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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果麗]不見愛人(愛情樹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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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28 18:42:03
  第九章

  她連再見也沒說。

  說不出為什麼,當駱妤茜說出離開的話語時,莫克禹就覺得她會從此消失在他面前,他第一個念頭便是要追上她。

  於是,他想也不想便伸手粗魯地拔掉自己左手上的點滴。

  「克禹,你這是在做什麼,快躺回去,人還傷著呢!」驚覺他的意圖,孔蘭君擔憂地上前,打算阻止他。

  但被阻止的人反倒是她。

  莫敬禾拉著妻子說:「讓他去吧,他這樣子看來比牛還壯呢,別擔心了。」剛才抱人家抱得可緊了,還有力追人,那表示他真的沒事了。

  「回頭再向你們解釋情況。」語畢,莫克禹移動腳步就要追上前去,這時莫敬禾卻喊住了他。

  「那是你的手機嗎?」莫敬禾指著擺放在病床旁的白色手機問道。

  他當然知道那不是兒子的,他這麼間不過是想為兒子找個更理直氣壯的理由去追女孩子罷了。

  回頭看見那支手機,莫克禹立即明白了父親的一思。

  「謝了,回頭家裡見。」拿起白色手機,這一回莫克禹順利跑出了病房,但駱妤茜早已不見蹤影。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能找到她的。

  帶著滿滿的自信心,莫克禹來到駱妤茜家門前按著門鈴,然而,人非但沒找著,同時還讓他明白了另一件事。

  原來,他所知道的地址並不是她的住處,那是她父母親的住處,平時她自己一個人住在另一個地方,只有休假日才會回到父母親的住處。今天正巧是星期日,她原是在父母家裡,但他的意外讓她提早離開:最後他以送還手機為由,拿到了她另一個住處的地址。

  紅色的大門在他眼前早已闔上許久,莫克禹卻只能低頭看著紙張上的藍色文字。

  駱妤茜平時可能住在任何地方,但絕對不會是這一處。

  紙上所寫的地址,他閉著眼都能想著屋子裡頭的格局,其至是周邊的街景,那都是他再熟悉不過……

  原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什麼都沒忘,什麼都記得。

  將寫著地址的紙條緊緊地捏在手心,莫克禹這才移動腳步來到路口,招了輛計程車。

  上了車,他將目的地傳達給司機之後,便閉起了雙眼。

  他在心底強迫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想,那條他曾經以為自己不會再去的街道對他而言已不再具任何意義,即便有,今天為的也是駱妤茜,而不是早已奔向他人懷抱的杜映亞。

  「先生,到了哦。」計程車司機從駕駛座回過頭,朝看來像是已睡著的客人說著。

  莫克禹並不是真的睡著了,他的神智在現實與過往中拉扯,只不過兩者勝負未明,他已不得不回歸現實之中。

  付了車資下車後,站在記憶相重疊的街道上,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再次掉入了那教他痛心疾首的深淵底處。

  以為早已可以平靜面對的,心卻是怎麼也平靜不了……

  他終究還是回到了那扇令他心碎的大門之前。

  心仍痛著,看不見的鮮血從那早已被掏空的心口流出,這些他都知道,但他現在強迫自己去想著駱妤茜,若她也無法成為他心口的止痛劑,那麼,他會永遠退回只屬於他一人的角落,不讓人驚擾,更不去為難任何人。

  聽見門鈴聲,正在收拾行李的駱妤茜手裡動作一滯,腦海裡第一個閃動而過的身影唯有莫克禹。

  不,不可能是他,他人還在醫院裡,況且他根本不知道她究竟住在哪兒。這也是當初在公司人事資料中,她為何特意只留父母親家的地址,她必須為自己留一條退路……只是她沒預料到自己這麼快便必須踏上這條路。

  第二聲鈴響在整整經過三分鐘之後才又響起,門外的人很有耐心。

  駱妤茜停下手裡收拾行李的動作,起身下樓開門去,心底暗想門外的人應該是隔壁陳媽媽。

  剛才回來時她在門外碰見了陳媽媽,說親戚送來了一箱又香又甜的蜜蘋果,熱情的說要拿些過來送她。

  總之,門外的人不會是莫克禹。他並不知道她在這裡,而且對他來說,這裡是個傷心地,以他的個性絕對不會再過來的。

  駱妤茜一心認為門外人是總照顧著她的陳媽媽,所以毫無戒心的便打開了大門。

  「陳媽媽……」

  門外哪是生得和善福態的陳媽媽,大門開啟的瞬間,只有額上貼著紗布、一臉陰駑的莫克禹。

  怎麼可能……

  高大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駱妤茜在驚愕的同時反射性做出了逃避的動作。

  她以自認最快的速度反手關上門板,但門外的男人比她更快。

  「啪!」大掌用力地拍上門板,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也嚇著了門內的女人。

  「喝!」這一嚇,駱妤茜禁不住鬆開了手,再也阻止不了莫克禹來到她的身前。

  他向前跨出一步,她便反射性地向後退一步,這一進一退的結果,便是他成功的進入了她家的前庭。

  「現在天還殼著,你的表情卻像是見鬼了,難不成是幹了什麼虧心事?」莫克禹反手關上了大門,嘴裡問得輕柔,但臉上表情有些許陰森。

  大門關上了,如今這小小的前庭只有他倆,這一回他不打算再給她任何逃跑的機會,話非得說清楚不可。

  「莫總,醫生說你……」駱妤茜驚疑不定的望著莫克禹,似乎也從他眼底看見了欲來的風雨。

  「醫生說我沒事了。倒是你,臉色發白。」他的出現讓她如此驚愕,那只證明一件——他猜中了。

  這女人想逃,想要不戰而逃。

  駱妤茜當然明白醫生說了什麼,醫生說在他醒來之後必須確認是否有腦震盪的現象,依他現在出現的時間來推算,他壓根是將醫生的話當馬耳東風。

  而現下她看見他眼底清清楚楚寫著「你哪兒也別想去」的訊息,難道……他真猜出了她的意圖?

