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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絮飛]新娘會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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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3 00:45:42 |倒序瀏覽 | x 1
新娘會館 作者:唐絮飛

她三六未嫁,他二八未娶,兩人歡喜來斗陣,
哪個長舌的說這是「不倫」之戀? 
難道是……荷爾蒙失去正常功能? 
呀呼!拜成功跳槽之賜,  
總算出現了他甘原為她上刀山下油鍋的女人嘍! 
真是有夠沒心肝哪! 
「爛兄爛弟」們也不管他好不容易才「把」到她,
淨扯他後腿——  
GOD!還有情敵來攪局?哼哼……有得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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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3 00:46:04
第一章

  大學必修三學分——課業、社團與愛情。生長在台灣的莘莘學子,求學過程除了讀書、讀書之外,還是讀書。稍與愛情的領域touch,必然引發師長與家長極力反對。然而,反對歸反對,只要是人,難免有情;一旦情竇初開,不來個綻放總像是和自己過意不去。

  然而,人人渴望愛情,佳歆對於「愛」這一字卻是抱持著不信任。最有趣的是,她的職業還是新娘會館的主持人;之所以經營新娘會館,不是因為對愛情充滿著憧憬,為的是她對愛情的不信任,想藉此體驗愛情。矛盾是吧?不過一樣米養百樣人,就算她的愛情觀或價值觀有多麼特異,她終究還是偌大社會中一個小螺絲釘。

  「佳歆,可以了吧?」

  伴隨著低吟,力輝的雙手在她裸露的背膀上游移著,佳歆沒有拒絕他催情的愛撫與熾人的親匿。這樣的肉體接觸,好似是每天的例行工作,不做上那麼一回就好像一天的工作沒有完成似的。

  佳歆不喜給他承諾,但這男歡女愛的激情,反倒是成了她拘束他的唯一理由。

  力輝狂熱地在她身上尋求慰藉,佳歆則是全力地配合他,嬌喘、呻吟,呻吟、嬌喘……力輝體貼地摟住她。「可以了嗎?」他那誘人的語調,的確是讓人意亂情迷的,只可惜——她呵呵地笑道:「不,還剩兩對。」雖是不喜給他承諾,但在若干年前,她還是為他訂下了目標。

  力輝修長的大手在她的胸前徘徊,熱唇不時在她背上溫柔挑逗著。

  她的身子一縮,嬌嗔地求饒:「別啦,好癢喔。」

  「那——我們提早。」

  「不,一百便是一百。」

  認識佳歆近八年的時間,一塊生活也有三年。力輝甚至可以鐵口直斷,佳歆對於他們之間的事是漠不關心的;但是,她又不反對他的進駐。說她矛盾,有時她又非常的理智。反正他的通牒下了,而她也開出了條件,一百對就一百對嘛,反正九十八對都熬過了,還怕這兩對不來嗎?

  ***

  劉盼煦,三十六歲,台北人,是「黑與白」室內設計公司的負責人。

  雒晃,二十八歲,宜蘭人,也在「黑與白」任職,不遇職稱是室內設計師。

  又是一對近水樓台先得月的例子。只不過,這男女主角的年紀似乎差了一大截。

  姑且不論這些,反正上了佳歆的新娘會館,她非但沒有理由,更沒資格去干涉人家老妻少夫的搭配。

  即使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但佳歆對他們之間的愛情故事卻份不抱持著好奇之心……盼煦是個性格粗獷的女子,說起話來大剌剌,走起路來急似風,「豪爽」二字便是她的最佳寫照。

  她和阿晃的認識是源於一回朋友的聚會,當時她已由小主管真升為總經理。盼煦所任職的設計公司,頂頭上司即是她的親生父親劉煥宗,只不過她的生母卻不是父親生命中唯一的妻子。

  盼煦離家很早,離家的原因只為了一分骨氣——她實在不想在偌大的劉氏家族中混吃等死。其實,劉父並未虧待她;她自C大室內設計系畢業後,劉煥宗便為她開設一家室內設計公司。

  而雒晃則是公司裡頭一位叫做俞信職員的學弟,有一回公司聚會,雒晃恰巧也和三五好友來此happy。

  猶記那一回,他們比阿晃那夥人早到,且不知已瘋上第幾遍了。

  阿晃一進來便瞧見俞信學長也在其中,他向朋友交代幾句,便往他們這一桌走來。

  「學長?」

  朗朗的聲調,教人想不去注意都不行。

  盼煦自透明的酒液中移目望向他,並問俞信:「俞信,你朋友?」

  俞信向劉姊介紹:「劉姊,這是阿晃,我學弟。」

  盼煦大方地伸出手:「你好,阿晃。」

  阿晃望著她纖細的手,也迅速地伸出右手回道:「你好,劉姊。」

  盼煦大方地問他:「有朋友嗎?沒有的話,加入我們吧。」

  既友善、且豪爽,這是阿晃對盼煦的第一印象。不過,他還是表示:「我朋友在那,待會我再過來。」

  「OK。」俞信望了一下他朋友的所在之處,便催他過去,早早完成那一ㄊㄨㄚ,再回來續這一ㄊㄨㄚ。

  簡簡單單的第一次見面,也為他倆的人生扯上了交集。

  在PUB狂歡後,盼煦等人又決定去哼兩首;正欲離去之際,阿晃也在俞信的招呼下隨他們去歡唱。

  在前往KTV之前,阿晃因為騎乘鐵馬,是以盼煦便阿莎力地表示願意負責載他。

  其實,現場的每一位同事皆認為,他們兩人再怎麼攪和也產生不出什麼火花來的,畢竟他們的年紀實在相差一大截。

  盼煦在之前的聚會時喝了點酒,是以心情也十分的high,途中不停地哼哼唱唱,仿若車中只有她一人似的。

  阿晃可以感受到她的大而化之,對於她輕鬆自在的表現,自是不以為意。

  好一會,盼煦才覺醒似地看了他一眼。「呃,Sorry,差點忘了你的存在。」

  雒晃發現她的左臉有一個淺淺的梨窩,可愛極了。他客氣地表示:「沒關係,自然才好。」

  她淺淺地回以一笑。「對了,你的全名是——」

  「雒晃。」

  「水各洛嗎?」

  「不,不是水各洛,是各佳雒。很少見,對不對?」

  盼煦沒有答腔,只是點頭。

  車子一個大轉彎後,進入了紫羅蘭KTV停車場。當他們抵達時,大部分的成員也都到了。

  「小慶,開房了沒?」盼煦一到,便問公司裡的總務。

  小慶鬼叫一番才說:「劉姊,openroom嗎?」

  盼煦往他後腦勺一拍:「小心長不大,這麼小便對那事這麼嚮往。」

  俞信也在一旁搭腔:「就是嘛,小慶最不良了,整個腦子像是風化區,專放A級名詞。」

  大伙你一句、我兩句地險些壓死了小慶。

  阿晃在一旁看得忍不住發笑,很羨慕他們的融成一片。

  玩鬧了近兩個小時,大伙才散去。

  阿晃是由盼煦載來,自然也是由她送他回去取車。

  兩個鐘頭的笑鬧歌唱,雒晃雖然不算沉默,但也不顯熱絡。

  盼煦關切地問他:「不習慣?」見他搖頭,盼煦又問:「在哪上班?」

  「騰飛室內設計公司。」

  「想不想跳槽?」盼煦的公司營運不差,case也不少,而她老叨念要多請些人手。現在巧遇同行,是以隨口問問,殊不知——「你那缺人嗎?」

  「如果不缺,怎麼會開口招攬你呢?」

  他想了一會後問道:「不用攜作品面試?」

  她豪邁地表示:「我的眼光不會錯的。」

  她的自信滿滿與大膽作風,令他大感有趣。

  阿晃問她:「你急嗎?」

  「非常。」

  「OK,不過我得按程序辦理離職。」

  「我知道,我願意等。」

  沒有合約,只有口頭的受邀;雒晃是該擔心的,但他沒有,因為他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

  雒晃終於進了公司,但盼煦並未正式與他照面,他便被安排在東隅的位置。

  盼煦在公司內只負責招攬case與談標之事,其它內部的作業程序,全權交由底下人去發落。

  最近喬治亞集團又將在淡水蓋一批高級別墅,為了爭取樣品屋的設計權,她可是絞盡了腦汁。

  昨晚她又在公司過夜了。

  雒晃剛來,對內部的環境仍處摸索階段,故他也沒心思去推探劉姊的生活方式。

  新人嘛,工作的熱誠度總是高得驚人。別人九點半上班,他八點半就到了。自簡單的沖茶至抹桌椅,無不捲起袖子身體力行。

  盼煦在一陣移動椅子的聲音中醒來,看看掛鐘才八點四十一分,怎麼公司內好像已是上工似的繁忙?她揉揉惺忪的睡眼,伸了個懶腰後才出辦公室一探究竟。

  「阿晃,你這麼早在做什麼?」

  雒晃嚇了一跳,不過也立刻回神:「劉姊,你也這麼早?」

  早?

  「我昨夜在這忙晚了,所以沒有回去。」她倚著門樑,看著他一條抹布在每張桌上來回抹上一遍,可忙得很。「阿晃,你在這上班兼打雜?」

  「舉手之勞!再說,這也沒什麼損失,還可算是一種運動呢。華佗不是說過,勞動足以養生嗎?」

  他的想法著實令盼煦訝然、又感動。「社會因為有你這種人而蓬勃。」

  雒晃不解她羹息地抬頭看了她一下,不過他所投去的眼神祇換來盼煦的會心一笑。

  雒晃上台北也有一段時日,女朋友當然不會沒有,但他總覺得與女友之間像是欠缺了什麼似的乏味。

  也許就如同他那一票哥兒們的說法吧——「交女朋友沒搞那事,怎麼算交呢?」

  搞那事?他不解。

  「什麼意思?」

  他們互望了一眼才對他說:「你少遜了,除了談情說愛外,還得加上個『做』

  的動詞。談情說愛的過程中若是少了『性』,那就像只喝白開水沒配點心似的,日子一久便淡而無味,沒法常保新鮮的,笨!」

  嘿,諸兄弟們調教的是。只不過,這事該從何處著手?

  見他一臉的困惑,爛兄弟們又出餿主意了。

  「你不會對不對?」

  他靦腆著一張紅臉,那模樣真教在場的每位又好氣、又好笑。氣他枉為宜蘭爛兄團中的一員,竟還這麼的純情;又好笑他在這宜蘭爛兄團中是學歷最高的一位,竟連現代的open步伐也跟不上。

  浩南好心地想教他幾招:「好兄弟自然不忍見你這麼的遜,就傳授你幾招吧。」

  浩南說完此話後便毫無禁忌地大賜「黃」招;黃招一出,不止阿晃,連在場幾位平時自先進的兄弟也跟著臉紅了。

  後來實在有人聽不下去了。「阿南仔,你少沒水準了,連你的閨房奇招也公開,小心南嫂K扁你一頓。」

  浩南大拍胸脯:「安啦,你不說、我不說,怕什麼?」

  幸武插口:「你當然不會怕,因為你吃定我們幾個重義氣,絕不可能漏口風。

  但是,你忘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嫂子就在牆的另一邊……」

  嘿,說人人到,浩南的同居女友阿玲已進門來。一進門即聽到幸武言及牆的另一邊,馬上問道:「什麼牆的另一邊?你們在說什麼?」

  噗嚇!幸武與阿晃在心底竊笑,尤其再聯想到剛剛浩南的春宮秘典大公開,他們的表情更是特別的怪。

  阿玲看了他們的眼神,再回望阿南一會,阿晃首先開口:「大嫂,我有事先走了。浩南,改天再來找你。」

  雒晃幾乎可說是逃離現場,隨即幸武也跟著出來了。兩人一交會,就討論起浩南的死法。

  阿玲一向不笨,肯定能從阿南嘴裡套出問題;一旦讓她知道了,是不可能輕易放過阿南的。

  瞧剛才阿南還誇下海口咧,這會可要自食惡果了。

  步出巷道,阿晃問幸武:「幸武,我對碧玫沒那種感覺,真的只是缺『性』這檔子事嗎?」

  對阿晃來說,談戀愛本僅止於拉拉小手、親親嘴,再有更進一步,似乎就不那麼恰當了。也許,真是因他們之間只有如此淺淡的接觸,才會讓他覺得情感日漸乏味。

  和碧玫見面,總是很自然地手牽著手,一起去看個電影,或是到公園坐坐,再來便是分手各自回家。一成不變的約會程序與例行性的見面方式,有時想想,很煩的咧。

  尤其昨天見面時,碧玫竟對他說:「我爸催緊了。」

  阿晃只是愣在當場。你爸催緊關我什麼事?再說,他們不過認識一個月,天天見面是沒錯,但感情也還沒深到可以論及婚嫁呀。

  阿晃坦白地說:「可是我又不愛你。」

  碧玫笑得花枝亂顫。

  見她如此反常的舉動,阿晃問她:「你笑什麼?」

  好一會碧玫才止住笑意。「不愛我你會陪我天天出來聊天、看電影,還上陽明山賞月、觀夜景?」

  他毫不考慮地回道:「因為我也沒去處,所以你開口我便出來了。」

  碧玫止住笑意,換上一張不悅的表情。「你說真的?」

  碧玫是個提得起、放得下的人。見他點頭,也沒發上一頓脾氣,只是口氣平淡地說:「我以為這一回終於遇見個真心待我的男人,誰知道全是我自己一頭熱。」

  阿晃原以為她會哭,但出乎他意料,她還滿鎮定的。不過——「雒晃,你不後悔你說的話嗎?」

  他只是重複她的說法:「是你問我的,而我的答案便是這個了。」

  碧玫將手上的冰淇淋塞給他:「嗟,你的東西還你。」

  他看了一眼舔過的冰淇淋。「你吃過了。」

  她轉身欲走,聽他這麼一說,只是冷冷丟來一句話:「丟了吧。」

  呵!好瀟灑的分手方式。

  雒晃徹底檢討分手的原因,怎麼想也不覺得自己有錯,所以才來求助他的宜蘭爛兄團,要他們為他「傳道、解惑」,免得下次又栽在原點上。

  幸武聽完他的敘述後,也知道他的癥結出在哪裡。

  「阿晃,其實你做得很對。」

  「怎麼說?」

  幸武不答反問:「阿晃,到目前為止,你遇見過多少女子?」

  「遇見?很多呀,我媽、我大姊,還有……」

  「我是問你交往過的,誰想瞭解你看過的女人!」

  他五指伸出,還一一喊名,如倩、秀瑤、宛君、碧玫,一、二、三、四,他很確定地表示:「四位。」

  「OK,有四位。那我問你喔——」

  「好,我給你問。」

  去!繞什麼口令呀,幸武回歸正題問他:「她們都跟你要求過名分,對不對?」

  要求?久了當然都會。他點了點頭,不過卻說:「她們都說得很藝術,並沒有明確地說出「要求」這兩字。」

  「例如呢?」

  「例如呀,如倩她學廣告詞:在一起了這麼久了,再耗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是不是該有個抉擇了——」

  「結果你怎麼回答她?」

  好玩!人家是男的主動,而他所遇見的情形卻是女的主動?呵,這個回答也得藝術一點才行。

  阿晃沒情調地反應:「我告訴她,不如你另謀出路吧。」

  天呀,難怪他要出局了。

  幸武又問:「下一位呢?」

  阿晃按順序排列下來:「秀瑤她嫌我收入太少,不足養活她。所以一同出門幾回,她就捨棄我另尋新歡了。」

  幸武嘖嘖地說:「這種女人不要也罷,太勢利了。」緊接著又問:「那第三位呢?」

  「第三個呀,宛君可說是在我過往的戀史中唯一讓我感到刻骨銘心的一個。」

  聽他這麼形容,幸武也張大了眼,期待他說出這段刻骨銘心的羅曼史。

  不過阿晃的羅曼史、那分刻骨銘心,也真讓人刮目相看。

  幸武急問他:「怎麼個刻骨銘心法?」

  阿晃有點無奈地說:「她是個人見人愛的女子,看起來既美麗、又無辜。她在和我交往的同時,也和其他兩個我大學時代的朋友來往。和她約過會的人都沾沾自喜自己的好運道,因為她是那麼的溫柔、善解人意,整個人就像是一首詩、一幅畫。可惜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很博愛,卻只有我堅定地相信她只愛我一個人——」

  他的話真要讓幸武掬下一把同情之淚了。「後來呢?」

  「後來,再多的山盟海誓、美麗的情話,也抵不過我親眼目睹的事實。那一天,她婉言推拒了我的邀約,不死心的我仍在她宿舍的門口站崗,只求見她美麗無邪的容顏。可是,我卻眼睜睜地看著她讓我的一位好友接走了。幸武,你知道嗎?為了這件事,我還整整躲在被窩中哭上三天三夜。本來五斤重的棉被,到我決定不哭之時,我還特地拿去秤過棉被的重量,八斤耶,夠誇張吧。」

  本來該是一則感人肺腑、賺人熱淚的情變故事,經他這麼一說,都要變成笑話大全了。五斤變八斤?天方夜譚呀。

  「原來你的刻骨銘心是這麼的刻骨銘心法。」

  原本講到這段往事,他已神色黯然;不過在好友面前說完之後,心情也跟著豁然開朗。畢竟逝者已去,再追憶也只是徒增傷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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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3 00:46:22
第二章

  來到「黑與白」的前幾天,閒著沒事;但緊接著,公司裡大大小小好幾件case陸續開工後,他再也沒閒工夫去灑掃了。

  由於他是新來的,是以盼煦並未給他大的case;當然,也還不至於讓他閒到沒事做。像士林一棟民宅翻修的case,她便交由他去處理,任由他大膽地發揮,讓他自個與屋主商討設計的主體事宜。

  每天光為了聯絡包商,又得時時與客戶交換意見,他可忙了。

  由於他的認真態度,莫不教客戶打上一百分的滿意度。是以公司內不時可接到客戶來電打氣,甚至還有客戶想將女兒許配給雒晃的。短短幾個月下來,晃便贏得不少客戶指定的case。對於此事,最開心的人莫過於盼煦了。

  酒後的承諾,也算是一個賭注;不過就現在看來,她投注對人了。

  今晚,阿晃十點半才回公司,正巧盼煦也還在辦公室裡列清單。

  聽聞辦公室內傳來一陣聲響,阿晃還以為是小偷,隨手取起大尺便往盼煦的辦公室走去。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輕聲地打開門;當他推門而入時,不光是他,連盼煦也嚇了一大跳。

  「啊,是你!阿晃,這麼晚你還沒下班?」盼煦神魂未定,好不容易才讓心跳恢復正常。「你才下工?」

  他點頭,並將大尺悄悄收了起來,他的小心動作令她發笑。

  「你的警覺心很強嘛。」

  她口中所說出的褒言,令他不由自主地臉紅。

  盼煦的年紀早過了小鹿亂撞、心花朵朵開的少女懷春期,故她也能自在地處理所面對的喜怒哀樂。

  他的靦腆令她羨慕。「來,陪我喝一杯咖啡。」

  他的確是坐下來了,但他卻不喝咖啡。

  「劉姊,熬夜不適合再喝咖啡的,有損美容……」

  說到「美容」二字,他竟尷尬得不知所措,盼煦問他:「你怎麼了?」

  阿晃不知她會不會不悅於他無心提及的禁忌問題。

  盼煦明白他尷尬的原由,而她本來就不是個很在意外表的女人,自然他的無心也不會對她產生刺傷作用。

  她自認自己的臉皮是子彈打不穿的堅固耐用,所以她不在意。

  可他卻為自己的話愧疚良久。

  為了不讓他再繼續懺悔下去,她打圓場道:「要不,咱們出去喝一杯?」

  他有所顧忌地問:「工作呢?」

  她大而化之地回:「明天再做。反正今天不做,明天也不會有人替我偷偷完成的。」

  她的瀟灑作風,教阿晃對她的好感再度直線上升。

  兩人徒步至附近一家PUB。這家PUB是個相當有情調的聚會場所,在這裡,沒有叫囂的熱鬧,只有悅耳的情歌繚繞。

  一坐上吧檯,言明只喝兩杯,絕不教醉意伴隨回家。

  剛開始,他們還挺遵守規矩地聊聊天,偶爾才啜上一口。但聊著聊著,還是失控地多喝了幾杯;也不知道兩人到底喝掉了幾杯,盼煦只知自己似乎喝了不少,不然也不會連自己的車都不敢開。

  兩人搭TAXI回去,阿晃已醉得不知人事,問也問不出他的住址;索性地,盼煦連他也一併帶回家了。

  媽呀!阿晃還挺重的,盼煦幾乎是半拉半拖才將他拉回自己的住家。

  盼煦的老子有的是錢,怎麼說她都是個千金小姐,生平還是頭一回這麼伺候人。

  讓他坐在沙發上,將他的鞋脫掉,讓他平躺著,再到房裡拎個被子為他蓋上,至此她自認責任已完成。為防他半夜突出狀況,是以她將房門打開著。

  睡眠中,她感到一發熱體靠了過來;然而,她並不以為意,只當是愛犬又爬上她的床了。

  昨夜忘了拉上窗簾,一早的朝陽便教她睡不安穩。迷濛中,她起身拉上布簾,室內再度呈現昏暗。

  當她又回床上,一個翻身正欲摟住波比,咦?波比何時長這麼大了?而且還變強壯了?

  不過,不管它了,眼皮好沉重,睡吧。

  *****

  八點半,鬧鐘響起:「嘟……嘟……」

  她一個傾斜正欲按下,卻發現壓在自己身下的不是波比,竟是——這會她不清醒都不行了。「阿晃!」

  阿晃在她的驚訝聲中一個翻身,很親匿地在她的懷中享受著。

  盼煦立即的反應便是滾下床去;一個慌張,也吵醒了阿晃。

  待阿晃坐起身看情自己所面對的陌生環境及宿醉後夾帶而來的頭疼,他還是無法思考。

  一會,盼煦已更好衣出現在他面前。

  「阿晃,你醒了嗎?」

  他擺手說:「頭——痛。」

  盼煦立即拿來普拿疼及一杯白開水。「喏,先服下。」

  他依言服下兩顆強效普拿疼,開水咕嚕下肚,而她則是一直站在門口看著他的動作。

  好一會,她又問:「好多了沒?」

  他點了點頭。「好多了,謝謝你,劉姊。」

  盼煦丟下話:「我在客廳等你。」

  「喔。」

  盼煦退出房間後,一思及昨夜之事,紅潮不禁爬滿雙頰,身子一陣燥熱發燙。

  她這才明白,原來自己並不如自詡般的銅牆鐵壁、子彈打不穿的厚臉皮。雙手交叉於胸前,就這麼靜靜地等待他整理好儀容出現。

  很快地,阿晃出了房門。「我們可以走了。」

  低頭看了一下腕表,才近九點,她問他:「你不先回去換套衣服?」

  他看了一下已稍嫌皺褶的西裝,的確,是該換套衣服比較妥當。他小心地問:「會不會耽誤你的時間?」

  她聳聳肩,取了鑰匙便到車庫取另外一輛車,由他引路,來到他的住處。

  與盼煦的住處相比,阿晃的住處實在有夠像——垃圾堆。

  不是指內部髒亂,而是房子四周的環境——高低不協調的住家參差不齊,建築結構也相距甚大;有木板拼湊的平房,也有純花岡石砌造的大廈,還有斑駁的磚屋,整個環境怎麼看怎麼格格不入。

  沒一會,阿晃便自屋裡出來,身上還傳出淡淡的肥皂香味;待他上車後便往公司馳去,九點半,分秒不差。

  沒事,全當昨天那檔事沒發生過的泰然自若,沒教公司的職員發現他們的不尋常。

  阿晃將紙條夾在文件中途去給盼煦,並請她裁示。

  盼煦已為自己早上的失常感到無地自容,故也不想這麼快又與他面對面;是以頭也不抬地說:「放著,你先出去吧。」

  她的目光始終不敢與他的對上。

  阿晃悄悄退去後,她才打開他的文件卷宗夾——一張紙條平穩地躺在文件上方。

  工整的字跡寫著——昨晚很對不起,叨擾你休息。

  若不介意,今天由我作東,我們上京兆尹。

  呵,好一個不介意。當然,依她的作風,自然不會這麼小器的。

  阿晃在收到訊號後,按下傳真機起動的按鍵,傳真紙上出現小小的兩個字——OK。

  心底也高興她的寬宏大量。

  雒晃今天特別的不專心,因為他一心就等待下班時刻的來臨。

  花錢是其次,他只在乎她是否接受他的誠意。

  *****

  下午,陽明山工程的客戶邀維晃今晚過去,並一起為他的女兒慶生。這個邀約實在來得不巧,令阿晃好生為難。一來,他是誠心要向劉姊道歉的;若是告訴劉姊今晚的約會取消了,豈不失了劉姊的面子?二來,陽明山這位客戶算是個大戶,他的房子幾乎每五年就固定整修一遍,大戶很滿意他這一回處理的case,還言明下一回亦將由他負責。嘿,一次的抽紅少說也有個二十萬,他笨呀!豈會輕易冒犯這樣的金主。

  兩難之下,於是他決定——「叩叩……」一陣敲門聲傳來。

  盼煦回以:「進來。」不過仍俯首於桌案上。不問來人開口,她才抬起頭問:「是你,有事?」

  她邊說邊正視著他,這會可換他不敢正眼望她了。他吶吶地說道:「劉姊,我有事找你商量。」

  「什麼事?」

  她的表情好天真,他真不忍開口說出來意;不過,燃眉之急不說也不行。

  「劉姊,今晚——」

  「我知道,我也答應了,不是嗎?」

  他當然知道她答應了,但就是她答應了他才備感棘手呀!

