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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沈曼奴]顛覆愛神的箭[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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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2 00:22:02 |倒序瀏覽
顛覆愛神的箭 作者:沈曼奴

在她的生活裡,凡事都要「酷」,走路「酷」,講話「酷」,
連穿衣服也得酷的像個「帥哥」,使得眾家哥兒們當她是兄弟,
姊姊稱她是情人,可是,在她內心深處,
卻有個「小小小小」的聲音說:「我要做女人?!」
於是,她猛學孫悟空,玩起男生女生變變變的遊戲。
「哇──哈哈!」原來她還是挺有「女人味」的嘛!
但見那群男生同胞為她喝醋,為她頻頻「運動」四肢,
直教她得意的下巴都快頂到天了!孰料,情竇初開的她,
卻「憨憨地」被花心大少的甜言蜜語給「騙騙去」,
身為結拜兄弟的他,不忍見她淪為「怨婦」階級,
只得挺身而出,大叫:「ㄡ」給你靠、
「ㄡ」愛你……啥?!她有沒有聽錯?他可是「哥兒們」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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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2 00:22:21
楔子
 
  計分板上的時間已進入倒數讀秒,全場球迷情緒沸路到最高點。當終場笛聲鳴起,七色艶麗彩帶自四面八方灑下,將職籃三年總冠軍隊伍産生的場地妝點得五彩續紛。

  辛苦了整個球季的球員在獲勝的喜悅中緊緊擁抱在一起、互相恭賀後,相偕擡起功不可沒的教練,讓教練在空中及球員有力的雙手間起伏,感受彼此心靈的契合度;然後舉

  起領隊剪下今晚的勝利籃網——

  待隊伍排成一列拍照留念後,記者簡易安與因傷未上場的球員雷楓一起立在場邊,看著那對久別重逢、相擁在一起的男女。正在贊嘆完美結局終於上演時,猶留在館內的

  觀衆突然一齊尖聲喊叫……

  兩人望向場中央,劉立平跟一名女孩被衆人拱在中心。一位元工作人員正拿著麥克風講話,但聲音卻與球迷的嘶喊混在一起,以致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麽……

  “怎麽回事?”簡易安問,心中突覺不祥……

  “你不知道?劉立平要結婚啦:可是……”沒聽說要宣布啊?

  雷楓正懷疑此事怎麽會被公開時,領口卻被驟然揪起,簡易安紅著眼問:“你說什麽?”

  她的激烈反應令雷楓遲疑了一下,才說:“他們要結婚啦!可是……”

  “怎麽可以——”簡易安哭喪著臉截斷他的話。

  “原來……”看著簡易安有如被打入地獄般的淒苦表情,雷楓若有所悟。“你喜歡劉立平?!”

  “知道就好!”簡易安恨恨地望著他,咬牙大嚷:“他怎麽可以結婚、怎麽可以——”

  面對眼前難得歇斯底里的簡易安,再加上場中可能被設計了的劉立平……

  雷楓忍不住笑著下了一句結論,“哈——這下子可有趣啦!”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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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2 00:23:02
第—章

  尹氏企業是美國華人財團中知名度極大的商業機構之一,該企業憑藉其內部優異的管理人,及對外特有的經營方針,持續以極快的速度擴展,潛力難以預估。

  近幾年來,尹氏企業逐漸與國內商界接觸,評估回台投資的可行性,如今時機成熟,於是正式回台設立據點,就在今晚,尹氏企業在新落成的商業大樓裏,爲公司即將開始營運舉辦一場盛大的宴會。同時,也算是爲公司耗斥巨資自營運陷入困難的段氏企業中收購過的職業籃球隊——該球隊日前剛獲得職籃三年總冠軍——舉辦慶功宴。

  不僅如此、球員中當家前鋒劉立平即將結婚的消息被揭發,這場宴會理所當然也成了他和未來妻子的訂婚宴。

  所以、這場在初夏夜晚裏舉行的宴會,因爲集多項慶祝理由於一身而顯得格外盛大,參加人物中包括商界、政界、新聞界、運動界裏的諸多名人,襯得豪華的大廳更是貴氣。

  然而,衣香鬃影、觥籌交錯間,並非每個人皆帶著一顆喜悅、祝福的心前來與會,例如以記者身份進入會場的簡易安便是如此!

  當氣氛開始熱絡,作東的尹氏企業準備介紹在場的重要人員,及闡述該企業存在的宗旨時,也就是簡易安該正起神色注意現場情況的時候,她竟然從餐臺上拿起整瓶洋酒,像抱個絨布娃娃似的將酒瓶以左手夾在懷中,然後一臉不悅的走向聚在一起的幾個籃球員,一把拉出其中穿著藍絨西裝、體格健壯挺拔的雷楓,拖著他往外走。

  離開宴會廳,來到一樓的大門口,簡易安放開雷楓,一骨碌在廊沿下的階梯上坐下。

  雷楓多下了兩個階梯,彎腰平視她,問道:“慶功宴才剛開始,你就喝醉啦?”

  “開玩笑!”簡易安大動作地將酒瓶放在腿旁,兩手用力地揪住雷楓西裝外套的領子,嚷道:“你看我的眼睛,看我的眼睛!我醉了嗎?醉了嗎?”在這之前,她只不過喝了幾杯香檳,怎麽可能會醉!

  “好,沒有,沒有醉。”雷楓技巧性地拿開她的手,拍拍被她抓得皺了的領子,說:“那你幹嘛拉我來這?我才剛開始要吃東西……”

  簡易安憤怒地拍他的肩,“我心情不好不行啊?”若是一般人,早讓這突如其來的一掌推下十幾個階梯外了,還好雷楓高尺寸、高噸位,依舊不動如山。

  “哦——”他在她身旁坐下,試探性地再問:“你還在爲劉立平要娶那個叫林瓏的女人生氣?”

  “廢話!”提起這檔事,簡易安立刻紅了眼,不甚開心地說道:“一點跡象都沒有,突然就要結婚……我這個學姐在認識你們的這幾年來,就算沒有體貼到鎮日爲你們噓寒問暖,至少也從沒有對你們不好吧?”

  簡易安和雷楓、劉立平,以及其他幾個學弟妹在學生時代就認識,簡易安虛長衆人兩歲,當時爲校刊編輯,而雷楓等人則爲籃球校隊的成員。

  畢業後,簡易安曾是一家出版社擔任編輯,兩年後進入雜志社當記者。原先負責商業方面的采訪,三年前因國內職業運動相繼盛行,雜志社增創運動周刊、於是與籃球界幾名當紅球員相熟的她,便轉任目前的工作,專職報導籃球界相關活動。

  “你——從什麽時候發覺你喜歡上劉立平的?”雷楓問道。

  這麽多年來,球隊中與簡易安走得最近的是雷楓,但是他卻未曾發現到她對劉立平有意思,直到總冠軍戰結束的那天,劉立平的婚事被公開,他才從簡易安激烈的反應中猜出她的心情。

  “從見到他的第一眼啦!”她拿起酒瓶,瓶口抵在唇前,仰頭便吞了一口;酒微辣,她張口呵著氣。

  雷楓皺眉,試著將思緒朝過往推。好一會兒才想起與簡易安認識的經過——那是在專二升專三那年暑假集訓的最後一天,她和她的同學夏辛戀到體育館,說什麽要借個男生參與話劇社的演出……

  雷楓只記得,當時他把她誤當成小男生,又拍她的胸,又揉她的發,氣得她咬牙切齒、拿球砸他……那時也是她和劉立平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但沒人發覺有什麽特別的呀!

  “一見鍾情?”他問。

  “不行嗎?”簡易安嫌他這句話諷刺,抱著酒瓶瞪他。

  她這副略微潑辣的模樣,經常在雷楓的面前出現;不過這些年來,倒從沒見她對劉立平粗裏粗氣過,再加上當年開學後她三天兩頭往他們那兒跑,不是和他們一起玩球,就拿著相機猛拍劉立平,還在校刊裏大幅報導籃球隊的動向。說起來也不是完全沒有跡象……

  “stlit!”簡易安罵了句不悅時的習慣用語,又倒了口酒入嘴,體內逐漸燃起的氣憤就如酒汁在嘴裏迸發出來的勁一樣辛辣。“沒有知會一聲就要結婚……喜歡他這麽久的我能不生氣、不難過嗎?”

  雷楓靠近她,搭著她的肩,安慰道:“後來我不是跟你說過,這一切只是假……

  但他的話沒能竄進她的耳裏。“就拿你來說好了,你不也暗戀薔妮好多好多年了,”簡易安徑自引導話題:“如果她莫名具妙跑去結婚,你會不會生氣?會不會呢!”

  “這種事怎麽可以混爲一談?”lenny她是大衆偶像

  “爲什麽不能混爲一談?劉立平不也是大衆偶像?”

  “可是……”

  “看吧!光這麽想你就不能接受。一旦變成事實的話,我打賭你一定會去撞牆。”她仰起頭,這回像喝果汁般,大口大口將酒灌進胃裏。

  “你喝得太猛了吧?”雷楓伸手想拿下那酒瓶。

  “你管我!”簡易安拍掉他的手,兩眼開始有些茫然;揪住他的耳朵,將他的臉拉到自己眼前,“你說,你會不會去撞牆?”

  雷楓扳開她的手,搖頭道:“不會!因爲……”

  “你少來!”她搶下他的話。“到時候看你怎麽窩在厠所裏哭!暗戀人家都十年了,當她變成別人的女人時,你不會難過?你騙誰?”

  “我暗戀她十年——這種話都是你們在說吧?沒錯,以前年輕時,她的確是我憧憬的物件、但在明白她根本遙不可及時,我早就……”

  簡易安捂住他的嘴,懶得聽他說些廢話。她直接問道:“你敢說你現在已經不喜歡她了?”放開手讓他答話。

  雷楓說:“我還是欣賞、關心她。但是你們也知道,當初我迷戀的是她美面的外表,以及她在演藝界裏的表現;現在我是個成熟的男人,我已經知道外表不是……”

  “哈!因爲她遙不可及、想追也無從追起,你才會這麽說,對不對?”簡易安很夠義氣的拍拍他的肩,道:“不如這樣吧!我幫你和夏辛戀談談,請她安排你和舒薔妮一起上節目,好歹你也是個職籃大明星嘛!兩人湊和湊和,再創演藝界、運動界聯姻的美事……”

  ”你到底——醉了沒有?”

  “Shit!你那麽巴不得我醉啊?”簡易安整個人湊近他,鼻尖和雷楓的鼻尖抵在一起。“你看我的眼睛、看我的眼睛……”

  “是,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沒醉——”雷楓安撫她,要她坐正身子。想起劉立平的婚事竟帶給她這麽大的刺激,他若有所感的想勸她:“安安啊!不是我說你,你實在太……”

  “怎樣?”簡易安覺得頭有點重,於是低著頭不太以爲意的問。

  “你看,你都二十八歲了……”猛然挨瞪,他急忙解釋:“我不是說你老了……沒錯,以一個女人的年齡來看的確有點……不談年齡的事啦!我的意思是——我們在社會上都打滾了這麽久了,你卻和在學校的時候沒兩樣……”

  “我在學校的時候怎樣?”她捧起酒瓶,看裏頭尚餘多少酒。

  “就像現在這樣呀……很……”

  “很沒有女人味?”她的聲音出乎意外的沈靜。

  “你自己也很清楚嘛!”雷楓很努力地說出對她的看法,“別說平常時候的你多麽粗裏粗氣了;就看這場正式的宴會,你居然和我們一樣穿西裝、長褲——小姐,你是位小姐耶!好歹也上點妝、換件裙子吧!像剛才,我們臉跟臉都碰在一起了,我居然還是沒有想要吻你的感覺……你實在太沒女人的魅力了y

  “什麽時候你也希望我像個女人啦?”又啜了口酒,不知怎地,覺得像喝入白開水似的,已無方才灼燒喉頭的過癮感覺,於是再灌了一大口。

  “我……”不知是被她的問題,或是被她豪飲的姿態嚇著,雷楓一時間答不出話來。

  而簡易安則對他那番話另有解釋:“你對我沒有感覺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我們是哥兒們嘛!何況對你有吸引力的只有像舒薔妮那種妖媚女人……”

  “喂———”

  “我知道,不能將那位在你心中最完美的女人形容爲妖媚……對不對?”她瞇眼睨他。

  “你正經一點好不好?我現在是在幫你——”

  “我哪里不正經啦?你看我的眼睛——”

  雷楓伸手擋住她的額,不讓她再靠近他的臉。“我的意思是;就算你和我是哥兒們,你在我面前可以不像個女人,可是……你怎麽可以讓劉立平也對你沒感覺呢?”

  “我才不是要他對我有感覺……”簡易安嘟嘟咕噥。

  “那你又何必在意他結不結婚?”

  “我在意——”突然又任性地大嚷。

  “你到底……”雷楓無奈,頭一次發覺她的心思像女人一樣難以捉摸……

  “我就是喜歡他,怎樣?”她站起身,大聲說道:“沒有女人味也好,沒有魅力也好……我就是不想看他這麽結婚了,怎麽樣?”

  重心一斜,倒入雷楓懷裏。雷楓擁著她,哄她道:“我不是告訴過你,他和林瓏結婚是假的——”

  “騙人!”簡易安掙開他的擁抱,生氣的臉蛋像個純真的小孩  “是真的……”

  “你看吧!才說是假的,又說是真的……”

  “我是說,我說他和林瓏‘假結婚’的事是‘真的’。林瓏她家境清寒,雙親離異,撫養她長大的是個年邁的老奶奶;兩年前她隻身來臺北工作,到現在仍一無所成,但她卻騙她奶奶她已經是一家大公司裏的主管,還說有個論及婚嫁的名人男友……當初她只是因爲手邊的報紙報導了劉立平的消息,才隨手指給她奶奶看;沒想到前陣子她奶奶病危,急著要見劉立平一面,想將林瓏托付給他……”

  雷楓再次向簡易安敘述這樁婚事的由來。“她不得已,只好找上劉立平;你也知道,劉立平那人心軟,便隨她回鄉下見了她奶奶幾次;誰知道她奶奶病情轉好,就開始吵著要主持他們兩人的婚禮;林瓏遂向劉立平提議假結婚;劉立平在情勢所逼之下,不得不答應;當時,這場婚事應該私底下行,而且愈秘密愈好,可是……喂!你有沒有在聽?”

  當他開始重述事情經過時,簡易安便把頭垂得好低,連動也未動。雷楓低頭看她是不是因酒醉而坐著睡著了,她卻突然擡眼望他;先前有點茫然有雙眼競又閃動著某種不悅的神采:“我聽得一清二楚。你少安慰我了。說什麽是假的,說什麽會秘密舉行,結果還不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宣布,而且還上了報,舉辦了這麽大的訂婚宴……”

  “事情的演變出乎大家預料,所有人也都嚇了一跳,即使劉立平也不例外……”

  “你少來了。”她誇張地再灌一口酒入喉。

  “安安……”雷楓開始有些擔心,她喝得太多了……但她酒量還真是不錯,都快幹了整瓶酒,講起話來還有條有理。

  “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也不會笨到以爲只要癡心等待,就能像小葉和宋旭杰一樣……”

  小葉和宋旭杰亦是她的學弟、妹。當初小葉鍾情於宋旭杰,卻因旁人刻意破壞而屢生誤會;小葉因對方的不信任而灰心之時,母親決定再嫁尹氏企業掌權人之一的尹擎天,她只得捨棄該段情感隨母赴美。

  但因她的離去而恍然明白真情早已根植心中的宋旭杰卻不肯就此放棄,苦等八年,日前於總冠軍戰結束時重逢,兩人忘我地相擁於場中。之後,兩人攜手同行,共赴國外旅游,以彌補這些年來無法計數的相思。

  “提到他們兩個,我就想到一件大事!小葉現在也算是尹氏裏的人,我實在不該懷疑尹氏企業有問題,但是你記不記得總冠軍戰的最後兩場我裝傷不上場?其實那是因爲……”

  簡易安根本無心聽他說話,依舊大口灌酒,好似不喝完整瓶不甘心的樣子,挺嚇人的。

  雷楓搖搖手,“算了,等你清醒的時候再……”

  “Shit!簡易安氣得扔下空酒瓶,酒瓶順著階梯往下滾,玻璃與大理石相觸,發出特有的清脆聲。“誰教你又說我不清醒?你看我的……”

  “眼睛!我瞧瞧……”雷楓捧住她瘦小的臉蛋,端詳著道:“嘖嘖!這回你的眼睛說你真的醉了……”

  “我沒有!”簡易安甩開他的手站了起來,卻因爲頭重腳輕,平舉兩手也無法取得平衡。

  雷楓適時扶住她左晃右晃的身子,“我送你回家好了。”

  “我不要!”簡易安推開他,掉頭走進大樓裏。“我要去找劉立平問清楚,我在他的心裏到底算什麽……”

  “你該不會……”

  “沒錯!我要去鬧場、要去鬧場!”她揮舞著雙手亂喊。

  “安安……”

  “不要阻撓我!”簡易安喝令他別接近她。“不然我跟你拼命——”

  “你要鬧場也得等他們結婚時再鬧,現在裏頭全是大人物———”

  簡易安跺腳。“還要等到他們結婚啊?我現在就要去鬧場,鬧得他天翻地覆我才甘心——”說著便晃著身子走到電梯間。

  “等一下。”利用等電梯的時候,雷楓拿出她隨身攜帶的答錄機,按下錄音鍵,問道:“你真的要進去借酒裝瘋?”

  “我才沒有瘋呢!我是要爲我……”打了個酒嗝後,繼續說:“這些年來的青春討回公道,你知不知道?!”

  “不後悔?”想像待會可能會出現的畫面,雷楓的眼尾和唇角開始露出笑意。

  電梯門一開,簡易安極不文雅地說道:“去你的!我做我想做的事,爲什麽會後悔?”旋身進入電梯。

  “這是你自己說的哦!”雷楓也走入電梯裏。

  簡易安抓住他拿著答錄機的手,對著隱藏在其中的小麥克風嚷:“沒錯:全是我自己說的,一切後果我自己承擔!”

  到達舉辦宴會的樓層,簡易安拍掌道:“走吧,看我怎麽鬧他個天翻地覆……”  

  @  @  @  @  @  @  @  @  @  @ 

  “查清楚情況了?”坐在豪華的辦公室皮椅上,尹承天詢問立在辦公桌前的紀杰生。

  “是。幾個月前小姐在臺灣看了一場電視轉播的球賽後,開始對這名叫劉立平的球員有興趣——這是劉立平的照片和資料。”紀杰生翻開資料,遞至老闆眼前。

  尹承天瞇眼審視相片中的男子相貌俊逸;大略掃視資料內容,背景清白。他將資料和照片傳給站在身旁的妻子。“說下去。”

  紀杰生點一下頭,“小姐爲了接近劉立平,向林嫂借了她以臺灣的婆婆,並且化名林瓏。”林嫂是尹家年資頗高的僕人,看著尹氏家族裏的寶貝小姐尹玲瓏長大。

  紀杰生遞出玲瓏素淨妝扮的照片。“小姐對劉立平表示,她自小父母離異,家境困苦……”

  “父母離異,家境困苦?!”這是什麽話!尹承天憤怒地拍桌,而她的妻子何惠文則看著女兒的照片,掩嘴輕笑。

  “是的。她表示她是由年邁的奶奶撫養大的,她到臺北想闖出個名堂讓她奶奶安心,並過好一點的日子……”

  “讓她的奶奶安心——”尹承天譏諷地重復這句話。她何時想過讓她的父母安心?何時有這等體貼的心意?

  “但因爲她沒有才能……”

  “難得她會承認自己沒有才能!”尹承天再次不悅地打岔。

  “承天,你就讓杰生好好說下去。”何惠文道。

  尹承天倚向椅背,深吸口氣,手一舉,“你繼續說!”

  “小姐因爲她沒有才能,在臺北幾年下來也沒攢下任何錢,卻向她的奶奶說她已經功成名就,而且還有個很出名的男朋友劉立平——”紀杰生細述事情經過,“她告訴劉立平,她撒這樣的謊只是想讓奶奶以爲她過得好,而她找上他則是因爲奶奶病危,希望能見他一面。當然,小姐是要林嫂的婆婆裝病,並且安排了醫院的人配合她。” .

  “那小子相信了她的話?”

  “是的,他全相信了,還隨小姐見了林嫂的婆婆幾次面。”

  “然後那老婆婆的病好了,能主持他們的婚禮了?”尹承天推敲出女兒的主要目的。

  “是的。小姐安排老婆婆因爲孫女有喜事而奇跡式的病愈,聲明要親眼見他們兩人結婚;劉立平爲了不刺激老婆婆,只得答應。”紀杰生道。

  “前賢和柳帆不是去找玲瓏了?沒揭開她的底?”何惠文問。

  紀杰生轉向她說明道:“葉小姐回臺灣後,和相戀許久的情人宋旭杰在一起,兩人現在在歐洲度假,預定幾天後回來見她的母親及三爺。”三爺即尹承天的弟弟尹擎天。

  “柳帆也已經……”何惠文對這消息頗覺訝異。

  而尹承天覺得,“柳帆那女孩乖巧,怎麽做也不用我們擔心。”他認爲尹氏裏會出紕漏的只有他們這位不肖的女兒!“還是說玲瓏這丫頭的事吧!現在她到底想怎麽樣?”

  “小姐嫁給劉立平的主意已定,而前賢少爺也覺得他的人品不錯,便暗中幫忙小姐,不但當衆宣布他們的婚事,使劉立平無法反悔,還借慶功宴的名義將小姐的訂婚宴辦得極爲盛大,這場宴會現在在當地尹氏大樓內舉行,許多政經界的要人皆與會參加。”

  “盛大又怎麽樣?還不是騙人的!”

  “你別氣人,就算氣病了玲瓏也不知道。”何惠文勸他。

  “她還不都是讓你給寵壞的?”年紀愈大,性情愈剛烈的尹承天,開始將教女不當的責任怪到老婆身上。

  從不動怒的何惠文依舊帶著溫順的微笑,“要訓我也得等杰生下去休息了再訓,好嗎?”

  熟知兩人性情,早已習慣其相處之道的紀杰生,端正地立在原地等候老闆的指令。

  “你下去吧!”尹承天命令道。

  “是。事情若有新的進展我會再向您報告。”

  “等一下……”尹承天突然又喚住他。

  “您還有事?”

  想了一下,尹承天嘆口氣,“算了,你走吧!”

  紀杰生看向夫人,果然,何惠文代丈夫問道:“段氏企業最近怎麽樣?”

  “夫人想問的是……”

  何惠文覰瞄丈夫一眼,說:“聽說他們將大權交給才二十六歲的段廷宜……”

  尹承天轉頭大聲問她:“你提這事做什麽……”

  何惠文纖長的玉手輕放在他的肩膀上,柔聲道:“聽聽杰生怎麽說。”

  “段廷……”猛然住口,更改對段廷宜的稱謂。“段少爺目前接手段氏企業重整的工作,一開始就把企業中唯一有高收入的球隊賣掉……”

  “前賢賣的?”何惠文問。

  紀杰生看了微低著頭的尹承天一眼,才答:“是。”

  “你下去吧!如果有新的消息再通知我們。”何惠文說。

  “是。”

  待紀杰生離開,何惠文側坐在皮椅的扶手上,直接問道:“要不要幫他?”

  “你……”她提起段廷宜時的坦然態度使尹承天驚愕。

  何惠文婿然一笑,年齡雖已半百,容顔卻仍因她的賢慧而顯得更美麗。她說:“他畢竟是你的兒子。”

  目前尹氏的産業幾乎全在美國,回台設立據點也是最近的事。

  但是事實上,尹氏企業也曾在臺灣存在過,而且規模不小,只是在二十年前,因管理人的決策錯誤而陷入破産危機;當時唯一願意伸出援手的段氏企業提出兩家必須聯姻的條件,且看中老二承天,使得尹承天不得不離開當時已是未婚妻的何惠文,娶了段氏的女兒段成媚,並生下一子段廷宜。

  事後雖因段成媚提出分手,尹承天得以與真心相愛的何惠文結縭,但這些年來心中卻仍對妻子有所歉疚。

  所以,即使段氏企業現在出了問題,且擔子落到兒子段廷宜的肩上,而尹承天縱然再牽掛,也說不出口。

  “他的事……還是讓他自己努力吧!”

  他的畏縮使何惠文提高音量:“以超級高價買下他的球隊……這事不像是前賢會做的決定——”

  “你早就知道我……”

  何惠文俏皮地輕彈他的鼻尖,“認識你可不只短短兩三年,你不要想瞞我……”

  尹承天握住妻子的手,不知該如何表明白自己的心情。

  “幫他吧!”善體人意的何惠文說道:“無論如何,當初我們也是靠段家的幫忙。”

  “嗯!”

  接受段氏的資助後,尹氏當權人將經營權轉交給尹龍天、尹承天、尹擎天三兄弟。而段成媚與尹承天離異後,尹氏三兄弟決定赴美重新發展;三人各有所長,很快地便建立起尹氏的名聲。如今尹氏裏年輕一代——尹龍天之子尹前賢和尹晚達的謀略才能不下於三人,可望將尹氏企業推展至更高峰。

  何惠文將桌前兩張照片放在一起,轉回話題:“至於玲瓏的事……”

  “不要提她!”他的脾氣可說是讓女兒給搞壞的。“居然擅自換了姓,還說什麽父母離異、家境貧困……我們什麽時候虧待過她?她竟對外這麽說——”

  “別氣了。這一切才像她的作風啊!你忘啦!從小,她哪件事任我們作主過?”

  “你看看,就是你這麽縱容她。”

  何惠文也不否認,站起身走至桌前,“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樣的。像大哥,不是和于氏談好讓彼此兩個兒子和女兒配成對,結果于氏的大女兒於安只爲了抗拒雙親擅自安排的婚事,連前賢面也沒見過就離家出走、音訊全無了;害得于氏不敢再向小女兒提及和我們尹家老二晚達已經有婚約的事。想想,我們算是不錯的了,至少還知道女兒在做些什麽,何況,她的眼光也不錯。”

  “看上這種三兩下就被騙進結婚禮堂裏的男人,也算是眼光不錯?”

  “我覺得他很好呀!相貌堂堂,老實又善良,跟我的老公很像嘛!”

  “你……”經過者婆一哄,再大的火氣也無法爆發;然而讓他真正擔心的是:“你不想想,如果這小子知道真相的話,事情會變成怎麽樣?”