  「女人家……總有氣血不順的時候。」她嘴硬的應答著,自然不可能承認令她血色盡褪的兇手便是他。

  她如何也沒料到他居然會這麼快就追上來,而她心底的確正打算以最不負責任的方式離開公司一她將出國遊玩一陣子,在聯繫不上又找不著人後,公司自然會將她開除,他也會開始對她這個人感到失望,為她的不負責任感到氣僨,再然後……將她這個人從他的除名。

  聽見她那硬是示肯承認自己懦弱行為的話語,他對她更瞭解了一些。

  「原來,你不僅是個懦夫,還是個對自己殘忍的懦夫。」莫克禹勾著唇角,露出了一抹帶著嘲諷意味的笑容,同時,一股憤怒的情緒也自他心底升起。

  「請回吧,若你打算繼續先前的話題,那真對不起了,該說的話我都說完了。」駱妤茜撇過眼不去看他,彷彿任由他怎麼說都行,反正她已無話可說。

  「我是拿這個來還你的,你將它忘在病床旁邊了。」莫克禹拿出了白色手機。

  見到他拿著的手機,駱妤茜又是一怔,這才想起自己匆忙逃走,心思全在兩人身上打轉,連手機落了沒拿都毫無所覺。

  她不作聲地伸出手打算拿回手機,但男人卻收回了手,並伸出另一隻大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下一秒,她整個人陷入他熾熱的胸膛,先前在醫院裡的情況再一次上演,他將她困在懷中,而她掙扎不開,哪兒也逃不了。

  他一再地將她困鎖,霸道的揭開她脆弱的一面,她聽見了他輕緩不紊亂的呼吸,能感受到他正微低著頭凝視著她,但她就是無法鼓起勇氣抬起頭迎視他的目光。

  短暫的沉默在他們之間彆扭地延展著。

  被困在這銅牆般堅實的胸膛裡,他的氣味包裹著她,全然的男性氣息幾乎要將她淹沒,她能聽見自己的心正怦怦跳著,他……也聽見了嗎?

  「你這是做什麼?快放開我!」駱妤茜停止了掙扎的動作,因為她發現自己越是掙扎得厲害,男人鎖著她的大手便收得越緊。

  兩人的身軀緊密貼合著,她的柔軟已完全地陷入了他的剛硬之中,她讓自己陷入了與他完全無距離的情況。

  莫克禹並未立即回應她的質問,更沒有依言鬆手放開她,而是拿著她的手機,手指開始滑動。

  很快的,他找到了想找的畫面,將手機螢幕擺到駱妤茜的眼前反問:「你倒是告訴我,你這是在做什麼?」

  手機螢幕上顯示的是莫克禹的照片,一張明顯是偷拍的照片。

  駱妤茜咬著唇,原是打算拒絕回答他的問題的,但她的腦子很快的一轉,嘴硬的說了謊。

  「這是之前答應秘書室的同事才拍下的,很多同仁都喜歡你。」

  「你真是我看過最蹩腳的小騙子。」話尾一落,全然不容人拒絕的霸道氣息便朝懷裡的人兒襲去。

  性感的薄唇帶著溫柔的情感,也帶著強硬霸道的固執,朝她強索著「誠實」。

  剛才在醫院裡那比蜻蜓點水都不如的親吻算什麼,他要她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親吻,什麼才叫做「誠實」,他拒絕在彼此尚未嘗試之前便有一方舉旗放棄,她勾起了他舊日的傷痛,她必須為他負責。

  溫熱的唇舌以駱妤茜無法閃躲的強度姿態襲擊而去。

  他霸道的強取,她狼狽的掙扎:他誘惑的挑勾,她無力地失守;他溫柔的給予,她無法自抑地沉溺了……她忍不住發出了低微的呻吟。

  感受到她全身不再緊繃,甚至以內心深底真實的情感回應著這個吻,莫克禹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他演的獨角戲,她的投入遠超乎他的想像。

  她該是很喜歡、很喜歡他的,這一點他不會再有所質疑。

  但不久之後,他在這纏綿甜吻之中嘗到了不該出現的濕潤苦澀。

  那是她的淚水……

  「別再對我說出那些違心之論了,你的身體比你的心還要誠實。」

  莫克禹溫柔地為駱妤茜抹去小臉上的濕意,用無比輕柔的語調再說:「我不知道你曾經經歷過什麼,或許愛情令你感到害怕,而我又像是惡霸可惡的強逼著你接受、面對,但你有想過為什麼我會這麼逼著你嗎?」

  他的間句教駱妤茜忍不住輕顫,但她無法回答,也不能回答這個問題。

  「聽聽我的故事吧。」他擁著她,讓她的小臉輕靠在他的肩膀上,這才柔聲說出他不曾向任何人傾吐的過往及心事。

  「從小我便喜歡一個女同學,她名叫小亞,是個很有想法的女孩子,我們成了最好的朋友,即便後來不同校,我們仍在意著對方、注視著對方,一直到高中三年級,我的世界裡只有她,也以為她的世界裡只有我。雖然不曾真正地向對方表白過愛戀的心意,但我們都明白自己在對方心底佔有很重要的地位,她在我心底的位置是無可取代的,我以為我在她心底也是相同的比重,可是最後我輸給了另一個人。我知道她心底是真的有我,只是我比不上他。高中畢業之後,她走了,跟著那人到加拿大去生活,我們多年的感情卻比不上一個才進入她生活不久的男人……她告訴我,她要的不是最好的那一個,而是她最喜歡的。她真狠,不是嗎?」

  是呀,她真狠,她就是狠得希望你能忘了她,就算忘不了,那就恨著吧!恨一個人,要比失去一個人簡單得多……

  「當時我多麼希望她是騙我的,我希望她是因為別的理由而離開我,只是故意用另一個男人讓我徹底對她死心。但她離開的那一天,我去了機場,看見她真的與那個男人走了,那時候我真的恨她,恨她的無情,我恨得希望她別再出現我的眼前,恨得希望她過得不好,那麼,她會想起曾有個人是那麼的愛她,一心一意的只對她好,這樣,她或許會回來……但我知道那是太天真的想法,她不會回來了,她並不需要我,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並不會期待她回到我身邊。」

  方纔被抹去的淚水再一次湧現,悄悄地浸濕了莫克禹的上衣。

  她就知道那天在機場她並沒有眼花,那一閃而過的身影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如果……她真的是騙你的呢?如果她真的不是為了別的男人離開你呢?如果她真的回來了呢?你……會再次接受她嗎?」

  還……恨著她嗎?