  「劉姊,今晚恐怕不行……」

  「不行?」喔,她懂了。「沒關係,有的是機會嘛。」

  她的豪爽令他心生愧疚;只是他不會知道,他的話卻教盼煦好生難過。果然,愈是期待傷害愈大。

  在斗掩上的剎那,她長久以來的偽裝崩潰了。不過,她沒有哭,也不激動,只是情緒惡劣罷了。在公文全然看不下的情況下,索性坐在辦公室內發呆。

  臨下班,他又來打擾她了。

  「劉姊,你今天要加班嗎?」

  她面無表情地回:「也許會吧。」

  阿晃出門前告訴她:「你等我,我大概八點半會過來。」

  等他?她不以為意。「也許那時我已經回去了也說不定。」

  阿晃並不覺得為難;反正他也知道她家了,在這找不著,還可以到她家找呀。

  他沒多說什麼便匆匆走了。

  *****

  知道他八點半會過來,盼煦八點二十分便離開。不過,她並未直接回家,而是到朋友家串門子,回到家時已快十一點了。

  打開車庫,突然見到一個人影坐在自家門口的階梯上,一陣恐懼油然而生……一會,那人站起身,並往她的方向走來。

  盼煦終於看清來人了,她按下車窗問他:「你怎麼來了?」

  阿晃抬高手臂,讓她瞧見幾個餐盒包裝的塑膠袋。

  「我告訴過你我會來的,不是嗎?」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怨氣,反倒是她,抱歉之意直衝腦門。

  一泊好車,她邀他進門,打開客廳大燈,臭黑的屋裡頓時亮了許多。

  「你坐一下,我換衣服。」

  徵得他的同意後,她才回房裡換下套裝,改穿一身的休閒服。

  當她出來時,她看見他已將餐盒打開,裡邊有酥烤蜜汁排骨,還有鹹酥魚腸和一份炒菜心。

  說真的,她早在朋友那吃飽了,現在再叫她動嘴巴,實在……不過看在他的熱誠下,再勉強也得吞了。

  筷子一取,她先夾了一口菜心。唔,炒得不差,味道令人食指大動。本來只打算淺嘗的她,竟接二連三地吃個不停。

  看她這麼無拘無束,阿晃的眼神也忘形地在她身上瀏覽著。

  也許是他的目光大熾人吧,盼煦抬頭看了他一眼,並問他:「你不用嗎?」

  「喔。」阿晃這才動起筷子。

  這種小兩口間的甜蜜對話,對已年屆三十六的她而言,那分填充寂寞芳心的效果還真有那麼一點讓她心動。

  直到餐盒見底,兩人可說是撐得連動一動都有問題了。

  撤下空盒,兩人各佔一方,盼煦悠閒地盤腿而坐。「你來很久了嗎?」

  他看了下表。「大約兩個鐘頭吧。我去了公司,但你已先走了。」

  「其實,那時我才剛走。」

  她老實地全招了,彷彿是自己的小人氣度在面對他的真誠時不禁流露的。

  「我知道。」

  「你知道?」她出乎意料。

  「見你的咖啡還是溫的,顯然你剛走不久。」

  他的細心觀察令她刮目,盼煦由衷地讚賞:「你真的很特殊。」

  阿晃不好意思:「謝謝你的誇讚。」

  盼煦見時候也不早,便開口:「十二點半了,你該回去休息了。」

  他也不再蘑菇,爽快地向她告別後便出門,離去時一再對她保證:「下一回我再作東。」

  而盼煦則不抱期望地回:「下次的事下次成行前再說吧。」

  阿晃也同意她的看法,是以不再堅持便先行離去。

  盼煦在窗口望著他離去,直到他消失眼前為止。

  好久好久沒有心亂的感覺了,他的出現以及他們熟識的經過,都足以打亂她一向平靜無波的堅持。

  *****

  次日,盼煦在心情大好的情況下前去上班。往常的塞車總教她忍不住抱怨一番,但今天心情格外的好,即使塞車也無法破壞她的好心情。

  才上路沒多久,就停在塞車陣中。忽然,她的車窗外傳來一陣敲打聲,她向右看了一下,竟是他!就見他指了指右邊的一條巷子,在他的指示下,她趁一個空檔右轉進入巷子。在他的帶領下,她鑽過了無數條小巷,順利無阻地來到公司。

  他們各自去停車,又在停車出口處會面,盼煦由衷地向他道謝。

  「幸好有你的帶領,不然今天肯定就要遲到了。」

  她的梨窩又出現了,阿晃看著看著竟著了迷,一時間忘了回應她。

  良久,她問:「阿晃,你——」

  他猛一回神,直向她道歉,也沒說什麼便走開,這舉動教她一頭霧水。

  待她進公司,只見他羞澀地低著頭不敢見她,而她也未再進一步問他原由;畢竟公司內口舌多,若太過親匿恐遭流言所擾。

  *****

  浩南主動打電話約他們這兩位宜蘭爛兄團成員齊聚一塊。

  一打啤酒,幾百元的滷菜,三人便席地而坐聚在他家中的地毯「ㄏ□ㄠㄍㄜ」

  (台語,品嚐美食之意)。

  浩南這會又開始大放厥詞,不知怎麼地又聊到女人的話題了。

  「幸武,你那馬子最近騷不騷?」

  幸武白了他一眼。「稱她弟媳好不好?」

  「弟媳?你決定讓她套牢了?」

  幸武將啤酒拉環一拉,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

  「我是甘心,不是決定。」

  「甘心?」阿南貝戈戈式地笑得一塌糊塗,還誇張地表示:「她給你『安』啦?不然的話,你怎麼會說甘心?」

  幸武撇撇嘴。「你才『安』咧,我這一回對她是真心的。」

  「真心?你還會有真心呀?好好笑,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若這話是阿晃說的,我還會相信,但是你,得了吧,我一點也不信。」話中充滿了不信、好笑與不可能。

  幸武正色地說道:「阿晃,你相信對不對?」

  說真的,一向哈啦慣的幸武,這會這麼認真,一時間要阿晃說出「我相信」還真有點困難。不過,為了給他一點點自信,他還是——「我相信你說的。」

  幸武一臉——你瞧,哼,爛兄中也有一位是值得結交的好兄弟;而那個人,不是你。

  浩南對他的輕蔑還以顏色:「沒三天好風景的。」

  「去你媽的烏鴉!我如果和貞儀有事,我非塞了你的臭嘴不可!」

  阿晃見他二人似乎要鬩牆了,趕忙打圓場:「好了啦。來這是喝酒,開開心心的,你何必呢?來啦,乾一杯,沒什麼事可鬧的。咱們是好兄弟,對不對?」

  一句「好兄弟」暫緩了先前的緊張氣氛。

  浩南自知語氣太沖,故也不再提起與此事相關的話題。

  也不知他們哪來的小道消息,聽聞阿晃最近有了新歡。對於此事,阿晃自是努力辯解:「沒那回事。」

  「沒?不會吧?若真沒有,才不會有這樣的流言傳出咧。」阿南可不相信他的話。

  「他們?誰?」他非揪出那些三姑六婆不可,無中生有嘛。

  幸武與浩南對望了一眼後才說:「是誰傳出來的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真的親眼看見你和一個女人出入蛋頭PUB,而且你還軟趴趴地上了TAXI,這事你該清楚吧?」

  這事確實不難記起,他對兩人老實招了:「有啦,是有這事,但她是我現在的老闆。」

  「老闆?那更好了,辦公室女上司與下屬間的不倫之戀耶。」浩南一說完還哈哈大笑,這話題果然暖昧。

  阿晃揮手便往浩南的腦袋一敲。「什麼不倫之戀!她未婚、我未娶,也沒破壞對方的家庭,哪來的不倫?再說我們的年紀相差有八歲那,她可是大姊級的老闆,我們怎麼也不可能熱起來,哪還能傳出什麼戀情來?拜託,你們也看一下主角好不好,我配嗎?」阿晃將自己貶得低下。

  浩南還懷疑地問:「真的沒什麼?」

  「說得很白了,不是嗎?」

  雖是半信半疑,不過阿晃既然說沒有,必然是沒有的。他們也不在這話題上打轉,酒瓶東倒西歪,滷菜也見底了;在尚存一絲清醒的狀況下,各自回家。

  *****

  阿晃的車行經一家料理店時,一輛眼熟的車子令他忍不住駐足。

  若他沒記錯,這車肯定是劉姊的。也不知哪來的興致,他竟待在原地等她出現。

  盼煦在父親的施加壓力下,點頭答應了與父親生意夥伴兼好友相親。

  說真的,她有多心不甘、情不願,但終究還是來了。

  對方已四十三歲,是父親生意夥伴的好友;前額高了些、皺紋多了些,還有中年人微凸的小腹。

  盼煦還真為自己感到悲哀。她不過是年紀大了點,但花了大把錢所堆砌出的美貌可沒有隨著年齡增長而衰老。何以今日她得在婚姻這條路上毫無選擇地等待。

  onsale?

  對方喋喋不休的介紹詞,她一個字也聽不進,甚至在她踏出料理店的同時,她也忘了對方叫什麼名字;更甚者,除了對方步入中年的特徵外,她竟一點印象也沒有,真是可笑。

  一走出料理店,她看見熟悉的人影,雀躍的心情迅速浮現;但她還是提醒自己——劉盼煦,你早過了少女思春期了,少來小鹿亂撞這一套了。

  她穩重、矜持地走向泊車處,身後殺風景地傳來剛才那位先生的叫喚聲,害她杵在中間,既無法進,更不想退。

  她優雅地轉過身。「你——還有事嗎?」

  說來也真丟臉,她竟一時想不起他姓什麼來著了。

  夏尚法對她的第一印象很好,第二印象是非常的好,對她可以說是中意至極;

  能幹、高貴、爽朗,絕對是賢內助的最佳人選。另外,她的美麗風采絕不像是三十六歲的女人所還能夠擁有的,他實在太、太、太傾心於她了。

  尚法非常紳土地邀約她:「劉小姐,明天有空嗎?」

  盼煦淺笑並搖頭道:「明天我有case要趕,所以——」

  有case要趕?他退而求其次:「那後天呢?」

  她不想再與他有所糾纏,是以直截了當地說:「從明天開始,我們公司大約有半個月的顛峰期,後天以後的日子你也毋須再問了。」

  尚法頓了一會又問:「通通電話總可以吧?」

  盼煦有多希望他能就此打住,不過又不好將話說重傷人,索性說:「隨你。不過,我不一定有空接。」

  有她一句「隨你」,尚法認為自己仍有機會,故也不再纏她。

  盼煦至車位取車,阿晃隨即拉開面罩問她:「劉姊,你的朋友嗎?」

  她發動車子後才說:「相親的對象。」

  他由衷地表示:「他太老了。」

  無可奈何呀,誰叫我年紀一大把了,仍待價而沽啊。

  她感慨地說:「會嗎?可是我爸認為我們很速配呢。」

  他無心道:「若要你和那種人送作堆,還不如跟我。」

  可他卻不知,他無心的一句話,竟教她作了一個禮拜之久的綺麗美夢。

  也許是嚮往他的年輕吧,盼煦竟感覺自己有發情的現象。噢,不,這全是自己的癡心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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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3 00:46:49
第三章

  這陣子,盼煦接了個case,需由兩人合作進行。放眼公司內的設計師,手頭上各有其工作在;為了case的需要,她只好求助於阿晃。

  自從與劉姊一起扛下這份case,他的追風幾乎整整冷凍了半個月之久;再怎麼說,還是搭車來得舒適便利。

  阿晃有的是年輕與活力,而盼煦的個性是爽朗開明的,兩人的合作可以說是天衣無縫的相輔相成。

  阿晃怎麼也想不到,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裡,他對劉姊的好感竟是與「秒」俱增。

  盼煦與阿晃接下的工作是一位在北區赫赫有名的大班級名花的金屋。

  房子坐落於文山區,是一棟超大型的別墅住家。由於贈屋給她的大亨斃了,為了迎接下一任金主,她打算將屋裡的風格來一次大改變。

  前任金主是個性好漁色的大財主。據聞,每回只要見到這位名花的胴體,他便無法控制自己荒淫的慾念,所以才會在短短的一年中因腎虧(腎衰竭)而與世長辭。

  當盼煦與阿晃帶著幾名建築師父來到金屋內,他們這才發現,怪不得前任金主活不長久;每一面牆上都掛上蕩漾春意的春宮畫,別說是金主本人了,就連他們都不知該將眼睛擺在哪裡才適當。

  聽說當天在場有妻室的同仁,回去之後接連數天都很亢奮地完成份內該「做」的事呢。

  名花本人的意思是,現階段的金主頗為崇尚中國宮廷式的古典與華麗,是以牆上所有「春」字級的壁畫全都得拆除。

  為了順應名花之意,盼煦與阿晃走遍全省大小不一的古董店,找齊了所需要的古董字畫,更差傢俱師傳照著圖樣仿雕帳紗大床、菱花妝台與典雅的貴妃椅。

  連那原本現代化一流的按摩浴缸也拆下來換成九龍吐泉的宮廷式豪華浴池。

  令人咋舌的大手筆,砌成了「富麗堂皇」四個字;不光是盼煦,只要是參與工程的同仁,莫不渴望攜帶愛妻或者女伴來此銷魂一宿。

  在工程完成當天,盼煦作東邀請同仁去hppy一下,當是工作後的消遣。

  這一回,盼煦可是滴酒未沾,而阿晃也是。不知怎麼的,她總覺得今夜清醒點妥當。

  見她不喝,他也不沾半滴,私底下他開口建議:「我們提早走好不好?」

  盼煦神情迷惘地看了他一眼,但卻沒有讓拒絕的話衝口而出,只是溫和地表示:「待個十分鐘再走。」

  阿晃同意了。

  大伙鬧酒鬧得很不像話,還好他們是店裡的常客,否則不被一一拎著丟出去才至。

  見時候到了,盼煦交代公司內的主任一聲,塞個兩萬元便先行離去。

  眾人都鬧瘋了,連他們悄然離去都沒有人注意到。

  一出PUB,盼煦問他:「去哪?」

  阿晃只說:「隨你怎麼開,我們就怎麼走。」

  好奇怪,今夜令她特別緊張;也因為緊張,更覺得添加了一絲詭異的氣氛。

  車子在寬闊的馬路上徐行,她按下車窗,任由涼風撲面。

  九月的星空,乾爽而清麗,星辰像是任意放置在藍絲絨上的無數寶石。

  沒個明確的目標,盼煦竟開回自家前的巷道。

  阿晃沒有反對,也沒有表示意見;因為兩人除了到PUB飲酒作樂外,好像也沒什麼地方比窩在家中更舒服的了。

  阿晃開口問她:「待會我們是不是該出門買點東西?」

  「塞嘴巴嗎?」

  盼煦的想法是——人嘛,嘴巴就是停不下來,不是吃便是說。

  然而阿晃卻不這麼想,叨擾人家總不好空手、帶著兩串蕉就打混過去。

  泊好車,兩人一同散步到街口買零嘴。

  盼煦開車開慣了,幾乎是只要出門就以車代步,是以對突來的夜風感到些許的不適應。

  他倒是體貼,寬下外衣為她披上;這麼體貼又親匿的動作,令她心中的感動無可自拔地劇升。嘴裡簡單的一句:謝謝,但心思卻是複雜的。

  一進入屋子,還真有點捨不得寬下外套還他;不過,不捨歸不捨,總不好這麼唐突吧。脫下外套交到他的手上,照例她又回房更衣;一會出來時,見他已拆開點心及零嘴,兩瓶麥格啤酒也冰鎮得透心涼。

  盼煦打開電視,讓電視中的娛樂節目先行充斥在這空曠的大屋裡,來來回回轉台了數次,而後開口對他說:「你自己選吧。」

  阿晃接過手,卻是按掉開關,舉起酒瓶。「來,慶祝我們進大帳。」

  她依言乾杯,灌了一大口酒。

  隨即他又說:「第二杯,祝我們公司財源滾滾。」突來一句反問:「滾進哪?」

  盼煦笑接:「滾進你我的口袋裡。」

  「OK,你賺錢,我分紅。」

  「好,乾杯!鏘!」酒瓶清脆的響聲在寧靜的環境下顯得特別響亮。

  兩人一口接一口,好不暢快。

  阿晃突問一句:「劉姊,你酒量不差嘛。」

  盼煦臉不紅、氣不喘地表示:「家族底子厚,所以不遺傳都難。」

  說著說著,她不經意地拂了一下垂落的髮絲。

  見她拂發,那白皙的手腕讓他聯想到名花屋子內的春宮圖……他嚥了口口水,臉紅心跳、耳根發熱,幾乎所有慾念上升的症狀全出現了。

  盼煦見他不吭聲,光看著她出神,也不知不覺地低下頭問:「阿晃,你一直看著我有事嗎?是我的妝花了嗎?」

  阿晃怔了一下,隨即心虛地忙說:「我要走了。」

  盼煦不希望他這麼早就走,於是出言挽留:「別這麼快走嘛。」

  「啊——」

  盼煦出言挽留,教他大感訝然。結果,他仍是照著自己的本意,也順了她的意思留下來。

  阿晃不難瞭解,劉姊只是外表給人開朗、爽直的印象,其實她有著一顆細膩的心,只有愈接近她的人才能得知。

  盼煦渴望被愛的情緒在遇見阿晃後日益高張,就像那充了氣的球一般,若是將氣洩了,也只是一團癱軟的塑膠。是以,盼煦對於愛情,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在他決危留下的剎那,她著實開心。

  盼煦試圖和他聊些他感興趣的事,誰知一聊便聊上了他的私密事。

  「阿晃,你有女朋友嗎?」

  「有是有,不過在進公司前便吹了。」

  吹了?幸好他們吹了。

  當盼煦發現自己竟然有此要不得的想法時,她替自己感到丟人,也覺得卑鄙極了。

  盼煦換了個可惜的口氣:「為什麼呢?」

  阿晃也不知自己的說法會不會引起劉姊的反感,只是隨口說說:「也不為什麼,反正現在流行『個性不合』就一拍兩散嘛。」

  聽他的意思不難理解,肯定是女方提出分手的。盼煦露出既可惜、又可憐的眼神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你還年輕,機會還很多,不急於一時,慢慢來。」

  雖說她對他也抱持著一線希冀,但她會守本分的。考量自己年紀也一大把了,老草自是不敢奢望嫩牛吃。

  阿晃欲言又止,良久,他問她:「劉姊,你沒意中人嗎?」

  他已做過多方的打聽,知道她一直保持單身的身份。如果她有對象,那她的保密功夫可就到家了,半點消息也沒傳出。其實阿晃一直不敢相信劉姊會沒有男友,是以趁今天這個機會,他決定向她問個清楚。

  阿晃的問題問到了盼煦的心坎裡。

  「只要是人,多少也會有那麼一、兩段戀愛史的,當然我也不例外。」

  阿晃心忖著:她果真有過情人。

  盼煦露出一抹愁笑。「也許是年少輕狂,也許是青春幻夢,戀情總是來得快,卻去得一點也不可惜。」

  其實她一直以這個理由來安慰自己偶爾突發的寂寥感受,且用「不婚主義」的口號來抗議家族對她感情世界的無理干預。

  唉,事過境遷,還有什麼好提的呢?再說那人已有自己的家庭,昔日的誓言也在分手的剎那煙消雲散了。

  阿晃打從認識她起,少見她陰沉一面;她是那種該待在陽光底下,露出燦爛笑顏的豪爽女人。

  他問她:「說出來或許比較暢快。」

  「你想知道?」盼煦反問他。

  「只要是和你相關的,我都想瞭解。」

  這言下之意究竟為何?只要是和她相關的事情,他都想知?懷疑的目光向他投去。

  阿晃趕忙解釋:「朋友嘛,不是?」

  盼煦不再細想,手拎著啤酒,好似回到過往的時光。

  她緩緩地說:「那年,我和他都讀高三,他是我們兄妹校的同學,為人活潑親和,風頭健、待人和善……反正他有著數不清的優點,幾乎可說是被光圈圍繞的佼佼者;而我只是仰慕他光圈的一個小小份子。」盼煦表情神往:「我和他認識,是因一個好友要我陪她遞信給他,我欣然答應了,因為我也想目睹近距離的他。」

  她雀躍的表情像是回到了少女時期般,教阿晃不難瞭解她既快樂、又幸福的模樣。

  盼煦開心地回憶:「你知道嗎?當他接過我同學手中的情書時,他的目光卻是掃向我而來。」

  「後來呢?」

  「後來他在我放學的途中偷偷塞了一張紙條給我,又若無其事地離開。當我打開字條看清裡頭的內容時,整顆心幾乎要蹦出胸膛。」

  當她言盡至此,阿晃也充分地感受到少女懷春、情竇初開的美好模樣。

  「自從那字條傳遞後,表面上我們還是陌路人;但私底下,我們常常碰面,並一塊唸書。因為我們都已高三,聯考在即,所以我們彼此砥礪,相約一起考上A大後再化暗為明地交往。」當初他們確實有心規劃未來,並不因男女之情而荒廢讀書的義務。

