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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洛蔓]情人風流不下流(相親相愛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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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17 18:17:05
第九章

  方韶茵手提包內的手機鈴聲乍然響起,她仍抽泣著,放任它響,無論是誰,今晚,她再也沒心思去應付,再也不想扯出任何虛偽的笑容……

  離開宴會後,她一個人坐在石椅上,天上掛著一輪圓月,人說月圓人團圓,好笑的是,此時,她卻茫然地不知該何去何從。

  她一直是驕傲的,無論是外貌或談吐,無論是在人際關係還是工作表現上,她永遠懂得拿捏分寸,表現得直。她也是率性的,工作與私人生活涇渭分明,堅守自己的原則,不隨波逐流,不被身處的環境扭曲本質。

  但是現在,她卻想問,怎麼會把自己搞得一團糟?

  大學的男友公然劈腿,還義正辭嚴地告訴她,他的愛太多了,她的獨立與不懂依賴,讓他感到不被需要,滿腔的熱情無處釋放。而再次遇到真正心動的物件,卻是像陣風,不願為誰停留的沈博奕。

  四姑姑說過,男人的感情結構天生就與女人不同。對男人而言,愛就是將女人扛在肩上,給她安定的生活,免受風吹雨打,簡單而直線。女人卻要求太多細膩的感覺,斤斤計較對方的眼神、言行是不是透出足夠的濃度。女人若執意要追求內心定義的愛情,就像走在一條坎坷的石子路上,非得跌個鼻青臉腫。

  她懂,卻無法向自己的感知妥協。

  沈博奕從未掩飾對她的好感,但是,他表達的方式卻讓她感覺缺乏真實感,有種太過博愛而不夠深切的涼意,她看不到他的珍視,認為他只是想得到。

  看起來她勝了,在沈博奕一次一次表露自己的感情時,毫不留戀地舉步離開,只為證明自己不會像其他愚笨的女人,為他那朝露般易逝的喜歡而雀躍。

  她勝了,理智戰勝了情感,只是,她究竟得到什麼?為什麼勝了,心卻還是這麼痛?

  她無法自己地痛哭失聲。她多麼希望自己再笨一點、再少根筋,像那些總教她嘲諷的女人秉著一種莫名其妙的勇氣就往前沖……

  她太害怕再次受傷,就算她可能因此失去沈博奕,也不要在未來因他不再眷戀而離去時,面對無盡的懊悔。驀地,她背後傳來呼喚——

  「韶茵?」

  方韶茵的哭聲在聽見那個呼喚後,硬生生地在梗住。她不敢轉身,急忙要擦掉眼淚,一雙手在空中被攔了下來。

  沈博奕捉著她的手,月光下,見她雙眼溢滿紅絲,交錯的淚水劃滿原本妝扮精緻的臉龐。

  她感到羞赧,撇開頭不願正視他。

  「傻瓜……」看出她避著不讓他看她,他出聲輕責,將那纖細的身子納入自己懷中,揉著她發顫的肩膀,輕吻著她薄巧的粉耳,儘是不舍。

  他為什麼要回來找她?她已經無情地拒絕他,他怎麼可以這麼惡劣,怎麼可以還這麼溫柔對她……

  她趴在他的肩頭,抽噎了聲,淚水又撲簌簌地滾了下來。

  月光柔柔地從大樹枝楹間灑落跳舞的光點,跟著地上幾片被風掃起的枯葉,颯颯作響,舞光交融。

  灌木叢中的石椅上,兩個緊擁的身影,一個輕聲安慰,一個愈哭愈慘烈。

  沈博奕耐心地等待,直至泣音轉弱,直至她彆扭地想推開他,他低頭直視一直不願正眼看他的方韶茵。「一個女人坐在這裏,很危險的知不知道。」不問她為什麼哭,不提任何可能讓她感到尷尬的問題,他只擔心她的安危。

  他愈是溫柔就愈令她生氣,她握起拳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槌著他的心窩。「再危險也沒你危險。」

  那不經思考的話語流露出她心煩的主因,沈博奕心一暖,抬起她柔嫩的下巴,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方韶茵瞪著他。

  他輕笑。

  她更用力地瞪。

  「這個時候,通常女孩子會習慣閉上眼睛。」他輕語呢喃著。

  在她還未意識到這句話的意思,他的吻已經落下……

  這個吻他已等待太久,沒有所謂前奏,一來就是雷電交加的激吻,他夾帶著驚人的氣勢,強而有勁的舌尖掠奪般地長驅直入,纏著她無處閃躲的丁香小舌,用力吸吮著她口中的空氣,甘甜帶點薄酒的香氣包覆著味蕾,迷惑著她那顆仍在拉鋸、尚末投降的心。

  雖然,她不願承認愛情就這麼迅雷不及掩耳地攻佔了心房,卻也不想再費力抗拒此時漫天席捲而來的情欲。

  沈博奕一把抱起方韶茵,坐進飯店前排班的計程車裏,向司機報了地址,回頭又攬住方韶茵的細腰,意猶未盡地再度吻上她的嬌唇。

  方韶茵無力地攀住他的肩膀,即使知道車內仍有第三者,此時,她也顧不了那麼多,她告訴過自己要遠離他,再見到他的時候發現根本抗拒不了他;她擺高姿態,拒絕他的告白,卻又沒骨氣地在他回來找她時,心軟得像一坨漿糊;被他有力的臂膀一抱,什麼理智什麼教養全都踢到水溝裏去了,這個男人的狂野,足以摧毀她所有的驕傲與尊嚴。