  「你真是個傻瓜,我現在抱著的人可是你,可你卻問出了這樣的問題,是希望我說出實話,還是希望我說美麗的謊言來欺騙你呢?」胸前的濕意透過了衣料,他知道她又哭了,但他真的不知道她究竟是想聽實話還是謊話。

  針對他的問題,駱妤茜再一次選擇了沉默。

  唉!

  暗地在心中歎了口氣,莫克禹明白自己不能向她撒謊,即便那是她想要聽見的。

  「她剛離開的前兩年,我心底一直偷偷地期待著她回頭,一通再尋常不過的來電問候,甚至是一封電子郵件也好。我的期待已經夠卑微了,但我什麼也沒等到。我所剩的自尊不允許我去找她,而她狠心的將我暗自期待的心消磨殆盡,一點也不剩。之後我便恨著,所有的期待也改變了,我不想再見到她……但這兩年,我想通了。」

  他刻意留了個話尾,伸手抬起駱妤茜淚濕的小臉,再一次伸手為她抹去淚水,果然在她汪汪淚眼中看見了她的等待。

  她果然有認真在聽他說話,正等著他把話說個透。

  「剛才你問的那些問題都不成立,事實是她已經離開了,即便當初真是謊言又如何,她都不在我身邊了。況且,都過了這麼多年,真要回來她早該回來了,不用等到現在。而我也沒有資格談什麼原不原諒的問題,當年我跟她連情人都稱不上,頂多就是好朋友,她有權選擇任何人。再說,我相信當初的我比誰都好,但她仍是選擇了別人,那表示那人能夠為她帶來幸福快樂。既然她做出了選擇,我不能怪誰,更不能恨誰。」

  這一回,歎息的人換作駱妤茜。

  「她成了我生命中最難以抹滅的一段記憶,儘管她給了我無比的傷痛……至於你,我不知道你曾經經歷過什麼,或許哪天你肯親自開口告訴我,我會聽著的,我們一起試著走出來好嗎?兩顆同樣受過傷的心,我想我們能夠理解並瞭解對方的。」

  有那麼一瞬間,事實幾乎就要吐出口,但最終駱妤茜仍是咬著唇,讓這秘密繼續成為秘密。

  「是誰傷了你,你想告訴我嗎?」

  駱妤茜輕搖螓首。

  她一心想要他恨著「小亞」,她做到了,卻也不完全成功,從前的那個名字仍佔據著他的心。

  她確實傷他很深,比以為的來得深,所以……現在的她該如何是好?

  繼續閃躲?還是佯裝無事,成為代替他傷痛的撫慰?

  再者,現在的他,還是不能接受杜映亞已不在世上的事實吧。

  即便傷得再重,心底的傷口再大,仍是誰也無法取代杜映亞在他心中的重要地位,他誠實地讓她明白了這一點,但他願意嘗試著為她留個位置,而他也不要她的全部,他只要求相同的對待,讓彼此相互依偎。

  見駱妤茜搖著頭,莫克禹也不打算再多問相關的問題,他明白要將內心傷痛說出口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若非已釋懷,便是得再次揭開傷疤淌流鮮血。

  現在,他只問一件事。

  「跟著我一起試試看好嗎?給彼此一個機會吧。」他真心希望她能夠真正地在他心上刻畫著情感,那或許需要多一點的時間,但沒關係,一點一滴的注入吧,總有一天會將他心底那道深刻的傷痕給覆蓋,其至是抹去。

  若是錯過了駱妤茜,他無法肯定下一回能再次教他放在心上的名字要多久時間才會出現,所以他只能卑劣的想著重疊她與杜映亞相似的地方,或許可以教他的心部分地被填補,所以她必須留在他的身旁。

  駱妤茜掀動唇瓣,耳裡卻沒傳來任何聲響。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再試一回。

  「……好。」終於,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莫克禹禁不起失去杜映亞的痛,但現在她是駱妤茜,若哪一天老天決定收回給她的生命,他即便心痛,也會有個限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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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28 18:43:25
  第十章

  面對一切的轉變,駱妤茜的心情只能用忽喜忽悲來形容。

  現在與莫克禹以戀人的身份在一起,在公司裡她堅持公私分明,繼續把持上司與下屬的分界,但她忘了,經過這些年,莫克禹早已從男孩成長為一個成熟的男人,還是個屬狐狸的男人。

  他總是可以借由她無法拒絕的人與事,悄悄地打破她想要的堅持。

  比如他的母親孔蘭君——

  「妤茜?妤茜!」

  「啊,什麼事?」

  「你在想什麼呢?都走神了。」孔蘭君笑著問。

  「阿姨,對不起,我在想早上整理好的一份資料,怕克禹待會兒與陳總裁談合作時會忘了它。」駱妤茜臉上掛著歉意,她忘了現在正陪著孔蘭君用餐,一心只想著公事。

  「別擔心,有小趙在嗎?」孔蘭君的笑容不減。

  她嘴裡說的小趙是莫克禹特地增派的秘書助理,只要她拉著駱妤茜作伴,小趙便得立即接手駱妤茜的工作,而至目前為止,他的工作能力十分地令眾人稱讚。

  「其實……你是在想克禹吧?」

  「阿姨,我真表現得這麼明顯嗎?」她何時這麼藏不住心思了?

