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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朱茱]小姐別任性[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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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18 00:11:11 |倒序瀏覽
小姐別任性  作者:朱茱

要不是董事長對自己恩重如山,而且即將撒手人寰了,
褚袁赫可不打算接下公司的重擔,肩負起照顧董事長獨生女的燙手責任。
他知道接下這一切,那位任性的大小姐會懷疑他是謀奪她家產的大壞蛋,
但他不介意,硬著心腸訓練她吃苦,教她從公司基層工作做起,
他承受著她憎恨的眸光,咬牙的怒罵,暗自欣賞著她努力的傻勁,
看著她漸漸成熟、獨立,等著把一切還給她,連他的心也想交到她手上……

藍采菱沒想到父親會把一切財產連同她都交給這男人!
他霸道、專斷、心硬如鐵,堅持要跟她住在藍家大宅,
更過分的是,將她當傭人使喚,派她做最低層的工作,
但就算再累她也不怕,她發誓要奪回藍家的一切,
眼前他所有無情的打壓,她就當是成長的磨練。
但她發現,他好像沒想像中的那麼壞,情況變得古怪,
他照顧她比欺壓她的時候多,而她也愈漸受他吸引,
兩人愈來愈曖昧,情感愈來愈失控,她快失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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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18 00:11:45
第一章

  「袁赫……」

  藍桓泉靠坐在皮制的辦公椅上,臉色疲憊、身體沉重,聲音也不像以往那般宏亮,完全失去身為傲視亞洲第一飯店——「貫虹飯店集團」董事長應有的意氣風發。

  前些日子因為心臟病再度復發,讓他的身體更加虛弱,但他仍硬撐著前來公司,因為他不想讓唯一的女兒為他擔心。

  能看到女兒以活力十足的笑臉送他出門上班,是他的幸福。女兒的笑容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珍藏,所以他發過誓要竭盡所能讓女兒快樂,而這也是他對當年難產而死的妻子的承諾。

  所以,為了不讓女兒擔心,他甚至串通醫院做了假的健康檢查報告,讓一切看起來都非常完美。

  「是,董事長。」褚袁赫微攏著眉,畢恭畢敬地回應。

  這幾年,藍桓泉的心臟一直很不好,最近心臟病發作的間隔時間愈來愈短,他實在非常擔憂,但他也了解藍桓泉的硬脾氣和責任心,在他未倒下之前,絕不可能放下肩上的責任。

  只是他不解,為何董事長不慢慢把事業交給已經年滿三十的女兒——藍采菱,而是將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

  藍采菱難道不清楚她父親的病情嗎?怎麼還能讓父親這麼辛苦,自己卻不幫忙分擔?真是個被寵壞的富家女!

  董事長帶他進入「貫虹集團」雖然已經五年,但因為這位大小姐從未踏入公司一步,所以他從來沒見過她。不過,對於她的長相,他可熟悉得很,因為董事長總會向他秀皮夾裏愛女的照片,但看著照片中光鮮亮麗的藍采菱,他對她的印象就只有任性。

  這麼沒有責任心的女兒,他真的替董事長感到不值。

  「這封信你收著。」藍桓泉手指微微顫抖,把抽屜裏的信交給褚袁赫。

  「是。」褚袁赫收下信封。

  「我的身體你也知道,可能撐不了多久……」說著,藍桓泉的心口又微微發疼,但這疼痛絕大部分是對女兒的不舍……

  他擔心,如果他離開了,留下采菱一個人,她要怎麼活下去……所以,他必須盡快安排好一切。

  藍桓泉的話,令褚袁赫的胸口湧起一股酸楚。「董事長您請寬心,目前休息對您而言才是最重要的,我請司機送您回去……」

  這個曾經幫他還清家中所有債務的恩人、他曾發誓要一輩子侍奉的恩人,他都還來不及報答……老天真不公平!

  「我沒事。」藍桓泉深吸一口氣,揮揮手。「再不說,我怕沒時間了。」

  褚袁赫明白,他屏氣凝神地聽著,不許自己漏掉半個字。

  「先不要打開信,等時間一到,你再看。」藍桓泉交代著。

  藍桓泉在信裏交代了一些身後事,因為信裏的內容不合乎常理、且出人意料,他怕褚袁赫會拒絕,所以如此要求。

  褚袁赫為人正直,做事公正不阿、明辨是非,又非常冷靜果斷,是個值得托付的人,而且,他也相信,有恩必報的褚袁赫就算有千百個不願意,也一定會把他交代的事情辦好。

  只是,他的出發點真的太自私了,但為了女兒,他不得不自私。

  「是。」褚袁赫明白藍桓泉所謂的「時間一到」,最近董事長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他怕董事長所剩的日子不多了。

  頓時,他的胸口又湧起酸楚。商場上,他運籌帷幄,幾乎無往不利,但對於生命的無常,卻令他感到無力。

  他悄悄地退出辦公室,讓董事長好好休息,只是手中那封信,捏得好緊好緊,心也揪得好緊好緊……

  想到董事長的強撐,他不舍又心疼,他發誓,一定要把那個像只自由鳥兒四處遊玩的藍采菱抓回來!

  雖然已經十二月,偶有寒流來襲,但南臺灣的天氣卻舒適宜人,大大的太陽,蔚藍的天空連著湛藍的海水,微涼的風迎面拂來……墾丁,真是人間天堂!

  藍采菱仰躺在沙灘上,閉著眼,無視周遭吵雜的聲音,舒服地感受著這美麗的一刻。

  「起來,快起來!藍采菱,你給我起來~~」餓得受不了的關天卉,死命拉著藍采菱,但她卻連動也不動。

  「再讓我休息一下,我都快累癱了~~」藍采菱已經累到兩只腳都走不動了。

  溫心喝著水,微笑地看著眼前一拉一賴皮的好友。

  「不行啦!四周都是記者,難道你想上鏡頭嗎?」關天卉語出警告,什麼時候精明的藍采菱也變遲鈍了?

  這次的凈灘是環保團體一年一度的大型活動,因此吸引了非常多的媒體記者。

  「我都忘了,快走!」關天卉一說完,采菱才驚覺地跳起,性急的她立刻拉著兩個好友往岸邊的度假飯店跑去。

  「慢一點、慢一點啦……」關天卉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剛剛是誰說要快的?」采菱瞪著她。「萬一我爸看到我竟然大老遠跑來墾丁凈灘,他一定會很心疼的。」

  為了不讓父親擔心,她向父親謊稱要來度假,實際上卻是跟著公益團體前來參加凈灘活動。

  「已經夠遠了,不要跑了啦。」關天卉哀求道。

  「采菱,我們慢慢逛回去好了。」溫心不疾不徐地說道,瞧關天卉又餓又累,臉色都已經發白了。

  藍采菱看著身後遠處的記者,雖然放心,但還是覺得不妥。

  「那我們不跑了,快快走吧。」

  「厚!早知道就不要跟她來,真是活受罪!」關天卉好後悔。不過,雖然常常這麼抱怨著,但一有空,她還是會跟著藍采菱與溫心東奔西跑,像是到育幼院教院童唱歌跳舞,或者去養老之家陪老人聊天。

  藍采菱真應該回她父親的公司幫忙,才不會這麼閒,幾乎一有時間就跑去做公益,連她也跟著累。

  「你不會的,而且你也很快樂啊。」溫心了解地笑了笑。

  「快點!我好餓喔!」采菱回頭催著她們。危機一解除,肚子自然敲起皮鼓。

  三個女人回到位於南灣岸上的貫虹飯店,換上輕松的T恤、熱褲,來到遊泳池邊的BBQ區,那裏已有專人烤了一些東西,三個餓昏的女人幾乎不顧形象地大口吃肉、喝果汁。

  幸好飯店裏沒人認識藍采菱,否則要是知道自家大小姐竟然這麼沒形象,肯定會笑掉大牙的。

  「呼~~這才是人生嘛!」藍采菱拍拍肚子,抹抹嘴,幸福地嘆道。嘆完氣,她馬上掃興地說:「不過,如果沒有人盯著我看,我會覺得更幸福。」

  藍采菱從剛才就覺得遊泳池對面,有個男人一直看著她,雖然那男人背著光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是那直接、迎面而來的眼神,采菱非常肯定他在看著她。

  而且他的穿著本來就醒目,哪有人一身西裝筆挺坐在沙灘椅上看財經雜志的?

  「哪裏哪裏?」神經大條的關天卉還在四處找著。

  「在對面。」溫心也注意到了。

  「你也這麼覺得?好,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去問他想幹麼,馬上回來!」急性子的采菱想弄清楚他的目的,才剛說完就已經起身走向男人。

  「先生,請問有事嗎?」她忍著不悅,對他露出甜美的笑容,先禮後兵。

  她最討厭別人鬼鬼祟祟的,要搭訕就直接一點。

  褚袁赫表情認真地看了一下表。「還不錯,只花了五分二十秒。」

  他想知道這個被董事長護在手心、凡事被安排妥當的藍采菱危機意識夠不夠,到底得用多少時間才能發現他的存在。

  所以抵達飯店後,他並沒有馬上見她,而是在角落觀察她,沒想到她的警覺性還挺敏銳的,一下子就發現他的存在了。

  采菱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我還以為女人只重外表,沒半點警覺心。」

  「所以你是以為我沒大腦,不會發現你沒禮貌地盯著我看嘍?」采菱一下就聽明白了。她瞪著他,這個陌生人好沒禮貌。

  褚袁赫笑而不答,沒想到她不只警覺性強,連反應也夠快。

  「為什麼不說話?」他那沒有笑意的笑容,看起來就像在取笑人,看得藍采菱心裏很不高興。

  他抬眼看著她,嚴肅地說道:「如果玩夠了,是時候回家了吧?丟著家裏的長輩不管,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玩,似乎不是晚輩應該做的事。」

  這個看似玩瘋了的大小姐,雖然一身簡單的休閒T恤、短褲和夾腳拖,但仍掩不住她的亮麗、朝氣以及與生俱來的驕氣,尤其是那雙幾近完美比例的腿,在陽光下顯得更加白皙、光滑。

  不過,對她存有偏見的褚袁赫,無視她的美麗,只有嗤之以鼻。

  哼!父親重病,她卻在外頭玩得樂不思蜀!

  幸好這次找她不須費太大功夫,因為藍采菱的行程全由董事長的私人秘書安排,出外住的又一定是自家飯店,所以很容易找人。

  「你——」采菱深吸一口氣,以免被激怒。「以一個陌生人來說,你好像管太多了吧?」

  采菱知道他絕對不單純只是想搭訕的無聊男子,因為他的眼神太深沉、說的話又充滿聽不懂的暗喻,好像一切都是衝著她來的。

  「善意建言聽不聽隨你。」褚袁赫合上雜志站起來。

  他高大的身驅突然逼近,采菱瞬間矮了一截,明顯感受到壓迫感,她下意識地退了一步,結果竟一腳踩空,跌進遊泳池,褚袁赫想拉住她,卻只來得及碰到她的指尖。

  「啊——」

  采菱嚇了一大跳,幸好她反應快,馬上站了起來。然而在十二月的天氣裏,雖然是溫水遊泳池,但突然而來的溫差,還是讓采菱冷得發抖。

  「你沒事吧?」褚袁赫也嚇了一跳,朝她伸手想拉她上來。

  「可惡!不用你貓哭耗子!」采菱生氣地潑他水。這個男人剛才竟然見死不救!

  她爬上岸,一身狼狽,而關天卉和溫心也自遊泳池的另一端趕過來,拿著大浴巾替她披上。

  「采菱,沒事吧?」天卉擔心地看著采菱,而溫心則是靜靜地審視著眼前這個男人,但褚袁赫卻無畏地回視她,正直的他不怕任何打量的眼光。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推采菱?」天卉生氣地叫道。

  「不是他推我,是我自己不小心——」

  藍采菱居然主動解釋,這倒是讓褚袁赫感到挺意外的,沒想到她還滿恩怨分明。

  怎麼他今日看到的藍采菱,和他聽說的不太一樣?

  傳言,董事長的千金空有美貌沒有內涵,而且脾氣很差,董事長怕女兒會得罪人,所以才很少讓壞脾氣的女兒出現在公開場合。

  可是就他今日所見,藍采菱不但聰明、反應快,還挺恩怨分明的,到現在,他沒見到她有什麼不可理喻之處。

  但是三秒後,采菱又補了這麼一句。「可是,是他害我跌進遊泳池的!」

  「我害你?」他瞇起眼,不知此話從何說起。

  「如果你沒有突然站起來,我會被嚇到嗎?」

  「那你膽子未免也太小了吧?」這叫做「惡人無膽」嗎?

  「我——才沒有那回事!」愛逞強的采菱馬上反駁。

  「既然不是,跌進遊泳池就是純屬意外。」他一句話撇清、總結。雖然心裏有著歉意,但他就是不想跟這種不孝順的女人道歉。

  「你——」采菱氣到啞口無言,身上的寒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可惡!沒想到這個男人相貌堂堂,有著稜線分明的輪廓、深邃好看的眼以及挺拔的身材,竟會這麼沒禮貌。她好想罵人喔——但是修養!修養!

  她深吸一口氣……吸~~吐~~吸~~吐~~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計較。

  於是她回到剛剛的話題。「你是誰?我相信你不可能無故盯著我看,還意有所指地說我丟著家裏的長輩不管吧?」

  「我叫褚袁赫。」他簡潔有力地自我介紹,不認為不問公司事務的她,會知道他的存在,但他卻非常熟悉她。

  「原來是貫虹集團的總經理。」采菱說道。

  他的大名,她可是如雷貫耳,父親每天不只說上一遍他是如何的英明、正直。

  褚袁赫很訝異,她竟然知道他,她不是從不管公司任何事的嗎?

  對於藍采菱的認知,褚袁赫愈來愈迷惑了……

  「采菱,你們認識?」天卉看著他們。

  「他是高高在上的總經理,我怎麼可能認識他。」采菱忍不住諷刺地說道。

  他一定是在父親的公司擔任總經理,平常命令人習慣了,才會這麼沒禮貌。而她,最討厭的就是沒禮貌的人!

  「不遑多讓吧,藍采菱小姐?」褚袁赫反將一軍,她的任性也是赫赫有名的。

  「誰跟你不遑多讓?等等……你知道我?」采菱愣了一下,她從不在員工面前出現,就算出現,也不會表明自己的身分,他怎麼會認識她?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來帶你回家。」他說道,語氣習慣性地帶著命令。

  「回家?」采菱覺得好笑。「褚袁赫先生,回不回去,應該是由我決定吧?」

  「你想子欲養而親不待嗎?」

  「喂!請你說話客氣點,什麼叫做『子欲養而親不待 ?我父親健健康康的,你可不要亂說話!」藍采菱這下子再也忍不住氣了。

  她努力做公益就是想把功德回向給父親,希望他健健康康、長命百歲,如今卻出現一個「青仔叢」詛咒父親,這可犯了她的大忌!

  她往前一步,瞪視他,身上的浴巾掉了也不管,也顧不得合身的T恤已呈現半透明地貼著她玲瓏的曲線。

  「走不走隨你。」褚袁赫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多做解釋,他的眼神避開她的胸前,轉頭就走。

  然而他這君子的小動作,一旁的溫心注意到了。

  「喂,你說清楚!」藍采菱立刻追了上去。

  「這個褚袁赫嘴巴怎麼這麼壞?」關天卉忍不住罵道。「溫心,我們要不要跟過去幫采菱?」

  「既然他們認識,我們就先在一旁看著吧。」溫心說道。

  「站住!」采菱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氣呼呼地站在大廳櫃臺前不願再往前。

  他莫名其妙地對她提出這麼恐怖的指責,卻什麼都不說清楚,個性直爽的她最痛恨事情曖昧不清、更討厭事情說一半。

  褚袁赫看了她一眼,逕自往安靜無人的花房走去,見他完全不甩自己,采菱氣得立刻跟了上去。

  「你到底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采菱打定主意,如果他敢胡說半句,她會讓他好看,到時候她才顧不了什麼是成熟美女的形象,誰教他對她父親不敬!

  「你父親健不健康,你應該比任何人清楚。」

  「那當然,他健康得很。」采菱信心十足。每年父親都會做例行的全身健檢,報告她也看過,一切正常,身體硬朗得跟年輕小夥子一樣。

  「哼!」褚袁赫嗤之以鼻地看著這個一點都不關心父親的女兒,心裏感到微微憤怒,真想替董事長教訓她一頓。

  褚袁赫欺近她耳畔細聲道:「隨你愛信不信。」登時,熱熱的氣息,不經意地呼向采菱敏感的耳郭,害她心跳瞬間加速,渾身一陣莫名地發麻。

  趁著她還沒回神,他看了看表。「給你十五分鐘收拾東西。」

  「你憑什麼以為我會跟你回去?」聞言采菱回了神,只覺得好笑。她從不受人命令的。

  「你會的。」

  「不可能。」腳長在她身上,她要去哪兒,誰也左右不了。「再說了,誰知道你是不是別有居心?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會這麼輕易受騙嗎?我看你比三歲小孩還天真。」

  這個男人看起來帥到不行,但智商好像有待商榷。

  「藍小姐,如果你不願意走,我會用自己的方法。」他看著她的眼,向她逼近一步。

  「你想幹麼?」藍采菱心底一慌,倒退了半步,背抵在玻璃墻上。他的突然靠近害她好緊張。

  奇怪,她的男性友人多到數不清,個個她都能自在地相處,為什麼偏偏面對他卻這麼容易緊張?

  「扛你回去。」他說著,一手已經搭上她的肩,另一手扶在她的腰際。

  登時,采菱像被電到一樣,四肢發麻、無法動彈,只能愣愣地盯著他深不可測的眼。

  「給你三秒,三、二、一……」數完,褚袁赫立刻把她扛在肩上。

  「啊!可惡,放開我,不然我要叫了!」采菱嚇了一大跳。沒想到他真的說到做到,她已經是屬於「急驚風」的個性了,他竟比她效率更快、更強。

  這個繃著臉的男人,果真不能得罪!

  「你的決定呢?」

  「沒有可以讓我信服的理由,殺了我也不跟你走!」采菱忍著胃被頂住的不適,一定要堅持自己的原則。

  「可惡……」在一旁聽見兩人爭執的關天卉見狀,挽起袖子就要去救人,但卻被溫心攔住。

  「等一下。」

  「為什麼?采菱都被欺負了……」關天卉又氣又不解。

  「那個男人的眼神正直,應該不會是什麼壞人,我們再看看吧。」因為他剛剛那君子的小動作,溫心覺得他不會欺負采菱。

  「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關天卉還想再說,但既然溫心都不急了,她急也沒用。

  而一旁的櫃臺人員,見采菱的朋友看著花房裏兩人的爭執也沒出面制止,他們自然也沒上前去詢問情形。

  褚袁赫放下她,為了讓她乖乖回去,他看著她避重就輕地說道:「你最好回去陪你父親,他……他身體有些不舒服。」

  「不可能,我爸一向很健康……」采菱笑辯著,可是不知為何,心底忽然有種不安的感覺,不知道是他認真的眼神不像在騙她,還是她和父親的心電感應……

  「你別想唬我,我打通電話就知道了。」

  她連忙撥了手機給父親,可是父親的電話怎麼都打不通,她想也許父親剛好在開會,以前也常這樣。

  再說了,父親平常身體硬朗,她也都有督促他做健檢、健身,不可能有什麼大病的,她還是不要自己嚇自己了,心底那種怪異的感覺一定是被褚袁赫氣的。

  可是,如果父親好好的,那堂堂一個總經理,為什麼要特地親自過來?

  該不會父親想拐她回去相親吧?就像她當初拐關天卉和屈浩宥相親一樣?

  前些天,父親才跟她提過終身大事,要她從那群圍繞在她身邊的男人,選一個真心愛她的人結婚。

  哼!她才沒有那麼容易上當呢!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本小姐的假期還沒結束呢。」采菱揚著下巴,雙手叉腰。一那麼猜想,她的心裏就好過多了。

  「十五分鐘。」褚袁赫心底微怒,氣這個不孝女。無視她的意見,看了下表,再次提醒道。

  「你——我偏不回去!」這個人怎麼這麼霸道?采菱跟他槓上了。

  「如果你不怕難看,盡管拖延。計時開始。」褚袁赫語氣雖然淡淡地,但其中的威嚇卻是無庸置疑的。

  「采菱,你過來一下好嗎?」溫心向采菱招手。

  采菱走向好友,還是很生氣。「溫心,你看那個人,真是沒禮貌透了。」

  「采菱,回去吧,說不定你家裏真有什麼事情,不然,為什麼堂堂一個總經理會親自來找你?反正我們假期也過得差不多了,提早兩天回臺北沒關係的。」溫心輕聲勸道。

  「我家能有什麼事?溫心,天卉,你們覺得會不會是爹地要我回去相親呀?怕我看穿詭計,所以才不敢親自打電話給我,故意叫個人來騙我回去?」采菱低聲問好友。

  「哼哼!知道怕了厚,很難說,畢竟有其女必有其父呀。」

  關天卉忍不住損她,想到藍采菱之前是怎麼逼她相親、再拐她相親的,雖然一肚子怨氣,但看在因此而找到好老公屈浩宥的分上,她大人大量就不和采菱計較了,只不過偶爾還是會忍不住損損她。

  「不會的。藍伯伯最疼你了,應該不會讓你做不喜歡的事情。說不定藍伯伯真的身體不舒服,你還是回去看一下好了。」以溫心對采菱父親的了解,這點她非常相信。

  「好吧。回去就回去,不過,是你們勸我回去我才回去的喔,可不是因為『某人 !」找不到父親的藍采菱,心底莫名地發慌,也覺得回家看一下好了,如果真的被拐去相親,大不了再逃回墾丁。

  藍采菱故意說給褚袁赫聽,讓他明白,她會回臺北可不是因為聽從他的命令,但他卻若無其事似地走回大廳,讓她心裏愈想愈氣。

  「需要幫你整理行李嗎?」關天卉問道。

  「不用了,我的行李不多,你們去玩吧。房錢我已經付了,你們盡管住沒關係,別因為我而掃興。」采菱推著好友往BBQ區。

  回到大廳,她站在褚袁赫跟前,由上往下地瞪著他,不明白怎麼會有人這麼沒禮貌。

  「還有十一分鐘。」無視她射來的冷箭,他冷冷地飄出幾個字。

  「你——」采菱跺腳,氣呼呼地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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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18 00:12:13
第二章

  回到房間,采菱換上乾凈的外出服,再把散亂的衣物、保養品胡亂塞進手提包,幸好她帶的東西不多,否則那個冷血霸道鬼給的十五分鐘哪夠呀!

