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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林鈺樺]有錢少爺閃邊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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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5 00:02:32 |倒序瀏覽 | x 2
有錢少爺閃邊站 作者:林鈺樺
  
她向來鄙視只懂遊戲人間的富家少爺
初次見面就因他輕薄言語結下樑子
更厭惡他將她當成獵豔的目標之一
和他有牽連的女人全會被投以曖昧眼光
她又不是傻瓜,可不想無端惹來一身腥
不意投資失利讓他從有錢人變成落魄漢
為躲避狗仔隊跟蹤把她家當成避難所
雖不復往日風光他仍不改花心嘴賤惡習
以她的親密愛人自居公然的對她又摟又抱
看來她會臣服在他西裝褲下是遲早的事
悲慘的是,她似乎一點也不想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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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5 00:03:10
第一章

  衣香鬢影,統籌交錯,商界大老借慈善為名的社交宴會冠蓋雲集,打扮入時的各界名流穿梭其間、談笑風生,故作輕鬆的表面下,汲汲追求名利的心沒有一刻鬆懈過。

  高跟鞋敲在花崗岩地板上的聲音清脆響亮,女子心急趕著路,卻又要費力保持淑女的優雅美麗。

  “到了。”

  “就是這裏?”舒若芬掄起腕上的手錶瞄了眼,宴會廳的入口站著兩名接待人員,深色系的制服英挺有型,她調侃的睨向身旁同事兼好友,“還好嘛,只遲到半小時。”

  黃美穗在她的注視下,微紅了臉,“誰教老總不放人?都已經超過下班時間了……”

  嘟嘟噥噥的語氣裏有著抱怨,“參加這種社交宴,本來就得打扮得漂漂亮亮才來的。”

  害她得在計程車上補妝,真辛苦。

  “已經夠美了。”舒若芬似笑非笑,“每天上班就看你常跑洗手間補妝,忙進忙出的,誰能像你這樣上一整天班下來漂漂亮亮的啊?”

  “門面不打理怎麼可以?我才不像你們這些懶女人,只有早上是美女,下午就變為凡人了。”黃美穗不服氣的嘲弄回去,既然沒有天生麗質,就只好勤勞點靠後天努力了。

  “嘿!”舒若芬又好氣又好笑的瞪眼,“小心我告訴咱們經理說,你上班有一半的時間是在化妝的。”

  黃美穗立刻求饒,“別這樣嘛……只是開開玩笑,我知道你最好了,謝謝你陪我來。”

  “看在有好東西吃的份上才來的,否則我寧可早點回家睡覺。”她早風聞這家五星級飯店的料理全台有名,現在有免費的自助餐可吃,當然不介意犧牲下班後的時間了。

  “有福同享嘛。”黃美穗討好的笑著。

  “別把我和你混為一談,我們兩人的目標不同。”舒若芬取笑道。黃美穗不知打哪兒弄來的邀請卡,興高采烈的說要去認識帥哥。

  “上流社會有名的紅娘荷麗夫人,我利用業務關係,好不容易和她混熟交情,她說有好物件會替我留意。”黃美穗低抑著興奮的口氣,“這可是我努力得來的成果,你撿到了一個免費的便宜。”她有些不是滋味,要不是出席需要個伴,或許她會獨自前來,找男伴會壞事,所以便把機會分享給若芬了。

  “謝啦,所以等會我會自動縮到角落去吃美食,不會搶你風采的。”舒若芬很有自知之明。

  “別這樣說嘛,若看到優質男人,順道打包帶一個回家也不錯啊,只要別選我看中的那個就可以。”她話先說在前頭。

  “你真的是來挑老公的。”舒若芬噗哧笑了。

  “你還懷疑嗎?”黃美穗挑了挑眉,將邀請卡遞給接待人員,確認過後,他們揚起職業性的親切笑容,拉開金色把手的隔音大門,讓兩名女子進入。

  優雅的樂曲,穿著華服的各界人土,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笑風生,一種不同于平凡世界的高貴格調,看傻了兩個薪水階級的粉領族。

  “我……我去找荷麗夫人……你自便吧!”黃美穗眼裏綻放狩獵的興奮光芒,這裏放眼望去全是優質新貴,好男人隨便抓都一大把,簡直是人間天堂。

  “等等……你不吃完晚餐再行動嗎?”

  “吃東西會破壞我的身材,我不吃了。”黃美穗避之唯恐不及的揮揮手,她才不要挺著個肚子,毀了身上這件洋裝的曲線。

  “喂——”不等舒若芬回神,黃美穗已經丟下她逕自離去。

  這就是典型的見色忘友吧?舒若芬自嘲,只好自己晃到餐區去填飽肚子。

  正當她酒足飯飽、心滿意足之際,黃美穗帶著荷麗夫人走了過來。

  “她是我朋友。”黃美穗為她們介紹彼此,臉上的笑容很開心。

  舒若芬趕緊起身寒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但還是不失禮貌的主動先報上自己的名字。荷麗夫人果然不傀為豪門貴婦,一舉手一投足都流露著尊貴的氣息,光看身上的派頭全是名牌設計師的產品,就知道其身分地位和她這升鬥小民完全不同。

  “走。”黃美穗拉著她。

  “去哪?”舒若芬不明就裏的問道。

  “荷麗夫人要幫我引見‘海捷企業’的大公子。”黃美穗低聲說,嘴角含笑。

  “那我怎麼可以跟去壞你好事?”

  “不會的……”對這揶揄,黃美穗有自信的一笑。

  在荷麗夫人的帶領下,她不著痕跡的介紹兩名年輕男女互相認識,還適時的替兩人尋找共同話題,氣氛輕鬆自然,不會令人覺得突兀怪異,想來是對這類交際十分熟稔了。

  舒若芬打量著眼前清俊男子,他就像一般教養良好的公子哥兒,說話談吐皆斯文優雅,聽說他上個月才從國外留學回來,難怪神情中還帶了點青澀與書卷味,不同於其他人的世故與老練。

  相談得正愉快,一名男子卻不請自來的加入他們的談話。

  “俊泰。”男子戲謔的搭上他的肩,“撇下朋友不管,自己偷偷跑來這兒認識漂亮小姐是不道德的喔。”

  “克齊……”顏俊泰像被人抓到小辮子般,斯文白淨的臉上立刻浮現一層紅暈。

  “原來是韓少爺。”荷麗夫人眼睛一亮,“人家俊泰是老實人,哪像你,你身邊圍繞的女人還嫌不夠多嗎?”

  “再多個漂亮女人都比不上一位成熟有智慧的荷麗夫人。”

  “哎……我老了,爭不過那群小女生了。”荷麗夫人被逗得心花怒放。

  韓克齊笑咧一口迷人的白牙,“我可是受她們之托來請教你,到底是如何能保養得這麼年輕的?”

  他的介入讓原本略嫌生疏有禮的氣氛瞬間變得熱絡起來,也成功的讓所有人的焦點集中到他身上,不管韓克齊是有意或無意,沒有人能忽略他的存在,他的笑容英俊充滿魅力,出色的五官熱情洋溢,深邃的瞠眸無時不在勾魂攝魄,風流倜儻又多情,誘使得一干雌性動物全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他就像個耀眼的發光體,怎麼也掩蓋不了與生俱來的魅力。

  “你這張嘴像抹了蜜般,騙死人不償命。”荷麗夫人笑駡,不過聽得出來他的讚美深得她心。

  韓克齊煞有介事的壓低聲音,像分享什麼天大的秘密般,“其實我從以前就懷疑荷麗夫人的年齡至少多報了十歲以上。”

  “你這壞小子,不要占老太婆的便宜。”她笑得更開心了。

  氣氛一下子變得隨性而愉快,不再相敬如賓的拘束有禮,沒有人的視線可以不被他所吸引,單身的年輕女性們更是忍不住朝這兒頻拋目光。

  黃美穗暗地裏碰了碰舒若芬的手肘,“韓克齊耶……”她低抑的口氣裏有著掩不住的興奮。

  舒若芬挑了挑眉,她知道韓克齊這個人,豪門企業的少東,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擁有別人求也求不到的好運,一生下來就集權貴寵愛於一身,不但錦衣玉食、家中傭僕成群,更生得一張俊俏迷人的臉孔,小時就已擄獲了韓氏家族大大小小的心,長大了更是理所當然成為情場上的常勝軍,迷死一干的千金淑女,靠著那張臉蛋游走于女人圈中,所到之處無往不利,這樣一個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天之驕子,言談舉止間不免流露出些許豪門貴族的傲氣,卻還不至於太讓人討厭。

  “和海捷企業的公子比起來,你怎麼不把目標放在韓克齊身上?釣到這只鑽石龜,包你一家三代吃不完。”舒若芬低聲戲謔。

  黃美穗萬般無奈的歎息,“我很有自知之明的,韓克齊是個四處打獵的花花公子,至今還沒有聽說哪個女人抓得住他,釣他的難度太高,我寧願把目標放在較易成功的對象身上。”

  舒若芬好笑的沒接腔,關於韓克齊的傳言總是緋聞多過於其他,對他的印象就是個到處揮金的風流種,沒什麼作為的酒囊飯袋。

  “兩位美人的芳名?”