  在飯店前排班的計程車司機似乎也已經見怪不怪了,加快車速,好將這對熱情的男女送達愛的小窩。

  沈博奕從下計程車一路抱著方韶茵進入住處大樓,不顧管理員的瞠目結舌,搭上電梯,打開房門,再一路熱吻到屋裏,跌入深藍色的床罩上。

  微光中,兩雙濕潤迷蒙的眼眸相互凝視,呼吸短而急促,沈博奕的手伸到方韶茵的禮服背後時停了一下,等待她的回應。

  方韶茵輕輕合上長睫,含羞地微微側過臉,他眼底盛滿的情欲,燒盡她所有的思考能力。

  一雙帶著粗繭的大手褪下她的禮服,撫上她光滑細嫩的背,沿著凹陷的背骨往下滑,輕輕托起她的腰,舌尖挑合著她輕顫的酥胸,綿密的吻緩緩品嘗,一點一滴點燃她深層的渴望。

  她弓著身子,輕喘著,顫慄著,指尖陷入他的肩胛,難耐地扭著身體,而他卻仍不疾不徐地挑動她情欲的極限……

  他如膜拜女神般地撫遍她完美精緻的胴體,壓抑著自己的欲望,感受她身體告訴他的愛語,在激情讓兩人身體繃得有如拉滿弓的弦時——

  一聲粗啞的喉音伴著嬌細的抽氣聲,將兩人再推到另一波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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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黃的床頭燈映在兩個激情方休,熱潮仍未褪盡的男女臉上。

  沈博奕一下又一下地順著方韶茵鬆開髮髻流瀉而下的柔軟鬈發。她仍閉著眼,虛弱地將臉埋進他精實的胸膛。

  事實上,她不敢抬起臉。這一連串如狂風驟雨般的愛欲,在她根本無力思考時,侵略她家門,淹沒過她的膝蓋,到最後整個人陷入其中載沈載浮,僅剩本能,回應他的狂烈。

  現在,她逐漸恢復思考能力,想起在宴會時對他說的話,像被自己摑了一個耳光,羞憤難當。

  他絕對是一個完美的情人,但是,當愛意如流星般隱人夜幕時,她想,他也會是一個絕對冷情的男人。

  沈博奕察覺她僵著身體,不解地問:「怎麼了?在想些什麼?」

  她先是不說話,他搖搖她的肩膀,又問一次,她才悶悶地說:「結果,還是被你得逞了。」

  她語氣裏的不服氣惹得他大笑。

  而這一笑更引發方韶茵的不滿。「你很得意吧!」反正,她已經榮登花癡榜,這輩子都洗脫不了這個汙名了。

  他停下笑聲,抹抹臉,免得待會兒被揍。「你的腦袋啊,可不可以把那些奇奇怪怪的念頭和堅持拋開,放鬆心情,單純地承認我們之間,確實存在著要命的吸引力。」

  「什麼叫奇奇怪怪的念頭和堅持?」她瞪他。

  「就是什麼鮮花、鑽石的那些,我喜歡你,這樣不夠嗎?」

  她還是瞪著,不說話。

  「好吧……不只是喜歡……」他苦笑,認真地看著她,一字一字,清楚地說:「我、愛、你。」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就讓她的心徹底軟化,她相信,他不是輕易說「愛」的人,她可以感受到他說這三個字時的謹慎與重量。

  她原本死瞪的眼睛,眨了一下,嘴角想笑不笑地抽了一下,最後,嘟起被吻得腫脹的紅唇,也一字一字,倔著說:「我、不、要!」

  他噗哧一聲,直搖頭歎氣,完全被她的孩子氣打敗。「好、好、好!那我明天開始追求你。」

  「怎麼追?」她吊著眼尾,帶著十二萬分的懷疑。

  他點點她表示不屑而皺起的鼻頭。「你說呢?要我怎麼追?送花?每天接你上下班?還是燭光晚餐?不過我台東有個案子還沒結束,要接你上下班的話,可能要等過一陣子。」

  她輕哼了聲,撇過頭去。這種事還要女人教?那她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他將她倔強的臉轉過來,用力往她粉嫩的臉頰一吻,「啵」地一聲,響徹寂靜的空間。「好、好、好,我投降,這覺醒來後,我到書局去找參考書,向朋友請教如何追女朋友,這樣行了吧?」

  她斜睨他,這還差不多。「不過,別用太老土的方法,也別送什麼玫瑰花,俗死了。」

  「你又不明講,我沒追過女人,怎麼知道哪些方法叫老土。」他很無奈卻也沒轍。

  「自己想辦法。」她一臉得了便宜還賣乖,心底卻因為自己是他第一個追求的女人而冒出甜蜜。

  她哪裡是需要什麼鮮花、禮物,不過就是想讓自己多點安心,多點踏實。

  國小就學過的愛情教戰守則——「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就是告訴女人,沒經過努力得來的愛情,男人根本不會珍惜。

  不過,她也總算明白,他根本稱不上什麼把妹高手,只是上天特別眷顧他,給了他一副好皮囊加上天生豐富的男性費洛蒙,一副可有可無的浪子痞樣,才會被那些想要馴服壞男人的女人寵壞了。