  何惠文聳聳肩,“小孩子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玩吧!他們由不得我們管的。”

  “可是……”尹承天思付了一會,決定這回不幫女兒。

  “算了,讓玲瓏學學乖也好。”他說。

  &         &        &

  一記尖叫聲在宴會廳裏響起,衆人即見著餐盤落地、一塊西點貼在一名貴婦人胸前,還不及會意發生了什麽事,一名著淡褐色西服、長褲的年輕女子突然扯下餐布,使桌上的餐點慘遭顛覆、杯盤狼藉。

  那女子狀似醉酒,走起路來顛顛躓躓,口中喃喃有辭,似乎在找誰……

  “天哪!”透過鏡頭,見平常雖不拘小節,但也頗識大體的簡易安一再推翻餐臺上的食物,粗魯地推開她跟前的女子,或見到男子便揪來眼前細看……一名受命於雷楓,拿著攝影機的球員忍不住嘆道。

  在他身旁的雷楓注視著簡易安的一舉一動,一邊說道:“別天哪地的!好好拍下實況,不准有一點遺漏!”

  同是簡易安的學弟,亦是球隊的當家後衛高亦玄不敢認同雷楓的作法。“你太過分了,居然把攝影機用在這種時候,不伯她酒醒之後……”

  “就是怕她酒醒之後忘記自己做過什麽才該全程錄影!何況這麽有趣的事豈能過了就算?爲了不讓夏辛戀、小葉、宋旭杰等等錯過這些精彩鏡頭的人遺憾一輩子,我們當然得盡到忠實轉達的責任啦!”

  高亦玄彎曲手肘頂了雷楓一下,“不用說得這麽有仁有義,說穿了你還不是想留下取笑簡易安的證據罷了!”

  “我哪會這麽……哈哈!她找到劉立平了,重頭戲來嘍——”兩人不再說話,靜觀這場宴會將被簡易安鬧成何種況狀。

  離他們十步遠的簡易安終於找著伴在未婚妻身邊的劉立平,兩手用力拽住他的手臂,厲聲說道:“你是劉立平吧!是吧!我不會看錯的,你就是劉立平——”

  劉立乎兩手掌輕托住她的手肘,關懷地看著眼前醉酒的女子,一個他一直默然放在心中的女子。“學姐……”

  從不知他心情的簡易安搖著他的雙臂,嚷道:“你還知道我是學姐呀?你還有沒有良心哪——”

  “學姐,你喝醉了……”

  “又說我醉了!我才沒醉!”簡易安踮起腳尖,重心倚向他,右手拽著他的衣袖,左手直指自己茫然不清的兩眼。“你不信?看看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學姐……”劉立平愕然地望著她,想道,她想說什麽?

  “我喜歡你你知不知道?八年了,我喜歡你八年了……你怎麽可以看都不看我一眼,就這麽乾脆的和別人結婚,怎麽可以……”

  簡易安轟然的表白炸開了劉立平的思想!他整個人怔在原地。

  “你———”

  劉立平的未婚妻——林瓏,伸手欲扳開簡易安緊貼著劉立平的身子,卻被簡易安一手推開。“你走開!以後他就是你的人了,現在借我說說話也不可以嗎?啊……嘔……”

  “學姐,你還好……”

  “不要叫我學姐!”簡易安後退一步,兩手抱著發疼的頭,“我最恨你叫我學姐了。沒錯,我年齡是比你大,可是……可是……人家雷楓他都叫我安安了,你爲什麽不能也這麽叫?你……你……太沒良心了……”她指著他的鼻頭大罵。

  “我……”劉立平仍舊無法相信,她喜歡的人竟是自己?

  “我問你,”她上前揪住他的領口,“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在哪里?”

  “專科時二升三的暑假,開學的前幾天在學校的體育館……”他怎麽可能忘記?就在那時候,他……

  “你記得——”她眼中布滿血絲,啞著嗓子問道:“那你爲什麽還喜歡上別人?”

  “我沒有……”

  “你鬧夠了吧!”見情勢不該再亂下去,化名林瓏的尹玲瓏再次靠近她,“今天是我和他的……”

  “訂婚宴!”簡易安幫她說完話,然後朝她惡聲的說道:“不用你來提醒,你走開!”

  尹玲瓏露出真性情,也板著臉橫聲道:“你不要太過分了!”

  簡易安不想理她,捶著劉立平的胸膛要求:“劉立平,你叫她走開、叫她走開!”

  劉立平冷眼望向尹玲瓏。他該喜該憂?因爲這婚事他得知了簡易安的心意,但是這婚事又如此公開……“請你走開一下。”

  “你!”尹玲瓏鼓起兩腮想抗議,但他的眸光使她無法拒絕,只得往後退開。

  見她退開數步,簡易安滿意的點點頭,“算你還有點良心!”打了個酒嗝後,她又突地捶打他寬闊的胸膛,吼著:“可是八年耶、八年耶!除了你,我看都不看別人一眼,你怎麽賠我這一段青春?你怎麽賠?”

  “我……”劉立平紅著臉,突然想緊擁她,告訴她他願意用一生來賠,但是……

  “我就知道!”簡易安推開他,“把所有一切都告訴你以後,你絕對只會楞在那你呀我呀的!你……你……你混蛋、大混蛋……”一邊跺腳、一邊開罵。

  “學……易安!”

  “你不要叫我!”簡易安捂住耳朵,側開身子,垂下黯然的雙眼,“我知道,你嫌我沒有女人味,沒有吸引力……可是這也不是我願意的呀!我另外還有很多很多優點,爲什麽你就看不上眼?隨隨便便一個有點姿色的女人說點話你就上勾了……我看開了,像你這麽虛浮的男人,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嘔……”擡頭欲瞪他時,因胸口作惡而彎下了腰。

  一旁再也忍不下去的尹玲瓏決定上前與她理論,手臂卻被人圈住;回頭一看,拉住她的是表兄弟尹前賢。尹前賢微微搖頭要她別多事,她甩開他的手,立在原地乾瞪眼。

  “我想吐……”簡易安捧著胸口痛苦地說道。

  劉立平上前扶住她,卻被她推開,“不要碰我!我開始恨你了,臭男人……啊……嘔……”

  她彎腰準備對著地上嘔吐,劉立平輕拍她的背,她強忍住湧上喉頭的苦汁,怒道:“我說……不、要、碰、我——”踉蹌後退了幾步,一名男子扶住她,她順勢倒入那男子的懷中,“謝謝——請你借我吐……”她轉過身,抱著男子的腰,“吐……一下……啊嘔……嘔……嘔——”

  透明微黃的汁液從她口中嘔出,且竟嘔在一名著白色西裝的英俊男子身上……在場衆人紛紛掩嘴別開頭。

  “這下糟了……”幾乎傻了眼的高亦玄喃喃說道。

  “那是誰?”覺得戲碼精采萬分,看得興致盎然的雷楓隨口問道。

  高亦玄轉頭看他,說道:“我們的未來老闆!”

  “哦,未來老闆……啊?”雷楓回過神,“你的意思是,他就是那個尹……”

  “沒錯!”高亦玄推他,“別再在這磨蹭了,快帶她走吧!到目前爲止,她闖的禍已經夠大了!”

  “哦!”雷楓撥撥頭髮,硬著頭皮走到猶抱著球隊未來老闆嘔吐的簡易安身旁。“安安”——他輕聲喚著。

  吐出大半苦汁後,簡易安覺得舒服多了。聽得人喚,她抹抹唇,擡頭看向身旁另一位大高個兒,“你是誰?”

  ”我?”雷楓失笑,她連他也不認得了?“我是雷楓呀!”

  “雷楓……我也認識雷楓耶!”她靠近他,“可是……啊嘔……”

  就在她險些吐在雷楓西裝的當頭,雷楓輕巧地將她轉向尹前賢,使得尹前賢原本潔白無理的西服慘道二度污染!

  雷楓投給對方一個歉然的眼神,“反正你的衣服已經髒了嘛!”輕拍簡易安瘦小的肩膀,“回家嘍!”

  “等一下,我還要跟那個臭男人說話……”瞇著眼左右望望,什麽也看不清,遂吼道:“混蛋,你在哪里?別躲起來呀!”

  劉立平立即來到她身前,但她卻轉向尹前賢,揪著對方的領口嚷道:“臭男人!我喜歡你,喜歡你你知不知道……你不會回句話呀?”

  雷楓啼笑皆非,扳過她的身子,告訴她:“你找錯人了,他在這一邊——”指指立在她面前的劉立平。

  孰知她卻向他鞠躬,“對不起,吐了你一身……”

  雷楓無奈地搖搖頭,“好了,可以回家了吧?”

  簡易安猛點頭,整個人倚向他,“快點!我醉了……”

  雷楓扶著她走離這個被她鬧得風雲變色的宴會廳。“你還知道你醉啦?”他問。

  只聽見已合上眼的簡易安細聲說道:“當然!不信你看我的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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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2 00:23:29
第二章

  頭痛欲裂……

  簡易安緩緩睜開眼,眼前卻是一片暈黑。

  她側著身子,兩手輕撫轟隆作響的頭,好一會兒才看見牆邊矮櫃上的音響組合;正過身,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再轉頭,入眼的是原木衣櫥及床頭櫃上的雕花臺燈、古典式鬧鐘……由這些熟悉的擺飾,她認出自己睡在自己的屋子裏。

  奇怪的是,她是怎麽回來這裏的?她的記憶好橡只停留在昨天那場晚宴,她……她……

  哦,頭痛!

  她轉身,四肢蜷縮在一起;放棄回想,合眼想再入睡,一顆頭卻轟轟的響著,裏頭萬千的微血管逐一爆裂似的疼痛。

  倏地,腦中閃過幾個不相關的、無聲的情景——上一個畫面她在大廳裏優雅地喝著香擯;下一個畫面卻坐在階梯上拿著一瓶酒豪飲;接著突然抱著一個陌生男子猛嘔黃汁,一會兒又抓著一個人……那人是……那人是……天啊!

  簡易安猛然坐起身,“哦……”不知是她的頭在轉,或是房內的景物在旋轉,她撫著太陽穴、倒頭癱回床上。

  天啊!口個人是……

  她閉眼擰眉思索昨晚究竟發生了何事?卻似失憶般,只有一些令人無法事解的、片斷的、無聲的畫面在她幾乎爆開的腦中出現。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在昨天的晚宴中喝醉了……

  而醉了之後,她做了什麽?

  待頭疼不再那麽劇烈,她緩慢起身。

  繞出臥房與客廳之間相隔的屏風後,簡易安一眼看見雷楓猶穿著襯衫、長褲,睡在廳裏的沙發上。

  她走向前,坐在茶幾上,搖撼著他的手臂,“雷楓,醒一醒、醒一醒!”

  雷楓的兩道濃眉微微挑動,輕輕睜開眼,瞇著看她,“你醒啦?”

  “起來、起來!”簡易安粗魯的拉他的手臂,要他起身。她嚴肅地問道:“昨晚發生了什麽事?”

  “昨晚?”提起昨晚的事,雷楓惺忪的臉立即泛起某種狡黠的神采,但他刻意賣關子,舉高雙臂、伸展初醒猶懶的腰肢:“啊——”

  “要不要我幫你快點清醒?”

  簡易安右手握成鉗狀,靠近雷楓的耳朵;雷楓微笑地以掌擋住她的利鉗,“免了。你想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事是嗎?”

  她猛點頭,正襟危坐地:“發生了什麽事?”

  雷楓閑散的撥弄微亂的發,一邊說:“昨天我送你回來,你吵著要跳脫衣舞,反正對我也沒損失,所以我便沒有阻止你。”

  簡易安納悶的低頭看自己的衣著,仍是昨晚赴會的那套衣服呀!

  “真的?”她問。

  雷楓一笑,“騙你的。”

  簡易安倏地賞他一記鐵沙掌。“你正經一點好不好?”

  雷楓忍住笑,指著自己的雙眼,“我哪里不正經啦?你看我的眼睛——”

  “神經病!”簡易安揪起他襯衫的領口,厲聲問:“你快點給我說清楚!”

  “就是這樣。”雷楓要她注意她現在這副潑婦問刑的凶悍樣子,“昨天你動不動就揪住每個人的領口,用這種要殺人的眼神看人。”

  “每個人……”鬆開抓住他衣服的手,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闖禍了?

  細瞧她疑懼的神色,雷楓強隱去自唇角浮起的笑意,“啊——好累哦!我先去洗把臉。”

  他起身,走入洗手間。急著想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麽的簡易安,跟著立在洗手間的門口看他梳洗的動作。

  只見他拿起他留在她家的牙刷,慢動作的扭開牙膏、慢條斯理的刷著每一顆牙;洗臉時也故意對著鏡子擠眉弄眼的,存心折磨她的耐性。

  總算潑水沖淨臉、擰幹毛巾後,他回頭對她說:“我餓了耶!”

  簡易安立即叉起腰,圓睜著眼瞪他!

  “好啦好啦!”他縮縮肩,佯裝怕她了。走出洗手間,回頭對她說:“再給我一分鐘換套舒服點的衣服,OK?昨天被你折騰得連換衣服的時間都沒有,就直接倒在沙發上睡著,難過死了。”

  昨天晚上他帶她回來後,她並沒有吵著要跳艶舞,但也未即刻乖乖的休息。她又吐又嚷,一會兒請他幫她討回公道;一會兒把他當成劉立平,要他還她八年青春;到後來還把他當成林瓏,對他又求又罵的……交替扮演幾個角色,還得預防她摔壞屋內物品,或弄傷她自己,真不是普通的累。

  雷楓自客廳牆邊的收納櫃裏拿出休閑服,懶得走到屏風後更衣,便請簡易安轉開頭後,直接脫衣換裝。

  在球隊強制選手集體住宿的時間外,他偶爾會住在她這裏。他的鑰匙圈中有這屋子的鑰匙、個人留在這裏的日常生活用品也十分齊全。

  看起來,他和她和關係似乎頗爲親密,尤其在外人面前,兩個人拉手、勾肩搭背,甚至擁抱也早已習以爲常。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1

  他們兩人可以說是好兄弟、好姐妹、好哥兒們……就是不能說成是一對好戀人!

  他們根本不把對方當異性看待,甚至兩個人最自傲的,大概就是即使兩個人脫光了衣服一起睡在床上,也不會發生什麽事!

  他們都相信,男女間不是只有情事可談。

  至於牽手搭肩這等小動作,剛開始是雷楓喜歡惹惱簡易安而故意纏她,久而久之她也習慣了;很自然的,當他的體溫觸及自己的軀體,她完全沒什麽特殊的感覺。

  雷楓換好衣服,坐回沙發上,笑晲立在茶幾前鼓著兩腮的簡易安。

  “昨天晚上的事,你都不記得了?”他說。

  她收斂起氣惱,目光猶疑了一下,“也不是全不記得,只是……”

  雷楓摸著長了胡碴的下巴,像想起了什麽,便拿想擱在沙發扶手上的外套,自暗袋裏拿出簡易安的小型答錄機。

  “你先聽聽這個。”

  簡易安接下他遞過來的答錄機,按下P1ay鍵,屏氣凝神聽他錄下的幾句對話。

  ——你真的要進去藉酒裝瘋?

  —我才沒有瘋呢!我是要爲我……這些年來的青春討回公道,你知不知道?:

  ——不後悔?

  ——去你的!我做我想做的事,爲什麽會後悔?

  ——這是你自己說的哦!

  ——沒錯!全是我自己說的,一切後果我自己承擔……走吧!看我怎麽鬧他個天翻地覆……

  短短五、六句談話便讓她的臉色鐵青!

  “這……這是我說的?”她不敢相信的問,腦中又有幾個混亂的畫面一閃而過。

  雷楓肩一聳,無所謂地說:“不然那是誰的聲音?”

  簡易安無暇氣他滿不在乎的模樣,又問:“你……你問我真的要進去借酒裝瘋,那個‘進去’是進去哪里?”

  他望著她的臉,“還會有哪里?”

  “宴會廳裏?”

  “我不是說了,除了宴會廳,還有哪里可以讓你鬧得天翻地覆的?”

  “我做了什麽?”臉上的青色褪去,開始泛白。

  雷楓開始細述昨夜的情況。“首先,你闖進宴會裏,撞翻一個老女人手上的蛋糕——多好玩你知道嗎?那塊奶油蛋糕不偏不倚的粘著那女人松垮垮的胸前,多少人忍著不敢笑呀!哈……我現在想起來就忍不住……哈哈……”他忍不住抱腹部笑了起來。

  簡易安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接下來的事,不用他敘述,她也想像得出大概是怎麽樣的場面了。

  當然,她實在連想都不敢去想。“啊——丟死人了……”

  她嚷著,同時兩手掩臉,繞過屏風,跪在床上,整個前半身縮進棉被裏,躲了起來。

  雷楓跟著走入房間,坐在床沿,扯下棉被。頓失藏身物的簡易安又拿起枕頭蓋在頭上,而他照舊破壞她的駝鳥心態。沒辦法,他就是愛看她窘的樣子,豈能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你撞翻那女人手上的蛋糕——這才剛開始哩!然後你跌跌撞撞的,看到男人就揪來眼前……”

  “不會吧!”簡易安擡起頭,這回臉上是一片桃紅。

  “沒一會兒你就找著你要找的人了!”他將棉被、枕頭放在一旁。

  她擰起眉,“不會吧……”

  “你好有魄力地抓著劉立平,直接說:“我喜歡你八年了你知不知道?!你怎麽可以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跟別人結婚,怎麽可以——。”他開始在生動的敘述中附上動作。

  “騙人……”她法然欲泣地咬住下唇,心想,她怎麽會在劉立平面前說出這種話?

  “我爲什麽要騙你?”

  “那……劉立平……他……”她想知道當時劉立平有何反應。

  “你自己不也說了——你早猜到把所有一切都告訴他以後,他絕對只會楞在那你呀我的!”

  簡易安好失望……

  而爲了不使她的心情直接沈入谷底,雷楓繼續說著當時的情況以刺激她。“你還說連我都叫你安安了,爲什麽他不能也跟著這麽叫你?還說你雖然沒有女人味、沒有吸引力,但他應該注意一下你內在的優點!另外,你指著他的心窩罵他沒良心不下十次哦!”

  “那……其他人……”

  “怨女發飆誰敢阻攔?”當時在場人士哪個不傻在原地看這出突如其來的鬧劇?”

  “我是指……”

  “你是指那個可憐的准新娘啊?”雷楓從她帶著歉意的表情猜出她指的是誰。“你根本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還把她形容成狐狸精似的,說什麽她不過是個有點姿色的女人。

  “你不要說了……”她已經聽不下去了。

  “你都想起來啦?包括抱著尹氏企業的小開,吐得人家一身——”

  “怎麽可能……”她究竟將宴會鬧得多糟呀?

  “總之,一場好好的慶功宴就這麽被你給毀了。真糟蹋了那些被你摔得滿地的美食,我什麽都沒吃到耶!還有,我在想,昨天那麽多名人在場,竟然發生了那回事,搞不好你會上報喔……”

  他幸災樂禍的模樣使她滿心歉疚逐一化爲怒火中燒。

  “你爲什麽不阻止我?!”她朝他吼道。

  “答錄機你也聽啦!你自己說你會負責的!”雷楓依舊一派自在。

  “可是那時候我醉了,說的話怎麽能算數……你幹嘛?”

  “雷楓捧著她的臉。“看你的眼睛呀!昨天只要別人問你醉了沒,或是要你正經點,你不都要別人看你的眼睛?”

  “我、知、道、了!”她揮開他的手,一把夾住他的耳朵,並用力扭轉;“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明明可以擋住我的,卻存心要我出醜——”。

  “天地良心!我勸過你裏頭都是大人物,要鬧場也得等到他們結婚時再鬧。”雷楓聳起單肩、側著頭,疼得皺眉、眨眼,“你卻要別阻撓你,不然要跟我拼命;依當時那種情況,我哪敢動你呀?”

  “你少來……”鬆開擰著他耳朵的手,叉在腰桿上。

  雷楓一手撫耳,一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哎呀!做都做了--”

  “我不管……”簡易安猛然跳下床,走到客廳,拿起答錄機。

  雷楓在她按下Pec鍵前搶過答錄機。“你幹嘛?”

  “毀滅證據!”

  雷楓將答錄機在在身後,表情又變得狡詐了,“想起證據,我就想到還有一卷錄下現場實況的錄影帶耶!”

  簡易安的嘴色和眼睛一樣張得大大的,好一會兒之後才緊張地問:“在哪里?”

  “在高亦玄他們那裏。”

  “你……”簡易安伸直指頭,忿然地指著他,“是你要他們錄的?”

  雷楓笑得賊兮兮的,“我怕你酒醒之後什麽都忘了,又不相信我告訴你的話。最好的方法,就是錄下當時情景,由你自己回味嘍!”

  “回——味?”簡易安雙手環胸,像個老大姐似的蹬到沙發上,這才能由高而下晲著他,“雷楓--”

  “當然嘍!”雷楓放下答錄機,兩手護在胸前等待她下一步攻擊動作。“那可是你三十年來第一次赤裸裸的告白,怎麽可以過了就--”

  “二十八!”她強調自己的真實年齡。

  “哦,我差點忘了,上了年紀的女人對區區一、兩歲都斤斤計的……”

  “雷楓!”

  “啊,我肚子餓了,找點東西……”他若無其事的走向料理台,“你這兒有什麽可以當早--不,午餐吃的?”

  “都中午了?”望向時鐘,她撫著額頭,“完了,我今天早上要交稿的--”跳下沙發,走向書桌。

  “不用了。”雷楓卻這麽告訴她。

  簡易安沒理他,自抽屜裏拿出一叠資料。

  雷楓上前圈住她的手,強制停止她整理資料的動作。

  “安安,你的老闆早上打電話來,要你不用去上班了。”

  “少來!”

  “不信你自己去聽聽答錄機。身爲記者還鬧出那麽大的醜聞,誰還敢用你?”

  “可是我--”

  “還有什麽可是不可是的?”

  “我--我--居然連工作都丟了--”簡易安這下子真的要哭了。

  “我不要活了——”她蹲下身、蒙住臉。

  “爲什麽?”雷楓彎腰問她。

  “丟死人啦!我以後怎麽出門?怎麽見人?”

  “對哦!以後你見到劉立平的時候,你該怎麽辦?還有他的未婚妻……你硬生生把人家的訂婚宴弄成那樣,她會比你好受嗎?”

  “你不要說了!我不要活了啦——”

  “差點忘了,還有那個被你當馬桶嘔吐的尹前賢……”

  “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簡易安猛揮兩手。

  “你再聽聽我一個想法好不好?”雷楓輕按她的肩膀,提議道:“你覺得我們把那卷錄影帶拿到夏辛戀的節目裏播出,這個想法好不?”

  簡易安赫然擡頭!“你敢的話,我就跟你拼命——”當下勒住他的脖子,警告他別再有這種不要命的想法。

  和一家規模不小的影視企業裏幾名董事交換了參與投資的看法,尹前賢正要離開該公司時,被一名交情尚淺的女子纏住。

  “不准走,如果不是在這裏遇見你的話,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你!”女子擋住他的去路。“爲什麽要躲我?”

  尹前賢綳著臉,冷淡地說:“又沒有事,何必要找你?”

  “你……你想甩了我?”

  “我們未曾正式交往、怎麽用得著‘甩’這個字?抱歉,我還有事……”他欲繞過她走向門口。

  “把話說清楚再走!”那女子抓住他的手臂,“爲什麽說我們之間的交情談不上交往?你和我明明……”

  “一起吃了幾頓飯、送你幾件飾品也對你說了不少贊美的話——就這樣,算交往嗎?”

  認識她是在初次來這裏拜訪公司主管時經人介紹認識的,她算是一名外貌頗爲出衆的女主持人,當時她的態度極爲主動,基於禮貌,他沒有拒絕。

  然而在談過幾席話後,他發覺她並不似他所想像的,是個視情愛爲游戲的時髦女性,而是和大多數人一樣,將他視爲最佳的終身飯票——這種女人,他避之唯恐不及。

  “不算嗎?”女子紅著眼,“你明明讓我以爲……”

  “那你大概會錯意了。”尹前賢輕甩開她的手,決定說些狠話以徹底斷絕她的想望。“我對於自己有興趣的女孩,在一開始便會言明我想追求對方。我沒有對你說過這句話吧?”

  “你——”

  “還要我把話說得更清楚嗎?”他的表情冷得像冰,輕視地看著她。“我是一個動作很快的男人,一旦鎖定目標,就會迫不及待的‘動手’的,對於你……我不過是禮貌性的摟摟你的腰罷了。”

  “你……”那女子隱隱瞭解他話中的涵意。“你在認識我之後,又對別人動心了?”

  “可以這麽說。但我必須強調的是——當我認識你的時候,並沒有對你動心!”

  “那人是誰?”

  她再度出手想揪住他的衣袖,尹前賢不悅地退開一步避開,“不幹你的事。”

  那女子跟著上前一步靠近他,“告訴我,那人是誰?”

  “這樣你才肯死心?”

  尹前賢不耐地望向大門,正好有一名比眼前纏人的她艶麗而有氣質的女子步入大樓。

  “我要知道那人是……”

  “嘿!不是約好在這碰面?”

  尹前賢迎向該名引人注目的女子,但對方壓根不認得他,未看他一眼便徑自走向電梯問。

  “你別裝作不認識我!”尹前賢佯裝緊張地跟在對方後頭喊:“你別誤會呀!她只不過是……”

  “夏辛戀!”

  尹前賢想甩開的女子卻代他喚出對方的名,只見她走向聞聲回頭的夏辛戀,憤慨的咬著牙說:“居然是你——”

  夏辛戀不明所以,看看她,再看看另一名陌生男子,問:“什麽事?”

  “你們進展到什麽地步了?”女子箍住夏辛戀的手腕,尖銳的長指甲乘機刺入。“他是個動作很快的人,不是嗎?”

  夏辛戀撥開她的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她是來這錄節目的,卻在一樓大廳被這名算得上是同事的女人敵視……莫名其妙!夏辛戀懶得理她,轉身就走。

  “想走?你們不是約好了?待會要去哪里啊?賓館,哦不!尹大少爺才不會在那種地方‘辦事’,何況物件又是我們公司裏的超級冰山——”

  “你說夠了沒?”夏辛戀回身瞪著兩人,“我又不認識他!”

  “別這麽絕情!”尹前賢捧著胸口佯裝受傷。“我和她沒什麽的。而且,她只想見見這種唯美的畫面——”說著,便出其不意的拉她入懷。

  “你!’,

  她來不及反應,細肩和纖腰便被他的兩手分別制住;沒機會反抗,唇瓣便爲他所攫……

  尹前賢熱情的給了夏辛戀超過一分鐘的長吻,然後才意猶未盡地擡頭朝楞在一旁的女子說道:“你該死心了。”

  “啪!”那女子迅速地甩了夏辛戀一聲清脆而響亮的巴掌,並朝她啐口“下賤”後,旋身離去。

  看著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大樓門前,尹前賢才卸除與夏辛戀相熟的樣子,禮貌且歉然地說道:“抱歉,她太難纏了,非要我--”

  不聽他解釋,夏辛戀有手一揮便要將那巴掌還給他,末料他反應快速的扣住她的手。

  “放手!”夏辛戀怒吼。

  “我姓尹,尹前賢。”尹前賢輕輕的鬆開手,“請問貴--”

  “啪”的一聲掩去他想說的話,而且還在樓內響起回音--

  夏辛戀甩著發疼的左手,“變態!”不願等電梯,隨即轉向樓梯口。

  看著她怒氣衝衝地離開的背影,尹前賢扯了下嘴角,發覺挨打的臉頰不是普通的疼。

  “嘖嘖!一個巴掌換一個吻,覺得值不值得?”