  阿姨從小就疼她,雖然現在她成了駱妤茜,但善良的阿姨仍是一點也沒變,總是愛屋及烏,真心地疼愛著她,彷彿是她另一個母親一般。

  與阿姨相處時,她可以自然地放鬆身心,不必擔心自己對克禹的情感過分地被窺視。

  「這該怎麼說呢?我就老臉厚一點的說吧,是我眼力好!哈哈……」話尾一落,連孔蘭君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駱妤茜也笑了。

  孔蘭君待笑意止息後,難得一本正經地問著駱妤茜:「你聽過杜映亞這個名字嗎?」

  乍聽見這個名字,駱妤茜下意識想搖頭,但最後她仍是點著頭:「我聽過,克禹都跟我說了。」

  聽見了誠實的回答,孔蘭君對眼前的女孩更是喜愛了。

  這些年兒子其至不曾在他們兩老面前提及杜映亞這個名字,他願意對妤茜提及,表示他是真心試著想放下過往的一切,也表示眼前的女孩值得他這麼做,因為她愛著兒子的那顆心,表現得再真切不過。

  「那麼,換我跟你說說關於她的事好嗎?」她認為駱妤茜有權知道更多,即便這是她出自一個母親的私心。

  「好。」淡淡一字的回應,駱妤茜心底卻隱藏著巨大的不安。

  阿姨知道了嗎?

  「既然克禹向你提及過杜映亞這個名字,以他的個性,相信他什麼都向你坦白了。重複的事我就不再說了,唉……」

  本想一口氣將想說的話全說出口,但一思及那善良又可憐的孩子,孔蘭君也得深深吸一口氣,好壓抑心底那極度不捨的傷感情緒。

  「小亞那孩子其實很愛克禹的,她的心底從來就容不下其他人,更不是為了別人而離開。她病了,如果不開刀,未來便沒有人生可言。這一切的苦痛,小小年紀的她全自己往肚子裡吞,不讓我們知道,更不讓克禹知道,因為她明白自己極有可能會挨不過這一關,她不想讓我們為她傷心難過,情願讓人誤解,當她是個無情的孩子……最後,老天並沒有眷顧這孩子,她的手術失敗了……這些克禹並不知情,因為杜家人依著小亞的憊思,什麼人都不說。」

  「既然不說,那麼阿姨又是如何得知的呢?」駱妤茜忍不住皺著眉心間道。

  這些事她比誰都清楚,也記得自己在進手術室之前慎重地向父母親請求,若是手術真失敗了,請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能向莫家人提及這件事,但現在看來她的請求極可能是失效了。

  「小亞離開之後,克禹佯裝著什麼事也不曾發生,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才私下央著他父親去找杜家人。那時小亞才剛過世不久,杜家夫妻見著我們便忍不住悲從中來,淚水直掉,我們再怎麼傻也知道事情不對勁,後來在我們一再的追問之下,他們才將事情真相說出。那時我們也決定,就順著小亞最後的遺願,這事情就別讓克禹知道了。」

  孔蘭君伸手覆在駱妤茜的手背上,再說:「妤茜,跟你說這些話是阿姨自私了,但請你別多想。這些年來,你是唯一能夠讓克禹放在心上的人,我一方面想著你有權利知道事實,另一方面也希望你能幫阿姨好好照顧克禹,別再讓他想著杜家人,至少別讓他有機會試著尋找小亞,不論他的出發點為何,好嗎?」

  「好……」

  莫克禹帶著小趙出現在飯店門口,正準備赴陳總裁的飯局時,眼角不經意地瞥見一道身影。

  他先是不以為意,但下一秒他彷彿受到極大的衝擊,直直望向那抹身影,接著像是突地被人下了定身咒,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

  感受到一道強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周士亨反射性地側過頭尋找目光的來源,當他看見五尺外的莫克禹時,反應與他幾乎相同。

  「是你朋友嗎?」見丈夫莫名地停下腳步直盯著一個陌生男人,愛莉卡好奇地問。

  「是很久以前的一個朋友,但我們並不熟,不過看來他仍記得我。」周士亨露出複雜的神色,但依偎在他身旁的愛莉卡並沒有看見,她的注意力仍在莫克禹身上。

  「要上前打聲招呼嗎?」愛莉卡問得猶豫,兩個男人之間雖是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但雙方所流露出的詭譎氣氛她並不是沒有感受到。

  他們真的是朋友嗎?她懷疑著。

  周士亨遲疑了一會兒,最後他拋除了將莫克禹當成陌生人的決定。

  「你等我一下。」他要妻子在原地等待著。

  愛莉卡雖是一臉疑惑,仍是聽話的站在原地,望著丈夫走向那男人。

  周士亨來到莫克禹眼前,朝他遞出一張自己的名片。

  盯著那張名片,莫克禹猶豫了。

  周士亨很有耐性地等待著,等待莫克禹選擇轉身走人,還是伸手接過他的名片。

  最後,莫克禹接過他手裡的名片,不發一語的轉身離開。

  當丈夫回到身旁,愛莉卡立即發問,「你們看來一點都不像是朋友,到底怎麼一回事?」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你知道的,我最愛聽故事了。」

  「克禹,你今天很安靜,在煩惱這回跟陳氏的合作案嗎?」駱妤茜凝視著身旁的男人問道。

  雖然他看似專心開車,但平時即便注意力在路況上頭,他仍會開口說說話,而不是像現在一路沉默得可怕。

  「沒有,合作的事情談得很順利,我只是有點累了。」是啊,他累了。

  那張放在他胸前口袋裡的名片,像一塊沉重的石塊,壓得他幾乎要喘不過氣,現在他腦子裡想著的全是周士亨與另一名女子親密相依偎的畫面。

  到底怎麼一回事?為何站在周士亨身旁的女人不是小亞?他們分手了嗎?若是……那麼她人呢?現在又在哪?

  「早知道你累了,我就自己回家,不要你送我。」駱妤茜嘴上這麼說著,像是相信了莫克禹喊累的說詞,但事實上,她壓根不相信。

  他該照照鏡子的,看看自己那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說是疲憊未免牽強了。

  「我還沒累到無法開車,不把你安全送到家我不放心。」莫克禹話說完,方向盤一打拐了個彎,駱妤茜的住處便出現在兩人眼前。

  當車子穩穩地停在大門口,駱妤茜忍不住擔憂地問:「你真的沒事嗎?」

  莫克禹知道她心思敏感,但他選擇佯裝沒聽懂她話裡的意思。

  「當然,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他向右傾身,親暱的在駱妤茜粉嫩的頰邊留下一吻。

  「還是……你要不要進屋裡休息呢?」兩人已經正式交往兩個月,雖然該做的、不該做的他們全都做了,但這還是她第一回主動開口邀請他,著實有些難為情呢。

  莫克禹不語,只是直勾勾地凝視著她。

  她似乎在他眼底看見了小小的火焰,但更多的是她無法解讀的複雜情緒。

  在想什麼呢?為什麼不說話?