  沈博奕寵溺地看著她臉上泛出得意的光采,他雖一向體貼女人,卻也從來由不得女人拿翹,唯獨她,讓他生出一種被制約卻又心甘情願的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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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清晨,因為社慶,雜誌社多放一天假,沈博奕卻還得繼續手邊的案子。

  「我得工作了。」他從衣櫃裏拿出衣服,萬分不情願地套上。

  方韶茵還賴在床上,裹著薄被,光滑的香肩半露,柔軟的發絲披散在枕頭上,風情萬種地眯著眼望他。

  「好可憐喔!今天陽光這麼溫暖,天空這麼晴朗,你居然得工作。」她嘴上表示同情,卻壞心地在床上舒服地滾了一圈,邊發出心滿意足的輕歎。

  沈博奕嗚咽一聲,理智警告他走到工作臺,情感說服他撲向眼前這個充滿誘惑的壞女人,他立在床前,舉棋不定……

  「嗯……那我繼續補眠嘍!」她懶懶地翻個身,不顧江湖道義地準備睡回籠覺,圓潤的臀線在薄被下彎成一道美麗的弧度,讓他的雙腳如綁了鉛塊般更加沈重。

  他看出這個女人故意刺激他,要他陷入掙扎,他怎麼能讓她的詭計得逞——

  「哇——」背對著沈博奕的方韶茵正得意地露出奸笑,沒想到突然背部一涼,她轉過身氣惱地說:「被子還我。」

  方韶茵赤裸裸地躺在深色的床罩上,仰著臉直視他,從他眼中看見讚歎與漸漸燃起的欲火,不由得又冒出壞心眼。

  她咬了咬唇,眼波流轉,嬌嗔地抱怨著。「人家好冷喔!被子還我啦!」兩臂故意將雙峰擠出一道深溝,勻稱的雪白長腿探出床緣,勾著他藏在背後的薄被,若隱若現的山水風光令人理智盡失。

  要命!沈博奕下腹一緊。這個時候,如果還有男人能從這床畔移動半步!那不叫定力,而是叫性功能障礙。

  「你這個小妖女。」他低吼一聲,整個人往前一撲——

  「呵呵……」方韶茵機靈地往旁邊一滾,逃開祿山之爪,抓到被單後迅速往身上裹,然後匆匆逃往浴室,關上門前還不忘探出腦袋,好心地叮嚀他:「快點去工作,小心逾期違約喲!」

  沈博奕呆坐在床上,看著浴室的門,感覺自己膨脹難耐的欲望,額上落下冷汗。

  這個女人,不但有讓男人抓狂的本事,而且,會讓男人清楚什麼叫「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他無奈地扯開嘴角,工作是一定要做的,反正她人在他家中,就算看得到吃不到,至少還能達到望梅止渴的功效。

  待方韶茵從浴室踏出來,沈博奕已經認命地在工作了,她打開他的衣櫥拿出他寬大的T恤套上,膝蓋以下露出兩條細白勻稱的小腿,晃到廚房從冰箱裏倒了杯柳澄汁,邊喝邊打量沈博奕的房子。

  三十多壞的空間沒有任何隔間,打開房門一覽無遺。如同他說過的,他不喜歡繁複的裝璜,不喜歡多餘的擺設,就像人與人相處,不需要太多的包裝與心機,這是他的生活態度,也是他的人生觀。

  寬闊的長方形空間,利用傢俱以及地毯或地面高度的落差略微分開視聽區、工作區、臥室,除了廚房有兩片大大的拉門用來阻絕烹調時的油煙外,每個地方都充分享受到溫暖的陽光照射,高大的熱帶植物在大片落地窗前油油亮亮的,格外有精神。

  沈博奕只分心瞧了一眼她光潔的腳丫子,就專心回到工作,他知道她是個懂得安排自己的人,便由著她隨處亂晃。

  方韶茵流覽他的存書,從書架上抽了幾本建築攝影集,翻了起來。

  沒多久,她發現自己的注意力頻頻被沈博奕奪去,腦筋一轉,從提包裏拿出精巧的數位相機,鏡頭對準沈博奕,悄悄按下快門。

  因為劉海落到額前,沈博奕一揚頭才注意到原本還乖乖窩在書架旁看書的方韶茵,不知何時蹲在距離他一公尺的地方,偷拍他。

  「哎唷,你不要看我這邊啦!繼續,繼續繪圖。」她揮手要他專心工作。

  他笑了笑,將在意力擺回工作,果然一點也不需要擔心她會覺得無聊。

  方韶茵分別從各個角度拍了照後慵懶地坐進舒適的躺椅,整個人縮在圓弧造型的皮椅裏,眯起眼,欣賞正在認真工作的沈博奕。相機就擱在膝蓋上,準備隨時捉取他性感的角度。

  他投入工作時的表情令她坪然心動,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筆、尺,凝視著圖紙的眼神就像看待愛人般的專注。