  發現話題男主角將注意力轉到她們身上,黃美穗趕緊報上自己的名字。

  “這麼漂亮的小姐,你可得好好把握了,在場的競爭者不少啊。”韓克齊戲謔的鼓勵顏俊泰的同時,一雙勾魂的桃花眼不忘向黃美穗放電。

  黃美穗猶如被細微的電流竄過般,全身酥酥麻麻的,心跳加速,這就是大情人的魅力嗎?聽傳聞說他的能耐可不止於此,那可是教人暈眩燥熱的意亂情迷,顯然大情人的目標並不在她身上,所以才沒有火力全開,微小的電量只是想證明自己的男性魅力存在罷了。

  “既然俊泰的目標是這位元美女,那麼旁邊另一位美人就屬於我囉?”韓克齊狩獵的目光轉向舒若芬,性感十足的咧嘴一笑,眼中閃著挑逗暗示的訊息。

  舒若芬但覺一陣眼花,熱力襲來,還未能開口說些什麼,荷麗夫人已經先發難。

  “韓公子未免太貪心了,你今晚帶來的女伴不會吃醋嗎?你連剛見面的小姐也不想放過啊?”

  “誰說我打壞主意來著?”韓克齊騙死人不償命的扮無辜,一臉好驚訝又傷心的模樣。“我只是想多認識朋友而己。”

  “那你可是踢到鐵板了。”黃美穗搶白,“我們若芬最討厭的就是像你這種用情不專的花花公子。”

  “哦?”韓克齊挑起眉毛似笑非笑,他看過太多在他面前擺譜說討厭的女人了,嘴裏說著討厭,心裏想的卻不是那一回事,故作矜持的聖女,最後還不是全上了他的床?

  有點小聰明的女人總是喜歡耍欲擒故縱的手法,這女人該不會也是這類型的吧?

  “風流非下流,多情非濫情,這兩者是有差別的。”他好風度的調侃著自己,合情脈脈的眼中寫滿遺憾的直瞅著舒若芬,“你真傷我的心啊,美人。”

  舒若芬勉強維持臉上禮貌的微笑,懶得虛應這個自以為是的大情聖,她的確是瞧不起這種只懂得遊戲人間的富家公子哥兒。

  身為眾所矚目的焦點,韓克齊自是無法閒聊太久,不斷有某些人士過來巴結攀談,韓大少爺忙著應酬交際,最後是他那位嬌滴滴的女伴不耐寂寞,半是理怨半是撒嬌的,才將他給拉走。

  舒若芬識相的留給黃美穗與顏俊泰兩人獨處的空間,還暗示的眨眨眼表示待會回家可以各走各的,將護花的職責留給顏俊泰有表現的機會,自己則拿了杯果汁到中庭花園吹風,醒醒微醺的酒意,打算等等就要先行離去了。

  走在花園雅致的步道上,在晚風的吹送中,耳邊似乎隱約傳來男人與女人的調笑聲,顯然是有男女相約來這兒親熱。

  舒若芬不做多想,只打算找個安靜的地方獨處,沒想到會被暗處突然沖出來的冒失鬼給撞個正著,不但撞翻了她手上的杯子,杯裏的果汁還順勢灑了她一身。

  “搞什麼鬼!”咒駡聲出自男人的口中。韓克齊沒想到會有個人站在那兒,猝不及防的就撞在一塊,剛才的心情都被破壞掉了,他的少爺脾氣立刻發飆,指著對方的鼻子就要臭駡一頓,卻看見站在眼前的是曾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子,而且濕著一身衣服,模樣比他還狼狽。

  舒若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窘境,她所有的酒意全被這杯冷冰冰的果汁給潑醒,而那個罪魁禍首居然還一副天威遭犯,橫眉豎目欲興師問罪的凶樣。

  “齊,怎麼了?”嬌滴滴的問話自韓克齊身後傳來,女子拉整著身上的衣物,走到他身後探著頭觀望。

  看著眼前這兩人衣衫微亂的模樣,舒若芬立刻猜出剛才在暗處調情親熱的男女是誰,顯然韓大情聖剛嘗了甜頭,正準備趕回會場裏的樣子。

  韓克齊本欲發作的怒火硬生生壓了下來,對於女人,他向來是溫柔多情的,從不會太過粗魯,只能勉強擠出了個笑容。

  “你還好吧?”

  舒若芬沒好氣的睞他一眼,晚風吹撫過她濕透的上衣,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打開包包取出裏頭的面紙,吸拭著衣服上的水漬。

  “齊……”嬌滴滴的美女拉拉韓克齊的衣袖,她想回屋裏去了。

  “沒事。”韓克齊拍拍美女的細肩,“你先進去吧。”

  天性上的責任與俠義感,不允許他就這麼丟下另一名落難的美女。

  “喔……”一向對他百依百順的小女人,聽話的進屋去了,臨去前還不放心的頻頻回頭張望,對放任韓克齊和另一名陌生女子獨處的情況有些憂慮。

  舒若芬皺眉看著胸前的一大片污漬,不禁有些惱,白色上衣沾上新鮮的果汁,看來十分搶眼,這教她怎麼面對人群?

  “沒事吧?”

  韓克齊好聽的嗓音從身後傳來,聽得出來他話中的敷衍之意,韓大少爺似乎是想隨便應付個兩句早點走人。

  “你不用理我,還是快去陪你那位嬌滴滴的女伴吧。”舒若芬忍不住挖苦,她何德何能,敢耽誤韓大公子寶貴的時間。

  “我有責任負起一切。”韓克齊無辜的笑了笑,“告訴我你的住址,我賠一件新的洋裝給你。”

  “不用了,又不是什麼高級的衣物,我自己洗乾淨就好了。”她現在只懊惱著該怎麼離開。

  韓克齊瞄見她胸前明顯的污漬,“你打算就這麼走出去?”

  他口氣裏的笑意惹惱了舒若芬,“身為肇事者,你不覺得你應該懷有更多一點的愧疚感和同情心嗎?”

  “告訴我該怎麼補償你,美人。”他好脾氣的安撫道。

  甜膩恩寵的口吻讓舒若芬胸口的一把無明火燒得更旺。

  “留我一個人獨處,我會很感激你。”她不想和他廢話太多,算她倒楣好了,她無法忍受韓克齊拿她當成那些花癡女一樣寵溺的口吻,這令她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確定不要我幫忙?”他故意問,自以為這是女人欲迎還拒的手段。

  “我自己可以處理,您慢走,再見!”她語氣裏的逐客令不容置疑。

  “好吧。”韓克齊聳了聳肩,不會遲鈍到在這兒自討沒趣。他輕鬆瀟灑的退場,遂其所願的留下她一個人在中庭花園。

  ※※※

  美麗的夜晚,天上繁星點點,城市的夜燦爛而迷人。

  舒若芬站在中庭花園裏,咕噥著清理衣服上的髒汙,想找清水來洗,繞了花園一圈卻找不到任何可使用的水龍頭。

  頂著這身髒衣服實在太顯眼,她要如何躲開眾目睽睽然後回家?

  她想拿什麼東西遮掩,試著以包包擋住那片污漬,卻發現舉起皮包擺在胸前的動作不但顯得僵硬而且可笑,只好打消了這念頭,隨著時間過去,她發現自己的確無計可施時,不禁有些著惱。

  一陣晚風吹過,她忍不住再度打了個冷顫。

  “可惡……”舒若芬忍不住詛咒起自己的不幸。

  一件猶帶有體溫的西裝外套罩上她的背,她愕然回頭,看見雙手插在褲腰上的韓克齊。

  “你……”

  他一臉似笑非笑,挑著眉的俊臉有抹壞壞的笑意。

  “早開口請我幫忙不就好了?”倔強的小女人,寧願趕他走也不肯開口求助,剛才他回到宴會中與人寒暄繞了一圈回來,偶然瞥見她還待在花園內,滿臉的沮喪。

  “我沒有求你幫忙。”她端著驕傲的自尊,僵硬的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還他。

  “算我多管閒事,0K?”他按住她的肩,將西裝外套強迫留在她身上,給足美女面子,不與她在口頭上計較太多。

  “我和這家飯店的經理還頗有交情,可以向他們借一間房,讓你換下這身衣服。”他建議道。

  舒若芬有些猶豫,他的提議固然好,但問題是她要如何避開人群上樓?