  尹前賢回頭,來人也是最近才認識的一家傳播公司的負責人魏守堯。

  “你看見了?”尹前賢輕撫著右頰,問:“她是誰?”

  “夏辛戀,一個還不錯的綜藝節目的導播,偶爾參加舞臺劇的演出,但她堅持不肯在螢光幕上露面,挺可惜的吧?”

  “長得是不錯,就是太悍了點。”

  “沒錯。沖著她那點‘悍’,幾乎使所有對她有興致的人都怯步了。”

  尹前賢搖搖頭,“臺灣的貓兒真難養。不是太纏人,就是攻擊性太強。”

  “怎麽樣,想不想馴悍啊?”魏守堯頗富興趣地問道。

  “免了。我可不想天天攜帶OK綳以備使用。”尹前賢也坦白透露:“何況,我已找到一隻想養久一點兒的小貓兒。

  “誰有這麽大的榮幸?”魏守堯運轉其優異的腦力,快速地聯想到:“那晚宴會裏的傻女人?”

  尹前賢未置可否,只道:“我一點也不覺得她傻。”

  “她吐得你一身耶!”魏守堯不太能理解他的眼光。

  “何妨?很別致的初次見面的方式。”

  見他的態度顯然不是在說笑,魏守堯遂提供他一道重要消息:“你知道嗎?那女人和夏辛戀是好朋友。常常見到她們在一塊,偶爾夏辛戀也會安排那女的上她的節目當特別來賓。”

  “哦?那我剛才不就做了件很愚蠢的事?”

  “你收養那貓兒的行動大概會受到阻礙吧!”

  魏守堯換個站姿,順道也換個話題:“今天來這做什麽?不會只是來逗小貓玩才對吧?”

  尹前賢一笑,只說:“有點事。”

  “連傳播界也不放過?”聰明人自然曉得由他親自出馬的事絕不只是小事而已。

  “混口飯吃罷了。”

  “這麽大手筆還叫混口飯吃?”

  尹前賢笑而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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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2 00:24:04
第三章

  掛上電話,簡易安嘆了口氣。

  夏辛戀不知被誰氣得不理任何人,連她的電話也不肯接。

  她已經整整兩天沒踏出這屋子一步了。即使雷楓告訴她宴會那天她鬧場的事,因尹氏企業請在場的記者勿報導而沒有上報,她還是不太敢出門。

  她的生活圈子裏,消息傳播之快與雷電相比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當然,她自信沒得罪過什麽人,也應該不會有人拿這件事來譏諷她(雷楓除外)……但她就是覺得這回臉丟大了,再也無法擡頭挺胸地走在大街上。

  不過,縱然她不是個靜不下心的人,但鎮日這麽躲在屋裏任誰也會悶得受不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找好友夏辛戀聊聊,她公司接電話的小妹卻以顫抖的嗓音告訴她——夏辛戀不知道怎麽了,到攝影棚後突然大發脾氣;現在他們那邊雷電交加,即刮大風又下大雨的,沒有人敢吭一聲,

  深恐被捲入台風圈中,下場難料。

  夏辛戀的個性和她艶麗的外表迥異——極端剛烈——

  這幾乎是衆所皆知的事。而這回誰如此大膽,居然敢惹得她勃然大怒……簡易安著實想知悉實際情況。

  但是……唉……

  她自己闖的禍都不曉得該如何收場了,哪還有餘暇去探聽別人的事情?

  試想,她該如何面對目睹那場鬧劇的人們?別的不說,光想到雷楓隊上的球員,就足以使她窘得頭頂冒煙了。

  其次則是劉立平,那晚她拉拉雜雜對他說的那些話雖是自己的心事,但對他而言未免不甚公平、徒然造成他的困擾。她想,他一定很怕再見到她。

  面對於他的未婚妻林瓏,簡易安也感到非常的不好意思。依雷楓的形容,林瓏是個孝順溫馴的女孩,如今一場好好的訂婚宴卻遭人破壞,想必她的心情一定不會好受。

  還有,尹氏企業請媒體勿報導該事,主要應該是爲維護公司的名譽。至於她這個肇事者,她該登門致歉嗎?尤其她還對著尹氏企業在台負責人尹前賢猛吐黃汁……

  “唉——”她又發出一聲長嘆。醜狀人人會出,可誰會像她這般不識大體?競在一場盛大的宴會裏做出那麽愚蠢的舉止?

  現在好了,連好好的工作也給丟了,她能怪誰?身爲一名記者,卻率先鬧出這等空前絕後的新聞,公司哪還敢用她?

  看來,未來會有一段不算短的日子,是她人生中的黑暗期了,唉——

  她側身頽然地倒在沙發上,電話卻挑這個時候響起。

  簡易安皺眉,坐起身拿起話筒:“喂?我就是……嗯,那天訂的衣服送來了?那……我一會過去拿好了……好,謝謝,待會兒見。”

  放下話筒,連著數日陷入陰遁的心情總算滲了點陽光進來。

  她走入房間,從床頭櫃抽屜裏拿出衣櫥的鑰匙。

  打開上了鎖的衣櫥——整整兩排剪裁佳、質料好的高級服飾映入眼簾。

  她隨手拿出一套粉彩色的真絲晚宴服對著穿衣鏡比試,左看右看,原先微微上揚的唇瓣又慢慢的垮了下來。

  將衣服掛回架上,她坐在床沿,看著那將近三十套的名設計師的創作,限件發行的衣裳。

  價值不菲又怎麽樣?還不是只能藏在衣櫥裏,見不得光!

  她往後仰,幾乎想哭。

  工作了八年,所得差不多都投資在這些衣服上。想想,她實在忍不住罵自己白癡!買了這麽多亮麗的霓裳,真正穿在身上的卻是那一百零一件的T恤加牛仔褲。

  但是怎能怪她?她好歹也是個如假包換的女人,怎會甘心把自己定在女不女的位置上?

  專五將畢業的某一天,她暗施淡妝,穿了件碎花長裙到體育館見那幾個球隊隊員,沒想到那幾個人見到她的第一個動作是傻在原地,接著是抿嘴想笑卻不敢笑,以致臉部作抽筋狀……

  無言的羞辱也就算了,雷楓競還笑她:“安安,你去作變性手術,想當女人啦?”登時使在場幾個強憋住笑的球員噗哧一聲,抱肚彎腰的哄笑成一團。

  沒有什麽比自認爲打扮得美美的,卻換來別人一陣諷笑使人傷心的了。

  從那之後,她就一直停留在中性裝扮上。

  問她爲什麽那麽在意別人的眼光?她當然在意!這世界上有誰能灑脫得毫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不可能嘛!

  唉!雷楓老笑她沒女人味,這些年來才沒有人想追她。她沒女人味,還不是讓他們這些人給害的?工作上想追這些職籃明星的新聞,只得長褲、布鞋兼大刺刺的率性模樣才能跟他們混好關係,隨時獲取機密消息。

  唉——機密消息?劉立平要結婚了她還不是最後一個才知道!

  “啊——不管了!”她坐起身,甩了甩頭,要自己別再胡思亂想,而且決定出門到服飾專櫃取前些日子向店員訂購的套裝。

  正在穿牛仔褲時,門鈴聲揚起。

  這時候會有誰找她?簡易安楞了一下……雷楓!只有這傢夥這麽閑,沒事就往她這兒竄,上回走的時候口中還念念有辭,說什麽要拿那卷錄影帶來與她分享當時的精采實況。

  門鈴又響了兩聲,她急忙關上衣櫥並鎖上——她最怕雷楓知道她這個秘密。

  開啓屋子的大門,見著來人,她似被雷電擊中似的怔在原地。

  劉立平……他的樣子像生了場大病,眼眶暈黑、眸中泛著血絲、下顎也多日未理,蓄了短鬚……他……他來找她做什麽。

  “我可以進去嗎?”他問,聲音像嘶吼多時後的滄桑暗啞。

  “呢,請進。”她點了下頭,客套地引他入屋。

  爲他倒了杯茶,簡易安坐在他斜對面的沙發上,心中千頭萬緒,開始緊張起來。

  “你……找我不什麽事?”

  “學……易安,那天……”

  “那天……我喝醉了。”簡易安雙手合十舉在額前,五官皺在一起,滿是歉意;“真的很對不起,把整個宴會搞得大亂。對不起、對不起、對不……”

  “我來並不是要你道歉的。”劉立平低著頭,緊張的心情與她相差無幾。“而是……想確定那天你說的話……”

  “我說的話?”

  劉立平雙時抵在膝上,修長的十指纏交在一起,有些局促不安,也有些面紅耳熱。

  “我一直以爲……不只是我,幾乎全隊的隊員都以爲,你和雷楓……”

  這兩天來,他一直無法相信長久以來她放在心中的人是他……早知如此……早知如此的話……

  “我和雷楓?”簡易安跳了起來!他怎麽會誤會她和雷楓?

  她以誇張的聲調否認道:“你以爲我和雷楓是一對?拜托!就算天底下所有人都這麽以爲,你也不可以這麽以爲!我和你們同時認識,但我和他的關係你應該最清楚不過,我……他……哎呀!我根本不當他是女人……不,我不當他是男人,他也不當我是男人……不是不是,他也不當我是女人……對,我是男人、不是女人……我的天啊!”她因自己不知所云而懊惱的跺腳。“總而言之,我和他根本不是你們所想像的那回事!”

  “你的意思是……。

  “我喜歡你!”理直氣壯的告白持續不到兩秒,她驀然心虛。“呢……不是啦!我不喜歡你……不不,我不喜歡你、你喜歡我……哎喲喂呀!”她到底在說些什麽呀?她真想咬斷自己的舌頭算了!深吸口氣,她勇敢承認,“好吧!事實上是——我喜歡你,你不喜歡我。”

  原先因擔憂而顯得有些落寞的俊容,刹那間煥發出光亮的神彩。他也坦誠地說:“我也喜歡你。”

  “呃?”

  “也是很久了。”他覺得她驚楞的表情甚爲可愛,令他想擁她入懷。“我故意裝得老成持重的樣子,就伯你把我當成弟弟看待……”

  “可……可是……”她這下子真的咬到舌頭,說不出話來了。他……他也喜歡她?這……這怎麽可能?

  知道她和他當初聽到她告白時一樣不敢置信,他重述:“沒想到事實上是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

  “那--那你爲什麽要娶別人?”簡易安想到重點,頓時恢復精神、踱步到茶幾前正視他,“你不會對我說喜歡並不是愛……雖然你喜歡我,可是你愛的卻是那個林瓏吧?”

  這也是劉立平兩天來最主要的煩惱。

  “我和她只是……”

  門鈴聲截斷他的解釋。

  又有人來造訪,兩人只得中斷談話。

  簡易安上前應門,來者竟是劉立平的未婚妻——林瓏。

  兩人雖然已經在宴會中照過面,但她看清對方的面容卻是現在。

  簡易安覺林成長得清麗雅致,修長的身段穿著素淨的襯衫及棉質長裙,看起來應該是溫婉可人;但不知怎地,她競覺得她煥發的氣質是嬌貴的、傲然的……

  尤其林瓏徑自入屋時看了她一眼,她竟覺那道視綫迸射著不友善的寒意……聽雷楓的敘述,她應是個和善的女孩才對,難道是因自己嫉妒她而導致這種錯覺?

  關上門,回頭再看立在沙發旁的林隴——她眨了眨眼,此時林瓏的眸光單純的顯得柔弱,剛才那銳利的一眼真是她看錯了?

  “對不起……”林瓏朝她彎腰道歉,“如果我知道你們兩人心意相通的話,絕不會向立平提出這麽荒唐的請求。”

  簡易安未發言,劉立平便說:“算了,你也不是惡意的。”

  林瓏走到他身前,低頭頷首、小聲說:“可是我不該使得簡小姐誤會你……”

  “你也使得我們知道彼此的心意呀!”

  “那……我們取消婚約好了……”話雖這麽說,表情卻是令人想疼惜的愁苦。

  “但是老奶奶她……”唉,解除這假婚約是他現在最想提出的,但他又忍不住爲她擔心。

  “反正本來就是假的……”她抽抽噎噎的開始掉淚,“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她一切都是謊言……她那麽希望把我交給你……可是……”

  “你別這樣,總會有辦法可想的。”

  “可是……我不能害你和簡小姐……”她揚起帶淚的臉龐看向呆呆地站在門前的簡易安,“簡小姐,我們要結婚的事真的只是假的,真的……”

  “哦……”簡易安低聲應答,真真假假,似乎已被混淆。

  “不如這樣吧!立平扮演我的未婚夫,但真正交往的是你們兩個……這樣好不好?啊!我怎麽又掉眼淚了……真笨……對不起……”

  劉立平輕拉她坐在身邊,柔聲勸她:“別哭了。”

  簡易安突然覺得,在這個場景中,自己變成了局外人。

  她連在心中暗嘆一口氣的力量都使不出來了。

  她對劉立平說:“你好好安慰她吧!我有事要出門,一會兒你們走時將門帶上就好。”

  她轉身走出自己的單身公寓,外頭的陽光刺得她心頭發疼。

  該像林瓏那樣才算真正的女孩子吧!一邊掉淚、一邊靠近劉立平的懷裏……連同是女人的她也忍不住起憐惜之心了。

  要劉立平扮演假未婚夫,同時又與她進行交往……能說那女孩太過天真嗎?

  其實,彼此心裏不都明白,當他們的婚事被公開時,那樁婚約已弄假成真了!

  事情再明顯不過,那女孩也愛上了劉立平,所以,即使劉立平聲稱他喜歡的人是她,一切也已成爲不可變的定局。

  來到服飾店,店員正爲一名顧客結帳。

  簡易安站在一旁等著,隨意瀏覽店內服飾,突然覺得那名站在收銀機前的女子十分眼熟。

  是了,她就是臺灣十年不墜的玉女紅星,雷楓心中永遠的偶像——舒薔妮!

  在這家知名的名品店裏,簡易安曾遇過不少女明星,卻覺得只有舒薔妮真正使人眼睛一亮,繼而移不開眼。

  外貌如此出衆,又肯努力經營,果然注定該吃明星飯,也難怪雷楓崇拜她後,身旁女性便再也無法入眼。

  “來,您的衣服。”店員禮貌地將購物袋交給舒薔妮。

  “嗯。你忙你的吧!我再隨意看看。“舒薔妮道,舉手投足間儘是名人氣質。

  “好了。”店員看看店裏其他客人,認出向易安。“簡小姐,你來啦!你訂的衣服我幫你收在這兒——”

  “好。”店員拿出以透明衣套套著的衣服,簡易安接過手,忍不住綻出笑容。那是一套連身的雪紡紗短裙,上爲削肩款式、下爲多層式輕紗裁成,及微微向外蓬起的圓裙,柔媚之中不乏典雅,激發持有人暗蘊心中的女性美。

  “我怎麽不知道你這裏有這件衣服?”原先已經準備離開的舒薔妮趨近兩人,目光膠著在簡易安手上的衣服,露出鍾情的神色。

  店員當然懂得她的意思,解釋道:“這套衣服臺灣只有五件,我們總店批到兩件,其他三件下到台中和高雄。簡小姐看到外國時尚雜志的介紹後就向我們訂購了。”

  “那你這還有另外一件嘍?”

  “很抱歉,昨天才擺出來立刻就被我們另一名常客買走

  舒薔妮皺眉,“也就是說,如果我想要的話,必須到台中找了?”

  “我不清楚,這麽好的衣服通常不會在店裏留太久。”

  舒薔妮不放棄的又問:“你們不能向國外的設計師再調一套過來嗎?”

  “很抱歉。”店員歉然的搖搖頭,“這回我們能搶到五套已經是極限了。”

  “那……”舒薔妮只好轉向要求簡易安,“你是簡小姐吧?這衣服可不可以讓給我?”

  簡易安委婉拒絕:“抱歉,我也是等這衣服等了好久。”

  向來習慣他人低聲下氣的舒薔妮強抑住不耐,和顔說道:“可是我實在很中意這款式。我這幾天都在找下個月就要發行的唱片的宣傳服,甚至前些日子也專程出國找過,完全沒有看得上眼的,好不容易見到這麽適合我的衣服……”

  “抱歉……”

  “你開個價好不好?”

  “真的很抱歉。”

  “讓給我,我會在節目上特別謝謝你。”

  “不用了。”

  舒薔妮再也忍不住,一張美麗的臉垮了下來,表情綳得冰似的睨著簡易安身上平凡的服飾,以看不起人的語氣問:“你買下這衣服是自己要穿的?”

  她的輕視使簡易安的態度也跟著強硬起來。“沒錯。”

  “你覺得這衣服適合你嗎?”舒薔妮輕蔑的又問。

  “還好。”簡易安答。

  “可是……不搭調吧!這上衣剪裁非常緊身,圓裙又這麽短……光腿長是不夠的,還得看看腿肉勻不勻稱、能不能露;此外,個人的氣質能不能與衣服的氣質相搭配更是重點。買了衣服回去,卻穿不出門,實在是……你們買衣服的也會覺得不值得吧?”舒薔妮要店員幫她說話。

  店員卻是站在簡易安這方:她說“簡小姐已經付清所有的錢,這衣服的處理權在她。”

  舒薔妮氣得鼓腮。籲口氣,再次要求:“讓給我好不好,我付原價再加上百分之十的利息。”

  簡易安露出無法順她意的表情,“我也是個很固執的人,看上眼的東西絕不能轉手。”

  舒薔妮這下真的瀕臨翻臉的極限。“沒得商量?”

  “很抱歉。”

  “算了!懶得跟你們這些糟蹋好衣服的人浪費唇舌!”舒薔妮轉身拂袖而去。

  當她用力甩上玻璃門時,簡易安不禁說:“哇!這麽凶!”

  “你不知道,她常常像剛才那樣,要求我們店裏的客人讓出衣服給她,而且態度非常不好,好像她的嬌縱是理所當然,大家都該讓她。可是她紅嘛!在電視上又裝得嬌嬌滴滴的,就算我們把實情說出去,別人也不相信。”

  “哦--”聽店員對舒薔妮的說詞,簡易安突然有個特殊的想法。“抱歉,我想起還有事,不陪你多談了,再見。”

  向店員告別後,她提著衣服快步離開。

  追著剛才舒薔妮離開的方向,跑了一百公尺左右,看見舒薔妮走向一輛停在路邊的紅色轎車。

  簡易安在她進車前喚她:“舒小姐!”

  舒薔妮聞聲擡頭,認出是她,面無表情的試探問道:“你改變主意了?”

  “嗯,衣服可以讓給你,不過……”

  “有條件?”

  “想請你見一個人,陪他吃頓飯。,”

  “這未免太……”她原以爲她只是想索取她的簽名。

  “如果他是個無名小車,我對你提出這要求就太過分了,但他的名氣可不小哦!”瞥見車內駕駛座旁放了本雜志,簡易安開心是說:“咦?你車內那本雜志剛好有他的報導——雷楓,職籃裏當紅的明星球員!”

  “他……想認識我?”近年來許多雜志趨向全方位報導,她在注意自己的新聞時,多多少少也吸收了演藝界外其他名人的消息。雷楓——據說是個健康而有個性的籃球選手。

  他從你一出道就很欣賞你了,你是他心中永遠的偶像。對了,我們可以算是校友呢!你當初不也是青雲專校的學生?”問她爲什麽對雷楓這麽好?這當然是有目的的——只要能早點轉移雷楓的注意力,她就能早點從那醜斃了的泥潭中脫身。

  “嗯,我聽說過職籃選手中有幾位是從我們學校出身的。”舒薔妮當初也在青雲專校就讀,走紅後休學,全心在演藝界闖蕩。“這樣的話,我可以和他見見面,可是怕被誤會。”

  “認識一下,交個朋友嘛!運動界和演藝界不乏配成對的案例呀!”

  舒薔妮露出螢光幕上常有的羞怯面容。“怎麽可以這麽快就說到這個……”

  簡易安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可以約個時間嗎?”

  “好啊--”

  簡易安不耐的在屋內來回踏步。

  幾天前巧遇舒薔妮後,她便試著聯絡雷楓,但他卻在那之前回鄉,還留言不准任何人打擾他和父母的團聚。

  她不想打擾他,但和舒薔妮約好見面的日子將至,她不得不在昨晚打電話給他,告訴他有件不得了的‘好事’,要他立刻趕回臺北;沒想到他興趣缺缺,連內容都不聽,只說了句要去吃他母親親手切的愛心西瓜後,就把電話給掛了。 

  不得已,她只好找舒薔妮,向她解釋原因並更改約會時間。好不容易探出她現在在哪里,正要趕出門去見她時,雷楓卻來電話了;他沒頭沒尾地,只說也有好事找她,要她乖乖在家等。他以爲他是誰?想掛她電話就掛,要她等就等?該死的是,她竟真的留在家裏等他。

  門鈴聲響,簡易安一個箭步來到門前,開門便罵:“你搞什麽鬼呀!不是找不到你的人,就是……呃?”

  來人不只是雷楓,一保穿著正式、相貌出衆、俊秀挺拔的男子也立在門前,微笑地看著她。

  “她就是簡易安。”雷楓向那人介紹她後,轉而看向她,說:“他是……”話未完成,他知道對方自然會接話。

  “敝姓尹.尹前賢。”那男子果然有禮地自我介紹。

  見簡易安仍未有應有的反應,雷楓補充道:“你知道嘛,就是宴會那天被你當成那個的……”

  “你是說,他是尹氏企業的……”

  “嗯,瞭解就好。”

  知曉對方的身份後,簡易安如雷楓所料,立刻來個九十度的大鞠躬。“尹先生,真的很抱歉,那天我實在太過分了!” 

  尹前賢像是官爵賜下屬平身般地擺手,寬恕道:“事情過了就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真的很對不起!”簡易安彎著腰,滿懷歉疚的再一次道歉。

  “覺得很對不起的話,你要怎麽致歉啊?總不能一句抱歉就完全沒事了吧?”

  雷楓話中有某種用意,簡易安擡頭看他一眼,再遲疑地看向尹前賢。“我……”

  “是這樣的,我想請簡小姐一起吃個飯。”尹前賢說出來意。

  “現在?”現在是下午三點多,吃什麽飯?

  她反應不過來的模樣,看在尹前賢的眼裏儘是可愛。

  他微笑的解釋:“不是現在,是今晚。因爲覺得請人傳話不太禮貌,所以親自來徵求你的同意。”

  “不要太高興啦!”雷楓斜眼瞟她。

  簡易安回瞪個“你閉嘴”的白眼給他後,溫婉地回答尹前賢:“不好意思讓你跑一趟,其實該請客的是我……”

  “別執著在誰該請誰,不知道你晚上有沒有空?”尹前賢問。

  簡易安猛點三下頭,同時答三聲:“有有有!”

  雷楓皺眉損她:“答一聲就夠了。”

  簡易安鼓起腮,再度以眼神警告他:“待會等著瞧!”然後想起三個猶立在門口,身爲主人的她便瞬間變化表情,笑瞇瞇的道:“進來坐坐。”

  “不了,公司還有點事。我傍晚六點來接你,可以嗎?”

  “可以、可以,我一定準時到!”

  “乖乖在家裏等就好了,你還要準時到哪里?”雷楓挑她語病。

  “你住口!”忍耐不住,簡易安在尹前賢面前原形畢露。

  “好凶哦!”目的達成的雷楓強忍著笑。

  尹前賢不便介入兩人之間獨特的氣流,遂告別說:“那麽,就這麽說定了,晚上見。”

  簡易安勉強擠出一絲淺笑。“再見。”

  待尹前賢轉身離去,簡易安狠狠瞪雷楓一眼後,轉身入廳,有些生氣的側坐在沙發扶手上。

  雷楓跟著入門,立在她身前,“我瞧瞧——”輕捧起她的下顎,“你臉紅了耶!”

  她綳著臉,用力揮開他的說,“你鬧夠了沒有?人家正正經經的在說話,你在旁邊插什麽嘴?”

  雷楓甩著挨打的手。“是你自己說話不合邏輯。明明他會來接你,你幹嘛還說什麽你一定會準時到?”

  “我……我被他嚇著了嘛!”往他胸前的捶了一拳。“還不都是你!剛才在電話裏爲什麽不說清楚你要帶他來?讓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我不是跟你說了——乖乖在家等著,有好事找你?”

  “這算什麽好事?”

  “這還不算好啊?你仔細想想,這二十年來,有哪個男人這麽正式的邀請你吃飯?何況還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

  簡易安瞪大雙眼,強調:“二、十、八!”

  “湊個整數嘛!”

  “你混蛋!”簡易安站起身,但身高卻差他一大截,使得她得仰著頭看他。她突然很想使出一個右勾拳打爛他的下巴!

  而不知死活的雷楓依然嘻皮笑臉,略微低身平視她。“你不是說也有好事找我?”

  提起這事,簡易安倒馬上忘了生氣。

  “沒錯!你聽了以後可別樂暈了。”她抽出壓在電話底下的一張條紙,“哪,今天晚上,‘你的’,舒薔妮在這家餐廳等你,自己想想要怎麽感謝我吧!”

  接過那張寫著地點和時間的紙條,雷楓一臉納悶。

  “‘我的’舒薔妮?”

  “不然你要的是‘別人’的舒薔妮嗎?”

  God!舒薔妮要見他?“真的還假的?”

  簡易安斜眼瞬他,“我跟你不一樣,我不是神經病!”

  雷楓像個小男生似的扯著她的衣袖,“喂,真的還是假的?”

  “我不是說了嗎?”

  簡易安走至小冰箱前拿飲料,雷楓亦趨亦步、緊緊地跟在她身後,“沒有啊!”

  簡易安隨手塞了一瓶飲料給他,“我沒事發神經想這種

  簡易安隨手塞了一瓶飲料給他,“我沒事發神經想這種事騙你幹什麽?”回坐到沙發上,擺架子似的蹺起腿。情勢總算逆轉,換她當老大了!

  雷楓緊坐在她身旁,依然想不透這種好事怎會發生在他身上。“不是啊!你怎麽會認識她?又怎麽能請她跟我一起吃飯?”

  正仰頭喝冷飲的簡易安差點嗆著。“我……”可惜,她的優勢維持不到五分鐘。她怎麽沒想到這個問題?她絕不能將認識舒薔妮的經過源源本本的告訴他;如果讓他知道這麽多年來她一直喜歡買些時尚女裝的話,豈不是又有把柄落入他手中?

  她奇怪的表情使雷楓確信事有蹊蹺。“你怎麽樣?”