  她貪戀地凝望他的眉目,回味著他濃烈的吻以及那雙大手遊走在她細緻皮膚上的感覺,居然渾身一燥,升起了愛欲。

  她感到羞赧,心虛地拿起攤在一旁的建築雜誌,暫時將視線從那充滿魅力的男人身上移開。

  前後不到五分鐘,她又不安分地從雜誌裏探出明眸,發現工作時的他呈現完全忘我的狀態,當然也包括忘了她的存在。

  這個發現讓她雙眼發亮,她嘗試著朝他揮揮手,他沒看到,再故意將茶幾上的杯子弄出聲響,他也沒聽到。

  她搗嘴一笑,悄悄地離開躺椅!蹲下身體,小心地往前移動,一步一步滑向他工作臺下方。

  沈博奕穿著寬鬆的麻料長褲,修長有力的雙腳隨意地跨開,戴著膠框眼鏡,彎著身體俯視設計圖,塞到耳後的頭髮一點一點地往前滑,他完全不受影響,目光聚焦在設計圖紙上。

  她慢慢地爬,輕聲地接近他,一顆小頭顱從他兩腿與桌面之間的空隙冒出來,憋著氣解開他上衣的兩顆鈕扣,再輕輕地將衣領往外翻,然後無聲無息地退回原來的躺椅,嘿嘿兩聲,拿起相機按了幾次快門。

  建築設計師獎得主第一手性感寫真——方韶茵獨家收藏。她在心中暗自竊笑著,哪天缺錢時,再拿出來上網拍賣。

  不過……好像露太少了,沒有將他結實的胸部線條展現出來,這樣賣相不夠好,應該再解個三顆。

  她心裏計畫著,又故技重施,一點一點拉近日標的距離,完全不知道自己那「嘿嘿」兩聲早就洩漏內心邪惡的思想。

  沈博奕隔著落下的頭髮縫隙,將她頑皮的表情盡收眼底。他不是沒發現,只是好奇這個靜不下來,頑心超重的女人又想搞什麼花樣。

  就在方韶茵成功地解開他腰間最後一顆鈕扣,拉開兩側布料,忍不住伸出魔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想偷摸兩把時,沈博奕兩腿一夾,當場逮住偷油吃的小老鼠,只聽見方韶茵一聲低呼,整個人已經被他從桌底抓上來——

  他摘下眼鏡擱在工作臺上,頭髮一撥,兩手將她橫抱。「你可以解釋一下,一個女人幫男人寬衣解帶的用意,除了要測試他的性功能是否正常外,還有別的原因嗎?」他鼻尖抵著她脹紅的耳根,輕輕吐著熱氣,雙腿朝著那張「KING  SIZE」的大床走去。

  「我怕你太熱,工作無法專心。」她乾乾地笑著,發現被困在鋼一般的鐵腕裏,逃脫的機率等於零。

  「哦——」他點點頭。「我現在的確覺得渾身燥熱。」

  她伸出玉指,諂媚地左右煽煽。「我幫你散散熱,現在有沒有覺得涼快一點。」她的屁股已經被放到了床鋪上。

  「我覺得這不是最快的散熱方法。」他兩手抵著她身側的床墊,逼近她知道犯錯卻想閃躲的大眼,被她解開鈕扣的襯衫大方地展現包覆在裏頭的精瘦身材,她禁不住用眼尾快速掃了一下。

  「我……我去開冷氣。」她氣虛地提出最後一個方案,不過,顯然對方已經失去耐性。

  她感覺身體被輕輕一帶,兩個交疊的身體紛紛陷入柔軟的床墊裏,只覺室內的溫度,有愈升愈高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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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編輯辦公室裏,桌面上一疊市售當期雜誌,方韶茵隨手翻閱著,眼睛看著廣告頁裏男模特兒的性感照片,腦子裏浮現的卻是沈博奕裹著浴巾,冒著熱氣的麥芽色肌膚……

  她支著下巴,一臉幸福滿足的表情,心裏想著,他到台東監工,不知道何時回來。

  門縫中,幾個窺探的腦袋從上到下一列排開。

  「總編發春了。」

  「昨晚一定在男人床上。」

  「而且那個男人絕對技巧一流,你們瞧她一臉春心蕩漾。」

  「好羨慕,人家已經兩個月沒有了……」

  幾個吱吱喳喳的音量愈來愈肆無忌憚,終於喚回方韶茵的注意力,她美眸一眯,轉頭望向那幾個偷窺的八卦女。「你們……很閑?」

  被當場逮到的人紛紛縮回腦袋,站直身體,不知如何解釋她們蹲在她辦公室前的行為。

  就在一群人等著總編破口大麼時,卻意外見到方韶茵露出的溫柔笑意。「叫樓下送咖啡蛋糕上來吧!我請客。」

  這時,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氣,更加肯定剛才的臆測——總編紅鸞星動了。

  咖啡蛋糕送來後,幾個女人圍在會議桌邊享用下午茶,一邊發想下一期雜誌主題,這時,方韶茵擱在桌面的手機響起,看了一眼來電者,立刻接聽。

  她喂了一聲卻沒聽見沈博奕的回應,又喂了兩聲,只聽見像從車子喇叭傳出的音樂,她以為他正過收費站,耐心等待著。

  音樂聲持續播放著,很熟悉的旋律,她走到窗邊,將手機貼著耳邊,聽出來是電影「海上鋼琴師」裏的音樂——「Playing  Love」

  她聽著音樂,腦中浮現電影畫面;影片中,男主角正準備錄製鋼琴專輯而隨意撫著琴鍵,突然,一名佇足於玻璃窗前的美麗女子,吸引住他的視線,觸動了他內心從未開啟的感情世界,他透過玻璃窗,靜靜凝望著甲板上的她,細膩的情感變化隨著琴音自他手中自然漫流而出,感動了所有人……