  “我可不想披著你的外套穿過宴會大廳。”她搖搖頭,誰知道明天八卦版的頭條會不會有她?和韓克齊列名的女性,沒有一個不被投以曖昧眼光的,她可不想無端惹來一身腥。

  “宴會廳和花園之間有一條通道,可以通達飯店內部,那兒的電梯可搭到套房部,人們幾乎集中在宴會大廳,沒有太多人會在那兒走動,你不用擔心被熟人撞見。”

  她動搖了,卻仍是不敢大意。

  “你先走,我跟在你後面。”

  他詢問的挑起眉毛,“喂喂喂,有沒有搞錯?我這麼見不得光嗎?多少人想和我攀關係還求不到呢。”尤其女人更是想盡辦法要抱住他的大腿不放,若是她想借著反向操作的手法引起他的注意與青睞,這時候也該露出真面目了,若再繼續偽裝下去,他可是會失去興趣的。

  “快點走啦。”她不想浪費更多時間了,他怎麼那麼多廢話?想助人就痛快點,囉哩叭唆一大堆。

  “OK……”他舉手投降,轉身走在前方帶路。

  ※※※

  敲門聲響起,舒若芬開門就見韓克齊站在門口,他遞給她一個紙袋。

  “這是?”她狐疑的問著,袋子的材質挺高級的,但不知道裏面裝著什麼。

  “衣服。”他說,笑了笑,“我想應該會適合你。”

  她不置可否,但仍是接了過來,走進浴室更換。韓克齊跟著進入房內,順手帶上門,點了根煙坐在床沿等著。

  設備高級寬敞的浴室裏,舒若芬取出紙袋內的衣服,發現是一件質料柔軟的洋裝,而且還是名牌貸,她皺了皺眉,果然是富家公子哥兒的手筆,雖然沒有標價,但她也清楚知道這個牌子的衣服每一件單價都是萬元起跳,除了奢侈,她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詞。

  “不知民間疾苦的公子哥……”她喃喃咒駡著,如此奢侈浪費的手筆教人看了就有氣,為什麼這世上的人際遇這樣不同,有人一生下來就權貴加身,有人卻得為了三餐奔波勞碌,韓克齊送給女人的一件衣服可能就得花掉她一、兩個月的薪水。

  拿出了衣服,舒若芬瞄見紙袋裏似乎還有東西,探手取出來一看,赫然發現居然是件女用內衣,她愣了愣,定睛一瞧,竟然完全是她的尺寸。

  這個男人……她看向鏡子裏的自己,忍不住環臂抱胸,像被人窺見什麼秘密似的窘迫與不安。韓克齊若不是對女人太有經驗,就是運氣太好蒙對了,他居然只憑目測就可以看出她的尺寸,簡直……簡直……敏銳得讓人討厭!

  不知哪來的一股悶氣,她將內衣丟回袋裏,這男人居然還準備內衣給她,體貼過頭了!

  浴室的門再次打開,韓克齊抬起頭看見她已經換好衣服走出來。

  “謝謝你的衣服,明天我會把衣服的錢匯過去給你,還有……”她把紙袋塞進他懷中,“這個還你。”

  韓克齊拉開袋口瞧了瞧,“不合身?還是樣式不滿意?”他明知故問,眼裏有著逗趣的笑意。

  “是不需要。”舒若芬白了他一眼。

  “抱歉,是我多心了。”他扮無辜。

  深深吸了口氣,她強迫自己對他的逗弄裝聾作啞,“不管怎麼樣,我得謝謝你幫了我一個忙。”

  “不客氣。”

  “多少錢?”她指指身上的洋裝,沒有任何拐彎抹角,把帳算清楚才能避免一堆不必要的糾紛。

  “不用,送給你的,這衣服穿在你身上很好看。”韓克齊眼中有著讚賞的光芒,他身邊不乏美豔性感的女子,也有清純可人的千金淑女,卻沒有一個像她一樣有種清麗脫俗的氣質,自然隨性而富有朝氣,看似平凡,其實是塊尚未琢磨過的璞玉,直爽的個性讓人感到驚奇。

  舒若芬挑了挑眉,不意外他的大方。

  “是你說的,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收下了,謝啦!”她瀟灑的轉身離去。

  “就這麼走了,連聲再見也沒有?”她毫不眷戀的態度的確令他有些訝異。

  她的腳步頓了頓,回過頭來揮揮手,“Bye—bye!”

  直到窈窕的背影消失在他眼前,韓克齊這才確定她是說真的,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故作姿態。

  他站在原地半晌,最後忍不住放聲大笑的搖了搖頭,看來他的確徹頭徹尾會錯她的意思了。

  他頗覺好笑的跨出房間帶上門,邁開步伐下樓,很快便將這件插曲拋到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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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5 00:03:39
第二章

  隔天一早上班,舒若芬理首工作堆中之際,黃美穗走過來輕敲她的桌面。

  “老總要你進去一趟。”黃美穗擠眉弄眼的,臉上有著好奇。

  舒若芬一臉疑惑,將手邊工作暫告一段落後,起身走向總經理辦公室。

  “總經理。”

  “若芬,來來來。”總經理一見到她立刻招招手,招呼她到寬敞的沙發椅上坐,還破天荒的倒了杯咖啡給她。

  禮多必有詐!這是閃過舒若芬腦海的第一個念頭,雖然如此,她仍是保持臉上的微笑。

  總經理從桌上拿起一隻牛皮紙袋遞到她面前,堆滿臉的笑容中似有所求。

  “你知道我們公司目前正在積極開拓業務,這幾年的景氣一直不太好,公司的營收也跟著減少,同事中若能多點人手來幫忙開發客戶是最好的了……”他拐彎抹角的來段開場白。

  緣灣飯店?

  舒若芬翻看著面前的檔,心中似有些明瞭,緣灣飯店是韓氏集團旗下經營的企業之一,老總拿這些東西給她做什麼?她悶不作聲,卻在心中嘀咕這些巧合似乎太過詭異。

  在她的沉默中,總經理再度開口,“這是有關於緣灣飯店的資料,有時候光憑業務員的一張嘴,想做成生意,沒有點交情做輔助還是不行的。”

  “交情?韓氏集團?”她不可思議的乾笑著,“總經理,你是不是有點誤會?更何況我的職責並非業務性質的。”

  “昨晚你去參加慈善晚宴了吧?韓氏集團少東韓克齊聽說和你挺聊得來的,黃美穗說見到你和他兩個人有說有笑。”總經理的話裏充滿了暗示,笑容中有著試探的味道。

  和韓克齊在中庭花園的那一幕被看到了?舒若芬臉上的表情微僵,有些無地自容,黃美穗這個大嘴巴!

  “行政人員的取代性高,你若能在公司裏多學到點東西也沒有什麼不好,這對你個人的職業生涯是有助益的。當然啦,這筆生意如果真的談成了,公司不只會發給你與業務專員同等的鼓勵獎金,也會照合約的金額撥出幾個百分比的利潤給你。”總經理恩威並施的口吻,像在交付著重要的任務,只准前進不准後退。

  舒若芬抿了抿唇,無奈又氣惱,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迫于現實而無力反抗,只能任人主宰一切。

  ※※※

  經過半個多月的排期,舒若芬好不容易敲定時間去韓氏集團拜訪,她不明白一個生來安逸的富家大少究竟在忙什麼,或者這只是有錢公子哥兒喜歡拿喬擺排場的手段之一,總之想見韓克齊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韓氏集團大樓氣派宏偉,舒若芬在預定的時間內抵達,立刻被漂亮的秘書小姐請到會客室去坐,高級的皮沙發、咖啡及小點心,還有當期報章雜誌可供翻閑,猶如貴賓般的待遇。

  呆坐將近二十分鐘才見男主角姍姍來遲,而且還是一副神清氣爽的俊帥模樣。

  “嘿!沒想到這麼快就見面了,你可真是令我印象深刻啊,甜心。”韓克齊的口氣裏話多調侃逗趣,那一夜她瀟灑的離去,他還以為自己遇到了個多麼特別的女子,可是才相隔不過十多天,她已經按捺不住的主動找上門來了,他暗笑在心。

  舒若芬暗暗咬牙,知道自己終究被這自大的臭男人歸類為花癡一族,心裏難免有氣。

  “說吧,找我何事?”他帥氣的坐進她對面的皮沙發裏,眼中充滿戲謔。

  “我是代表我們公司來拜訪你的。”她昂起下巴,—副正義凜然的模樣。

  “喔?”他挑了挑眉,眼中戲謔的眸光似乎認定了她的說辭全是藉口。

  “貴公司旗下經營的緣灣飯店,新一季的櫥窗設計,我們公司希望能爭取到這筆合約,這是我們設計人員歷年來的作品,去年在雅城飯店設計的作品還曾入圍櫥窗藝術評監的佳作,你可以參考看看。”她將事前準備好的資料及照片擺放在桌上,一一解說。

  她的公司是專門負責各類商品的櫥窗設計,大至百貸公司、飯店、購物商城,小至個人商店等,都是他們公司招攬生意的對象。

  韓克齊不怎麼認真的翻閱著那些精緻的照片,表情是漫不經心的。

  “我們飯店建築物的廣告櫥窗及內部商品街櫥窗,一向都和固定的設計工作室簽約合作,你不過就是帶著幾張廣告紙來,憑什麼認為我該把下一季的合約給你?”他微笑反問的表情帶著冷酷與銳利,一語切中問題核心。

  舒若芬心頭一震,不得不承認他其實還有點頭腦,不是個只會遊戲人間的酒囊飯袋,她不屑的眼神稍稍修正了些。

  “你要如何說服我?我等著看。”他瞥了下腕上的手錶,“等一下我還要開會,我給你二十分鐘的時間。”

  舒若芬挺直腰桿,眼中迸射不服輸的光芒。

  “既然如此,那我就開門見山直說了——”她也不和他廢話,拿起事先準備的資料和大綱方向為他做分析。

  她滔滔不絕的解說著,自信的神態耀眼動人,韓克齊支著下巴凝睇,瞳眸中有著耐人尋味的欣賞與深意,他不吭聲的沉吟著,不否認她的見解有一番道理,但是仍無法達到動搖他改變合作物件的地步。