  “我不是說過了,夏辛戀會請她上節目……”她一邊轉著眼珠子,一邊編理由,“然後我們跟她提起有一個職籃的超級明星很崇拜她,想要認識她……她說他也曉得有雷楓這個白癡,吃頓飯也無妨……”

  “真的還是假的?”

  “信不信隨你。”她立即喝一大口飲料以掩飾因說謊而産生的心虛。

  雷楓猶豫了一下,決定不再追問。

  他將紙條放入上衣口袋,說:“OK!謝啦!”心底則認爲有機會的話,他將會再問夏辛戀,事情是否真如簡易安所述,甚至也可以向舒薔妮查詢。

  “看來——我們兩個都在走桃花運嘍!”

  她斜著睨他,“你少噁心了!”

  “對了,那個大老闆可不是邀你去吃什麽路邊攤或自助餐的,你千萬別穿得邋裏邋蹋跟人家出門,省得丟人!”

  這言詞太過侮辱,簡易安立刻氣紅了臉。“Shit!你這是什麽話?我愛穿什麽就穿什麽,管他丟不丟人!”

  大小姐哎!你到時候可別又東一句Shit、西一句shit,使得好不容易有人注意到你,卻馬上又被你給嚇跑。

  “你說什麽?你說他——注意到我?”

  “別太興奮哦!”

  “那又怎樣?上次我吐了他一身,他對我當然印象深刻。”

  “笨蛋!這種‘注意’是那種有企圖的注意:當他找我問你的事的時候,我就知道他的目的了,何況,再加上他跟你說話時股假惺惺的模樣……”

  雷楓的表情和口氣皆含有不屑,簡易安發覺他對尹前賢並無好感。

  “還有,他居然……哈……他居然問我,我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哈哈……笑死我了……”

  尹前賢竟直接問雷楓這種問題?!“你怎麽回答他?”

  “我馬上就笑得趴在地上了,還能回答他什麽?”雷楓摟她入懷,“我跟你……天大的笑話嘛!對不對?”

  “你還敢笑!”簡易安肩一聳,甩開他的手,站起身伸直手臂以食指指著他,“要不是因爲你,劉立平他也不會……”

  “劉立平?”以爲她再也不好意思提起劉立平了。“你們見過面了?”

  驚覺透露了不該透露的事,先前質問的強烈氣勢頓時虛軟了下來。“不……不可以啊?”

  雷楓很好奇地問少你們說些什麽?”

  “沒什麽!”旋身在後方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決定開始與他保持距離,免得老被人誤會她和他是一對。

  雷楓看著她,沒想到事情競在他回鄉省親的當口有重大發展……他必定錯過了某檔重要場面,真是可惜!

  知道從她這頭絕對問不出當時情況,但他還是問:“不想說?”

  “廢話!”那天和劉立平的對話哪能說給他聽?又不是吃飽了撐著,找死!

  無法詢問出個所以然,再好奇也只能先悶著。

  “那就算了,我自己去問他。”他隔著屏風望望她的房間,轉回正題:“活了這麽久,你好歹有件裙子,有條口紅吧?”

  “我……”別開臉,否認:“沒有!”

  “天啊!你還是不是個女人?”

  簡易安轉動眼珠瞪他,傳達諷刺的不悅!

  雷楓想想,這幾年來倒真的沒見她做過女性化的妝扮她總是頂著短髮,素淨著一張臉,加上大而化之的個性——十足像個男孩。

  然而,這回對手是個在商界翻轉多年的老手,她可不能就這麽赴會。“你什麽都沒有,那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你總得想辦法有女人味一點,好吸引他的注意——”

  “你發什麽神經?”就算尹前賢的確對她有那麽一丁點意思,她也不需要迫不及待的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勾引他吧!沒錯,她已經三十歲……不,二十八歲了,可也沒有急著把自己推銷出去的必要呀!

  “你過來。”他招手,要她坐在他身邊;但她不理他,他只得挪動自己的座位,改坐在她面前的茶幾。他說:“你記不記得總決賽的最後兩場我沒有參加?”

  她怎會忘了這傢夥做的蠢事。“你假裝手傷不能上場,結果在場邊看隊友優異的表現又看得眼紅——”

  “對!你知道爲什麽嗎?”

  “因爲——你是神經病!”

  雷楓拍拍她的膝蓋,“正經點。”

  簡易安將‘非常正經’的臉湊近他眼前,“我哪里不正經了?”

  “又要我看你的眼睛?”他以拇指摩掌她柔嫩的臉頰,他說:“好啦!別扯太遠。實際上是在那之前,我們隊裏幾個主將都收到了一封信。信中居然列了一張表,規定我們的單節得分,後衛、中鋒各自的得分、籃板、助攻、犯規,甚至我們戰術應用——”

  “怎麽可能?誰寄的?”

  “不知道。”想起那封信,早已平息的怒氣不禁復發。“去!把我們當什麽?”

  “太誇張了!財團想操縱球賽結果還有有可能,但是居然把主意動到球員身上……又不是打電動玩具,或是操控馬賽、操控股盤。當時你怎麽辦?”

  “誰理他!”

  “劉立平他們完全不理那封信,依舊各自發揮,而你卻使性子,裝傷不上場?”

  “我就是不爽!”

  簡易安搖搖頭,他這拗脾氣也是十年未變。“小孩子!”

  雷楓張口一笑:“是啊,大姐姐!”

  “這跟尹前賢請我吃飯有什麽關係?”略爲整理事件的前因後果,簡易安問。

  “既然有這個機會,你就好好接近他。”

  “你懷疑是他?”她這下子可瞭解他爲何不欣賞他的新老闆了。

  “那傢夥不簡單。”雷楓認爲:“大方的以天價收購整個球隊,他的野心驚人。”

  “可是小葉……”論起來,尹前賢是小葉的兄長,怎會--

  “小葉雖然也算是尹氏的人,卻未必能知道尹氏的企圖。”雷楓按著她的雙肩,賦予她查清事實的重責大任。“總之,你好好努力,說不定能挖個大新聞,不僅將功贖罪,說不定還能升官發財。”

  “別傻了,事情哪有你想像的那麽簡單?”

  “試試嘛!像你這種三十歲的女人居然有機會使出美人計——”

  又把她的歲數四捨五入了!“你狗屎!”她想狠狠賞他一掌。

  小手卻被他偌大的手掌握住。“小姐,改掉這個口頭禪,要不然沒人敢要你。”

  她抽回自己的手,罵道:“幹你屁事!”

  眼見孺子不可教,雷楓難過得咋舌。“你看看,又一句髒話。”

  “你、去、死——”拿出身後的抱枕往他頭上砸。

  “哦!God——”他只得認命的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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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2 00:24:28
第四章

  “介不介意告訴我你現在對劉立平的感覺?”侍者送飯後甜點上桌後,尹前賢問。

  “呢?”沒想到他會問得這麽直接,簡易安傷了一下。

  整個用餐時間裏,他們和緩的聊著。他先是探詢她家中的大致情況,然後請她談談這些年來的工作心得;聊到她的學妹,亦即他的堂妹葉柳帆和宋旭杰的情事時,談話氣氛最爲熱絡。

  這頓晚餐吃得比她想的自在,尹前賢也不是一般人印象中高傲冷漠的企業人;但就在她覺得他這個人親切而溫和時,他卻突然話鋒一轉,談起那敏感的話題。

  “還是那麽喜歡他?”

  “我……”她不知如何作答,只有低頭猛吃甜點。

  尹前賢無意使她尷尬,但也不願放棄這道問題。“宴會那天你曾說你看開了,再也不要喜歡像他那麽虛浮的男人

  “我真的那麽……啊……咳咳……咳……”她竟被入口即融的果凍嗆著了!

  “喝點水。噎著了很難受呢!”

  “還好。該……那個……”唇依著杯沿,啜著開水,暗付怎麽回答他。

  他微笑的又問:“還沒看開嗎?”笑容成熟而迷人。

  簡易安放下茶水,決定照實告訴她現在的心情。

  “其實在那之後,我和他見過面。”她說。

  “我知道。”

  “你知道?”簡易安嚇了一跳,他怎麽會知道?

  他當然不能告訴她,因爲二叔尹承天派人掌握尹玲瓏的行蹤,使他連帶地得知劉立平的動向。“如果我是他,我一定會去找你。”

  原來他所謂的知道只是猜測。簡易安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還有那女孩……林瓏也來了。”

  “哦?你覺得那女孩怎麽樣?”

  “很清純、很孝順的一個女孩。”

  “是嗎?”

  沈於自己低調心情的簡易安,並未發覺當他聽到她贊美林瓏時,他的表情及語氣多麽的不以爲然。

  “嗯,因爲對方是她,所以不管看不看得開,或能不能死心……都無所謂了。”

  “怎麽說?”

  “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他們兩人在一起才相配”

  “你以爲劉立平喜歡的是玲瓏?”

  她聳聳肩,答:“大概吧!”

  “但是當時的情況讓人覺得他好像也對你--”

  “反正他們都訂下婚約了,雖然聲稱是假的,但總要真的舉行;真真假假,從何計較起呢?而且我拘泥在那份喜歡他的感覺已經夠久了,藉這機會,我要重新開始。”她訝異於自己竟真的能說出心中想法,以至於沒發現自己無意間透露了劉立平和林瓏的婚約應該是假的時,尹前賢居然未露驚訝之狀。

  “跟誰?”尹前賢不想和她討論那兩人的事是真是假,而且既然她沒發現異狀,他也不需作態。“雷楓?”順著她想重新開始的談話,他提出人選。

  “怎--怎麽可能?”她開始納悶極了。先是劉立平,後是雷楓,她不在意他主導整個話題,但是他爲何想這麽深入地探索她的內心世界?

  擅於看透人心的尹前賢瞭解她的疑問,但她若想得到解答,仍需稍候。

  “我問過他--他是不是想守著你。”他說。

  “我聽他說了,他還說他馬上就笑得趴在地上!”

  “沒那麽誇張,不過也差不遠。”

  “還有”想起雷楓那吊兒郎當的調調,她便忍不住皺鼻。“他說,光假想我和他在一起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你覺得呢?唔--我的意思是你對他的感覺?”

  “不知道爲什麽,最近常聽到類似的問題。”有別於雷楓的狂笑,她以言詞厘清與他之間的關係。“我和他的確比一般朋友還親密,但完全不是外人所想像的那樣。所以,我可以告訴你,我和他的關係不會再進一步。”

  “那麽--”得到了想要的說詞,尹前賢說出今晚邀她共餐的主要目的。“我可以擁有追求你的第一優先權嘍?”

  “啊?”簡易安又是一楞,她沒見過說話這麽直接的男人。

  “這是我的習慣,一旦想要追求對方,便會先徵求對方的同意。”

  “你--”這次她終於聽清楚他的意思了,怪不得他會先後詢問她對劉立平和雷楓的感覺。

  “是的,我想追求你,簡小姐。”

  雖然下午雷楓曾點出他請她吃飯的用意,並要她有心理準備,但三度親耳聽到他想追求自己,仍使她覺得錯愕,整張臉連同耳根開始泛紅。

  “當--當你徵求對方的同意,卻被拒絕時,你怎麽辦?”

  “我沒有想過,而且這種情況也沒有發生過。”依他的條件,應該沒有人捨得拒絕。然而不知怎地,他驟然想起那天在影視公司,不僅讓他出其不意地親吻,還狠狠賞他一耳光的夏辛戀。

  察覺自己的心緒竟脫了序,他急忙輕甩一下頭,開始說服眼前的女子。“你不該想拒絕我的,你剛剛才說要重新開始。”

  “可是--”事實上,他想徵求的只是追求權,不需大驚小怪,但她就可藉這機會試試他的誠意。“尹先生,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請。”

  “你爲什麽從段氏企業手裏買下球隊?”

  “這……”未考慮太久,他告知實情:“你是小葉的學姐,應該也知道段氏企業的接班人段連宜,和我的叔叔尹承天的關係。所以當段氏企業發生困難,且有意思要賣出球隊時,尹氏自然會不計價格的購入。”

  她相信他說的是實話,也開始覺得他這人可以信任,但——“只是這樣?”

  “你怎麽會這麽問?”

  “隊上有幾個球員曾收到一封匿名的命令信函,指使他們在比賽時候的表現,包括得分、籃板、助攻,以及犯規數等等。”

  “哦?”詫異之余,尹前賢即刻又露出了然的笑容,“她這回居然想……”

  “他?”發出信函的乃另有其人,而尹前賢識得對方?

  “一個不太算是朋友的朋友,和我們……”

  “啊?”簡易安望著一個走向他們這邊的竊宛身影,沒想到能在這地方遇見朋友。再想到夏辛戀的工作必須常與演藝界人士洽談,在這見到她便沒什麽好奇怪的。

  “怎麽了?”尹前賢順著她的視綫回頭望。

  “哈嘍!好久不……”打招呼的同時,夏辛戀轉而望向與好友共餐的男子,訝然認出對方竟是幾天前在公衆場合對她不規矩的變態男子!強大的怒氣油然升起,顧不得廳內的浪漫氣氛,夏辛戀憤然質問:“你爲什麽跟他在一起?!”

  “你……你們認識?”簡易安被她氣憤的聲調嚇住了。看來這兩人不僅認識,夏辛戀對尹前賢還有一份怨尤存在。

  “你跟我來!”她光想到和那變態呼吸同區域的空氣就覺得想吐!

  她拉著簡易安走到飯店偏廳的電話間內,不知是因爲腳步過急,或是心中依然憤怒,她的胸部隨著快速及用力的呼吸而一起一伏。

  “怎麽回事?這麽生氣。”簡易安既關懷又好奇。

  “你爲什麽跟他在一起?”夏辛戀再度問。

  “不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你知不知道那傢夥是無賴。是混蛋、是變態!”當時情景猶在眼前,她氣得幾乎跳腳。覺得還沒罵夠,索性再加一句:“還是個神經病!”

  “你是不是認錯人了?他是尹氏企業的負責人尹前賢耶?”

  “我才不管他是誰!反正他該死——”

  說話的同時,竟真的目露凶光,簡易安有點慶幸兩人離開餐桌來到電話間裏,否則夏辛戀鐵定對尹前賢動手開打。

  “他惹你啦?”

  “他——算了,不提也罷!”綳緊的兩肩略微放鬆,她不想重述與尹前賢結下梁子的原由。  “到底怎麽了?前幾天我找你,你都不肯接電話,而且還不知道被誰氣得在攝影棚內呼風又喚雨……”難道,那個捋虎須的人就是尹前賢?!

  “你少好奇了!”她靜下心,拋開重遇尹前賢而升起的氣,將話題焦點轉向上禮拜簡易安的烏龍事。“最該檢討的人是你呢!連工作都丟了。”

  “你怎麽知道?”

  “我連現場實況都看過了。”事發後沒兩天,雷楓便送錄影帶到她家去了。

  “可惡!”簡易安蒙著眼都猜得出誰會迫不及待地傳播她的醜事。“雷楓那混蛋!”

  “所以,我發你下禮拜三的通告,讓你賺點外快。Bye啦!”夏辛戀轉身欲離開。”

  “你要走了?”簡易安覺得還有好多話想說。

  夏辛戀回頭,“你和那變態想怎樣我不管了。隨你自己的意思,不過你的眼光實在愈來愈差了,先是劉立平,現在又……也沒辦法,你身邊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嘖嘖!夏辛戀損人的功夫可不比雷楓差,不過簡易安也不是好欺負的她叉起腰,“居然說我眼光差!你不想想你自己——”

  “我怎麽樣?”夏辛戀索性轉身,雙手環胸。

  “這麽多年來,你的身邊還不是也沒有過……”意思是,你我半斤八兩、彼此彼此,何必相互倜侃、自相殘殺?

  “那又怎樣?”夏辛戀卻不這麽認爲,她覺得千萬別將她和簡易安相提並論!“我一點也不在乎呀!所以鬧人家訂婚現場的事才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天啊!這些人怎麽老愛挖人傷口?

  “我該難過的應該是我身邊怎麽儘是這種在人家傷口上灑鹽巴的朋友才對吧!”爲何不能說點安慰的話呢?爲什麽不是出言諷刺,就是等著看好戲?

  夏辛戀仍舊不贊同她的自憐,她告訴她:“難道你希望我只是個虛假,而且只會說些動聽話的朋友?”看了一下表,“我趕時間,不多談了,下禮拜見。”說著,便走出電話間。

  “我只是希望你能說些安慰的話。”簡易安撅了撅嘴,自言自語:“算了,別奢望太多比較好。”

  回到餐廳,坐回尹前賢對面的位置。“抱歉,讓你久等。

  “她走了?”再見夏辛戀,更覺此女子難以馴服。可惜他已過了游戲人間的年紀,否則他肯定會對她有興趣。

  “嗯!你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曾發生過一點小磨擦。”

  她想詢問誤會經過,但他似乎不願細述,她只好應聲:“哦。”

  “回到剛才的話好了。”尹前賢說:“發出匿名信的那個人是和我們完全不同世界的人,想法特異、行事古怪,從她發給球員的信函,你應該能想像個大概。”

  “臺灣人?”

  “美國華裔。前些日子曾來過臺灣,我不知道她居然對職籃界動這種腦筋;不過這個人雖然行動力特快,熱度卻常維持不到三分鐘,所以你放心,他應該不會對球員動手的。有機會的話,或許可以讓你見見她。”

  簡易安直視他,斟酌著他的話可不可信?

  “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你也該告訴我你的答案。”

  “嗯——”想起他請她認同他的追求權,她又開始不知如何應對。“那個……可是,我們才見過一次面,而且當時我那麽不禮貌,你怎麽會……”

  “當時你曾將我誤認爲劉立平,非常堅定地問我你喜歡我,我知不知道。你的表情很可愛,讓人忍不住心動。”

  “那時我……喝醉了。”

  “是醉話,但不是謊話吧?”

  “當然不是!”她是標準的酒後吐真言!

  “如此一來,有沒有喝醉又有何差別?”

  “因爲這樣,你就想……”

  “不只如此。你還是我母親喜歡的典型。”尹前賢敘述想追求她的第二個理由。

  “你--母親?”

  “不久前我那素末謀面的未婚妻,爲了抗議長輩們擅自訂定的婚事而離家出走,我母親便又開始爲我的終身大事擔心。現以好不容易遇著她會中意的女孩,我豈能放棄追求的機會?此外,我對你有些歉疚……”

  “歉疚?爲什麽?”

  “個中原因我可以先保留嗎?待適當時機我會向你說明。現以,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這……”望著桌上搖曳的燭光,簡易安猶豫著答案該是好或不好?

  利用等待赴夏辛戀的節目錄影的空檔,簡易安來到尹氏球隊練球的場地。球隊正值休息時間,她和雷楓坐在籃球架旁的地板上聊著。

  雷楓告知上周同舒薔妮共餐的情形。簡易安聽起來,覺得整頓晚餐彌漫在互相贊賞的無聊氣氛裏,不過,當事人顯然還陶醉於當時一來一往的虛僞詞句中。

  總算聽完他的敘述,簡易安強忍著不打哈欠。“不錯嘛!吃過飯後又續訂下次的約會。”只要他高興,別老想著如何讓她出醜就好。

  想到還能和那氣質高雅的絕世美女見面,雷楓便好樂。“少說我也是個Super明星籃球員!”

  “是哦!這種惡死人的話也只有你才說得出口。”環視場中,找尋她習慣以目光追隨的身影。

  “別看了,他沒來。”      .

  像被抓到辮子似的,簡易安忙不叠斂起目光,有些臉紅地說:“你又知道我在看誰了!”

  “這些年來你看的是誰我會不知道?”右手極自然的又攀上她的肩膀,“他已經好幾天沒來練球了,大概是陪林瓏去照顧那個老太婆了吧!”順勢以指頭挑起她的臉,“看你這副可憐的表情——不說他了,把你和大老闆吃晚飯的情形說來聽聽吧!”

  由劉立平講到尹前賢……她臉上的暈紅可能一時半刻都難以消退。

  “嘻嘻,我可以擁有追求你的第一優先權嗎?”

  “什麽?”雷楓訝異莫名,手掌在她肩上使力一握。“那傢夥直接跟你這麽說?”

  “他還說宴會那晚我將他誤認爲劉立平,說:“我喜歡你你知不知道?!時的表情很可愛,令他心動。”她也表現出陶醉的表情,和剛才雷楓提起舒薔妮時沒有兩樣。

  他放開她。右手不悅地握拳。“不要臉!”

  “幹嘛?這麽吃味的口氣。”

  “你怎麽回答他?”他猛然圈住她的手臂。

  真不曉得他在氣什麽?但他這人本來就古裏古怪,情緒像女人似的不容易捉摸。“他的條件那麽好,我爲什麽不接受?”

  “你白癡呀?人家幾句甜言蜜語,你就被‘騙騙去’!”

  “你這是什麽話?我只是答應他可以追我,又不是承認他是我男朋友,或接受他的求婚!”

  “那也不可以呀!你不是什麽只喜歡劉立平,看都不看別人一眼?”

  簡易安紅著眼瞪他。“他都要跟別人結婚了,你還要我怎麽樣?”

  雷楓氣憤地甩頭,任性地說:“反正不行就是不行!”

  “什麽不行?”

  “你別再理那傢夥了!”他鄭重地下令。

  “你神經病呀!是你帶他來找我的耶!”

  “我帶他找你是一回事,他想追你是一回事,你答應讓他追你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曾假想過尹前賢真的對她有意思,但不知怎地,事情一旦成真,他體內的細胞便全數舉反對票!

  “奇怪了。”兩人的爭吵引來場內其他球員的注視,簡易安壓低聲音說:“我下決定還要經過你雷楓大人的同意嗎?”

  雷楓卻依舊自我,“不准就是不准。”

  “好!如果我也說不准你再見舒薔妮呢?”

  雷楓的表情閃過一陣錯愕。“這哪能混爲一談?”

  “爲什麽不能?”

  “那傢夥--他有問題啊!”

  “如果我說舒薔妮那女人既傲慢又任性,你也不該和她在一起呢?”

  “你憑什麽說她既傲慢又任性?”

  “我……我只說‘如果’呀!”

  雷楓扯了一下嘴角,“既然只是‘如果’,還有什麽好討論的?”

  “你說尹前賢有問題,還不是只是你的想法?”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封命令我們的信……”對了,他一定是因爲尹前賢那傢夥有問題,才不同意她接近他。去!早知道別引薦他們兩人認識了!他在心裏罵著自己。

  “那件事我已經問過他了,信不是他發的。”

  “你直接問他他怎麽會承認?”

  “我是想試探他的誠意才問的,他的回答是……”

  她大致敘述尹前賢針對該事件的說詞,“就這樣,我相信他的答案,順爲他絕不會那麽笨,以爲幾封命令信就可以控制球員。”

  “總之——”雷楓昂著下巴,仍不肯點頭。“不行就是不行!”

  “你到底在彆扭什麽?”

  “我……就是覺得不爽!”在她針對他的‘不爽’回話之前,他的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搖手說道:“算了算了……有冤大頭看上你也算是件好事……”

  “雷——楓:”簡易安站起身,俯瞪著他。

  雷楓也站起來,“看來,我們兩個的運勢都不錯嘛!我有舒薔妮、你有尹前賢。”心底則決定找個空檔好好想想方才那股氣的由來……

  “神經病!”看了一下表,她該前往攝影棚見夏辛戀了。

  “認不認得那個人?正和高亦玄談話的那個。”

  順著他指的方向,簡易安見著一名約莫二十四、五歲,著白襯衫、淡藍牛仔褲的男孩在場邊與球隊隊長高亦玄談話,大概想采訪吧!

  “不認識。怎麽?”

  “你以前做事的那家雜志社派來接你工作的記者。小白臉的樣子,讓人看起來就不欣賞。怎麽不去小報跑那些不入流的新聞,非要來這惹人嫌?”

  簡易安瞇眼看看那男孩,不是挺高,但斯斯文文、乾乾淨淨的,只看外表的話,不會讓人起反感呀!“你很奇怪耶!三姑六婆似的,一天到晚嘮叨抱怨個不停,你還不是嫉妒人家長得俊!”

  雷楓搔搔發,“我差點忘了,他是你喜歡的那一型。”

  經他一提,她倒覺得那男孩在氣質上的確與俊逸的劉立平有些相似。

  “他看起來不像劉立平只小你兩歲耶!”

  又來了!又要提醒她已經是個三十……不,二十八歲的老女人了!她擺好架式,問他:“那又怎樣?”

  雷楓竊笑,“怎麽你老是想吃嫩草啊?”

  “混蛋!你欠打——”因爲對方有準備,造成她揮了個空拳。她氣衝衝的轉身走開,撂下話道:“你等著,我一定嫁個讓你嘔死的好男人——”

  雷楓兩手圈在嘴前同她的背影說道:“我勸你別指望尹前賢那傢夥,免得到時候怎麽被騙的都不知道。”

  簡易安回頭咒了一句:“你去死——”

  雷楓揚揚雙眉,朝她搖搖手,“拜拜!慢走喔!”

  簡易安再一次轉動車鑰匙,引擎發出喘息般的嘶嘶聲卻依舊無法啓動。

  她垮下雙肩,不願再待在悶熱的車內。下車後甩上車門的同時,出聲罵道:“狗屎!才買了三年的車,動不動就出狀況!”

  她走向街口,準備搭計程車到夏辛戀的公司。

  “車壞了?”

  一陌生的男音自身後不遠處傳來,她不以爲意,所以沒有回頭。

  “簡小姐!”

  男孩來到她面前。“這是我的名片,我們算得上是同事。”

  簡易安看著名片。對方名爲石田一,且如雷楓所講,他是雜志社派來接任她工作的記者。

  但是在這之前她未曾見過他,他怎麽曉得她姓簡?

  “我常看你的報導,是你的忠實讀者。”石田一說。

  “看過我寫的東西就知道我的長相?”

  “進公司後看過你的檔案,也看過公司某些活動的資料照片。”石田一解決她的疑惑。“再加上剛才在體育館裏見你和雷楓在一起,所以能認出你。”

  她待在公司將近六年,的確留下不少資料、照片,怪不得他認得她。

  “你真的不回公司?”

  簡易安沒什麽意思的聳一聳肩。“我是被解雇的。”

  “我想老闆不會爲了那件事便將你解雇,他應該只是要你休息幾天。”石田一顯然不希望她就這麽離開公司。

  簡易安楞了一下。“你也知道‘那件事’?”她在宴會裏鬧的醜事在辦公室傳開她並不意外,但由一名不相熟的男孩提起,她仍會覺得不甚好受。

  “無意中聽到一些。我覺得那是誠實地說出心中想法,沒有什麽好不好意思的啊!你還是找個時間回公司和主編及老闆談談。”

  “再看看吧!我也該到公司拿回個人物品。”她覺得他說的對,事情都過了快兩個禮拜了,再後悔、再怕人嘲弄也無繼於事。但是她已經決定換個環境,不想回原工作崗位。

  石田一當然聽得出她的決定。“真的不想繼續待下去?我還有許多事想向你請教。”

  “你說到這我才想到,你是在我離開公司後才上班的吧?老編怎麽會立刻讓你一個人跑新聞?”同業間沒聽過石田一這個名字,且他看起來不過甫退伍的年紀,在采訪方面應該還沒有什麽經驗,怎能這麽快便獨當一面?