  準時回到大廳,褚袁赫已經收好報紙在原地等她,她愈想愈不對。

  奇怪,她幹麻那麼聽話呀?他只不過是眼神淩厲了點、語調冷了些……她就不知不覺聽話了?

  她生氣地把行李交給他,但褚袁赫只是看著她,並沒有伸手接過。

  「我從不提行李的。」其實她不介意自己提行李,只是故意要氣氣他。

  「彼此。」褚袁赫冷淡地越過她,走出飯店。

  「你——」看他離開,采菱只好拿著行李追上去。「看你長得人模人樣,怎麼一點紳士風度也沒有!」

  褚袁赫不理她,逕自上了早已經等在門口的計程車,采菱也很快地進了車內。

  「褚袁赫!你幹麼對我不理不睬的?」

  「機場。」褚袁赫根本無視她的存在,愛吃檳榔的司機大哥張著滿口紅牙笑著,當他們是情侶吵架。

  「褚袁赫——」

  「請安靜。」

  「叫我安靜?」采菱不敢置信。

  「沒錯,你實在有點吵。」褚袁赫訕訕地說。

  采菱氣得雙拳緊握,要不是教養好,她早就送他一拳。

  好,叫她安靜是吧?她就偏偏和他唱反調。於是,她開始和司機天南地北地聊,司機是個熱情、超愛哈啦的中年人,兩個人從政治、經濟,到天上的鳥、海裏的魚……什麼都能聊。

  聽著她與司機先生對談,褚袁赫不覺得吵,反而有些訝異,沒想到藍采菱還滿有自己的想法與剖析事情的智慧。

  像提到敏感的政治和經濟問題,雖然司機憤憤地批評政治和經濟亂象,但藍采菱聰明地不在此時高談闊論,而是不強辯地微笑應對,他完全看不出她有任何的驕氣和自以為是,此刻的她,顯得親和力十足……

  自從親眼見到她之後,發現她沒有想像中那麼地驕縱、壞脾氣,他對她的不屑與偏見也漸漸地淡去。

  她此時的應對智慧與之前的聰明反應,讓他愈來愈懷疑,那些不利於她的謠言到底是怎麼傳出來的,還傳得繪聲繪影的,竟讓一向冷靜判斷事情的他,也對她有了先入為主的成見,他不禁感到有些抱歉。

  不過,她丟下重病的父親不管,這一點,他怎麼也無法認同。

  到了機場,藍采菱還是一刻也不願安靜,她從來就不是個聒噪的女人,為了氣褚袁赫,她幾乎把一整年的說話量全說盡了,但這個男人仍不動如山,依然完全無視她的存在,最後,她終於自討沒趣,決定好女不跟男鬥。

  因為——媽呀!口真的好渴!

  「褚袁赫,我口渴、手酸、腳酸,走不動。」藍采菱停住腳步,看著他的背影叫道。

  「隨你。」褚袁赫沒有等她地逕自往前走,在登機門前的座位坐下。

  這種淡然的口氣,真的很欠扁耶!藍采菱瞪著他,追上他,把行李放在椅子上。

  這個欠扁的男人說要來帶她回家,她也跟著他走了,可他現在卻把她當空氣!

  看來要他幫忙買飲料是不可能的,藍采菱只好認命自己去買。

  看著藍采菱的背影,褚袁赫不明白,為什麼飯店裏那兩個女人能受得了她?

  「這裏有人坐嗎?」一名婦人牽著小孫子走過來問。

  「沒有。」褚袁赫連忙拿起藍采菱的行李,沒想到手一沈……原來她的行李真的很重……

  他看著走過來的藍采菱,那雙拿著果汁的手臂如此纖細,心底不禁閃過一絲內疚。

  他是可以幫她,但理智又要他不能心軟,為了不養成她頤指氣使的壞習慣,絕對不能幫她。

  采菱回到位置,看座位被婦人坐去了,她很自然地站到一旁,喝她的果汁、看她的風景,好像這是很平常的事情。

  航空公司廣播開始登機,采菱提起自己的行李,而後看了下婦人和褚袁赫,心想他大概不可能幫那名婦人,於是連同婦人的一起提。

  「小姐,不用啦,這很重,我自己來就好了。」婦人很不好意思,因為這個小姐看起來弱不禁風,可能體重都還沒她這包行李重,怎能提得動這麼重的行李?

  「沒關係,我可以的,你還要牽小朋友呢。」采菱朝婦人甜甜一笑。雖然覺得吃力,但她一想到婦人都五、六十歲了還要搬重物,就很舍不得。

  「小華,快謝謝阿姨。」婦人連忙叫孫子道謝。

  「阿姨,謝謝……」小華怯生生地說道。

  「不用客氣啦。」采菱笑著摸摸小朋友的頭。

  「唉!現在像你這麼好心的人已經很少了。」婦人感慨地嘆道。

  「不會啦,還是很多的。」采菱不想婦人對人性失望,連忙說道。

  「小姐,你這麼好心,將來一定會嫁好老公的。」

  「謝謝。」采菱笑著。

  在一旁的褚袁赫覺得訝異,被捧在手心裏、連自己行李都有人幫忙提的藍采菱,竟主動幫婦人提行李,而且那包鼓鼓的行李甚至比她自己的還重……

  此時的她,完全看不出任何被寵壞的驕氣,反而善良、熱心,尤其是對小朋友說話時的純真笑容。他愈來愈不懂她,對她也愈來愈好奇了……

  他不解地看著她白皙美麗的鵝蛋臉,和那一雙晶亮的黑瞳,那眸光純凈閃亮,眉眼間盡是自信而不是任性,微揚的眼角和彎彎的紅唇,好像永遠都帶著笑容。

  他發現,她真的很美,不是因為她精致的五官和高姚的身材,而是因為她臉上的認真、專注,還有舉手投足間的親切與善良……

  當她聰慧地應對著司機的憤慨、幫忙婦人時所露出的甜甜笑容和溫聲婉語、甚至是她因為提著沈重的行李,而不自覺皺起來的小臉,雖然樣子不好看,但那真心付出時的表情,卻很吸引人。

  「對不起,借過一下。」一名急匆匆趕往另一個登機門的旅客,從褚袁赫前面穿過。

  褚袁赫回過神,發現自己剛剛竟看著藍采菱看得差點失了神。

  此時,剛好采菱轉過頭來看他,他連忙轉開臉,差點對上她的眼睛,令他不由自主地臉上發熱:心跳也不自覺地加快許多,好像他剛剛偷窺了她。他連忙不動聲色地調整呼吸。

  登機隊伍緩慢地前進,采菱因為手上的兩包行李實在重到不行,只好放在地上,再用腳一步步推著行李移動。

  看到采菱這麼辛苦,他有些不忍。想想,還是算了,她也是因為想幫人,既然如此,他也不好太無情。

  於是他快步越過她,順手拿起婦人的行李,然後,倣佛若無其事地排在她前頭,等著登機。

  采菱感到好驚訝,這個沒禮貌的男人原來還是有一點點愛心的嘛~~采菱笑著。

  憑她做過無數公益活動的經驗發現,再怎麼冷漠的人也是有愛心的,她還以為褚袁赫是特例呢,沒想到他也是外冷內熱的人。

  她真不懂,既然有愛心幹麼要藏、要裝酷呀,這樣會比較帥嗎?真是的!

  采菱笑著快步跟上他:心底已經不那麼排斥和他搭同一班飛機回臺北了。

  臺北的天氣和墾丁完全相反。

  冷氣團侵襲北臺灣,帶來刺骨寒風,許多人因為沒料到天氣會如此驟變,沒穿足禦寒衣物,個個縮著身體趕路回家。而各大醫院急診處,也多了許多因溫差過大而身體不適的患者。

  出了機場,寒風迎面襲來,采菱連忙躲在褚袁赫背後。呵呵~~他寬厚的背用來擋風還真好用哩!

  正當她處在「物盡其用」的得意中,褚袁赫忽然停下腳步接電話,采菱來不及煞車,一頭撞上他的背,撞疼了鼻子。

  她捏著鼻子正想罵人,褚袁赫卻突然拉著她跑向計程車。

  「快走,董事長進加護病房了。」

  「什麼?」采菱來不及問什麼意思,已經被他連人帶行李「塞」進車裏。

  「董事長心臟病發了。」

  「你胡說!我爸怎麼可能有心臟病!你再胡說,我可要對你不客氣了喔!」采菱不相信地叫道,可是他嚴肅、認真的表情卻令她心慌。

  「你要有心理準備,情況很不樂觀。」褚袁赫避開她的眼,沈著臉說道,心中的擔憂不亞於采菱。

  「你在胡說什麼?你快說你只是開玩笑的!」采菱好害怕,突來的惡耗讓她腦袋一片空白:心臟如戰鼓般狂跳著,她咬緊牙根,眼眶已經泛紅,她小心地屏著呼吸,害怕一吸氣眼淚就會掉下來。

  褚袁赫調整呼吸,隱忍心中的激動,雖然早已預料到這一天遲早會來臨,但還是有些難以接受,因為藍桓泉不但是他的恩人,還待他如親生。

  不過,此刻他絕不能讓紛亂的情緒淩駕理智,若他也慌了,那采菱怎麼辦?

  「快說你是騙我的!」他沒有回應,采菱忍不住氣得打他,眼淚霎時滾了下來。「你是因為我和你唱反調,所以故意騙我的,對不對?」她美麗的大眼乞求地看著他,希望他給的是她想要的答案。

  「現在不是鬧性子的時候。」褚袁赫抓住她的手,低聲暍道。

  采菱看著他的眼:心中的害怕崩潰,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褚袁赫感覺到大掌中的小手倏地變得冰冷,不自覺地握得更緊。

  「爸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能失去他。」采菱哽咽地說著。

  「我明白。」他緊握著她的手不放。

  采菱眼裏的無助和害怕揪著他的心,讓他回憶起五年前失去父親的恐懼和心慌,當年有董事長幫他,現在,誰來幫采菱?他不敢想像在呵護中成長的她,失去父親後,生活會如何的一團糟?況且,到時候她孤伶伶的一個人,該怎麼走出這樣的痛……

  他擔心地看著她:心底泛起同病相憐的不舍與心疼。

  采菱點點頭,害怕的情緒讓她變得好安靜,腦子裏好似一片空白,空空蕩蕩的,又好像被胡亂填充了什麼,又脹又痛的,連自己是怎麼進了醫院來到加護病房外,都不記得了。

  因為此刻無法進入,采菱只好站在病房外,透過門上小小的玻璃窗望進去,看到父親身上插著幾條不知名的醫療儀器管子,那一聲聲急促、規律的儀器聲音,就快要抽走她的力氣。她靠著門,眼淚沒停過。

  這不是她所熟悉的父親,怎麼會這樣?事情怎麼會這麼突然?她在作夢嗎?可是心裏怎麼會這麼害怕?

  「現在有一組醫療團隊在裏面,董事長不會有事的。」褚袁赫扶著她安慰道。這是他第一次自欺欺人,他從不說不切實際的話,但是她害怕的樣子,令他不忍心。

  采菱倣佛沈溺在大海,找到浮木似地緊靠著他,早已經忘記他的可惡。此刻,她心慌意亂、腦子一片空白,好友又遠在墾丁,所以現在褚袁赫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她只能依靠他了。

  她不敢想像,如果她堅持不回臺北,那……她不敢再往下想。幸好褚袁赫把她帶回來了,她深深地感激他。

  時間一分一秒、沈重又折磨人地走著,空氣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覺得特別清楚。

  忽然,開門聲如利刃劃破寂空,護士神色緊張地從病房中跑出來,要藍采菱和褚袁赫快進去。

  采菱奔到病床前,她心疼地輕撫著父親瞬間老了好幾十歲的憔悴臉龐。

  藍桓泉用盡力氣握住采菱和褚袁赫的手,孱弱地說:「袁赫,好好照顧她……還有,小菱你一定要快樂,不可以哭……」

  「我會的。」褚袁赫答應。

  「好,我不哭我不會哭……」

  說完,藍桓泉的手無力地滑落,采菱來不及抓住:心跳在瞬間幾乎也跟著停止,她無法接受,一口氣提不上來,她大口大口地吸著氣,不自覺地哀號出聲,但是卻怎麼也哭不出來。

  她無法置信,美麗的城堡競如海沙被浪一打,瞬間垮散消失。

  前一刻她的世界是如此美麗、充滿希望,卻在下一刻就這麼突然地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她該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采菱!」褚袁赫急了,他用力往她人中、虎口一按,采菱立即痛哭出來。

  她嚎啕大哭著,臉埋在褚袁赫胸前,緊抓著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父親走了,深愛父親的采菱卻沒再掉過一滴淚,她冷靜地配合著褚袁赫處理她父親的告別式。

  告別式對外只邀請公司董事和各分公司的一級主管參加,並謝絕所有媒體,會這麼安排,是因為褚袁赫擔心已經多日沒進食的采菱會受不了。

  其實,她這樣不哭不鬧、強裝出的堅強,反而令褚袁赫非常擔心她,他找來她的好友溫心和關天卉守在她身邊,可是似乎一點用也沒有。

  於是,為了就近照顧她,他暫時搬進藍家主屋,住進她對面的客房。

  「先喝一點熱粥吧。」淩晨一點多,褚袁赫看她房裏的燈還亮著,於是親自熬了粥送過來。

  「謝謝,我吃不下。」忙完父親的告別式,還得接待前來拈香的親友,此時的她已經心力交瘁。

  直到現在,這突發的一切,她都還厘不清楚到底是惡夢還是真實世界,但能確定的是——她的世界空了。

  「多少也要吃一點。」

  「對不起,我真的沒胃口。」她搖頭。

  「好吧,那我幫你拿到廚房保溫,如果餓了,你再吃。」褚袁赫不勉強她,靜靜地定出去。

  褚袁赫離開後,采菱依然坐在窗前,愣愣地看著落地窗外,今晚寒流又來,半山腰的風比平地還冷,但她似乎沒有感覺,目光仍是沒有焦距地望著黑暗中的樹影移動。

  她不敢回想和父親的點點滴滴,怕自己會無法控制地哭出來。她答應過父親要快樂的、不會哭的……可是她的心好痛,好想哭,怎麼辦?她緊咬著下唇,小心呼吸。

  「給你。」褚袁赫不知什麼時候去而復返,手裏還多了一杯熱牛奶和一盒巧克力。

  采菱依舊看著窗外,自從父親過世之後,她幾乎無法成眠,漫無目的地看著窗外似乎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褚袁赫把溫熱的牛奶放在她手中。「喝一點吧,喝完後,再吃巧克力,聽說巧克力能讓人心情變好。」

  「怎麼會有巧克力?」采菱終於抬頭,把視線移到他臉上。因為怕胖,她很少吃巧克力制品,所以家裏不可能有。

  「剛剛到便利商店買的,雖然便宜,但因為純度有百分之七十二,所以還滿好吃的,又不怕會發胖。」褚袁赫重復著店員的話。

  「你剛剛去買的?」她家在半山腰,最近的便利商店,離家來回也要二十分鐘的車程,而他頂著寒風,特地跑去買?

  「我想你東西吃不下,喝點新鮮的熱牛奶會好一點,而且聽說吃巧克力可以讓人心情變好,所以順便買了一些。」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她看著他,瞬間,感動的暖流從她冰冷的肢體蔓延開,身體漸漸暖和了。

  她不懂這個男人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這段日子,他不但幫忙辦理父親的告別式,還無時無刻陪在她身邊。

  她記得最初兩人相遇的時候,還有那麼多的不愉快,她覺得他是個沒禮貌、沒愛心的可惡家夥,但是在父親驟逝之後,他對她的體貼和照顧是那麼的無微不至,雖然這段日子她的感官世界幾乎是封閉的,但只要她醒來,幾乎都可以看見他的身影。

  奇怪的是,只要能看見他,哪怕他只是靜靜地站在她身後,只要知道他在身邊,她就能感到莫名的安心,如果看不到他,她就會下意識地尋找著他的身影。

  她似乎正漸漸地依賴著他,但她也明白一段時間後,他終究是要離開的,所以她逼自己一定要堅強,不能再依賴他,否則他離開了,她的世界又會再空一次,這種被丟下的感覺太可怕,她不想再經歷一次。

  可是,眼前的他是這麼地關心她,讓她忍不住好想什麼都不管,就這麼依賴著他。

  褚袁赫看著她,說道:「因為我明白你所承受的痛苦,我也曾經歷過,當時我有董事長幫我走出喪父之痛,現在,我也希望自己能夠幫你。」

  他以為遭逢驟變,女人都會變得脆弱、慌亂不知所措,但她的冷靜和堅強卻讓他好心疼,他寧願她大哭大鬧發洩情緒,也不要她把所有的苦都藏在心裏。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真的不知道。爸爸喜歡看我笑,所以我就算有不開心的事,只要爸爸在身邊,我都一定會快樂地笑,現在爸爸走了,他不希望我哭……可是我好想哭,怎麼辦怎麼辦?」她首次表現出無助地望著他。

  她的無助令他好不舍,褚袁赫倏地將她抱進懷中。「哭吧,哭出來會好一點,我會在這裏一直陪著你。」

  一句「我會在這裏一直陪著你」讓采菱幾乎卸下堅強的偽裝,她緊咬著下唇,逼自己不得哭出聲,但不聽話的淚早巳滾了出來。

  而且,他強壯溫暖的身軀,像安全的羽翼保護著她,好像她真的可以在這裏盡情、狂肆地發洩,沒有任何顧忌,可是,她答應過父親不哭的……

  「別太逼自己,你父親不會希望看到你這麼不快樂的。」他輕柔地撫著她的長發。

  他一個小小的安撫動作,讓原本逞強著不哭出聲的采菱終於還是哭了,她放心地躲在他懷裏,盡情地放聲大哭。

  褚袁赫心疼地緊抱著她,讓她盡情發洩,直到她哭聲漸歇,原本緊繃的身體也漸漸放松。

  許久之後……

  她應該睡了吧?

  褚袁赫低頭看著采菱,見她果真睡了,他抱她回床上,替她蓋好被子,當他正準備離開,她的手卻忽然抓住他,像是怕失去依靠般地緊抓住他。

  褚袁赫看著她好似不安的舉動,不忍抽開她的手,於是他坐在床前,心疼地撥去她額前淩亂的發,輕聲安撫道:「好好睡吧,我會一直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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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18 00:12:39
第三章

  這一睡,采菱睡到隔天中午才醒來,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心情果然好多了,只是醒來不見褚袁赫,她的心有種怪異的空虛感。

  她下床套上衣服,打開房門,家廚林阿姨正好走過來。

  「小姐你醒了。我早上幫你送早餐到房間的時候,看到你還在睡,手還像小孩子似地緊抓著褚先生不放。褚先生人也真好,竟然坐在床上陪你一晚,我看他眼下 的黑眼圈,昨晚應該沒睡好。小姐呀,你的心情要趕快好起來,別再讓大家擔心你……」林阿姨一見到從小看著長大的采菱如此憔悴,忍不住念念她。

  采菱臉一紅,忍不住看著對面緊閉的房門。

  他怎麼那麼傻,不會叫醒她嗎?

  頓時,采菱心底的感動像湧泉一樣澎湃,好想馬上見到他。

  「褚袁赫呢?」

  「褚先生在書房。」

  「我去看看。」

  「小姐不行啦,你身子不好,褚先生吩咐你要多休息。」

  「沒關係,我休息了一夜,精神很好。」說著,她越過林阿姨,定向書房。

  書房裏,褚袁赫正用電腦視訊和公司開會,采菱敲門進來,他暗示她等等,然後繼續開會。

  采菱在沙發坐下,靜靜地看著褚袁赫,發現他工作時的神情好專注,兩道濃眉微微聚攏。

  他仔細地聽著會報,然後分析問題,下達的命令、指示更是簡潔而直入重點,難怪父親會對他的工作能力讚不絕口。

  他果斷的一面,是她從來沒見過的,她看過他冷漠無禮的一面,也看過他體貼細心的一面,她很好奇,不知道他真實的個性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結束會議,褚袁赫關上電腦,走向采菱。

  「吃過了嗎?」

  「還沒。」

  「要不要請林阿姨幫你煮點粥?」也許是因為經過休息,她的心情看起來比昨天好多了,他也放心了。

  「不用了,這陣子真的很謝謝你。」

  這段日子,多虧了褚袁赫替她張羅裏外,否則她真的不知道佯裝出來的堅強能不能度過這艱難的時期。

  「不必謝我,如果想謝我,就打起精神,貫虹集團還等著你去接手。」

  「我知道,可是我從來沒接觸過,我擔心……」

  公司事務她從沒涉足,一下子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著手,那只會讓她更慌。所以,現在她也只能依靠他了,畢竟他對貫虹集團了若指掌。

  「放心,我會幫你。」董事長臨終前要他照顧藍采菱,他不但會,還會全力輔佐她擔任董事長。

  「可以再給我一點時間嗎?」

  「好。」她目前還在悲傷中,如果她不願意,褚袁赫也不願逼她太緊,等她心情轉好再說也不遲。

  此時電話內線響起,褚袁赫接起後,說了兩句就掛斷了。

  「我今天約了江律師,他們已經過來了,要請他們上來還是你要下樓?」

  剛才管家來順叔打內線上來說,宣讀遺囑的律師已經過來了,請他和采菱一起下去,還特別交代褚袁赫一定要在場。他覺得奇怪,為什麼律師宣讀遺囑時,特別交代他也要在場?