  “然後呢?”他對她的提案興趣不大,倒是對她此次造訪真正的來意比較好奇。

  “沒了。”舒若芬直率的回道,臉色沉了沉,這個色胚老是拿她一副別有用心的眼神看待,教她心頭一把無明火漸起,愈說到最後態度愈敷衍。

  “沒了?就這樣?”他挑眉,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不積極的推銷員。

  “這些資料留給你慢慢參考,不耽誤你寶貴的時間了。”她皮笑肉不笑的說,收拾好東西就要起身。

  在她錯身而過時,他一把握住她纖細的手腕。

  “你真是令我驚訝呀,寶貝。”韓克齊笑咧一口白牙,他著實摸不清她的心意。

  她想掙脫他的箝制,無奈男人天生的力氣比她大上許多。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吧?舒小姐。”他順勢將她困在門板與自己之間,大掌棲放在她身後的門板上,距離她的臉龐不到二十公分,他可以明顯感受到他的獵物全身緊繃,臉上有著強烈的防備神色,屏息以待。

  “只告知我的秘書說你姓舒,卻沒有報上全名,這實在不是一位好的業務員該有的禮貌。”韓克齊微笑挖苦。

  她暗自咬了咬牙,最後仍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開口,“舒若芬。”

  “若芬……”

  他低醇的嗓音有如情人間的呢喃,舒若芬不得不承認他有一雙深邃迷人的眼睛,像兩泓黑潭,引誘著女人墜入他綿密的情網中。

  “若你肯陪我一晚,或許我會考慮。”這是個明顯的暗示,其實他真正想說的是,快點說出你迷戀我的事實吧。

  舒若芬一股怒氣直往上沖,她感覺被調戲般用力推開他。

  “韓大公子的魅力何時跌落到得用這下三濫的手段才有女人相陪了?”

  “只是吃飯研究公事,我可什麼都沒說喔,是你滿腦子邪惡的思想。”他舉手扮無辜,嘻皮笑臉的道,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可惡模樣。

  她生氣的瞪了瞪眼,“下班時間我不談公事的。”她越過他想走。

  “這份合約對你有多重要?”韓克齊雙手插在褲袋裏涼涼問道。

  她走了兩步回過頭,“對公司很重要,對我,沒那麼重要!”

  “但你領的是公司的薪水。”

  “無所謂,反正這本來就不是我的職責,若要因此定我罪,那我也認了。”

  她冷哼了聲,甩頭離開。這登徒子輕簿的言語實在可惡,這合約她不要了,老總該派的是業務專員前來,而不是妄想能靠她談成生意,反正她已盡了道義上的責任,回去後隨他要殺要刮、要辭或留,她都不在乎了。

  韓克齊沒有阻止她的離去,事實上他被逗得很樂。

  “如果你被開除了,隨時歡迎你來找我。”他在她身後喊道。

  她的回應是送給他一個大白眼,消失在電梯門後。

  ※※※

  “怎麼樣了?”一見到她回公司,黃美穗立刻湊到她身邊問道。

  “什麼怎麼樣?”舒若芬沒好氣的反問。

  “那筆合約啊,你見到韓克齊本人了吧?”

  舒若芬瞪著她,“我差點被你害死了,沒事去跟總經理咬什麼耳朵。”結果她無端被人威脅飯碗不保,得出門去拉業務。

  “那一晚我看你們談得滿愉快的啊。”黃美穗頗覺無辜又好笑的為自己辯白。

  “我看你該再去配副眼鏡了。”

  “拿到合約了嗎?”

  “當然沒有。”

  “他很難纏嗎?”黃美穗歪著頭思考。

  “有一點。”舒若芬憶起他輕佻戲弄的嘴臉,不禁有些惱火,“話不投機半句多,哼!”

  “怎麼?”黃美穗有些納悶。

  “沒什麼。”

  “不會有事吧?”

  “如果我被炒魷魚了,你就得負責養我。”

  黃美穗忙揮手逃開了,舒若芬深吸—口氣走向總經理辦公室。

  果不期然,她被刮了一頓,總經理暗指她做事沒有盡全力,要她再去試試,舒若芬則堅持再高的獎金誘惑也無法迫使她去做不屬於自己職責範圍內的事,任由總經理軟硬兼施也不為所動。

  最後總經理沒轍,改派業務專員前往洽談,不過聽說同樣沒下文,他們公司還是拿不到韓氏集團的合約,但那已不關她的事了,反正她沒被炒魷魚,仍有飯碗可捧就夠了。

  ※※※

  五彩絢麗的霓虹燈在黑夜裏閃爍,名貴的進口跑車穿梭在城市的車陣中,車上的女子大發嬌嗔,又是噘嘴又是跺腳的,猛地抱住駕駛男子的手臂,全然不顧任何的危險。

  男子不耐的推開她,好言哄勸仍不見任何成效,一貫維持的溫柔多情形象瀕臨崩裂,他幾乎忍不住要破口大駡。

  耐性最終告罄,他猛地一轉方向盤,疾切入路旁的一個停車格內,一言不發的熄火下車。

  “齊!怎麼了嘛?你要去哪里?齊!”

  女子跟著下了車,甩上車門,踩著高跟鞋一扭一扭的追上去。

  眼角瞄見她過來,韓克齊加大步伐,轉身進一旁的大樓裏。

  清脆的腳步聲匆匆逼至,他隱身在大樓樑柱後的陰影裏,隨著女子搜尋的視線移動隱藏著自己的身形,女子沒有多做停留,越過他隱身的梁住朝著前方急行而去。

  隨著警報的暫時解除,韓克齊忍不住松了口氣。最近貝貝纏得緊,令他覺得愈來愈厭煩,得找個機會打發她了,有些女人就是不夠聰明。

  叮的一聲,韓克齊回過頭去,正好看見電梯門打開,一名女人提著一疊的紙板從裏頭走出來。

  是她?

  韓克齊挑起眉毛,這可真巧了。

  舒若芬抱著一疊壓平的紙箱及一袋碎紙,準備拿去給常在這一帶辦公大樓下徘徊的遊民榮伯,冷不防的有人拍了下她的肩,她嚇了一跳回頭看,萬萬沒料到會看見韓克齊那張咧著白牙的笑臉。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剛好路過。”他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你又為什麼會在這裏?”

  “我公司在這兒。”

  “喔。”他倒沒注意。“你拿這些東西做什麼?”說話的同時,他已自動自發的替她接過,他不是大男人,良好的紳士風範不允許他見一個女人獨自提著重物而不伸手幫忙。

  “我自己可以拿。”她可不敢勞動韓大少爺,人家可是千金之軀呢,她這卑微的小老百姓很有自知之明的。

  “沒關係,替女士服務是應該的。”韓克齊嘴上這樣說,卻把手上的紙箱拿離身體遠遠的,深怕身上的衣服會沾染到什麼髒汙。

  舒若芬覺得好笑,果然是尊貴的大少爺,從來沒接觸過這些回收物品,才會一副視它為垃圾般的表情,想來他活到這把歲數,可能也沒倒過垃圾,在家中有傭人服侍,在公司有清潔的歐巴桑負責,他這個人最大的功用大概就是負責制造垃圾養活那些清潔人員吧?

  “這些要拿到哪?”

  “給後巷的榮伯。”

  “不是直接丟垃圾桶嗎?”

  “當然不是,這些是資源回收品。”她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睨向他,“知道你命好,難以想像貧民老百姓的心酸,榮伯是靠拾荒掙錢的,這些東西可以供他變賣換得溫飽。”

  “原來你這麼有愛心。”他一臉似笑非笑,不過眼神是贊許的。

  她沒好氣的瞥他一跟,他的讚賞令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但是仔細想想……”他的口氣忽地一變,戲謔的說:“這該不會是故意要表現給我看的吧?”

  舒若芬狠狠的白他一眼,“少臭美!我怎麼知道你大少爺今晚會心血來潮路過這兒?又不是我去找你的,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OK、OK,算我說錯話。”他笑道,沒想到一句玩笑話不但沒博得佳人臉紅羞惱的醉人模樣,反而惹得紅顏勃然大怒。

  她沒再追究,把東西拿給榮伯後,她還塞給他一袋下午開會時,公司發送卻沒吃完的麵包和小點心,老人家倔傲的自尊不肯接受任何形式的施捨,在她好說歹說的澄清與堅持之下,老人家才順從的收了下來。

  放下了紙板,韓克齊往回走時不忘從口袋裏掏出絲質手帕擦了擦手,養尊處優的生活,雖不至於養成他的潔癖,但多少令他對清潔衛生的觀念比常人來得敏感些,他也不忘提醒一旁曾摸過那些雜務的舒若芬。

  “待會別忘了洗手。”

  舒若芬頓了頓,被韓大少嬌貴的言行給小小惹毛,她不悅的眯起眼,故意作對似的,舉起雙手就往他身上名貴的西裝上抹,把他當成活動的抹布擦拭。

  韓克齊沒料到她會有這種舉動,瞠目結舌的呆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被他錯愕的模樣給逗得哈哈大笑,這種報復的感覺真痛快。

  韓克齊收起險些掉落的下巴,見她要走,忙追上去,“你要去哪?”

  “當然是回家。”她邁開大步向前。

  “等等。”他拉住她的手臂,“再陪我一會兒好嗎?”