  石田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說:“我不是讀書的料,所以父親要我從基層做起,累積多種實務經驗;頭一個工作先依我的興趣,讓我進雜志社。”

  “你父親?”聽起來他父親的職權不小。

  “雜志社名義上的負責人是我舅舅。”他不便說出父親的身份,於是提示道。

  “哦?”她當然知道公司雖是獨立運作,但實際上仍隸屬於石氏企業,而且訂戶遍及全省的雜志社還只是該企業旗下一個不太起眼的産業之一。另外,她也聽說雜志社負責人是石氏總裁夫人的弟弟……現在石田一又說那人是他的舅舅,那……“那你不是——”規模頗大的石氏企業的小開!

  石田一頷首,不過他並非刻意炫耀自己的身份地位。他說:“雖是如此,我在雜志社裏的地位和所有人一樣。”他回頭看著她的車子。“你的車子故障了,急不急著去哪里?我可以送你一程,或是要立刻請人來修理?”

  簡易安這才想起夏辛戀發給她的通告的時間將至。這可不妙!因爲砍人不眨眼的夏辛戀絕不會輕饒過任何一個不守時間的人,就算她是她的死黨也不例外!

  “我和朋友有約,所以麻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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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2 00:25:01
第五章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雷楓問。

  簡易安自小冰箱裏拿出一支甜筒,回頭問坐在沙發上的雷楓:“要吃嗎?”見他搖頭,她合上冰箱的門,就地撕開甜筒的包裝紙,一邊問:“什麽什麽事?”

  “就是夏辛戀又利用特權,讓你冒充一位無名記者上節目當特別來賓的那天,聽說舒……”

  他的陳述被簡易安硬生生的截斷。“說話小心一點!誰利用特權?誰冒充名記者?一句話得罪兩個人,你欠扁啊?”

  抽出餐桌旁的木頭椅,坐下後滿足地舔著甜筒裏甜膩膩的霜淇淋。“那天單元裏的另一位特別來賓的確是舒薔妮。那又怎樣?怪我們沒邀你一起上節目嗎?”

  “不是啦!那天晚上我和Jenny見了面,她好像很不開心。”

  “她有什麽好不開心的?”

  “後來我聽夏辛戀說……”

  她吃冰的動作略停。“你和辛戀碰面了?”

  “對啊!她把錄影帶拿到球場還我,然後……”

  簡易安眼中光芒一閃,“錄影帶?”

  雷楓眉頭一皺,“沒錯,你別一再打斷我的話好不好?啊……”他捂住口。

  她睇睨著他,“知道說了不該說的話了吧!”然後右手優雅地一揮“算了,我今天心情好,懶得跟你計較;不過限你兩天內把那卷錄影帶交回我這裏,否則要你好看!”

  “你在說什麽?那卷錄影帶是我從出租店借回來的洋片耶!”他裝傻。

  她輕拍桌子,“你還裝!”

  “好啦好啦!你那麽想看的話,我再拷貝一卷給你——”

  “混蛋!”      

  雷楓瞇眼笑了笑,隨即正色道:“說真的,你那天是怎麽欺負Jenny的?”

  “我欺負她?”她有沒有聽錯?她什麽時候有那個膽子欺負‘他的’,舒薔妮?

  “夏辛戀說你在節目裏搶盡風頭,使Jenny整張臉都綠了。

  “那天那個單元談的是情趣用品,我怎麽出風頭?立刻親身試用?”她大口咀嚼包裹霜淇淋的圓錐狀脆餅,以至於聲音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

  “情趣用品?”雷楓揚揚眉,似乎恍然明白。“這就難怪我的Jenny會辭窮了,也難怪你會博得滿堂彩。”

  “是!你的Jenny是聖女,看到那種東西便會臉紅得說不出話來,也只有其他那些不知廉恥的女生會猛吃紅糖做成的性感內衣——”

  “你說你吃了那個什麽?”他抿嘴強忍住笑。

  “對!薄薄的、透明的、紅色的內衣,吃起來甜甜的,入口後才會慢慢的融化。”她板起臉,“你和你那個聖潔的Jenny私底下可以試試看,看是你穿她吃,還是她穿你吃都行!”這種事也值得他來興師問罪?錄影那天,節目的企劃人員帶了許多好玩的情趣用品,她光猜那些包裝精美的東西到底有什麽作用便忙得不亦樂乎了,哪還有時間去注意他的舒薔妮情緒好不好。

  看出她的表情不對,雷楓來到她跟前,“生氣啦?”

  簡易安拍去手上殘留的餅乾屑,起身拿了茶杯對著他喝開水,擺明不想正眼看他。“誰那麽無聊跟你計較這種事?何況姑娘我現在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他繞過餐桌站在她身旁,好奇地問:“心情爲什麽這麽好?”

  她瞄他一眼,連笑兩聲:“嘻嘻……早上我到公司去”

  “老闆求你回去工作?”他猜。

  “答錯!我本來就決定休息兩個月,再另外找工作的。”

  “那你回公司做什麽?”

  “拿回我的個人物品。”

  “這有什麽好高興的?”

  她放下茶杯,面對他揚起粲然的微笑,接著掉頭走到客廳,一骨碌坐在沙發上,說:“回公司收拾東西是沒什麽好高興的,但是再一次見著令人心曠神怡的年輕小夥子,就什麽事也讓人生不起氣來了。”

  跟著步回客廳的雷楓眉眼皺在一起想了一下,問:“什麽年輕小夥子?”

  “就是那個嘛!那個接替我工作的那個……”她將雙腿舉起,打坐似的交叠,兩手抱著靠枕。“很年輕、很讓你看不順眼的那個啊!”

  他立刻瞭解她指的是哪個年輕小夥子了。“就憑他?他會令你心曠神怡?”God!口傢夥只會令他想吐。“你不是說你不認識他?”

  “後來我車子出狀況,他正好出現,便順道送我到辛戀公司的攝影棚啦!”

  雷楓在她面前的茶幾上坐下。“你車子又壞了?爲什麽不找我?”

  簡易安眨眨眼,“爲什麽要找你?”       

  不知道爲什麽,她的疑問令他心頭一酸;當她有問題時,居然沒有立刻想到他?

  “你可以找我借車,或者要我送你一程也行啊!”他說。

  她卻誤解他的心思,輕哼一聲後說:“說穿了你就是想到攝影棚看舒薔妮就對了。”

  “錯!”雷楓突然大起音量:“我是氣你都這麽大的人了,還隨隨便便就上陌生人的車!”

  “田一算起來是我的同事,而且他認得我,才不是陌生人。”

  “田一?還田螺啊!”

  簡易安笑一笑,告訴他:“他姓石,石田一。石氏企業你多多少少也聽過吧?人家可是該企業的小開。”

  “那又怎麽樣?看他那副蠢樣,我就不信他老爸敢將公司交給他。”

  “他用不著接管公司,這一輩子也不愁吃穿。你羨慕吧?”

  雷楓挺直背脊、雙手環胸,十分不以爲然地說道:“我自己憑實力賺得年薪上百萬,幹嘛羨慕那種人?”

  簡易安咋舌,她周圍的人全是有錢人。不過——“小心哦!你那個Jenny賺的錢絕對不會比你少。”

  “別提舒薔妮,我們現在討論的是——你!”他正經八百伸手臂指著她。

  “我?”她反手指著自己,不解地問:“我有什麽好討論的?我只是很開心的在等他訂電話來而已。”

  “你連電話號碼都告訴他了?”雷楓驚訝得唇齒一起發顫。

  “外加住址。”

  “什麽?!”這下子連同臉部肌肉也開始抽動。“才見兩次面地址電話就統統告訴他了,那麽下回你是不是就乾脆獻身給他了?”

  被他說得這麽不值,簡易安臉上的表情雖無變化,心裏卻已開始氣得發癢。

  她伸出手,“鑰匙還來。”

  這廂仍惱她輕易透露電話住址給那個什麽石田一的雷楓,一時之間抓不到主題。

  “什麽鑰匙?”他說。

  “我這屋子的鑰匙。依我來看,我身邊最危險的男人是你,因爲只有你可以隨意進出我的地盤。”

  “我不一樣呀!”

  這會兒輪到她兩手在胸前交叠的看著他,“哪里不一樣?”

  “我們的關係不一樣呀!”他回答得很理所當然。

  “誰跟你關係不一樣!”她站起身,順道丟出懷裏的抱枕砸他的頭。接著拿起牆邊矮櫃上的水晶長頸花瓶,走至洗手台前,抽出瓶中的粉紅玫瑰,更換瓶裏的水,同時說道:“鑰匙不還可以,但我的事你少鶏婆!”

  雷楓沒應她,視綫定在那束玫瑰花上。“喂!這些花是誰送的?”

  她將花重新插回乾淨透明的瓶中,粉嫩的臉龐露出笑容,“還有誰?”

  雷楓眼珠轉了半圈,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她面前。“你還跟那傢夥碰面呀?”

  帶笑的容顔霎時凝住,“奇怪了,你三天兩頭可以和舒薔妮卿卿我我,爲什麽我不可以和尹前賢見面?”

  雷楓的額頭皺出三條橫紋,“我聽說那傢夥很花耶!”

  簡易安拿鼻子哼他。“全世界的男人跟你比起來,都會變成花花大少。”

  “我是說真的!”他打聽過那個人,他多年來未曾停留在臺灣半年以上,招惹過的名花卻已不下十數人,感情紀錄明顯不佳。

  “我說的也是真的。”她將花瓶放回原位,“不好意思,姑娘我的桃花運略勝你一籌。只是這會兒卻有點小小的煩惱——我應該選擇成熟有禮的呢?還是年輕有活力的呢?”她自顧自的猶豫起來。

  雷楓再度著急的走到她跟前。“你是指尹前賢和石田一?”

  她白他一眼,“不然我指的還會有誰?”

  “那……那你爲什麽不選擇既年輕又成熟,而且既有禮又有活力的呢?”他著實受不了她將那兩個最看不順眼的傢夥視爲不錯的物件。

  “我身旁哪有這麽好的人?”成熟有禮、年輕有活力,這麽好的條件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擁有的。

  “有啊!”

  “哪有?”

  情急之下,他想也未想的便指著自己,“我呀!”

  在簡易安‘噗哧’大笑之前,他急忙又說:“你先別笑。不是有很多人都以爲你和我是一對?”

  “對啊!”她一邊抖著雙肩嘻嘻哈哈地笑,一邊坐回沙發上,“你以前聽到這種問題的時候,不是都笑得趴到地上?”

  “可是……這樣也沒什麽不好啊……”

  和她成爲一對?這想法突然竄入他腦中。說實在話,他自己也覺得可笑,但若爲了攔阻那兩個男人的不肖念頭,倒是值得一試。

  不過最重要的,必須先徵得她的同意。

  他以極爲鄭重的表情說:“我們兩個順大家的意在一起,真的沒什麽不好啊!對不對?”

  她兩手捧著笑得發僵的臉龐,“你要我很正經的回答你嗎?”

  雷楓的頭重重地點了兩下。“當然!我是很正經的問的。”

  “首先——”她很想煞有其事的回答他的問題,然而心中一浮現兩人談情說愛的畫面,就使得她覺得滑稽不已。

  “那,‘你的’舒薔妮怎麽辦?”

  “她又不是我的!”雷楓毫不猶豫的回道。

  簡易安撐起兩眉,睜大眼睛地瞟著他。沒想到他居然斬釘截鐵的否認舒薔妮在他心底的地位……看來他還攀不上癡情種的封號。

  “你對她的感覺怎樣?”她問。

  “很欣賞啊!”

  “那你對我呢?欣賞嗎?”這問題使她有點尷尬,她覺得體內的血液似乎開始往臉上沖。她……怎會對他接下來的說詞有所期待呢?

  “當然!”如果不欣賞她,他不會同她走得這麽近的。

  “欣賞,‘一個女人’似的欣賞?”索性問個清楚。

  “我不懂你這個問題……”

  “老兄!你最自豪的不就是從不把我當個女人?”簡易安起身倚至他身旁,雙手圈住他的手臂,眉眼巧笑:“難道……你對我……”

  “嗯……我好像……”

  雷楓有些爲難,有些怯意的臉色令她心頭一驚。環著他手臂的手登時僵硬,原本開著玩笑的表情遲疑了起來。

  他……當真想……

  曉得她被嚇著了之後,他露出一貫的孩子氣笑容,吐吐舌頭:“哈哈!騙你的!”

  簡易安怔了兩秒。

  “好啊!”她開始發動攻擊,“你耍我!”猛朝他胸前揮出細拳。

  雷楓邊笑邊閃,簡易安紅著臉邊罵邊打,逐漸形成兩人在客廳裏繞圈子的畫面。

  幾分鐘後,簡易安放棄與一個運動員打追逐戰。她停在沙發旁,喘著氣的同時提議道:“一起去吃飯?”

  雷楓嘻皮笑臉的容顔閃過一絲爲難,但立即被下一秒鐘的笑容掩飾住。

  “你還會餓啊?”他來到她這裏後,她不知塞多少零食入她肚裏了。

  她沒理他話中帶損的問題,徑自拿起錢包和鑰匙,“上次尹前賢帶我去一家不錯的餐廳,我們去那家好不好?你幹嘛?又一臉屎色。”

  “我和舒……”

  “對了!”手指交彈彈出響聲,“回來的時候你剛好可以載我到車廠取車。走吧!”

  “我--”雷楓試著告訴她他已經和舒薔妮有約,不過這回打斷他說話的是門鈴聲。

  聽著清脆的門鈴聲,簡易安靈巧地轉動眼珠想著會是誰找她?

  “你猜會是誰找我?”隨意地問著雷楓的同時,她上前應門。“哇——”首先入眼簾的便是一大束初開的橘色玫瑰。她接過花束,向對方道聲:“謝謝!”

  “尹先生想請您到他的住處用餐。”樸實的中年男子有禮的開口道。

  “現在?”她側著頭看牆上時鐘,將近六點。

  “嗯,尹先生已經交代人準備妥餐點送到他那裏。”

  “你是尹前賢的司機?”雷楓綳著臉問對方。

  “是的,尹先生要我送簡小姐……”

  雷楓一副不耐煩的模樣打斷對方說話,“她今天沒空,你可以走了!”

  “別聽他亂說,你回車裏等一下,我一會兒就下去。”

  不看對方的反應,雷楓用力甩上門。

  “你剛剛才說要跟我一起去吃飯的。”

  “你少來。”她一派自在的反擊。“你不是跟舒薔妮有約了?”

  “你怎麽知道?”

  “剛才看你一臉爲難的臉色我就知道了。”她將花束遞給他,“幫我拿著一下。”然後走向自己的房間,“別跟進來!我要換衣服。”

  透過屏風,雷楓依然可以看出她更衣的動作。

  “你真的要去他家吃飯?”

  “沒錯。”

  映在屏風上的只是灰黑色的投影,卻更引人遐想。他向來不怎麽注意她的身材,沒想到那曲綫還頗爲玲瓏……

  他的喉頭不禁有些發熱,咽了口口水,藉由大聲說話掩去心頭的騷癢。

  “他家耶!誰知道他安的是什麽心?”

  “我相信他是正人君子。”簡易安走出來,穿著較正式的襯衫、西褲。

  “你們才見過幾次面而已……”

  “雖然我們見不到十次面,但是他今晚若要跟我求婚我也不會意外。好啦!各自赴各自的約啦!”

  “你當真?”雷楓僵直背脊,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麽。

  “什麽?”簡易安也不瞭解他沒頭沒尾的問題。

  “你說他……他要跟你求婚的事。”

  簡易安掩嘴而笑,“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你會答應嗎?”

  “嗯,”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大概……”

  “真的?”雷楓的雙手不自主的握緊,手中包扎花束的塑膠紙被揉出沙沙聲。

  “哈哈,騙你的!”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放心啦!他不會這麽快就跟我求婚的。”

  她打開門,回著看著一動不動的雷楓,“你還不走?”

  “我跟她約定的時間還沒到。”聲音顯得有些沈悶。

  “哦!那你走時記得鎖上門。對了,那束花轉送給你的舒薔妮好了,但願你們倆進行得順利點,省得你老找我麻煩。拜拜!”

  門甫合上,雷楓立刻惱怒的將手中花束扔入垃圾筒裏。

  誰希罕那傢夥送的花啊!
  
  尹玲瓏來到尹前賢的住處——位於高樓的豪華公寓。

  “我不管!你想辦法在最快的時間裏讓我跟他結婚!”在軟硬兼施皆無效的情況下,她再次任性地嚷出要求。

  “不行!”尹前賢面無表情,依舊果斷地拒絕。

  “爲什麽?”她皺鼻嘟唇,豆大的淚珠在眼底打轉。

  尹前賢走至她面前,沈靜地道:“想想你自己的身分,你的婚禮怎麽可以草率地不在父母的祝福下舉行?”

  尹玲瓏昂起下頷,狀甚驕縱。“爸媽他們不會反對的,否則你也不會幫我公開這件事,還找了一大堆事由幫我舉辦訂婚宴。”

  “他們沒有反對,並不代表贊成你所做的一切。你必須告訴劉立平真實的身分,屆時如果他還願意娶你,你再來找我。”

  “告訴他實情後他還會願意跟我結婚的話,我何必自導自演這出戲?”

  他揚起單邊唇角,嘲弄道:“然後弄得自己下不了臺?”

  尹玲瓏哼了一聲,“你少在那邊幸災樂禍,因爲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哦?”

  “別以爲只有你對我的行蹤了若指掌,你在搞什麽我也知道!你想釣簡易安那女人是吧?”

  尹前賢不悅地板起臉,“用詞好聽一點。”

  無懼他隱含著某種威協的口氣,她維持譏諷的表情,“難不成我必須稱呼她爲大嫂了?”

  他輕呼一口氣,不同她計較。回道:“你不是已經非常瞭解我在搞什麽了?”

  “哼!你挑中她不過是因爲她那平凡的模樣是你母親喜愛的典型。笑死人了,尹家太少爺完成自己的終身大事只是想討老媽的歡心;這一點我比你好多了,至少我接近劉立平,是因爲我真的愛他。”

  她的告白未能博得他的同情。

  “這種話留待他知道你的真名是尹玲瓏的時候再說。”他冷冷地說。

  “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嫁給他!”

  語氣和表情同是立誓般的堅決,卻又換回他的譏笑。

  “這麽急著嫁他?是真的已經不可救藥的愛著他,還是因爲他是頭一個讓你覺得捉摸不定的男人?或者,只是因爲他的心另有所屬?”

  尹玲瓏往門口退兩步。“你對我的事莫不關心也就算了,怎麽可以副等著看笑話的樣子?”

  “我想看笑話也得有人想演笑話讓我欣賞才行。”

  “你……”尹玲瓏氣得咬住下唇。

  尹前賢搖搖頭,告訴她:“你這回真的是任性得過火了,所以別再奢想有人出面幫你收拾殘局。”

  “你們都以爲我辦不到,是嗎?”

  “玲瓏,感情的事不像你想像的那麽簡單。”

  “你自己的感情生活也好不到哪去,所以少擺出大哥的模樣,我才不吃你這套!”她轉身走向門口,一邊打開大門,一邊說道:“不幫我就算了,我就不信我辦不到……”

  見著不知何時便立在門前的人兒時,三個人同時楞住。

  “你--你站在這裏多久了?”尹玲瓏喃喃地問道。

  “是你……”簡易安望著對方,一時之間仍反應不過來。

  她怯懦而說不出話的模樣,使尹玲瓏的氣勢相對的大了起來。

  “沒錯,就是我,怎麽樣?”她用力推她肩膀,質問道:“你站在門外偷聽了多少?”

  簡易安微退半步,“你不是林瓏,你姓尹……”

  “是的!我警告你……”她幾乎要上前揪住簡易安的衣領。

  而簡易安沈浸於無意中發現尹玲瓏身分的驚愕中,以至於無視對方恐嚇的口氣。她說:“你同劉立平的那些說詞全是假的,你……”

  “你閉嘴!”尹玲瓏逼近她,立在她跟前說道:“我警告你,不管你聽到了什麽,絕不能告訴劉立不,否則……否則要你好看!”

  簡易安皺著眉頭,猶不敢相信她所做的一切。“你怎麽可以……”

  尹玲戲快速地接話:“我這麽做有什麽不好?我得到我想要的,你也可以跟我這個自以爲是的大堂哥湊成一對——”她繞至她的後方,推她入門,立在玄關處的尹前賢果然伸手輕扶住她的雙肩。尹玲瓏見狀笑道:“好極了,不是嗎?”

  她轉身步向電梯問,途中又回頭叮囑道:“再提醒你一次,別把今晚的事告訴劉立平,否則……我不知道自己還會做出什麽事來!”然後踩著優雅的步伐離去。

  尹前賢合上門,輕聲問她:“還好吧?”彎身幫她拿出一雙室內拖鞋。

  “她……她是你的堂妹?”

  “嗯,她姓尹,尹玲瓏。是我二叔的寶貝女兒,也就是--”

  “段廷宜同父異母的妹妹?”

  “是的。”尹前賢徑自走入客廳,一邊說:“晚餐我請人送過來,應該快到了。”

  簡易安有些失神地換好鞋子。

  事實上剛才她才來到門前,便撞見尹玲瓏;除了她當時吼著不幫她就算了,她不相信她辦不到的那句話外,簡易安根本沒有聽見他們的談話。

  “她想請你幫她什麽?”她立在玄關口問道。

  坐在客廳裏的尹前賢已燃起一根煙。“幫她弄份林瓏的身分證明文件,這樣她才能順利的和劉立平結婚。”

  “那是不合法的!”

  “所以我不能答應她。“

  “那……在體育館裏公開他們的婚約,以及那場訂婚宴都是……”事情來得太突然,曾經身爲記者的她找不到自己一向自豪的敏銳直覺,她完全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經由一場球賽轉播,玲瓏看中劉立平,而扮演她祖母的,則是她以前美國家中傭人的婆婆。之後的情形,你應該可以自行推衍。”尹前賢只肯作簡單說明。

  這……簡易安的心底仍是一片混亂。

  半晌,尹前賢已熄了煙,簡易安才又開口:“你曾說過,你對我有些歉疚……就是因爲這件事?”

  尹前賢站起身,“當時我也表示得非常清楚,我接近你不單是這個原因。”他走向廳內一角的吧台,“要喝點什麽?”

  “尹先生。”簡易安喚他,希望他認真的和她談話。

  “嗯?”他卻未停下調酒的動作。

  “謝謝你送我的花,但是別再送了,因爲家裏沒地方擺,而且……而且我不喜歡花束由盛開到枯萎時所帶給我的那種感覺……”

  “何必在意這種事?花朵謝了,再買便又是盛開的了。”

  ”你對……對女人的看法也是這樣的嗎?”

  “咦?”終於擡頭正眼看她。

  “對身邊的女人厭煩了之後,再找另一個就可以了

  放下手中的東西,他走向她,“我想,你多多少少掌握住我這個人的想法了。但是,你也該瞭解,我對你的態度絕對不會是你所說的那樣。”

  簡易安驀然臉紅。“可……可是--”

  尹前賢瞇眼審視她的表情,原先他不認爲尹玲瓏這麽快出現在簡易安眼前,對他的計劃將有所影響,但他似乎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他只好正起神色,同她討論這件事:“知道玲瓏的真實身分之後,你以前說過的——想要重新開始——的這句話,將會有所改變?”

  易安未語,只是怔然地望著他。

  他繼續說:“我的意思是,你會不會又開始對劉立平抱有期盼?”

  “我———”

  “我那個小堂妹,有著既然自己得不到,別人也別想得到的拗脾氣,所以當初我才會依她的意思幫她。原以爲過一陣子,她結婚的興致便會喪失,卻沒想到她竟能這麽堅持。如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不希望你再牽扯進去。”

  “我……”在他的凝視之下,她不得不說:“我對他,真的死心了……”

  “既然如此……”尹前賢拿起擱在沙發扶手上的西裝外套,“順著這氣氛,我直接說出今晚邀你來此的用意好了。”

  他的手探入西裝內的暗袋裏,拿出一隻紅絨盒子,盒裏嵌著一枚典雅的鑽戒。

  “我想……請你收下達個戒指。”

  簡易安搖手,忙說:“這……這禮物太貴重了……”

  “這不是單純的禮物。半個月後我必須回美國一趟,屆時我希望你以我未婚妻的身分隨我一起回去。見見我父母。”

  “呢……這……這是?”天啊!簡易安腦中轟然一響。他……該不會……

  “這該說是……求婚戒指吧!”尹前賢的臉頰有些許微紅。

  “可……可是我們才……才……”雖然出門時她對雷楓說過,即使他今晚向她求婚她也不覺意外,但是那只是開玩笑的呀!開玩笑的話語怎麽會成真呢?

  “我不知道你希望男方求婚時說些什麽,但我是真心想娶你。”尹前賢誠摯地說。

  “可是……”簡易安不知如何是好。

  “戒指你先收著。“他輕捧她的手背,將紅絨盒子置於她的掌中。“明天起,有一個禮拜我不在臺灣,這期間請你仔細考慮。”

  “那這個……”她覺得他不應這麽快便把戒指交給她。因爲如此一來,將使她無法拒絕。

  而尹前賢只是投予她安撫的微笑。“不管你答應與否,這個戒指毋需還我。”

  “可--”

  “對於婚姻,你有什麽看法?”尹關賢突然這麽問。

  “我……”由於身邊未曾有過男伴,她鮮少思考自己對於婚姻的看法。

  尹前賢則自問自答:“我希望有個平穩的婚姻生活,妻子必須知足、開朗,可以自己安排妥自己的日子;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可以勝任這個職位。當然,需要什麽你儘管開口,我不會虧待你的。”

  “包括……”竟將自己的妻子形容成一個職位……簡易安不禁質疑:“愛嗎?”

  “當然,如果你想要的話。”

  簡易安難過得別開頭,“那種東西……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

  她似乎流著淚的哽咽聲音令他心生憐惜。

  “傻瓜。”他撫著她的下顎,直視她含水的雙瞳說道:“你……比你所能想像的,還惹人憐愛……”

  他的撫觸使她有些不安,雙肩微微顫抖著想拉開兩人的距離,但軀體卻被他深遂的眼神所定住。

  “看來,”他以拇指輕輕摩挲她紅潤的唇瓣,以蠱惑人的嗓音輕喃:“我表示的還不夠……”

  他微低下頭,溫柔地以自己的唇趨近她的……

  電話卻在此時不識相地響起。

  在他轉過身時,她聽見他低咒一聲:“該死!”