  一道暖流伴著音樂同時流入了方韶茵的心,她突然覺得……好想他。

  最後一個音符結束後,沈博奕沒有出聲,通話結束。她拭拭眼角的濕意,抿抿嘴,轉身回到會議桌旁,才發現七、八雙眼睛骨碌骨碌地盯著她。

  她瞼一紅,想解釋什麼,卻也不知從何解釋,最後,乾乾地笑了幾聲應付,所有人也一副了然於心的模樣,笑得很曖昧。

  她捧起咖啡杯,呼著熱氣,感動之餘,不忘在心裏念他幾句    還說不會追女孩子,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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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秘人追求方韶茵的話題在雜誌社裏炸開鍋,連遠在洛杉磯的姑姑也打電話來關心。不過,儘管不斷被追問神秘人是誰,用了什麼高招使她們總編變得愈來愈嬌豔,本人卻抵死不肯透露半句,最後,一群女人自行編出四、五個香辣刺激的版本。

  直到一星期後,一個大型快遞包裏在下班前一刻送達,寄件人署名是「沈博奕」,這讓已經略微沈寂的辦公室再度掀起騷動。

  「總編,快打開吧!急死人了。」

  「不准你拿進去辦公室。」有人抵在方韶茵的辦公室門前,逼她要滿足所有人的好奇心。

  她拗不過,只好當眾從貼著「易碎物品」的紙盒中拿出內容物,撕開厚厚的牛皮紙外包裝。

  一個原木畫框先露出,接著是白色的圖紙,當包裝紙被其他心急的人一把扯開後,全部的人都掩嘴驚呼

  「哇——」

  「天啊——」

  「總編,你的身材真辣!」

  「真美,比鐵達尼號那張蘿絲的素描還美上一百倍。」

  「拜託,那麼肥的螺絲怎麼跟我們總編比。」

  畫裏是方韶茵倚在那張「KING  SIZE」大床,側身沈睡的素描。滑溜的絲被覆著她完美的曲線,絲被外半露的酥胸隱隱若現,長而濃密的睫毛在臉頰投下彎月形的陰影,嘴角柔和地微微上揚……

  方韶茵的臉立刻燒燙了,急忙掩上包裝紙,抱著畫框躲進辦公室裏。

  此時,她的手機響起簡訊的聲音,她拿起來看——

  喜歡嗎?我的睡美人。

  如果醒了,是不是一起共進晚餐?

  畫才剛送到,他的簡訊就傳達,時間上的巧合不禁令她懷疑——他現在人在哪裡?

  凝神想了想,將畫重新包好,抓起皮包,沖往電梯。

  當然,免不了得通過同事又酸又羨慕的一番嬉鬧。幸福的女人,一切刻薄與酸味都可以不在乎的。

  男主角果然在一樓等著。

  沈博奕靠在休旅車旁,見到她從大樓走出,他的嘴角揚起,眼中儘是濃情。

  「我就知道我們有這個默契。」他接過她手上的畫,輕輕帶著她坐向副駕駛座。

  她臉還燙著卻偏不願順他的意承認兩人的默契,故意漫不經心地說:「我可不知道你在這裏等我,我只是想先把那個拿回家裏放。」她不好意思提起「那個」

  他笑著將她攬近,深深地品嘗她甘甜的紅唇。「想死你了。」

  待他終於願意讓她補充點氧氣後,她含羞地挪回位置,一顆心,被他的愛塞得滿滿的,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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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17 18:17:37
第十章

  方韶茵接到一通要她火速回台中老家的電話。

  她的母親萬分雀躍地通知她立刻回家,卻又不肯告訴她什麼事,那種熱絡又壓抑、神秘的音調,好像是打來與她密謀如何爭奪她父親的遺產一樣。

  她中午到達家門,被門口一堆人排列出的陣仗嚇得直想立刻逃回臺北,她敏感的猜想,有什麼不尋常的事要發生了……

  「茵茵——你回來啦!」一個嗲聲嗲氣的女音在方韶茵左腳才剛跨出車門時沖出人群,接著柔軟的身體直接撲上來。

  那是父親的第四個老婆,方韶茵的小媽。

  小媽的年紀還比方韶茵小一歲,她嫁給方韶茵的父親時,方韶茵已經不住在家裏了,所以,基本上,她們兩個人是沒有任何交集的。

  方韶茵聽見她如此親熱的音調,只感覺一陣惡寒。

  莫可奈河地喊了聲:「小媽。」然後拖著一直巴著她的手臂,怎麼甩都甩不掉的嬌小身軀,走到父親面前。

  「父親、大媽、媽、三媽。」一一喚過父母,她開門見山地問:「發生了什麼事?」

  「茵茵,開這麼長的路,累了吧!先到房間梳洗一下,爺爺有事要跟你說。」方韶茵的生母被父親輕輕一推,從隊伍中閃了出來,連忙來到她身旁,回避她的問題,將她帶進屋子裏。

  方韶茵回到老家必須先到祖先祠堂上香,然後到主屋向爺爺請安,在方家老宅裏,容不得洋式作風,也不許有任何忤逆尊上、違背禮教的行為,這也是方韶茵能不回來就不回來的主要原因。她不喜歡看有些人明明厭惡著這些繁文縟節,明明背地裏做著見不得光的事,表面上卻一派恪遵教條的虛偽模樣。