  「我換個衣服再下樓。」

  「好。」

  對於遺囑采菱實在沒有興趣聽,因為比起父親留給她的任何東西或財富,她更想要他健健康康的。

  為了父親的健康,她每年都盯著父親要做健康檢查,也要求每天一定要運動,更為了祈禱父親平安,她一有空閒就投入公益活動,希望中、西各路神明保佑父親。可是做足了一切,最後還是敵不過病魔。

  剛開始她也非常的怨,但一想起父親是帶著微笑、安心地離開,她也就釋懷了,只是悲傷的情緒還縈繞著她,她不知道該怎麼走出來。

  換好衣服下樓,褚袁赫、江律師和他的助理已經在客廳等著,采菱下意識挨著褚袁赫坐下,倣佛在他身邊就能得到一點支持的力量。

  「藍小姐,準備好要宣讀了嗎?」江律師制式地問道。

  采菱不在乎地點頭。

  「藍桓泉先生的遺囑交代,將他名下所有現金、還有以個人名義在境外投資的債券、基金,都留給女兒藍采菱,位於陽明山的這棟豪宅則由藍采菱和褚袁赫共同持有,而其他名下不動產,包括各大飯店產權、還有動產,如公司股份……則全部交給褚袁赫先生。」

  「為什麼?」采菱不敢置信地叫道,不明白為何父親會這麼安排,他的財產除了手上現金和基金,其他的全都交給一個外人?

  雖然她從沒想過要父親的任何一毛錢,但父親的決定真是太奇怪、太不合乎常理了,讓她好震驚,這其中一定有隱情!

  褚袁赫心底的震撼下亞於采菱,他表情凝重,不發一語。難道董事長不明白這麼做會陷他於不義嗎?他實在想不透為什麼向來高瞻遠矚的董事長,竟會做出這麼不明智的決定!

  「江律師,你確定你宣讀的是我父親的遺囑?」采菱還是無法相信。

  江律師把遺囑遞給采菱,采菱很快地看了一逼,內容和律師所宣布的一樣。

  「為什麼?」采菱不解地看著褚袁赫,心中有好多好多的疑問,胸口隱隱發痛著,不敢再往下亂猜想。

  「我說我也不清楚,你信嗎?」褚袁赫也感到奇怪,根本無法解釋。

  「我能信嗎?」她反問他,因為她自己也不確定,原本信任他的眼神逐漸褪去,心底泛起的怨恨正漸漸地侵蝕她的心,她覺得心好痛,有種被人背叛的感覺,她是這麼信任他,而他卻如此對她。

  「若你不信我,那就沒什麼好解釋的。」

  「能解釋的可多著了!」采菱走近他,她又心寒又心痛,一句句質問的話如刀般尖銳地問道:「例如,我父親為什麼會留給你那麼多的財產?還有,我父親好好的,為什麼會突然心臟病發?是不是和你有關係?」

  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釋,父親的死一定和他有關,否則父親這麼健康,怎麼可能突然過世?

  褚袁赫看著她,她的質疑果然如他所預期的,雖然很傷人,但這也是人之常情,誰讓他莫名繼承了龐大的遺產,如果立場互換,他也會認為是她害死自己的父親。

  他不想解釋,也不知道如何解釋,雖然不明白董事長為何這麼安排,但他相信董事長一定有他的用意。

  此時,他忽然想起董事長在生前交給他的一封信,當時他還說過「等時間一到再看」,董事長所說的時間是指他過世後嗎?信裏一定有交代一些事情,他必須立即弄清楚,於是他轉身離開,采菱立刻攔住他。

  「褚袁赫,沒解釋清楚別想走!」

  「我就是想弄清楚。」他越過采菱,急急地離開。

  「褚袁赫——」采菱恨恨地叫道。

  采菱無法相信,這個男人前一刻不是還溫柔體貼,告訴她可以放心依靠他嗎?而身心疲憊的她也想依賴著能為她打理一切的他,可是,才一瞬間,依靠卻像脆弱的玻璃似地碎了,還扎傷了她。

  她好難過,這幾天的生離死別已經夠她受的了,而他卻在此刻補上一刀。她的心好痛,也好憤怒,身體不禁微微發抖著。

  「藍小姐。」終於得以插話的江律師說道:「這裏還有藍老先生留給你的一封信。」

  「快給我——」采菱急急地打開,真的是父親的筆跡。

  采菱:

  我實在很難想像,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會有多麼的難過,我好怕你是哭紅著雙眼、顫著手讀著這封信,爸爸真的很不願意在生命尚未結束前就寫這麼一封遺書,好 似離開你的日子已經不遠了,我想自欺欺人,永遠不要寫,會不會那個可怕的「日子」就永遠不會來臨?但是爸爸的身體一天比一天糟,如果再不提筆,我怕到時候 連拿筆的力氣都沒有了。

  只是拿著筆,腦子裏全是你,心底也一聲聲地呼喊著你的名字,卻根本無法下筆,也不知道該寫些什麼?該安慰你?該鼓勵你?還是該交代些什麼事情?

  思緒很亂、事情很多,想對你說的話更多……

  其實,爸爸早就知道自己的病了,別自責,我瞞著你,只是不想讓你擔心,不想你為了我,整天哭紅眼,如果這樣,我的心只會比發病時更痛。只要你開心、無憂無慮的,就是給我的最好良藥。

  因為你,我的生命完滿沒有遺憾,但對你的愛,卻也讓我割舍不下。我無法想像失去我,你還能不能堅強地活下去?你一個人可以把自己照顧好嗎?貫虹集團這麼龐大的擔子怎麼瓣?我不忍心喜愛無拘無東生活的你,逼自己去承擔。

  對你,我真的有好多好多的擔心,擔心得我無法安心地躺在病床上,總想著怎麼做,才是對你最好的安排。

  褚袁赫是個正直、責任心很重、又重情義的孩子,非常值得信任,我請他照顧你,只有他在你身邊,我才能安心。所以,我做了一些安排,立了遺囑。

  也許你會對爸爸的遺囑安排感到奇怪、不解,但別去猜疑、責怪,一切都將是最好的安排!

  生命有長有短,我雖然比別人活得短了些,但換個角度想,我待在上帝身邊的日子卻也因此比別人久,你應該為我祝福的。

  心裏雖然有滿滿的不捨,但到了生命盡頭時,該結束還是要結束。

  采菱,你是爸爸在世上唯一的珍寶,我不求什麼,只希望你能平安健康,更希望你遠離商場的是非,做你自己,照你想要的方式去生活。別為爸爸遺囑的安排感到不舍、憤怒,因為對我而言,你才是最珍貴的。

  還有,采菱,你一定要答應爸爸,無論如何都不要委屈自己,要記得照顧自己,別再挑食、減肥,健康最重要,更重要的足一定要讓自己開心!

  唉……不想離開你,生命卻急速地在往盡頭逼近,我不知道怎麼才能平復你的傷心,但我知道有褚袁赫在你身邊,你一定能很快找到方法的。

  采菱,別哭,給自己一個大大的微笑,就像你每天對我笑那樣。你一定要活得快樂,這是我唯一的心願!

  信裏面的字字句句,全是父親對她的擔心、不舍和疼愛,采菱看得心好痛,邊看邊哭。

  只是她還是不懂,為什麼父親會把名下的公司股份交給褚袁赫?如果只是不想她接下貫虹集團的重擔,或是要她遠離商場是非,也不需要非得把辛苦創立的貫虹集團交給褚袁赫呀,這太不合常理了!

  會不會是褚袁赫要手段逼父親這麼做的?因為父親不得不從,又怕她想不開,所以才會寫這封信安慰她?

  這是她能想到最合乎常理的解釋,愈是這麼想,她對褚袁赫的恨意也就愈深。

  她好恨他!她發誓絕對不讓褚袁赫得逞,她寧願把父親畢生心血全都捐出去,也不要落在可惡的褚袁赫手裏。

  只是,她現在該怎麼做呢?她無助地哭著,好氣自己的無能為力。

  褚袁赫匆匆趕回辦公室,拆開信封,信中藍桓泉的筆跡看似豪邁,實則筆勁虛浮,看來是他在幾次病發後寫的——

  真的很不願意你拆開這封信,因為那表示我最愛的女兒已經失去我了,我不敢想像此刻的她有多麼的悲慟、慌亂,我的離開、無法陪伴她,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讓我深深感到愧疚。

  其實心臟毛病早在許多年前已經發現。一次無預警的昏倒讓采菱嚇壞了,守著我一天一夜沒合過眼,為了不讓她擔心,我請主治大夫瞞著她,甚至往後每年的健檢也都以假的健檢報告讓她安心,看到女兒的笑容,我的心就滿足了,沒有任何東西比她的笑容更珍貴。

  只要在她面前,我都盡量不吃藥,就怕她擔心。其實,只要看到采菱的笑容,絕對比任何靈藥還要有用,她是我的生命,我的一切努力全都是為了她,只要她快樂、無憂,我此生再無遺憾。

  也因為如此,我不願她涉足商場,商場上的勾心鬥角、虛言假笑只會污染她的純真、善良和熱情,而且采菱也喜歡自由自在地過日子,她的個性太直,可能會得罪人而不自知,這樣的性子不適合在商場上生存。

  況且,貫虹飯店集團走遍布亞洲各主要觀光國家的連鎖六星級飯店,事業體之龐大不是外人所能想像的。我實在不忍心把這麼重的擔子加在采菱身上,她有她的人生、她喜歡做的事,只要她能開心地過日子,就算要我放棄一生的心血,我也絕不會有任何怨言。

  因此我不得不做了這個決定——將我名下的公司股份交給你,希望你能替我好好帶領集團的營運,其他動產及不動產則是我對你的感激,而我唯一的請求,就是 希望你能搬進陽明山的別墅,就近照顧采菱。她從小就失去母親,我又忙著工作,日子一直都過得很孤單,如果失去我,她會更可憐的。

  你正直、明辨是非,處事冷靜果斷又不失情理,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我相信你會替我照顧采菱,也相信貫虹集團在你子上一定會發光發熱。

  我知道把這樣的重擔交給你其實不公平,但我實在不願采菱過著不開心的日子,也期望你能代我照顧她,希望你可以體諒一個做父親的心情,這是我最後的心願。

  藍桓泉親筆

  這算什麼?褚袁赫恨不得揉掉手上的紙張。

  原來藍采菱不是不孝,只是一直被蒙在鼓裏,董事長一手替她建造了美麗的城堡、柏拉圖理想世界,讓她快樂得像個無憂的公主……

  他實在不想接受董事長的最後囑托,「貫虹集團」是藍家的,他不想要、也不能要。他決定,他會用他自己的方式還給藍采菱。

  他不想被藍采菱誤會,因為光是想到她眼底的怨恨和鄙視,就令他非常不舒服。

  又恨又傷心的采菱跑到關天卉家裏哭訴,哭得關天卉一個頭兩個大,完全聽不懂采菱在哭什麼。

  天卉心急地頻頻看向大門,希望最會安慰人的溫心快點出現,如果溫心再不來,連她都要哭了啦~~

  終於,救星溫心出現了,可是她卻不疾不徐地換上室內拖鞋,脫下外套,然後慢慢地走近她們。

  「怎麼了?」溫心皺著眉,因為一向樂觀開朗、最不屑以眼淚示弱的采菱,竟然會哭得曦哩嘩啦。

  「溫心——」看到溫心,采菱哭得更大聲。「褚袁赫為了我爸的財產,害死我爸,我恨死他了!」采菱嗚咽哭道。

  她的心好痛,她以為自己能就這樣沈醉在他的溫柔裏,只要有他在,天塌下來也不用擔心,可是她的依賴與信任卻讓他給毀了。

  「可是,褚袁赫看起來很正直,應該不是這種人才對啊。」溫心回憶起對這個男人的第一印象。

  「全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現在事實擺在眼前,我爸還立了遺囑,幾乎把所有財產都留給他,他只是個外人,這實在太奇怪了,說不定我爸的死與他有關!」采菱好難過。

  「采菱,雖然我不知道前因後果,」溫心柔聲道:「但你冷靜想想,如果褚袁赫真要謀奪財產,又何必害死藍伯伯?他若害死藍伯伯,繼承人也不可能是他呀!他不但一毛錢都拿不到,還有可能要吃上官司。你要不要再弄清楚,說不定另有隱情?」

  「對呀,除非他娶你再逼死藍伯伯,否則藍伯伯的遺產怎麼也輪不到他,可是他又沒有娶你。」關天卉也覺得溫心說得有道理。

  聽溫心和關天卉這麼一說好像有道理,采菱止住哭泣,思索她們剛剛的分析,一想到褚袁赫很可能與父親的死無關,令她的心莫名地雀躍著,但才剛受傷害的她 還不敢這麼快相信他,她表情無助,忍不住又問道:「可是,如果不是他逼我爸,我爸怎麼可能把遺產留給他這個完全不相幹的外人?」

  「可能是藍伯伯不忍心讓你接下這麼沈重的擔子與責任,加上藍伯伯信任褚袁赫的能力,所以才讓他接手飯店與大筆財產。」關天卉說出她的想法。

  「采菱,你聽我勸,藍伯伯不是糊塗的人,他會這麼決定一定有他的用意,所以遺囑的事情就先別想了。藍伯伯已經不在了,現在,好好過生活才是最重要的,我相信藍伯伯一定也非常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溫心勸她。

  「不行!就算真是我爸自願把飯店交給褚袁赫的,我也要把它要回來,它是我爸畢生的心血,我不能讓它成為別人的!誰知道褚袁赫會不會像我爸這麼用心地經營?萬一貫虹集團毀在他手上,那員工的生計怎麼辦?」

  采菱心中燃起熊熊鬥志,發誓一定要光明正大地把貫虹集團要回來!

  而且在經過好友的分析,加上父親的遺囑吩咐,褚袁赫暫時排除了嫌疑,她可以不用去恨他,這讓她的心覺得好輕松,於是又恢復往常的衝勁了。

  看到采菱志氣高昂的模樣,溫心不忍再勸她對飯店的事放手,也許她的鬥志正好能讓她挨過這段傷心的日子。

  「那今後你有什麼打算?」溫心實在很擔心她。

  「現在山上的別墅和褚袁赫共有,說不定他已經打算要搬過去了。」

  「可憐的采菱,就要跟他住在一起了,要不要在我家附近租個房子?」關天卉建議道。

  「不了。」采菱搖頭。「雖然照常理判斷,褚袁赫應該沒有害死我爸,但是我爸突然過世是事實,藍家產業易主也是事實,所以,無論如何我一定要留在他身邊,查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因為她真的很希望父親的死,跟褚袁赫完全沒有關係,她不想有一絲絲的懷疑留在心裏,那會令她如鯁在喉,全身不舒服,所以她一定要把事情弄得清清楚楚的。

  昨天,褚袁赫透過律師通知她今天會搬進來,采菱的心裏五味雜陳,看著這住了十多年的房子,過了今天,她就要和外人一起擁有它,真的很奇怪。

  唉!如果當初她肯留在父親身邊幫忙,說不定就不會有現在這樣復雜的情況了。

  屋外的車聲漸近,采菱站在大門口,褚袁赫的座車正緩緩地開過來,她盯著他,看他像個主人般地下車,步入自己的領土,當背著晨光的他步伐穩健地朝她走來,她以為自己會氣得牙癢癢的,可是:心底卻莫名湧起安定的感覺……

  「很意外你會留下。」他以為她恨他、不願再看到他,他心裏明明很開心,但話卻說得嘲諷。

  他一開口,那諷刺的語氣令她心底那層薄弱的安定感馬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怒氣。

  「我留下來,是為了保護藍家的司機和傭人不會被你欺負,還有要拿回被你拿走的藍家財產!」

  褚袁赫皺眉,以為她仍是誤會他、恨他,他的心因她的誤會而倏地抽緊。

  不知道藍桓泉也有留信給采菱的褚袁赫,以為多給采菱一些時間,相信聰明的她會明白她父親藍桓泉是何等人物,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被逼迫的人,但看她此刻的態度,想必經過這些天,她還是沒想清楚,依然深深誤會他。

  其實,他大可把藍桓泉留給他的遺書讓采菱看,但那無濟於事,雖然可以還他清白,但那也表示他必須按照董事長的遺囑收下屬於藍家的產業。

  而且如果誤會他,能讓深陷悲傷情緒的采菱有了生氣和高昂的鬥志,就算讓她誤會一輩子也沒關係。他要的,就是這樣的她,否則他的計劃肯定進行不了,貫虹集團永遠不可能交還給她。

  「如果怕司機和傭人被我欺負,我可以換走他們。」

  「不可以!」采菱為自己說錯話而倒抽一口氣。「藍家的司機和傭人都已經在這裏工作十多年了,每個人已經都上了年紀,如果離開,很難再找到工作。」

  「我只是在成全你。」

  「那個……我剛剛只是一時口快……你能不能讓他們留下?」

  「你在求我?」

  她吸了口氣,忍住氣點點頭。為了長年在這裏工作的司機和傭人,她願意放下身段,拉下臉求褚袁赫,因為她現在唯一牽掛的就是這群「家人」的未來。

  「你不是很恨我嗎?怎麼還願意讓他們留在我身邊?你不怕他們被我茶毒?」

  褚袁赫很訝異她竟會放下姿態求他,原來她這麼在乎這群藍家的僕傭,她的善良令他動容,她的孤苦無依更令他想一輩子好好保護。

  「他們跟你沒有利害關係,以你的個性,應該不至於浪費精神算計他們,剛剛……只是我的氣話而已。」

  經過幾天的相處,她大概知道他是個做事果決、非常要求辦事效率的人,所以應該不會浪費精力在無謂的事情上。

  褚袁赫心中忍不住讚賞,她果然是個聰明的女人,他愈來愈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沒讓她學著做生意真的太可惜了。

  「我可以答應,但有條件。」

  「說吧。」她就知道他沒那麼好心。

  唉~~本來他們的地位是平等的,卻因為她一時口快得罪了他,害得她現在處於下風。

  「我剛好缺一個打理我日常生活的隨身助理。」

  其實他會答應藍桓泉住進藍家,是因為唯有在藍采菱身邊,他才好照顧她、訓練她,畢竟他計劃要讓她成為大集團的領導人,光是靠她聰明的頭腦沒用,還要學習忍耐的功夫。

  「別欺人太甚!」采菱頓時眼睛冒火,又氣又傷心。他竟然要她服侍他?他把她當成什麼了?難道父親不在,他就目中無人了嗎?

  「如果不願意,你請他們離開吧。」褚袁赫留下這句話,越過她走進屋裏。

  「小姐,別聽他的,我們沒關係的……」司機與傭人們都捨不得采菱受委屈,不停勸著她,他們也都覺得怎麼褚先生前後態度差這麼多,之前那麼幫忙小姐,現在卻處處欺負小姐。

  「好!我做你的助理!」她朝他背後大喊,委屈的眼淚早在眼眶中打轉了。

  「我的行李在後車廂,拿進來吧。」褚袁赫馬上給她第一件任務,回頭看見采菱真的忍著氣提起比她還重的行李,他忍不住一笑,她的脾氣真的很倔強,咬著牙,就是不讓身邊的人幫她。

  回到屋內,褚袁赫宣布采菱可以留在原來的房間,而他,則選擇先前住的房間。

  「我不要!」采菱強力反對。她不想隨時都看得見他,因為每見他一次只會讓她的心多掙扎一次,之前他對她太過溫柔,她怕自己沈浸在那樣的回憶裏,會因此忘了要取回藍家一切的雄心壯志。

  「我習慣熬夜,你得記得幫我準備宵夜。」

  「我不習慣熬夜,美容覺對我非常重要。」

  「那就請你改掉習慣。」褚袁赫話只說到這裏,語意中帶著明顯的堅持。

  他不但要訓練她熬夜,還要她習慣早起,更要她懂得善用每一分每一秒。

  「你——」采菱緊抿著嘴,氣在心裏口難開。如果日子真要這麼過,她一定會得內傷而死的,可是為了她僅存的「家人」,她發誓,再苦她也會忍下去。

  她好難過,為什麼褚袁赫在得到藍家的一切後,個性就變了?他看著她的眼神不再溫柔體貼,連說話語氣也變得嚴厲。

  她都已經決定不怪他了,為什麼他還要這樣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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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褚袁赫真的不會茶毒司機和傭人,因為他的對象是她呀~~她怎麼會這麼笨!才第一天而已,采菱就已經不知道哀號過幾次了。

  打掃房間小Case、遞茶送宵夜也小case,但為什麼要她一大早五點就起床弄早餐?負責廚房的林阿姨不是在嗎?弄三餐找林阿姨就好,她的廚藝又不好,要她做早餐不就等於叫她放火燒廚房嗎?