  車裡有限的空間,氛圍變得曖昧,卻也透出了另一股教人沉窒的氣息。

  他眼底載著許多情緒卻不說話,對於她大膽的提議也不表態,今天他究竟是怎麼了?

  雖然知道他不對勁,但他不肯說,她自是拿他沒轍,那麼她投降總行了吧?!

  「明天見,小心開車。」冷冷的將話說完,駱妤茜解開安全帶,伸手準備打開車門,莫克禹卻在此時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開門下車。

  「搬來跟我住。」他說。

  駱妤茜轉過頭,兩眼眨巴眨巴地,深深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這一區的住家環境雖好,但請你搬來跟我住好嗎?」他真心的請求著。

  今天遇上周士亨讓他的心很不安,他不知道為何小亞不在周士亨身旁,但在找出答案之前,他需要更安定的力量支持他,而唯一能給予他力量的便是眼前的人兒。

  而且,他後悔了,後悔試著將妤茜與小亞兩人的相似處重疊。

  兩個月的時間讓他發覺了另一件事實:她們不止在生活小細節上有著相同的習慣,個性上的固執點甚至是相同的。天真地將兩人相疊的結果,可怕得讓他幾乎無法相信她們真的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但她們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所以他必須將自己愚蠢的錯誤修正,他眼前的人是妤茜不是小亞,他必須將小亞完完全全從心底剔除,否則他與妤茜便沒有未來可言。

  見她遲遲沒有回答,莫克禹再說:「其實,剛才我想說的是請你嫁給我,但我怕嚇到你,畢竟我們不過才交往了兩個月,所以才折衷請你搬來跟我同住。若是你無法接受未婚同居,那請你嫁給我好嗎?」

  語畢,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枚設計簡單卻不失高雅的戒指,等待她的回應。

  今天下午結束與陳總裁的會面後,他立即去挑選了這枚戒指。

  他會找出為何小亞不在周士亨身旁,但不論結果為何,他都已經做出了決定,他決定選擇眼前的幸福,而非不斷回頭凝望著過往的一切。

  小亞並不在周士亨身旁,但她也沒有回來找他,那麼他還想傻傻期待什麼呢?他不會再期待了。

  「我、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要答應他還是拒絕他,這一切來得太快,快得她無力招架,她慌了!

  她慌亂的神情是那麼真切,她不想拒絕他,卻也不敢答應,意外的,他又為難了她一回。

  她說喜歡這一區的環境,當初屋主全家移民卻捨不得賣掉房子,她才幸運承租到這房子;但他真的無法再忍受她住在這間屋子裡,他必須將她與小亞之間相關聯的部分完全地切割開來。

  「那麼,這戒指先暫時收在你那裡,等你有了答案再告訴我。但……請你別讓我等太久,好嗎?」莫克禹打開駱妤茜的掌心,將戒指放入其中,再要她緊緊握住。

  「嗯……」

  目送駱妤茜安全進入家門之後,莫克禹並未驅車回到住處,他拿出周士亨的名片,撥了通電話約他見面。

  他們約在市區裡的一間咖啡館碰面,而他未曾想過,這一次見面會將他所以為的世界全然顛覆。

  「今天我看見你的表情寫著意外。為什麼我身旁的女人不是小亞呢?」周士亨拉開莫克禹對面的椅子入座,沒有那些好久不見的場面話,而是最直接的開場白。

  雖然他丟出了問句,但他並不奢望莫克禹回應。

  「我只回台灣一個星期,沒想到居然會碰見你,這讓我忍不住要想,難不成這是上天特意安排的嗎?其實我不該跟你見面的,但你打了電話給我,那表示事情仍在你心底,你仍在意著小亞,所以我認為有些事還是得讓你知道,我們必須對你公平一些。」

  莫克禹仍是不說話,但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周士亨身上,聽著他說的話更是忍不住皺起了眉。

  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什麼叫做必須對他公平一些?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請你仔細的聽著,也請你忍著別打斷我的話,我會將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你說清,這完全是看在你如此愛著小亞的份上,你有權知道,即使要我違背小亞的祈願。」

  周士亨的話讓莫克禹的心更沉了,但現在他什麼也不能做,只能靜靜地聽著他述說。

  周士亨述說著一切,述說著小亞欺騙的原由,只因為太愛他,不忍他為她傷心難過。

  當周士亨說到小亞在醫院裡的最後一段時間,身心是如何地煎熬痛苦,莫克禹一顆心像是被無形的手給緊緊餡住,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最後,周士亨拿出了一張相片。

  相片上是他與小亞的合照,他的樣子與現在相比並沒有太大的改變,但小亞的模樣就與莫克禹記憶中完全不同了。

  她戴著一頂毛帽,帽緣底下是過分消瘦及蒼白的病容,那是張讓他感到陌生又無比心痛的臉龐。

  「真的很讓人難過,那三成的機會她賭輸了。雖然她嘴上不說,但我們都知道她很想健健康康的回到你身邊。」周士亨把相片放到莫克禹手裡,「這照片我也只有這麼一張,但我想還是給你吧。」因為莫克禹連小亞的最後一面都沒能見著,他其至不知道她早已不存在這世上。

  小亞可憐,還想著保護這個愛她的男人,但她或許錯了,不告訴他事實的真相才是對他的殘忍傷害。

  「如果你能原諒她,還想看看她的話,打電話給我,我可以帶你去看看她。」周士亨起身離開座位。該說的、能說的他都說完了,現在該是離開的時候。眼前的男人顯然無法接受一時的衝擊,他需要時間及空間消化這讓人痛心的一切。

  「請保重,再見。」

  莫克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咖啡館的,又是如何驅車來到駱妤茜家門前,當他回過神,只發現自己已伸手按下她家門鈴。

  「克禹?」從對講機中看見了莫克禹的影像,駱妤茜在打開大門的那一瞬間仍有些不明白他為何來找她。

  他不應該早在家裡休息嗎?

