第十章
他們從森林回來的這一天,風英瀚睡到半夜,突然被惡夢驚醒,他直覺伸手想去擁抱沈雨茉時,卻撲了個空。
他坐起身等一會兒,卻等不到她回來,他趕忙下了床打開房門走出去,在沈家的裡裡外外四處找人。
他在茉莉樹下找到了她,她正坐在地上傷心地怞泣著。
"怎麼了?"他心疼地問,傍著她的身子坐了下來。她似乎已經哭了好一段時間了。
"英瀚,我不要死......"
他的心立刻被重擊震痛了!本來平靜的眼神又被傷痛佔據。他實在說不出任何可以安慰她的話。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呀!"她抱住他的脖子大哭。
"有我在,你不會死的......"他自欺欺人地低語。
"我試著去忘掉這件事,我好努力、好努力的!我總是很開心地對著你們笑,因為我知道我不能哭,可是......可是......我再也忍不住了!"
"那就不要忍了,你盡情痛哭吧。"
"我好害怕!我害怕自己一個人孤伶伶死去!我更害怕再也看不到你和爸爸、媽媽......"
"別怕!沒什麼好怕的!"風英瀚親吻她的發頂,淚水無聲滑下。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沈雨茉哀怨地問。
"我不知道,我也問過老天爺好多次!"
"英瀚,我死了以後,你還會記得我嗎?我好怕我死去之後,大家就都會忘了我,我不要啊!"
"你會永遠活在我心中的,我發誓。"他抬起她楚楚可憐的小臉,信誓旦旦地對她說。
"真的嗎?"
"不管你在哪裡,你都是我最愛的人。"
沈雨茉投進他的懷中,痛哭出藏在歡笑面具之下的傷痛和悲哀。
經過了這次的深夜對談,沈雨茉不再強顏歡笑、也不再傷心欲絕,只是和風英瀚繼續平靜度日,心平氣和等待自己的死亡。
然而一位不速之客的來臨,卻瞬間就打破了這份悲傷的平靜。
風逸林在沈家夫婦的刻意安排下,來到了正在庭院談心的這對年輕情侶眼前。
看到自己的父親,風英瀚臉一沈就想轉身離去,沈雨茉立刻抓住他勸道:"我不希望你這麼對待風叔叔。"
將她的話句句奉行的他,勉強自己留了下來,僵硬地對風逸林喚了一聲:"爸爸。"
"你還會叫我爸爸,我就很高興了。"他微笑地說,並不介意大兒子跟他鬧著彆扭,畢竟從前的他的確沒盡好父職。
"風叔叔,近來還好吧?"沈雨茉關心地問,替這對父子打開話題。
"其實我來這裡是有要緊的事要告訴你們。"他從自己的手提行李中掏出了文件夾。
"前些天,我去雨茉做胃部檢查的醫院,想調閱資料來看看,是否能找出一線救治她的希望。結果他們裡面的工作人員竟然告訴我,當初因為某位實習護士的粗心,錯拿了另一位病患的資料給雨茉。所以她的病並不是胃癌末期,我手上這一份才是她正確的檢查結果報告。"
風英瀚迫不及待地抽出文件夾裡的東西來看,沈雨茉則驚疑不定地問:"那我生的到底是什麼病?"
"你得的只是輕微的腹膜炎罷了。"
"真的!是真的!"風英瀚喜不自勝地丟開他已看過的報告,抱著她快樂地大吼。" 小茉!太好了!太好了!"
"我好高興!我是不是在作夢?"她又哭了。只不過這一回流下的是歡喜的淚水。
"我要殺了那個實習護士!她害得我們好慘!"他咬牙切齒地罵。
"她已經被醫院開除。"風逸林將這糊塗蟲的下場說出來。
"我太快樂了!我才沒空去生她的氣!"沈雨茉的小手捧著愛人的臉,對他又哭又笑又叫道。
"爸爸,謝謝你!你帶來了最好的禮物給我們!"風英瀚首次對父親敞開心懷地笑著。
"只要你開心,爸爸就滿足了。"風逸林欣慰地說。
父子間的嫌隙,就因為沈雨茉生病的烏龍事件而化解。沈家夫婦在得知獨生女兒沒得到絕症後,更是欣喜若狂、謝天謝地、只差沒放鞭炮慶祝.
大家晚餐閒聊之時,風逸林感慨說出這陣子的風波,好向沈家夫婦解釋大兒子為何原因欺侮小茉,還順便提到吳玉惠所得的報應。
她逃出風家後,就跟郭進發住在一起。但是因為他們最近又起意犯下擄人勒贖的綁票案,就這樣正好被霹靂小組一起逮個正著、關進牢裡。
這對鴛鴦大盜這些年間,前前後後犯下的案子加起來,足夠讓他們坐三十幾年牢了。
至於二兒子風振強,本來因為羞愧親生母親的惡行,想離家獨自生活。但風逸林知道他本性善良,對他也有深厚的父愛,就硬是要他先留在風家,直到他成家立業再說。
聽到這裡,沈雨茉也說出了風振強和她之間的約定,還有在風家為她掩飾的義氣,好讓風英瀚知道繼弟的真正為人,並不像他母親吳玉惠那麼壞。
此時的風家人與沈家人就好像一家人,和樂融融地談天說地,還將話題轉到了討論風英瀚和沈雨茉的婚禮。
隨著夜越深,他們的討論越發熱烈,將喜氣和歡樂散播出去,連庭院裡的茉莉花都隨風搖曳,好像在笑著、也好像在替他們感到高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