  而且她不是只是個隨身助理嗎?怎麼感覺像個小女傭?無奈她又不能抱怨,不然褚袁赫又有藉口「成全」她,請所有人離開藍家。

  喔!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那個時候說什麼氣話嘛。

  她賴著床,把臉埋進枕頭,真想發火罵人。

  「我只叫你一次。」頂上的聲音冷冷地傳來。「六點我要準時吃完早餐出門。」

  「知道了知道了!」

  「這不是對上司應有的態度。」褚袁赫提醒她他們之間的關係。

  采菱忍著氣,痛苦地起身,恭敬地點頭說道:「是,褚袁赫先生。」

  看到她噘著嘴、揉著惺忪的眼,頭發比鳥窩還亂,白皙的腳趾頭因為冷而蜷曲著,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這樣素顏的她很可愛。不過一想到她三十歲了,就覺得

  「可愛」不應該用在她身上,那太幼稚了,可是她的樣子……除了「可愛」,他想不到其他形容詞。

  他露出難得的笑容,但發現采菱正抬起頭看他,他立即收起嘴角的笑。

  采菱揉揉眼抬頭,早晨的他穿著運動服,頸上繞著條白毛巾,一副正準備外出運動的樣子。

  不穿西裝的他少了冷漠和嚴肅,臉上線條柔和,整個人看起來又帥又陽光……害她不小心失神地看著他。

  「快點。」褚袁赫擔心自己會因為她美麗、迷蒙的眼,而不忍對她嚴厲,於是避開她的眼神,匆匆交代一句,而後走出去。

  「是……」他的命令口氣,把采菱拉回現實中,她無力地回應著,睡神再次回到頭上繞,她怎麼也沒辦法下床,管他的,再小瞇一會兒好了。

  沒想到這一瞇,竟然睡過頭了,直到林阿姨來叫她,她才知道事情大條了,因為褚袁赫已經運動完回來,正等著吃早餐,結果餐桌上空無一物。

  「我馬上下去——」采菱驚醒,立刻衝進浴室梳洗,一看到鏡中的自己,她馬上放聲大叫。

  「你你你……你竟然讓褚袁赫看到這樣的你!」采菱不敢置信地指著鏡中的自己叫道,她怎麼會披頭散發狼狽成這樣?

  這全都是褚袁赫害的,要不是他折磨了她一天,讓她累到幾乎是沾到枕頭就睡,沒力氣做所有的睡前美容,她也不會變成這副鬼樣子。

  反觀像是鐵打的他,不但能一點睡覺、五點起床,還能帥得這麼神清氣爽,真是不公平!

  她抱怨歸抱怨,但還是俐落地趕緊梳洗下樓,不敢繞過大廳,直接從後門進廚房準備早餐。

  早上近六點,外面天色還未完全亮,大廳已經是燈火通明,褚袁赫西裝筆挺,繃著臉坐在餐桌前,現場氣氛凝結,大家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走吧。」六點整,褚袁赫向司機說道。

  「先生,您的早餐小姐已經在準備了。」林阿姨急忙報告。

  「不必了。」他早就料到她一定會賴床,也猜到今天肯定吃下到早餐,因此剛剛在運動回來的路上已經先吃過了。

  「等等,我好了。」采菱拿著一杯麥片急急地走出來,遞往褚袁赫眼前。「你的早餐。」

  褚袁赫看了采菱一眼。「林阿姨,跟她說說我平常的飲食習慣。」說完,立即出門。

  采菱覺得好委屈,除了參加公益活動,她從來沒替父親之外的人準備過餐點,褚袁赫居然還扭頭走人,真是太過分了,雖然她也曾經集三千寵愛於一身,但她也沒有這麼沒禮貌過呀!

  而且,他剛剛那漠視的眼神,倣佛眼底完全沒有她這個人的存在,她的心好像被揍了一拳似地悶痛著。

  她捂著胸口生氣,完全沒發現自己似乎太在意褚袁赫的想法了。

  「小姐……」林阿姨捨不得小姐受委屈。「小姐,別難過,明天早餐我來做吧。」

  「不,我要自己來,我就不信我爬不起來,我一定會準時把早餐端出來,讓他知道我不是溫室的花朵,這點小辛苦難不倒我的!」采菱愈挫愈勇,不願讓他看扁。

  如果她連這點小小的辛苦都受不了,那她要如何拿回藍家的一切?

  「林阿姨,你把他的飲食習慣告訴我吧。」

  「先生的要求很簡單,他喜歡清淡的料理,早餐盡量清爽、分量夠,晚餐一定要五菜一湯。」

  五菜一湯?采菱傻眼!

  「小姐,我可以替你……」

  「不,我要自己來,五菜一湯算什麼,我有辦法。」

  之前她也幫關天卉做過愛心海鮮義大利面,一點兒都不難,再加上她有過數次到廟裏當義工,幫忙準備齋菜的經驗,一定可以搞定,所以她決定去大賣場看看有什麼可以「發揮」的。

  到了賣場,她習慣地往進口區逛去,她拿了一些她完全無法搭配的頂級食材,有神戶牛肉、松露、起司……她看到什麼就拿什麼,最後結帳時,金額竟達兩萬多元。

  「等一下,小姐,你有沒有算錯?」采菱不敢相信,只是幾樣食材而已,怎麼可能上萬元?又不是高級餐廳的料理。

  「沒錯喔。」收銀小姐把明細給采菱看。

  「那……我不要了,我拿回去放。」采菱推著車子把所有東西歸位。

  她真的是屬於那種「吃米不知道米價」的人,不知道原來東西這麼貴。

  再說,現在是非常時期,她已經不是藍家大小姐了,用錢不可以再這麼不節制。

  於是,她跑到特惠區,正好看到一群婆婆媽媽在搶東西,也不管是在賣什麼,她也跟著一頭鑽進人群。

  看到一大袋三顆裝只要一百元的新鮮高麗菜,采菱眼睛都亮了,她搶到兩袋後,開心地退出人群,心裏有著滿滿的成就感。

  呵~~這麼多應該可以吃很久。

  她又買了一些簡單的配菜,然後開開心心地打包回家。

  「幫藍小姐在飯店裏安插工作,愈辛苦愈好。」褚袁赫交代特助黃永維。黃永維是除了他之外,唯一知道藍采菱身分的人,不過黃永維對於藍桓泉把遺產交給褚袁赫的事情完全不知情。

  「最辛苦的應該是衛生清潔組。」

  「好,就衛生清潔組。」褚袁赫毫不考慮,馬上簽下人事命令。「今下天就發出去,明天上班。」

  「可是……」黃永維欲言又止,他覺得讓嬌弱的千金小姐做那些打掃的工作實在太勉強,但這是總經理決定的事,就不可能有商量的餘地。

  褚袁赫知道他想說什麼。「我有我的考量,辛苦可以磨練一個人的耐力和意志力,她現在正需要這種訓練。還有,幫我盯著,誰都不許幫她。」

  藍采菱外型漂亮、笑容滿面又很得人緣,他擔心會有很多人搶著幫她的忙。

  「是。」總經理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對了,總經理,股東們最近吵著要改選董事長人選,尤其是股份和前董事長差不多的張百河董事,請問我要如何回覆他們?」

  「沒什麼好改選的。董事長過世,理所當然由藍小姐接任,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我會先代理。」

  藍桓泉把財產交給褚袁赫的事,全世界只有藍采菱、褚袁赫和律師知道。如果將藍桓泉的所有股份轉入他名下,以他持有的股份比例應是理所當然的人選,但他沒打算辦理股權轉換、更不打算接任,他會暫時代理直到藍采菱可以獨當一面。

  「是。」

  「還有事嗎?」

  「總經理,今天晚上旅遊公會一年一度的餐會,特地邀您參加,請問您要出席嗎?」明知總經理會拒絕,但黃永維還是得例行一問。

  「如果凡事都要我出席,公關部門就沒存在的必要了。」

  褚袁赫甚少參加交際應酬,他的工作重心是管理和決策。

  「是,我會請公關部門明天晨會時提出會報。」黃永維立即記下。

  褚袁赫點頭,黃永維出去後,他也收拾東西準備回藍家。

  藍家別墅真的是一棟非常漂亮的建築,因為藍桓泉本身經營飯店的關係,連住家都經過精心設計,像是一座浪漫的歐洲度假別墅。

  大門是倣凱旋門的白色大理石建築,兩邊延伸過去是高大的樹墻,進入大門之後,是一條長長的白石路,路寬足以讓兩臺大房車會車,路的兩邊是翠綠的草坪, 盡頭是圓形的噴水池,美麗的維納斯女神婀娜地立在貝殼中,流瀉而下的水瀑,恰似她身上的白紗,而種滿各式當季花卉的美麗花廊,像條玉腰帶半環繞著房子。

  主體建築分成主屋、左右兩翼和後棟。主屋主要有各式功能廳、主人房、貴賓房、琴房,而各式休閒、運動功能室在兩翼建築裏,後棟則是僕人的住處。

  這樣一棟浪漫風情的美麗房子,一看就知道是藍桓泉特地為女兒設計的,但藍桓泉竟然捨得分給他?藍桓泉是商場老將,絕對不可能沒有防人之心,難道董事長真的這麼相信他嗎?褚袁赫很不解,也非常受寵若驚。

  「小姐,先生回來了。」林阿姨在前院看見褚袁赫下車,立即小跑步到廚房通知采菱。

  「好。你幫我告訴他馬上就可以用餐了。」采菱正在做最後準備,看到滿滿的菜色:心裏就好有成就感。這是她第一次為褚袁赫準備晚餐,不知為何,她的心裏湧起的不只是成就感,一想到待會兒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心裏還有著大大的滿足呢!

  唉!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明明氣他,但為他準備晚餐時,又是這麼地開心?女人真是矛盾的動物,一點兒也沒錯。

  「可是,小姐,你確定要端這些出去?」看著這「五菜一湯」,林阿姨很替她擔心。

  「林阿姨你也試過味道了,不會有問題的。」以前她在廟裏準備愛心素菜也是這麼炒的,還經住持指點過,每個吃過的人都讚不絕口,所以她相信褚袁赫也一定會喜歡。

  她愉快地陸續把菜端上桌,而褚袁赫則是眉頭愈皺愈緊。

  「高麗菜炒洋蔥、高麗菜炒紅蘿卜、高麗菜炒香腸、高麗菜炒蛋、汆燙高麗菜、高麗菜貢丸湯,這就是你準備的五菜一湯?」褚袁赫撥著盤子裏的「五菜一湯」,不敢相信,這個大小姐竟然天才地把高麗菜做成五道菜肴。

  其實一個平常被人捧在手心,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能進得了廚房,且沒燒掉廚房,已經很不容易了,看到她今天的表現,他感到滿訝異的,但心裏也很捨不得,他下意識地看向她的纖纖十指,擔心她會受傷,看到她的手完好如初,他才松了一口氣。

  「很豐富吧,而且每一道都很清淡,你快吃啊。」采菱很得意,超有成就感的,她兩眼神採奕奕地等待他動筷,還有期待他的讚美……

  而且只要他快快吃完,她就可以快快休息。今天為了準備這頓晚餐,她忙了一整天,就快累死了。

  但是褚袁赫卻放下筷子搖搖頭。「我不吃這些,再煮過。」

  「為什麼?」采菱從開心的情緒中驚醒,內心嚴重受挫。

  「再煮過。」褚袁赫不想解釋。既然她能放下身段用心做菜,他還想試試她的忍耐力,因此他決定故意表現得很機車。

  「不要!要吃不吃隨便你,也不想想有人連剩菜剩飯都沒得吃,你竟然這麼浪費食物。」采菱也拗起脾氣。「除非給我理由,否則就算把我趕出去,我也不會重煮。」

  她感到傷心,忙了一整天,什麼鼓勵的話都沒有,就只換來一句「再煮過」。

  「怎麼,你也懂得關心別人?」

  不知怎地,褚袁赫覺得她堅持原則的模樣好可愛,連噘著嘴教訓人的樣子也很好笑,他的笑意不自覺地輕輕浮上眼角,臉上線條變得柔和。

  「我才不像你這麼冷血呢,所以說了你也不會懂。」像他這種沒心沒肺的人,多說也是浪費口水。「快說吧,要我重煮的理由是什麼?」

  「我做事從不解釋理由。」她還真固執呢,但他也有他的原則。

  「那就別吃了。」采菱生氣地把盤子移到餐桌的另一頭。「哼!我生氣也不需要說明原因。」

  采菱忽然想到一件事,她生氣地問道:「喂,你該不會以為我在菜裏下毒,所以不敢吃?」

  「你不會。」她的內心溫暖又富有同情心,即使將他當成仇人,也不可能做出什麼傷天書理的事。

  「你又知道了?說不定我真的在菜裏加了老鼠藥。」采菱故意說道,不過他的信任卻令她心底暖暖的。

  「我就是知道。不吃了,下次改進。」今天她也累了,就先放過她吧,明天還有更多辛苦的工作等著她呢。

  「喂!你——」采菱感覺好像被他耍了,氣得跺腳。

  可惡,她準備了一天,結果他一句話就否定了她所有的努力。明天她一定要準備得更好,讓他刮目相看!

  隔天清晨,采菱滿意地看著自己精心準備的普羅旺斯三明治,新鮮生菜水果,美味的低鹽熏雞點綴其中,不管在口味上、分量上,完全符合褚袁赫的要求。看來她真的很有料理天分嘛,只是沒發揮的空間罷了。

  雖然跟食譜仍有些差距,但是像不像也有三分樣,她向來學什麼都快,而且她可是發下雄心壯志要拿回「貫虹集團」的人,所以料理這種小Case,難不倒她的。

  時間差不多了,她伸長脖子往門外探,果然看見褚袁赫頑長的身影從白石路的那一端跑來,背對晨曦,褚袁赫充滿力量的身影漸漸向她靠近,她幾乎著迷地看著這結合力與美的一幕,直到褚袁赫站在她面前,她都還沒回神……

  褚袁赫看著她,因為她專注的眼揪得他胸口一陣束緊,這種莫名的異樣感覺令他的心加速鼓動著,他以為是因為彩粧的關係,讓她的眼睛又大又迷人,所以只需一個眼神,就能勾動他平靜無波的靈魂。

  可是這一雙素顏的眼,眼神卻一樣能輕易令他悸動,勾起他這幾天努力隱藏的對她的心疼和不捨,所以當四目交接時,那急速的心跳立刻化成一股在胸腔縈繞的異樣情愫,感覺又酸又美。

  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喜歡上藍采菱了,因為她的善良、熱情、冷靜,還有能屈能伸的堅強個性,在在都令他刮目相看,但也非常不捨。

  他很想給予她更多的幫助,可是非常時期,他不得不故作冷漠、嚴厲,甚至扮演壞人,為的只是想讓她能真正獨當一面,掌管貫虹集團。否則以她善良的個性,肯定應付不了公司裏那群如狼似虎的董事們。

  一思及此,褚袁赫看著她,口氣故意轉淡。「你應該沒空看著我發呆吧?」

  「我哪有……早晨空氣好,只有你能呼吸嗎?我是在運動,呼吸新鮮空氣。一、二、一、二……」被看穿的采菱回過神,連忙轉開臉強辯著,假裝在做運動,但是臉上的紅暈就是退不去。

  老天!他看著她的眼神好深邃喔,她剛剛差點看得失了神。直到現在,她的心跳還咚咚咚地用力撞著胸腔。

  不知怎麼地,她老是會回想起那段他陪在她身邊的日子,尤其是她抓著他的手睡了一夜,而他也傻傻坐在床邊一夜的情景。

  一想起那一夜,他頂著寒風幫她買熱牛奶、巧克力,又在她身邊陪了她一夜,她的心就好溫暖、好感動。

  她常想,這些事情應該不可能是他故意想要討好她,因為當時他的眼神是那麼地心疼她、他的懷抱又是那麼不吝嗇地給她溫暖和鼓勵,他是這麼體貼的一個人。所以,他應該是真心對她好的……她好想問問他,到底溫柔和冷漠哪一個才是他的真面目。

  他多變的情緒常攪得她昏頭,而她氣他但又忍不住想親近他的矛盾心情,更是攪得自己心神不寧的。她不明白人為什麼可以在討厭一個人的同時,又不禁期待他關注的眼神?

  唉~~好累,她好想確定出一種情緒,但卻始終抓不到情緒線頭。

  「給你十五分鐘準備出門。」

  原來她只是在運動,他還以為……算了,她怎麼可能看著他看得出神?現在她將他當成大仇人,剁了他都來不及了,一切都是他想太多。

  「去哪裏?」采菱問道。她真的很不喜歡這個男人什麼都不解釋,就愛用命令的語氣指使她做這做那的。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貫虹飯店的員工,我已經安排你在衛生清潔組工作。」

  「喂喂喂,你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吧?」一聽到褚袁赫竟擅自安排她做如此簡單、基本又辛苦的工作,采菱很不滿。

  「你覺得我的能力只能當清潔工嗎?還有,以後別替我決定任何事情,我是人,不是任人擺布的娃娃,雖然我現在『寄人籬下 ,但不代表我事事都要聽從你。雖然我是你的助理,但不代表我要對你唯命是從。」

  褚袁赫看著她微怒的臉,還挺有個性和志氣的嘛,不過卻也覺得她的想法太過天真。

  「一個連飯店清潔工作都不願意做的人,怎麼可能真正關心飯店的大小事?」褚袁赫簡單一句話,堵得采菱啞口無言。

  「清潔工作和成為關心飯店的領導人,根本就是兩回事。」

  「但你父親即使擁有龐大的飯店集團,身為董事長的他,仍然堅持要親自檢查飯店每一處的清潔記錄,你以為他太閒沒事做嗎?」

  聞言,采菱眼眶一紅,又想起父親,她低下頭,努力忍住眼淚。

  父親就是這樣一個凡事親力親為的人,飯店就像是他的生命。一想到父親即使病了也要堅守崗位,就令她非常心疼、難過。

  她吸吸鼻子,堅定地說:「好,我做。」

  父親可以,她也可以。她要定父親走過的路,效法他的精神,才能早日拿回貫虹集團,成為貫虹集團的領導人。

  「你只剩七分鐘可以換衣服。」褚袁赫看了下表,提醒她。

  「喂,你太過分了吧?剛剛是你主動和我說話的耶,不算,時間不能扣!」采菱爭論著。

  「還剩六分半。」他盯著表,完全無動於哀。

  「你——」采菱瞪著他,看到他一副不可商量的表情,完全明白和他爭論也是無益,只好趕緊跑進屋裏,而剛剛的悲傷心情,被褚袁赫這麼一氣,全都散了!

  褚袁赫微笑,采菱真的不適合悲傷的表情,她亮麗的臉只適合燦爛的笑,她一笑,倣佛連周遭也跟著亮起來了。

  第一次在南臺灣看到她,當時她和兩位好友玩鬧,他永遠記得她的笑容在陽光下是那麼地耀眼、迷人,尤其她那雙如彎月般會說話的眼睛……

  「先生,用餐了。」林阿姨看見褚袁赫站在門口許久都不說話,還一直看著小姐離開的方向,以為他又對小姐生氣了,連忙叫喚他,好轉移他的注意力。

  「嗯。」褚袁赫回過神,點頭。

  他相信,未來的日子裏,飯店有了采菱,一定會非常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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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18 00:13:30
第五章

  其實短短十五分鐘根本不夠采菱準備,以前她出門通常要打扮兩個鐘頭以上,但是現在她根本無暇細想今天要如何搭配整體造型,只好隨便從衣帽間抓了一套套裝穿上,再快速化上淡粧,用發雕抓抓微鬈的發型,然後邊戴上耳環邊衝下樓。

  采菱急急地衝下樓,但褚袁赫卻氣定神閒地等著她,他早已衝好澡、換好衣服,坐在餐桌前吃起早餐了。

  「下次要再更快些。」褚袁赫專心吃著早餐,臉上看不出有任何享受美味餐點的表情。

  「還要再快?這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快的了。」采菱不敢置信地說道。

  「只要你處理事情前先想好步驟,相信你可以更快。其實當你跑回房間時,你就應該想好你的穿戴打扮步驟。」他適時地給予機會教育。

  「我就不相信你有多厲害。」采菱不相信他動作那麼快,於是靠近他,以為會聞到汗臭味,但卻聞到宜人好聞的淡淡皂香,她驚訝地睜大眼。

  「還有,你現在是負責清潔工作,不是OL,這身打扮不適合,再去換。」他不得不承認她素雅、俐落的打扮很好看,再加上套裝的獨特剪裁,成功地層現出她的完美曲線。但是她這樣招搖進入公司,一定會引起注目的。

  她在公司必須先隱瞞身分,否則永遠不可能真的學到東西,更看不到飯店最真切的一面。

  「我只有這種衣服。」在大飯店上班,怎麼能穿T恤、短褲和布鞋?她絕對不能丟父親的臉。

  「算了,走吧。」他沒時間再讓她換了,反正到飯店自然有員工制服。

  上了車,為防止她壞了他的計劃,褚袁赫故意激問道:「到了公司你該不會四處宣揚你是誰吧?」

  如果她的身分一拆穿,必定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到時候他所有計劃都進行不了,勢必得立刻讓她接任董事長,但以她現在的狀態,時機真的還未成熟,如果硬逼她,他不但怕她受不了沈重的壓力,他也會捨下得的。

  「你以為我沒事找事做嗎?」采菱沒好氣,他把她當什麼了?