  阿晃實在少見像她這麼理智的女人,尤其在容易迷失自己的年齡,竟然還可以保持理智地決定先完成課業,再來談感情。

  他露出崇拜的眼神。「聽你這麼敘述,我覺得以前的我實在好幼稚。」

  盼煦喝了一口酒後才說:「你有你的成長過程,怎麼會說幼稚呢?」

  「不,我和你差太多了,我比不上你。」

  「去你的,這有什麼好比的?你的年代和我的便差上一大截,我們那年頭流行『蠢蠢』的愛,你們這個時代才不時興那一套,打破熱吻上床,開放得很。」

  也許是黃湯下肚,說起話來較肆無忌憚,這時的她別有一番韻味與風情。

  阿晃忍不住……但那只是想想罷了,畢竟她的身份是上司,以下犯上總是過分了點。

  「你們後來怎麼樣?」結局才是重點。

  「後來我們都考上了A大,但考上了,也分手了。」

  「分手?為什麼?」

  苦笑又爬上她的臉龐。「你知道嗎?我曾經自殺過。」

  阿晃的神情好訝異,張大的口絕對可塞進一粒橘子。像她這麼開朗的人,也會選擇那條路,以最差勁的方式來求得解脫,太不可思議了。

  「是他拋棄你,所以你才——」

  她搖頭說:「他沒有,是我選擇放棄他的。」

  「為什麼?你們有共同的理想,怎麼會——」

  很多知情的人都問過她這個問題,而她總是保持緘默不答。但今天開口問的人是他,她覺得有回答的必要;況且事隔如此之久,她也已能處之泰然了。

  「我們之間最大的癥結在於他的母親是我父親沒有得手的初戀情人。花花公子竟單戀個女人,可笑吧?就因為這個理由,我和他的未來全無轉圜的餘地。一得知我和他交住,我老子便惱羞成怒地堅決反對。我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只好選擇和他分手。可矛盾的是,我又想不開——」

  「後來你怎麼復元的?」

  她笑問:「你相信我學佛嗎?」

  學佛?他一臉的茫然教她笑意又生。

  「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這一剎那,盼煦的嬌態全化成寶相莊嚴了。「我頓悟了,所以我選擇以豪爽、開朗來面對人生。」

  長期安逸之人,若非在人生的旅途遭逢困厄,恐怕也蛻化不出什麼成熟的人生觀來。

  阿晃見時候不早,正準備離去,盼煦問他:「我在你心中算什麼?」

  他回頭說道:「大姊、上司及——」

  「及什麼?」

  「追求的對象。」

  他以為她會生氣,但她眼中所迸出的卻是一絲閃亮且耀眼的光輝。

  他又問:「你不會反對吧?」

  盼煦再也豪爽不起來了,一句——「沒問題,儘管放馬過來」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

  阿晃趁空又和爛兄團聚在一塊。

  浩南咒他:「媽的,老是不見人影。」

  阿晃問他:「我在忙賺錢,你幹嘛,我進帳還礙著你了?」

  「不會不會,只是我們的幸武出事了。」

  「出事?他不是準備結婚了嗎?」阿晃緊張地問他。

  浩南感歎地說:「人家不愛我們幸武了。和他交往,卻懷了別人的孩子,現在孩子的爹決定負責了,你想幸武他——」浩南聳聳肩,以下劇情可想而知了。

  才短短半個月之久,竟已人事全非。

  「那他現在呢?」阿晃關心地問。

  「躲在棉被中哭了三天三夜。」

  阿晃決定前去探望他。「浩南,我們去看看他好了。」

  「不,要去你去。」

  這麼不夠意思,他略帶責備的口氣說他:「好朋友有苦,你不出面安慰,怎麼也說不過去。」

  浩南將自己的顧忌說出來:「上一回我說他和那妞準沒結局,當時他就說過,若真沒成的話,他要撕了我的烏鴉嘴。現在可好了,一語成懺。」

  原來浩南怕的是這個。如果是這樣,阿晃可以諒解,他拍拍浩南的肩膀。「那我先過去他那了,待會再過來,叫嫂子不用忙了,我會帶小菜過來。」

  呵,他這小子就是會做人。每一回來總不教阿玲忙,怪不得阿玲老是誇他,還十分地歡迎他呢。如果阿晃太久沒出現,她還會要浩南催他過來坐坐,害得浩南差點吃起好友的乾醋,擔心他們是不是有什麼ㄐ□ㄢ情。

  *****

  阿晃沒有事先告知便來找幸武,可是當他拿出備鎖打開幸武的房門時,天呀!

  因失戀而痛哭的人房裡竟傳出猥褻的激情聲來。他不敢再踏向前一步,心中咒罵著:死小子、臭小子,只哭了三天三夜,新歡就又帶進門了。

  阿晃為自己充沛的同情心感到不值。悄悄地鎖上門,就當沒來過又走出幸武的公寓。

  阿晃打電話給浩南:「喂,我不過去了。」

  「為什麼?」浩南正奇怪,他怎麼去了一趟幸武的住處便改變主意了?

  阿晃淡淡地解釋:「公司call我,所以必須先趕回公司。」

  原來是公事忙,浩南也不責怪他失約。「去忙吧,賺錢要緊。」

  結束了通話,阿晃打電話給盼煦;響了好一會,正當他想打消主意掛上電話時,電話卻已被接通。

  「喂。」

  聽到她的聲音,阿晃也不知是開心還是有著滿腹的委屈,一時竟也說不出話來。

  盼煦又重複問道:「喂,你是誰?」

  阿晃緩緩地說:「是我。」

  「阿晃你有事嗎?」她的聲調起伏頗大,參雜著開心、又滿懷著期待,緊接著又問:「你人在哪?」

  躊躇了一會,他才說:「我可以過去你那嗎?」

  盼煦想也不想就說:「OK,過來吧。」

  阿晃來到時,盼煦已準備好點心及咖啡。

  一打開門,咖啡香充斥著整間屋子。

  真巧,阿晃手中也提著一盒蛋糕。

  「你未卜先知呀,知道我今天煮咖啡?」

  「巧合。剛剛經過糕餅店,我看到這小蛋糕滿精巧的,所以就買下來了。」

  來了好幾回,他對盼煦的窩不再陌生,也不像前幾次那樣拘謹了。

  盼煦為他斟上咖啡,問他:「幾塊糖?要奶精嗎?」

  他順口答道:「兩塊糖,不加奶精。」

  「OK。」

  由瓷杯型的容器中夾出兩塊方糖,動作進行中盼煦問他:「你剛去哪?怎麼想到來這?」

  「剛到朋友那,順道轉過來你這。」

  「沒找著人嗎?」

  「有,他正忙著辦事,所以沒空招待我。」

  辦事?連假日也這麼認真。

  盼煦還問他:「加班嗎?」

  她拿起杯子,輕啜了一口咖啡後才優雅地將杯子放回杯盤。

  他搖了搖頭,心想,那種事情可是隨時都能做的,在假日做也不能算是加班,是以他模稜兩可地回答:「也許吧。」

  見他咖啡杯見底,盼煦為他續杯後問:「商尹的case,大概的雛形出來了嗎?」

  阿晃信心十足地表示:「都規劃好了,只等明天交給商尹的人員裁定。」

  「太好了,真不愧是A大畢業的公費生。」

  上個星期才接手的case,短短四天便已完成,他的能力可教她刮目相看。

  盼煦由衷地表示:「真該叫我老爸升你職位的。」

  他搖了搖頭。「我還不夠格;再說學長他進公司的時間還比我長,該升級的是他,我這個後輩晚生哪夠資格呀。」

  「你太小看自己了。我們公司只提拔有能力、有才幹的人,從來也不依年資作為升等的標準,那太落伍了。」

  因盼煦膽敢用人的作風,也為公司招攬不少確具才華的設計師;而她這一向的海派作風更為她結了不少善緣。

  「盼煦。」阿晃突然喚她。

  「你叫我什麼?」她張大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又重複叫了一次:「我叫你盼煦,不介意吧?」

  酡紅著一張臉,她帶點羞怯地回:「不會。只是你這樣稱呼我,會不會——」

  「會不會什麼?你覺得不自在嗎?」

  她用力搖頭。「我只是覺得從姊弟轉成同輩的稱呼,對你來說可要吃點虧了。

  他不怕吃虧,大膽地要求:「我要你當我的女朋友,自然你就得受我保護才對。」

  「當『大』女人嗎?」

  「不,是小女人。」阿晃將她攬在胸前,想好好疼她一輩子。

  他的話教盼煦受寵若驚!

  三十六歲的她,竟還有品嚐愛情滋味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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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3 00:47:28
第四章

  自他那日的告白後,盼煦幾乎是天天沐浴在愛的春風中。日益嬌羞的女人樣,令公司內的員工們全都感受到了。

  但是,誰是劉姊的情人,沒有人知道,大伙也只能猜測著。

  夏尚法嗎?還是另有其人?

  說及這個禿頭的夏先生,真讓公司上下的員工笑斃了。天天差鮮花快遞小弟送上一束紅玫瑰,結果劉姊不將花束擱在辦公室,反而讓每個員工一人一天一束地輪流帶回家。還有的員工索性借花獻佛,將花束原封不動地送給自個的女友;既不花一毛錢,又可得到女友的歡心,不少男同事私底下還感激夏尚法的大手筆,讓他們省下不少買花的錢呢。

  十點左右,送花小弟又準時上門。

  「劉盼煦小姐,有花,請簽收。」

  劉盼煦沒有出現,仍舊是公司的員工走過去。

  「我代收,由我來簽吧。」

  小弟急著到工家,也不管是誰收下;只待來人簽完名,花束一交便離開。

  有人開口問了:「又是夏先生送的花?」

  「不是他,你以為還會是誰?」大篤定了吧。

  又有人駁斥:「我們劉姊又不光夏先生喜歡,說不定是另有其人。」

  嘿,待他一打開卡片——天呀,真是夏先生以外的仰慕者送來的花。

  就在同事熱烈起哄的當口,只見阿晃的臉色難堪。

  阿晃特意送紅玫瑰以外的花束,為的是給盼照一個驚喜。哪知道同事們竟拿他送的花束當成是夏尚法送的,還隨意打開卡片看內容;更甚者還有人大聲地朗讀——DearPan:今晚M,F見喲!新愛人耶!

  「小李,你猜會是誰?」

  小李立即回以:「趕快送進劉姊的辦公室吧,不然待會被劉姊知道,不撕爛你的嘴、砍了你的手才怪。」

  恫嚇生效了,卡片、鮮花隨即被送入劉姊的辦公室中。

  盼煦露出訝異的表情。「為什麼還送進來?」

  怪了,這花已好久沒送進她的辦公室了。怎麼?他們收膩了,又塞回我這了?

  「不是該在你們那一關便被沒收的嗎?怎麼又送進來了?」

  來人怪怪地一笑。「劉姊,這回主角換人了,所以送進來等你裁決,看是要在前面便攔下,還是要送進你這來?」

  盼煦也想不透,除了夏尚法外,還能有什麼仰慕者送她花?

  想了老半天,她示意來人先出去;待門一合上,她的傳真機也傳來訊號。

  盼煦打開傳真機並接收外來的傳真,在這期間,同時也將卡片打開。

  咦?是誰這麼大膽敢稱她親愛的盼?當她看見署名H。A。G時,一時間還真拼出這名字來,直到——她想起來了,阿晃私底下給她的署名也是H。A。G;想到之後,嘴角漾出一個甜的笑容。一合上卡片,她撕下傳真紙——很醜,我還擔心出師不利,幸好小李還有點良心,否則的話,這一束粉紅玫瑰便要宣告over了,晚上去眉坊。

  阿晃盼煦小心地將它影印一份。也許有人要奇怪她的動機,但她給自己的理由是——這是此生唯一一回遲來的戀情,她要好好珍惜交往過程的點滴;就算他們沒有結局,至少在回憶中還能有個佐證。

  仔細地將這些阿晃寫過的字條小心收藏在她的抽屜底層,再細心地將它鎖上。

  *****

  下午,老爸又call電進來:「盼煦,聽尚法說,你叫他別再浪費「花」錢了,這是什麼意思?」

  顯而易見的,那個禿頭夏先生已向老爸投訴了。

  盼煦平緩著口氣:「爸,我對花粉過敏耶。」

  在這同時,她還誇張地將一大東花湊向鼻子來,深深地吸一口氣,然後是一臉心曠神怡的表情。

  劉父不悅地說道:「你既然對花過敏,為什麼不早對他說?他光浪費在花上面的錢就不知有幾萬塊。你將來可是要嫁進他家的,也不懂得先替他省錢,好留著將來花用。」

  呵,說得可順口。誰將來要嫁到他家呀?

  盼煦對劉父說了:「爸,你叫他別再花心思了。」

  「你不中意他?」

  就劉父認為,三十六歲的她已沒什麼條件可挑了,人家都不嫌她了,她還拿什麼喬,真是要不得的想法。劉父決定女婿的人選非夏尚法不可,他可不容許她再蹉跎下去了;不過多少也得先試探一下她的口風。

  「難不成你有新歡了?」

  沒舊愛哪來的新歡?盼煦辯稱:「爸,你不認為他的外表足以當我爸了嗎?」

  她毫不留情地說出夏尚法的缺點——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已有六十歲人的退化(上無毛)。若是他們將來真的結婚了,相信他們出門也要比擬羅家倫,妻子走前、丈夫走後;原因無它,實在是無顏走在一塊呀。當初羅家倫可是文界奇葩,只因同校的校花妻子一句——「只要你有能力當上校長,我才願意下嫁於你」這句話便讓他發奮圖強,使他年紀輕輕的便坐上校長的位置。校花美女在台階難下的情況下,只好下嫁給有損她風姿綽約、美貌如花的羅家倫。不過,下嫁之餘,仍不忘婚前訂下規矩,那便是兩人出門時必須相距一尺以上。淒慘呀!美女是到手了,然而校長大人卻得受此屈辱。

  以前的盼煦還會認為校花美女不近人情,不過現在卻頗能理解校花美女的心態。

  若是她真嫁給夏尚法,她肯定也要與他訂此特約。

  當劉父聽了女兒的看法後,他慫恿地說:「老男人比較可靠,他醜才不會到外面拈花惹草,讓你擔心呀。」

  MYGOD!有理說不通耶。

  「爸,四姨是你幾歲娶進門的?」

  劉父心疑地問她:「你問這做什麼?」

  盼煦也不想犯上,但這可是最貼切的例子,不得不舉出。

  「你五十二歲娶四姨,對不對?」

  「對又怎樣?和你的事有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這關係可大了。

  「你五十二歲迎娶四姨,結果五十三歲又迎五姨進門,這哪能證明老男人比較可靠?」

  劉父在電話另一端猛拭冷汗,心忖著:這小妮子真會拆我的底。

  為防自己繼續難堪下去,他不再和她談了,不過劉父也放話:「劉家不養老姑婆的。」

  劉盼煦立即反擊:「歹勢!打從高中畢業,我就自己養活自己了,所以劉家也不能對外聲稱養什麼老姑婆。」

  劉父在無話可說之下撂下話:「明天我就叫尚法上門提親,嫁掉你這個伶牙俐齒的老姑婆!卡!」

  老早算出他會氣得摔電話,所以事先已將電話拿離稍遠的距離。果然,好大一聲的「卡」。怪不得老哥說,他們家開電器行會賺錢;先別談賺外人的,光賺她老爸的就足夠維持一家店的開銷了。可見她老爸的摔功多麼高超,每摔必壞呀!

  一結束耳邊的清靜,才一回到公文上,下班鈴響起。收拾了桌上的文件,走出辦公室後,只見公司內的員工已逐一離去;在經過他的辦公桌時,他竟悄悄地捏一下她的手。

  盼煦的臉一下子紅透了,一名女同事見狀便問:「劉姊,你臉怎麼這麼紅?發燒了嗎?」

  她碰碰雙頰,果真是熱呼呼的。

  盼煦當然明白雙頰發燙的原因,是以尷尬地表示:「大概受了一點風寒吧。」

  什麼理由不說,竟然拿「疾病」當借口。那一夜他二人至眉坊用完餐後,她便開始覺得不太舒服了:頭暈、心悸,難受得很。

  她的異狀引來阿晃的注意:「盼煦,你沒事吧?」

  她是覺得自己有些怪異,但卻不知道徵兆已這麼明顯,她問他:「我的臉很紅嗎?」

  他搖頭說道:「你的臉不光只是紅,還唇色發白。」

  這是什麼怪病?臉紅、唇白,還夾帶發暈呀!

  在意識再也無法保持清醒下,盼煦有點搖搖欲墜了。

  男人畢竟是男人,阿晃一隻胳臂便撐起她全身的重量。

  在她失去意識之前,耳邊傳來一陣驚呼。

  迷濛中,她知道自己挨了針,一股刺鼻的藥水味撲來;進這才發現,她對花粉並不過敏,過敏的是診所裡滿室的藥味。

  她應該沉睡,但下意識卻清晰可知阿晃寬闊的胸膛是她溫暖的避風港。長這麼大以來,她頭一回有這麼安心的感覺。

  躺在家中柔軟的被褥裡,額間不時有只溫暖的大手來回關懷著;即使昏昏沉沉,仍然感到窩心。

  阿晃坐在床畔,很細心地塗息著她的動靜。只要她稍稍呻吟出聲,他便打足精神照料;又是茶水、又是冰枕,無微不至地侍奉著。

  結果,隔日一早,盼煦的精神全恢復了,卻換他像要掛掉似的。

  盼煦臨出門煎熬了鍋魚骨粥,叮囑他:「我以上司的身份強迫你公休一日。」

  阿晃反駁:「可是我並沒有不適呀。」

  盼煦猶自堅持:「有,你目光呆滯無神、眼眶發黑,這是失眠的症狀,好好休息吧。」

  盼煦此刻強硬的模樣,比起昨晚的嬌弱可憐相差太多了。

  *****

  盼煦到了公司,才一坐定,夏尚法的電話隨之而來。

  「喂,黑與白室內設計公司。」

  彼端傳來黏匿的聲音:「盼煦,我送的禮物你收到了沒?」

  禮物?什麼禮物?盼煦很不高興。他一大早便丟了這個爛借口來讓她傷腦筋,她語氣不悅地表示:「夏先生,我根本沒有收到什麼禮物,所以——」

  尚法打斷她的話:「也許快遞還沒送達吧。到了十點如果還沒收到,麻煩你call我,我的電話是××××××××,我會催他們的。」

  催?沒送更好,她哪肯給他機會讓他催呢?她對夏尚法表示:「其實你大可不必在我身上費周章。」

  他不以為然,仍是固執地說:「你爸已同意我們的婚事了。」

  「他同意,那你娶他好了。」盼煦巧妙地將問題丟回給他。

  尚法歲數雖已不小,但對感情的處理態度卻還不成熟,甚至可說是有點幼稚,甚或是急躁、不穩重。見無法挽回盼煦的想法,心便開始急了,也沒個結束便匆匆掛上電話。

  被掛電話的盼煦喃喃抱怨:「沒見過這麼沒教養的男人。」

  擱上話筒,她拎著今天要的卷宗便匆匆出了公司。

  在電梯門口,阿晃攔住她:「你去哪?我送你。」

  盼煦先是看到他時的開心,隨即又不高興地表示:「你不待在床上,來這做什麼?」

  阿晃感性地回一句:「我不放心任你一個人東征西伐。」

  不放心?她一時迷惘地問:「什麼意思?你——」

  他的表情是——別你呀、我呀,反正就是這麼來著。至於你了不瞭解,也無所謂啦。

  盼煦不再與他爭辯,答應了他的堅持,兩人同往地下室取車。

  途中,阿晃真的累了,斜躺著便入了眠。

  看一眼他的睡容,盼煦心中泛起一絲甜蜜。剎那的芳心悸動,教她無力自拔地深陷在他的魅力之下。

  做完了簡介,喬治亞的大老闆還作東請吃飯。吃過飯,盼煦打電話回公司,公司裡的小張轉告,大老闆找她找得十萬火急,據聞還將帶領大批人馬殺到公司呢。

  為了安全起見,他勸盼煦:「你下午乾脆別回公司了,只剩我們這幾位不懂世事、不怎麼起眼的阿貓、阿狗在,大老闆應該不會為難我們才對。」

  嘿,才幾年的調教,個個都伶牙俐齒起來了。

  盼煦本來也打算下午蹺班陪阿晃,現在可好,理由更充足了,當然是順勢答應下來。

  收起大哥大,見阿晃倦憊的眼神仍然投注她身上,盼煦玩笑一句:「瞧什麼?

  再瞧臉皮全教你瞧薄了。」

  阿晃迅速閉上眼,均的鼻息好似又沉睡了。

  盼煦不信,側了身貼近他;一個不小心,他的手已不聲不響地箍住她的臂膀,熱烈的吻在他們之間爆發。

  良久,兩片膠著的唇始分開,猶剩激烈的喘息伴隨著他們。

  盼煦迅速坐正,原本艷麗的臉龐這會更添色彩了。混沌的腦子停止運轉,唯一感受得到的是快速發酵著的火花與脹得酡紅的嬌顏;一時之間,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阿晃略帶歉意:「對不起,我太衝動了。」

  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沒有考慮就脫口而出:「不!」一會才發現自己失態了,隨即又說:「雖然我並不介意,但我希望——」

  「你希望什麼?」

  「我——」基於女性的矜持,她不肯太過放縱自己任由情慾奔洩,真矛盾呀。

  見她不答,為免她難堪,阿晃也不逼問,只是做出倦相,又閉目養神去了。

  *****

  尚法在劉父無法予以確切的回應下,由愛生妒,心中一把佔有慾的情火熊熊燒起。

  他知道劉父專寵第五任的妻子,是以尚法三不五時地買些五太太最愛的珠寶、小吃送去巴結她,還不時在五太太的耳邊煽風、搬弄是非;說盼煦這人太伶俐,萬一將來以口才說服劉老將大筆的財產全掃進三太太的口袋中,難保到時候她這個下不了蛋的五太太可要落得一個子也得不到。

  東煽煽、西吹吹,沒幾下就動搖了五太太的心。劉老只有盼煦這個女兒,而盼煦這娃兒口才又溜;雖說她的叛逆心重,但卻也不難看出劉老對她的關心與重視。

  這樣的「危機」在夏尚法的提醒下,五太太也不得不重視了。

  五太太因夏尚法的話而一夜不能眠,次晨一早——「煥宗呀,盼煦和尚法的事到底怎麼了?行不行得通呀?」

  劉煥宗對此事已有淡忘的念頭,現在一經妻子提起,這事一下子又回到了現實。

  不過他也挺疑惑的。他這個老婆一向不喜歡盼煦,怎麼今天也會關心起她的婚事?他半開玩笑地問她:「愛玲,你開始關心他們啦?」

  愛玲立即擺出嬌相。「怎麼,我刻薄了他們嗎?」

  見她撒嬌,他忙解釋:「沒,我又沒說什麼。才說你一句,就想掀屋蓋了嗎?」

  一哭、二鬧、三撒嬌,全派上用場。原本已無望的事,在五太太的挑動下再度敗部復活。

  這會,劉父更加積極不懈,幾乎每隔三天蒞臨一回盼煦的工作室,每隔五天拜訪她的香閨,教盼煦煩不勝煩,大呼受不了。

  不過,因為家裡的干預,也更加速了她與阿晃的感情進展。不過,神速進展歸神速,盼煦的心底總對兩人年齡的差距而有所顧忌。

  一日——「盼煦,今天爛兄團的一位爛兄阿南過生日,你可以陪我去參加嗎?」阿晃尊重地詢問盼煦的意願。

  盼煦從未見過阿晃口中的狐朋狗友,是以聽到他提議,心裡有那麼一點心動,但卻——「可是我和他們並不熟,我怕——」

  「怕什麼?他們又不會吃了你。再說,我愛你,我要他們全知道我愛你。」他的表白真夠直接的。為了不傷及他的一番好意,她欣然同意了。

  可是,當她步入他口中所謂的爛兄阿南的家中時,卻只有四個字能夠形容她的心境,那便是——「退避三舍」。

  這退避三舍不是針對房子,而是阿晃朋友的打扮、裝束……噢,MyGod!太前衛,也太誇張了吧。

  放眼看去,只有她和阿晃正常點,其他的人頭髮不是染成磚紅便是紫藍色,衣著更不用說了。女爛妹們臉上的彩妝層層疊,最少的也有四層;男爛兄們更恐怖了,牛仔褲掛在屁屁的一半,要掉不掉的,看起來怪噁心的。她實在懷疑,他怎麼能夠與他們相處融洽,更甚者成為好友死黨?