  尹前賢接起電話:“尹前賢。嗯,什麽事?你告訴他,我立刻趕過去。”放下話筒,他對她說“一位外國客戶硬要立刻見我一面。”

  “哦,那--”

  “抱歉,”他輕撥她微亂的短髮,“今晚不能陪你了。”

  “沒關係。”

  “要不要留在這裏?晚餐一會兒就送來了。”尹前賢拎著外套,走向門口。

  “不了。”簡易安跟在他後頭。

  合上大門,兩人一同走向電梯間。

  “想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簡易安搖頭,“不用了。你的事比較重要……”

  “那麽你自己小心一點。還有,”他單手攀住她的肩,在她耳畔說道:“想我就好,其他事別放在心上,嗯?”

  簡易安低著頭,未語。

  電梯門開的同時,他又說:“我會儘快與你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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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2 00:25:33
第六章

  雷楓與舒薔妮一起走在人行道上。

  舒薔妮穿著連身短裙,戴著銀絲框眼鏡及圓帽。不易讓人一眼認出,但顧盼間輕盈柔美的姿忠依然十分引人注目。

  雷楓走在她有後方,與她保持兩步左右的距離。對於周遭男士朝他這位護花使者投射過來的羨妒眼光,他似乎並不怎麽甘之如飴。

  方才和她一起吃過飯後,她提議散散步。他問她不怕被認出來?她只是瞇眼甜甜一笑,適自踩著模特兒的步伐走在前頭。

  望著她纖秀可人的背影,他迷惑了。

  和這位超級美女共用這樣一個美好的夜晚,不正是他夢寐以求的嗎?爲什麽他老覺得提不起勁?老覺得……此刻伴在自己身旁的,不該是她……

  “你和那個記者是什麽關係?”舒薔妮停下腳步,回頭問他。

  “誰?”雷楓沒聽清楚她的問題。

  “簡易安。”

  這三個字如冰涼的清泉一般,使他的心頭一陣沁涼、精神大振。他露齒而笑:“你認爲呢?我和她之間看起來真的那麽像情……”

  “我記得她說過我們幾個算是校友。”舒薔妮搶話。她並不怎麽在意他的看法,先前的發問只不過是爲了鋪敍他接下來的言論。“而身爲記者的她,竟努力地介紹你和我認識,她有向你提出什麽條件嗎?”

  “啊?”安安爲何得向他提條件?

  完全沒注意到他的疑惑,她自顧自地說道:“她一定是要求你提供他籃球選手的獨家新聞吧!至於我呢……則是爲了這套衣服才和你見面的。”

  路旁是一家雙店面的視聽用品專賣店,店前擺著各種尺寸的寬熒幕電視,現正播放音樂錄影帶;舒薔妮隨節奏優雅地轉了兩圈,微蓬的紗裙輕輕飄起,露出修長迷人的小腿。

  展示服飾的動作停下後,她以略微輕蔑的口氣說:“你能想像這衣服穿在她身上的樣子嗎?原先在店裏的時候,我怎麽求她她也不肯把衣服讓給我,後來她大概是想起了你……對我滿有好感的,才又改變主意。”

  雷楓不能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你說……你這衣服本來是安安的?”

  “安安?”舒薔妮皺眉,沒想到他以如此親密的匿稱喚簡易安。

  “安安就是……哎呀!先別管這個。你不是因爲上了夏辛戀的節目,聽她們提起我,你才肯見我?”安安是這麽跟他說的呀!怎麽--

  “當然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兩個禮拜前的事,我參加那個節目的錄影則是上禮拜的事,怎麽可能。”

  “可是,安安她明明說……”

  舒薔妮起步走開,不太想繼續這話題。

  “剛剛吃得太飽,現在走走路總算舒服多了。”

  然而,雷楓緊緊迫問:“你身上這衣服真是安……簡易安她買下,之後才轉送給你的?”

  “對啊!”她看著他誇張的表情,笑道:“也難怪你會這麽吃驚。像她那麽的人和衣服的氣質完全不搭吧!可是你想像得到嗎?在那之後我聽店員說,長久以來,她從那家店裏買走了好多名貴的女裝,其中有不少是我想買卻沒能買到的。”

  “這怎麽可能?”他所看到的簡易安永遠是中性裝扮,連件裙子也沒見她穿過呀!

  舒薔妮自以爲瞭解他的看法。

  “你也覺得真糟蹋了那些好衣裳?”

  聽見舒薔妮如此直接貶損簡易安,不悅立刻躍上他的臉龐。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啊,抱歉,”他嚴厲的語氣嚇了她一跳,忙以嬌怯的模樣說:“我絕對沒有譏諷她的意思,只是……我覺得你是個可以說真心話的人才告訴你,我對她實在沒有好感……”說明白點,她想藉此證明她的影響力,能否左有對方的喜惡。

  但是雷楓卻是一臉的不以爲然,“是嗎?”

  “因爲上禮拜的錄影,她實在——”

  “太出風頭?”他清楚地感覺到舒薔妮在他心中美好的形象一點一點的破滅。

  “才不是呢!我只是覺得現代社會雖然開放、但女孩子在公衆面前至少該懂得矜持。”

  “但是我聽--”夏辛戀告訴他,表現的不得體的是她。當時製作單位發給兩人一朵特製的玫瑰花,拆開後則是一件挑情的性感底褲。簡易安大方地拿在身上比試,而舒薔妮則故作姿態,緊閉雙眼、伸直手臂;她以爲自己將底褲擺得遠遠的,實際上卻是拿著褲子在男主持人面前晃蕩,弄得對方紅著一張臉,跟著不自在起來。

  明明是她表現得不好,這會兒卻把簡易安說得像個不知檢點的女子。

  “怎麽了?”舒薔妮不解他未說完的話,及突然變得僵硬的神情。

  “沒什麽。”他甚覺乏味地答。

  他終於知道坊間偶像爲何刻意塑造某些神密感,或者爲什麽總有人呼籲年輕的少男少女別太癡迷於明星在熒光幕前所呈現的假像;因爲一旦瞭解這些公衆人物的真實面,將會發現他們真正持有的內涵著實乏善可陳,畢竟完美的人物只存在於想像中。

  他不能全盤否認偶像明星存在的價值,但是在他和眼前這名亞洲知名的巨星有了這兩個禮拜以來的接觸後,多年來蘊於他心中的所有好感,可以說是剩下寥寥無幾。

  這名女子太陶醉於衆人給她的掌聲了,以至於她以爲每個人都得附和她的話,都會對她言聽計從;她完全不知省,不知學習成長、不知關心他人……若她不試著改變,總有一天,她會跌下雲端。

  舒薔妮卻不知道她已經失去了一位愛慕者。

  從按受簡易安的提議與他相識,到這十多天來密集的約會,與其說她欣賞他,不如說經過她的評估後,和他在一起的新聞性較之與身旁其他追求者的來得大。

  女星和富商,或和堪匹配的男明星交往的例子不勝枚舉,但若是和一名運動員,尤其是以有個性著稱的籃球選手配成對,才更足以顯示她的與衆不同。

  進入演藝界這麽多年,她探深懂得如何爲自己製造聲勢。現在,就待那些惟恐天下無大事的記者發現,並且大肆報導了。

  “別談不開心的事了,我們接下來去哪里?”她以招牌的玉女微笑問他。

  雷楓沈默兩秒,決定告訴她:“你剛才不是問我和簡易安的關係?我可以告訴你,其實我和她……”

  “啊!”舒薔妮的視綫無意間落在店裏的電視上——不知何時已轉成第四台自製的節目。

  電視中一名女子站在街口,望著車道。似乎想招計程車,一位有名氣的男主持人上前搭話。

  “安安?”雷楓亦驚訝地發現,出現在熒幕上的女子即是簡易安。

  簡易安一見到對方,表情微微僵住,接著面露不耐,表明自己不想接受采訪,但一臉嘻皮笑臉的主持人卻不肯讓她走。

  年輕而以反應見長的男主持人手上的麥克風前的招牌寫著“千里姻緣”。

  “這是什麽節目?什麽時候錄的?安安爲什麽沒告訴我這事?”雷楓緊盯著螢幕,焦躁的自言自語。

  “這節目我知道,是有綫電視裏現場街頭采訪且立即實況轉播的節目。”舒薔妮答。

  “現場直播?那這不就……”奇怪,簡易安現在應該在尹前賢那裏的,不是嗎?

  “抱歉,我現在有事。”電視裏,簡易安冷淡的同那名主持人道。

  舒薔妮抱著看戲的心態笑著。“推不掉的。這個主持人別的不會,就會纏人!”

  果然,主持人輕扯簡易安的衣袖,“別這樣嘛!小姐貴姓?”

  “簡。”

  “簡小姐是嗎?簡小姐在哪工作?”

  簡易安緊抿雙唇,不願回答。

  “哦!”他轉頭對著鏡頭說:“簡小姐從事的是難以啓齒的工作。”又再問簡易安:“有沒有看過我們的節目?”

  簡易安雙眉依然緊蹙,若非現場有不少人圍觀,她鐵定掉頭就走。

  “哇,這麽緊張的表情,一定很瞭解我們節目的特性;那我就不廢話了,直接發問——簡小姐有沒有男朋友?”

  “有,所以不用麻煩你們了。”她轉身舉手。

  主人立即阻止她招車的手勢。

  “別急著走嘛!男朋友現在在哪里?你是不是在等他?他遲到了嗎?”

  雷楓瞪著那名主持人,似是怒火暗燒。

  “這到底是什麽節目?”雷楓火大的喊。怎能突然揪住路人,問個人問題?

  “你沒看過?這節目收視率高得很呢!主持人在街頭鎖定物件,受訪者如果和男朋友或女朋友在一起,他就會逼問兩人交往的經過、親密程度,甚至還會逼男方求婚;假如受訪者仍獨自一人,主持人就會陪他們當街找物件,強迫式的湊和兩個陌生人。他最愛掛在嘴邊的話就是‘月老紅娘在睡覺,幹裏姻緣我們牽’。”舒薔妮聳聳肩,“很可怕的,我好多朋友都說這個節目播出的時候絕對不能出門,免得惹麻煩上身。”

  “搞什麽:這種節目——”

  兩人繼續觀看節目的進展……

  “剛才你說不是每對情侶隨時都粘在一起的。你的口氣好冷哦!是不是最近剛和男朋友吵架?”

  “不是。”簡易安很不情願的開口。

  “那是怎麽樣?你們進展到什麽程度?A、B、C、D?或者幾打的答案我們都懂,都能瞭解。”主持人興致勃勃的將麥克風移至她嘴前。

  簡易安扯了一下唇角假笑,“我們很好,謝謝你的關心。”

  “很好——好到什麽程度?求婚了嗎?”主持人雀躍地問著。

  “去!這是什麽主持人?”雷楓簡直想砸掉電視了。

  他將焦點轉向背景,同時要舒薔妮幫他注意:“你能不能看出那是什麽地方?”

  專心看節目的舒薔妮根本沒聽見他說的話。

  “咦?她說她的男朋友跟她求婚了耶!”連大明星都看得興高采烈,怪不得節目的收視率居高不下。

  “什麽?!”是誰跟他的安安求婚啦?

  “求婚了?”主持人沒拿麥克風的右手猛作勝利手勢。“太棒了!太棒了!你答應了嗎?”

  簡易安深吸口氣,右手探入袋子中,拿出紅絨盒子。

  “這是戒指。”唯有如此才能快些擺脫他吧!“你自己想,我可以離開了嗎?”

  “等一下!節目現在才要進入高潮呢!怎麽可以這麽快放你走?男朋友是怎麽跟你求婚的?他在什麽時刻,什麽地點開口的?有沒有鮮花?有沒有下跪?”

  簡易安木然,早知道他是這種訪問法,打一開始她連理都不該理他的。

  而這頭對於簡易安的遭遇感同身受的雷楓則罵了句:“shit!我知道那是哪里了。離這裏才兩條街而已……”他登時想趕往現場。

  “等一下!如果我們現在去那裏,我會被發現的……”

  要是她沒出聲,他早已忘了她的存在了。

  “什麽?啊——男主角出現了……”劇情急轉直下,讓她來不及抗議他不該丟下她。

  聽她提及男主角,雷楓倏地回到電視前。

  熒幕中一輛白色吉普車停在路旁,一名年輕俊逸的男子下車,來到簡易安身邊。

  “是他?!”那個田螺……什麽的石田一的……

  “男朋友?”主持人間兩人。

  簡易安望著石田一,將發言權交給他。

  石田一看看現場情況,立刻明白這一切是怎麽一回事,遂點頭答道:“嗯。”

  “貴姓?”

  “石。”

  “石先生。”他訂量兩人,“石先生是不是比簡小姐還年輕?”

  石田一望了簡易安一眼,寵溺之情溢於言衷。“我不覺得啊!”

  “這樣很好啊!我說娶某大姐、坐金交椅嘛!晤……剛剛我們正好談到你跟簡小姐求婚的……”

  “求婚?”                   

  “對啊!你這麽吃驚做什麽?難不成跟簡小姐求婚的是另有其人?”

  石田一側頭一笑,神采非凡。

  “談談當時的情況好嗎?”主持人要求。

  “什麽情況?”

  “時間、地點、你說的話,以及她怎麽回答……等等。”

  石田一想了一下,轉身打開右側車門,敘述道:“當時也是晚上,我們一起在一家餐廳吃完飯,走到停車場的時候,我突然抱起她”說話的同時,他抱起簡易安坐入車中,“就像這樣,我同她說……”

  他不動聲色的同簡易安使了個眼色,簡易安會意,立刻左移至駕駛座,利落地發動車子。

  “咦?他們……”看著突發狀況,口才再溜的主持人也不禁結舌。

  石田一帥氣地跳上車、關上門,自視窗看著因情況失控而表情有些扭曲的主持人說道:“我同她說——你們今晚千里姻緣的街頭出擊——”他身旁的簡易安首度露出笑顔,兩人齊喊:“失敗!”車子飛快駛出。

  望著揚長而去的車屁股,現場圍觀人群等著主持人如何反應。該名主持人只得硬著頭皮面對鏡頭,胡謅些俏皮話。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舒薔妮的視綫自電視熒幕移開。

  “想不到她的男朋友這麽年輕。只不過除了主持人說的那句俚語外,另外一句‘老牛吃嫩草’可就不好聽了,對不對?”她望向雷楓,尋求回應。

  雷楓回盯著她,整個胸腔塞滿了氣,他氣舒薔妮一再貶損簡易安,更氣爲安安解危的,竟然不是自己!

  “你怎麽了?”他那凶神惡煞的模樣令舒薔妮畏懼。

  “我覺得……”       ’

  “嗯?”                 

  “算了。”同這等自我的女子說他對她的看法,她世不會聽進去。

  他掉頭走向停車的地方。“我送你回去吧!”

  “這麽快?我們不是才……”

  “走吧!”雷楓不容她反對,率先開步。

  見對方一反常態,不再憐香惜玉,舒薔妮情急之下,不顧形象,當街抱頭蹲下,“啊--我的頭--”。

  聽見她喊疼的聲音,雷楓回頭,走近她身邊,“你怎麽了?”

  “最近常常這樣,突然有點暈,有點疼……” 

  她的樣子不像是假裝,使雷楓的態勢不再強硬,和緩地說:“我送你去看醫生。”

  “不用了,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就行了。”

  “那我送你回去。” 

  “不,不要。我不要這個時候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家  “那--”

  “只要找個地方躺一下就沒事了。”

  雷楓深吸一口氣。看看左右,心裏已有個合適的場所。

  “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可是……我不希望今晚就這麽和你分開……”舒薔妮伸出手希望他扶她。

  一般男子聽到這樣的話必是感動不已,然而這會兒雷楓的心卻是平靜無波。

  他扶她起身,“可以自己走嗎?”

  “嗯———”

  話雖這麽說,走沒兩步她便不落痕跡的整個人倚向他,“抱歉……”

  雷楓不得不輕摟住她的肩。“沒關係。”

  石田一送簡易安回其住處,並陪她上來到門前。

  “滿不錯的地方。”他覺得這棟以個公寓爲主的建築,頗適合單身女子居住。

  簡易安拿出鑰匙,“就是小了點。進來坐嗎?”

  “都這個時候了,還是不要打擾比較好。”

  她點點頭,“今晚真的謝謝你。我只要一想到那傢夥被我們甩掉時的扭曲表情,我就忍不住想笑!”

  “沒什麽。剛好開車經過,看見你站在路邊好像被人纏住的樣子,我才下車看看的。”

  “你開車都不看‘路’、專看‘路邊’的呀?”簡易安調侃他。

  他覺得不好意思,反而大方的表白:“不知道爲什麽,一眼就在人群中認出你……”

  這使得臉紅的反而是簡易安了。“哦,謝謝。”

  他覺得她尷尬的道謝模樣很可愛。“你進去吧!”

  “再見。”她將鑰匙插入門孔中。

  “你——”

  石田一突然又出聲,簡易安停下開門的動作,回頭看著他。

  他接著說:“真的有人向你求婚了嗎?”

  簡易安低下頭,先前的爽朗不再,只餘沈靜。“嗯。”

  “真可惜。”

  “咦?”對方嘆息的語氣使她擡頭望他。

  “好不容易了現你真的符合我心目中理想物件的所有條件,沒想卻被人搶先一步……”像是宣告放棄似的聳聳肩後,說:“你早點休息吧!”

  因他前兩句話而微楞住的簡易安回神,“你開車回去時也得小心點。”

  簡易安轉動鑰匙開啓門扉,一邊喃喃咕噥著:“什麽嘛!不過被人搶先一步,就要放棄啦……”發現屋內燈光竟大亮,她不客氣地暗罵傍晚她離開時猶留在這裏的雷楓道:“混蛋!走人了也不關燈,嫌我每個月的電費太少呀!唉”

  定睛一瞧,屋裏有人——雷楓坐在沙發上,側頭小寐。

  朝他走近兩步,未發出任何聲音,雷楓便自行睜眼醒來,可見尚未深睡。

  有些睡眼惺忪的雷楓一見到她,立刻跳起身、瞪大雙眼、怒氣衝衝地說道:“你總算回來了!你看看,現在都幾點鍾了……”他轉向牆上時鐘,現在時刻十一時十七分。他足足等她三小時了!

  不知情的簡易安插起腰,“怎麽,什麽時候你當起守門的老爸了?”她上前拍拍他緊綳的臉頰,“看你這副欠扁的樣子,難道是今晚的約會進行得不順利?不會吧!你們不是很情投意合了嗎?”眼光流轉間,她驚訝的發現下午才收到的那束花,現正可憐地躺在垃圾筒裏。“嘿!我的花……”

  雷楓艦著眼看她疼惜的撿起花束的模樣,冷言道:“那麽醜的花用垃圾當花瓶已經很不錯了。”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你這人怎麽這樣,這束花又沒有得罪你!”簡易安將花束放在餐桌上,細心地拆開包裝。

  “你今晚跟那個姓石的傢夥到哪去了?”雷楓走到她身旁問道。

  她停下整理花束的動作眼光微露迷朦的回想:“我們在一家咖啡Shop坐了近兩個小時,聊得很開心;後來又到他朋友開的Pub跳了一會兒舞,滿好玩的……慢著,你怎麽知道我跟他在一起?”

  雷楓未回答她的問題,徑自橫眉竪眼地說道:“我在這裏等你等得快煩死了,你卻跟那傢夥‘聊得很開心’,還‘滿好玩的’?”字字帶有濃濃的醋味。

  “誰要你在這裏等我呀?”她轉身找可充當花瓶的器皿。“你今晚被放鴿子了?”

  “沒有!”他煩躁地輕敲桌子,不悅地罵了句:“Shit!”

  “喂喂,火氣怎麽這麽大?”她一一將花插入瓶中。

  “你才知道!”

  簡易安重重地將花瓶擺在餐桌中央。

  “你這是什麽眼神、什麽表情、什麽口氣?我哪里得罪你了?”

  “誰……誰教你跟那傢夥混到這麽晚……”

  “先生——”她以食指戳他厚實的胸膛。“我愛跟誰混、混到什麽時候,還得向你申請許可嗎?”拍拍兩手,走向客廳,“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麽知道我和石田一在一起?”

  “我看到電視了。”

  “你看到啦?最後那個主持人被我們耍了的表情很好笑對不對?”

  雷楓興趣缺缺的扯動嘴角道:“嘻嘻!”那假笑表明——才怪,一點也不好笑!

  簡易安鼓鼓兩腮。“不管你了。我要換衣服、洗個舒服的澡嘍!”

  “啊!”見她走向房間,他才想起……

  “幹嘛!”簡易安一邊問一邊往房裏瞧,當她見著她的床上躺著的人兒時,她傻了兩秒後,吼道:“你……你搞什麽呀?居……居然……”

  “噓!她睡得滿熟的,別吵醒她。”

  “Shit你當我這裏是什麽地方?”簡易安紅著眼瞪他。

  “噓——”

  “你跟她要怎麽樣我管不著,可是你也不能挑我這裏呀!”

  “噓——”

  見雷楓表情愧疚的要她小聲點,她止口,接連深吸好幾口氣。

  稍稍平穩情緒後,她走近他身前端詳他,“看不出來你動作這麽快嘛!怎麽樣?感覺好不好?我的床能不能讓你們滿意?”口氣雖不再氣憤,卻極度諷刺。

  “你以爲……”事情大條了!他急忙解釋:“你可別胡思亂想哦!我們可是什麽都沒做--真的!吃完飯後她說她頭疼.想找個地方躺一躺……”

  “找個地方‘躺一躺’?”

  “我本來想送她去醫院,但是她堅持只要休息一下”

  “是她堅持的哦!而且我這個地方很適合休息一下嘛!”盡挑些引人誤會的詞句。

  雷楓這下子緊張得冷汗直流。

  “你你你別胡思亂想!”他拉住她的手要她好好聽他說,“因爲在她頭疼之前我看到了那個節目,才會決定帶她來這裏的——我以爲你會要那傢夥立刻送你回來,沒想到……”

  簡易安小手一甩,“少把話題往我這兒扯!”

  她的不信任使他火氣直速上升。“你就是認定我有做就對了!”緊緊握拳,“該死!你看我的衣服很平整吧!”猛拉自己的衣服要她看仔細,“可以證明我根本沒有脫下來過!”

  簡易安拍掌,“真行,連衣服都不用脫下來就——”

  他曲起指頭輕敲她前額。“簡易安!你這腦袋在想些什麽?”然後兩手箍住她雙肩,“你仔細聽好,她來這裏沒多久就睡著了,我想她應該只是睡眠不足引起的不舒服,所以不想吵她,才抱她到你的床上去的。”

  她掙開他的箍制,冷諷道:“夠體貼。”

  “你幹嘛?”他不解她爲何走向門口。

  “假裝沒回來過,以免壞了你的好事。”她說。

  “你——”

  “本來嘛!等她睡足了,有精神了,加上醒來第一眼就見到你……難保不會發生什麽好事,對不對?再說,我這地方若是改開小燈的話,氣氛倒也挺好的。我走啦!”

  “等等!”他著急地喚住她。“等等……情況不該是這樣的。明明是我有很重要的問題要問你——對了,你的衣服是怎麽回事?”

  “我的衣服?”她低頭審視自己的衣著,沒什麽不對呀!

  他緊盯著她的臉。”舒薔妮說,她身上那套衣服是你送給她的。”

  “我……我怎……”

  他清楚地感覺到她的雙眼倏地閃過一抹驚慌。

  “交換條件是請她和我見個面。不知道是誰告訴我,在攝影棚裏‘湊巧’和她聊起有個籃球選手挺欣賞她的,她便願意見見我——”

  “你想說什麽?”看來瞞不住了。

  “你的衣櫥爲什麽要上鎖?”方才他試著開她的衣櫥,竟然是鎖上了的,可見一定有問題。

  “你……你是賊啊?居然想開我的衣櫥!”

  “我問過你有沒有比較女性化的衣服,你居然說沒有。”

  簡易安挺直腰桿,“那又怎樣?”那些衣服是她花錢買的,又不是偷的搶的,她何必怕他知道?!

  “她說長久以來你在一家店裏買了不少名貴的女裝。”

  “是嗎?”她挑眉,“她想從我這挑幾件?”

  “你真的……”雷楓發現自己完全不瞭解她。“爲什麽要買那些衣服?”

  “我喜歡。”她別開頭。

  “爲……爲什麽要瞞我?”他驀然覺得喉頭發熱、發疼。

  “誰規定我什麽事都得向你報告?我就不能有隱私權、不能擁有個人的秘密嗎?”氣勢完全淩駕於他之上。

  “那爲什麽從沒見過你穿那些……。”

  “穿到你面前讓你笑個夠嗎?”

  “我才不會……”

  “懶得跟你抬槓了,我走了。”她掉頭開門。

  “真的要走?”

  “不然怎麽辦?你捨不得吵醒她,我也不習慣屋裏多了個睡美人。”

  “也不是捨不得,只是覺得她既然睡得那麽熟了,我也不好……”

  “沒關係啦!我到夏辛戀那窩一晚也不錯。”勉強一笑。

  “那……你開我的車去。”拿出車鑰匙。

  “不用了,說不定明天一早你就要用車。”

  “那一一”

  簡易安皺眉,“少在那婆婆媽媽的,我走了!”

  “哦……”奇怪,他怎麽老覺得還有什麽事梗在心上?

  “對了,”已走出門的簡易安出聲,但卻未回頭,只小聲說:“尹前賢他……跟我求婚了。”

  雷楓這才想起:“對了!就是這事,我還有件事要問你;你在電視上拿的那戒指拿是怎麽回事?”

  “我說啦!他跟我求婚了。”她故作輕鬆的語氣。

  “什……”雷楓膛目結舌。

  “我大概……”

  雷楓等待著她的答案,緊張得手心冒汗。

  “會答應他吧!”回身看著他時,本來幾近哭泣的表情瞬間轉成幸福的笑臉。“難得會有人想娶我嘛!不把握機會實在不行。”

  “可是……”爲什麽……他整個人僵住了,像木頭人似的,麻木而不能思考。

  “改天再聊吧!時間真的蠻晚了。”她主動帶上門,同時擡起下巴指指自己的房間,“你也該好好把握裏頭的那個機會啊!”

  直到她合上門,雷楓仍楞在原地,完全反應不過來。

  簡易安下樓,仰頭凝望夜空,只覺難以數計的空虛如一縷煙般直竄進她的心扉。

  上回有這種感覺,是劉立平和尹玲瓏相繼來找她,她自覺已無法介入兩人之間時。

  而這會兒爲什麽又……

  是因爲她得知尹玲瓏的真實身分?是因爲尹前賢過於突然的求婚?是因爲石田一淡淡的表白?還是因爲……雷楓?

  當她見著舒薔妮在自己房裏,以爲雷楓和她已進展至極親密的關係時,她……她幾乎嫉妒得發狂、忍不住想尖叫、想哭喊……

  嫉妒?是嫉妒雷楓順利的得到自己所愛?還是嫉妒舒薔妮輕易贏得雷楓的心?