  她再也不是董事長的千金了,以前她從不炫耀自己的身分,也從沒想過要藉由特別身分去得到特權,現在落難成清潔工、女僕,更不可能提了,再提只會讓人恥笑,丟父親的臉罷了,所以她決定,在接任董事長之前,她絕對不會跟任何人表明真正的身分。

  「那最好。」褚袁赫打開筆電,準備工作。

  「難不成,你怕公司的人知道你貪婪的真面目?」只有做虧心事的人才需要防這防那的。

  「隨你怎麼想。」褚袁赫不理她的諷刺。

  「放心吧,我不是只會用下三濫手段的小人,更不是碎嘴的女人,我會正大光明拿回屬於我的一切,你等著吧。」

  既然有機會可以進公司,她一定要想辦法弄清公司的作業流程,還要找機會進褚袁赫的辦公室,看看有沒有什麼關於父親過世的線索。

  「很好。」看她鬥志高昂、充滿活力的樣子,似乎已經暫時忘了悲傷,褚袁赫終於放下心。找些事讓她做,偶爾激怒她讓她充滿鬥志,這樣做果然是對的。

  此刻,采菱非常期待未來上班的日子,她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事,但她仍是熱情又充滿好奇心:心情也是非常緊張的。

  褚袁赫沒看她,收著E—mail,並連上公司ERP查看各部門的流程進度並簽署文件。

  車內好安靜,兩人各有心思。當褚袁赫盯著電腦看時,采菱就會忍不住看著他專注的側臉,好看的眉眼、剛毅有力的下巴、還有線條鮮明的唇……

  看著看著,采菱莫名地感到口乾舌燥,車內氣氛好像也漸漸轉熱起來,她覺得如果再不說話,她可能會尖叫。

  於是她找了話題開口問道:「你在做什麼?」全是她看不懂的東西。

  「公事。」

  「你連在車上也要辦公?」

  采菱真是太佩服他的敬業態度了,換成她,在搖晃的車上看電腦螢幕,肯定暈車。

  「人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時,所以——」

  采菱接著說道:「所以處理事情前就要先想好步驟,才不會浪費時間,更要善加利用零碎時間。」

  「你倒很能舉一反三。」褚袁赫滿意一笑。

  采菱沒想到他會笑,雖然不是對著她笑,但她的心卻無預警地被溫熱了,心跳也莫名地飛快。那個冷淡、無禮的褚袁赫不見了,溫柔迷人又笑容滿面的褚袁赫終於回來了。

  她不自覺地看著他,雖然只有側臉,但那樣的溫柔就夠迷人了。

  像是察覺到采菱灼熱的目光,褚袁赫下意識地看向她,剛好對上她毫無掩飾的凝視,霎時,對望的兩個人,彷佛彼此之間有股電流交會,然後撞進胸口,化成一股溫暖的熱流,早上的餘韻再被激蕩起……

  兩人失神地對望著,隱藏在采菱心中的情感正不知不覺地發酵,而已經喜歡上采菱的褚袁赫更是難掩眼底的愛意。

  此時此刻,他們不自覺地、無法控制思緒地望著對方,無暇再多想其他。

  忽然,一個緊急煞車,驚醒了沈醉在美妙氣氛的兩人,褚袁赫反應快速地用自己的身體擋在采菱和椅背之間,以免她的頭撞到駕駛座椅背。

  「你沒事吧?」他擔心地看著懷中的她,心跳莫名地飛快,雖然剛剛他的反應已經夠快了,但剛才她還是用手抵住了椅背。

  采菱搖頭,她只是嚇了一跳。「你呢?」

  褚袁赫搖頭,確定采菱沒事,他看向司機。「你沒事吧?」

  「沒事。」司機很不好意思,幸好先生和小姐都沒事。「先生,小姐,對不起,有人闖紅燈,所以……」結果闖紅燈的行人完全不知自己造成的小小事件,快步地跑上公車。

  「走吧。」大家都沒事就好了。

  「啊!你的電腦,壞了嗎?」采菱撿起掉在椅下的筆電,連忙檢查。

  「沒關係。」褚袁赫合上電腦,看著前方淡淡地說。

  他不禁細想,假如沒有剛剛的小意外,如果他們就這麼對望下去,會發生什麼事?他會情不自禁地將她拉入懷中吻她嗎?

  光是想到這個畫面,褚袁赫的胸口就發熱,他連忙調整呼吸要自己別再胡思亂想。

  「可是剛才的資料——」

  「沒事。」褚袁赫依然沒看她。

  采菱愣愣地看著他,不解他怎麼又回復冷淡的一張臉了?剛剛看著她的時候,明明眼神是溫柔的,保護她的時候,眼神明明也是擔心的,難道全都是她的幻覺?不可能呀,她頭腦清醒得很呢。

  她的心情瞬間沈了下來,感覺好復雜,不只是因為他對她反反覆覆的態度,而是她……很奇怪,竟然很想得到他的認同,還有他的注意,只要望著他的眼睛,她就有種幸福的錯覺。

  她是真心氣他嗎?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和他在一起時,她就會不由自主地將眼神停留在他身上?為什麼會無時無刻想搜尋他的身影?又為什麼只要待在他身邊,就產生幸福的感覺呢?

  她想,自己已經喜歡上他了……

  也許是從父親出事,他無微不至地照顧她開始,她的心就已經在他身上了。而剛剛,他毫不遲疑地用身體護著她,怕她受傷,更是令她感動。

  這樣一個不假思索就願意用生命保護別人的人,絕對不會冷血無情地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她願意相信父親的死和他沒有關係。

  願意這麼想之後,她的心情終於飛揚起來。

  車子繞到飯店後門,褚袁赫要采菱先下車。

  「你不會是要我走後門吧?又不是賊,上個班幹麼偷偷摸摸的?」行事一向正大光明的采菱很不能接受,剛剛的好心情又蕩了下來。

  「除非正在執行公務,否則飯店員工不得出入公共區域,這是常識。」

  「你——」對飯店業一無所知的采菱真會被他氣死。

  「你從員工電梯上三樓,先找你單位的陳組長報到,她會帶你run工作流程。」

  「那你呢?」

  「下午四點下班自己回家,晚餐還是要準備。走吧。」褚袁赫沒回答她,反而交代她別忘了自己分內的工作,然後要司機開車。

  「厚~~從沒遇過像你這麼沒禮貌的男人,只會下命令,難道你的字典裏沒有『商量 這個詞嗎?」采菱氣得對著已經駛遠的車子罵。

  沒想到她的命運這麼悲慘,不但要淩晨五點起床準備早餐,七點上班,下了班還要趕回去準備晚餐,如果褚袁赫熬夜,她更是得在一旁等著,他如果餓了,就得立刻替他準備宵夜。

  她的人生……怎麼會變成這樣呀?雖然她喜歡他,但「反主為客」寄人籬下的日子真的很難過。

  不行,她一定要加快腳步,把屬於她的一切拿回來,否則日子再這樣過下去,她會瘋掉的。

  「藍采菱?」一個略帶不高興語氣的聲音從采菱身後傳來。

  「你認識我?」采菱轉過身,看著眼前這個矮胖的陌生女人,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不友善。

  「以前不認識,現在認識了。」她是衛生清潔組的組長陳芳淑,昨天已經先看過藍采菱的人事資料了。

  她對打扮時髦漂亮的采菱完全沒有好感,還覺得她是個什麼事都做不了的大小姐。她最討厭嬌生慣養的女人了,女人就是要能吃苦耐勞,今後看她怎麼磨練她。

  她想,她一定也得罪了黃永維,否則他不可能故意安排她在衛生清潔組,而且直接下命令說工作上誰也不準幫她,還說工作內容要愈累愈好。

  「但我卻不想認識你。」對方沒有好臉色,采菱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客氣。

  「你——」藍采菱高傲的姿態激怒了陳芳淑,她忍下氣,決定日後再對付采菱。「你以為這裏是模特兒選拔嗎?我們負責清潔工作,你穿成這樣不覺得格格不入嗎?」她不認同地看著藍采菱的穿著。

  「這位大姊,我得罪過你嗎?」采菱瞇著眼不答反問,她從未踏入飯店一步,應該沒得罪過眼前這個女人。

  「大姊?你——」她才二十六歲,三十歲的藍采菱竟然叫她大姊?陳芳淑氣結,沒想到藍采菱竟不是好對付的軟腳蝦。

  「我是衛生清潔組的組長陳芳淑。」她忍住氣,正式自我介紹。

  「那正好,我正要找你報到。」原來她是組長,難怪趾高氣昂的,這個人好像有些難相處,看來未來日子她要小心一點。

  陳芳淑一愣,為什麼明明采菱是組員,但口氣舉止卻像她的主管?而且是那麼自然而然?怪異的是,她剛剛還真的產生了錯覺,差點兒點頭說「是」。

  「跟我來。」陳芳淑不高興地繃著臉。

  陳芳淑帶采菱打了卡,再到三樓的員工更衣間,她拿了一套離職員工的連身工作服給采菱。

  「衣服太小件了,鞋子太大,還有別的size嗎?」這件工作服一看就知道太短、太合身,鞋子更不是她的尺寸。

  「除了你手上這些,沒有了。」采菱的身高很高,以前員工沒有像她這樣身材高姚的,手上這件已經算很合身了,只是可能會有點短。

  「可是衣服、鞋子全都不是我的尺寸,不是可以訂做嗎?」

  「你以為自己是正式員工嗎?試用期間就先穿著吧。還有,制服和布鞋就算尺寸不是很合,也一定要穿,如果讓總經理看到員工沒有按規定穿著,還以為是我沒管好組員,不但是你慘了,衛生清潔組也會被你連累。」

  褚袁赫?如果她不穿,他一定又會諷刺她嬌生慣養、一點苦也忍耐不了,她怎麼能讓他有機會笑她!

  「好,我穿。」采菱賭一口氣,拿了衣服進更衣間換上,可是這件制服太短,簡直就像件迷你裙,而鞋子則太大,根本就是雙拖鞋了。

  陳芳淑看采菱身材好,不管穿什麼都是那麼好看,不禁又羨慕又嫉妒,不像她又矮又胖,真是一款人一款命。

  「你每天早上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清理每間辦公室的垃圾,然後收公共區的垃圾,還要幫盆栽澆水。」

  「然後呢?」這未免也太簡單了吧。

  「這些事就夠你做一天了。」

  采菱真是受不了她,不知道組長在神氣什麼,清潔工作很難嗎?說得好像能力不夠的人還不能勝任似的。

  她推著垃圾收集桶,開始一間一間地收。

  同事們都很好奇公司裏什麼時候來了一個美女級的清潔員,男同事拚命獻殷勤,女同事也因為采菱感染力十足的笑容而對她友善,不但幫忙清垃圾,還互留電話。

  正巧從會議室走出來的褚袁赫看見這一幕,非常不悅,在這群巴結她的男人堆裏,藍采菱似乎如魚得水。

  當他看見她那件短到不行,只遮得住她渾圓俏臀的工作服,一雙白皙的大腿幾乎全部露出來,而男同事還有意無意地盯著她修長的大腿看,他眉頭倏地皺起。

  可惡的是,她竟然還回頭向那群色鬼微笑,她從來都沒有這樣對他笑過。

  有史以來,他第一次懷疑自己的決定,他不該讓她來公司的!

  「你們領她的薪水嗎?」褚袁赫終於忍不住開口冷斥。

  他一開口,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動作,立刻乖乖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因為大家都清楚總經理是最重視各司其職的。

  他冷冷看了采菱一眼,然後轉頭離開。

  「對不起,幫你反而害了你,你以後自己小心一點。」女同事很抱歉地說。

  「沒關係,我還是非常謝謝你們,我先走了。」

  工作告一段落,采菱推著車子離開,沒想到,褚袁赫竟在轉角等著她。

  「如果做不來,可以明講。」

  「你在氣什麼啊?」他臉上的怒氣非常明顯,她從未看過他生氣,即使他對她再不滿,頂多也是冷著一張臉而已。

  經她一提醒,褚袁赫才發現自己情緒失控,更發現自己怒氣中的醋意。

  難不成他對她的喜歡愈來愈多了,多到他無法控制,情緒也愈來愈起伏不定?於是他轉頭離開,擔心自己再這麼看著她,不知道會不會衝動之下吻了她可惡的唇。

  「喂——」采菱不知道他為什麼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看,又為什麼一言不發地走人,叫也叫不住。

  「真是怪人。」她搖搖頭,再度快樂地繼續工作。

  其實收垃圾比凈灘輕松,而且又可以認識很多人、跟各個部門的人聊天,這樣的工作內容,讓喜歡和人相處的她真是愛極了。

  更棒的是,她還可以趁這機會了解各部門的大小事情。

  結果今早的事擾得褚袁赫有生以來第一次無法專心工作,他的腦子不但隨時會出現采菱的身影和笑臉,還得擔心公司裏那群年輕氣盛,見了她就流口水的男員工,會不會對她伸出狼爪……

  還有,她未免也太不自愛了吧?隨便就對男人狂送秋波,男人獻殷勤,她就得照單全收嗎?

  看來招引一堆蒼蠅的主兇,肯定就是那件極短的工作服和她不知收斂的笑容。

  他愈想愈生氣,「啪」地用力合上文件,連黃永維也嚇了一跳。

  「總經理,有什麼事要吩咐嗎?」

  「立刻幫藍采菱訂作制服,長度一定要過膝,還有尺寸要寬松,今天就要。」唯一的方法,就是換掉她那件又短又合身的裙子。

  黃永維愣住,總經理從來不管這些小事,這是人事部門的事,不是嗎?

  但他仍恭敬地回答:「是,我馬上請人事部辦。」

  「還有,明天起,別再讓她收垃圾,讓她去洗女廁所。」這樣一定能杜絕那群虎視眈眈的餓狼。

  「是。」看來是藍采菱得罪總經理了,瞧總經理一臉鐵青,黃永維不敢為采菱求情。

  「褚總經理——」董事張百河不請自來的叼著雪茄推開門,還不客氣地自己找地方坐下,蹺起二郎腿。

  「張董事,記得您好像並沒有事先預約?」黃永維客氣地問道。

  「有什麼好預約的?如果你們知道我要來,還會見我嗎?」張百河有什麼說什麼,完全不把褚袁赫放在眼裏。

  「永維,你先下去,等一下的會議延後半小時。」褚袁赫先讓黃永維離開,以免成為無辜的炮火。

  「延後半小時?沒想到分秒必爭的褚總經理還真給我面子。」張百河諷刺地說。

  「今天不談清楚,我相信張董事自然不肯離開。」褚袁赫很清楚他的目的,一定又是來吵董事長之位的事情。

  「挺會察言觀色的嘛,難怪你這小夥子能跟在藍老身邊,五年不到的時間就能當上總經理。」張百河不得不佩服他。

  「說重點吧。」

  「對,說重點,你忙我更忙。」他站起來,吸了兩大口雪茄。「褚總經理,藍老都去了這麼久了,董事長之位總不能一直空著吧?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推薦人選?」

  「我自有打算,董事長之位由誰接任,等召開董事會時,我自會推選。」褚袁赫冷冷地看著他,早就看穿這只老狐狸的意圖。

  見褚袁赫又跟他打太極,張百河火了。

  「你以為公司是你一個人的嗎?你推選的人選,我們這些董事就一定要同意嗎?」

  「當然不敢。」

  「我知道藍老有一個愛玩又不懂事的女兒,如果你要推選的人是她,省省吧,就算她持有的股份最多,你覺得董事們會把這麼重要的位置交給她嗎?」

  「那你的意思呢?」褚袁赫危險地瞇起眼,聽到他惡意批評采菱,不由得怒火中燒。

  「我的意思是……只要你願意幫我遊說其他小股東把手上的股份賣我,我保證,只要我當上董事長,總經理的位置還是你的,如何?」

  「承蒙您這麼看得起,但實在非常不敢當。如果沒別的事,我要開會了。」褚袁赫完全不想再給他好臉色看了。

  「別給你機會你還不知好歹,我們走著瞧!」

  「慢走,不送。」褚袁赫開門,冷冷地送客。

  「總經理,他會不會去找藍小姐麻煩?」黃永維從外面進來,擔心地看著張百河憤怒離開的背影。

  「放心,應該沒有人認出她是董事長的女兒。」褚袁赫也沒十足的把握。

  在董事長的告別式時,幾位董事都見過采菱,不過那時候她憔悴消瘦,和現在神採奕奕的模樣大不相同,張百河應該認不出來。

  「總之,絕不能說漏藍采菱的身分,開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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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18 00:13:57
第六章

  因為會議室只在辦公室的下一層樓,於是他們走安全梯下去,才打開門,褚袁赫就看見藍采菱和男同事們有說有笑的,還彼此互留電話,他心中怒火加上醋火,不由得熊熊燃起。

  他為她的安危擔心,小心計劃著如何讓她當一個稱職的董事長,她卻和這群人嘻嘻哈哈?

  「……以後還請大家多多照顧,多多幫忙。」今天因為收垃圾跑了各個部門,笑容滿面的采菱在每個部門都成功地結交了新朋友,也因為向這些朋友探問,所以她對飯店的作業多少有了一些認識。

  「那當然。」大家全都點頭,能認識這麼一位特別的美女,真的太幸運了。

  「咳。」黃永維見褚袁赫的臉色愈來愈難看,連忙出聲,一群人見到總經理來了,打了招呼後就連忙作鳥獸散。

  「總經理,我先過去準備。」黃永維識相地先離開。

  「你跟他們很熟嗎?」褚袁赫終於說話了,他隱忍著怒氣,一字字小心地說著,怕自己會失控吼她。

  「他們全是我今天認識的新朋友,怎麼了嗎?」采菱見他臉色怪怪的。

  「你難道沒有防人之心嗎?」他的怒氣已經到了極點,如果今天是張百河,她也會這麼沒有防人之心,把所有事情都告訴張百河嗎?

  「他們不全都是飯店員工嗎?如果他們的品行有問題,那就是你識人不清了。」她一句話說得褚袁赫反駁下了。

  「沒聽過知人知面不知心嗎?」他的怒氣現在已經飆漲到腦門了。

  「放心啦,我們只是聊了一下,不會的。」采菱揮揮手。「那幾個大男生個個熱情有禮貌,不會是什麼壞人。而且,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好人、壞人我分得清楚。」

  采菱是個很容易和別人打成一片的人,再加上她很喜歡認識新朋友,人家說多一個朋友就多一道方法、多一條路,像今天她就獲益下淺。

  「那也不用一見面就給電話吧?」說到這兒,他就悶,他到現在還沒有她的手機號碼。

  「要認識彼此當然要互留電話呀。」

  「那你怎麼沒想過要給我呢?」

  「啊!因為都住在一起,所以沒想到要給你。」說著,采菱寫著手上的便利貼。

  「不需要。」他不屑地拒絕,她的意思是要他和她那群「朋友」排隊等她接電話嗎?

  「你到底怎麼了?找我麻煩嗎?」采菱不解地看著他,他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火氣這麼大?

  「給你。」他忽然把自己的手機給她,這是他私用的電話,號碼很少人知道。

  「我自己有手機,為什麼要給我?」采菱不解地看著他。

  「你以為你的電話號碼在公司裏這麼一給,我還能插撥得進去嗎?以後這支電話隨時帶著。」

  「帶著電話我要怎麼工作?」她自己的都沒帶在身上,而是放到更衣室的衣櫃裏,況且,如果讓組長看到她隨身帶著電話,她一定會被罵的。

  「那就是你要去想辦法解決的。」如何解決問題,也是領導人必學的課程之一。

  真是機車!采菱不滿地嘟囔著。

  「既然下班了,就快點回去。」褚袁赫趕她回家,擔心自己一離開,又有一堆蒼蠅靠過來。

  「知道了。」采菱不情願地答應。「對了,星期六我可以休假吧?」

  剛剛那群大男生建議她可以去旅遊公會看看,那裏通常都有最新的資訊。

  「不行。」他以為她是要跟那群人去約會,為了她的安全,他不能答應。

  唉~~看來,只要采菱在公司一天,他根本就無法安心做事。

  「小氣鬼!星期六又沒事。」

  「放心,你絕對會很忙。」他笑著對采菱保證。他打算利用星期假日或每天晚上的時間,慢慢地教她如何看公司的資料,讓她了解公司的營運狀況。

  褚袁赫又笑了,可是他這次的笑,采菱怎麼會有一種即將大禍臨頭的錯覺?

  當天晚上褚袁赫吃完晚餐、洗好澡,就把采菱叫進書房。

  「我先跟你介紹公司ERP係統的組織流程和操作方式。」褚袁赫讓采菱坐在桌前,他拉了另一張椅子坐在她身邊,然後打開筆電,進入公司內控網頁。

  「你為什麼要教我這些?我現在只是個衛生清潔組員,這些應該還用不上吧?」

  「說好要公平競爭的不是嗎?如果你只會打掃,對公司卻什麼都不了解,內控部分也什麼都不懂,拿什麼跟我競爭?」褚袁赫解釋道。

  「原來如此,算你還有點君子風度。」

  這段日子,褚袁赫對她雖然嚴厲,但有時又會不經意地流露出體貼,像早上發生的小意外,他毫不考慮地用身體護著她的那一刻,直到現在都還很令她感動。

  冷靜想想,他似乎沒有那麼壞,而且這些日子,她看他為了公事早出晚歸,只要有時間就不忘處理公事,她再也沒見過比他更敬業的人了。

  會不會正是因為這樣,所以父親才會放心把公司交給他?如果真是這樣,那她還要違背父親的遺言把飯店討回來嗎?

  再說了,如果真的討回來了,她有能力把貫虹集團管理得比褚袁赫好嗎?