  為了使自己的神經鬆懈下來,盼煦挑了個最沒人打擾的角落,放鬆一下剛剛所受到的刺激,平復一些險些停擺的心臟。

  安頓好盼煦,阿晃端來兩杯——盼煦猜是酒的飲品;但當她將酒杯置於鼻下吸上一口,她幾乎要被刺鼻的味道沖昏了。天啊,是醋那!她壓抑下因一連串的刺激所衍生出的無法忍受之氣,問:「你們在搞鬼嗎?」

  阿晃以不懂的神情看著她,彷彿當她是外星人似的。

  盼煦是很大方、很開朗沒錯,但是再開朗的人面對這種情形時,肯定也沒幾個人能夠接受。

  她慎重地問道:「你們在一塊都是這樣子搞的嗎?」

  阿晃終於明白她的不適應了,扯著嗓大喊:「你們嚇到我老婆了!」

  真見效。他一句話立即使音樂降下三十分貝,男孩們迅速將牛仔褲拉回原位,女孩們則卸下調色盤似的彩妝恢復正常。

  盼煦無法置信地看著雒晃。「他們——你們——」

  不一會,阿南走了過來,邊走邊將臉上的刺青撕下來,一臉的靦腆和剛剛的凶神惡煞相差何止千萬里。

  畢竟盼煦也不是在社會上白混的,立即有禮地向他祝賀,這會可換成他錯愕了。

  阿南以為她會排斥他這種不入流的下階層,殊不知她也是個隨和的人。

  盼煦拿出準備好的禮物送給阿南,阿南眼眶一紅,竟然哭了。

  盼煦被他的舉動嚇著了,轉頭向阿晃求救:「阿晃,他——」

  阿晃聳聳肩推說不知,好一會阿南才哽咽說道:「你們知道嗎?長這麼大,我從沒收過生日禮物——」

  話未說完,已有人丟來空罐子抗議了:「胡說!三年前的今天,我才送你一個吻,這不是禮物是什麼?再說生日的隔天,我……我都獻身給你了,你還敢說我沒送你禮?」

  真是馬不能失蹄,人不能失言;才說了一句話,馬上被「吐槽」。

  阿南辯說:「我是指禮物,你怎麼連我們之間的私事都抖出來?你三八呀!」

  小兩口竟當眾相互吐對方的槽,說到無話可說之時,更當著眾人面表演kiss。

  兩人真性情又吵又愛的,教盼煦好生羨慕,讓她不禁幻想起與阿晃的未來。

  不過,只消十秒鐘,幻想便遭自己否決掉。基本上,年齡就是一個大問題。

  玩鬧了好一會,阿晃才偕同盼煦離去。

  一路上,兩人很有默契的——沉默,但沉默卻並不表示是僵持。

  霎時,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口。

  不一會,阿晃開口了:「你先說。」

  盼煦點了點頭。「你的朋友真是包羅萬象。」

  「怎麼說?」他仍是專注地看著前方。

  盼煦努力地回想適才的點點滴滴,略帶羨慕地說:「他們來自各個階層,有了同職業的女朋友、妻子……喔,我記起來了,你剛剛向他們介紹我,好像說我是你的……」

  「我的什麼?」阿晃故意釣她的話。

  「我不知道。」她哪好意思說出「老婆」二字!一來,她當他姊姊都綽綽有餘,又怎敢癡心妄想呢?二來,阿晃不但年輕,本錢也夠,追他的覦女肯定一大票。自己年紀不小了,要跑也跑不過人家,想追一定也追不上;一思及此,好心情忽然全沒了,換來的只有洩氣。

  盼煦突來的變化教他生疑,他騰出一隻手溫柔地握住她。「想什麼?」

  她搖頭不答。

  阿晃打了方向燈,便將車切入路旁停了下來。

  此舉令她不解,盼煦問他:「為什麼停車?」

  良久,他才說:「你有事瞞我。說嘛,說來聽聽,別悶在心上,OK?」

  禁不住他的執拗,盼煦才不怎麼確定地問他:「阿晃,你還年輕,應該有一大票的美女伴著你,你的身旁不該只有我這麼一個老女人。」

  「你也是美女,真的。」他眼口心一致地表示。

  盼煦在他的臉上找不著半絲的虛偽與謊言,但她還是無法說服自己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阿晃,你該不會只是一時迷惘——」

  「錯!感情事我雒晃不會迷糊的。盼煦,我知道我現在無法給你安全感,但我保證,只要你肯給我半年的時間充電,我相信你不會再徬徨。」

  盼煦啞了聲音:「阿晃……」

  雒晃給她的保證,對她而言確如一劑強心針;一些紛亂的想法,更因他的保證而井然有序了。

  *****

  盼煦想要一個人安靜一會,阿晃順從地答應她的要求。

  一進大廳,便見老爸安穩地坐在沙發上。

  「爸,你怎麼『又』來了?」

  一個「又」字實在刺耳得很,不過劉煥宗早習慣了女兒的伶牙俐齒了。

  他招手要她過去,盼煦順從地在他指定的位子上坐下;沒一會,姓夏的竟閃了出來。

  乍見這種情形,盼煦心裡不快;但有些事不做個了斷也不行,於是也就縱容父親的刻意安排。

  尚法一坐定,又是花、又是禮物地遞過來。

  只是盼煦一點也不領情,一樣也不收。已要談判、攤牌的男女,還收受什麼禮物呀。再說,他們兩人什麼關係也不是,這樣的禮更是收不得。

  尚法望向劉父,劉父只能無奈道:「不急著送,等有了眉目再送還來得及。」

  煥宗的話令尚法退縮了。

  劉父正色地問女兒:「盼煦,你為什麼不喜歡尚法?」

  「爸,理由你是知道的。」

  他父女二人的對話,教尚法一頭霧水。他們父女倆之前已有共識了?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他們兩個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盼煦,你也三十六老大不小了;既然不喜歡尚法,也該找個人嫁了吧。」

  找個人嫁了?盼煦腦中立即閃過阿晃的影像,但馬上又遭到否決。盼煦真沒把握,他們若是結了婚,是否還能存在兩人相處之際那種令人臉紅心跳的激情。不過,為了讓這個姓夏的死心,她還是決定先拖阿晃下水。

  「爸,我早有人選了;不然的話,我怎麼會放棄夏先生呢?」繼而轉向夏尚法。

  「很抱歉,我們無緣。」

  尚法臉色遽變,無法置信地望向劉父。「伯父,真有這回事?」

  煥宗也被盼煦嚇了一跳,怎麼平白無故地鑽出個意中人,這是怎麼一回事?他以耳語悄悄問女兒:「你說有,那人在哪?」

  「爸,改天介紹你們認識。」

  「叫他來我們家。」

  見他們猶自討論個不停,神神秘秘地交頭接耳,教尚法有被出台的感覺,大汗小汗直冒出他禿溜溜的前額。他不耐地插了嘴:「伯父——」

  煥宗不讓他再說下去,只是淡淡地解釋:「尚法,我會先查清楚那個男的來歷,再給你一個交代。我們走了吧,盼煦累了一天,也該休息了!」

  劉父都已這麼明白地暗示,教他也不好再逗留。

  盼煦大大地吁了一口氣,真是個令人厭惡的突擊檢查。

  不過,這樁意外卻也讓她開始面對自己的心,以及思考未來的歸屬。有了這層瞭解,她的心情好多了,什麼禮教的羈絆全拋向腦後。

  *****

  一大清早,阿晃又例行地早到了。

  「Good moring!」

  「Good moring!」

  在互道早安聲中,阿晃與盼煦給彼此一個燦然的笑容,阿晃並端給她一杯香濃的咖啡。

  盼煦自層層的卷宗中抬起頭來,給他一句:「謝謝。」

  一個美好的早晨就這樣開始了。

  「……」傳真機傳送文件進來,她順手撕下一看——辛苦了,可愛的「大」女人。

  加油!加油!

  H。A。G原本累垮的精神,有如添加活力似的又充滿著衝勁。

  將傳真內容copy一份,與先前所copy下來的箴言全擱放在一塊。

  放妥這些窩心的禮物,她又開始專注於工作上。

  中午,阿晃過來敲她的門,一句親切的「該休息了」,教她不得不放下手邊的工作。

  阿晃包了兩份日式飯盒及沁涼的冰紅茶,兩人便在辦公室裡展開午餐之約。

  公司內的員工雖知道他們兩人一向親密,也曾多少做過一些揣測。然而一來「金交椅」可是挑人坐的,尤其他們又是主雇關係;二來劉姊對每個人都是相同的親切與隨和,這麼一點小小的變化是沒有人會去在意,或是傳出什麼八卦新聞的。

  好巧,他們的午餐之約竟教幾個同事撞見了,這會不傳出個什麼都難了。在眾人的逼問下,兩人不得不作一番解釋了。

  阿晃對於同事們的逼問,是這樣表示的:「我把盼煦當成未來的另一半看待。」

  而盼煦卻表示:「我們是以姊弟關係相待的。」

  兩人的表態相差這麼大,自然也讓同事們感到一頭霧水。

  巧的是,盼煦過生日,大伙在PUB瘋過後,還有人提議續ㄊㄨㄚ,不過也有人建議該散了;可當他們發現女主角已不翼而飛,連同阿晃也消失的同時,他們才意識到兩人之間真的有問題。

  雖說劉姊的行徑稍嫌過分,但卻沒有人苛責她;畢竟晚春花難開,如今好不容易綻放了,他們又何忍破壞呢?再說她事前已把消費付清了,他們就大人有大量,暫時原諒他們「落跑」的舉動。

  阿晃提議先離去,盼煦雖然有所顧忌,但說實在的,這提議滿符合她的心意的。

  像是和滿街的霓虹賽跑似的,眼前的夜景令人來不及眨眼。

  盼煦不問他將載她往哪去,只是安靜地等候他要帶給她什麼驚喜的生日禮物。

  不過心中的幻想卻是轉個不停,他是否會對她說:有流星,快許個願?抑或是:我們在一起也已經那麼久……思忖著當口,竟忘神地笑了。

  阿晃由眼角瞥見她的笑容,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想什麼,笑成這樣?」

  心思被人瞧見,她一時結巴了:「沒——已沒有哇。」

  「沒有?真的嗎?」

  「真的。」她好心虛。

  阿晃雖知她說謊,但也不打算拆穿她,因為待會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們完成呢。

  車子來到盼煦的家門口,她好訝異阿晃最終行程的安排竟然是這裡。

  「你打算在這給我surprise嗎?」

  他點了點頭卻不答,看起來挺神秘的。

  失望之色爬上了臉龐。她懊惱沒去看流星,至少也到湖畔散步談心,用不著待在她的家中看台北的夜景吧。

  失望歸失望,但也無可奈何。當她看見他由後車廂抱出一箱食物時,不由得笑了,還好有零嘴可以打發她的不平之心。

  一回屋內,盼煦如挖寶似的,又是香檳,又是水果、蛋糕、零嘴……真驚奇耶。

  愈拿驚喜愈多,盼煦也愈來愈佩服他的用心了。

  進房換下拘束的套裝,待她出來,阿晃的西裝外套、領帶早教他掙脫,領口的扣子也放鬆了兩顆,香檳更是倒進杯裡,連食物、零嘴也一一歸位,只等兩人一塊享用。

  阿晃已在蛋糕上插上蠟燭;好笑的是,他竟只插上二十五歲。

  盼煦故意嬌嗔說道:「喔,穿幫了吧。我今年三十六,哪來的二十五?老實招來,二十五是誰的?」

  阿晃不以為意:「你已三十六了嗎?我怎麼不知道?我以為你只有二十五而已。」

  女人總是無法拒絕心儀男子的褒美,盼煦也不例外,淺笑說道:「哄我還是損我?」

  「沒哄也沒損,這是我的真心話。」

  這一會,盼煦笑得更開心了,兩人雙雙舉杯互敬。

  他說:「我先唱生日快樂歌,待會你許個願好吹蠟燭。」

  見她點頭,一曲Happy Birthday便由他口中緩緩唱出。

  許完願,吹完臘燭,今年的生日對盼煦而言,可說是最開心不過了。以往老是跟著一大票朋友瘋瘋顛顛的,可心裡仍是寂寞的;今年不一樣了,有阿晃伴著她,她還需要許什麼願呢?

  餐後,她倚在他的膝上,像只溫馴的小貓,既慵懶、又嬌美。

  不知何時,她的手已成了他把玩的對象,盼煦也不在意,突然——「盼煦,你準備好了嗎?」

  突如其來的一句,任誰也聽不懂。

  她問他:「準備什麼?」動作沒有絲毫的改變,依舊貪婪地享受他所帶來的溫柔。

  「盼煦——」

  「嗯?」

  他假意清清嗓:「劉盼煦小姐,你同意雒晃先生的求婚嗎?」

  喝!這會她可不能再不當一回事了。

  「你說——」

  「對,我是說了,而且是在這個地方、這個時間,和你。」

  他另一手已取出戒指,在盼煦的訝異下為她套上。

  他滿足地說著:「從今天開始,你被我套牢了。」

  盼煦也快樂地表示:「求之不得呢。」

  看完第九十九對新人的愛情故事,佳歆還要告訴各位,新娘會館第一百對新人的Love 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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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3 00:48:04
第五章

  姚麗蘇,二十五歲,台中市人,基慶總經理秘書。

  金實周,三十歲,苗慄人,基慶集團的二少東。

  他們兩人的結合是莫名又其妙的。原本是弟弟的戀人,卻成了哥哥的妻子,此間的錯綜複雜,就請各位看倌倚著窗畔、泡壺香茗,與佳歆來一趟另類的愛情之旅——蘇蘇,今晚去Disco。

  仁周在卷宗內塞了一張字條,並遣人送至她的桌上。

  麗蘇看了紙條,心花怒放的愉悅之情無法隱藏。一位英俊多金的男友,天天有玩不盡的活動;繽紛的戀愛生活,教她恍若置身天堂。這樣的日子,令她頗為開心。

  姚麗蘇,來自純樸的大家族,畢業後經過兩次面試才進入基慶集團。美麗動人的她,甫進入公司,便成了眾男注目的焦點,有如一道可口的甜點,人人都想沾上一口。在這期間,她所接觸的上司便是春慶集團的三少東金仁周。

  仁周暫代兄長之職坐上總經理之位,恰巧麗蘇的職稱便是總經理秘書,因此近水樓台的關係促成了兩人的交往。

  仁周能言善道,尤其在情場上更是女人的剋星。

  初涉社會的麗蘇,不諳人性的貪婪與男人對女色的偏好。仁周的追求,讓她在極短的時間裡便深陷情網。

  仁周是個很會營造浪漫氣氛的高手,Disco、PUB、法式餐廳、西班牙飯館……和他在一塊,天天有新鮮的吃喝、日日有刺激的玩樂。對於這樣的一個男人,可讓麗蘇愛煞了。

  才短短半個月,麗蘇便陷入無可自拔的迷戀中。

  三天前,正宗的總經理金實周先生返台,麗蘇和仁周便不能再像先前那樣朝夕相處了。不過,仁周依舊如同往常般老愛在上班時間給她來點surprise;而這些surprise,總教麗蘇樂得合不攏嘴。

  他們親密的舉止,早引來總經理實周的注意。不過他覺得只要不影響到公司運作,個人的私事他可以一概不予過問;只不過他也因此將麗蘇列入拜金女子的行列,並視之為只會一味追求金錢物質享受的愚蠢女人。

  話雖這麼說,麗蘇的工作能力卻非他所能漠視的;共事不過三天,她的伶俐盡責就已不是前幾任秘書所能望及項背的。

  「姚小姐,IM的案子在你手上嗎?」

  麗蘇回道:「是的,總經理。你現在需要嗎?」

  實周告訴她:「麻煩將IM以及豐生的所有資料全拿給我。」

  當麗蘇整理出兩疊厚厚的資料拿給他時,不經意的一瞥,赫然覺察出他的俊美。

  擱下卷宗,便匆忙出去;坐定後,一顆芳心仍是怦怦然。此時此刻,她真為自己愚蠢的非分之想感到羞愧,一道細小的聲音在她心中宛若警鐘般的叮噹響:姚麗蘇,你已有了仁周的呵護,別再發花癡了!在一陣誡言下,她才靜下心湖微蕩的漣漪。

  中午,仁周過來邀她:「蘇蘇,中午我們上北平館子吃餃子,好不?」

  若是往常,她會因他的邀約而雀躍不已;但今兒個,她的心情似乎與快樂的情緒有一段距離。對於仁周的安排,竟莫名產生了排斥。

  話由心轉,她淡淡地回應:「仁周,今天我們只要簡簡單單地用餐,好嗎?」

  他皺下眉頭,重複她的話:「簡單?Why?之前你不是一直無法拒絕美食的誘惑?怎麼——」

  麗蘇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在悶什麼,往常只要是他安排的活動,她總是開心、樂意地參與;然而今天,她就是極度不想出門。

  「仁周,sorry,我今天真的不想。」

  仁周因她的拒絕而一臉郁悴,但也沒有堅持她非坐陪不可,不過心裡的怨悶倒也不隱藏。

  為了安撫他,麗蘇只好退而求其次:「不如我們到對面吃排餐。」

  仁周不怎麼心甘情願地點頭答應。往日一餐便要花上千元以上的享受,現在叫他吃一客一百元以下的簡餐,心裡說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不過,為了順應女友要求的「簡單」,他就是臭著臉也要吃完這寒酸的一餐。

  麗蘇也知他心裡不悅;但自從瞄了老闆那一眼起,她的心情再也開心不起來了。

  草草用完餐,等午休時間快要結束時,才各自分手回自個的部門。

  麗蘇可以明顯地感受出總經理的工作態度比仁周來得好太多,仁周的散漫不經心與總經理的認真負責相較,分明要讓人體會出何謂「良莠不齊」的成語;莫怪乎董事長不肯將公司的掌控權交到仁周的手上。

  三點左右,就見一位麗質美女站在她的面前,並詢問她:「實周在吧?」

  頭未點盡,如旋風而來的女子又如龍捲風般的進到總經理辦公室。

  濃郁的CD香水味,沒一會工夫就佈滿了整個秘書室。

  不一會,就見麗質美女臭兮兮的一張臉衝了出來,咻——的一聲又出去了。此刻她的內線響起——「下一回不准任何女人進我辦公室,除非經由我的同意,瞭解嗎?」他嚴肅刻板地下令,麗蘇才將上、下場景連接起來,看來那名女子是飽受一頓罵了。

  「是,總經理。」

  一掛上電話,她微吐出舌。就這麼的巧,這一幕竟教辦公室裡以百葉扇相隔的實周瞧個一清楚。

  下班鈴響,仁周幾乎是過分準時地在秘書室門口等她。「可以下班了。」

  麗蘇示意:「待我收拾完再走。」

  他一副輕佻瀟灑地向她走去。「你呀,我哥請了你,包準賺錢喔。」

  不光口動,連手也不安分地在她發上、臉上毛手毛腳一番,而這一幕全讓開門的實周瞧進眼裡。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

  仁周還在他背後說道:「他就是這樣假正經,難怪金家的一切全教他攬在身上。」

  不平之氣全傾而出。

  麗蘇忍不住說了一句:「總經理他很認真負責。」

  聽了麗蘇為實周辯白的話,仁周語氣惡劣的:「連你也背棄我?」

  見他口氣兇惡,麗蘇只是沉默無言。

  僵持並未持續太久,仁周攬住她的腰說:「對不起,不該對你這麼凶。」

  「沒有關係。」

  嘴裡說沒有關係,但心底可撫平不了。晚上的Disco也取消了,不到八點,兩人便分手。

  麗蘇回到租賃的公寓,而仁周可不甘寂寞,他的夜生活才正開始呢。

  *****

  和仁周在一起數個月,他也曾對她要求過進一步的關係,但麗蘇始終沒答應。

  他們才認識幾個月,太快了,她沒有把握對他有全盤的瞭解,也無法想像輕易獻身的後果,是以技巧地推托他的請求。每當進行到kiss的階段,麗蘇便舉起反對牌。

  與仁周的事,家人全知道。他們也警告她,對於英俊多金的富少,就得多一分提防之心,是以麗蘇也小心翼翼地謹防激情陷阱。

  麗蘇和一位大學同學美荷同住,她也是台中市人,作風一向大膽,對麗蘇很不錯,是以麗蘇對她的行事作風倒也不排斥。兩人同住在一塊也有半年之久,每回麗蘇出門便會打包零食回來;是以即使美荷不曾見過零食的金主,也知悉金仁周這號人物。

  在美荷印象中,金仁周這人挺流里流氣的,是個仗勢自己多金而玩弄無知少女的壞男人;不過,這類眼色手賤嘴巴甜的壞男人,恰好對她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是以她也有心想要認識那個麗蘇口中的男朋友。

  在麗蘇早歸的那一天,美荷同時也在一家PUB認識了一位俊男;他不光外表長得稱頭,出手更是闊綽,美荷對他的行徑簡直崇尚到了極點。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她還特意將緊身牛仔背心扣子解開至乳溝地帶。

  美荷的身材惹火,但臉蛋卻不怎麼討人喜歡,是以少有人注意到她。不過,為了釣上這個富家哥兒,她倒是首回犧牲色相,那勢在必得的決心如野火燎原般的猛烈。

  她的處心積慮成功了。當仁周看見平凡的臉蛋下有著這麼一副傲人身軀的女子對他獻媚時,好色如他,自然不會拒絕這天賜的機會。

  瀟灑地向她走來,在她面前站定後,扯開一個笑容。「阿仁。你呢?」

  奏效了耶!美荷露出狐媚的一笑。「美美。」

  好一個美美。只不過是身材美,而非臉蛋美。

  「一個人嗎?」見她點頭,仁周又問:「請你喝杯酒,不介意吧?」

  介意?一點也不。

  美荷擺出生平最誘人的姿態說:「一點也不介意。」

  點了兩杯烈酒,不諳酒性的美荷一口便吞下喉;烈酒不但辣得她迸出眼淚,也嗆得她猛咳一番,這「菜」樣全教他瞧在眼底。仁周心中暗喜,又一個笨女人進入他的圈套了。

  自從與麗蘇交往,他幾乎都要退化成處男了。每回想要進一步碰觸她,她是閃得比飛得還快,害他險將自己憋成「性無能」。今天這妞身材不錯,也就將就點,先把上再說了。

  相識不到半小時,他們已在hotel袒裎相見。

  臨走前,仁周還擱下五千元在床頭,就當是「交易」後的費用。他認為如此便是銀貨兩訖,哪裡料想得到美荷可不是省油的燈哩。

  *****

  沒兩天,仁周與麗蘇又和好如初,兩人也相約禁提金實周這號人物。

  在仁周提出要求時,麗蘇很清楚感受到仁周與實周這對親兄弟間的強烈隔閡。

  上午,仁周傳真了不少親匿的話語給她,她是該任由甜蜜充斥心頭,然而情況似乎比她預期的更糟;只因她對仁周的出手大方、一擲千金愈來愈不認同了。

  據她瞭解,她的頂頭上司金實周是個勤儉的男人。姑且不論這項美德,他的穩重就遠非仁周所堪比擬的。

  實周像個大男人,而仁周卻還停留在為了一點小事便執拗個不停的小孩子階段。

  有時麗蘇會替實周抱不平,只因他的努力貢獻全投注於公司,而仁周卻致力不懈地展現揮霍的本色。

  麗蘇覺得自己對總經理似乎漸生好感,但她也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她已是仁周的女友。

  下星期一,她將與總經理至南部視察;是以這幾天,她都與仁周在一塊,盡心地陪伴他。當然,就sex而言,她還是沒讓他越雷池一步。

  臨下班,仁周依舊在門口等她。「下班了,蘇蘇。」

  麗蘇抬頭對他報以一笑。「稍等一會,馬上OK。」

  仁周拉了張椅子大剌剌地坐在她的身邊,一隻手還不時在她臀側撫來摸去。

  麗蘇偶爾會縱容他的親密行為,不過絕大部分都是賞他一個肉掌,就如同此時一樣。

  結束手邊的工作,清理完桌上的文件,沒有預警的,他竟然以唇貼上她的……此時實周正好打開辦公室的門,尷尬頓時充斥整個辦公室。

  實周並未多看一眼,面不改色地離開,反倒是麗蘇滿面的羞愧;而此時,她竟瞧見了仁週報復的得意之色。

  經過這一次,麗蘇便極力避免類似的情形發生。

  麗蘇南下的這幾天,仁周當然不可能乖乖地「獨守空閨」。他邀集三五好友廝混酒廊、舞廳、PUB,天天開心不已咧。

  *****

  美荷為了尋找那個多金公子,可是耐著性子天天在PUB等他現身;如此守株待兔了數天,那位多金的公子仍然不見蹤影。就在她打算放棄之時,他又如熠熠星子般的出現在她眼前。

  美荷不禁拉低肩帶,風情萬種地向他走來。

  「仁哥,沒有貴人多忘事吧?」

  仁周在她的輕拍下回頭。那豐胸蛇腰只勾起了他微乎其微的印象:「你是珠珠還是Joe?抑或是——」

  再說下去,她可要面子盡失了。美荷截下他的話:「我是美美,和你去貴妃堡的那一位呀。」

  經她一提,影像似乎全清晰了,他邪邪一笑。「今天還喝嗎?」

  美美說白了:「不,我要清醒地面對你的——一切。」

  她的調調大合他對浪蕩的要求了——乾脆、爽快。他轉身對同來的朋友告辭:「你們玩,我先走了。OK,今天的帳全算我的。」

  他大方地付帳,爽快!美荷更是加深了對他的佔有慾。

  兩人一出PUB,一刻也不浪費地直奔hotel。

  美荷雖稱不上身經百戰,但她的胴體卻也不是一般男子捨得推拒的;尤其是她這種自動送上門的尤物,男人說什麼也不願白白浪費。美荷妖冶的動作,早教仁周難以控制,一番翻雲覆雨,仁周對她的身體更是愛不能捨。

  事畢,美美趴在他結實的胴體上問道:「阿仁,你白天幹什麼行業?」

  仁周告訴她:「大公司主管。」

  「哪一家?」原先怕他會說他是時下流行的午夜牛郎,幸好他的身價不菲。

  「幹嘛?查戶口?」

  見他不悅,美荷立即住口。心中暗忖:反正魚兒都吃下餌了,還怕他不上鉤嗎?