  「妤茜……」莫克禹輕喃著她的名,那神情是她前所未見的脆弱。

  他那異常的模樣教駱妤茜心底一突,卻沒有勇氣自行猜測任何可能的狀況。

  「不是累了嗎?怎麼又回頭了呢?」

  莫克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上前緊緊地抱住她。

  他擁抱的力道過分地重,週身所散發的氣息也過分的濃烈,是強烈的憤怒,也是無限的悲傷……

  暗暗地歎了口氣,駱妤茜的心更沉了幾分,即便她不願去猜想,答案卻是明顯朝著某個方向進行。

  他……知道了,是嗎?

  「有話進屋裡再說吧。」駱妤茜拉著莫克禹的手進屋裡去。

  莫克禹坐在客廳沙發上,駱妤茜倒了杯水放在他眼前,自己則跪坐在他身前。

  「怎麼回事?」溫曖的小手覆在莫克禹緊緊交握在身前的雙手上。

  他在發抖……

  莫克禹靜默著,不是他不肯開口,而是尚未平復的心情教他開不了口,他還沒能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

  尚未確認事情是否真如她所猜測,駱妤茜只能加重力道握著莫克禹的大手,用自己的溫度去溫熱他發冷的手。

  她安靜的等待著,等待他能夠開口的那一刻。

  許久之後,她的耳裡終於傳來了他粗啞的聲嗓。

  「上回……你問若是小亞騙了我呢?如果她真的不是為了別的男人離開我呢?沒想到,她真的騙了我,她真的不是為了別人而離開我……」

  或許是傳遞了太多的溫曖給他,這一刻換駱妤茜的小手開始發冷了。

  她最不願意的事情真的發生了,他真的知道了……究竟是誰告訴他的?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莫克禹用更低啞的聲音將前一刻所知道的訊息吐出,「她死了,早就不在這世上了……她騙得我好苦……為什麼要騙我?要我忘了她還是想要我恨著她?說什麼愛我,擔心我無法接受失去……」

  莫克禹鬆開緊緊交握的雙手,拿出了周士亨給他的那張相片。

  看見那張相片,駱妤茜立即明白是誰向他吐出真相的。

  居然是她認為最不可能的那一個人!

  「要我不傷心、不難過是嗎?這些年我如她所願了,現在我更要如她所願……要我恨她是吧?是的,我現在恨死她了,我不要再看見她,不要……」粗啞的聲嗓越發激動,說到最後,他動手撕去了手裡的相片。

  「別……」駱妤茜來不及阻止他的動作,眼見一張相片在他手中成了碎片,一時之間她忘了控制自己的情緒,豆大的淚珠就這麼滴落,落在躺在地板上的片片碎紙上。

  「她早離開了這世上,而我居然是最後一個才知道的,居然是在這麼多年之後才得知真相……她當我是什麼?我不配陪著她走到最後嗎?我真後悔,後悔認識了這麼一個心狠的女人,我會如她所願,我會永遠恨著她……我不會原諒她的!」

  駱妤茜的淚水掉得?凶了,因為眼前的他就像只受傷的野獸,露出了長牙朝著看不見的傷痛狺狺撕吼,但……

  濕潤的淚水早已浸染了他的雙頰。

  他……知道嗎?

  止不住顫抖的雙手攀上莫克禹的肩頭,駱妤茜仰身用同樣顫抖的唇,細細地為他吻去臉上的濕意。

  當他臉上的濕意盡數消失,她卻猶自淚漣漣。

  她這是心疼他的心疼嗎?

  凝望著駱妤茜濕潤的雙眸,莫克禹真心地感謝有她的存在,她給予了他救贖,他的未來不會只有遺憾及傷痛,他仍有她。

  大手為她拭去淚水,他不喜歡她的淚水,而他,更不應該教她落淚。

  溫熱的唇瓣輕柔地貼上她的,將內心絲絲情感緩緩注入、傳遞。

  心口上的疼痛被他的柔情安撫了,她眼底的淚水在不知不覺中消失,隨著他加重親吻的力道,她情不自禁地回應著他。

  伴隨著越漸急促的喘息,帶著濃烈情慾的舌尖不斷地糾纏著彼此,但這還不夠,不夠。

  慾望本能地叫囂著,本能地延燒渴望擷取更多、更多……

  莫克禹伸出手緩緩褪去她的上衣,讓那細緻柔嫩的肌膚毫無阻礙的呈現在他眼前。

  他的唇離開了她的,順著細柔如雪般的肌膚吻著她的頸,再一路來到她的肩……

  駱妤茜所有負面的情感早已被慾望完全覆蓋,現在她只知道自己渾身發熱,而他也是。

  莫克禹將她拉起,讓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大手順勢延著她的裙擺底下探入,一路撫上大腿根處,指尖隔著輕薄的棉料恣意地挑弄那敏感花心。

  「嗯……」止不住的呻吟逸出了口,瞬間加重的慾望催使著她忍不住伸手扯著他的衣物。

  所有悲傷及心疼全數被火熱情慾取代,現在他們只想用最直接的方式擁有對方,迫不及待地。

  很快的,甜美的人兒一絲不掛地躺臥在沙發上,男人溫熱的唇舌仍持續與她交纏著,右手恣意地在她赤裸裸的身軀上撫摸輕揉,另一隻手則貪婪地一再進出那緊窒迷人的花徑。

  「克禹……」駱妤茜禁不住他一再的挑逗,拱起身軀主動將自己熱燙的肌膚一再地緊貼著他,那是她身體發出的渴求。

  她要他,迫不及待地想要……

  被緊密濕潤的肉壁緊緊吸附的長指,早已沾滿了溫熱黏稠的愛液,再一次的深入淺出,感受著她顫慄般的收縮,他明白是時候了。

  這一回長指完全退出,在她咬唇忍不住發出渴望的呻吟之際,他拉起她的身子,讓她以跪姿依靠在沙發椅背上。

  而他,用最流暢的姿態快速地從她身後完全地佔有了她。

  「啊……」瞬間被他充填的滿足感竄流全身,觸電般的酥麻快感教她止不住全身顫慄,像是禁不住,卻又貪婪地不願停止這一切。

  莫克禹當然感受到了她高漲的情慾。她想要更多,他何嘗不是?