  方老爺子穿著一身唐裝,端坐在中廳,原本冷峻的表情在見到方韶茵進屋後緩了下來。

  他身後站著兩位已年逾六十的老傭人,和幾位連方韶茵也叫不出輩分的親戚。

  「爺爺。」方韶茵喊了聲後,向其他不知是長輩還是後輩的人點頭致意,然後就退到一邊。

  方老爺子開口:「韶茵,和宮攏議員在長榮桂冠的飯局訂在晚上七點,服裝還有相親要注意的禮儀,跟回答男方問題的技巧,讓小早川師傅再指點你一下,就這樣,下去準備吧!」

  她一直等到爺爺將所有的話說完,然後呆呆地消化一下那段話的意思,兩分鐘過去,她突然驚醒。

  「相親!」她大叫。

  「茵茵,」方韶茵的父親立刻制止她不合宜的誇張聲調。

  她一頭霧水,只想弄清楚爺爺話中的意思。「爺爺,您可以再說清楚一點嗎?我不懂您的意思,什麼相親?」

  「不得無禮。」她父親又喝了聲。

  方老爺子白眉一攏,詢問方韶茵的父親:  「這件事你們沒告訴她嗎?」

  「這……沒說得很仔細……本來……」她父親支支吾吾地應著,自己女兒的脾氣不是不知道,只怕告訴她後,她連家門也不進來了,只能用老爺子的權威來壓她。

  方韶茵大致弄懂了怎麼一回事,頓時一股氣直往腦門沖。

  「你們這樣沒頭沒尾的騙我回來,然後通知我晚上要相親?!我不是三歲小孩,別這樣任意擺佈我的未來。」她氣得朝她身後那群縮頭縮腦的「父母們」喊。

  「茵茵,別這樣……」她母親低聲地喚她。

  方老爺子沒因她的放肆動怒,倒是想起當年方淩雲指著他的鼻子罵他「食古不化」,然後氣衝衝地轉頭就走的畫面,那個讓他又愛又下不了臺的寶貝女兒。

  他啜了一口茶,緩緩地說:「聽淩雲說這些年雜誌社都是你在負責?你幫了她不少忙?」

  方韶茵納悶爺爺怎麼會突然提到雜誌社,但是,她不會這麼容易被轉移注意力,事關重大,一點也不能含糊。「爺爺,我話說在前頭,我不會去相親,您最好趁早安排其他人選。」

  「宮攏家背景顯赫,在日本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這門親事別人求之不得,你別不知好歹。」他的語氣裏透出微慍。

  她不管其他人拚命拉她手臂,暗示她壓住自己脾氣,一步沖到方老爺子面前。「都什麼年代了,還在搞父母媒妁之言這一套,別人求之不得,那就讓他們去好了。」

  「砰!」方老爺子捧在手上的茶杯被重重放到桌面上,所有人頓時噤若寒蟬,唯恐老爺子一不高興又想起了誰誰誰的一屁股爛帳,然後緊縮銀根。

  「你倒是得到了淩雲的真傳,不過,我不會讓方家再出第二個方淩雲。」他冷冽地掃她一眼。

  方老爺子又將目光調向方韶茵的父親。「韶茵和宮攏家的婚事若沒成,你就和你這些老婆、兒子女兒全搬到你在印尼那間搖搖欲墜的液晶廠住。」他手揮了揮。「叫老楊晚上六點備好車,在這之前,別來煩我。」

  「是。」一群人唯唯諾諾彎腰應好。

  「爺爺——」方韶茵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家人捂住嘴巴架走。

  她被帶回房間,一時好言規勸、惡言恫嚇以及女人們的哭訴聲此起彼落,方韶茵搞起耳朵,不想再聽這些話。

  「不用說了,我不會去的。」

  「你別不知好歹了,這門親事你那些堂姊、堂妹,多少人搶著要,要不是老太爺硬是指名要你,憑你爸現在的地位,哪裡輪得到我們家。」方母本想軟著勸,見她態度強硬,口氣也冷了起來。

  「誰要誰就去搶好了,我沒興趣。」

  「老太爺剛才的話你也聽見了,宮攏家在日本政界的勢力對我們在日本的事業影響有多大你知道嗎?你不嫁,難道要我們全家都到印尼去喝西北風?」

  方韶茵不想聽,逼著自己心硬,她告訴自己,你不是神,不要試圖犧牲自己去拯救全世界。

  方母見她仍無動於衷,連忙拿出男方的資料。「你看,這就是宮攏家的二少爺,明年要參選議員,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她望著相片,贊了聲。「瞧,長相一看就是人中之龍,方額厚耳濃眉,又沈穩又內斂。哎呀!你好歹也看一眼。」

  她起身想往門外沖,不過,一字排開的人牆又將她擋回來。

  方父此時才擺出父親的威嚴,重重地說:「不管你要不要,這頓飯你是非去不可。」他喚來幾個下人。「你們幾個讓她換好衣服,還有,門外叫人看緊,別讓她跑了。」

  一場家庭鬧劇就這樣散了場,方韶茵被迫換上層層疊疊的和服,抿嘴讓人梳好頭髮,心裏直想著如何讓晚上的相親破局,又不會讓爺爺氣惱,害得她那些「寶貝父母們」流落印尼。

  正當她一個頭兩個大時,皮包裏的行動電話響了,她沒心情看誰打來的,接通後,悶悶地應了聲。

  「韶茵?怎麼聲音聽起來沒什麼精神,生病了?」電話裏頭是沈博奕。

  「沒有啦……晚上要去相親,還在想著要怎麼辦。」她揮手讓身邊的人離開,渾身的力氣像被抽走似地,軟軟地倒在榻榻米上,腦子還在轉著——要不趁半途上廁所逃走吧!她想,爺爺是嘴硬心軟,他不會真的捨得將父親趕到印尼。