  放長線釣大魚的道理她不是不懂,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陪他玩玩也不賴;待時候到了,再狠狠拉他上鉤,教他無處遁逃。

  細白的蔥手往他那話兒一握,即刻挑起了他的性慾,共赴巫山再一回。

  事罷,美荷假寐一會。她知道他走了,而且這一回擱下的數目又比上一回來得多,她也不想纏著他便放他走。

  她相信,憑她的功夫,肯定能夠讓他回味無窮;她更有自信,要不了多久,便可成為他專籠的入幕之賓。

  仁週一出hotel,隨即又趕往PUB,酩酊大醉一番才方休。一回家後奶媽便對他說:「少爺,金先生已等你很久了。」

  爸等我?腦海內閃過一股不祥,準沒好事。

  他對自小帶他到大的奶媽說道:「奶媽,就說我沒回來,OK?」

  「少爺,金先生他一直打開監視器——」

  仁周原本要踏出的腳步馬上又縮回來,他打了個寒顫問道:「真的?」

  奶媽點點頭。「少爺,你還是乖乖上去吧,免得先生等煩了發脾氣。」

  奶媽的話如同警鐘般敲得他懶散不得,順從地去見他的嚴父金同夫。

  金父是個中韓混血的男子,自幼隨母親家族來台,並接掌了母親家族的事業。

  他這一生中唯一的缺憾便是生出了仁周這麼一個敗家子,放浪成性不說,其揮霍如水的態度比散財童子更闊綽。擺闊還不打緊,私生活糜爛,終日在酒色中混日子;

  也不想想上梁並沒有不正,他這個下梁有什麼資格變歪呀?

  厚重的紅檀木門傳來敲門聲。

  「進來!」門內是低沉與不耐的口吻。

  仁週一推開門,老爸一臉的嚴肅相便出現眼前,他吶吶地問:「爸,您有事找我?」

  同夫威嚴十足地回:「現在幾點了?」

  仁周瞧瞧腕上的表,道:「凌晨兩點又三十七分三秒。」

  同夫又問:「這麼早你不在床上,去哪?」同夫實在不懂這個么兒的玩法為什麼如此瘋狂。看看他的哥哥們,中規中矩的,樣樣不勞他操心;唯獨他,總教他這個做老子的時時刻刻戰戰兢兢,擔心東、擔心西的,老是怕他出事。

  「爸——別糗我了,時間不過早了些罷了。」

  「糗?仁周,你哥剛剛才打電話回來,說他還忙著公事,而你卻在這玩通宵,太不像話了吧!同樣是兄弟,怎麼個性差那麼多?」

  好一個兄弟。說及此,仁周的怒火更加上升了。對,相同是兄弟,為什麼哥就特別聰明而他就比較笨?哥彬彬有禮,他就學不來?總歸一句,哥是哥,他是他,什麼都無法跟哥比。

  仁周不屑地說道:「這倒要問你自己,為什麼基因會出錯?」

  金父瞪大了眼,緩緩地問道:「你什麼意思?」

  仁周見父親發怒,也不敢再亂說話,只是推托地說:「我累了。」

  金同夫心忖:時候確實不早了,也不想再和他耗下去,於是又下了一道命令:「要回房可以,但你得答應,往後十二點之前得回來,別再三更半夜的像見不得人似的夜貓子。」

  十二點和凌晨兩點也沒差多少嘛,老爸怎麼這麼囉嗦。仁周唸唸有辭的,毫不把父親的警告放在心上。

  一躺回床上,便又開始計劃起明日的行程;邀誰出去、玩些什麼……

*****

  搭機南下,實周與麗蘇一直是形影不離的。

  下榻飯店後,不過五分鐘便又陪他東奔西走,又是跑業務、又是應酬吃飯、又是上酒廊,直至夜深方得以休息。一個「累」字怎麼也不敢喊出來,只因她見識到了金先生的認真與幹勁。他的步調很快,如果不加緊腳步,她是跟不上的;但麗蘇卻打從心裡喜歡他的這股衝勁。

  夜已深,兩人在房門前分手,今天的應酬似乎讓他筋疲力盡。

  麗蘇問他:「金先生,明早幾點出門——」

  實周以肯定的口吻回復:「九點。下一個行程是敘方,沒錯吧?」

  「是,是敘方實業。」忙了一天,他的專注力仍然沒有鬆懈,這分能耐就教她刮目相看了。

  實周好似想著了什麼,急忙告訴她:「你先回房,我還有事。」

  「是,金先生。」麗蘇順從地回自己房間。

  實周以公用電話聯絡父親,並向他報告今天的斬獲。

  麗蘇一進房,又馬上出來,只因她忘了拿早上的一份合約書給金先生;一出房門,便見他以公用電話不知向誰認真地報告。這麼一幕企業戰士的專注神態,竟教她忘了出門的目的,只是呆呆地站在他身後看得出神。

  一會,實周在結束通話後瞧見她的異狀,遂問她:「姚小姐,還有事嗎?」

  他的突然開口教她嚇了一大跳,猛拉回神,神情仍是呆呆的。「Sorry,我不是有意要打擾你的。」

  實周忙答:「我並不是責怪你,我只是問你有事嗎?」

  他急切的解釋教她釋懷,麗蘇忙將文件交到他手上,並匆忙告退,以避開這尷尬的情境與心虛的情緒。

  一回房,麗蘇感到一陣面紅耳赤,雙頰如同加溫似的漸形滾燙。心忖:怎麼一回事?人家不過無心的一句話,竟教自己小鹿亂撞般的心跳加速。完蛋了,該不會是成了花癡見一個中意一個吧?思及此,麗蘇忍不住自責起自己的水性楊花與用情不專。

  為了撫平自己的胡思亂想,她撥電回公寓給美荷,但一直沒人接聽;call仁周的大哥大,也收不到訊號;數羊羊不來,好似患了失眠症,害得她一夜輾轉難眠。

  次晨,還沒七點便起身,頭疼夾帶著失眠苦。她心想,完了,來台南才第二天便要告假,這要如何向老闆交代?為了強撐病體,她勉強自己吞下兩顆止疼藥。

  藥效一來,頭疼的感覺逐漸減輕。不曾化過濃妝的她,今天也不得不拍上腮紅以掩蒼白的病容。

  當實周乍見塗著濃妝的麗蘇,他實在很想告訴她:你臉上的妝是美,只是你實在不適合這樣的妝扮。不過反過來又想,他只是她的老闆、上司,又不是她的男友,憑什麼管她的妝扮是否得宜?

  用餐之際,便有人對她指指點點的;待麗蘇發現不對時,走進化妝室,才聽到外邊人說她:「你瞧,她會不會是淘女?」

  另一名回說:「可是她穿正式的套裝耶。」

  「那又怎樣?做慣那一行的女人,不換穿別的怎麼吸引得了金主呢?」

  「……」

  幾句話下來,麗蘇便知自己已成眾矢之的,所有的焦點全集中在她身上了。躲在洗手間裡,死命地想拭去濃妝,並喃喃自語:「怪不得老闆看她的眼神那麼不對勁。原來,她的新嘗試是如此的慘不忍睹。」

  用力擦拭讓她原本已疏緩的頭疼又犯了。包包中是有藥,可又沒白開水服用,洩氣加上丟臉,幾乎讓她無地自容。沖了沖水,一出廁所,她在鏡中看見一張死灰蒼白的臉,輕輕點上唇色後,才走出去。

  實周還在納悶,她怎麼一去去了那麼久?才這麼想的當口,她不正要回座了嗎?

  他詫異地問她:「你何必化張熊貓妝來?」

  「熊貓?」她哭笑不得反問。一會,才瞭解老闆口中所指為何。麗蘇假意揉揉眼表示:「我只不過是眼袋有黑色素沉澱罷了,和化妝無關……」

  當麗蘇看見老闆的異狀,她才發現自己又說錯話了,怎麼連失眠這等芝麻蒜皮之事也抖了出來?

  她吶吶地說:「金先生,我——」

  實周只是淡淡地回:「你休一天假吧。」

  「不,不行的。」

  「不行?」她的言下之意是他少了她這個秘書就擔當不起大任?還是有什麼其它的因素?實周又問:「我是老闆,難道沒有權力放一天假?」

  權力?這個時候還講什麼權力。不,這該是我麗蘇應盡的責任,總不可因我失眠而誤了公事;再說,我的座右銘中可沒有「因私廢公」這一條呢。

  麗蘇辯說:「不是的,金先生,你有權力決定沒錯,只是話不能這麼說呀。我陪你南下,是要配合你的所有行程,總不可以跟著出差,卻什麼事也沒做地白領出差費吧。」

  實週一向將她視為拜金女郎,全然想像不到她也有認真盡責、理直氣壯的一面,心底不由得起了一陣小小的感動;不過這點感動,卻不足以傳達至臉上。

  實周自承對麗蘇已然動心,然而,她可是弟弟物色中的女子。他一向不願與仁周有所衝突,更何況為了個女人而讓兄弟失和,實在太不值得了。但是,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他情緒的波動瞞得過天下人,卻怎麼也瞞不了自己呀。

  麗蘇的美,讓他有世間夫復可尋之感;再見她時,一向封閉的感情世界為之大敞心門。密集的相處,更令他油然生起一股佔有的慾望;日復一日,終至難以自拔。

  他雖然不至於為她施展任何的追求手段,但迫切的思念卻教他難以壓抑。這一回南下,雖然不是急切的安排,但他卻將行程提前,為的是什麼?為的也是貪圖擁有與她短暫獨處的機會。

  實周拿起電話撥號,此舉卻教麗蘇頗感怪異,只聽他——「小陳,我臨時有事不能過去,改天再親臨拜訪。好,OK,一言為定,好,再見。」

  實周對她的關心令麗蘇感到一陣戰慄;那戰慄不是驚悚的,而是像被甜蜜的電流電到一般。

  麗蘇直盯著他瞧,連他通話結束了也不知。

  這一幕全教實周看在眼裡,他問:「你有事?」

  她雙頰不由得酡紅,那模樣真是俏煞了。

  麗蘇將本意告訴了他:「我以為這事對你來說很重要,可是你似乎——」工作狂的他,實不該為她的私人因素而放棄重要的case。更何況,她不值得他如此對待;

  除非——不可能的,她是他弟弟的女友,麗蘇對自己荒唐的揣測感到羞恥。人家金先生豈是那種隨隨便便會看上她的人?尊貴如他,不是她這種平凡女子可以沾染的。

  麗蘇告訴自己:死了這種要不得的想法吧。人家什麼身份,你算哪根蔥,還妄想高攀呀?她總以這個念頭來壓低自己好不容易升起的好感。

  麗蘇心慌地搖頭道:「沒,沒那一回事。」

  「沒哪回事?」他不懂。不過問她有事沒,她卻和他雞同鴨講,牛頭不對馬嘴。

  眼見收拾不了殘局,麗蘇出現難得的慌亂,這倒讓實周看出她的窘態。

  為了減低她的尷尬,他給了麗蘇台階下:「如果沒事的話,你先回去休息,我有事會直接call你。」

  語畢人也離座,獨留下麗蘇呆站在原地。

  *****

  實周今天的行程也挺緊湊的,一會到舊友的公司找人,一會又上某往來客人的公司拜訪;雖然缺了秘書,他仍是馬不停蹄地忙著。

  昔日的好友都已成家,有兒有女的好不開心,而他卻仍孤家寡人地忙於商場上。

  說來也真可悲,整日忙於錙銖,自己卻享受不到;既沒有奢侈的山珍海味填腹,更遑論高級的住家與豪華的代步座車了。

  比起自個的弟弟,賓士六百,全身上下Lacoste、范倫鐵諾,腕上戴的是勞力士,各類配件也非名貴的不買。渾身上下的行頭,明白地寫著「闊少」兩字。而他呢?只要是剪裁合身,價格與名貴與否則不在考慮的範圍內,舒服、自在才是他的標準;而座車也只Scorpio2.9GLS,莫怪父親對他厚愛了,畢竟這年頭懂得「儉」

  字的男人不多呀。尤其實周又是商場的千里馬,跑得快卻不太會吃草。有這種兒子坐鎮,基慶集團不賺錢都難了。

  只可惜,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雖然金家養出了這麼個優秀兒子,卻也生了個壞胚子;不過倒也因仁周的不成材,更加突顯了實周的長處。

  為了防範仁周敗光金家好不容易才撐起的龐大事業,於是金父決定,在實周屆滿三十歲之際,要將基慶全權交予他,打算放下雙肩的擔子了。不過,這事金老可是瞞家人瞞得緊。

  實周來到多年好友汪信鎮的公司。信鎮是他讀書時代的同學,兩人在生意上也有些往來。他這人口快,什麼事也攔不住他的口,實周總被他的直言懾服。因為實周知道,他這種人才是真正的知心好友。

  「阿周,怎麼有空來?」

  實周總覺得只有在信鎮面前才可以無拘無束,忘了自己是金實周,一個背員金家重責的苦大少。

  他打哈哈地說道:「來看你是瘦了還是肥了。」

  「去,少咒我了。明知我這一身永不變形的金字招牌、百年老店,怎麼折騰也還是這個樣,還糗我、咒我,你這個朋友存什麼心呀!」口中雖喃念,卻也不忘與好朋友分享咖啡。

  聞過香濃的咖啡香,再細細品嚐若澀後的甘美,實周開口:「你沒放糖嗎?」

  信鎮點頭說道:「有哇,只不過沉澱在杯底。」

  「你還好意思說?泡這種心不甘、情不願的咖啡給朋友喝,你呀,待客不周。」

  半開玩笑、半鬼扯淡地哈啦,將氣氛全弄暖了。

  「老兄,有得喝就該偷笑了。再□NB462□嗦,下一回可別怪我請你喝白開水。」

  「好,喝就喝。」原本有點靜了的空間,在他兩人突來的笑聲中頓時活潑了起來。

  信鎮問他:「還單身?」

  實周點了點頭。「看得上我的人我不要,偏偏我看上的人又是個要不得的女人。」

  「怎麼個要不得法?是有夫之婦?抑或是那一業的女人?」

  啐!胡思亂想。

  實周說道:「丟掉你那多彩多姿的幻想力,OK?她是個正經的女孩子,才不像你口中所說的不倫與淫蕩。」

  信鎮不信地問道:「真的嗎?」

  「難不成得如你想的那麼不純潔嗎?你忘了,我的愛情觀是容不得那類亂七八糟的事發生的。」

  信鎮以怪異的神情對好友說道:「少來了吧。憑你這麼雄厚的本錢,還怕女人不乖乖上門嗎?」

  「這一次情況不同,她不是那種拜金女子。」這會他可推翻原先自己對她所下的定論。

  「你怎能如此肯定她不是?」

  面對好友的逼問,實周有些抵擋不住了,索性一句:「如果你見了她本人,便能明白個中道理。」

  見本人?這可是他老兄自個說的,身為好友的他絕沒展露一丁點的好奇喔。

  信鎮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阿周,那她在哪裡?」

  「她是我的私人秘書,所以和我一塊南下洽公。」

  既然人都南下了,怎麼不見伊人芳蹤呢?

  信鎮納悶地問他:「既是隨行秘書,那她人呢?」

  「人?人在飯店休息,怎麼啦?」

  實周並不覺得如此說法有何不妥。秘書身體欠安,上司准她假是合情合理的。

  「哎喲!老兄,你請秘書是用來休息的嗎?」

  「休息?你想到哪去了?她不過是身體不舒服罷了,我這個老闆可不是刻薄成性之人。」

  見實周難得的失常,信鎮也不想再激他了,是以他說:「那你什麼時候帶她過來讓我鑒定打分數?」

  「打分數?還遴選呀。我們現在不過是單純的主雇關係;再說,她還是我弟弟的女朋友,我怎麼爭她呀?」他向信鎮說出他的苦衷。

  信鎮這會可瞭解了。他早知道金家有個出了名的敗家子,難不成好友暗戀的對象是……「你說她是你弟弟的女友?你弟弟是——」

  實周附和地說道:「對!我就這麼一個弟弟,不是他會是誰?」

  太震撼了吧!那「溜尾仔」(南部話——敗家子)竟如此幸運可得其兄所中意的女子。信鎮有些惋惜地表示:「阿周,那種女人不要也罷。會看中你弟弟的女人,我相信她的品味也高尚不到哪裡去;再說,憑你本身的優秀條件,想要得意情場上自是簡單容易的,她,算了吧,不要也罷。」

  信鎮一連說了兩次「不要也罷」,倒將實周潛在的激能全推了出來。實周心裡明白自己對麗蘇的感覺,他不會為了一個「愛」字而不擇手段,但他卻可以偶爾出軌一下。

  心情從未有過此刻的澎湃,那股佔有慾是如此之強烈。除了公事之外,從沒有什麼事情值得他費神、認真;然而此回,他決定用點心去對待此事。

  回飯店後,他並未馬上聯絡麗蘇,他決定讓她好好地休息一天。

  *****

  次晨,麗蘇主動來找他。

  門鈴響了老半天,實周終於自迷糊中醒來。

  赤裸的胸膛、蓬鬆的毛髮,散亂中卻帶有無限的魅力,在門開的剎那——「金先生——」麗蘇瞪大了雙眼,被眼前的情景驚得不知所措。她真不敢相信,她的上司不光擁有一張帥呆的臉,連體格也是一級棒,害她險些目不轉睛地看呆了。

  實周慵懶地問她:「有事?」

  麗蘇支支吾吾:「金先生,我……」

  實周不經意舉起一隻粗壯臂膀,男性濃密的腋下雄風在在勾引著她,結果麗蘇在自己的羞怯中打了退堂鼓。

  「金先生,我沒事,你休息吧,我九點後再過來。」

  語畢便迅速逃離現場。在她落荒而逃之後,實周仍未意會出她的來意。

  麗蘇心跳快速得險些失常,一回房,略帶顫抖地倒了一杯開水,讓自己壓壓心神。冰涼的開水一下肚,才一掃方纔的緊張;稍稍定下神,仔細回想自己的失態,羞愧頓時竄上心頭……不由自主地撥了仁周的大哥大,耳邊淨傳:對不起,您現在所撥的號碼收不到訊號……南下三天,她竟沒有一天聯絡得上仁周。

  心煩意亂之際,仁周卻無法給她一句溫暖的言語。

  她好氣自己的淫蕩!明明有了仁周,卻還不時地對老闆產生好感。

  待在房中,她竟忘了下去用餐。

  實周在餐廳找她不著,便上來找她;輕按了門鈴,不到五秒鐘,她便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出來應門。

  一見是老闆,她略微尷尬地問:「您醒啦?」

  實周已小心地收起那略帶邪氣的魅力,只留嚴肅與專注面對她。「我在一樓找不著你,所以——」

  麗蘇滿是歉意地說:「對不起,我馬上下去。」

  「不用急,慢慢來。今天和陳老闆的商談資料都帶齊了嗎?一用完餐,我們馬上過去,我先下去了。」實周又悄悄地合上門出去了。

  麗蘇仔細整理應帶的文件,小心審視一番後才出門。

  一到餐廳,實周已解決民生問題在一旁看報,那模樣真教麗蘇心動不已。頭一回正視了實周吸引她的誘因究竟為何了,原來,她貪戀的是他的認真;無論是在工作上,抑或是行為舉止,他對人事物的專注是既投入又執著的。挺少男人可以這麼狂熱卻又吸引人,偏偏他便是一個最佳實例。

  草草結束早餐,算是補充了一早的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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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3 00:48:28
第六章

  在前往陳老闆公司的途中,一路上車內傳來Celine Dion的My heart will goon,這正是電影鐵達尼號中膾炙人口的主題曲。麗蘇很難相信,像老闆這種在商場上打滾的商儈,竟也欣賞這類浪漫的音樂。

  她開口問他:「金先生,你也喜歡這種音樂?」

  「這種?」她的用辭讓他深感不認同。實周反問:「這又是哪種音樂?在你的想法中,它又該屬於哪個階層欣賞的?」

  潛意識裡對上司的尊崇,令她一下子又將道歉說出口:「Sorry,冒犯了金先生,我——」

  「不,我們之間誰也沒冒犯誰。只是,我車內有這類型的音樂,真的那麼不搭調嗎?」

  「沒這回事。金先生,我只是訝異,像你這麼忙的人,竟然也會欣賞?」

  這話是褒還是貶?