  腰桿順從著原始的慾望一再地挺入、撤出,教彼此完全沉浸在這由慾望主宰的快感之中。

  「請你別離開我……」律動之中,他粗啞的向她請求。

  那是他心底的渴望,他不想再失去所愛。

  駱妤茜以最輕柔的動作將橫在她腰間的大手移開,在確認未將睡夢中的男人驚醒後,這才緩緩離開床鋪,光著腳丫子走出臥房,來到一樓的客廳。

  恨她吧,就恨著她吧!

  無聲地掉著淚,駱妤茜彎腰將那些被撕毀的相片碎紙一一拾回。

  她走回二樓,來到臥房隔壁的書房裡。

  她將一片片的紙屑拼湊起來,再用透明膠帶完整黏貼之後,從一旁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書本。

  打開書本,裡頭夾著多張相片,每張相片都有相同的主角——杜映亞。

  這些相片是當初她的父母搬離這房子,所遺留下的。

  與周士亨共同留影的照片她雖是拼湊回去了,卻留下了許多被撕毀的痕跡。

  她記得,那張照片上的日期是她身為杜映亞的倒數前三天。

  當她成為駱妤茜之後,得知父母親捨不得賣掉這間房子,她用了心思答應好好為他們看房子順利租下了它,也順利地留下了與他們聯絡的機會,用另一個身份關心著他們。

  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太突然,她沒有心理準備,隔壁房裡的男人更是如此。

  他看來受了很大的打擊,她真的做錯了嗎?不該隱瞞他是嗎?

  她自以為對他的好,如今造成了極大的反效果。他嘴上說恨著她、不肯原諒她,但是……他最無法原諒的人其實是他自己吧。

  未來該如何是好呢?他所牽念的身份已經不存在,她該說出實話嗎?他肯相信嗎?能夠原諒嗎?還是會造成更大的反效果,讓他永永遠遠地離她遠去?

  她究竟該如何是好……

  「你在做什麼?為什麼不睡覺?」莫克禹的聲音驀地從門口響起。

  他居然醒了!

  「喝!」駱妤茜一驚,急急將手裡書本合上,但她不自然的動作反倒吸引了莫克禹的注意力。

  「你把相片黏回去了?」他走上前去,懷疑她是否將他撕毀的相片拾回並還原了。

  這樣的想法令他生氣,他已決定捨去的東西,她拾回做什麼?

  她對他是喜愛的,但面對他這個被過去所困住的男人,她何須愛他愛得如此卑微?

  她該用力狠狠地打醒他,霸道地佔有他整個人,而不是陪著他痛,陪著他逃避軟弱的自己。

  她究竟在想什麼?

  「沒有,只是睡不著看看書。」駱妤茜把書推到一邊,企圖轉移他的注意力,「我累了,我們去睡吧。」

  她朝他伸手,打算拉著他離開書房,但人是拉著了,不過卻反倒是她自己被他拖著走。

  「我很好奇什麼書值得你半夜不睡覺也要翻著看。」大手以她無法阻擋的力道及速度翻開了書本。

  「沒什麼……」駱妤茜還想掙扎,但話語在所有相片暴露在莫克禹眼底之後,全消散於沉窒的空氣之中。

  眼前除了那張明顯被拼貼過的相片之外,還有幾張他連作夢都沒想到會出現的相片。

  「這些相片從哪裡來的?為什麼你會有這些東西?」他激動地拿起所有相片。

  難不成又有什麼是他所不知道的?

  所有的人究竟對他說了多少謊?

  駱妤茜咬著唇,拚命搖頭。

  該說嗎?能說嗎?說了……他會原諒她嗎?

  「原來,連你也騙我……」見她搖頭不肯說,腦子裡許許多多念頭一擁而上,幾乎要將莫克禹淹沒。

  「先前你總是不斷地拒絕我,讓我以為是誰傷過你,你是故意這麼讓我以為的對不對?沒有誰傷過你,而是你從頭到尾都是個大騙子,你害怕是因為你隱瞞了什麼怕我知道!你說,我猜對了沒有?」

  他的聲調放得輕,輕得教駱妤茜心驚膽顫。

  明明人就近在眼前,此時此刻卻讓她有種遠在天邊的錯覺,他正在離她遠去。

  「克禹,我愛你。」這一回,換她終於說出了口,但能夠留住他嗎?她不知道。

  「愛我?這就是你愛我的方式?哼,那可真是獨出機杼。」莫克禹扯著嘴角,面露嘲諷,「你出現在我眼前不是巧合,住在這房子裡也不是巧合。現在你想告訴我,這些相片在你手上只是個巧合嗎?你到底是誰?與小亞是什麼關係?說愛我也是你的謊言吧?」大手反手扣著細腕。

  他扔出的問句一句比一句還來得輕柔,卻又一句比一句來得咄咄逼人。

  駱妤茜仍咬著唇,滿臉的淚水。

  該說的話太多、太多了,但要她從何說起呢?