  “為什麼?”她拉下臉凶巴巴的反問,“我可不是你身邊那些鶯鶯燕燕,還要犧牲自己的時間陪你這位大少爺。”

  “別誤會……”他高舉雙手無辜的道,“只是想和你多聊聊。”他咧嘴一笑。

  “聊聊?”舒若芬看著他形跡可疑的躲在她身後東張西望,十分懷疑的眯起眼,“我看你是在躲什麼人吧?”

  他心下一驚,嘿嘿乾笑了聲,“因為……貝貝最近纏得很緊……”

  她不齒的哼了聲,扭頭就想走。韓大公子的風流帳可真是數也數不清啊,上次是艾茲,這回是貝貝,這種花心不專情的男人,搞不懂怎麼會有一堆笨女人前僕後繼的粘上去?

  “等等,不要見死不救啊……”他使出哀兵政策,可憐兮兮的望著她。

  “又不關我的事。”她很冷血也很殘忍的說,卻怎麼也甩不掉他箝制的大掌,“放手啦。”她氣呼呼的瞪他。

  “我們休兵好嗎?”他突然說,眼神充滿了和解的意願,他收斂起眼中的輕佻,不再是逗弄戲笑的。

  舒若芬一怔,瞬間看清了自己在不自覺中所表現出的尖銳敵意。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她思忖。似乎從初見面那時韓克齊戲謔輕薄的言語就結下了仇,厭惡他將她當成獵豔的目標之一,痛恨他的輕浮,所以她隨時隨地對他抱持著防備的敵意,敏感而尖銳,連自己都沒有發現。

  她深深吸了口氣平緩心情,重新審視起韓克齊這個人,當他不再擺出那副花心大少的模樣時,她覺得他看起來順眼多了。

  韓克齊感覺得出她態度的轉變,立刻打蛇隨棍上的說:“其實我們可以是朋友的。”

  “我可不敢高攀。”她淡諷了回去,但是態度已經和緩許多。

  “那我不就沒朋友了?”他裝模作樣的博取同情。

  “夠了。”她抬手制止他再廢話,“要我幫你脫身是嗎?說吧,你希望我怎麼幫你?”

  他探頭看了看大樓外面川流不息的馬路,從口袋裏掏出鑰匙。

  “你會開車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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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5 00:04:10
第三章

  真不明白自己到底發了什麼神經才會幫他做這樣的事?發動引擎的同時,舒若芬忍不住罵自己雞婆。

  稍稍打量了下目前身處的車內,寬敞舒適的空間,中央空調和高級皮椅,備有衛星導航的顯示面板,甚至還有天窗,隨便瞄了下都知道這輛車的身價不菲。

  “在空氣污染嚴重的臺灣買這種開天窗的車,瘋了不成?”她忍不住嘀咕,“這麼喜歡吸廢氣,為什麼不乾脆買台機車?”

  小老百姓不平衡的心態作祟,她罵歸罵,還是打了方向燈準備將車駛出,但就在車頭微微偏向正要上路時,一名打扮火辣的女子不知從哪兒冒出,蠻橫的擋在車子前不讓舒若芬駛離,車燈照亮了她豔麗的臉蛋。

  舒若芬隔著車窗玻璃著去,雖然不清楚女子的身分,但是從這女人的行為舉止來看,不難猜得出她應該就是韓克齊在躲的人。

  “你是誰?為什麼開著齊的車子?他人呢?”女子三步並作兩步跑來,質問的敲敲車窗。

  舒若芬按下車窗開關,但只將窗戶降下一些,沒有全部打開,為防萬一,她也事先按下了中控鎖,鎖住了所有的車門。

  “我只是來幫他移車的,其他的事情我不清楚。”

  “說謊!你也是他的新歡之一嗎?否則他為什麼會把車子鑰匙交給你?”女子的眼中清清楚楚燃燒著嫉妒的怒焰。

  “我和他的關係不關你的事吧?”她冷冷的回道。明知這種說辭帶有挑釁的不智,但她就是忍不住,她瞧不起這種氣焰囂張卻又沒大腦的花瓶,偏喜歡撩撥她。

  “你給我下來!”女子生氣的去扳車門把,卻發現早已上鎖了打不開,發現這事實令她更加氣憤不已。

  “請你讓路。”舒若芬冷冷的下逐客令,不想和這女人在大馬路上爭論。

  “除非你告訴我他在哪里?”

  “他的行蹤不是由我負責的,請你自己去找他。我現在要把車子開走,如果你堅持不肯讓路,我只好打電話請員警來處理。”她下最後通碟。

  “你敢恐嚇我?給我下來!我還沒告你偷車呢!”女子更用力的敲打玻璃。

  舒若芬懶得再爭辯,她關上車窗,耳根子立刻清靜許多,多虧這良好的隔音設備,但是敲打的撞擊聲無法百分之百的隔絕。

  她拿起手機撥號,相信那個女人看得見她的動作。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

  “你看見了吧?”她的聲音平板,面無表情。

  “嗯。”韓克齊哭笑不得,他沒料到貝貝撒起潑來竟是這麼有震撼力,平時她在他面前可是嬌聲軟語的,縱使不高興也只是耍耍小脾氣,從沒有像此刻這般氣得七竅生煙、張牙舞爪的,若非他躲在暗處窺探情況,恐怕也不會看到這一幕,她敲打玻璃的那股蠻勁,看得人心驚膽戰,她甚至還用穿著高跟鞋的腳去踹車門,老天,他的車……

  “閣下的眼光果然異于常人。”舒若芬不忘在這時刻挖苦他。

  “是我沒識人之能……”他還有心情自嘲。

  “現在怎麼辦?要報警,還是我直接開過去輾死她?”

  她認真的語氣令韓克齊忍不住大笑,“別拿我的車當犯罪工具。”

  “或許改由你出面安撫她,我想效果會出奇的好。”

  他乾笑了聲,怎麼也不會去做自投羅網這種蠢事。“再等等吧,她鬧夠了應該會自己離開。”

  果不期然,貝貝一見到舒若芬拿出手機,以為她真的打電話報警,不禁有些半信半疑,思及自家背景也算小有名氣,丟不起這個臉,怒目瞪視半響後,她只好悻然離去。

  終於走了……舒若芬總算松了一口氣,趕緊打了方向燈將車駛離現場。

  在附近繞了幾圈,確定女子真的放棄離開後,她在電話裏和韓克齊約定另一個碰面地點。

  ※※※

  叩叩!

  車窗被人輕敲了兩下,舒若芬轉頭看見韓克齊站在車外咧嘴笑著。

  她沒有熄火,直接開門下車,將車還給他。

  “還你了。”她瀟灑的擺擺手,打算離開。

  “等等!”韓克齊拉住她的手腕,“我應該送你回家的。”他是誠心的想道謝。

  她頓了頓,倒是沒有拒絕,她幫他的忙,他開車送一程也是應該的。

  韓克齊熟練的操控著方向盤,雖然身旁仍坐著女子,但他臉上的神情是輕鬆的。

  “我以為你會再來找我談上次的企畫案,但一直沒見到你,倒是見了不少位你們公司的業務專員。”

  “談生意本來就不是我負責的職務,我只是個小職員。”

  “辛苦嗎?”

  “沒有什麼工作是輕鬆的。”

  “或許我可以幫你,憑我的身分,只要向你的公司說一聲,包准你隔天立刻升官發財。”

  “不必!”她斬釘截鐵的拒絕,面容嚴肅,“我自己的能力我很清楚,我的主管也有眼睛,不需要靠外人說情,我也不接受這種走後門的升遷,那是在侮辱我的人格與尊嚴。”

  “嘿……”他安撫的笑道:“別激動,我只是好意,隨口說說的,你不接受我也不勉強。”

  舒若芬抿著唇,餘怒未消,“像你這種不費吹灰之力就獲得一切的天之驕子來說,當然不能明白平凡人力爭上游的辛苦,你也無法體會小市民為了三餐溫飽汲汲營營的痛苦。”

  “噢……”

  他挑起眉毛,頗感有趣的笑了,“現在是怎麼了?談論起社會現實了嗎?”

  “因為你那副輕鬆又自以為是的態度惹毛了我。”她冷冷的說道。

  “我的提議的確不恰當,我願意道歉。”他立刻陪笑。

  他的坦承認錯倒顯得她小心眼了,舒若芬悶不吭聲。

  “你還沒用餐吧?我請你吃飯。”

  “不用了,我回家吃。”

  “和家人住?”

  “不是,我搬出來了。上班比較方便,也可以省下一點交通費。”

  俊顏上的神情若有所思,“我也買下幾間獨棟的別墅,不過是為了度假及獨處用的。”金錢從來就不是他煩惱的主要原因。

  “這就是窮人和富人的差別。”她聳了聳肩。

  他笑笑,“為什麼討厭有錢人?你辛苦打拼還不都是為了錢嗎?”

  “我討厭的是財大氣粗不懂謙虛為何物的暴發戶,並不是錢,這兩者有很大的差別。”

  “為什麼?”她的答案令他幾乎失笑。“只有富人才有錢,兩者關係密不可分。”

  “你的思想太狹隘了,難道我就不能喜歡自己的錢,非要去巴著有錢人的錢嗎?”