  「什麼?!相親?為什麼?」沈博奕在另一頭的聲音突然放大,方韶茵連忙將手機拉遠。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我爺爺幫我安排了一場相親,不去不行。」

  沈博奕急了。他大哥和大嫂就是相親認識的,他可不敢小看相親的威力,而且,他敢肯定對方一見到方韶茵絕對會立刻下聘,不、不,搞不好馬上沖去結婚。

  「等等……你現在在哪裡?」他原本還興奮著工作提前收工,可以早點見到她,結果,晴天霹靂

  「在台中,怎麼了?」

  「台中的哪裡?我現在過去載你。」

  「不行啦,我晚上還要去相親——」

  「不准去!」他大吼,一股氣沖上來,她怎能這麼平靜地告訴他,她要去相親。

  「你凶我?!」方韶茵從榻榻米上坐起來,覺得他莫名其妙。

  「你怎麼可以答應去相親!」

  「相親又不是結婚,就吃一頓飯而已。」她只是心煩,也不覺得是什麼天塌下來的麻煩問題,何況,她不是正在想辦法處理嗎?

  「相親後就可能結婚,不行,你先告訴我你現在的地址。」他朝電話吼著。

  她終於嗅出了一些不對勁,聽出來他正在暴怒。「你在吃醋了?」

  「對,我就是吃醋,你是我女朋友,難道我不該吃醋嗎?」

  「來不及的啦!你人在台東,就算馬上趕過來,相親早就結束了。」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表現出強烈的佔有欲,那恨不得立刻飛過來的緊張口吻,讓她生出一陣甜蜜。

  「那你告訴我在哪裡相親,幾點,我會趕到的。」他從她的話意中聽出她決意要去,簡直快瘋了。她是嫌他追求得不夠積極,還是那個男人條件超優?

  她隨口告訴他地點,見小早川師傅拉開紙門,她對他說:「我要掛電話了,還要做些事前準備。」

  準備?!沈博奕急得一顆心就要從嘴巴裏跳出來,難不成她還打算精心裝扮去赴約?

  「你、你千萬不要衝動,我會趕到,等我,記得等我——」他早就離開台東,不過,算算時間,很難在七點之前趕到台中……

  方韶茵聽著他在電話那頭急得大喊,掛完電話後,忍不住仰頭大笑。

  「韶茵小姐,女孩子要笑不露齒、坐不搖膝、立不搖裙、蟯首低垂、聲如蚊蚋。」小早川師傅在一旁輕聲提醒。

  她是專門指導方家子女、妻妾的禮儀導師,不過,方韶茵顯然已經將她教過的全還給她了。

  「是。」方韶茵立即正襟危坐,跟一板一眼的小早川師傅求情、耍賴都是徒勞無功的,為了省些被叨念的時間,專心於計畫,她只好乖乖地聽從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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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博奕趕到酒店時已經快八點了,停好車後他一路狂奔,打電話想詢問方韶茵在哪一廳,她的行動電話卻未開機,他只好一間一間闖,最後剩下頂樓的俱樂部。

  他在俱樂部門口被攔下來,還沒聽完服務人員的說明就連忙辦入會,只急著想沖進去尋人。

  在驚動不少客人,後面追著愈來愈多服務生的緊張時刻,他總算……總算找到了!

  「韶茵……」他邊喘邊吞咽所剩無幾的口水。「我來了。」

  「博奕?!」方韶茵從椅子上站起來,又驚又喜。「怎麼可能,你真的趕來了?」

  他走到桌邊,先為自己的打擾向大圓桌旁的所有人致歉,然後轉向坐在方韶茵附近,年紀最大,看起來最像方韶茵的爺爺的長輩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爺爺,韶茵是我未來的老婆,她不能相親,我想帶她離開。」

  「放肆!這是什麼場合,輪得到你這後生晚輩說話!」方老爺子銳眼一瞪,所有人都嚇白了臉,紛紛低語問:「怎麼辦、怎麼辦?」

  沈博奕沒有因此而退縮,他不卑不亢地說道:「爺爺,我只是做身為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為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而戰,如果因此冒犯頂撞惹您惱怒,我甘心接受您的教誨,但是,我仍堅持帶韶茵離開。」

  方老爺子沈著臉,亙望著沈博奕。兩人僵持對峙了五分鐘,方老爺子還是沒有開口。

  沈博奕再向他鞠了個躬,轉向方韶茵,伸出手。「我們走吧。」

  方韶茵站在一旁,臉上儘是感動與愛慕,伸出小手,放進他厚實寬大的掌心中。

  「茵茵!你給我坐好。」方父站起來喝阻。

  「你給我坐下!」方老爺子瞄了方父一眼,然後捧起熱茶,徐徐啜了一口,沒再說話。

  方韶茵和沈博奕相視一笑,兩人牽著手邁開步伐,走向門口。原本擠在門口的一堆服務生也自動分成兩列,目送他們離開。

  方韶茵坐上車,系好安全帶後,忍不住噗了一聲,搗著嘴笑了起來。

  沈博奕這時才松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

  「我完了。」她說。

  「怎麼了,還有什麼問題嗎?」他一驚又從椅背挺起。

  「我會被我爺爺通緝,抓回去祠堂罰跪,這次,我看不跪個三天三夜,是不可能讓我起來的。」

  他一聽,再次放鬆。「沒關係,我替你跪。」

  「你又不是我們家的人,方家祠堂哪是你能跪的。」她心裏暖呼呼,嬌嗔地說。

  「你嫁給我後,我就是你們家的半子,可以跪。」他啟動引擎,想快點遠離台中,以免夜長夢多。

  「誰要嫁你,你這麼魯莽,我爺爺肯定不會答應。」

  「那我就帶你私奔。」他一副理所當然地說。

  「你捨得放棄你那一大片流星群?」她哼了一聲。

  他笑說:「我一直很納悶,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我一直覺得你好像認定我很花心,我們以前見過嗎?」