  實周聳聳肩說:「我眼中除了賺錢外,還是有能吸引得住我的事物。我是不在意當個錢奴,但也不至於在物質享受上虧待自己。」

  麗蘇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打轉,是以保持緘默。

  到了陳老闆處,因一直專注於工作上,早將剛剛在車內談論的話題全拋諸腦後。

  麗蘇的雙手不停地在鍵盤上移動,仔仔細細地將他們對話的內容與商談的重點keyin進手提式電腦中。

  中午則由陳老闆作東,在港式茶樓用餐。

  下午行程便趕赴汪老闆處,這是另外安排的,是以麗蘇全然不曉得金先生的用意為何。

  信鎮一雙帶著評鑒的x光眼不時地在麗蘇身上瞄來瞄去,時而歎息、時而讚美;

  而被品評的她,卻完全不知這汪先生到底是怎麼了。基於自己不過是老闆帶出來的小跟班,也不好禁止客戶往她的身上瞧,只好有耐性地讓他瞧個夠。

  麗蘇的鎮定,頗教實周與信鎮佩服。好一會,汪先生終於移動尊目,專心地面對她的老闆。

  沉重的壓力一旦消失,麗蘇忍不住微吐出一口氣來。

  信鎮開口對實周表示:「這個計劃非常的好,只可惜還需要有所補強才能步向成功之道。」

  言下之意是——麗蘇這女子確實是值得實周追求的女子;只可惜,偏偏她又是仁周的女人。想要奪得美人心,恐怕還得費思量……而麗蘇卻以為汪先生對老闆所提出的企劃有不滿意的地方,連忙解釋:「汪先生,這企劃可花了我們老闆不少的心血。您如果有不滿意的地方,讓我們再行改過,您覺得如何?」

  她一認真,卻引來兩人面面相覷。兩人是要笑也不是,不笑又對不起自己。當然,他們是不可能傻得連泡妞的術語都解析讓她知道的。

  實周忙打圓場:「沒事的,這個case我和汪老闆商議後再作決定,是不,汪老——板?」

  好一句汪老闆,信鎮也回他一句:「當然沒問題,凡事總得利用民主的管道,商議清楚再說,對不對,金——老——板?」

  兩人的樣子雖然可疑,但麗蘇並不好亂下定論,只是點頭附和著。

  待兩人出門前,信鎮丟了一句:「晚上我請客,七點準時在香頌餐廳。」

  *****

  這一餐可是標準的鴻門宴。信鎮的用心讓實周有機可乘,只有不知情的麗蘇卻傻傻地落入無形的圈套中。

  浪漫的法式大餐,燭光、鮮花、音樂……呵呵,光是氣氛就教人意亂情迷了。

  信鎮也帶來了另一半一塊享受大餐,此際倒不像是宴客,反成了約會似的。用餐之後,又到KTV哼兩首,過程中自然沾了不少酒。

  麗蘇一直提醒自己要淺酌,但現場的氣氛卻容不得理智佔上風。她記得只喝了三杯,應該是三杯吧。但這不怎麼確定的三杯卻讓她醉得不省人事。

  待清醒過來時,發現完了,不光是她,連金先生也……昨夜,信鎮不斷地對實周耳提面命——「老兄,霸王硬上弓這名詞你總該不陌生吧?」

  幹嘛?他的情形哪能扯得上「霸王硬上弓」?

  「你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我只是提醒你。兄弟妻不可戲這道理我是懂,但是你也別忘了,你的兄弟是什麼德性?為了拯救她的一生,你不得不這麼做。還有,這麼做也是為了你自己;既然愛她,就去爭取她呀。雖然是有點不擇手段,也卑鄙下流了點;

  但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今晚是關鍵,做了,她就是你的人;不做,你就乖乖放棄她吧。」

  多麼中肯的爛建議!不過也挺中用的。

  稍帶醉意的實周,耳中不斷迴盪著這話的涵義……想起弟弟,想起麗蘇,又想到自己,他點頭了。

  「好,自私點,就為了自己。」

  「好兄弟,你為金家付出這麼多,也該有樣只屬於自己的東西,交給你了。」

  信鎮由妻子手中將麗蘇交給實周,並有意地表示:「老婆,姚小姐醉了,不如由阿周送她回去,咱們也該回家了。」

  汪妻不放心地問實周:「阿周,你行不行呀?」

  實周對信鎮說:「信鎮,不如你送送我們吧。我也醉了,叫TAXI又不方便。」

  汪妻見他滿臉通紅,便催自個丈夫:「阿鎮,送送他們吧。我看阿周也醉得差不多了,叫車挺危險的。萬一司機對姚小姐起了色心欲施魔手,阿周也沒剩多少可抵擋的神智,我們還是繞點路途送他們吧。」

  自個的老婆也被實周的假象給蒙騙了,信鎮暗地裡笑道:不必司機,阿周就是魔手之源了。

  隨即依太座吩咐送佛送上西天,不光送他二人回飯店,信鎮還慫恿他:「今晚就別回房去了,接下來的不用我教吧?」

  「不用了,你快下去吧,不然大嫂會起疑的。」

  信鎮笑問:「迫不及待了嗎?好,不識相的才會擋路,而我卻是識相的那一位。我先走了,希望你能交出一張漂亮的成績單來,bye。」

  老友一走,實周獨坐在床畔約半個鐘頭;一向理事冷靜、行事果斷的他漸生退意。

  「我看我還是回房去吧。」一起身,又猶豫了起來,喃喃自語:「上天給我這麼好的機會,我怎麼可以說走便走呢?」

  索性一回頭——不知何時,她上衣的排扣已解下幾顆,紅艷雪肌在他的眼前呈現。怎麼說他也是個正常的男人,要他完全不動心、不衝動,那是不可能的。在動與不動之間,他狠下心來,要充當色狼也得當到底。眼睛既然都非禮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脫下她的衣褲直至裸裎,而自己也毛躁跟進。做什麼呢?當然是和她躺在一塊睡覺了。

  *****

  一覺到天亮,好簡單的生米煮成熟飯。

  他已醒了N回了,但見她仍在熟睡中,便又僕倒再睡。終於讓她先醒過來了;

  其實他是清楚她的一舉一動的,只是不想在她尚未做好心理準備之際便與她裸裎照面。

  麗蘇真不敢相信,自己竟這麼的……她努力回想昨夜發生的事情。天呀!竟然沒有絲毫的頭緒。她是怎麼回到飯店的?又是怎麼和他——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只因她知道在被單底下的自己是身無寸縷的;尤其當她看見老闆俊逸的睡容,再聯想到仁周、兄與弟、女朋友……麗蘇不敢再往下想了。此際,見他蠕動,更是嚇得她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被單裡傳來陣陣溫暖的體溫,她明白熱源是來自於他。這麼貼近的親肌之匿,羞愧沒有湧上心頭,倒是貪戀起這樣的感覺。

  良久,麗蘇想起身穿上衣物以蔽體,在不擾醒他的輕聲下悄悄起身;才一站穩,身後便傳出聲音,麗蘇想也不想地再度鑽回被窩裡。

  他已夠假了,她更假;這麼急促地又窩進去,使兩人的距離更加地貼近。

  麗蘇心忖:戲裡若是遇見這種事,女孩子便是哭鬧要對方負責;而當她真正面對時,怎麼絲毫沒那款心情?叫自己勉強點哭兩聲,實在裝下來;當沒那一回事,卻又做不到。唉!做人恁般難呀。

  也許是磨蹭過久,實周見她沒什麼進一步的反應,也不想讓自己再假裝下去。

  他一個大翻身,將自己的手臂橫跨上她的身子,這中間只差那麼一層薄被間隔。

  實周以訝然之態清醒過來:「咦?你怎麼會在這?我到底做了什麼?」

  他懺悔的口吻教麗蘇不忍對他有所責難,只是淡淡地表示:「不盡然全是你的錯,我也有不對。喝過量的酒才……」

  實周隨口衝出一句:「我會負完全責任的。」

  「不,你不需要負什麼責任。只要……只要我不懷孕,你就不用擔心,我不會賴著你要你負責的。」

  懷孕?他壓根沒想過這個問題。他以為只要生米煮成熟飯,他們之間便可成交,誰知道她還爆出這句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懷孕。

  實周真誠地表示:「我願負一切責任;即使沒有懷孕,我還是要負責到底。」

  麗蘇搖頭說:「你不必勉強,這太委屈你了。更何況,我和仁周還是男女朋友的關係,我希望如果我沒有因此而受孕,也請你忘了這件事。」

  「忘了?你叫我忘了,這怎麼可能?」

  麗蘇以為他該感激她的灑脫的。

  她從不認為他有可能對她這種人動心,是以昨夜與今晨的事,只當是一場意外。

  那是他不小心所犯下的錯誤,而她實在沒有理由以這件事做為脅迫他的手段,那太卑鄙了。因有這樣的想法,麗蘇決定當個有理性的女人;即使得不到他,她也要他對自己留下好印象。

  「怎麼不可能?你不說,我不提,沒有人會知道的。為了你好,我希望你最好能做到。」

  怎麼會這樣?這和原先的計劃有所出入。實周不相信,真有女人能夠這麼冷靜地面對這樣的情況,莫非——腦海閃過一個念頭,除非她對仁周愛意尚存。對,一定是的,她愛仁周,她捨不得放棄他,所以才會這麼斷然地拒絕他極欲負責之心。啊,多麼殘酷的事實。她竟然為了別的男人而放棄他的追求,這打擊未免太大了。

  但見麗蘇堅持,他也不好咄咄逼人、窮追不捨,是以實周決定——「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事,我的臂膀永遠歡迎你枕藉。」

  麗蘇幾乎動情於他的承諾;然而,為了留給他最美好的回憶,她還是選擇放棄這個令她渴望的港口。

  麗蘇不怪他,反而還很感謝他的衝動。愛慕金先生之心不斷地滋長,然而保守的個性卻令她只敢愛而不敢付諸於行動;再加上已和仁周交往在前,除非仁周告訴她:「我不要你了」,否則她都不好因自己的移情別戀而開口要求分手。畢竟仁周對她是體貼、熱情的,她實在沒有背叛他的理由呀。

  喜歡實周歸喜歡,「一夜情」這玩意她又玩不起,更別說是主動勾引他了。所以今晨這樣的局面,她決定對仁周隱瞞;即使對他感到抱歉,也只能在心裡頭說了。

  *****

  女友出差幾天,仁周就玩瘋了幾日。

  晚上有大票的狐朋陪伴作樂,深夜又有美美這騷貨伺候,他簡直是要樂翻天了。

  麗蘇一不在,拘禁多時的野性全面放肆了起來。

  大哥大不開,call機也休息;要找他,可比登天還要難。白天沒精神上班,索性窩在賓館中;而美美也向公司告假,兩人瘋狂地享樂。一連五天,仁周對她這種自動送上門的肉彈可一點也不稀罕,只是昧著良心對她說:「蜜糖,假期過了,我們該說bye-bye了。」

  美荷撒嬌不依:「哪有那麼快的?」

  「為了你,我也請了幾天的假,對你算是恩寵了。現在時候也差不多了,不上班可要挨餓了。」嘴裡說著,一雙賤手也不忘在她尖挺的乳房上來回摩搓。

  美荷愛煞了他的性愛手段,一個翻滾又趴到他的身上去。

  「別去了,我養你。」

  「養我?你養不起我的。我出手你也不是不知,一個月光花在我身上的便要六位數。就憑你,怎麼賺呀?」他太瞧不起她的自不量力了。

  「我可以的。只要你乖乖地在家,別說是六位數,就是七位數我也給你。」美荷誇下海口說道。

  仁周存心耍她,是以回她:「好,要養我可以,你先給我兩百萬。若你拿得出來,再談其它的,如何?」

  兩百萬?美荷震住了。一下子要她拿出這麼一大筆錢,她上哪籌呀?不過,為了挽住心上人,她決定——「好,一言為定。有了兩百萬,你得全依我。」

  他吊兒郎當的:「有了再說。」

  次日,美荷到銀行提出自己六十七萬元的積蓄;與麗蘇同居將近一年,也知道她多少有些存款,她打算趁麗蘇今天出差回來向她調急,連理由她都編好了。

  麗蘇才一回家,就見美荷若有所思地坐在客廳,是以先向她打招呼:「美荷,我回來了。」

  回來了正好。美荷裝出一副憂心的面容,開門見山地說:「蘇蘇,你身邊有多少錢?」

  「錢?做什麼?你的積蓄呢?」

  麗蘇也知道,美荷這幾年存了不少錢,怎麼她還開口問起她來了?莫非——「美荷,缺多少?」

  「全部!」

  她說得很急,急得太不自然,也讓麗蘇起了疑心。

  美荷見她表情古怪,馬上打轉:「蘇蘇,我爸病了,急需一筆錢。」

  「伯父病了?很嚴重嗎?」麗蘇聞言也心急了。美荷的父親對她一向極好,這會他生病,她自是不能坐視不管。「他人在哪?我去瞧瞧。」

  「不!」美荷又不正常了。

  麗蘇瞪大眼問:「美荷,怎麼了?」

  她不自然地回道:「我爸他什麼也不知道,我們全家都瞞著他,以免他受不了這麼大的刺激。」

  「什麼病?癌症嗎?」

  麗蘇猜測一個病症,美荷竟附和著說:「對,是癌症。末期了,要開刀,得花大錢。」

  麗蘇立即反應:「癌症是重大疾病,健保有給付的,不須花太多的錢呀。」

  她的觀念太過清楚,美荷不得不步步為營,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什麼漏洞。

  美荷解釋著說:「雖有健保,但療養和用好的藥劑全部得自費。醫生還說費用不少,蘇蘇,幫幫忙好嗎?」

  為了斷絕麗蘇的疑心,她使出苦肉計,又哭又咽。

  麗蘇終軟下心腸道:「咱們相交這麼多年,我不會見死不救的。要多少錢?」

  「你有多少?」

  「大概一百一十萬吧,夠不?」

  「夠、夠,最好再有個二十三萬就更好了。」美荷知道,麗蘇的男友是她公司的小開,出手闊綽;相信只要麗蘇開口,他當會無條件奉上。

  好友有難,她總不好不幫,不過她也對美荷表示:「美荷,你先拿去張羅,如果真不夠,我再幫你借借看。」

  有她一句話,美荷再放心不過了。她對蘇蘇說:「你的恩德我一定不會忘記,只是這錢——」

  「有再還,不急。」

  美荷好高興,麗蘇的用處還真大;而可憐的麗蘇竟為了這種朋友賣了心。

  *****

  一如往常地上下班、約會,麗蘇和實週一直保持著淡漠;即使文件來往傳送,麗蘇亦很小心地規避著。

  她的刻意他懂,也知道她與仁周的密切往來,直到……某日下午,美荷打電話至公司:「麗蘇,二十三萬我籌不著,幫幫我好嗎?」

  麗蘇不忍好友無措,遂答應下來。

  當麗蘇選擇該向誰求救之時,仁周卻適時地出現在她面前。與他出了公司,麗蘇向他開口提及此事:「仁周,你身邊有二十三萬可救急嗎?」

  好難得,她竟開口向他借錢。仁週二話不說,也不問原因便道:「什麼時候需要這筆錢?」

  「愈快愈好。」

  仁周知道,麗蘇這人最怕欠人人情債。他自信,只要借錢給她,還愁她不乖乖地就範?至於錢的來源,自然也由那笨女人身上取得嘍。兩百萬嘛,先拿頭期款也不為過。

  「OK,明天一早我拿給你。」

  他的義氣教麗蘇感動,不過為了拿得款項,兩人早早便分了手。

  分手之後,仁周打電話給美荷。「錢準備得如何?」

  美荷笑答:「只差一小部分,過幾天便可全數給你了。」

  仁周滿意地表示:「只要有錢,我會很疼你的。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美荷可不希望他臨時變卦跑人。她小心地安撫他:「要不,我先給你一百萬,條件是——你先過來陪我一個星期。」

  「蜜糖,你向我開條件?」

  口裡雖說著蜜糖,語氣淨是不悅;美荷可不希望他拿了錢後就不認人,那她的損失可就大了。

  「阿仁,那不叫條件,那只是交易的開端。」

  仁周心中一寒,這女子真是個厲害的角色,才剛開始便想抓住他的人,心忖:非得讓你人財兩失,耍耍你今天這番話不可。

  他暫表同意地說道:「好哇,晚上十點,老地方交款。」

  「一言為定。」

  一收線,仁周在心中咒罵她:臭娘們,想刁我,門都沒有!不給你點顏色瞧瞧,真當我金仁周是個軟貨。

  來到PUB,仁周喚她:「美美,在這,上來吧。」

  美荷身帶百萬現金,心裡毛毛的;一見他來,一溜煙地馬上鑽入他車內。一進車內,一張紅艷的唇便黏上他的。

  仁周沒有任何回應,只是一味地讓她熱吻著。他的冷淡美荷也發現了,她神色怪異地問他:「你不開心?」

  仁周點燃了煙,悠哉地問道:「錢呢?」

  「在這。」美荷真搞不懂他,他的樣子好似債主,全然沒有搖尾哈腰的賤相;

  反觀自己,倒像個欠錢的人。「阿仁,你究竟怎麼了?錢還在我手裡,你竟敢——」

  仁週一聽到「敢」字,闊少脾氣便按捺不下:「下車!」

  「下車?錢你不要了?」

  怎麼會這樣?美荷見他一臉正經,立即放軟姿態:「阿仁,你生氣啦?嗯——別這樣嘛,人家不過是開開玩笑,你就生氣了?」

  不僅口吻放軟,整個身體也貼往他身上,又吻又抱的。

  仁周狠狠地吻了她半分鐘,又狠狠地推開她,不屑地說道:「少在我面前擺高姿態,我不吃你那一套。」

  美荷很小心地安撫:「你別生氣,沒下一回了。」

  「你確定?」

  「對,我發誓。」

  仁周自此更吃定她了。

  加足油門,便往另一暗處行去。熄了引擎,毫無忌憚地在她身上探索著;他知道這女人要的是什麼,他也不吝於滿足她。他要她沒了他就活不下去,他要她毀在他的手裡,他要她——一輩子當他的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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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3 00:48:55
第七章

  麗蘇與仁周分手後,並未馬上回家;不是刻意的,應是潛意識吧。她到了實周常去的咖啡館等他。

  他們並沒有相約,只是單純的一種——期待邂逅。

  才踏入楓丹白露coffee shop,她下意識地找尋那熟悉的身影。環顧了好一會,結果是令人失望的;她心情沮喪地挑了個靠門邊的位子坐下。

  一杯咖啡教她坐了二十分鐘;正欲埋單之際,卻見他走了進來。

  服務生似乎挺熟悉他似的:「金先生,老位子?」

  他點頭,並來到熟稔的老位子上。不久,一杯茶便熱騰騰地上桌,隨即又呈上兩樣糕餅。

  麗蘇仔細觀察他的動作,他正看著一本書,而且非常的專心,好像把這裡當成圖書館似完全投入,全然不知自己已成了別人注意的目標。

  麗蘇不敢打擾他,招來服務生埋了單便出去。

  她的渴望不多,只要一天瞧他幾眼便可。

  走沒一百公尺,身後傳來規律的跑步聲;然而這並不足以引起她的注意,直到他出現眼前為止。

  實周略微喘息地道:「我看見你的背影,所以——」

  麗蘇心情雀躍,但基於女性的矜持,已讓淡淡的一抹微笑浮上臉龐。

  「我以為你正專心著,所以沒敢打擾你。」

  實周很滿意她的態度,至少,她並沒有因上一回的事而翻臉。

  「你應該過去找我的,如此我便不用連提包都擱在那裡就匆匆忙忙跑出來找你。

  不過,我不在乎,至少我追上你了。」

  此刻的實周與辦公室裡的金先生,同是麗蘇所迷戀的;即使她刻意壓抑喜歡他的感情,但總辦不到,鎮日只想盡方法欲見他一面。只要能夠和他有一絲的接觸,她也心滿意足。

  她害怕自己的一念之差會害了他們兄弟倆,是以總極力壓抑自己的渴望,一直低調且不著痕跡地面對仁周與金先生。她不希望自己成為罪人,更不容自己犯錯;

  這種矛盾吞噬著她,讓她覺得好苦、好累。

  面對實周若有似無的表示,她有些不知所措。

  陪著他回到咖啡館,兩人一出現,幾乎羨煞了館內的客人與員工。

  麗蘇見他桌上的杯盤仍是滿滿的,就知道他追她時的心有多麼迫切,心中不免因為他的用心而滑過一道暖流。

  「你不是和仁周出去嗎?」他一直注意著她的行蹤,尤其自南部回來後,他更是挪出部分的心力追尋著她的身影。

  「我們八點半分手,他說還有點事。」

  「有事?和你一塊還有什麼事可令他分神?」語中淨是不諒解。

  他為她打抱不平令她感動,不過——「我們只是普通男女朋友,他有他的活動,我也有我的自由,誰都沒有權利干涉對方。」

  只是普通男女朋友?太好了。這是否意謂著——實周加緊腳步問她:「麗蘇,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可以,我不介意。」麗蘇只希望可以和他多談些話,有更進一步的瞭解;即使不能相守,至少也曾經擁有。

  「那我冒昧問你一句話,可是希望你別胡思亂想。」

  見他如此嚴肅,她亦正容道:「有話儘管問吧。」

  「你和仁周之間——」

  原來他是問這事。麗蘇也坦白地回他:「朋友,但不像情人。他當我是伴侶,我也曾經認真過,但後來我卻發現我們的個性不同,所以——」

  「所以你要和他分手?」

  「分手?應該不至於吧。他並沒有犯多大的錯誤,我是不可能向他提出分手的。」

  犯錯?實周原想脫口而出仁周的花名遠播,但他實在不是那種人。更何況,他是他弟弟,當人家哥哥的沒道理為了爭奪一個女人而去掀自家弟弟的底細,那著實不是君子行徑,他不該做,也不屑做。

  「是的,好好的一對情侶,是不該隨隨便便為了無關痛癢之事而分手。」

  話轉了一圈,令她好失望。這麼的無所求,也不說些令她開心的話。

  「喔,是嗎?」

  見她臉上失望的神色,他提議:「不談這個了。不如我們去兜兜風,反正今晚你也有空,好嗎?」

  他柔和與尊重的口吻,與仁周專制卻帶討好的語氣有如天壤之別。這種如沐春風的感覺教人舒服多了,麗蘇覺得自己好似又更喜歡他了。

  *****

  美荷知道,自己再也離不開阿仁了。他的瀟灑氣度、頑桀不拘,在在向她施展致命的吸引力。明知他為人風流,她卻情願為他所擄獲。

  美荷白天上班,晚上又到KTV兼差;憑她一級棒的身材,只要敢露,財源自是滾滾而入。為了阿仁,她搬離了公寓,住進高級套房;而仁周又是以一大套謊言哄得麗蘇團團轉。

  仁週一方面應付美荷,另一方面也不時在麗蘇身上施壓,只因她欠他一分人情。

  一早,仁周在公寓門口等她,麗蘇在他的morning call醒來;而後門鈴聲吵醒了她的美夢,麗蘇換上外出服,開門讓他進來。

  「仁周,這麼早?」

  早?仁周才剛由美荷的胴體脫身。他厭惡那個女人,就像個搾人精血的妖女,一回又一回,淫蕩的慾望像是永無止境似的;比起他眼前的清純小百合,美美實在是噁心到了極點。

  「剛起床?」

  他口中曖昧的語氣教麗蘇不寒而慄。仁周老是藉著一堆理由吻她,或是對她做出愛撫的舉止;往日的風度翩翩,現在反倒成了「色狼」了。

  她略帶戒心回以:「是啊。仁周,你先坐一會,我馬上來。」

  正打算離開,仁周卻緊抓住她的手腕。「不用急,反正還早。」

  「不!」

  她凌厲且衝動的口吻令他犯疑,他問她:「怎麼啦?」

  麗蘇搖了搖頭。「沒事,也許是剛起床,腦子還沒完全清醒。給我五分鐘,OK?」

  仁周若有所指的:「我等不及五分鐘了。」

  「什麼意思?」他的話給她很大的恐懼。「仁周,你放手——」

  仁周稍一用力,連拔河的力都毋須使上,麗蘇便已坐倒他的身旁。他又給了她一個狼吻,吻得太過挑逗,吻得有壓力,教人有喘不過氣來的恐慌。在他正欲進一步行動前,麗蘇死命地推開他,女人基本的防衛本能出現了,她結實地咬了他一口,頓時讓仁周血流如注。

  麗蘇可管不了這麼多了,鞋也沒穿,襪也來不及套便跑了出去,形態狼狽落魄;

  一路上,腦海中閃過許許多多的畫面。她努力地思索著,他的驟然改變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狼似虎一再地侵犯她?腦中一閃再閃,有如萬花筒似的……錢,全是金錢惹的禍。自從她開口向他借了二十三萬以後,他屢次以借她錢為由要求東、要求西,甚至還曾在公共場合強吻她並且恫嚇她服從。

  麗蘇原以為他迫切的態度是源於對她的愛意,是以一再地縱容他;然而,情況不同了,他漸漸地得寸進尺,竟在大街上公然對她毛手毛腳,一個不注意便吻得她動彈不得。

  在公司裡,他也公然地向她示愛;幾度怒斥,他仍我行我素,她還得忍辱地順從他,只因他一句話——為了借你這筆二十三萬,我受盡委屈,還被削了一頓呢。

  麗蘇知道,仁周和他家人的關係一向惡劣,幾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他闊綽是闊綽,但金董事長已逐月縮減他的開銷,二十三萬對他來說已是極限,這點她不是不懂;可是,她也已慢慢地還他,他實在沒必要三番兩次開口閉口言及他為了這二十三萬所受盡的委屈,而企圖從她身上要求補償。

  麗蘇起初順從了他的要求,但次數實在太過頻繁,無時無刻得承受他的騷擾,她也慢慢吃不消了。

  漫無目標,身上又無分文的情況下,她洩氣地走在往公司的路上;赤腳、散發、未施半點脂粉的面容,以及剛受驚嚇尚未回神的驚慌失色。她顧不得路人的異樣目光,只希望他別再出現,教這場惡夢就這樣結束吧。

  仁周氣急敗壞,因唇上斑斑的血跡及她的不服從。

  他懷疑自己對女人的魅力是否仍舊存在,否則怎會打不動她的心?