  褚袁赫對貫虹集團了若指掌,而她卻還是一竅不通,就算全盤了解也還需要一段時日,她能等,但龐大的集團一刻也不能等呀。

  或許把貫虹集團交給褚袁赫,就大局來看才是最好的決定。嗯,這倒是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只是,她這個「反主為客」的人,這下日子又要難過了,除非是離開他的羽翼,她才能自由自在地過活,可是她又好捨不得離開他。

  唉~~為了能待在喜歡的人身邊,日子再難過,她也只好吃苦當作吃補嘍。

  「心飛到哪裏去了?」褚袁赫盯著她沈思的臉,看她一會兒為難、一會兒又好像明白了什麼,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

  「沒有。」她暫時不打算把想法跟他說,否則他一定會以為她未戰就認輸,不爭取是一回事,但認輸又是另外一回事。

  「藍采菱,請記得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很珍貴的。」她的心思不管公、私都不在他身上,令他非常不悅。

  「知道了啦。快點快點,說到哪裏了?」采菱盯著螢幕,用手肘推推他。

  褚袁赫拿她沒辦法,開始慢慢地教她。

  采菱對於新奇的東西都非常感興趣,而且她的邏輯能力很好,所以褚袁赫只要說過一遍,她很快就能記住所有流程步驟。

  「為什麼不用右手?」許久之後,褚袁赫終於發現她都用左手在操控滑鼠。

  「扭到了。」她盯著螢幕。

  「早上扭到的嗎?」他看著她微腫的手腕:心疼地皺起眉。

  「嗯。是不是先點選人事部門,再進入員工基本資料修改?」采菱繼續追問著,今天如果不搞懂,她肯定睡不著覺。

  「為什麼不說?」

  「因為早上還不痛,只是覺得手腕怪怪的,有些酸痛,是剛剛端湯的時候才發現又痛又腫的。快點,接下來呢?」她像在描述天氣似地輕描淡寫,只對眼前的新事物有興趣。

  「所以,你就忍著痛,推了一天那麼重的垃圾回收車,剛剛還端那麼燙的湯?」他愈聽心就愈揪緊、愈自責。

  一整天,他竟然只在意她在男同事間引起多大的騷動,卻沒發現她的不舒服。

  「還好。接下來呢?是點這個嗎?」采菱興趣正濃。

  「藍采菱,我在跟你說話,你聽進去了嗎?」見她注意力全放在電腦螢幕,他火大的合上螢幕。

  「喂——」學得正興起卻突然被打斷,采菱又氣又覺得意猶未盡。

  「我在討論你的傷!」

  「喔,我洗完澡已經搽了跌打藥酒,現在好多了。」她動動手,終於把注意力放在和他同一個討論點上了。

  因為她性子急,所以常常跌跌撞撞的,於是關天卉乾脆送她一大瓶藥酒,以備不時之需。

  「去拿藥酒來。」她一定會因為怕痛,隨便上藥交差了事,紅腫才會到現在還沒消去。

  「不用了啦,我真的搽過了。」剛剛沒搽藥手還沒那麼痛,結果林阿姨幫她揉過之後竟然就腫起來了,她怎麼可能再上一次藥。

  「我不再說第二次。」

  「我也不要再回答第二次。」采菱也拗上了。

  「藍采菱——」褚袁赫抓住她的肩,讓她正視他,他真的火了。「你為什麼老愛和我唱反調,你難道不知道我擔心你嗎?」

  「你……」她驚愣住,望著他擔心的眼神,早上那股溫暖的熱流再度盈滿她的心,她凝望著他,眼底水光閃閃,第一次感受到被他這樣強烈在乎著,她的心難以控制地熱烈鼓動著,就快跳出胸口了。

  她凝望他的眼神,勾著他的魂魄,瓦解他的自制力,於是,褚袁赫再也控制不住情感,低頭吻了她……

  雖然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但喜悅的電流卻也在同一秒快速地竄往全身,她情不自禁地回吻,嘗著他唇上的獨特氣味。

  采菱的回吻,鼓勵了褚袁赫把吻加深,他的舌尖挑開她的貝齒,感受她唇內的芳香,從沒讓人這麼吻過的采菱嚇了一大跳,忍不住退縮了。

  「怎麼了?是不是嚇到你了?」褚袁赫細心察覺到她的退縮。

  「沒有。」她紅著臉搖頭。她怎麼好意思告訴他,她害怕剛剛那樣的激情熱吻最後可能會失去控制……

  雖然從種種跡象看得出來,褚袁赫心裏絕對是在乎她、喜歡她的,可是沒聽到他親口說,她怎麼都無法安心,一顆心旁徨得緊。

  她無法把自己交給不愛她的男人,所以她必須向他親口確認,就算是她會錯意,他說的是否定的答案,但此刻傷心總好過日後受傷。

  於是她看著他,認真地問他:「褚袁赫,你喜歡我嗎?」

  她柔聲的詢問,卻強力地撞擊他的胸口,褚袁赫胸口翻攪:心裏有好多的為難。

  「我該拿你怎麼辦?」

  當初他計劃訓練她、然後將藍家財產還給她、最後離開她……但這過程並沒有包括喜歡上她,可是他卻愛上她了。一旦愛了,要他狠下心來訓練她,就變得更加艱辛。

  這些日子,看到她晚睡早起,精神不濟,眼下跑出兩個黑眼圈,他的心比誰都還不忍,但是為了讓她能獨當一面,他只能狠下心來。

  如果現在向她表白心意,很可能不但訓練不了采菱,更可能得如董事長的遺言,收下藍家的一切,但他並不想這麼做。

  藍家對他恩重如山,他如果再貪得一分一毫,就太沒有人性了。

  「什麼意思?」

  褚袁赫只是看著她,卻不能對她說出心底的掙扎。

  「……我懂了。」她明白了,他無言的回答已說明一切,他這麼做,想必是要替她保留自尊。「我先回房了,你也休息吧。」

  受眾人寵愛的她從來不曾聽到否定的答案,在朋友眼中,她更是個對愛情很有想法的女人,可是此刻,她卻什麼高調也唱下出來。

  她忍著心裏的難受,強裝沒事地回到房間。

  自從采菱落寞地回房後,褚袁赫實在放心不下她,已經在她房門前來回踱步無數次了。

  他剛剛傷害了她的自尊,他擔心驕傲衝動的她會做出什麼傻事,但是如果敲了門,面對她,他又該說些什麼?

  於是,他只能在她房門前徘徊,束手無策。

  但是,房裏過分安靜,又令他很不安,因為以她的個性,此刻房裏應該是天翻地覆才是。

  他愈想愈不對,於是下樓跟林阿姨要了杯熱牛奶,這樣至少敲了門他還能有個話題可以開口。

  他敲了許久,可是一直沒得到回應,他嘗試轉開門把,發現沒上鎖,走進房裏,把牛奶放在茶幾上,可是環視屋內,完全沒看到采菱的身影。

   地,他心一驚,采菱該不會跑出去了吧?

  時間這麼晚了,家裏的車也都在,她根本沒車下山呀,她該不會是因為自尊嚴重受損,跑到後山無人煙的地方躲起來了吧?

  冬天的夜晚又冷又凍的,這怎麼行!於是他連忙叫醒所有人幫忙找。

  頓時,藍家別墅燈火通明,遠看就像是山腰上的一顆明珠,但即使這麼明亮,所有人找了快兩個小時,還是沒有采菱的蹤影。

  「先生,還是找不到,怎麼辦?」司機拿著手電筒剛從後山的小路下來。

  「再找。」

  褚袁赫估計她應該是出了他的房門後就離開了,那麼她身上的衣物就只有薄薄的一件T恤,他得立刻找到她才行。

  「先生,小姐會不會去找她的兩個好朋友?」林阿姨問道。

  「我問過了。」剛才他打去關天卉那裏,結果被她劈哩啪啦罵個不停,哭著要他賠她個采菱來,而溫心則是要他冷靜,還不斷地安慰他,告訴他采菱是個理性的人,不會做傻事……

  這三個女人,三種個性,卻是一樣的善良,難怪她們的友誼會如此深厚。

  「先生,小姐會不會還在房裏呀?」大屋剛剛是由林阿姨帶人負責找的,但因為先生剛從小姐的房裏出來,所以她沒再找過。

  「不可能,我都看過了。」

  「小姐的衣帽間,您有仔細看過嗎?小姐的衣服都是兩個C的,全都黑黑的,說不定躲在衣服堆裏……先生!」

  褚袁赫來不及等她說完,已經奔回屋內了。他怎麼會這麼粗心,忘了她房裏還有衣帽間。

  上了樓,他跑進她的房間,打開衣帽間,果然看到采菱躲在裏頭。

  坐在墻邊睡著的她,脫得只剩內衣和小白褲,懷裏抱著睡衣,臉上還留著兩道淚痕,看樣子,她應該是換衣服換到一半睡著的,唉!她可真是個奇女子呀。

  幸好衣帽間裏有暖氣,否則,采菱這樣睡到明天肯定會感冒。

  他蹲在她面前,溫柔地擦著她乾掉的淚痕,看到她沒事,他總算可以放心。此時此刻,他才知道自己遠比想像中還要愛她、無法失去她,他不敢想像當離開她的那一天來臨,他真能就這樣放手嗎?

  可是如果不離開她,深愛采菱的他,一定會因為不忍見她辛苦而接收一切,他說過,他不要藍家一分一毫的。

  唉~~離開或者不離開,瞬間讓他覺得好為難。

  「先生,小姐在嗎?」司機腳步快,比林阿姨早一步到。

  褚袁赫立刻把他擋在衣帽間外,對氣喘吁吁的林阿姨說道:「林阿姨,幫我把采菱叫醒,再幫我把牛奶溫熱給她喝下。」

  林阿姨進去才明白先生為什麼只要她一個人進來,先生真是個君子,唉~~如果先生能照顧小姐一輩子,那該有多好呀!

  其實他們都看得出來先生雖然冷淡,但他不是壞人,雖然對小姐很嚴厲,但其實又很體貼。

  像今天早上,她發現小姐把牛排的辣醬當成是番茄醬摻在三明治裏,等她要阻止時,先生已經一口一口把三明治吃掉了。從來不吃辣的先生,連小姐做的早餐那麼難入口,都能二話不說地吃下去,實在是個體貼的好男人,因為這件事,令林阿姨徹底對褚袁赫改觀。

  「林阿姨?」剛醒的采菱,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小姐,你怎麼在這裏睡?衣服還脫成這樣。你知不知道,剛才先生為了找你,差點沒把大宅子還有後山翻過來。」

  「他找我?」

  「對啊,他說你不見了,就著急地四處找,我從來沒看過先生急成這樣。」

  聽林阿姨這麼說,知道褚袁赫為自己著急,采菱心頭暖暖的,稍稍平息了剛才心裏的難受。

  只是她不懂,褚袁赫明明這麼擔心她、緊張她,為什麼還要否認對她的情感?

  「而且剛剛一聽說你可能在房裏,他也是第一個衝進來的,還要我叫醒你……」

  「嗯……什麼?」采菱突然跳起來叫道。「你的意思是,我剛剛沒穿衣服的樣子,他全看到了?」

  「小姐,你放心,先生他很君子的。」

  「不是那個問題,是……」很丟臉!采菱說不出口。怎麼每次她最糟糕、最狼狽的樣子都剛好讓他看見。

  「別想太多了,喝了牛奶快睡吧,你明天還要早起呢。」林阿姨哄著她把牛奶喝了,然後整理一下,退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采菱哪睡得著,今晚發生這麼多丟臉、丟自尊的事情,教她明天怎麼面對褚袁赫呀?

  唉~~她勇者無懼的氣勢哪裏去了?她敢做敢當的豪氣又去哪兒了?

  找不到!找不到!什麼氣勢、豪氣,一碰到褚袁赫就全都不見了啦!

  采菱拉起被子蒙著臉哀號,好希望永遠都不要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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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隔天一早,采菱實在沒臉見褚袁赫,再加上昨晚哭過,兩眼腫得像被K過的加菲貓,所以她早早就把早餐做好,然後匆匆忙忙地去公司。

  褚袁赫起床後沒見到采菱,以為她在廚房,所以出門運動,結果回來後也沒看見她。

  他走進廚房,林阿姨正好把三明治和果汁端出來。

  「先生,吃早餐了。」林阿姨把早餐放在桌上,今天的早餐和昨天的一樣,不過她已經把牛排辣醬藏起來了,小姐應該不可能再加錯了吧?

  「怎麼早餐是你準備的?」

  「先生,別誤會,這是小姐準備的,她怕你太晚吃會冷掉,要我放在烤箱裏等你運動回來再端出來。」

  「她呢?」

  「小姐上班去了。」

  「喔?」聞言,褚袁赫不禁皺眉。「怎麼回事?司機載她去的?」

  「小姐說要早一點去公司,所以好像是搭國道客運還是公車去的。」林阿姨實在分不清楚公車和國道客運有什麼不一樣。

  「我知道了。」

  褚袁赫開始吃早餐,今天的三明治跟昨天一樣是辣味的,不過還在他能接受的範圍內,雖然重口味的東西吃多了有礙健康,但他不介意,因為這是采菱為他精心準備的。

  昨天他本來想讓她重做一份,但是看她擺盤如此漂亮、吐司烤得如此酥脆,知道她一定花了很多精神準備,雖然口味不如一杯香濃的麥片,但他卻高興地吃完她為他精心準備的難吃三明治。

  用完餐,褚袁赫比平常更早出門上班,他想知道采菱今天為什麼這麼早上班。

  可是到了公司卻不見她打卡,問過清潔組,也沒人看見她,他不禁有些著急,於是他進入保全部門,請警衛讓他看飯店各個角落的監視攝影。

  原來采菱在三樓樓梯間,她蹲坐著發呆,褚袁赫看到她平安,這才放心,也許上班時間還沒到,所以她才沒打卡吧,可是既然不是提早上班,那她為什麼要早一個小時出門?

  難不成是因為昨晚的事,她在躲他?想到這,他的心不禁一揪,都怪他太衝動,不但給不了她承諾,還傷了她的自尊,難怪她要躲著他。

  可是,如果再這樣下去,他要怎麼訓練她、教會她公司的一切?

  他為難地走回辦公室,黃永維比他還早就來了。

  褚袁赫看著黃永維,決定讓他去教她。

  「永維,把藍小姐改調到公關部。還有,吩咐公關部主任,一定要傾全力教會她所有的作業流程。」

  昨晚他已經見識到采菱超強的學習力和用心,她對新事物感到非常好奇,學起來也快,再加上她的超級好人緣,他相信,她一定可以勝任公關這個工作的。

  「如果公關部主任問起,我該怎麼回答?」

  「我的決定不需要向他交代理由,叫他做好分內事就好。」褚袁赫最討厭多舌的人了。

  「是。」黃永維明白了,但他當然不會照實這麼說,他自有一套官方說詞。

  結果接連一個星期,采菱每天都比褚袁赫早出門,下了班準備好晚餐後又消失不見,看采菱刻意避著他,褚袁赫也沒再要求她一定要準備宵夜,況且,她這幾天應該忙壞了。

  聽黃永維回報,她才進公關部門幾天而已,喜愛交朋友的她,除了早已跟同事打成一片,連讚助廠商都熟稔了,還成功地策劃了一件讚助案,聽說連公關部主任都非常欣賞她的能力。

  看來,她還滿適合公關這個工作的,而且她擁有飯店人的重要特質——親和、熱情。

  只是……這個熱情的女孩,好像從來沒給過他笑容。

  唉~~幾天不見而已,他發現自己幾乎時時刻刻都會想起她。

  褚袁赫看著手機,考慮著該不該打給她。自從給她手機後,他完全沒打過,不知道她會不會已經把手機忘在哪個角落了?他忍不住試著撥打……

  正忙著審理申請案件的采菱,聽到從自己包包裏竟傳出陌生的音樂鈴聲時,還莫名其妙地怔愣了半天,一想起可能是褚袁赫給她的手機,她立刻拿出來,當她考慮著該不該接起的時候,一名女同事李秀伶打趣地說道:「又是哪位男同事約你吃飯呀?」

  「哪有那麼多男同事,顯示無號碼,應該是行銷電話,不理它。」采菱笑著謊道,然後按下拒接,關機。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如果褚袁赫問她為什麼這幾天躲著他,她該怎麼回答?

  而電話那端的褚袁赫,因為電話被掛斷:心情瞬間跌到谷底,采菱避不見面就算了,連電話也不願意接,他到底該怎麼做?直接去公關部找她嗎?

  不行,他最忌諱上班時間摻雜太多個人情緒,他怎麼能帶頭破例,思及此,他只好忍下,等回家再說。

  而采菱確定電話已關機後,再小心地把它放回包包裏,等她整理好心情再說吧。

  「我們采菱人緣好是全公司公認的事情。」另一位同事趙巧雲說道。

  「那是大家不嫌棄我,對我好。」采菱說道。「而且我在公關部門學到好多東西。」

  「那是當然了,公關部門不只能學到東西,還能常常去參加一些Party、酒宴,還有公費可以吃喝玩樂,薪水又高,是最完美的工作單位了。」

  「呵呵~~對呀!」她也滿喜歡公關部門的,每天都有不一樣的東西可以學,最重要的是,有些公益單位會透過公關部門來要求公司讚助,她正好最喜歡了,父親雖然已經不在,但她還是會再繼續做公益。

  「趙姊,這個民間環保團體已經打過很多次電話,現在又來電話了,案子還要再往上送嗎?」突然接到電話的李秀伶問道,打斷剛才的聊天。

  聽到民間環保團體,采菱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這不是上次她參加南臺灣凈灘的公益團體嗎?

  「公司今年的預算已經都列出來了,可能沒辦法給突然提出申請的單位,送了也是白送,跟他們回絕吧,別讓他們一直等我們消息。不過,倒是可以告訴他們,可以申請明年度的。」

  聞言,急性子的采菱忍不住忿忿不平地說道:「幫人哪能分今年、明年的?他們是經營很久的公益團體,一定是有緊急事故,否則不可能不清楚每個公司都有年度預算問題,還向我們提出申請。」

  「呃……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趙姊見采菱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嚇了一跳,沒想到親和力十足的她也有這麼正義的一面。

  「難道沒有其他辦法了嗎?」采菱問道。

  「辦法是有,不過機會很小……」趙姊回想著說:「以前也有類似的情形,負責那個案子的小姐足足往上面送了三個月,才撥款下來。」

  「只要有機會,不管是三個月,還是六個月,我一定要送送看。」她一定要想辦法幫他們。

  「那就交給你了,萬分感謝嘍~~」李秀伶馬上把燙手山芋丟給采菱。

  接過案子,采菱認真地看著他們提出的申請內容,果然是因為急需企業資助才會臨時提案的。如果真的要按正常流程,他們等得了三個月嗎?

  采菱考慮著該不該直接跟褚袁赫提?但以他公事公辦的個性肯定機會不大,不過她還是會盡量幫忙的,先往上送送看好了。

  如果公司真的無法幫忙,家裏還有幾套沒穿過的香奈兒套裝,都是限量紀念款式,應該可以賣到好價錢。反正,她現在又不是千金大小姐,開始上班後也沒什麼時間參加Party,穿的機會不多,乾脆上網義賣好了。

  算了,為防公司不能撥款而延誤到他們的資金調度,急性子的采菱決定拍賣服飾和送件兩件事情同步進行。

  下班後,采菱就立刻跑去找溫心和關天卉商量應該怎麼做。

  一下班,采菱馬上衝到關天卉的公司,再急忙Call正好在休假的溫心。

  「真沒見過像你這麼急驚風的女人耶!」關天卉放下手上的工作,現在腦子裏想的還是工作進度。

  「如果不是我,你哪能那麼好命準時吃飯,而且我時間有限嘛,等一下還要回去煮飯耶,快快快!溫心、天卉你們快幫我看行不行。」她今天利用一點時間,寫了一些拍賣文案。

  「很好。」溫心看了之後,覺得不錯。

  「會不會賣太貴了?」對名牌完全沒有概念的關天卉忍不住咋舌。

  「還貝?我已經打對折起標了,全新品,而且還是限量紀念品耶!」

  「采菱,如果有人出高價一次全部買下,你還可以送個香奈兒皮包之類的,你看怎麼樣?」溫心建議道。

  「會有人這麼大手筆嗎?」關天卉很難想像,全部一起買下來,至少要一百萬以上吧?