  不敢再多想,她找到公用電話,當下打至夏辛戀的住處。

  電話響了四聲後被接起。“喂,辛……”

  “哈嘍!我是夏辛戀,目前心血來潮出國度假中,歸期未定。沒事的話請掛電話,有事請在嘩一聲之後留言;如果我心情好,將會儘快與你聯絡。哈哈!”是答錄機的聲音。

  簡易安掛下電話,轉身對著時至午夜卻依然車來車往的馬路深嘆口氣。

  有家歸不得也就算了,竟連暫時棲身之處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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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劉立平在與尹玲瓏相約的餐廳等候。

  驀然,一名氣勢絕佳的男子落坐在他對面的位子上。

  男子不在意他不解的神情,兀自以相熟的口吻說著:“從以前便聽說你是位標準學生、標準球員;做任何事絕對保持在一般水準之上,尤其不論與誰相約,總會在約定時間之前到。”

  “你是……”劉立平應該不識得對方才對?不過,細看他出衆的相貌及神色問毫不隱藏的傲然氣度,令他覺得在許久以前似曾見過-—

  那男子的俊眸輕漾笑意,繼續說:“就連對待我那位嬌縱的妹妹也是如此,你實在該再加上個標準情人的封號才對。”

  “你是……”一個名字自記憶角落進出:“段廷宜?”

  段廷宜揚了一下眉,“挺意外你毋需我自我介紹,就能說出我的名字。”

  劉立平看著眼前的他——段廷宜——學生時代衆所周知的富家子弟。該校即爲段家創辦,先前球隊亦附於段氏企業。只是近幾年段氏幾項營業企劃失策,虧損甚多,不久前才將經營大權交予他,希望這位青年才俊能將段氏企業起死回生。

  只是,劉立平雖然知道他這個人,卻未曾與他交談過,他怎麽會來這與他攀談?還提及他的妹妹……據他所知,他是獨子……

  你剛才說……

  段廷宜也不多言,直接道出來意。

  “我是受人所托,來向你說明——這一位,你的未婚妻。”他拿出一張照片,遞至劉立平眼前,指著相片中的女孩說:“事實上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

  那是……林瓏!劉立平拿起照片。照片裏有一男一女,與林瓏長相一模一樣的女子妝扮得光俠亮麗,散發貴族氣質;而她身旁俊逸非凡的男子是……是尹氏在台負責人尹前賢……

  段廷宜還說她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這……

  劉立平心中升起納悶與了然交錯而成的複雜情緒。納悶的是,林瓏明明是在南部鄉下成長的平凡女子,怎會和這兩大家族有關係?了然的是,實情並不似他所瞭解的那樣。

  段廷宜有條理地做進一步說明:“你專科時代應該耳聞過我的身世。我的母親是段成媚,我的生父則是尹承天,而你的未婚妻,即是尹承天再婚後所生下的獨生婦女。所以她不姓林,她姓尹,尹玲瓏。”

  “我不明白--”對方來得太突然,且事情比他想像得複雜,一時之間他無法立即解析其中的關係。

  “聽說她從小就驕縱得無法無天,想要的絕不會得不到,也不聽任何人的管教,比一般富貴人家的小姐還嚇人。前些日子她來臺灣,在媒體上見了你,不知該說是一見鍾情,或是存心來個惡作劇--她想了個法子接近你。你自行將整個情形推敲一下,就可以瞭解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

  林瓏其實是--尹玲瓏--一切都是騙局?她的雙親並未自小離異,她也沒有離入膏盲、急著讓孫女有所依靠的奶奶,而是她一時興起的游戲?這--

  劉立平不敢置信,所有原以爲如此的事件在一瞬間被宣告爲虛構。

  “要我來揭穿尹玲瓏游戲真相的是她父親。”段廷宜有些不以爲然的笑了笑,“我是爲了公司的事去找他的,沒想到他開出的條件就是這樣--只要我告訴你這些話,他便願意全力支援我重建我的公司。挺有趣的吧?我不得不承認尹氏和段氏的血統都有問題,全是一些怪人。”

  強捺住知曉自己遭人設計後隨之升起的怒氣,劉立平問:“爲什麽請你來告訴我這些?”

  段廷宜看了眼時間,“與其說想看看你獲知自己遭設計後的反應,不如說是想整整他的寶貝女兒吧!”他立起身,準備離開。

  “爲什麽?”

  段廷宜聳聳肩,一派事不關己的模樣。“這大概是尹家對她特殊的管教方式。你們約定的時間到了,我該走了。不要意外我連你們會面的時間都了若指掌,畢竟只要有人想查,這世上便沒有秘密可言。”略點一下頭示意告別後,他迅速走出餐廳。

  段廷宜離開後,劉立平強自冷靜地再一次分析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認識林瓏……不,認識尹玲瓏的這一段時間,她給他的感覺是位孝順、樸素、善體人意的女孩,他從來未懷疑她的說詞,及她接近他的真正原因。

  初時她的表情常流露著落寞與不安,近來才逐漸帶有年輕女子活潑及俏皮的生氣,他原以爲是她的祖母病情好轉才使她有這等轉變。

  但是,段廷宜卻稱她爲驕縱任性的妹妹……還告訴他一切都是尹玲瓏自導自演的戲碼?這不禁使他記起,當初他曾想不透媒體爲何能獲悉他們的假婚約,以及尹氏買進球隊後,爲何會急著舉行慶功兼見證他們訂婚的宴會……

  即使是個性一向溫和的劉立平,在徹底明白自己遭人戲耍後,也忍不住勃然而怒,猛然想找出主謀者,質問她這麽做的原因!

  就是他強抑怒氣的當口,一雙纖秀的玉手無預警遮住他雙眼,“知道我是誰嗎?”細緻熟悉的嗓音他耳畔輕輕揚起。

  “很好玩是嗎?”他以未曾有過的冷漠聲音回道。

  尹玲瓏感覺出不對勁,忙放開手,坐在他對面,小心翼翼地探詢:“怎麽了?我沒有遲到吧?”

  “我指的是你瞞著我的事!”劉立平板著臉,直瞅她清純的黑瞳——他已經知道,潛藏在那之後的,是一道又一道的謊言“這一切讓你覺得戲弄一個人的感覺實在有趣吧!”

  尹玲瓏楞了數秒。“你在說什麽?我都聽不……”

  “既然有能力玩這場誇張的游戲,爲何沒有勇氣承認呢?尹、小、姐?”俊帥卻面無表情的容顔所說出的話語,帶有強烈揭開對方真實面目的力道。

  尹玲瓏硬是露出微弱的笑容,裝傻道:“你到底在說些什麽呀?你不認得我了嗎2我是林瓏啊!怎麽會是尹……”

  “是啊!恕我愚昧,至今才知林瓏即是尹氏企業掌門人之一尹承天的掌上明珠,也就是我的新老闆尹前賢的小表妹——尹玲瓏!”

  她猛搖頭,一股無辜與不解地道:“我哪會是什麽尹氏的--”

  劉立平二話不說,亮出猶在手邊的照片。“這世界上會有這麽相像的人嗎?”

  “這照片……”是在美國和表兄尹前賢的合照。她拿照片的手開始顫抖,“你怎麽會……”

  “你心慌了,因爲一切都失控了?”

  “是誰告訴你的?”

  “知道是誰揭發你的計謀又怎麽樣?是不是再想另一個計謀去整那個人?”

  尹玲瓏顰眉,“你冷靜一點,聽我解釋……”

  “你還想解釋什麽?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的計劃也沒壞了多少,只是提早結束呀!”

  “你……很生氣?”

  劉立平冷哼一聲,“像我這種市井小民,哪有資格對眼前這位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尹小姐生氣?”他不擅於咄咄逼人,也不喜歡與人對質,但這回他決意由自己的情緒主宰自己的言論。

  “我……”慣於與人爭辯的尹玲瓏在此時卻辭拙了。

  “不是嗎?你的那位奶奶、醫治她的名醫,以及球賽後突然昭告所有球迷這樁婚約的工作人員,再加上那一場訂婚宴——哪一件不是在你的指揮之下行事?”

  “就這樣……你知道實情後,決定對我反臉相向?”

  “不然要我怎麽樣?”劉立平手握成拳頭輕捶桌面。“感謝你選上我,而且請求你弄假成真,讓我成爲尹家的乘龍快婿?”

  尹玲瓏合上眼,深呼吸後,說:“如果我說……我是真的喜歡你,甚至是愛上你了呢?”她從未對任何人這麽低聲下氣的說話,更未曾做過這等表白。

  劉立平卻認爲這不過是她計劃中的言辭。“你還不肯結束這場荒謬的玩笑嗎?”

  被揭開身分的不安稍稍平緩,尹玲瓏已能靜下心觀察對方。

  “你還是喜歡那個女的!”

  劉立平的心頭猛烈抽痛了一下!簡易安……那個他爲了眼前女子,而強迫自己不再想起的名字……

  “這件事與她無關。”他說。

  尹玲瓏揉皺手中相片,胸中燒起一陣怒火——針對簡易安!

  “除非你對她已經沒感覺了,否則她與這件事脫不了關係!”

  他望著她,雙眸進射出寒意。“就算我現在依然喜歡她,你想怎麽樣?”

  她向後癱靠上椅背。“這些日子以來,你真的對我毫不心動?”

  劉立乎澀然一笑,“知道自己被耍弄了之後,再大的心動也會即刻崩潰。”

  “假如一開始我就以尹玲瓏的身分接近你,你會理我嗎?”

  “何必討論已經不可能發生的情況?”

  “也就是說——”她挺直腰桿,硬是扮漠然的表情,“你要解除婚約?”

  “不要把那樁婚約說得好像是真的,好嗎?”

  “既然如此……”她站起身,倨傲地下子結論,“那就算了!”

  “是呀!除了‘算了’我還能說些什麽呢!”

  她跨出座位,立在他身旁,俯望他,“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不想娶我?”

  劉立平微微一楞,然後說:“這樣的問題你竟能問得這麽明朗?我終於相信你如同他人所說的異於常人了。”

  尹玲瓏忍住流淚的衝動。她絕不哭……絕不後悔自己利用權勢所做的一切……

  “到底是誰告訴你我的身分?”

  “知道是誰又怎麽樣?”

  “你不說我也知道,就是你那個該死的心上人——簡易安!”

  劉立平大驚!不自主地用力箍住她的手臂。

  “你說什麽?學姐她……她也知道你的身分?”

  他的訝異使她懷疑自己的推論。“不是她說的?”那會是誰?

  劉立平發現簡易安早已知道實情,比實情更令他驚訝!她爲什麽不告訴他?

  “我的手——”

  尹玲瓏喊疼的聲音令他回神。

  “啊!抱歉。”他急忙放開她。

  “我要走了。”她緊盯著他的臉,希望從中找到一絲不捨。

  “嗯。”劉立平輕應了一聲,心思猶在簡易安那方。

  “我要離開這裏了。”

  劉立平依舊只是輕輕點個頭。

  尹玲瓏驟然大嚷:“我要離開這裏,而你依舊面無表情——”不顧餐廳裏衆多客人的注視,她硬咽地吼道:“我不走也不行了嘛!”

  劉立平冷漠地看著她,認爲這不過是她另一套準備好的臺詞,他不再心軟。

  “再見!”尹玲瓏緊咬住下唇,拂袖而去。

  她離去後,劉立乎雙肩一垮,心緒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


  “God!沒想到那女的是……”

  聽完劉立平敘述尹玲瓏導演的婚約戲碼,雷楓咋舌不已。

  “這太誇張了,她把我們當作什麽?”他以體育館內的角落來回走了數步,“那現在呢?現在怎麽辦?”

  “她離開臺灣,大概回美國去了。”

  也就是說……“婚約沒了?”

  劉立平扯了一下唇角。“或許我應該開場慶祝會。”

  “我聽高亦玄說你想請假幾天?”

  劉立平點頭,“離開這裏。找個地方散散心。”

  雷楓仔細研究他的神色。“才說要開慶祝會,馬上又露出心情不好的表情,莫非你對那個尹千金……”

  “我煩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雷楓站在他身旁問。

  劉立平看著摯友,發覺自己根本說不出心事。

  等不到他答話的雷楓突然想到了什麽,擊掌笑道:“對了!這件事要立刻告訴安安——太好了、太好了!如此一來,她就有救了。”

  “你在說什麽?”簡易安出了什麽事?

  “你不知道,最近她的身邊沒頭沒腦的冒出兩隻蒼蠅,其中一隻在前幾天還跟她求了婚,她竟然……”

  “什麽?”劉立平激動得揪起雷楓運動衫的圓領。

  “對對對,當我看到那戒指時,我也想立刻找到尹前賢那傢夥,然後一把揪起他的衣領問他到底打著什麽主意。”

  “尹前賢?”劉立平放開他。

  “沒錯,就是我們頭頂上的大老闆——尹前賢。他在那場宴會上不是被安安吐得一塌糊塗嗎?事後他要我帶他去見安安,沒想到他就此以安安的守護者自居了,而且……而且還跟她求了婚……”說著說著便咬牙切齒起來。

  “另一個是誰?”他想不到短短一、兩個月間,情勢居然有了如此之大的變化?

  “另一隻蒼蠅你應該也見過,就是雜志社派來取代她工作的記者石田一。這個還好解決,問題是尹前賢……不過現在有轉機了!你——既然你沒了未婚妻,那你就可以去追她啦!”他拍拍他的肩慫恿道。

  “我去追她?”

  “那天她不是說得很清楚了?認識我們的這八年來,她心底只有你一個人……所以你不去追她,還有誰有資格去追?”

  “但是……”

  劉立平一臉爲難,這惹得雷楓滿心不悅。

  “喂!你這是什麽表情?我是看得起你,而安安喜歡的又是你,我才肯把安安交給你的!你的表情這麽難看做什麽?”

  劉立平猛然斜睇他一眼,其中裝載的竟是怨懣。

  他悄然說:“她喜歡我八年了,我也愛慕她八年了。”

  “什……什麽?”雷楓心頭莫名其妙緊縮了一下。“既……既然如此,你爲什麽不早一點……”

  “因爲你!”他直截了當的舉起手指著雷楓。

  雷楓反指自己,納悶不已,“我?”他也喜歡安安,卻未曾對她采取行動——我這幹他什麽事?

  “你說尹前賢以安安的守護者自居,而在我們的眼裏,你總是以她的所有人自居。”

  “我什麽時候……”

  “你想得起來你從什麽時候開始老是稱呼她爲‘你的安安’嗎?還有,就連剛才要我追她時,你不也把她說成你的所有物似的。”  

  雷楓低下頭。他承認簡易安在自己心底有極特別的分量,但那完完全全出於男女之愛呀!否則前些天他不也需要徵求她的同意將兩人的關係提升爲情侶……”

  “可是……我和她之間你應該最清楚才是。”

  “當每個人都以爲你們是一對,私底下常常談論著你們看起來多相配……我還能怎麽以爲?”他哪還能向大家表明他對她有意?

  “那--那--那這次我們這會兒都談開了,你也知道安安的心是屬於你的,你就可以放大膽子去追她了呀!還猶豫什麽?” 

  劉立平的臉色又是一沈——“她知道尹玲瓏的事。”

  “尹玲瓏?”雷楓的眼睛瞪得好大,“你是說,她知道尹玲瓏的身分?”

  “尹玲瓏一開始以爲是安安揭開她的身分的。”可見她早就知道……

  “那安安爲什麽不告訴我?”

  “我也一直自問著——她爲什麽不告訴我?”

  “對啊!她不告訴你也就算了,怎麽可以連我也瞞著

  就是這種口氣——劉立平很想當下指出,就是他這種自信居於簡易安心中第一地位的反應令人誤會……然,這個時候才同他提出這項質疑又有何用?

  他長嘆一口氣。“她大概……對我死心了。”

  “怎麽說?” 

  “那天她不是說了?她已經等了八年,她不願再等了,而且……”那場宴會後,他到她的住處找她,且尹玲瓏隨後出現的那回,她應該看得出他心中的抉擇。如今尹玲瓏離開,他才又回頭找她,她會接受嗎?他有資格這麽做嗎?

  “你肯定她真的放棄了?”

  劉立幹聳聳肩,反問他:“你呢?你覺得她爲什麽不告訴你?你們不是無話不談的嗎?”

  “對啊!”雷楓搔搔濃密的短髮,“她該不會也對我死心了吧……”

  他隨意臆測的話語讓劉立平想起他的情事。

  “聽說你和舒薔妮走得很近?”

  雷楓翻了翻白眼。“別提了!那位臺灣男人的夢中情中在熒幕上的巧笑倩兮、溫柔嫻熟全是假像!”

  “安安她知道嗎?”

  “說到這事我就嘔。認識這麽多年,她居然還以爲我是那種隨隨便便帶女人上床的男人……”想起那晚簡易安見著舒薔妮睡在她床上的反應,他便覺得人格受到嚴重曲解。“別提這個了。我們現在就去找她,告訴她你和尹玲瓏解除婚約的事。”

  “算了……”

  “怎麽,你還是不想追她?”

  “我現在的情緒一團亂,還是等我散散心後再說……”

  雷楓直盯著他,“你對尹玲瓏……還是動心了,是嗎?”

  劉立平沈默不語。

  “愛誰多一點?”

  劉立平低著頭,仍未答話。

  雷楓出其不意的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聽著!你要出去散心可以,但是我們先說明白,除非你全心全意愛著安安,否則你還是別再出現在她面前!”

  來到此地一個多禮拜的夏辛戀發覺,雖然這裏只是個不知名的小島嶼,前來度假的游客仍然多不勝數。

  像現在,她正沿著海岸漫步,放眼望去,沙灘上人山人海;耳邊除了波濤聲,即是嘈雜的喧鬧聲。早知如此,她在臺灣隨便找個海邊就行了,何必辛辛苦苦跑來這兒?

  她停下腳步,赤足輕踢細砂,暗忖何時要回去工作崗位。

  驟然,眼角餘光瞥見一個吸引她注意的身影。

  她擡眼,望見離她十步左右的大傘棚下,一名赤著上半身的男子爲一名著比基尼泳裝,俯趴在躺椅上的女子抹防曬油;其間女子不時嬌媚細笑,並仰起頭斷斷續續地輕吻那男子。

  望著那名男子,夏辛戀確認出他是誰。

  著三點式泳裝的女子翻過身,主動擁住那男子,兩人親密相觸,展開擁吻。

  夏辛戀凝住臉,邁步上前!

  她停在傘外,輕咳數聲後,喚道:“尹先生。”

  傘內如入無人之境的兩人冗自親熱著。

  “打擾一下。尹先生!”她加大音量。

  見兩人仍激情擁吻,夏辛戀想也不想便步入傘內,彎身一把拉開那兩人。

  “啊——”女子驚叫後紅著臉看她,“你幹什麽?”

  “抱歉,打擾一下!”她面不改色地說:“有點事想請教尹先生。”

  “你是誰?”似是混血兒的女子滿心不悅是問。

  夏辛戀不屑地瞟了一旁十分自在的尹前賢一眼,“他應該知道我是誰才對!”

  尹前賢淺笑著,故意側頭佯裝不知,“抱歉,我大概得想一下———”

  “不認得我也沒關係。你至少記得簡易安吧!我是她的朋友。”

  他點點頭,“我想起來了。夏小姐,是嗎?”

  夏辛戀輕點一下頭,看看兩,“直接談,或是請她離開一下?”

  “可以先暗示一下你想談些什麽嗎?”尹前賢問。

  夏辛戀聳眉,睨著他,“談閣下的操守問題。”

  “哦?”他的眼神和口氣同樣好奇她想談的話題;他轉向女伴,“你先去別的地方走走,好嗎?”

  女子撅唇,“可是,這麽大的太陽……”

  夏辛戀暗暗翻白眼。她嫌太陽大的話,幹嘛穿得那麽少跑來這?

  “要不你先回房間?”尹前賢溫柔提議。

  “可是……”女子斜瞪夏辛戀。

  他撩起她一撮長髮輕吻,“乖,我一會兒就回去找你。”

  女子板著幾乎要哭的表情,極度不情願的起身離去。

  “現在,可以請你談談我的操守有什麽問題了。”尹前賢帶著迷死人的笑容看她。

  夏辛戀可不想同他打哈哈。“我想知道,自從我在餐廳裏見過你和簡易安在一起後,你是不是還約過她?”

  “是的。”

  夏辛戀抓起一把沙丟向他。“無賴!”

  “我做錯了什麽?”他問得好無辜,一邊拍去沾在臉上的海沙。

  她怒著臉質問:“你到底抱持著什麽心態接近她?”

  “我想……應該是抱持著想娶她爲妻的心態吧!”他坦白回答。

  “你還好意思這麽說!”夏辛戀杏眼圓睜,怒不可遏。“剛才那個女人又算是什麽?”

  尹前賢兩手一擺,“答應帶她來這裏是在認識易安之前,我不能反悔。”

  “這是什麽意思?如果在認識她之前你已經和別人有了婚約,你是不是還說得出你想娶她?”

  他投給她一道贊賞的視綫。“我的確已經有個未婚妻”

  “你……你這無賴!”

  她揮掌欲摑之,卻被尹前賢圈住手腕。“別急嘛!我和對方的婚約算是撤銷了。沒辦法,未婚妻拋下我離家出走

  “她走得好!”她轉動手腕欲掙脫他的箍制,卻無法如願。

  “我也這麽認爲。否則,我如何將易安娶進尹家?”他依—舊若無其事的和她討論著。

  “放開我!”她吼道。

  “然後讓我自己挨打?”他的眼神說著——不可行也。

  “王八蛋!”她猛然再揮出左手,卻又被對方制住。

  她索性掙扎著要站起身,卻被尹前賢一個翻身,壓倒在其身下。暖昧的姿勢,使夏辛戀窘得綠了臉。

  尹前賢進一步將唇靠近她的臉蛋,低聲說:“別緊張,我不會怎麽樣的。”

  夏辛戀別過臉,“你太過分了!一邊追求她,一邊又和別的女人親親熱熱!”

  “而且此刻還把你緊緊的壓在下方……”

  “尹前賢,你滾開!”

  “火氣別這麽旺。”他仔細端詳她,“老天,你美得嚇人……”不自禁低頭埋進她散發著誘人芳香的粉頸。

  “你……”夏辛戀咬住牙,憤怒的雙眼浮起數條血絲。

  “還記得那個吻嗎?”他擡起頭問她。

  她簡直想朝他卑鄙的臉孔啐口水!他竟然還敢提起那件事……

  “記得嗎?”他又問。

  她緊抿雙唇不肯答。

  尹前賢不以爲意,笑道:“如果你不記得的話,我只好以實際運動喚醒你的記憶嘍!”

  不待他的唇趨近,夏辛戀扯開嗓子大叫:“救命呀!非禮!”

  尹前賢倏然放開她,頗不敢領教的搖搖頭。“我可是什麽也沒做哦!”

  她趕緊挪離他身邊,“變態、無賴、神經病!”

  “謝謝你的恭維,我真是不敢當。”

  ”你……”她站起身。“本來你想對簡易安怎麽樣我是不想管的,但是……”

  “但是什麽?”

  “如果你有心追她,那你必須保證不再與別的女人有瓜葛。”

  “這條件似乎過於苛刻……”

  “若是辦不到,你就別再接近她!”

  尹前賢想了一下,問:“能不能有其他選擇?”

  “你想怎麽樣?”

  “維持現狀。不必和身邊已有的女友們分開,又可以得到她。”

  “你太過分了!”她旋身要走,“不要以爲她是傻瓜。我只要告訴她你是哪種人,她自然會拒絕你。”

  “我向她求婚了。”

  夏辛戀停住離去的步伐,不可置信地問:“她答應了?”

  他未正面回答,只說:“她收下戒指了。”

  “該死!”她氣憤地詛咒一聲,起步跑開。

  尹前賢看著她跑開的身影,掛在臉上的淺笑,久久無法退去。


  門鈴持續刺耳的響著,簡易安拉開門便不客氣地說:“混蛋,稍等一下會死啊?啊!我以爲是雷楓。”她擺手請夏辛戀入內。“敲門敲得這麽急,究竟什麽事?”

  夏辛戀沈默地坐在沙發上,雙手環胸。

  “什麽時候回來的?”簡易安邊拿出冷飲,邊問道:“這次去了哪里?”

  轉過身,只見夏辛戀寒著臉看著自己,一副風雨欲來之勢。

  簡易安吐吐舌,同她商量道:“你要刮颱風是不是?別這樣,我沒有收到預報,一點準備也沒有哦!”她晃著手上的冷飲建議:“要開罵的話,針對惹你的那傢夥,要不,找雷楓也行,反正他欠罵也欠打……”

  “尹前賢……向你求婚了?”她發現她戴在中指的戒指。

  簡易安怔住了,“你怎麽知道?”

  “你答應他了?”

  她低下頭,“我……還在考……”

  夏辛戀倏地起身截斷她的話。“你瞭解他嗎?除了覺得他家世好、相貌好,你知道他的人品怎麽樣嗎?”

  “你怎麽突然跑來問我這些問題?”

  夏辛戀走向她,“前陣子才聽說你喜歡的人是劉立平,怎麽這會兒你就想嫁入豪門了?”

  語氣濃濃的不悅及諷刺。

  簡易安放下手上的飲料。

  “你把你的情緒緩和一點好嗎?我不想和你因爲這些小事衝突。”

  “小事?原來你把你的‘終身大事’當作‘小事’,才會隨隨便便就決定了!”

  “夏辛戀!”簡易安忍不住連名帶姓地喚她。“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知道了什麽?”

  “你知不知道你的未婚夫現以在哪里?”

  “他……他告訴我,他這幾天不在臺灣。”

  “你了不瞭解他的社交狀況?”

  她搖頭,“我沒有特意去打探……”

  夏辛戀側頭重籲口氣。她這名好友是中邪了,才會啥也不知道便想嫁給一個花心蔔?

  “好,我就把我所知道的一一告訴你。記不記得我在餐廳遇見過你們,那時我便對他十分反感?”

  “對啊!當時你不想說明是什麽原因。”

  夏辛戀從頭細述:“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正在我們公司大樓裏想甩掉我一位同事。這樣也就算了,他竟然突然叫住不相識的我,在大庭廣衆下對我……不規矩,刻意讓那位同事以爲是我橫刀奪愛……”

  “居然發生過這種事……難怪你……”一見到尹前賢便像見到仇人似的。簡易安唇邊浮現笑意……正想瞇起眼笑時,微揚的唇形卻僵在半空中。慢著,尹前賢是那麽隨便的人嗎?他會隨手抓名陌生女子當衆不規矩……

  “不僅如此,昨天我又見到他了。”

  “昨天?”