  她撇撇嘴,“我可不像你身邊那些女人,每天只要圍著你崇拜的尖叫就有實質的利益可拿。”

  他挑眉,“我不是偶像明星,不需要女人的尖叫崇拜。”

  “在我看來沒有什麼差別。”她淡諷,“我討厭有錢人的嘴臉,那種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樣子,尤其是男人有了點錢就想作怪。”她意有所指。

  “作怪?”他好笑的摸了摸鼻子,“花心嗎?”

  “原來你還有自知之明啊!”她故作驚訝。

  “嘿……”韓克齊發出不平之鳴,他被嘲笑了,“男未婚、女未嫁,我又沒有亂給承諾,怎麼能說我花心?”

  “原來只要不給承諾就可以躲在花園暗處亂搞?”

  “我認輸了,誰教我有把柄在你手上。”他投降,在這話題上和她做口舌之爭是討不了什麼便宜的。

  舒若芬忍不住彎起嘴角笑了。

  她的笑容令他眼睛一亮,韓克齊注意到她雖不是一眼就教人驚豔的大美女,渾身卻散發著知性獨特的氣質,不同於那些只會圍繞男人的花瓶,個性明快簡潔,擁有強烈的自我意識,卻又不會蠻橫無理,或許第一眼不會特別注意到她的存在,但是和她聊過幾句話就很難不被她所吸引。

  他們一路聊天抬槓,氣氛平和融洽得超乎兩人想像,完全沒有一絲火藥味,他們正在慢慢的認識彼此,友誼在此刻才真正的建立。

  ※※※

  忙碌的生活匆匆過,在一個看似優閑的午後時光,韓氏集團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財務危機,這則新聞震撼了業界,記者們忙翻了天,忙著查資料連線報導,探究韓氏集團財務危機的真正內幕。

  在公司的休息室裏,舒若芬捧著喝到一半的咖啡,怔忡的盯著電視畫面,一時無法接受這樣的消息。

  多家媒體記者聞訊蜂擁而至包圍了韓氏集團總公司,拼命追問負責人的下落,但是目前持股最多的董事長韓紹鴻卻不知去向,只推派了公關經理出來解說,對於董事長的行蹤卻是一問三不知,只含糊其詞的說是去國外度假,關於公司財務危機的事情三緘其口,而一向備受外界豔羨傾慕的集團少東韓克齊,同樣不知去向,讓記者對韓氏這次的財務危機更加肯定了,所有猜測的謠言甚囂塵上,韓氏破產的可能性也不斷的在升高。

  老天……舒若芬腦海中浮起韓克齊英俊又自信迷人的笑臉,心情有些複雜,上次見到他時已是半年前的事,不可否認的,她曾經嫉妒過他的好運,上天讓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人人夢寐以求的榮華富貴,但她從來沒壞心到詛咒他遭惡運,曾是那麼自負的天之驕子,面對這樣的打擊,他會如何自處?

  這件足以撼動整個業界的金融風暴,各家媒體持續報導了半個月,但是主角的韓氏父子仍然行蹤成謎,就在社會大眾關切的熱度逐漸退燒的某一天晚上,舒若芬正看著晚間新聞,門鈴冷不防地響了起來。

  她納悶的跑去開門,從門板上的貓眼確認外頭訪客的身分時,她呆了好幾秒,忍不住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再度響起的門鈴聲拉回她的注意力,遲疑半晌後,她才緩緩的打開門。

  “嗨……”他扯開嘴角笑,但表情是很僵硬勉強的,以往的意氣風發早已不存在,此刻的他看來狼狽又落魄,還帶著點因為走投無路,被迫投靠他人的窘迫無助。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她實在不敢相信前一刻還在電視新聞上看到他不知去向的消息,下一刻本人就出現在她面前。

  “我可以進去嗎?”韓克齊自信的神采不再,現在的他像只被徹底鬥敗的公雞,臉上寫滿疲憊的神情。

  她考慮了一會兒,隨即側過身子讓他進來。

  “謝謝。”他像是找到了暫時的避風港般,一進到屋裏就直接走到兩人座的沙發旁頹坐下來,交叉雙手支著額頭,仿佛好幾天沒有休息似的。

  舒若芬關上門,電視新聞還在播報著韓氏集團財務危機的消息。她趕緊抓起遙控器關掉電視,客廳裏立刻陷入一片寂靜。

  “你可以不用關電視,我不會介意的。”他露出一抹苦笑,還有更多的自嘲。

  “呃……”她臉上有抹被逮到小動作的尷尬,“你要不要喝點什麼?”

  “都可以。”他根本不在意這些瑣事了,整個人如行屍走肉般毫無需求,“如果有酒的話更好。”或許一醉能解千愁。

  她走進廚房,沒有如他所願拿出任何帶有酒精成分的飲料,反而泡了杯清淡的綠茶給他醒醒腦。

  空氣中有種不自然的靜默,韓克齊臉色沉凝的啜飲著手上溫熱的茶水,神魂卻像是飛到九霄雲外,宛如一具空殼,在人間迷失了方向,跌跌撞撞來到她的住所。

  她沒有出聲打擾他,只是靜靜的任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目光卻梭巡過他明顯瘦了一圈的落寞身影。

  “你不問我嗎?”韓克齊知道自己的出現突兀又充滿了謎團,她應該有很多話想問。

  舒若芬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如果你願意說。”

  他無奈的苦笑,“財務危機的事是真的。”他直言不諱,但口氣裏卻透露著對這情況無能為力的痛苦。

  她仍舊沉默,像是印證了心中一個謎團般木然,這陣子記者們勤奮不懈挖掘出的內幕雖不中亦不遠矣,只差個人親口證實罷了。

  “我不明白究竟是哪個地方出了紕漏,我甚至找不到自己的父親問明真相,只能夠是狼狽的先想辦法躲避如獵狗般的記者……”他喃喃地說,原本俊逸飛揚的臉龐,現在堆滿了濃濃的疲憊。

  “喔……”她無言以對,很清楚知道自己的身分只是個外人,對這些事沒有置喙評論的餘地。“我以為你會找朋友避難,而不是我這個沒見過幾次面的陌生人。”

  他的嘴角浮上一抹嘲弄與寒冷,“我以為的朋友卻是第一個出賣我行蹤的人,只要是我名下的別墅,都有記者在盯梢,我根本是走投無路了,才會厚著臉皮來找你,或許現在陌生人遠比朋友值得信任。”

  她輕抿唇,不表示意見,此刻他遭逢事業危機又面對朋友背叛,她什麼忙都幫不上,只能靠他自己調適心情,渡過眼前的難關。

  “很可笑……”他的聲音幽幽猶如從冰冷的地獄傳來,“看看我現在是什麼樣……原本坐擁一切名利財富,可是現在呢?簡直像只喪家之犬……”

  舒若芬微微抬起眼皮打量他,握著杯子的修長手指些微顫抖著,英俊的臉孔掩不住挫敗的神色,向來順心得意的天之驕子被徹底擊垮,彷徨無助得像是一個迷路的小男孩般,眼神裏儘是茫然與不安。

  “我不明白……究竟是怎麼了……”他以手掩面,聲音止不住微微顫抖著。

  “喂……”他的模樣嚇到了她,舒若芬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她從來沒有安慰男人的經驗。

  他陷入情緒的泥沼中,明知道這感覺很荒謬,但那種像是失去一切的惶恐,卻排山倒海而來。

  “或許……情況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呀。”她試著以輕鬆的語氣打哈哈。但聽在耳裏卻連自己都覺得虛偽。

  “一夜之間,我像是被奪走了一切,什麼東西都沒有了……”

  她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其實……換個方式想想,你只是失去了錢財,身外之物何必這樣掛念,頂多從頭再來……”她吞回了後面的話,不,東山再起談何容易?這麼大的財團垮臺,要再建立同樣的規模不是三、五年就可以辦到的,在他捲土重來之前,或許還得面對龐大的債務,對韓克齊而言,他的世界的確是在半個月前就已經崩裂了。

  他不語,微微顫抖的肩膀透露著對未來的彷徨與茫然,人生若有起伏高低,他相信此刻自己已在穀底。

  “喂……別這樣……”遲疑了半晌,她還是抬起手拍拍他的肩,像在安慰一個失意的大男孩,“一點都不像你了……”

  “不像我……”他聲音空洞的反問:“我該是什麼樣?”

  “幽默、風趣……自信迷人?”她努力回想挖掘他的優點,臉上表情有些尷尬。

  韓克齊扯動嘴角冷笑,“我的自信來自於顯赫的家世,我的幽默是因為手上握有雄厚的財富才使人願意聆聽,而我呢?‘我’這個人,到底是什麼?”