  「段月菱,我學妹,讓你給始亂終棄。」她故意加油添醋,誇大其詞。

  「月菱?!冤枉啊老婆大人,我只是帶客戶到她們店裏挑燈飾、窗簾布料,怎麼就被說成始亂終棄,何況,她不是要嫁人了嗎?」

  「厚——你倒是很清楚。」聽他們好像密切地保持聯繫,讓她很不是滋味。

  「那是因為她找我幫她設計新房……」他停了一下,嘴角邪氣地揚了揚。「你吃醋啊?」

  「對,我吃醋,我是大醋桶,你不是喜歡做風嗎?喜歡自由自在,那就不要來招惹我!」她一氣,扭頭不去看他,氣自己在他面前老是無法保持優雅形象。

  他瞧她氣得頭頂生煙,扳扳她的肩,她一扭,將臉轉得更遠。

  他靜靜按下音響開關,音箱流出之前他曾給她聽過的「Playing  Love」,輕輕地誦著:「我原是風,卻甘心成為你手上的一隻風箏,無論我飛得多高,只要你輕輕一扯,我就會立刻奔回你身邊。」

  方韶茵原本嘟起的嘴漸漸彎成上弦月,一雙手爬滿雞皮疙瘩,忍不住回頭笑麼:「很肉麻欽,這麼噁心的話你也說得出來。」

  他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髮。「前幾天在書上看的,其實我也覺得挺噁的。」心裏卻嘀咕,不就因為某人愛聽。

  她笑得東倒西歪,他卻感覺自己從遇到她之後,一路兵敗如山倒,再也瀟灑不起來了。

  她的笑聲才停歇沒多久像又想起什麼,湊近他,直盯著他的眼睛問:「你為什麼喜歡我?」

  他分神看了她一眼,這才發現一件令人笑倒的事。「你嘴邊什麼時候多了這顆三八痣?」

  「喔……」她手一拈,嘴邊的黑痣就掉了下來。「這不是三八痣,是叫克夫痣,我想說日本人也很熱衷面相學。對方如果稍有研究的話,看到這顆痣,大概會嚇得屁滾尿流,也就不敢再提什麼親事。」想起爺爺上了飯桌才看到她臉上這顆痣時,青筋浮起又不能當場拆穿的惱怒表情,她也是冒了好大一陣冷汗。

  這會兒換沈博奕笑到無力踩油門。「虧你想得出來,我真的會被你打敗。」

  「喂!你還沒說,為什麼喜歡我?」

  他邊笑邊回答:「你這麼美麗迷人,這麼足智多謀,男人會喜歡你,很奇怪嗎?我也是男人啊!」

  「就知道你是外貌協會!」她又冒了氣。「那以後我變老,皮膚松垮垮,滿頭白髮,滿臉皺紋,你是不是就不愛我了?然後又去把年輕美眉?」

  沈博奕拭了拭汗,突然感佩起孔老夫子,他是如何在兩千多年前就悟透「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你說啊!」她又逼近。

  他手一攬,將她撈到懷裏大大地親了一下才放開。

  「別想用這招就混過去。」她氣喘喘地推開他。

  他笑笑,認真地想了想,說:「其實,我是先喜歡上一隻橘色章魚,後來才愛上你的,所以不能算外貌協會。」

  「橘色章魚?」

  「就是你用來夾頭髮的橘色章魚。」

  「咦?」她的確有個章魚造型的大髮夾,可是……他怎麼知道?

  她認真想了想,突然臉一熱。「你看到我了?!那次在我住處一樓的咖啡館,你看到我了?!」

  他忍著不敢笑,怕被揍。

  「啊——我不要活了……」她哀嗚。

  他雖不笑,卻壤心地補上一句。「還幫你把踢了大老遠的涼鞋撿重播在你腳邊。」

  「天啊,讓我死了吧!」她把臉埋進掌心中,激動得不知該躲到哪裡去。

  他揉了揉她和服下露出的白麼頸子。「傻瓜……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一樣愛你。」

  一直不好意思抬起頭的方韶茵,在聽見他真摯的話語時,一雙眼睛在掌心中眨了眨,想眨去亙要氾濫的淚水,不願承認潛意識裏隱隱害怕,有一天他會像家中那些風流成性的男人,激情過後就開始不安於室,何況,他原本就是像風一樣難以安定的男子,這一刻,她不安的心總算感到踏實了……

  她起身坐好,緩緩地移向他,然後輕輕地往他臉上一啄。「我也愛你。」

  沈博奕笑了。

  過盡千帆皆不是,他終於明白了自己追尋的,原來就是這樣一個玲瓏剔透,教人磨心卻又戀戀難舍的女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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