  「經濟不景氣,但有錢、肯做公益的人還是一堆。」采菱非常確信;因為她自己就是一個例子。

  「就這麼決定了,走了!」搞定後,采菱趕著回家做飯。

  「等等、等等。」關天卉拉住采菱。「我們還沒問你怎麼回事哩。」

  「什麼怎麼回事?」采菱聽得一頭霧水。

  「那天晚上為什麼褚袁赫打電話問我們有沒有和你在一起,沒多久,又打電話給我們說你回家了?我們打電話給你,你又不接,要不是溫心勸我,我早就跑到你家了。你和他到底怎麼了?是不是他欺負你?」關天卉實在很生氣,一想到好友可能出事,她差點沒上門找褚袁赫算帳。

  以前她有事,采菱總是跑第一個幫她的忙,現在換她幫采菱了,她絕對二話不說。

  「不好意思啦,因為在飯店工作不能帶手機,回到家又要學一大堆東西,所以我沒時間回電話。」采菱感到很抱歉。

  自從家裏出事後,算一算,她真的很久沒和姊妹聚在一起了。

  「學?」溫心聽到關鍵字。

  「對呀,褚袁赫知道我要向他討回我爸的一切,所以給我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他要我去飯店上班,不但這樣,他還讓會計師教我看一大堆我看不懂的財務報表。呼~~真的很累,不過也挺有趣的,全是我沒學過的東西。」

  「采菱,你曾想過褚袁赫為什麼要這麼做嗎?」溫心問道。

  「他說啦,公平競爭嘛。」采菱下懂溫心為什麼這麼問。

  「如果褚袁赫存心佔有藍家的一切,他沒必要訓練你成為自己的絆腳石,根據遺囑,他大可以名正言順地擁有一切。」溫心分析道。

  溫心不懂,為什麼褚袁赫要教采菱看公司最機密、最核心的財務報表,看來褚袁赫應該別有用意。

  「會不會是他沒把你放在眼裏,認為你根本不具威脅性?」關天卉笑著問。

  「我像這麼差勁的人嗎?我最近在公關部企劃了一件讚助案子,做得又好又漂亮,連主任都對我證不絕口呢!」采菱急著反駁,說話直接的關天卉老愛說些她不愛聽的話。

  「會不會他根本就想把貫虹集團還給你?」溫心大膽猜測。

  「不會有人這麼笨的啦。」關天卉笑聰明的溫心也有比她笨的一刻。

  「會嗎?」采菱偏頭想著。「你們這麼一提,我倒是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

  「什麼什麼?」關天卉好奇地盯著她看。

  「我爸都過世這麼久了,可是董事長的位子到現在都還空著。照道理說,褚袁赫得到飯店最大股權之後,應該要馬上繼任的,董事長一職不能空缺這麼久。」

  「會不會,他其實是想等你?」

  「不可能,我爸所有的股權都轉給他了。」采菱搖頭否定溫心的疑問。

  「會不會褚袁赫根本沒有把股權轉到他名下?」溫心再大膽臆測。

  「這更不可能了,律師說都處理好了。」

  「律師說?意思是……你沒親自處理?」溫心問道。

  「法律的事情,我一想到就頭痛,所以我把所有事情都交給我爸生前的委任律師處理。」

  「采菱,你要不要去查查看,看股權目前在誰的名下?」

  「這樣呀~~」采菱考慮著。「好,明天一早就去查,那我先回家了。」

  「等一下——」關天卉拉住她。「結果你還是沒說那天晚上到底怎麼了?」關天卉今天最想聽的,采菱都還沒回答到。

  「其實……那天他吻我,我問他喜不喜歡我,他沒說話,後來我就回房躲在衣帽間哭,他以為我出事,所以四處找我。」一想到他著急地找著她,她心裏就泛著甜甜滋味。

  「哇~~這新聞太勁爆了!」關天卉吃驚地叫道:「你不是很恨他嗎?怎麼他吻你,你還問他那些有的沒有的,你應該給他一腳的。」她還記得當初采菱在她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情景。

  采菱搖頭。「其實,早在我爸剛過世時我就喜歡上他了,那時候他真的對我很好。」一想起那段日子,她的心裏還甜甜的。采菱直接承認自己的心意,面對好友,沒什麼好隱瞞的。

  「那貫虹集團,你還打算要回來嗎?」溫心問道。

  「雖然我無法接受我爸把集團交給他,但是,這些日子以來,他對飯店真的很盡心盡力,我看了都很感動,難怪我爸生前會對他讚不絕口。唉~~我常自問,如果是我,我可以早上六點出門,下班回家後又工作到淩晨嗎?」

  「不行!」天卉非常肯定地告訴她。

  「所以嘍~~」采菱聳聳肩。「既然我爸要給他,就給他吧,只要他能好好經營就行了。」

  關天卉突然胡亂猜道:「我知道了,該不會是你爸早就猜到你們會在一起,所以先把財產給褚袁赫,反正最後他的就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你爸真精明。」

  「才不可能呢,我爸又不是神仙,這麼會算!而且,當時我又不認識褚袁赫,我爸怎麼知道我們會交往?」

  溫心微笑,雖然天卉是胡亂猜測,但也不無可能,否則怎麼會有人肯把畢生心血交給外人。

  「可是啊~~不知道為什麼,他明明眼裏有愛意的,卻又不肯承認。」采菱好挫折。

  「以前你不是教我要單刀直入地問我老公的心意嗎?怎麼現在換作是自己遇上,就變成一只膽小的老鼠了?」關天卉伸出五根手指頭,忍不住說教。「頂多聽到『我不喜歡你 這五個字,又不會死人。」

  「我問過他了,他沒回答,我再也沒勇氣問第二次。」

  「這麼消極不像你啊,快拿出信心,抓著他再問一次。」

  「別提了,這件事以後再說吧。」采菱嘆了一口氣。「眼前,我要先把手上的衣服賣掉,這件事比較急迫。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拜~~」說完,采菱收好東西後匆匆離開。

  「溫心,你用你的第六感幫采菱看看,看他們會不會在一起?」采菱離開後,關天卉低聲問道。

  溫心的第六感超準,再加上她心細如發,任何事都觀察入微,這對粗線條的關天卉而言,簡直就是特異功能嘛!

  「緣分的事,順其自然吧。」溫心微笑,啜飲著咖啡。

  「厚!有說跟沒說一樣。」

  因為昨天溫心的提醒,采菱請了一天假,親自前往律師事務所。

  會客室裏,江律師對於采菱問的產權過戶問題,雖然面有難色,但他也不是簡單的人物,他反問她。

  「藍小姐,不知您在產權轉移方面,還有什麼問題?」

  「我想看我父親轉移、讓渡、過戶等等所有的相關文件。」

  「怎麼突然想看這些呢?」江律師四兩撥千斤地問道。

  「不能看嗎?」采菱直視他,反問道。

  「當然可以。」江律師乾笑,感到非常為難,因為褚袁赫的吩咐,所以瞞著藍采菱所有過戶的事情,其實根本就還沒辦。

  現在藍采菱要看,她身為藍桓泉的女兒,又不能不讓她看,但要是讓她知道了,褚袁赫那邊他又無法交代,這——

  再怎麼為難,江律師還是把當初所有簽立的申請文件全部交給采菱。

  「怎麼文件上都沒有蓋公家機關的關防,連銀行也沒蓋?」她瞇著眼看他,眼底全是疑問。

  「這……」

  「我的問題很難回答嗎?」采菱看著他,直覺江律師一定隱瞞了某些事情。

  「藍小姐,其實所有產權都還沒有依照藍老先生的遺囑做轉移。」事到如今,他只能實話實說。

  「沒有轉移?那為什麼褚先生會搬進藍家別墅?」

  「這是褚先生的意思。」

  「他為什麼這麼做?」

  「這我就不清楚了,他只交代我繼承的事情先不要辦。」江律師說道:「雖然還沒辦過戶、移轉,但是依照遺囑,褚先生仍是唯一繼承人,除非他放棄繼承權。」

  「我知道了,謝謝。還有,今天我來的事情,請別跟褚先生提。」

  「好。」

  走出律師事務所,采菱滿腦子不解。

  時間都過這麼久了,為什麼褚袁赫沒有辦理繼承動作?不但沒辦,還積極教她公司的大小事情?

  一般人得到這麼龐大的財富通常會迫不及待地擁有,可是褚袁赫不但不接受,還為了它拚命工作,更不遺餘力地教導她,這到底是為什麼?難道真如溫心所猜想的,褚袁赫打算把貫虹集團還給她?

  如果真是這樣,采菱完全相信把貫虹集團交給像褚袁赫這麼正直、不貪心的人,是絕對正確的選擇。

  所以,她決定不爭了,再也不要回貫虹集團了,因為她相信,褚袁赫一定會把貫虹集團當作生命裏唯一重要的事情經營的。

  忽然,采菱覺得好感動,熱流在胸腔裏縈繞著,逼得眼眶也溼溼的,她抿緊嘴,噙著淚,急著回家,因為……她好想見他!

  急著想見褚袁赫的她,早已經忘了先前的尷尬和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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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18 00:14:53
第八章

  「林阿姨,褚袁赫回來了嗎?」采菱匆匆進門,她忍著胸口澎湃的感動,好想趕快見到他。

  「在房裏。可是臉色很不好,小姐你要小心一點。」林阿姨好心告知。

  「怎麼了?他身體不舒服嗎?」采菱擔心地看著樓上。

  「看起來還不錯,應該沒有。」

  「他吃過了嗎?」

  「先生說不用準備。」

  「林阿姨,你幫我煮碗簡單的湯面,我上去看一下。」因為擔心他,采菱忘了急著想見他的理由,只想知道他怎麼了。

  她敲了他的門。「褚袁赫,你在裏面嗎?我可以進去嗎?」問完,還沒得到他的答應,采菱就自己開門進去。

  「原來你的問句全是客氣話。」褚袁赫坐在茶幾前,好笑又好氣。她的個性就是這麼急,怎麼也改不了,他想繃著臉質問昨天她掛他電話的事,還有今天突然請假卻沒事先告訴他的事……唉,想來是不可能。

  「啥……」采菱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聽說你沒吃晚餐?」

  「你在關心我嗎?」褚袁赫心中不平,他不以為自己在她心裏有不一樣的意義,他的地位頂多跟她手機電話簿裏的男人一樣,所以他也得排隊等她接電話,連她請假他也是透過黃永維才知道。

  「你在生氣?」她看著他緊繃的臉。

  「我有資格嗎?」褚袁赫不悅地哼道。

  「你知道你的表情很像在吃醋嗎?」雖然很不可思議,但采菱敢確定自己絕對沒看錯。「還是你真的在吃醋?」

  「藍采菱——」真是會被她氣死!

  「如果不是,那你怎麼了嘛?」

  「你昨天為什麼掛我電話?還有今天為什麼請假沒跟我說?」她總是避著他,他心裏的鬱悶再也憋不住了。

  「原來你是在氣這個,昨天我剛好在忙,至於今天請假……」她想起了今天在律師那裏得知的事情,胸口的感動又泛起,望著他的眼神變得光彩熠熠。

  他迎向她的眼,不懂她為什麼用一種幸福的眼神凝望著他?連他的心都被震蕩著。

  他握緊拳頭,連忙轉開臉,怕自己會再次失控吻她。

  「你今天去哪裏了?」他問道,但強裝出來的平淡語氣早就定調。

  「找我有事嗎?」她笑笑地問,不介意這個體貼的男人避開她的眼,以後也不會介意他繃著一張臉……因為,她愛他,她相信自己的愛一定會讓他說出心裏話,而且變得更溫柔。

  沒事,只想知道你最近好不好?到底要避著我多久……

  褚袁赫皺著眉頭,無法說出這種連自己聽來都覺得肉麻的話。而且,說不定說出來,還會被她笑。

  於是他口是心非地說:「我想知道你受不受得了這一連串的魔鬼訓練,是不是打算退出競爭了。」

  「呵呵~~」采菱笑了出來,她已經打算不跟他爭了,自然沒有被刺激到。「嗯——我覺得比起董事長的位子,公關部還是比較適合我。」

  「你不打算要回藍家的一切了?」褚袁赫擔心地看著她過分愉快的表情。

  「我還需要這麼做嗎?」他根本沒拿走藍家的一分一毫不是嗎?她笑看著他,反問他。

  「什麼意思?」褚袁赫皺眉,不懂她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反正飯店是我爸給你的,你就拿走吧,你只要讓我待在公關部就行了,那裏可以跟不同的人接觸、每天可以學到不同的東西,最適合我了。」她看著他,笑容裏全是滿足,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她就很開心了。

  她的笑容開心得很奇怪,褚袁赫問道:「你不怪我逼死你父親、拿走藍家的一切?」

  「仔細想想,我爸可是掌管整個集團的首腦,他是何等精明,不可能因為你的三百兩語就把一切給你,他一定是信任你可以像他一樣用心經營,認為把飯店交給你才是最好的做法,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決定。」

  她終於能冷靜分析了,他的心因為她理解他而開心地狂跳著。

  褚袁赫真的很在乎她的想法,他不想她怪他、恨他,又不得不故意這麼做,好讓她振作、進步,兩種矛盾的心情在心底糾結著,真的很痛苦。現在她終於想通了,相信了他,他的心再也不用每天煎熬了。

  天底下再也沒有比這更讓他開心的事了,他好想擁她入懷,但又怕像那天一樣嚇到她,於是只能強忍著。

  他緩緩地說:「其實我也想不透為何董事長要這麼做,我並不想要藍家的財產與飯店,但這是一份責任,希望你能體諒。」

  他告訴了她心裏的想法,但仍暫時不提自己最後的打算是把集團交還給她,然後離開公司,因為他不想她感受到壓力,失去笑容。

  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董事長寧願瞞著病痛,也要看到她快樂的笑,因為能讓她開心,才是世界上最讓人感到幸福的事。

  只是,當他離開的那一天到來,壓力一樣會襲擊采菱,她的笑容一樣會消失,為了不使她失去笑容,他考慮著,該不該放棄最初的堅持,留在她身邊。

  聽他說著心底的無奈,更證實了他心無貪念,采菱激動地抓著他大大的手掌說道:「我明白,所以就算我還誤會著你的時候,我仍然控制不了自己去喜歡你。」

  「你喜歡我?」褚袁赫望著她美麗的眼,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就怕聽錯,也怕聽漏。

  他一直以為她是恨他的,她喜歡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對呀,你呢?你喜歡我嗎?」她勇敢地承認,更直接問他,想要聽他親口說。

  褚袁赫激動地看著她,不習慣用言語表達情緒的他,只好以吻回答她,他覆上她的唇,滿腔的情意盡在不言中。

  采菱愣了一下,然後不敢置信地回吻他,這個男人呵~~真是一點都不乾脆。

  呵~~不回答也沒關係,憑她這麼聰明,自然有辦法讓他開口。

  這一次兩人緊擁深吻著,采菱不再推開他,她放心地將自己交給他,因為她相信,這個男人絕對不可能傷害她。

  門外,林阿姨端著湯麵來了又走,識相地沒打擾這對情人,還替他們把門掩上。

  窗外,空氣冷冷的,屋內,兩個人的熱情暖暖的……

  唉,還以為昨天會發生什麼令人期待、臉紅心跳的事情呢,采菱失望地嘆了口氣。

  昨天,褚袁赫在緊要關頭時放開了她,她不懂,為什麼明明他的欲望是那麼的明顯,但卻堅持一定要送她回房?

  他的自制力可真好,或者,是因為她的魅力不夠吸引他……

  「今天可以不吃三明治嗎?」褚袁赫突然從後面抱住她,下巴靠在她的肩上,看著她那雙摸著吐司發呆的手。

  不知怎麼搞的,他一靠近,她就立刻臉紅,腦子裏自動播放昨晚兩人熱吻的畫面……

  「那那那……那你想吃什麼?」她控制不了狂亂的心跳,發熱的雙頰紅通通的,還嚴重結巴。

  「舌頭怎麼了?來,我看看……」見她臉紅,他忍不住逗她。

  「走開啦……」采菱閃躲著,可是他的手掌好大,輕易地捧住了她的臉,還吻了她。

  她賭氣地閉緊雙唇,他則用十足的耐性哄她回吻,采菱投降了,因為喜歡一個人是假裝不了的。

  霎時,小小的廚房氣氛旖旎,任誰也捨不得打擾。最後,褚袁赫放開她的唇,將她緊緊摟在懷中。

  「我真捨不得放開你。」她是這麼的柔軟又熱情,如果可以,他多麼想將她融入自己的身體裏。

  「捨不得,就別放開。」采菱在他懷中幸福地喟嘆著。

  「然後一輩子站在廚房當雕像?」褚袁赫笑著問。

  「我又不是這個意思。」真是的,這麼不解風情!

  其實她只是想要聽他說「喜歡你」這三個字,但他卻偏偏不說。

  「別噘嘴誘惑我吻你,萬一又讓林阿姨看見,就不好了。」他逗著她。

  「又?你是說……」她看著他,他點頭。「啊——好丟臉喔,你為什麼不跟我說?」她終於想起自己昨晚曾讓林阿姨煮面的事了,林阿姨一定是來了又走。

  「反正看見也吻了,沒看見也吻了。」褚袁赫聳肩。

  「你怎麼這麼說!」教她以後怎麼面對林阿姨嘛。

  「別害羞了,讓林阿姨知道也好。再說,如果她反對,她早就拉開我了。」

  褚袁赫以為身邊常常圍繞著一堆男人追求的采菱,應該是個情場好手,對於感情應該是要大膽直接,沒想到她卻是這麼青澀害羞,這令他很驚訝。

  「唉,管不了那麼多了,反正愈多人知道我喜歡你愈好,這樣你就愈跑不掉了,如果你敢跑,大家會替我教訓你。」

  「哇!來狠招喔。」他誇張地看著她。

  「還有更狠的,要不要試試看呀?」采菱掄起拳頭,威嚇他。

  「好。」他順勢吻著她的拳頭。

  天!他真的愈來愈愛她、愈來愈離不開她了!

  之前,他以為只有他單方面用情,所以他可以獨自忍受痛苦,默默地離開采菱,但是現在他知道了采菱對他的心意,如果他離開,她一定也會很痛苦,光是想像她痛苦的哭泣著,他就忍不住心疼。

  原本打算把貫虹交給采菱後,他就離開,因為他不想和藍家的財產有任何關聯,連瓜田李下的嫌疑他也不希望產生,然而現在只要能留在采菱身邊,照顧她一輩子,就算讓人說閒話是為了財產才接近采菱,他也不在乎了,因為他的心一片清明。

  因此他暗暗決定,永遠不離開采菱身邊,一切以采菱為主,盡一切力量讓她快樂!

  采菱完全沒看過他這麼輕松自在開玩笑的一面,心裏覺得很有成就感,因為她深信一定是自己讓他卸下了緊繃的面具。

  「別玩了啦。」她笑著把拳頭藏在口袋裏。

  「我今天想帶你去一個地方。」褚袁赫神秘地說道。

  「可是今天是星期六耶,你不是讓會計師來教我如何分析財務報表?」

  「今天要去一個對我而言非常重要的地方,所以我取消了。」

  「什麼地方這麼神秘?」她也被他勾起好奇心了。

  「到時候你就知道,快上樓換衣服吧。」褚袁赫催著她,在他看來很平常的表情下,似乎還帶了點緊張和一絲絲的期待。

  「不是說要去重要的地方嗎?怎麼來百貨公司?」采菱不知道他要什麼神秘。

  「你很久沒逛街了,今天我陪你逛。」褚袁赫其實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帶她去那個對他而言極為重要的地方,所以先陪她逛逛,順便調適自己的心情。

  「你今天很反常喔?」

  「如果不想逛,那就去別的地方吧。」

  「好,就去你原本打算帶我去的地方。」她就不信他能兜多大的圈子。

  他以為她會吵著要逛街,結果失策。

  「算了,走吧。」遲早也該讓她知道的,只是不知她知道後會有什麼反應,他真的很擔心。

  「如果你不想去,我們回家吧。」她似乎也看出他的掙扎了。

  「不,遲早你也會知道的。」

  采菱看他臉色沈重,不再追問,靜靜地坐在一旁,褚袁赫開著車,也不再開口。

  車子開出市區,在河濱公園停下,褚袁赫牽著她的手,帶她走到橋下。

  橋下,乾涸的河床露出石墩,他們小心地走過去,在另一頭,有一排矮小的木屋沿著河堤搭建,屋前幾個乾瘦的小孩,張著骨碌碌的眼睛盯著他們。

  褚袁赫打開其中一間木屋的竹簾門,低著頭帶領采菱走進去。

  一進到屋裏,馬上有股令人作嘔的霉味襲來,采菱不舒服地搗著嘴,胃不停翻攪著。

  這個兩坪不到的屋子,只有一張雙人木板床、一張小桌子、一張板凳,墻上掛著一張遺照,那神情和褚袁赫有八分相似……

  采菱一愣,她明白了。她不敢置信地望著褚袁赫,頓時,她的胃不翻攪了,湧上喉間的是酸楚、不捨的哽咽。

  「他是我爸。」褚袁赫淡淡地說著。

  早就料到她會很驚訝,而褚袁赫也做好被她看不起的心理準備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自己喜歡的人出身低微,更何況她還是大集團的千金。

  「六年前,因為父親倒會四處躲債,那時父親身體不好,我無法放他一個人過日子,所以我們在這裏住了六年。為了方便照顧他,我只能四處打零工,賺的錢也只夠父親的醫藥費和基本生活費而已。」回憶起那段苦日子,他沒有任何的怨天尤人。

  還沒聽完,采菱淚就掉下停了。她以為他也是富貴人家出身的,因為他的氣度、威嚴彷佛是與生俱來的,沒想到……

  「你好勇敢。」她抱著他:心疼的淚一直流。

  「我以為你會說我很可憐。」

  他感激地緊緊抱著她,她不但沒有露出嫌惡的表情,更為他保留自尊,不說他可憐,而是勇敢。

  「如果你今天仍住在這裏不思進取,也許我會覺得你很可憐,但你靠自己的力量走出來了,所以我說你很勇敢。」

  「謝謝你。」這麼善解人意的女人,教他如何不愛呢?

  「後來呢?你怎麼成了貫虹飯店的總經理?」

  「我父親病發住院,董事長無意間從醫生那裏得知我的處境,幫我還了父親的所有債務,父親過世後,董事長不但幫我處理父親後事,還收留我、栽培我,我才有今天。」

  「難怪那時候在墾丁,你老是一副恨不得狠狠教訓我的樣子。你一定是覺得我不懂得把握和父親相處的時間,丟下病重的父親四處玩樂,對吧?」

  「父母在,不遠遊,這句話真的很有道理。」

  「對了,怎麼你突然帶我來這裏,還告訴我你的事情?」

  「我要讓你知道,你喜歡上的是個什麼樣出身的人,你後悔了嗎?」他問著她,其實心裏已經不擔心她對他的看法了,因為她是這麼的善良。

  「不。」采菱搖頭。「這只會讓我更心疼你,更捨不得你,這下你更跑不掉了,你要有心理準備喔,我可會纏著你一輩子的。」

  「那我皮可真的要繃緊一點了。」

  「呵呵~~」采菱笑開了。「褚袁赫,你連這個天大的秘密都告訴我了,而且還帶我見你父親,」她指了指墻上的照片。「那你還不快說你喜歡我?」

  「說不說,很重要嗎?心裏怎麼想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了。」褚袁赫笑著走出去。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這次又沒拐到他親口說出那三個字,采菱生氣地追出去。

  冬天的陽光,好溫暖,兩人一前一後地追逐、玩鬧著,采菱追著他要答案,褚袁赫乾脆吻住她的唇,讓她無法開口。

  這畫面幸福得連紅紅的太陽都害羞不敢看了,連忙躲下山。

  最近因為順利的戀情,褚袁赫臉上的線條柔和許多,可是又因為張百河私底下不斷有小動作,讓他又煩又氣。

  已經有不少小股東跟他抱怨張百河的蠻橫霸道了,張百河勸不了小股東賣出手中的股份,就派人搞些小意外,讓大家出門都心驚膽跳的。

  其實大家全都心知肚明這是怎麼一回事,無奈就是沒有直接證據可以證明是張百河指使的,告不了他。

  這根本是黑道的行為了,如果不快點決定董事長的人選,恐怕所有人都不得安寧。

  只是現在采菱的火候還不夠,就算她擁有最多股份,董事們也不會輕易答應。

  「總經理,臨時董事會的時間已經敲出來了,在下星期五。」

  「通知各個董事吧。」

  「是。」黃永維擔心地看著他。「總經理,雖然藍小姐的學習能力很強,但是畢竟學不到一個月,她能獲得董事們的認同嗎?」

  「就算得不到認同,我也要盡全力幫她,我相信她會拿出成績來的。」他對她非常有信心。

  雖然采菱口口聲聲說不願意接任,只願意待在公關部門,但這畢竟是她的責任,而他能幫她的,只有把飯店大小事打理好。

  「我也相信總經理會傾全力幫她的。」這段日子,看到總經理和藍小姐甜甜蜜蜜的,他也很為他們開心。

  「對了,總經理,公關部門又上呈環保公益團體的企業資助申請。」

  「這個案子不是退回去好幾次了嗎?」公關部門可真有毅力。

  「是的,但這次的申請人是藍小姐,藍小姐還附上環保團體的活動光碟,她希望您能看了之後,再考慮看看。」

  這件事他怎麼從來沒聽采菱提起過?看來她真的很公私分明,不會因為和他的關係而濫用職權。

  褚袁赫打開公司簽核係統,果然看到采菱上呈的文件。

  他看了一下,采菱文筆真是好,把申請的案子寫得可歌可泣,看來她真的很想爭取這一筆資助。

  其實金額不大,才一百萬,不過公司年度預算已經出去,為了不影響財報數字,他再次退件。

  退件理由——無編列此預算。

  公關部門裏,采菱守在電腦前,得到的竟是這個答案,氣得直奔總經理辦公室。

  「總經理,能耽誤您三分鐘嗎?」采菱忍著氣,努力維持禮貌。

  「永維,你先去通知所有董事吧。」

  「是。」黃永維退了出去。

  「我以為我理由寫得很清楚了。」褚袁赫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麼。

  「是很清楚,可是才一百萬,為什麼總經理不簽?」

  「財報分析你應該多少看懂一些了,你覺得這筆錢出去,財報數字會如何?這不是調整的問題,而是牽一發則動全身的事情。」

  采菱明白。「可是,總不能為了財報數字,不幫他們吧?他們真的有急用!」

  「很抱歉,於公,我真的沒法幫他們,希望你明白。」褚袁赫很抱歉,但也很堅持。

  「冷血的家夥!不跟你說話了。」采菱氣衝衝地離開。

  褚袁赫知道采菱是真的生氣了,可是她無法體會他的立場也令他難過。

  黃永維拿來的光碟就放在桌上,褚袁赫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公益團體,竟然能讓采菱這麼激動?