  “你不仍是你嗎?”他的話冷酷現實得教人聽得心驚,卻又忍不住寄予深深的同情。

  “我本來以為我是的,但是現在我似乎不再那麼確定了。”危難時刻,他所有結交認識的朋友竟一一對他關起了門,而那些曾有過的紅粉知己,有人熱情的收留他,就在他以為終於找到令人安心的避風港時,她卻在他轉身去浴室洗澡,抑不住興奮的打電話給記者,令他有如挨了一記當頭棒喝般,不僅憤怒更心寒,接下來的幾天不是睡在車上就是窩在破爛小旅給中度過,既狼狽又落魄,最恐怖的是深夜總會有人來敲門詢問他需不需要召妓,還有小姐在見到他的長相後,自願免錢和他玩一次,嚇得他甩上房門落荒而逃。

  舒若芬囁嚅無言,她也明白再多的安慰不過都是空話,她不是他,可能永遠也無法體會他身上所背負的壓力和面臨的絕望。

  或許他普經奢華揮霍過,不懂得珍惜這份得天獨厚的禮物,如今老天收回了給他的好運,只是這一摔太沉太痛了。

  韓克齊握住她準備縮回的手,她反射性的全身一僵,微訝的看見他的額抵著她的手,握得緊緊的,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般,脆弱而孤單。

  她有種令人信賴的沉靜力量,他只覺得好累,求助於眼前這個認識不深的女子,是種冒險也是種賭注,但在走投無路下,他己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他期盼她不要令他再一次的對人性感到失望……其實想想也無所謂了,他的心早已感到麻痺,放棄一切,也放棄了自己,此時此刻,他已無力再掩飾這些天來的煎熬與疲憊。

  舒若芬感覺有些不自在,心裏掙扎了訪久,終究還是沒有抽回自己的手。

  ※※※

  天色漸亮,晨曦射進窗內,在典雅的窗簾布前被阻擋下來,柔緩了耀眼的光芒,化為甜美可愛的精靈,輕柔柔的照進房內,叫醒床上的睡人兒。

  舒若芬反射性的按掉鬧鐘,在床上多躺了十分鐘後,機械化的起身梳洗,開始為了忙碌的一天做準備。

  韓克齊被這陣細細碎碎的聲響給吵醒,他揉著惺忪睡眼從沙發上爬起,看見舒若芬已經打理好自己準備出門上班了。

  “吵醒你了?”她抬眼睞了下,旋即又低下頭穿鞋。“沒什麼事,你繼續睡吧,我要去上班了。”

  她站起身,窈窕的身段包裹在一襲淡色系的套裝裏,足蹬同色系的高跟鞋,看來清新又富朝氣,“如果你餓了不想出去吃飯,廚房的櫃子裏有泡面,茶幾上放著大門的備用鑰匙,你出去時記得把門鎖好。”

  “喔……”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渾飩不清的大腦試著消化她所交代的事項。

  “好好幫我看家,我走了。”

  門扉關上的聲響回蕩在樓層間的通道裏,高跟鞋清脆的足音從門外漸漸遠去。

  韓克齊一直睡到太陽從東邊爬向西邊的位置,睡到近黃昏才腰背酸疼的從沙發上醒來,肚子餓得直打鼓,他起身走進浴室,看見舒若芬事先準備好了新的毛巾與牙刷,他梳洗完畢後晃到廚房,拿出泡面與鍋子研究,沒多久即放棄了,他回到客廳打開電視,等她回家。

  “你沒有出門?”

  夜幕低垂,舒若芬回到住處,有些意外他仍待著沒出門。

  “中午吃什麼?泡面嗎?”她在玄關脫掉高跟鞋,隨口一問,打算回房間換件輕鬆的衣服。

  “沒有。”他臉上閃過一絲赧紅。

  “那你吃什麼?”她有些驚訝,腳步微頓。

  “我一整天都沒吃東西,肚子快餓死了。”他一臉可憐兮兮,像眼巴巴盼望著主人回來的小狗。

  “我不是說過櫃子裏有泡面嗎?肚子餓為什麼不拿去吃?”她翻了翻白眼走進自己房間,“還是你嫌泡面這種平民百姓的食物入不了你韓大少爺的金口?”她忍不住挖苦的聲音從房內模糊傳出。

  “都不是……”韓克齊哂笑一聲,遲疑了半晌才把實情托出,“是我不知道水要煮多久才算熟?”

  剛換好衣服走出房門的舒若芬聽到他這句話,難以置信的睜大眼,“你從沒燒過開水?”

  “沒有。”他老實回答。

  “因為不會燒開水,所以沒泡面可吃,結果只好餓一天肚子?”她不可思議的說出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韓克齊嘿嘿一笑,搔了搔頭,並沒有否認。

  “我的天……”她無語問蒼天,“今天我才終於領教到什麼叫生活白癡。”

  雖然有錢並非他的錯,家裏僕傭成群,從來不用勞駕自己親自動手燒開水,但舒若芬仍是對這種嬌生慣養到連基本生活常識都不懂的大少爺很感冒。

  “沒那麼嚴重吧?”他無賴的笑笑。

  “過來!我教你怎麼燒開水。”她走進廚房拿出水壺,在水龍頭下裝滿水,放到爐子上扭開爐火。

  小氣泡在水中竄升,約莫十分鐘後,水沸了,她掀開蓋子講解,“就像這樣,把水煮沸就可以喝了。要泡面就把調味包全丟到碗裏,再把開水倒進去,蓋上泡面紙蓋,約等三分鐘就可以了,這麼簡單,連白癡都會。”她眼神充滿不屑的睞他一眼,“既然不會泡面,幹嘛不出去吃?”

  “我懶嘛……”他打混的笑道,“為了感謝你辛苦解說,我請你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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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5 00:04:45
第四章

  街上的霓虹燈光閃爍,一間裝潢得美侖美奐的西餐廳吸引了韓克齊的注意力。

  “就這間吧,看起來還不錯。”

  “你瘋啦!”舒若芬拉住他猛往前走的步伐。“那種店一看就知道很貴,你嫌錢太多?”

  “沒關係,我請你。”

  “請我?”她冷血而毫不留情的戳破他仍自以為闊氣的公子哥兒形象,“你當自己的身分還和從前一樣嗎?”

  他突然閉嘴不語了,俊臉上有著被踩中痛處的難堪。

  舒若芬滿心懊悔,不禁痛恨起自己惡毒的舌頭,“對不起……”她低聲開口,“我說得太過分了。”

  吞下喉頭的苦澀,韓克齊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不……你說得沒錯,是我搞不清楚狀況。”他嘲弄的扯動僵硬的唇角,“但區區一頓飯,我相信自己的能力還負擔得起。”

  “還是能省則省,別做無謂的開銷,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北方麵館很好吃,老闆煮的面又大碗又有彈性,水餃皮Q餡又多,很好吃的,你一定沒吃過,走啦……”她拉住他的臂膀,迫不及待的要帶他去品嘗不同的美食。

  俊顏上的陰霾逐漸散去,受創的自尊被她討好帶笑的語氣給安撫了,他忍不住跟著她微笑,被她拉去品嘗她所謂平民卻美味無比的小吃。

  簡潔明亮的餐館內,面香味飄送,琳琅滿目的美食項目讓人眼花繚亂,饑腸轆轆的韓克齊先點了碗牛肉麵,在發現湯頭香濃美味、麵條又Q又贊後,胃口大開的又點了不少東西和小芬。

  看著滿桌子的食物,舒若芬大呼吃不消,沒想到他胃口如此好的將食物一盤一盤全掃進肚子裏,教她驚奇的瞪大眼。

  承諾要請她吃飯在先,韓克齊身上卻沒有多少現金,多日來的流離幾乎令他彈盡糧絕,但他也不可能去找附近的ATM領錢,那教他面子要往哪兒擺?

  “怎麼了?在看什麼?”發現他一直盯著牆上的價目表,舒若芬不禁納悶,“有什麼不對嗎?”他的臉色似乎有些奇怪。

  韓克齊掩飾性的乾笑了聲,“沒什麼,我只是在研究下次來還有什麼好東西可以吃。”他在心裏快速的算了下剛才吃下肚裏那些東西的價錢,勉勉強強可以過關。

  舒若芬還來不及細究,他已經起身離座往門口走去,付完了帳,韓克齊口袋裏的錢已經所剩無幾。

  “我必須回去一趟。”他在走出巷口後說道。

  “喔。”她淡淡的應了聲。

  “你必須和我回去。”

  “為什麼?”她詫異的瞪了瞪眼,皺起眉毛。

  “因為我不知道公車或捷運怎麼搭。”他乾笑道。

  “你不是一向都自己開車的嗎?你的車呢?”

  “隨便丟在路邊了,我怕被人查到落腳處。”

  聽起來似乎還挺有道理,舒若芬不置可否,還未決定是否答應他,韓克齊已經不由分說的拉著她往前走了。

  ※※※

  韓家的豪華別墅坐落在陽明山上,仔細查看門口前沒有可疑的車輛停放後,他們摸黑進入屋內。

  見眼前一片漆黑,舒若芬忍不住抗議,“為什麼還不開燈?”

  “我怕被人發現。”

  右腳被地上不知名的東西絆了一下險些跌倒,她輕呼一聲,努力平復剛才受到的驚嚇,不禁埋怨,“又不是做賊。”

  韓克齊歉然笑笑,伸出手牽住她,“抓住我的手吧。”

  厚實溫暖的大掌牢牢的包裹住她的手,她的心不出自主的一震,深刻感受到男人與女人天生體格上的差別,她突然莫名的感到脆弱與嬌小,出於自己也不能理解的衝動,她掙脫了他的手,改拉住他背後的襯衫。

  “我拉你的衣服就好,走吧。”她在黑暗中揚高下巴,感覺似乎回復了女性的尊嚴。

  敏感的察覺到她女性微妙的心理與矜持,韓克齊沒有拆穿,他現在完全沒心情玩男女之間的感情遊戲,只希望一切混亂能早點結束。

  如識途老馬般往前帶路,他很快就來到自己的房間,將遮光性極佳的厚重窗簾密實的遮住整面落地窗後,韓克齊扭亮了床頭的小燈提供照明。

  舒若芬藉著微弱的光線打量陌生的房間,寬敞的空間幾乎是她房間的三倍大不止,所見的裝潢擺設無不顯露尊貴與奢華,比五星級飯店的舒適有過之而無不及,她有些訝異他是怎麼窩得住她那間小屋子的。

  韓克齊沒理會她的打量,自顧自的從衣櫃裏拿出旅行袋開始收拾衣服,通常他帶女人回來都是尋歡作樂,不過這次不同,他像在逃難般收拾細軟。

  “你在做什麼?”舒若芬對他的舉動充滿了不解。

  “整理行李啊,我沒有乾淨衣服可以換洗。”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行李?你……該不會打算在我那邊長住吧?”