  “他正和一名穿比基尼的女郎在海邊上演限制級的畫面。”簡短一句話陳述出她親眼見的景象。

  這會兒簡易安傻住了。心緒煩亂,並將住處讓給雷楓和舒薔妮的那晚,她決定答應尹前賢的求婚,而且戴上戒指時刻警惕自己莫再猶豫,並聽從他的話——想念他就好,其他事別放在心上……

  此刻卻得知,他根本不似他外在所表現出來的專情……不,他的專情,是她自己所假想出來的。

  “他說,他的確想得到你,卻不想和身的‘女友們’分開。這種男人,你還要嫁他嗎?”

  簡易安答不出話,只得失神地撫著手上的戒指。

  夏辛戀實在看不慣她軟弱的模樣,“那戒指可以丟掉了!”上前欲爲她摘下戒指,“丟到馬桶裏沖掉!”

  “等……等一下……”簡易安緊緊護著戒指。

  “還有什麽好等的?你對他還有期望?”

  簡易安無助地頻頻搖頭。“不是的……”

  夏辛戀急得跺腳,真想一巴掌打醒她。

  “簡易安,你乾脆一點好不好?你不像會爲那種臭男人迷戀的女人才對呀!”

  “不是的……事實上我還沒答應他……”總算說出口。

  “那你收下戒指幹什麽?”

  “他說不論我答應與否,這戒指都不用還他了--”

  “那就可以丟啦!”準備再度出手拔戒指時,她反面一想:“不,不能丟。我們把戒指賣掉,換成現金。對,生氣歸生氣,這種不拿白不拿的好處還是得收!”

  “我——”

  “你……該不會……”

  簡易安閃過她逼人的視綫。

  “你該不會還想答應他吧?”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她真的愛上那傢夥了嗎?

  “我還在考慮……”

  夏辛戀連拍三下自己的前額。“還考慮什麽呀?那種男人!”

  “事情不像你想像的那麽簡單。”

  接收到她瞟向自己的視綫,夏辛戀發覺她眼底盛的竟是前所未有的鬱然。

  她抓住簡易安的雙肩,急問道:“那是怎麽樣?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

  “我——”

  “怎麽?”

  “我還沒有想清楚……”

  “什麽事沒想清楚?”

  簡易安撥開好友的雙手,“你先別理我好嗎?讓我一個人好好想清楚……”

  “到底是什麽事?”

  她煩悶地閉止眼,“拜托……”

  夏辛戀看著她,許久才說:“好吧!我不再吵你。不過在走之前我告訴你——我這回可是拿我們的友情來威協你不能嫁給他的;如果你還是做了愚蠢的決定,我絕對說到做到。拜!”

  門被走出去的夏辛戀合上後,簡易安露出蒼白的笑容。她這位好友的言行舉止雖是既霸道又自我,卻是真心關心她的。

  簡易安癱坐在地,眼前因淚水湧起而一片模糊,正如她的未來……也是模糊不清……

  老天到底要她怎麽樣?爲什麽在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嫁人了,才讓她發現對方不是她可以托付終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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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2 00:26:40
第八章

  讓雷楓入門後,簡易安看也未看他一眼,適自扭頭走向料理台。

  雷楓沒想到她這麽不歡迎他,有些尷尬地扯扯嘴角,說:“見到我怎麽這種表情?”

  “不然要什麽表情?”她拿出兩個蘋果,站在洗手台前削去果皮。

  雷楓拉出餐桌前的椅子坐下,“我有好事找你耶!”

  “是嗎?”聲音低低的,不太有興趣知道他帶什麽好事來。

  他拉長脖子看著她的側面,緩緩開口:“是關於劉立平的事。”

  蘋果自她左手松落,右手的水果刀削去的險些是自己的皮肉;劉立平這三個字的震撼力顯然不小。

  “他和‘尹玲瓏’,的‘假婚事’吹了。”

  她拾起蘋果,若無其事地應道:“那又怎樣?”

  雷楓立起身,“你聽到的是‘尹玲瓏’三個字,爲什麽一點也不意外?”

  她聳了一下肩,刻意誇張地:“啊,我好意外哦!到底怎麽一回事?”

  “你少來了!你早就知道那女的和尹前賢那傢夥有親戚關係,而且也知道她所說的一切都是謊話!”

  “我是知道。”她俐落地削好了蘋果。

  “爲什麽不告訴我們?”

  以水沖水果刀幾秒鐘後,她依舊平穩地說:“毋需我告訴你們,你們現在不也知道實情了?”

  刀勁一偏,原該被平分的蘋果只被切下一小塊果肉。

  她放下水果刀,兩手扶著台沿,微微顫抖著。“是誰告訴你的?”

  他不理她的問題。握住她的手臂,扳過她的身子“曉得彼此互相喜歡,卻還把他奉送給那女人!你到底在想什麽?”

  她掙開他,轉身繼續切水果,一邊淡淡地問:“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劉立平當面拆穿那女的身分後,那女的立刻就說:‘不玩了!’”他坐回在椅上,“她大概回老家去了。至於劉立平,他因爲你的事而心情不好,請假到別的地方散散心了。”

  “因爲我的事?”

  “好不容易得知你的心意,那女騙子的事也解決了;他本想對你采取行動,而你卻想要嫁給另一個尹家的騙子!你說他的心情還好得起來嗎?”他以指責的語調說完這段話。

  “哦!”她將切妥的蘋果放入盤裏,順手清理臺上的果皮,扔入腳下的垃圾筒。

  “反應這麽冷淡?他是你放在心裏的人耶!你聲稱八年來全心全意戀慕的人耶!”

  旋身把水果盤往餐桌上一放,立即又背對著他。

  扭開水龍頭,看著水流,她極小聲、極快速地說道:“我也喜歡過你。”

  連塞兩塊蘋果入口的雷楓差點梗著,“咦?”

  洗過手,拿幹布擦淨後,她冷靜的重復了一次:“我說我也喜歡過你。”

  這句話像棒槌似的狠狠敲著他的後腦勺,他只覺眼前一陣暈眩。“什……什麽時候?”

  “上個禮拜。”

  她走向客廳,雷楓亦步亦趨。“上個禮拜?”

  她盤腿坐在沙發正中央,總算正眼瞧著停在茶幾前的他。

  “十分鐘而已。”兩手食指交叉成十,強調時間的短暫。

  “只喜歡你十分鐘而已,你別那麽緊張。”

  雷楓傻楞楞的僵在原地,“上禮拜的什麽時候?”

  她隨手抓個靠枕抱在胸前,“你帶‘你的’Jenny來我這裏小睡一晚的那天,當我看到她躺在我的床上,我突然嫉妒得差點尖叫,我才知道……我好像喜歡上你了……這樣的說明你滿意了嗎?”

  “那爲什麽……爲什麽只有十分鐘?”

  “爲什麽?”她兩手一攤,很理所當然地:“因爲我們根本不可能嘛!我不想破壞我們維持了這麽久的朋友關係。”

  “誰說我們不可能?”他盯著她的雙眼,眼眶有點紅紅的。

  她沈默了幾秒,便說:“你有你的舒薔妮了,而我,也下了決定……”

  “什麽決定?”

  她揚起左手手背對他,他這才發現那上頭套了個鑽戒。

  他朝空揮了一拳,火山爆發似的。“你戴上戒指了?該死!你戴上戒指了!你要嫁給那傢夥、嫁給那只大蒼蠅——”

  話未說完,他突就撲向她,扣住她的手腕,要摘下她手上的戒指。

  “你幹什麽?”她揮拳阻止他的動作,“你們這些人怎麽這樣?動不動就要搶戒指——”

  雷楓略微鎮定,“我們這些人?”

  她抽回手,右手撫著另一手被他扭疼的手腕,瞪他一眼後,說:“夏辛戀。她要用我們的友情威協我不能嫁尹前賢。 ”

  “你看,”他坐在她身旁,“除了你之外,大家都曉得那傢夥靠不住。”

  “我的事讓我自己決定好嗎?”

  “你……你怎麽這麽善變啊!”他氣憤地捶了沙發扶手好幾下。“一會兒說愛戀劉立平愛戀了八年,一會兒又說喜歡我喜歡了十分鐘……結果居然要嫁給一個認識不到兩個月的人!”

  她別開頭,“沒有人能像你那麽純情的。”

  他一把扳過她的肩,“我和舒薔妮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對!”她曲臂揮開他的手,立刻往右挪坐,隔開與他的距離。“你們之間的感情不是外人可以想像、可以瞭解的。”語氣甚酸。

  “簡易安,”他無奈的翻白眼,“你聽清楚——我想要的人不是她!”

  她暗哼一聲,唇角隨著扯了一下。“是嗎?”

  “不是她、不是她!她不是我想要的人!”有理說不清使他氣急敗壞的大嚷。

  “因爲即使你想要也未必能得到!”她冷眼瞧他激動的模樣。

  無言兩秒,他左手朝旁一擺,“這樣不是很好?我既不想要她,也得不到她。”

  簡易安再一次避開他的視綫。“我不知道。”

  “爲什麽答應嫁給那傢夥?”他轉回正題。

  “他……長得很帥、很有錢呀!既然能嫁,爲什麽不?”

  他搖頭,“你才不是膚淺的女人!”

  “我是。”

  “你不是!”

  “我是!”

  “你不是!我認識你這麽久了,我知道你不……”

  “我是、我是、我是!”她大嚷的聲音充滿整間屋子。“我愛慕虛榮,我希望就此一飛登天,什麽事也不用做,全有人伺候好好的。”

  “少來……”他才不相信。

  “以前沒讓你看出來是因爲沒有當鳳凰的機會,現在機會來了,說什麽我也不放棄!”

  “你騙我。”他站起身。

  “沒有。”

  “你騙我!”

  “沒有!你想想,之前我爲什麽對石田一也存有期待?不就因爲他是石氏企業的小開?”

  “我不相信,事情絕對不是你所說的這樣!”他拿起矮櫃上的電話話筒,“尹前賢的電話號碼多少?”

  她看著他,不答。

  他拿著話筒晃了兩下,“算了,我找他當面談。”他掛上電話,走向門口,“我一定要問清楚他對你做了什麽!”

  “他現在不在臺灣。”

  聽見他轉動門把的聲音時、她突然這麽說。

  雷楓停住離去的腳步,回頭等待下文。

  “跟一個女人在一個小島上度假——辛戀她看到的。”

  “什……”他憤慨不已地走回沙發前,額泛青筋,“媽的!我跟你說過那傢夥很花心,而且根本不可靠的。”

  她苦澀地笑了笑。“事實證明你說得沒錯。”她表情平靜宛如此刻談論的是跟自己無關的事件。

  “那你還要嫁他?”雷楓不可置信地望著她。

  她聳肩挑眉,滿不在乎地說:“我懶得改變決定了。”

  “嫁入這種事怎麽可以不考慮清楚?”

  “我考慮清楚了。難得有人想娶我,我爲什麽要拒絕?”

  “老天!”雷楓被她氣得快昏倒了。“你是不是被他洗腦了?你知不知道他娶了你之後,還會成天在外面拈花惹草?”

  “這也沒什麽不好,反正我對他沒有太大的期待。”她逃避似的拋開所有情緒,露出乎日和他談笑時的自然表情:“你曉不曉得他爲什麽要娶我?”

  “爲什麽?”雷楓坐在她對面的茶幾上。

  簡易安笑得甜甜地,故做滿足狀,“因爲我會是他母親喜歡的媳婦兒。”

  “這是什麽理由?”他的眉眼鼻全皺在一塊兒了,很想揍人的樣子。

  “他是個孝順的人。”

  “他孝不孝順幹我們什麽屁事?”這會兒他的眼睛又瞪得老大。

  簡易安又是一笑,“的確是不幹‘你’的事。”

  “開玩笑!”他又站起身,在屋內踱著方步。“我絕不讓你完成那沒有愛情的婚姻!”

  簡易安如被摑了一掌似的怔住,忙撇開頭掩飾心痛、“一個女人到了三十歲,就沒有期待愛情的資格了。”聲音中有著逾越年紀的悵然。

  雷楓抿了抿唇,“你才二十八而已。”

  “二十八……也算是個老女人了。啊!我忘了,你壓根不把我當女人看。”

  “誰說的……”濃眉緊皺。

  “唉!”她以手托腮,目光有些迷膜,“都這把年紀了,趁著有人要……”

  “想要你的人有那麽多個,你不可以草率決定。”

  “哪有?”轉頭看著他,“哪有很多個?”

  “有呀!像…劉立平……”

  略有期待的視綫即刻掠過冰寒的光芒。“你別傻了,他逃不出尹玲瓏的手掌心。”

  他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他們明明已經……”

  “尹玲瓏是真的喜歡他,她不會就這麽放過他的。”

  “那……還有……還有……”

  “還有尹前賢。他的態度最明確,所以我答應他。”

  “誰說的!”心頭一急,猛指著自己的胸膛,“還有我啊!我也要你啊!”

  簡易安體內的血液全往頭頂上沖,一時無言可對。

  兩人的目光對鎖片刻。她因無法適應周圍突然湧起的特別氣氛而開口假笑了三聲:“哈哈哈!很好笑的笑話。”

  雷楓紅著眼,“我不是開玩笑!”

  她才不信他。“你喜歡的是那種女人味十足、有臉蛋、有身材的美人,我一點邊也沾不上邊。”

  雷楓凝著臉,深呼吸數回,一個字一個字清楚的說:“誰說你沒有女人味——”

  當下掉頭繞開屏風闖入她的房間。

  “你幹什麽?”簡易安跳入沙發,阻止他莽撞無禮的舉止。

  雷楓拉拉衣櫥的門把,和上回試開一樣,被鎖上了。

  他轉頭朝簡易安伸出手,“鑰匙呢?”

  她一拿打開他的手,“你幹什麽啦!”

  他環視房內,猜測她會把鑰匙收在哪里?

  “你不是買了一大堆高級女裝?爲什麽不穿?”他上前翻床頭櫃的抽屜,一邊問:“鑰匙呢?”

  “混蛋!你管我買什麽東西、穿什麽衣服?”簡易安上前拉他,制止他胡亂翻動她的東西。“你立刻出去!”

  一心開啓衣櫥一探究竟的雷楓,完全不理會她。

  “沒有鑰匙也沒有關係。”他開始使出蠻力拉衣櫥的門,他要看看裏面到底放了些什麽?要弄清楚她的小腦袋瓜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簡易安立在他身後捶他打他,幾乎是尖叫地嚷:“不准你開我的衣櫥!”

  “事後我自然會幫你修好!”她使的力道在他來說根本不痛不癢。

  “你放手啦!”這句話幾乎是哭吼著。

  雷楓不理,抿唇反覆使力拉扯門把,門鎖嘎吱地發出鬆動的聲響。

  “混蛋!你憑什麽管我的事!?”原在他身後揮拳的她因完全無法阻擋他,而氣惱的鑽過他腋下,來到他與衣櫥之間。她奮力的推他前胸,同時咬牙大罵道:“你給我滾出去——”

  奈何雷楓不動如山,甚至有拆下整扇門之勢。

  “你放手呀!”

  氣急之時,簡易安大開尊口瞄準他的手臂狠狠一咬。

  她的咬勁非同小可,雷楓痛大叫:“啊——”不得不放開手。

  他本身往後傾的力氣原就不小,再加上胸前簡易安的推力,兩人順勢後倒在床,形成一上一下的局面。

  兩人楞住的模樣,猶似被按了‘靜止鍵’的電視畫面。

  原先推扯、吼嚷的聲音消失,連呼吸幾乎也已停止……只餘……只餘彼此相互撞擊的心跳聲……

  時間幾乎到了下一世紀,總算想起不該再趴在雷楓身上的簡易安,慌慌張張的想要起身。

  而不希望她就此離開的雷楓,本能地反身將她制於下方。

  一瞬間,兩人位置錯置,簡易安無措地倒抽一口氣:“你--”

  “我……”雷楓失神的望著她,怎麽也沒想到情勢會進展到這個地步。

  “你……”意識到兩人前半身無間隙的交叠,她不禁面紅耳熱;而他愈益濃重的呼吸聲也影響了她——她的呼吸跟著失序,連同思緒也難以運轉了起來。“你……別想--”

  “噓……”雷楓輕噓了一聲,雙唇露乾澀的綫條,凝望著身下女子的瞳眸綻著晶亮的褐色光芒。他從未這麽近看她……不,他經常這麽近看她,卻是第一次發覺……她修長的眼睫會跳舞、會說話,像是隱隱誘惑著他——吻她……

  他眸中再次閃過的欲望使她心驚,也使她的意志有些虛軟,只是細聲地呢喃著:“別想亂來哦……”

  這話不僅毫無拒絕的力道,聽在雷楓耳裏甚至帶著邀請的意味。他情不自禁拂去她額前的瀏海,在她額上印下溫潤的一吻。

  前額溫濕的餘觸,及他呼在她發上的氣息同樣使她輕顫,來不及有所反應,繼續輕吻她細長的眼睫、她小巧的鼻尖……

  “喂……”她想阻止他進一步動作,卻找不到一絲力。

  他微側開身子,手指劃過她粉頸烙下高熱的掌溫,解開她的衣扣,姿意品嘗她的香肩。

  緊閉上眼感受他每一道撫觸的簡易安心跳不已。“喂--你--”

  完全來不及反對,雷楓一擡頭便攫住她紅嫩的唇瓣。

  微微摩挲後,溫柔地挑開她的貝齒,熱情深吻。

  “嗯--”已無法思考任他這麽做是對是錯的簡易安發出一聲輕吟,忍不住想反擁他,他卻輕拉住她的左手,轉動她指上的戒指。

  摘下後他隨手往後一丟,簡易安根本看不清戒指被丟落何處,便陷入那毫無預警的,在兩人之間翻湧騷動的情愫中--


  以爲身旁的人已睡著,她悄悄起身。

  他卻突然睜開眼,並握住她的手腕。“別走開。”嗓聲暗瘂而感性。

  她被他肆無忌憚的眼光看得渾身不自在。“我要穿衣服。”

  他淺笑,捧起她的手掌,輕吻手背“不急吧……”

  簡易安不語,以薄被裹緊自己的軀體,拿著衣服走入洗手間。

  雷楓皺眉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女孩子嘛!對於這事總會不好意思。

  所以他得體貼,說每句話之前都得在心裏斟酌斟酌.以免惹惱她。只不過……想起剛才,還真令他覺得……嘿嘿!雖然一切來得令人措手不及,但總算使他發覺他想要的是--

  聽見洗手間門開的聲響,他忙跳下床,以最快的速度穿妥衣服。

  走出房間,見簡易安拿著保鮮膜處理餐桌上的水果。

  他克制住從她身後擁抱她的衝動,以最輕鬆的語調提議,“一起去吃晚飯?”

  簡易安沒有反應,似乎認爲搞不定保鮮膜而情緒不佳。

  他繞了幾步,看著她的側臉,“找家好一點的餐廳,或是叫人送來?”

  她丟開皺成一團的保鮮膜,直接將水果端入冰箱。

  “安安?”雷楓察覺事情不像自己想得那麽簡單,試探性地喚她一聲。

  依舊得不到回應。

  他不得不和她談談方才的事了。“剛才……”

  才說了兩個字,她便驟然大吼:“別提剛才的事!”

  雷楓眉峰皺緊,愈來愈不懂她是怎麽想的了。

  他在沙發上坐下,望著躲在廚房那頭的她,沈默了約兩分鐘左右,他上前打開電視。

  一看見電視上的畫面,他立刻想要轉至別台。

  但無意間瞥見節目內容的簡易安卻快動作地回到客廳,掌握住遙控器。

  該台正在播出的是專門報導演藝界動態的綜藝節目。

  節目中的外景主持人正對名影、歌星舒薔妮進行專訪。

  “這次的新專輯又大受歡迎,高不高興?”

  舒薔妮以最受寵愛的笑容向鏡頭招手,“當然啊!謝謝大家的支援。”

  “接下來又有一部大卡司的電影要開拍吧?聽說女主角的角色完全是爲你量身訂作的,可是你卻對劇情有意見——你拒絕和劇中男主角有親熱戲,連擁抱的方式都限制得很嚴格。爲什麽呢?以前你不會這樣啊!”

  “我知道這非常不敬業,也對一直很照顧我的導演說聲抱歉,可是……”

  “是因爲男朋友的關係?”

  “這……”她頰泛粉紅。

  主持人立即追問:“誰是那個幸運兒?能不能給全國觀衆一點提示?聽說也是個名人,是嗎?”

  “其實……”

  雷楓關掉電視,並擋在電視前,回頭對臉色不太好看的簡易安說:“這種綜藝節目最愛興風作浪。”

  簡易安放下遙控器,別開頭不看他,“她指的是你吧!”

  “你別又誤會了!”他舉手想立誓,“我跟她才沒有怎麽樣!”

  “不管有沒有怎麽樣,大明星爲了你拒絕拍親熱戲,很開心吧?”

  “安安——”

  “你該走了。”

  雷楓才不願就這樣離開這裏。“我們還有很多事沒談清楚,尤其——”

  “你走吧!”

  他還想開口,她卻捂住耳朵,大聲咆哮:“不要逼我說難聽的話!”

  “可是我……”

  “別再煩我了行不行?”

  雷楓見她逐客主意已定,只好走向門口,握著門把,然後又回頭說:“我真的是……”

  “你走呀!”她依舊不肯聽他一言一語。

  雷楓嘆口氣,點點頭:“等你冷靜點,我們再好好談談。”他走出屋外,主動帶上門。

  確定他離開後,簡易安又按下電視開關。

  舒薔妮還在節目中發表己見:“感情的事無法預料。出道這麽多年,我沒鬧過緋聞,也答應過大家,只要有好消息便會與大家分享。他是個很好的人,可以說是我的歌迷,也很支援我的工作,當然不會限制我的發展。可是不知道爲什麽,一想到他,我就沒法子全力配合導演的要求,我實在太幼稚了……。

  簡易安‘啪’地又關掉電視。 

  的確……她是幼稚,但她也太諳明星之道了——永遠知道該在什麽時候,發表什麽談話——新專輯的第一波宣傳剛過,她立刻又成爲新聞焦點……

  突然想起了什麽,簡易安走回房門,蹲下身,在地板上搜尋。

  沒多久,發現了躺在牆邊的戒指。

  她撿起戒指,失神的望著鑽戒切面發出的七彩光芒。

  看來……這下子連婚也結不成了。
   
  夏辛戀一看見尹前賢和公司主管自走廊那頭走來,立刻加快腳步,佯裝不認得對方。

  不料,彼此錯身而過時,尹前賢竟出手勾住其手臂。

  她欲抽回手,卻被他緊緊扣住,遂以極差的口氣開口:“請你放尊重點!”

  尹前賢抱持極有風度的微笑,轉向一旁的人說道:“我有點事和夏小姐談談,可不可以請你——”

  “行、行!”貴爲傳播公司高級主管的男子哈著腰猛點頭,可見尹前賢的地位不小。“我先回辦公室等您。”

  尹前賢點一下頭,“我隨後就到。”

  公司主管沒什麽意思地膘了夏辛戀一眼,轉身走開。

  夏辛戀的一張臉綳得極爲難看。“可以放手了吧!”

  尹前賢放開她,一反方才的禮貌面容,同樣凝看臉看她,“你真行!”

  夏辛戀退開一步,暗付他爲何攔住她。“哪方面?”

  他瞇起眼,“果然有能力左右她的決定。”

  她立刻想起簡易安。“她拒絕你了?”

  他凝重的表情和她臉上的驚喜成反比。

  “連同戒指也還給我了。”昨晚他約見簡易安,詢問她的決定,沒想到答案竟出乎預料。

  夏辛戀笑逐顔開,“這證明她不是笨蛋,太好了。”起步便想走開。

  “這麽急著走?”他再度擋住她。

  “你和經理不是有事要談?”她側了下頭,笑著說:“而且她既然拒絕了你的求婚,你是個怎麽樣的人,還想對哪個女人出手都不關我的事了。”

  他真視她帶著笑的雙眼:“你覺得很得意是嗎?”

  “還好而已。”她聳聳肩,“只是希望你娶不到易安這麽好的老婆,別老羞成怒就好。”

  “你根本不瞭解她!”他隱含發怒的聲音像獅子的悶吼。

  夏辛戀撇去笑容,“你也不會比我更瞭解。”

  “她比你們想像的還孤單,還渴望有人關心!”他握拳往牆上一擊。至今仍不相信簡易安竟拒絕了他。“她根本沒有你們以爲的那麽堅強。”

  夏辛戀可一點兒也不同情他。

  “若是如此,我們更不能把她交給你。你這種既花心又自以爲是的人,能夠好好照顧她嗎?你娶了她之後,打算怎麽對待她?佔有了她之後,你照樣還能和別的女人親熱吧!像你這樣的人,憑什麽想得到她?”

  尹前賢蹙眉,“我可以給她任何她想要的!”

  夏辛戀不屑地挑了下眉,“包括愛嗎?”

  “只要她想要的話。”

  夏辛戀啐他:“笑死人了!一個男人要等女人開口要求‘給我愛’之後才肯付出,這種男人可以給誰幸福?”

  尹前賢望著她的眼神也沒有多少尊重。“那天你要我保證除了她之外不會再接近其他女人,我不肯的原因是因爲我不需要向你這個局外人承諾什麽。”

  “也就是說把我換成她的話,你的態度將會和那天迥然不同?”

  “沒錯!”

  “可惜,現在才說這些已經來不及了。真令人遺憾呀!”

  “你以爲我會就此放棄?”

  “你就別再自討沒趣了。”她蕭灑地將皮包往肩後一甩,“我一點也不認爲你非得要她做你的伴侶不可,你只是受不了被拒絕罷了。何必呢?你身邊不乏紅顔知己,單是那天那位混血兒美女的條件就高人數等,排隊當尹夫人的女子更是數不清——”

  “包括你嗎?”他突然岔話。

  夏辛戀才不會被他嚇著,她抿嘴一笑,答:“很抱歉,這世界上大概找不到像我這麽討厭你的女人了。”

  “哦?”

  他伸手想定住她的下巴,卻被她側頭閃過。

  “不用露出這種詭異的笑容,你唬不了我的。”

  僵在空中的手往旁邊一擺,“聰明的男人最好不要跟你這種厲害的女人作對,是嗎?”

  “沒有這麽嚴重。從此之後你我毫無關係,何來作不作對?你該走了,別讓我們經理等太久。”

  她才走了一步,又被他勾住手臂。“你我真的毫無關係?”在她耳畔問道。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莫非你把得不到易安的事歸咎於我,算是與我結下梁子?”

  “我記得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不只是這樣吧?”

  他舉手想自她前方擁住她的肩,她立刻遲開半步,“別用這種不要臉的口氣說話!”說著,揮掌欲摑之——

  卻被他於半空中攫住她的手腕。

  他的眼神冷若鷹眼,極不客氣地說道:“以後會怎麽樣沒有人知道。不過,我真的希望就此和你毫無關係。”

  “如此希望的人不只你一個。”

  他放開手的同時,她亦快速縮回自己的手。

  兩人互瞪一眼,轉身便走,毫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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