  抑或是她心有所屬?不,不會的,自己也盯她夠緊的。她又沒三頭六臂,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的。

  他自信滿滿地告訴自己,但他卻忘了一點——他本身的處境已夠複雜。美荷可不是簡單的角色,她不可能容忍他一腳踏雙船的。

  實周今天也不知哪根筋不對,竟開車轉往麗蘇住處附近。

  遠遠地就見她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他緩緩將車停在她的身邊,打開車窗喊。

  「麗蘇!麗蘇——」

  他的輕喚吸引了正神遊太虛的麗蘇,她回神找尋聲音的來源;一見是他,沒個戒心便走向前去,俯身問他。「我可以上車嗎?」

  他毫不考慮地回:「可以,上來吧。」

  迅速地鑽入他的車內,也不管他要載她至何處。

  車行了好一會,他見她心情已平復下來,才問她:「怎麼了?看你心神不寧的,發生什麼事了?」

  她搖搖頭,幽幽地說道:「別理我,我想好好理一理情緒。」

  「OK。你靜一靜,想說話再開口吧。」

  方纔仁周的行徑教她心神飛去大半,而實周的細膩貼心更教她感動不已。

  途中,他只開口問她:「到公司?還是請假一天去看海?」

  看海?此時此刻,海邊的魅力確實吸引人;然而,她卻不想利用上班的時間蹺班去享受陽光、追逐浪花。

  她緩緩說道:「不了,到公司吧,還有工作沒完成——」

  「不急於一天,是吧?」

  「不,我們回公司。」

  沒有第二句話,實周便載著她到公司。車停妥後,為免落人口實,兩人一前一後地進入電梯中。

  麗蘇在自個的辦公桌下找著一雙舊鞋,這雙鞋是因仁周送她新鞋而告終,現今反成了她的救難符。

  套上了鞋,略微梳理凌亂的發,方打開電腦準備一天的工作。

  *****

  仁周在十點半左右闖入秘書室。

  「你今早什麼意思?」

  麗蘇不理會他,只顧著忙工作。

  他怒氣一升,抓住她柔細的雙腕制止她的漠視,麗蘇不甚開心地反問:「你做什麼?」

  「我做什麼?你咬我一口,現在傷口還疼著。而你呢?卻在這裡優哉游哉的,這算什麼?我付出的錢呢?心血呢?你當我是什麼?耍我呀!」

  他好像喪心病狂似的胡亂叫,麗蘇再也受不了他的無理脅迫,斷然表示:「錢明天我全還你,我們分手吧。」

  這一回,她是吃了秤坨、鐵了心。見她的樣子,仁周立即放開她,但仍不肯放過地說:「哦,你另結新歡了?」

  麗蘇鎮定地回:「只有你這種卑鄙的人才會有這麼齷齪的想法。」

  在她眼中看不出一丁點的不妥,仁周才又一百八十度急轉態度,口氣全然放軟:「蘇蘇,我……一時胡言,你可別生氣。錢,我並不急著用,你不用急著還我,我們有商議的空間,不是嗎?」

  麗蘇心冷,淡淡地說道:「你走吧,我還要工作。」

  倏然,仁周在她面前跪了下來,此舉引來旁觀者的諠嘩。

  麗蘇又氣、又不想他這麼丟人,於是憤然地表示:「快走吧!你這麼做會影響我的工作情緒。」

  「我要的不多,只要你肯原諒我,不要提分手。」

  為免他再有什麼不智的舉動,麗蘇草率地敷衍他:「你先起來,不然咱們沒什麼好談了。」

  她的恫嚇起了作用,仁周拍拍膝蓋起身,嘻皮笑臉的不正經樣更教麗蘇心寒。

  麗蘇冷冷地表示:「你先回去上班吧,我手中的工作還沒結束,有空的時候我們再聊。」

  她口吻一放軟,他也不再賴著不走,臨走前還一再表示:「下班後在大廳等你。」

  麗蘇沉默不語,也不瞧他,只是專注於鍵盤上。

  其實經他這麼一攪和,她哪還有心思工作,好心情全飛走了。

  *****

  實周由百葉窗中看見這一幕,他的臉頓時拉沉了下來。

  待仁週一走,他打電話叫麗蘇進到辦公室中。

  他的召喚不啻給了她一個喘息的機會;一進入他的辦公室,實周招呼她坐下。

  「仁周和你發生問題了?」

  問題?對了,她差點忘了,還有二十萬的餘款還沒還仁周呢。她身邊可是一毛不剩地全給了美荷;而美荷在錢拿到手之後又匆匆搬離,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仁周的驟變,始作俑者全是為了錢;為除後患,她決定——「金先生,我可以預支薪水嗎?」

  「你預支薪水做什麼?」她不該有匱乏之虞的;更何況,他從未見過她有什麼奢華的支出。

  麗蘇知道他是個可以信任的人,於是也不瞞他:「這錢確實不是我要的。我借了錢給朋友,結果她說餘款不足;為了朋友,我開口向仁周借了二十三萬,結果——」

  話未說完,實周先有疑問了:「不對。你說你向仁周借了二十三萬,可是據我所知,仁周現在一毛錢也沒有,他哪來的錢借你?」仁周的經濟已讓父親全部勒緊,又哪來閒錢可借人?

  麗蘇回問他:「會是他向朋友借的嗎?」

  「不可能。我太瞭解仁周的朋友了,他沒那種可以借他金錢的朋友,他們之間的交往只有他花錢的分,他的朋友——」仁周畢竟還是他的親弟弟,他實在評論不下去了。

  麗蘇也發現了疑點。的確,她也明白仁周的那群朋友,全當仁周是凱子,有吃有喝的時候全阿諛奉承,將他巴結得有如天皇老子一般。若由他向朋友開口借錢,他肯定是辦不到的;畢竟要他露出窮相,金闊少的頭銜便要告over,這多傷他面子呀,說什麼他也不可能向人伸手借錢的。

  當初她還以為這二十三萬是仁周向其父周轉的,現在經金先生解釋,這筆錢的來龍去脈確實不對勁。

  麗蘇忙問:「那你可知道那錢的來向?」

  他搖頭。「不知道,不過——」

  只見他神情詭異,麗蘇忙問:「不過什麼?你知道什麼?金先生,告訴我,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由於他的神情古怪,麗蘇更加確定仁週一定捅出什麼樓子來了。

  她也不逼問實周,只是對他說:「我希望我不是最後一個知道事情真相的人。」

  「為難」兩字全寫在他臉上,他只是在一張紙上寫下——美麗佳人大廈311室顏美荷住址……當麗蘇接過手中紙片,她看了實週一眼。

  顏——美——荷?

  她在心底暗暗祈求,這顏美荷不會是與她曾經同室,且又交情甚篤的美荷。她一再反覆地告訴自己:不會的,不會是美荷,說不定只是同名同姓。不會的,美荷不會背叛我的……在事實未明朗前,她決定不動聲色,見了這位叫顏美荷的女子再說了。

  實周開了一張支票。「這是二十三萬的即現支票,我會交代會計主任,你中午午休便可去提領。」

  他的慷慨幫忙令麗蘇感激不盡,她對實周說:「你可以先扣我薪水——」

  實周制止她再說下去:「這事以後再說,把錢先還仁周吧。」他懂得她的處境,還有自家親弟的劣根性,那小子肯定會拿這事脅迫她做任何事。為了防止她受害,他當是義無反顧地幫她幫自己。

  麗蘇默默地走出辦公室,也不再急躁地靜候下班。

  她的沉默全看在實周的眼裡,他以為她該忿怒的,至少也該表現出一點生氣的樣子,可是她沒有。蟄伏未必表示默許,或許她只是為了選擇如何面對而沉默。

  *****

  下班鈴響,麗蘇不忙著下班,她知道仁周會等她,溫溫吞吞的存心吊他。

  實周打開門,見她仍待在座位上,問她:「你還沒走?」

  麗蘇不太自然地回道:「對呀。我手邊還有點工作,所以——」

  此時,已等得不耐煩的仁周怒氣沖沖地趕來;一見他兩人和諧的對話,揚聲說道:「蘇蘇,怎麼還不走?」

  可當他瞧見麗蘇神色凝重時,他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

  仁周看了實週一眼,隨即靠向麗蘇,在她耳邊長甜言一番:「我是無心的,你可別生氣。」

  仁周有意無意地看向實周,暗示他識相點就快滾蛋,少在這礙事。

  實周接收到了他的暗示,不過他還是對麗蘇投以「你確定沒問題嗎?」的訊息。

  見她回應一句:「金先生,我沒事,你先走吧。」才緩慢地步出辦公室。

  仁周見兩人的默契這麼好,一股氣更是按捺不下,不過口中可不敢將氣發出來。

  「你和我哥很熟?」

  她慢條斯理,並不理會他的問話。

  仁周有些氣不過地問:「你們有『奸』情,對不對?」

  「你在說什麼?少胡說八道了!」這會她可大發起脾氣了。

  仁周吊兒郎當的:「好、好,沒有就沒有,何必發這麼大脾氣?」

  麗蘇猶帶怒氣:「仁周,我希望你注意一下口德;還有,這是二十三萬,還你,我不欠你了。」她由抽屜中取出兩大疊現款,將之擱在桌上,關掉電腦便起身,一時忘了早上什麼東西也沒帶,東找西找的。

  仁周開口問她:「你哪來這些錢?」

  她並不想回答。一思及早上的狼狽,椅子一推,就要離開。

  仁周及時拉住她的手腕,提高聲調:「錢是哪來的?你說,誰給你的?」

  麗蘇穩下害怕的情緒。「錢還你了,你便沒有理由過問我一切,不是嗎?」

  他將錢往地下一扔。「我不拿你的錢。」

  「拿也罷,不拿也不關我的事。反正錢我已還你了,放手吧。」

  只見他額上青筋迸出,抓住手腕的力道更是加重,麗蘇終禁不住疼喊叫出口:「放開我,你弄疼我了!」

  他宛如失去理智般的喪心病狂。麗蘇心忖:讓實周走了真是太失策,此刻好後悔自己的大意。既然無人可以適時出現英雄救美,只好自求多福了。

  她俯下身去,往他手背狠狠地咬了下去。在仁周因疼痛而鬆手之際,立即奔出辦公室;在轉角處,一隻大手拉她閃至角落。

  仁周追出來就不見人影,又見電梯往下而去,他的理智全失,又匆忙地往樓梯方向奔去。

  腳步愈行愈遠,麗蘇回頭看了實週一眼,淚水禁不住地潸然流下。

  實周輕聲在她耳邊安慰著,這一刻,從未有過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擁在懷中的心上人哭得花容失色,他不捨地安撫她:「別哭了,有我在,誰也傷不了你。別哭了,你不用再擔心受怕了。」

  他的話頗具安定人心的力量,淚水不再不聽使喚。

  麗蘇依賴地貼在他寬厚的胸膛上捨不得離開,實周更不願放她走。兩人貪戀這短暫的獨處,直至天昏地暗方休。

  「走了吧,仁周大概離開了。」

  她點頭附和他,兩人一前一後,不再倚靠一塊地走出了公司。

  街上的霓虹燈已點上,兩人至停車場取車,渾然不知仁周正在一旁虎視眺耽地注視著他們的舉動。

  此刻,仁周陰沉著一張臉,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撫平他內心妒怨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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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3 00:49:20
第八章

  離開了公司,麗蘇方記起自己的困境,她對實周提及:「金先生,你先別忙著送我回去。」

  「為什麼?你還不想回去嗎?」

  「不,不是的。只是今天早上匆匆忙忙趕了出來,皮包沒帶,連開門的鎖匙也沒拿,所以想要回去也得先找鎖匠來開門。」

  聽完她的理由,他才恍然大悟:「不如今晚到我那住比較安全。」

  他的建議頗令她心動,只是——「不好,仁周他在公司找不著我,鐵定要發狂的。我再夜不歸營的話,只會讓他更生氣。」看了實周的表情,也知道他對自己的顧忌感到困惑,於是她再解釋:「縱使我和他因這件事情鬧僵,甚至連感情也告吹,但我還是不希望我們兩人以結恨為終結,你瞭解嗎?」

  她的想法確實婉轉多了,實周也認同她,是以表示:「我尊重你的決定,那就先找鎖匠吧。」

  麗蘇的猜測果然正確,仁周早在她的公寓處等她。

  仁周告訴自己,如果麗蘇真的一夜未歸,他絕對要教她好看。男人的醋勁不發則已,一發作起來可是如同虎狼。

  鎖匠與他們兩人一同回到公寓,此舉動全落入仁周的眼底。他半是放心,也有些許的慶幸,她並未真的背叛他。

  仁周還打算等實周與鎖匠離開之後,再好好低聲下氣地向麗蘇賠不是。說真格的,他還是把她當成真正的情人。他敢對天發誓,在他生命中來來往往的女人不計其數,然而他卻只愛麗蘇一人。

  實周與鎖匠走後,麗蘇也回到屋裡。

  正當仁周準備過去找她,此時傳呼機不識相地響起,只見電話秘書輸入的字幕——仁,速至美麗佳人美美他暗咒一句。無可奈何,今天的懺悔又告吹了。

  為了不教美美起疑,他只得放棄向麗蘇俯首的機會,盡速趕往美美的住處。

  美荷自call他機子始,便開始盤算他「應該」抵達的時間。為了阿仁,她以大把大把的鈔票為他量身、堆砌,當然也不肯讓自己有任何的損失。

  為了阿仁,她辭去正常的工作,在酒廊陪著各色的男人飲酒作樂,工作壓力大,加上她的性子又多疑;一回來若見不著阿仁,call他比催命還急,也因此仁周有意地與她疏離。

  奈何美荷看不出他的倦怠,只是一味地認為她有的是青春,只要大肆利用這項本錢,鈔票便會往她口袋滾滾而入。只要有了錢,她還怕什麼?即使阿仁搞怪,她還是他的經濟來源;膽敢搞鬼,她便要教他軟囊空空,什麼也沒有。

  經她這幾個月來的觀察,阿仁根本不是什麼闊少,他只不過是出手比較大方罷了。事實上,他的經濟來源有限得可憐,根本是入不敷出的。如果不是她像個散財童子拿錢供他花用,他早不知落到誰家當牛郎去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嘗過阿仁所帶來的甜頭後,說真的,外邊的男人沒有一個可以吸引她了。所以她要完全掌控他,她絕不希望自己投注的血本落得無歸的悲慘境地。

  阿仁的支出實在太得驚人,而現在又經濟不景氣,連上門的酒客也吝於大把大把地將身上家當付之於她們這些陪酒的小姐身上。是以她也漸生警惕,得開始控制他的手頭,不能再給他太多的方便。

  林林總總算下來,也給了他不少的現金與奢侈品,所投資的不下一棟摩天大樓。

  如果是過去的她,有這筆錢早就拿給故鄉的父母改善生活了;而今日,她卻將這些富裕僅僅提供一個男人花用。

  回想過去的單純與今日的行事作風,她發現是心改變了,然而何時改變了,竟有些茫然。

  距離call他機子到抵達時間,整整花了四十五分鐘。

  美荷在他姍姍來遲之際,擺出一張臭臉。

  她的不悅,仁周當然看在眼裡;不過再怎麼說,她都是他揮霍無度的來源,這麼想之後,也就暫時忍了下來。

  他使出邪氣的笑容,美荷自然難以抵擋他的魅力,先溫存之後再說了。

  激情過後,理智逐漸清晰。

  「阿仁,這陣子景氣不好,沒什麼賺頭。我在想,我們一個月二十萬的支出是不是——」

  仁周猛然推開她並起身著衣,還未扣上衣扣,美荷便由後環抱住他。

  「阿仁,你別這樣,就當我什麼也沒說過,好嗎?」

  他停下動作,厭惡地回道:「你經濟不好,那是你的事。我早說過了,你沒有本事養我的。」語中的不屑與嘲諷針針刺入美荷好勝的心靈。

  美荷倏然放開他。「對,我是不自量力,可是我輸過別人嗎?我對你不夠好嗎?你憑什麼否決我的付出?」

  她能夠沉著地對他提出反問,著實教他訝異。

  以正常的情形而言,是沒有女人可以忍受他這番說辭的;而她卻在聽過之後還能如此鎮定,實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美美,我的身價絕非你可供養得起的,還是趁早放手吧,免得將來落得人財兩失。」動之以情或許有辦法說動她。

  美荷怎甘心?自己一個好人家的女兒,為了他奮不顧身的後果竟是這般下場。

  她過於平靜地說道:「你堅持分手是最好的結束方式嗎?」

  仁周回過頭答道:「對你我而言,沒有交集便是結束的開始。」

  「交集?金錢才是我們的交集,這就是你所認為的?」

  他笑道:「對你來說,sex也是,不是嗎?」

  美荷沉下面容……可悲呀!我顏美荷對這種男人剖心挖肚,竟還落得如此的下場。

  不過,阿仁也太小看她了。她顏美荷既有付出,沒有回收,說什麼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美荷強抑住怒氣,好言地向他乞求:「阿仁,我不能沒有你。」

  「沒有錢,你就沒有任何條件和我談。」

  說來說去,他圖的不過是她的靈肉錢。

  她要報復,她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她要他牢牢記住,她顏美荷絕不是什麼軟角色。

  放他走後,美荷花了一筆錢僱用徵信人員。她要摸清他的底細再來抄他的底,她要他為他的無情無義付出慘痛的代價。

  *****

  仁周以為那沒大腦的女人已山窮水盡,再也沒有本事和他周旋下去,又開始放心地追求麗蘇——一天一束大把的玫瑰與說不盡的甜言蜜語。

  然而他現今的舉動對麗蘇而言,完全是枉費心機的作為。

  為了敷衍他,麗蘇開始玩起躲貓貓的遊戲;而在私底下,她也找過美麗佳人的顏美荷。

  對於麗蘇的找上門來,美荷還兀自開心,不過也對她的神通廣大甚感疑惑。

  當麗蘇見到美荷的剎那,她是該生氣的;只是——她竟然有如釋重負般的解脫感。

  環顧美荷奢華的公寓,她不禁要懷疑,借給美荷的錢到底是顏父支用去了?還是被美荷荒唐掉了?

  然而,這些全不是問題,她要的答案是——「美荷,你認識仁周嗎?」

  仁周?美荷反問她:「你說金仁周呀,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嗎?你也知道我從沒見過他,不是嗎?」

  麗蘇也不懂實周給她的資料到底和仁周有什麼關聯;然而,她對他是絕對信任的。他會寫這張便條紙給她,一定不會完全無關的。

  「可是,我的上司是仁周的哥哥,他告訴我仁周和你之間有所牽扯,所以我才有你的住址,並找到這裡來。」

  美荷頓了一會。阿仁、仁周?難不成他就是他?

  美荷咬咬下唇問道:「麗蘇,你的他!金仁周有什麼比較大的特徵沒有?」

  「大特徵倒沒有,不過他的唇上有一顆不小的痣,他老稱那是他的魅力所在——幸運痣。」

  太巧了吧,這話美荷也曾聽阿仁說過。

  美荷瞪大眼。「太可惡了!他們果然是同一個人,他竟拿我的錢——」

  「美荷,你將錢全給他了?」

  麗蘇真不敢相信,美荷竟然傻到去養一個男人。

  麗蘇強耐住不悅,理智地問她:「美荷,你也知道他的花心,竟然還肯相信他?」

  美荷沉默不語,心底盤算著該如何好生「伺候」這狼心狗肺的賤東西,竟敢拿她的錢花在別的女人身上,可惡!

  美荷向麗蘇道歉:「蘇蘇,向你借的錢我會盡快還你;還有,你如果真想擺脫他的話,我告訴你……」金仁周竟敢沾染上她們這種女人,美荷要他啃噬後悔度過下半生。

  仁周的苦苦糾纏,早教麗蘇煩不勝煩。為了閃躲他,每天都得提早上班、延遲下班。他送來的花她亦不予理會,要不便是轉送他人;送來的禮物也是遭到同等對待——原封不動地退回。

  這陣子,她盡量不與任何人有太過密切的接觸,以免給了仁週報復的口實。這事她也和實周談過,他亦能理解她目前的處境。

  他說過,無論如何他都會是她第一線的支持者。這麼夠朋友的保證,對於未來,她沒有恐懼,只有更堅定的信心。

  同夫的沉默並不代表仁周可以胡搞瞎混。

  同夫自忖:孽子的荒唐期也該結束了。他按了內線:「趙叔,叫人找仁周回來。」

  這孩子已有三個月的時間不曾踏進家門,連到公司也是不務正業,只知在茶水間調戲女職員,或在辦公室內大開黃腔輕薄女性員工。光是他所收到的投訴書便達一尺高,可見他的「過分」已惹得民怨連連。為了挽救公司民心,他再也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那不孝子胡作非為。

  仁周在趙叔的告知下,不得不回到金家大宅。

  入眼的是金父嚴肅的撲克臉。

  仁周低聲一句:「爸,您找我有事?」

  仁周怕極了金父,即使讀到了高中,仍嘗過他杖打教育。別瞧金父已八十高齡,其威風仍不減當年。

  「玩心可以收了吧。」

  仁周悶不吭聲,打算任憑父親嚴訓。

  見兒子不答腔,他再度開口:「斷了你的經濟,你卻找個女人吃軟飯,我實在太小看你了,仁周。」

  連這事也知道,仁周有點佩服他這個老頭子了。看來他這陣子的行徑,完全落在父親的掌控中呢。

  「爸,既然您全知道了,要怎麼辦也隨您了。」

  既然連狡辯的借口也沒了,他還有什麼好說的,唯有乖乖任憑父親處置。

  同夫也懶得再管他了,只求他趕緊討門媳婦;現在的他,也只能指望未來的媳婦能有點能耐治治仁周的玩性,希望結婚之後可以就此定下來。

  同夫對仁周提及:「你玩心這麼重,我看就讓你提完成終身大事,看看能否讓你就此定下來專心於事業上。」

  既然老子的上策是結婚,仁周決定趁機向父親提出他與麗蘇的事。

  仁周有把握,父親肯定會同意麗蘇成為金家媳婦的;至少,她有著體面的外表,賢淑能幹的性格也合乎金家擇媳的條件。

  仁調對父親說:「爸,全照您的意思。」

  既然他也有這分決心,事情就好辦了。

  金父問他:「你已經有適合的人選了?」

  仁周點頭。「對,我保證她絕對合乎您擇媳的條件。」

  「哦?是哪家閨秀?」

  「秘密。等她點頭,我們金家便立即辦喜事。」他倒自信麗蘇一定會點頭答應。

  他的如意算盤打得錚錚響,可惜人家是千方百計想盡方法極欲擺脫他。

  同夫也有一則好消息要告訴仁周:「仁周,你二哥也交了女友。如果他們也論及婚嫁,就和你的喜事一塊辦了。」

  仁周好詫異他那個只懂得賺錢的制鈔機二哥,竟然也有中意的女人,這不僅稀奇也好笑。

  「爸,二哥不是個只擁有金頭腦的人嗎?他怎麼會——」

  「仁周,你說話怎麼這麼刻薄?」同夫可見不得不長進的么子對成材的兄長不敬,面色一整,仁周自知理虧地噤聲。

  他暗打主意:如果大家知道他追上的女人是二哥身邊一等一的秘書,看誰還敢瞧不起他金仁周。

  而金同夫也決定,只要他兄弟倆婚事一定,就將這不孝的么子流放到邊疆——越南山區去,讓他吃上幾年的苦頭,看能否因此而有所長進。

  *****

  美荷出現在某大婦產科醫院。

  原因無它,在疑心自己有可能落得如此下場時,她便決定讓他吃上一回生羹。

  他是很小心地提防沒錯,但她顏美荷可也是很用心地留下他的種。這下可好了,總算讓她撈著了漏網之蟲了。

  自喻天下無敵、百無一疏的阿仁——金仁周先生,也該是他鐵青著一張臉的時候了。

  手持診斷書,美荷自信滿滿的面龐不時綻放著得意的笑容。

  她撥電給麗蘇:「喂,麗蘇嗎?我是美荷。」

  美荷?麗蘇對她打電話到公司來感到無比訝然。「美荷,有事嗎?」

  「有,天大的事。麗蘇,你不是想擺脫金仁周嗎?」

  擺脫他?難不成美荷有什麼好法子?