  原來這是今年凈灘活動的紀錄片,海灘上人人手拿鐵夾與垃圾袋,在大太陽底下撿垃圾……

  咦?怎麼有一張很熟悉的臉?

  褚袁赫按下暫停,格放,發現竟是關天卉,天卉後面站著溫心,而最旁邊的女孩不正是采菱嗎?

  他看了錄影日期,這個日期,不就是他到墾丁找她的那天嗎?

  原來她不是去度假,而是去做公益!當下,他感動非常。

  一個千金大小姐都能在烈日下撿垃圾,為什麼他就不能做些什麼呢?

  於是,他立刻用匿名的方式從自己戶頭捐了一百萬出去。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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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18 00:15:22
第九章

  中午用餐前,采菱突然接到環保團體的感謝電話,感謝她這些日子為他們極力爭取、奔波,並將申請書改為明年度。

  原來是因為早上有位不具名的善心人及時捐了一百萬幫他們紆困。

  采菱真的非常感謝那位好心人,如果不是他,事情也不可能這麼快解決。

  「看你眉開眼笑的,什麼事?」

  午餐時間,褚袁赫約了采菱在外面的餐廳用餐,原以為她不會來,但她還是來了,而且還滿臉笑容,褚袁赫猜想,她一定是知道資助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早上有個好心人捐了一百萬,就像及時雨一樣解決人家的困難。不像你,冷血鬼,這麼有錢,還這麼摳。」采菱抱怨著,還在氣。

  她不是不明白褚袁赫的立場為難,但她就是氣不過嘛!

  「不跟你辯,等你哪天當家,你就知道辛苦。」她雖然有能力,但就是太婦人之仁了。

  「呵呵~~幸好我爸有先見之明,把這個苦差事交給你。」

  她自知沒有褚袁赫的魄力,如果今天換成是她,一千萬她也會立刻簽核的,到時候她變成送現金的聖誕老人,而飯店員工恐怕就成為無業遊民了。

  褚袁赫看著她,考慮著該不該把他計劃的事情告訴她……不過,既然決定留在她身邊,就算她經驗不足,只要有他在旁輔佐,她絕對能夠勝任的。

  「采菱,最近要開董事會,我想推薦你擔任董事長,好嗎?」

  「為什麼?讓你擔任董事長不是我爸的心願嗎?而且他也把股份全都轉交給你了,不是嗎?」他要說實話了嗎?采菱笑等著。

  「其實我還沒有完成繼承的動作,那些股份不在我的名下。」

  因為董事長過世後,他以照顧采菱為第一優先,根本無心處理繼承事宜,而為了能就近照顧采菱,他又不得不搬進藍家別墅。

  「真的嗎?」采菱為了掩飾自己已經知情,誇張地捂著嘴說道。

  「你早就知道了?」看她表情很驚訝,但口氣一點都不驚訝,褚袁赫便了解了。

  「呃……那個……其實我早就上江律師那裏查過了。」采菱不好意思地說,她就知道瞞不過他。

  「既然如此,我也不瞞你了,我是打算把所有屬於你的一切還給你。」他決定還是得盡快依循正常的法律程序把藍家的一切還給她。

  眼前,張百河已經有所動作,他不能再拖了,在開董事會之前一切都要辦好。

  「既然我爸相信你的能力,你就接受吧,別再提這件事了啦!」采菱勸他。

  「但飯店是你父親的心血,你才是最理所當然的繼任者。」雖然她沒經驗,但畢竟是董事長的親生女兒,擁有最多股份,而且還有他在她身邊幫忙,董事們就算有意見,也不會堅持己見的。

  「那就跟他們說實話,說我爸的遺囑裏指定你才是貫虹集團唯一的繼承人、接班人。」采菱無論如何都不肯答應,就算他還沒有辦理繼承,但這的確是父親的意思。

  「小聲點。」褚袁赫來不及阻止,只好看一下附近有沒有可疑的人,幸好沒有。如果讓董事們知道遺囑的事,他們就更不可能接受沒有經驗的采菱。

  「才不要,最好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這樣我就不用當董事長了。」

  「藍采菱——」

  看他這麼緊張,采菱覺得很好笑,能讓褚袁赫緊張的事情真的很少。

  「還笑!」褚袁赫瞪她,如果不是為了她,他需要這麼小心翼翼嗎?

  張百河已經出擊了,而且董事會就在下星期,被逼急的張百河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呢?

  「你很奇怪耶,為什麼一定要我接任?」

  「那是藍家的事業,我不想要,也不能要。」他第N次強調。

  「這還不簡單,褚,只要你說你喜歡我,要我嫁給你,這樣藍家的不就變成你的了,如何呀?」采菱找到機會,又哄著他。

  「這麼貴重的嫁粧,我無福消受。」

  「你真的很小氣耶,說一下又不會少塊肉。」褚袁赫真是超級無敵難拐騙的。

  「快吃吧,午休時間快過了。」私底下,他都不好意思說了,更何況是在公共場合。

  角落裏,他們的對話全被張百河聽見了,他氣憤地緊握拳頭,沒想到藍老竟然會把貫虹集團交給一個外人,完全不念他們幾個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

  好,既然藍桓泉不仁,就別怪他不義!

  藍采菱看起來軟弱好控制,又沒有接觸過飯店事務,所以他決定先哄騙藍采菱把貫虹集團的股份要回來,絕對不能讓難纏的褚袁赫繼承,等藍采菱當上董事長後,他再控制她,一步一步慢慢地將藍老留下的股份吃下,直到完全佔有貫虹集團。

  張百河冷笑地看著甜蜜用餐,毫無危機意識的兩個人。他撥打手機,吩咐他名下子公司的人寄出宴會邀請函,再以貫虹飯店董事的名義,要公關部主任派幾名公關人員前去參加,並指定藍采菱一定得出席這場宴會。

  因為「我愛你」三個字真的很難說出口,為了表示心意,褚袁赫特別為采菱準備了一個特別的約會行程,希望她不要再追著他說這三個字了。

  下班音樂一響,褚袁赫來到公關部,因為部門同事幾乎都還沒離開,所以他的大駕光臨讓所有人全都非常意外,以為公關部是不是出了什麼大錯。

  「藍采菱。」褚袁赫站在藍采菱身後,表情有些生氣。幾乎整個公關部門都知道他來了,只有她埋頭在文件堆裏,完全不知道他在她身後。

  「你嚇我一跳!」采菱皺眉,拍著胸口順氣。

  「下班了。」褚袁赫表情酷酷的,但卻撥了下她微亂的劉海。

  「等一下,我手上的東西還沒做好。」采菱又把注意力放在文件上。

  「走了,別寫了,不急的,明天再做。」褚袁赫幫她把東西收好。

  他不喜歡她把注意力放在除了他以外的事情上。

  很奇怪,以前他希望采菱能全心全意地學習、全心投入公司,但是現在,他卻非常在乎采菱的眼神是不是落在他身上,注意力是不是也全神關注著他。

  唉,是不是只要談了戀愛,即使冷靜的人也會患得患失?甚至公私不分了?

  所有人看著他們奇怪的互動……怎麼總經理跟采菱一副好像很熟的樣子?而且,雖然總經理的表情一樣是酷酷的,但他的眼神好像都專注在采菱身上,還有,就是總經理剛剛的小動作,難道他們……在、交、往!

  真是天大的新聞!所有人全都好驚訝。

  只有一個白目的男同事,過來拍拍采菱的肩。「采菱,你有事就先下班吧,這些我來收尾。」

  褚袁赫皺眉,他拉過采菱,不喜歡其他男人碰她。

  「總經理……」白目男愣住,不知道哪裏做錯了。

  「上班時間我是總經理,下了班我就是藍采菱的男朋友。」他突然很酷地說道,不但回答所有人充滿問號的眼神,也順便宣示主權。

  采菱的人緣太好,如果不這麼做,她身邊總會飛來一堆白目的蒼蠅。

  「對,我是他女朋友。」采菱邊笑邊說,他突來的宣言讓她甜得心底都快滲出蜜汁了。

  「走了。」褚袁赫拉著她坐電梯,下停車場。

  「以後離那些男人遠一點。」

  「他們是我的同事耶。」她笑著說,他吃醋的樣子還真好玩。

  「或許我應該把你調來我辦公室。」

  「不要,我要在公關部,你不要隨便亂調喔。」采菱馬上抗議。

  「可是……我想時時刻刻都能看到你,不想和你分開。」褚袁赫說得深情低沈,但剛好有車子開過,所以采菱什麼也沒聽見。

  「什麼?沒聽清楚。」

  「沒什麼。」褚袁赫在心底嘆一口氣,好不容易有機會表白了,卻時機不對。

  「放心,我心裏只有你,喜歡的也只有你。就算你不要我,我也會跟著你一輩子的。」采菱笑著安撫他,還親了親他的臉頰。

  有采菱這句話,褚袁赫莫名地感到安心多了。

  「對了,不是開不了口說喜歡我,怎麼反而跟大家承認你是我男朋友?」采菱忍不住問。

  「你確實是我女朋友啊。」褚袁赫突然感到很不自在,臉微微地泛紅,在情急之下承認的事,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肉麻。

  「雖然不像是什麼告白的話,但還算滿意嘍。」

  采菱開心地點著頭,看到褚袁赫慢慢地向真實情感臣服,相信再過不久,她一定可以如願聽到那三個字的,呵~~

  褚袁赫笑了,采菱還真容易滿足,不過宣示主權後又聽了采菱那番話,他的心也確實不再感到不安了。

  車子開到一間面包店前,他們還沒下車,裏頭的服務人員看到他們的車子就提了兩大袋的面包出來。

  「今天晚上吃面包嗎?」采菱看著一大袋的面包和牛奶。

  「等一下你就知道。」褚袁赫但笑不語,繼續開車來到一處公園。

  「好冷喔,為什麼來這裏?」下了車,采菱不斷地摩擦著手掌,褚袁赫拉著她走進公園裏的一座涼亭。

  「幫我把面包和牛奶發給這些街友吧。」褚袁赫邊說邊開始動作。

  「你……」采菱終於明白他的用意了,當下心一熱,眼眶立刻泛紅。

  「這些街友並不全是無家可歸的人,只是因為某些事情而變得孤單,雖然這些面包、牛奶不算什麼,但對他們而言,是一份溫暖。」他永遠記得老董事長對他的幫助,所以他發誓,若能力可及一定也要這麼做。

  只是,忙碌的生活讓他忘了這些心願,能再憶起,全是因為熱心公益的采菱。

  「褚,我好感動,好想哭喔。」采菱抱著他,他的心意比送她鑽戒、鮮花還令她感動。

  「對不起,還沒吃飯,就先讓你來吹冷風。」

  「不不不!褚,我真的愈來愈愛你了。」采菱緊抱著他,好慶幸自己能夠愛上他。

  「幫我發吧。」褚袁赫微笑,能見到采菱幸福的表情,他感到無限滿足。

  這一晚,采菱和褚袁赫也坐在公園吃麵包,雖然今天的約會晚餐只是牛奶、面包加冷風,但卻是采菱吃過最美味的一餐了。

  進入公關部這麼久,終於讓采菱等到第一場宴會了。

  好久沒參加宴會,采菱決定請假半天好好打扮自己,可是當她一請完假,褚袁赫的電話就來了。

  公司使用ERP的壞處就是一舉一動主管都了若指掌,尤其是她上次請假褚袁赫不知情之後,就更特別注意她的出動狀況。

  「你下午有事?」

  「晚上要和公關部的同事參加宴會,我需要一點時間準備。」

  「今晚的宴會沒什麼,別去了。你不是要我帶你上一○一看夜景嗎?我們今晚就去。」今天這場宴會他知道是張百河名下的子公司所舉辦的,他擔心張百河會出現在宴會中。

  「可是我已經答應同事了,明天再陪你,好不好?」

  「你不是想聽我說那三個字嗎?今晚來,我就說給你聽。」

  「你會這麼好?我才不信。」平常她連哄帶騙,他都無動於哀,怎麼今天這麼主動?一定有鬼!

  「是真的,如果今晚你不來,我就永遠不說。」褚袁赫使出殺手 。

  「你很可疑喔?你該不會是怕我打扮得太漂亮,被有錢的少爺追走吧?」采菱笑猜著。

  「對,所以你別去了。」哄不了她,褚袁赫乾脆順著她的猜測回答。

  「既然這麼擔心我被追走,那你就一起來吧。」

  算了,和她說了也是白說。既然采菱執意要去,褚袁赫還是決定跟在她身邊比較安心。

  「你幾點到那裏?」

  「七點,你真的要來嗎?」采菱開心地問,不常參加宴會的褚袁赫,竟然會因為怕她被追走而破例,真是令人感動。

  「我會準時七點到。如果你先到,要跟同事一起走,千萬不要落單,知道嗎?」褚袁赫忍不住叮嚀她。

  「好,我知道。」怎麼他的口氣像在交代第一次出門遠足的小學生呀,想一想,采菱就覺得好笑,看來他真的很緊張她。

  雖然他嘴上不說那三個字,但他的一舉一動,其實早已充分表現出他對她的心意了。

  來到宴會地點,采菱才知道原來今晚宴會的主題是「神秘的夜明珠」。

  但是整個宴會的布置和來賓的穿著打扮,完全跟「神秘」或是「夜明珠」沒有關係。

  這可能是一場特別為商場人士而辦的宴會,所以來的才會全是雜志上看過的大人物,還有很多資深記者,反觀采菱和幾個同事,倒像不小心闖進的路人。

  不過,她們這幾個「路人」也是有被安排位置的,而且還在舞臺前方的正中間。

  「可能是他們公司要推出什麼神秘的商品吧,在未上市之前,想讓那些商場大老先賞評一下。」經驗老道的趙姊猜道。

  「原來如此。」難怪采菱覺得會場氣氛怪怪的,原來是太商業化了,所以才會這麼嚴肅,連一點歡樂氣氛也沒有。

  現場有人開始交換名片,四處寒喧,公關部的同事也開始替公司做公關。

  而一向最喜歡認識新朋友的采菱,不知道為什麼,當她一進入會場總覺得很不自在,好像某處有人盯著她似的,可是回頭看卻沒有。

  她開始有些不安,不想走進人群,還一直看著門口的方向,希望褚袁赫能快點來。唉,早知道就不要來參加。

  到了八點,宴會進入最高潮,現場的音樂和燈光全部關掉,只剩聚光燈投射在舞臺上,好像是主持人要開始介紹產品了,可是褚袁赫還是沒來。

  「很感謝大家今天賞臉光臨……」主持人口沫橫飛地說著感謝詞,采菱沒心情聽,直到聽到父親的名字,她才把注意力放在主持人身上。

  「……對於藍董事長的去世,相信大家一定覺得非常遺憾,也一定非常好奇龐大的貫虹集團的繼承人到底是何人。」他的話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今天宴會的主題是『神秘的夜明珠 ,就是為了替大家介紹藍董事長的繼承人!」

  登時,現場的來賓交頭接耳,每個人都非常好奇,尤其是記者,早就已經準備好相機等著捕捉最重要的一刻。

  等等……那個人說的是我嗎?還是褚袁赫?采菱真是一頭霧水。

  「現在就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貫虹集團藍桓泉先生唯一的繼承人——藍采菱小姐上臺!」主人指著臺下的藍采菱。

  頓時,鎂光燈四起,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采菱身上,而她的同事更是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藍采菱愣住了,臺上那個人她完全不認識,他怎麼會知道她是誰?

  「藍小姐,快上來呀。」主持人熱情地催促著。

  「我不是,你認錯人了。」藍采菱繃著臉否認。

  臺上那個人想趕鴨子上架,但她藍采菱也不是簡單的角色,她才不會被人隨便一拱,什麼狀況都還沒摸清楚就上臺。

  這裏的每個人她都不認識,卻安排了這場介紹會,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你是藍采菱小姐吧?」

  「我是,但不是每個姓藍的,都有幸能當藍董事長的女兒。」

  主持人沒想到她會極力否認,又拿不出證據,當場尷尬萬分,因為他也只是遵照張百河董事的話去做,沒想到現場的氣氛瞬間降溫。

  「沒錯,她是藍董事長的女兒,是貫虹集團唯一的繼承人!」褚袁赫突然出現,當眾宣布道。

  因為有貫虹集團總經理褚袁赫的證明,登時,鎂光燈再度閃起。

  藍采菱不敢相信褚袁赫竟然會用這種方法強迫她接任,她生氣地瞪著他,難道他真的不明白她真正想要的嗎?

  她真想甩頭走人,但這不是她該有的態度,無論如何,她都不能丟父親的臉,讓人閒話父親沒把女兒教好,於是她緩步上臺。

  「沒錯,我父親是藍桓泉,謝謝大家關心。」簡單一句交代,她點了下頭,從容下臺。

  同事們看出采菱臉色不對勁,連忙和褚袁赫護著她出去,上了褚袁赫的車,不讓記者訪問她。

  一路上,采菱緊咬著下唇,不發一語,瞪視著前方。褚袁赫知道采菱很生氣,他專心地開著車,打算到家再和她解釋。

  今天下午他愈想愈不對勁,於是循著張百河這條線索調查,才知道原來張百河已經查到采菱是董事長的女兒,而且就在自家飯店的公關部上班,他很可能會以此在今晚的宴會上做文章。

  他猜想,張百河一定是認為從未接觸過飯店的采菱,什麼都不懂、好控制,只要拱她接任董事長,他就能輕松搞鬼,甚至把公司掏空都有可能,但張百河卻忘了,采菱身邊還有他褚袁赫呢!於是褚袁赫乾脆將計就計,決定以靜制動。

  可是采菱卻因此誤會了他,到家後,她完全不給他解釋的機會,車還沒停好,她就急著下車跑進屋。

  「采菱,聽我說——」

  「沒什麼好說的!」采菱甩開他的手。

  褚袁赫抓住她的肩,逼她正視他。

  「張百河之所以會舉辦這次的宴會,一定是想逼你接任後再控制你,所以我才會乾脆將計就計。因為如果你不承認,我怕他反而會利用你要脅我讚成他接任董事長之位,所以我才會決定讓你提前曝光,讓他不能得逞。」

  「那你也應該事先和我商量呀,你知道我站在臺上的感覺嗎?」她逼近他。「我覺得自己像笨蛋一樣被人要著玩!」

  采菱接著問道:「他想控制我又如何?想傷害我又如何?難道你不會陪在我身邊嗎?」

  「我當然會陪在你身邊!」這點根本無庸置疑,他深愛她,再也不願意離開她。

  他斬釘截鐵的回答令她感動,但卻未能平息她的怒氣。

  「可是我怎麼都感受不到?我總覺得你好像……好像一直想快點讓我獨當一面,等我能獨當一面時,你好離開我。」

  「我……」她說中了他最初的想法,褚袁赫有些心虛,而他遲愣的這半秒,卻讓采菱誤會了。

  「原來你是真的這麼想。」她難過地看著他,她還以為他會永遠在她身邊保護她的。

  「采菱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

  「不必解釋了!我再也不想聽你說任何話,褚袁赫,我真的對你好失望。既然你要我繼承,好,我會接下貫虹集團的,你想走就走吧,我不會攔你。」說完,采菱又氣憤又難過地轉頭上樓。

  采菱不懂,為什麼明明褚袁赫眼底的情意是這麼明顯,他對她的溫柔和體貼更是羨煞旁人,但他卻一心想著要離開她,難道這一切只是她自作多情,錯看了?

  「采菱……」她對他極為失望的眼神,真的很傷人。

  褚袁赫無奈地看著她甩上門,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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