  「你知道嗎,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我後悔了當初說好用不完整的心相互撫慰,我努力地為你將小亞從我心底抽離,但是看來現在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

  原是緊扣著細腕的力道消失了,莫克禹在鬆開手的同時轉身背對駱妤茜。

  「不要再說你愛我,這句話我不想從騙子的嘴裡聽見。剛才的那些問題你也不必回答,因為我已經不想知道答案了。」語畢,他移動腳步,打算走出這扇門,走出這滿是謊言的世界。

  小亞也好,妤茜也罷,她們對他都是殘忍的,他不想再為她們任何一個人作踐自己的心。

  「別走,求你……」眼見他就要離去,駱妤茜再也顧不了其他,飛奔上前緊緊地從他背後抱住他。

  說與不說她已經沒得選擇,因為真要讓他走出了視線,他便不會再回頭,而她將永遠地失去他。

  「放手。」莫克禹的聲嗓不復輕柔,取而代之的是無情的決絕。

  「不放,我不放,放了手你就不回頭了!」駱妤茜將淚濕的臉龐埋在他的背心哭喊著。

  「放手。」

  「不放,不能放,因為……因為……我不是別人,我是你的小亞,我是真真實實的杜映亞!」

  她真實的告白並未得到莫克禹任何回應,但他瞬間僵直的背脊說明了他此刻的震驚。

  「我也不明白事情究竟是如何發生的,以為再也沒有機會睜開眼看著任何人,但老天給了我機會,卻是用駱妤茜的視界,這離奇的一切我甚

  至無法解釋。」感受到他背脊僵直的反應,駱妤茜無法猜測這反應是好是壞,她只知道自己得再加重力道緊緊抱著他,絕對不能鬆開手。

  「駱妤茜,不要讓我更看不起你。」莫克禹字句清晰的說著,同時伸手拉開她緊束著自己的雙手。

  「不,不是這樣的……我真的是杜映亞,我沒有撒謊,我沒有……」再大的力道也比不上他,她的手再也困不住他,只因為他不肯相信她所說的話。

  莫克禹用力地甩開了駱妤茜的手,她只能用空蕩的雙手捂著自己的心口,不斷發出痛苦的聲響。

  看著她似是心痛不已的模樣,莫克禹拒絕心底央求他心軟的聲音,以更冷絕的聲調再說:「你真是愛我嗎?你愛我什麼?在我面前佯裝什麼都不知情,事實上你早將我的過去都查得清清楚楚了是吧?現在甚至連這種離譜的謊話都能說出口!你可真行,之前的種種行為我能解釋為欲擒故縱嗎?那些相片也是你用手段從杜家人那裡騙來的嗎?還是你從小亞那兒騙來的?說著她曾說過的話,模仿著她細微的小動作,千萬別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她臨死之前的請托,請你來到我身旁陪伴著我,我不相信這種鬼話的。」

  當莫克禹的話尾落下,他的腳步也已經退到房門口。

  他拒絕相信,也不敢相信她離奇重生的說法,就怕這一切又只是另一個謊言世界。

  這世界一旦瓦解,他整個人也會跟著碎裂的。

  他只能告訴自已,眼前的女人是個瘋子,是個為了得到他而無所不用其極的瘋子。

  「我愛你,我愛你的一切!當初你是如何全心全意的愛著我,我就是用相等的心情愛著你……但老天殘忍的開了我這麼一個大玩笑,要我如何開口向你說出這可怕的事實?對不起,我不能愛你,因為我可能會死,這會是當時的你想聽見的話嗎?當時的你真能接受我死去的事實?老天只給了我三成機會去賭未來的幸福,這場賭注由不得我不下,我不願眼睜睜看著我們之間的感情被現實的殘忍消磨得一滴不剩!就是因為太過愛你,我才選擇用最愚笨的方法來傷害你……」

  「這場賭局我以為我輸得徹底,但老天卻又開了第二回玩笑,它讓我成為了現在的駱妤茜。誰能明白我心底是多麼地害怕,我怕它隨時再次收回這重生的生命!我已經讓深愛的家人為我狠狠地傷過一回,我自己也承受過一回的失去,我失去了他們,失去了你……為何要拒絕你的靠近,為何不接受你的愛,為何不告訴任何人我就是小亞的事實?因為我的勇氣早在第一回閉上眼的那一刻便跟著消磨殆盡!這個生命極可能隨時消失,要我如何隨意任性地再次走入他人的生活?若上天真殘忍到底的收回了這條命,我眼一閉什麼傷痛都帶不走,但仍活著的人呢?何苦要人再為我受第二回的傷害?你告訴我,我真能說出口嗎?」

  說到最後,淚水意外的止住了,心痛的感覺似乎也離她遠去了,現在她只覺得冷,因為站在門口的男人走了。

  他聽見了她說的話,卻連回頭看一眼也沒有。

  他走了。

  駱妤茜像個沒了靈魂的娃娃,只能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她無法思考,腦海裡只有一個聲音重複地訴說著,她失去了他,失去了所有……冰冷的空氣迅速包圍著她,身體無法自抑地瑟瑟發抖著,心也是……

  她以為自己會就這麼冷到完全沒知覺,一股熟悉的氣息襲向了她,將她緊緊包圍。

  「你真傻,真的好傻……」莫克禹緊緊地抱著她,聲音裡有著濃濃的不捨與哽咽。

  他想走,但他走不了。

  剛才在門外,他逼著自己冷靜的將一切從頭連接拼湊,想著先前自己心底的疑惑及猜想。

  世上哪來那麼多的巧合,會讓一個人所有細微的習慣完全相同?她是如何在短時間內全然抓住他從不輕易展現的真實性格?若說這世上有比父母更瞭解他的人,那便是小亞。

  而會這樣對著他說這些話的人,除了他的小亞還會有誰呢?承認吧,承認他懦弱的不敢去相信這如夢般教人難以置信的事實,她就是他的小亞!

  「你還要我嗎?小亞早已經不存在了,現在只有駱妤茜,不知道有沒有未來的駱妤茜,你可能隨時會失去的駱妤茜……」

  感受到他的溫度一點一滴地注入她的身體,她明白他已不再懷疑她究竟是誰,但問題仍存在著,她無法不去面對,無法不自私的冀望他與她一同面對。

  她寂寞得太久了,她不想再繼續這麼受著現實的殘酷折磨,就讓她自私一回……可以嗎?

  「要,我要,我要的……不論未來是什麼,我都要定了你,你別再想拋下我一個人,別讓我真的恨你……我相信上天給了你生命,並不是為了再一次殘忍的玩弄我們,而是慈悲的給予我們再一次相愛的機會,一次完整幸福的機會,我相信的。不要怕,你失去了勇氣,那就由我來為你補上,我們要對生命有信心,我們要相信彼此。」

  「那麼,請你……愛我,再次愛我……」伸出顫抖的雙手,她緊緊地回抱著他。

  她不會再傻得放手了,她相信他,也相信上天。

  「我愛你!」

  「我愛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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