  麗蘇急問:「你有法子?」

  美荷露出勝利的笑容。「對。它不但是好法子,而且還是不著痕跡的好法子。」

  「真的?」麗蘇太佩服美荷了,又問她:「那我們該怎麼合作?」

  美荷語帶玄機地指示她:「明天晚上你過來我住處,準時九點半喔。」

  「就這樣?」有這麼簡單嗎?麗蘇對美荷的伎倆感到疑惑。

  「對,就這麼簡單。記住,在你來的時候……」交代完後,只等金仁周上鉤了。

  美荷頻繁地call他,在call了第二十通後,他才不耐煩地回機。

  「誰call我?」

  他明知故問。不過美荷並不以為忤,以平緩的語氣告訴他:「阿仁,今晚九點來我這一趟。」

  他不耐煩地重申:「我們沒什麼可談的。」

  美荷穩住陣腳地說:「我們的確沒什麼可談的。只是,我想今晚我們可以好好地做一次了斷,今晚過後,我不會再纏著你了。」

  她突來的理智教他著實嚇了一大跳;不過,他當然樂見這樣和平的落幕方式,是以答應了她的約會。

  「OK。九點是嗎?我會到的。」

  美荷露出滿意的一笑,心底暗忖:就不怕你不上勾。

  「我等你,不見不散。卡!」美荷的乾脆,反教他心生疑心。不過疑心歸疑心,倒也不至於形成一個大問號。

  仁周又撥電話給麗蘇:「蘇蘇,今晚的約會取消。真對不起,我臨時有事,所以不能陪你了。改天再補約,OK?」

  如果是以前,麗蘇肯定要為他這類甜匿的致歉而心生喜悅;但在瞭解事情的真相後,他的話只令她覺得噁心作嘔。

  「我不介意。沒其它事的話,我掛電話了。」

  「我是——」來不及與她多聊幾句,便被她掛了電話。仁周清楚感受到麗蘇對他的逐日疏遠,不過眼前的美美才是重點,他得先擺平她再專心攻回伊人芳心。

  按照約定,他來到美美的住處。

  美荷由窺視孔中看見他的到來。為了今天這一場戲,她請了一天假,逛遍了情趣商店才挑出這一套近乎完美淫蕩的性感內衣,為的就是要配合今晚這齣戲。她要發揮精湛的演技,教金仁周永生難忘這一刻。

  門一打開,仁周為眼前的景色大為亮眼,全身上下連同骨子底的色性又自然地流放出來。

  一陣口哨先提振了美荷的自信心。

  她不禁冷笑著,仁周的性機能未免太不受管制了;只稍稍開個頭,他便可幻想至結尾。為了不令他失望,美荷也使出渾身解數好生伺候他,就讓他先嘗嘗甜頭後,再讓他試試苦頭的滋味。

  時間快速地溜過,准九點半,門鈴擾人地響起,仁周阻止她離開銷魂的床上:「別去理會。」

  美荷說什麼也不想錯過一場好戲,即使自己也不願錯過仁周帶給她的滿足;然而,她可沒忘記今天的目的是要教訓狼心。

  推開他糾纏的身,甜甜地安撫他:「待在這等我,我去瞧瞧是誰再回來,乖乖哦。」

  他像個黏人的孩子似的不放,但美荷才不理他,套上外衣便前去開門,在門口與麗蘇私語一番:「我假意介紹你們兩人認識,以下的表演全看你了。」

  麗蘇深呼吸一口氣才踏進屋內,進去之後便坐在最醒目的位子。

  美荷假意回房。「阿仁,我一位認識多年的好友來訪,讓我介紹你們認識,好嗎?」

  仁周還為適才的好「性」致被打斷而生起悶氣來,現在美美又要他見什麼好朋友,屁呀!

  他硬生生一句:「我先走了。」

  美荷雙臂一叉,隨口丟給一句:「隨你,跛個什麼勁。」轉身便走出房間。仁周以鼻孔哼氣,隨即穿戴好裝束,門一拉開,正想大搖大擺走出去。

  霎時——「仁周。」

  這聲音好熟悉。他不看還好,一看便三魂七魄飛掉了一半,一句「蘇蘇」怎麼也喊不出口。

  麗蘇乍見他的拙樣也想笑,但此事攸關她的未來,強抑住笑意,生氣地問他:「你怎會在這?」

  完了!仁周看了美美一眼,又困難地將目光移向麗蘇。這時候他只能想到,如果世上真有隱形術不知道該有多好。

  「蘇蘇,你怎麼——」

  美荷插口:「阿仁,我來介紹,她是我多年的好友。沒和你在一塊時,我們一直是住在一起的。」

  仁周以眼神問麗蘇,想確認美荷所說的真偽,然而麗蘇只是回以冷漠與不諒解。

  美荷又裝作不知情似的。「阿仁,你們認識嗎?」那眼神說有多無辜就有多無辜,無辜到像真的不知情一般。

  仁周問麗蘇:「蘇蘇,美美就是你口中的顏美荷?你的同居好友?」

  麗蘇裝出生氣的樣子:「金仁周,你太可惡了!枉費我姚麗蘇對你——」其實,她對他的情早在實周出現時便已開始變質。「你雙腳踏雙船,翻定了。美荷,我先走了,再見。」包包一提,轉身便欲走人。

  仁周急拉住她:「蘇蘇,全是我的錯,你原諒我吧,下次我不敢了。」往日的氣焰盡消,取而代之的是搖頭擺尾的乞憐。

  麗蘇冷冷地回他:「我們完了,你再怎麼乞求也挽不回這一切。還有,二十三萬元我是借來給美荷的,這事你自己看著辦。」

  絕斃了!美荷在心底竊笑仁周的下場,而麗蘇則為自己充分的借口既感無奈、又感慶幸。花花公子的類型根本不適合她,仁周善於玩弄他人感情,確實該給他一次教訓了。

  有了這樣的認知,她也不再在意這件事對仁周的傷害程度有多大,和仁周的感情也就此終告了斷。

  仁周在麗蘇走後,頹然地跌坐椅內。

  美荷還落阱下石地逼問他:「原來你是麗蘇口中的金大少金仁周,太可惡了吧?一個人就想玩弄我們兩個,你出去,馬上給我滾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你,王八蛋、狼心狗肺的東西……」

  美荷破口大罵,罵得他體無完膚、狗血淋頭。

  仁周見狀,也知道此處已留不得他,故也沒有多停留,一言不發地蹣跚走出顏家;沒有目標,也不知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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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3 00:49:44
第九章

  那一夜,仁周將身上僅剩的五千元花用在酒吧中,買了一夜的醉意方休。

  他的酗酒引來朋友的注意。「仁哥,怎麼了?心情不好啊?」

  阿仁手一揮,毫不領情道:「滾開!少管本少爺的事。」狂傲的語氣引來其他人的不悅。

  這群惡男早對他的口氣相不滿極了,要不是偶爾能從他那揩到一些money,哪會甩他。現在見他落魄且落單一個人,教訓之意頓時萌生。

  五、六個人架著他,並強拉至巷內狠狠K了一頓,打得他軟趴趴的動不了。

  天公又不做美,彷彿譴責他的花心似的淅瀝嘩啦下起了無情雨。讓雨這麼一淋,酒也醒了大半;和著雨流下的血漬,教他痛得喊不出口。

  經一夜雨的洗禮,他病了。這期間沒人關心、沒人問,倒是——也不知是誰告訴她的,她竟然來了。這一回沒有浪女的裝扮,也沒有前衛的時髦,整整齊齊的,比鄰家女孩更清純,他從未在她身上見過如此。

  還沒完全恢復的蒼白面容,精神也顯得不濟。病了一場,傲氣卻一點也不失,只是口氣少了那麼一點點尖銳。

  「你來瞧我死了沒是不?」

  美荷氣不住地回以:「禍害遺千年,你還沒那麼容易死。」

  「你——」

  「我什麼我,不是嗎?才淋一夜雨便翹頭,那十八層地獄不就要人滿為患了?」

  一邊說著還不忘一邊損他幾句,見他氣綠了臉、氣粗了血管,才甘心。

  仁周有些氣若游絲地說:「你如果是存心來氣我,那你可以滿意了——」

  「我才不管你氣得夠不夠,反正我只是基於良知,看在我們曾經同床的分上,才來瞧瞧你的病況,其它的我才懶得理你咧。」說得有些心虛,也有些真心。

  在一塊都那麼久了,說沒感情全是騙人的。只是,他的所作所為又教她嚥不下氣來;一邊是逗他,另一方面也是關心他,才會厚著臉皮前來看他的情況。

  「哦?真的?」

  美荷一接觸上他的眼神,不免面紅耳赤。

  這麼仔細一瞧,仁周問她:「美美,我病得一塌糊塗,人也瘦了下來。怎麼,難不成你見我病著了,竟開心地胖了起來?」

  說起「胖」,美荷咬咬下唇,準備給他點衝擊。「我懷孕了。」

  仁週一時未聽清楚,神色古怪地重複問了一次:「你說你怎麼了?」

  美荷故作姿態,半迴避、半面對地回以:「我說我懷孕了。」

  青天霹靂呀!仁周有點大舌頭地再問一次:「你說你——」

  美荷假裝不在意:「我可沒叫你負責,我老家的爸爸已替我找好對像了,對方不但不嫌我懷了別人的種,他還說——」

  「慢著、慢著,怎麼可能?我很小心的。」保險套?他都有用;避孕丸?她也按時吃呀,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既已成了事實,也證明那些預防措施真的失敗了。

  想不透呀,沒那可能的,傷神喲。

  見他嘀嘀咕咕,他的反應早在美荷的料想中,是以豪爽的表示:「這事不勞金少爺費神,我會打點的,哼。」手提包一提便要離開。

  他喊住她:「你去哪?」

  她不耐煩地回道:「回家呀。難不成還留在這嗎?」

  他支支吾吾的。

  美荷問:「又怎麼了?你麻煩事還真多耶。」

  嫌他麻煩,有沒有搞錯呀?仁周下了床還顛簸了幾步,勉強走到她面前,一個踉蹌,兩人便抱在一塊跌成一團;不過下意識裡,仁周還不忘為她護住肚中的胎兒。

  他的舉動惹來她的好奇:「你做什麼?」

  一個翻身,他平躺在她身旁,一隻手仍不忘貼在她微聳的肚皮上。

  「不做什麼,做爸爸的總不會摸不得自己的孩子吧。」

  什麼意思?他到底在說些什麼?美荷問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俏皮地回道:「我的意思很簡單,我不要別人來當我孩子的老爸,我也不想別的男人來分享你;更明白點說——我要娶你。」

  他眼中有百份之五十的誠意、百份之三十的負責,另外的百份之二十倒是非常的籠統,教人看不出他的求婚到底有幾分可信度。怕怕!

  美荷不確定地重複問道:「你不會是病得腦筋糊塗了吧?」先前才一再表示只愛她的錢與肉體的負心人,怎麼才說懷孕,便教他矛頭重新轉向了?

  他幽默地回答:「我想,大概吧。不過,這種決定似乎比清醒時來得更好,不是嗎?」

  是與不是,美荷也不知道了。

  *****

  顏父從電話中聽完女兒的報告後,還曾揚言要殺了這個不顧門風家譽的不孝女;然而,當睽別已久的女兒帶著害她帶球跑的男人回家時,他又心軟了下來。

  仁周衣冠楚楚地備禮與美荷一道上門求親,顏父見狀,生硬地問他:「你說你想娶美荷,你憑什麼?」

  嘿,好威猛的丈人。頭一回翁婿相會對話就這麼尖銳,教人難以消化。

  仁周陪笑著道:「伯父,我——」

  「叫我顏先生。」

  喝!好嚴肅。仁周恭恭敬敬的一句:「顏先生,我和美荷雖然感情不是很好,但——」

  感情不好還談什麼婚嫁?去!時下的年輕人對婚姻大事也太過馬虎了,顏父不禁大為不滿地數落了仁週一番。

  仁周嘻皮笑臉的:「顏先生,我們已經有了小孩,你不答應也不行了。」

  這麼一句話便壞了大局。

  顏父惱怒一句:「誰說的?你也太猖狂了,好,既然你這麼篤定我會答應你,我也給你一句清醒的話,我——不——答——應。聽清楚了就給我滾出去!美荷,回房去,從今天開始給我遠離這個姓金的小子。」

  哎呀呀,事情全搞砸了,顏母與美荷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仁周無功而返。

  *****

  僵持並非良策,事經數日,仁周終於找出捷徑來。

  「蘇蘇——」

  「你來做什麼?」麗蘇對於他突來造訪感到恐慌,她以為他仍不死心,也以為美荷網不住他的心。

  仁周將來意說了出來:「……也因此我實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原來如此。

  她笑說:「好吧,這事我會盡力幫你們。不過這幾天我分不了身,禮拜六我再南下幫你處理,好嗎?」

  有人幫他哪有說不好的道理。儘管自己非常心急,但也不好表明。

  這事麗蘇也對實周提及,破天荒的,他竟以出差洽公為由,陪同她南下為弟弟擺平此事。

  其實他並不完全沒有私心,而是想如果仁周能夠早日完婚,他也可以放心麗蘇的安全。再說如此又可為麗蘇盡點心意,一舉數得;偶爾將私事公辦,相信父親也不會在意的。

  兩人連夜南下,並留宿台中,次日麗蘇先打電話照會顏父。

  顏父一向喜愛麗蘇,除了因為她是老友之女,麗蘇的品行也是他所欣賞的,是以對她的信任指數相對的也來得高。

  麗蘇的到來,讓顏家人都備感開心;尤其是美荷,她大概也猜到她的來訪肯定和仁周有關。

  「顏爸,美荷的事我全知道了。站在女孩子的立場,我覺得您應該成全他們兩人。」

  她直搗正題,顏父還多瞧了女兒兩眼。

  「你來不是作客,而是來當說客的?」

  「不,顏爸,您別誤會,我只是以旁觀者的中立身份給您和美荷一些意見罷了。」

  「真的?」

  「嗯。顏爸,美荷年紀也不小了,總不能留她當個老姑婆吧。再說,她現在又有身孕,也不好讓她單身在家中大肚子,丟人呢。折衷的方式便是替她找個人嫁了。」

  「對,我正有此意。」顏父附和著回應。

  麗蘇趁興加油道:「那他們的事——」

  「不成,他們的事我不答應。」

  糟了,顏爸的牛脾氣又發了。

  麗蘇和顏悅色地問他:「顏爸,那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找個願意接受美荷的男人。」

  戴綠帽子耶。世上有幾個男人做得到?

  麗蘇發動情理攻勢:「顏爸,您可想過,美荷未來的夫婿說不定會拿這件事來對美荷開刀;而且,將來孩子出世後,您敢保證他會善待小孩嗎?這事情您絕對不能大意的呀。現在這個時代,沒幾個人會真心對待前人子的。您真的忍心見到您的小孫子受到任何委屈嗎?」

  這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一看到那姓金的小子流里流氣、說話又沒分寸的模樣,愈想就愈氣。然而轉個大圈回過來想,女兒的幸與不幸全操在自己手上,一個差池便會悔恨終生的,這一點也讓他知道不能太過意氣用事。

  看在麗蘇真誠的分上,他也放軟剛氣,和氣地說道:「要答應可以,不過我要挫挫他的銳氣。」

  挫他的銳氣?麗蘇不確定地反問:「您要挫他的銳氣?」

  「對,我要他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世上不是只有他金仁周存在而已。」

  為了成就這段姻緣,麗蘇也暫且答應下來:「好,我會告訴他的,您放心。」

  *****

  眼見冰山有融化的跡象,這事一傳回仁周耳中,還嗤笑顏父的立場不堅呢。

  她的話可比十個美荷更受用。

  這幾天仔細回想,他幹嘛?替自己找事做呀。人家不答應他才省事嘛,扛個大架子,教自己挑不動呀,白癡。還笑自己一時鬼迷心竅,提婚事做啥?套上了某某人的丈夫,那他的行情、他的身價不就全告over了?

  所以消息一傳回來,他反倒沒有預期的開心。

  這事情同夫也知道;既然女方已有金家的骨肉,他們自當刻不容緩地立即辦喜事。

  見父親催得急,仁周也知道這事走漏消息了。他硬著頭皮回家見父親,就聽聽老爺子有什麼指示吧。

  同夫一如往常地將父子事私事公辦。

  「你說,這事你有什麼打算?」

  仁周訕訕然地答道:「我可以pass過去嗎?」

  他凜然搖首,否決兒子的癡心妄想:「不——可——能。」

  一陣無力感油然而生。「既然結果是這樣,那還召我回來做什麼?」

  同夫露出些許的詭笑。「我們金家也很少有民主的時候,就當這一回給你機會,讓你發表個人意見。」

  民主又怎麼?專制又如何?結果還不是一樣,他有什麼好說的?

  同夫由仁周眼中看出了他的妥協,滿意地表示:「那就這麼決定了。明天找個人陪你下去提親,這事已緩不得了。」

  父親一向是長幼有序的支持者,而他這會的語意挺奇怪的,遂問他:「爸,二哥都還沒成家——」

  「這事不須你多操心,眼前的事先解決再說。好了,你可以出去了。喔,對了,那姓顏的是什麼來頭?你可別太寒酸人家,自己斟酌,好好地辦。」

  仁周應諾一聲便走出了書房。

  一踏出門,奶媽便趨前問他:「三少爺,你要娶親了?」

  仁周乍見疼他的奶媽又問起這件事,將委屈一古腦地發洩在她身上:「奶媽,我不想這麼早娶妻呀。」

  奶媽安慰他:「對方也是好人家的女兒,既然木已成舟,又何苦在這個關頭說不呢?」

  聽著她的話,仁周反問:「奶媽,怎麼連你都不支持我了?」

  她猛力搖頭。「沒那回事,只是——」

  「奶媽——」

  見她一手帶大的少爺這麼一副委屈狀,她也不忍;然而,當她望向那扇厚重門內的男主人書房時,她猶豫了。

  「好孩子,娶妻生子並不是一件困難事,你幹嘛鑽牛角尖,淨往壞處想呢?難道你爸爸會害你嗎?去,照先生交代的話去做,不會有事的。」

  唉,仁周不得不舉白旗投降了。連最信任的人也勸他降服,他金仁周真是氣數已盡。

  「要我就範?」

  「乖孩子,沒那麼委屈,聽話對你絕對會有幫助的。」

  仁周向天長歎一聲:「唉——」

  奶媽輕拍他的肩。「年輕人,學老人家歎什麼氣。快去,好孩子做事敢作敢當,別這麼拖拖拉拉、婆婆媽媽的。」

  仁週一臉可憐相地低喃:「我可以宣佈放棄當個好孩子嗎?」

  她淺笑了一下。「可惜沒人會准你的。」

  *****

  實周和麗蘇的戀情一直是個秘密,沒人知道總經理與總經理秘書兩人因著近水樓台之便而迸出了愛的火花。

  沒有親匿的交談,更沒出現並肩出門的場面,不少同事只是猜測,與仁周分手之後的麗蘇心理創傷是否撫平了;更有人好心要為她再譜第二「春」呢。面對這些,麗蘇在煩不勝煩又謝絕不了的情況下,她只好招供了。

  「謝謝你們的好意。」

  此話一出,終於讓此起彼落的建議聲告一段落。她們不懂,這位美麗的女秘書為何沒因她們的拉線而興奮莫名?

  「為什麼你不肯接受?」

  「是呀。××甲是個很好的男人,你不中意嗎?」

  另一名同事也插嘴:「不,××乙才是與麗蘇登對的人選。」

  有人不甘心地反駁:「你們全錯了,麗蘇喜歡的是××丙這樣的類型。」

  「……」

  一人一句,口水都快淹沒麗蘇的辦公室了。

  為了讓眾雌住口,麗蘇坦承:「我已有論及婚嫁的准老公了。至於我和金仁周的感情波折也已告一段落,我希望你們別再給我『良心』的建議,謝謝你們了。」

  管不得在場女士們的驚訝錯愕,她接著又說:「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便是——現在已經是上班時間了。」

  話未說完,眾人已各自竄回工作崗位上;終於,麗蘇斗大的辦公室又恢復往日的清靜。

  咦?不經意的一眼讓她看見……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的上司到底從百葉扇後窺探她與這一票女人七嘴八舌多久了?

  麗蘇撥電話給他,在還沒有提問之前,他已先給了她台階下:「她們又忙你的終身大事了?」

  她略顯尷尬地答:「是呀。她們以為我該為仁周的變心哀悼,並且另覓第二春。」

  實周又問:「那你覺得我們兩人的感情已到什麼樣的程度了?」

  「……」

  「別沉默,你該給我答案的。」

  飛上枝頭當鳳凰,感覺起來像是遙不可及的夢想,但現實生活真讓她碰上了。

  呵,還真有點——「太匆促了。」

  「不,一點也不會。我們認識的時間不短,再說我也老大不小了。」好爛的借口,然而卻往往挺受用的。

  「非得這麼快下決定嗎?」

  「當然愈快愈好。」

  麗蘇仔細地考慮一會。「好吧,我答應你的求婚。不過——」

  「答應」兩字讓他精神為之大振,但「答應」之後還附加了「不過」,這也太吊人胃口了。

  「不過什麼?」

  麗蘇將顧忌說了出來:「雖說我們曾有過夫妻之實,但我壓根沒半點印象。我想,婚後是不是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好適應未來的相處之道?」

  為了不想她再反悔,實周答應了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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