  他嘿嘿乾笑,有些無賴卻湧上更多的可憐兮兮,“你不收留我,我就沒有地方可去了。”他仿如即將被遺棄般的委屈。

  “你家比我那房子豪華太多了。”她挑眉質問,一想到不知得攬這個麻煩在身邊多久,她就頭皮發麻。

  “再美麗的豪宅都比不上一個安全的避風港。”他打哈哈耍嘴皮,心裏卻忍不住浮現一股酸澀。

  她氣悶的瞪著他很久,明知道他是哀求多過於事實,偏偏她又無法真的狠下心見死不救。

  “這樣就好了,我們回去吧。”拉上旅行袋的拉鏈,他咧嘴一笑。

  黑暗的屋子裏,倆人小心翼翼的越過四周傢俱,朝門口走去,腳跟邊一個飛竄而過的生物讓舒若芬放聲尖叫,直覺的撲向身邊人,而韓克齊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跳,反射性的抱住撞進懷裏的柔軟嬌軀。

  “怎麼了?”他愣問。

  “有東西從我腳邊跑過去!”她近乎歇斯底里的揪著他胸前的襯衫叫著,一雙腳還不停蹦跳,仿佛想藉此甩掉不知名的敵人。

  借著從窗戶照進來的微弱月光,韓克齊凝神細看,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在地毯上驚慌奔竄,一躍而上一公尺高的窗臺,臨去前還回頭瞥了眼屋子裏抱成一團的兩人,隨後才輕盈的躍下窗臺而去。

  “沒事、沒事,是只貓。”他拍拍她的背,安慰她也穩定自己的心神,他沒注意有小貓闖入,讓她被嚇著了。

  “貓?”舒若芬半信半疑的抬起眼,“為什麼屋子裏會有貓?你養的?”

  “不是,我沒有養貓,可能是先前窗子沒關,讓外頭的貓跑進來了。”他推測。

  低沉好聽的嗓音近在她的耳畔,溫熱的呼息熨燙了她的臉頰,她突然安靜下來,揮不去此刻湧上心頭的怪異情緒。

  韓克齊似乎也發現了什麼,掌下的曲線玲瓏有致,她身上帶著乾淨清淡的女性馨香,一瞬間,朋友的界線似乎被模糊超越了,兩性間亙古不變的原始吸引力在此刻抬頭,早在一開始他就對她挺有好感的,只是在她冷冰冰凶巴巴的言語態度下打了退堂鼓,而今曖昧的情況卻提醒他再度回想起。

  本能的警覺到一種侵略的危險逼近,舒若芬悚然一驚,頸後寒毛直立,手臂上泛起雞皮疙瘩,出於下意識的,她一把推開他,回避了可能發生的一切。

  所有微妙的氛圍盡數被破壞,理智和現實重回到兩人身上。

  他識趣的咧嘴一笑,“我去關窗。”

  窗外微弱的月光映照出他俊雅挺拔的身影,趁著他背對她的時候,她暗暗深吸口氣,努力平復紊亂的心情。

  “以後不會有貓跑進來了。”他揶揄道。

  她有些羞惱的瞪了他一眼,這次不管會踢倒地上什麼不明物,自己摸黑走了出去。他背著旅行袋,邊笑邊追上她。

  ※※※

  既然韓克齊短期內不會離開,一直讓他睡沙發也不是辦法,舒若芬只好清出一間雜物間,暫時充當他的房間,免得他老是盤踞在客廳的沙發上礙眼。

  “拿去。”在大略整理出空房後,她拿出洗衣用品遞給他。

  “這是什麼?”韓克齊不解的看著她塞給自己的刷子和一塊厚厚的咖啡色肥皂。

  “你身上的衣服幾天沒換,也該洗了吧。”她瞄他一眼,佩服他能耐得住那麼久。

  韓克齊下意識聞聞身上的襯衫,還好吧,沒什麼異味。

  “我雖然沒有衣服可換,但還是有洗澡的。”他乾笑著為自己辯解。

  “少囉唆,去洗澡洗衣服,把自己弄乾淨點,我的屋子不歡迎臭男人。”她推他進浴室。

  “用手洗?不是有洗衣機嗎?”雖然他從來沒洗過衣服,但是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她上下瞄了他幾眼,“如果你不介意你昂貴的亞曼尼被洗衣機拉扯的活,儘管丟,否則就勤勞點用冷洗精手洗,或是你想進洗衣店也可以。”她風涼的建議。

  韓克齊摸摸鼻子沒轍,只能乖乖行事,卻在理頭洗衣時,驚見一隻蟑螂從浴室地板跑過,嚇得他一個堂堂男子漢險些放聲大叫,顧不得滿手的肥皂泡沫奪門而出。

  “有……浴室裏有……有蟑螂……”極力想壓下驚慌的情緒維持形象,他結結巴巴的告知。

  舒若芬挑了挑眉,“打死它就好了。”依然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打死它?”英俊的臉上皺起兩道為難的眉毛,“聽說這樣好像會肚破腸流的,難道沒有更文明的解決方式嗎?”事實上是他從來沒殺過蟑螂這種生物,家裏的傭人總是隨時把屋子內外打掃得乾乾淨淨,所以他根本沒有和這種史前生物打交道的機會,更逞論是殺它了。

  舒若芬不置可否,起身到廚房拿了罐除蟑專用的殺蟲劑,冷靜的問:“它在哪里?”

  韓克齊不敢遲疑立刻帶路,走到浴室門口遙指排水孔附近的角落,“就在那兒。”

  她大無畏的走進浴室,翻箱倒櫃後是一陣殺蟲劑猛烈攻擊的嗤嗤聲,接著就是蟑螂肚皮朝天觸角抽搐的畫面,最後蟑螂屍體很快被夾起往垃圾桶裏丟去,前前後後花費的時間還不到五分鐘。

  “好了。”她洗淨手,像什麼事都沒發生般,踱回沙發上看電視。

  韓克齊的訥的無言以對,看她動作十分熟稔,似乎對這種事習以為常,反觀自己無措笨拙的表現,果真就像她口中所說的生活白癡。

  這樣子的生活……他的心情莫名的低落下來,連一個嬌弱的女孩子都比他能幹,過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他竟然連基本的生活能力都有問題,今晚還是第一次洗自己穿過的衣服,看到蟑螂不知所措,他是韓克齊,韓氏集團的少東,上流社交圈的寵兒,為什麼這個世界全走樣了……

  “你發什麼呆?衣服洗好了?”舒若芬納悶的瞄他一眼。

  他如夢初醒,“不……還沒……”

  “早點把衣服洗好晾好,明天記得幫我倒垃圾。”

  “倒……倒垃圾?”才剛從自憐自艾的世界中回到現在,卻又聽到這樣爆炸性的消息,他的樣子活像剛吞了顆生雞蛋般驚愕。

  “太委屈你了?”她暗自決定,若他敢答是,她立刻把這個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嬌貴大少爺轟出去。

  “我……”他的確是不太情願,只因從來沒做過這等低下的事情,那些是傭人的工作,他怎麼能提著垃圾出去丟人現眼?

  “話說在前頭,我可不隨便留人在家裏白吃白喝,想住下就得分攤家事付出勞力,還有……”她嚴正警告,“別把我這兒當旅館,我不收房租那種東西,別想無禮的用錢打發我。”

  “呃……”韓克齊發現自己只能乾笑,她還真摸得清楚他的思維模式啊,但是用錢解決一切真有那麼罪惡嗎?

  終於把衣服洗好晾在陽臺上,跟著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後,他頓覺屋內異常悶熱,抬頭往牆壁一瞄,發現冷氣機靜靜的掛在牆上當裝飾。

  “不開冷氣嗎?”他一臉渴盼的看著牆上那台冷氣。

  “吹電風扇就好。”舒若芬穩當當的坐在沙發上接受電風扇的吹撫,柔順的長髮被風吹揚出大大的弧度。

  “可是太熱了,把冷氣打開好不好?”他商量道,而且電風扇被她一人佔據了,他根本沒得吹。

  “電費太貴了,要省著點。”

  “我有。”他立刻豪爽的接話,這點小錢他還拿得出來。

  “奢侈,浪費,大少爺。”她不以為然的哼聲,過慣了安逸舒適的生活,竟然連這點不適都無法忍耐。

  “這指控太嚴重了。”他委屈兮兮的道,忍不住發揮起花花公子甜言蜜語的本色,“開嘛,親愛的,我以後會報答你的慷慨的。”

  “誰是你親愛的?少肉麻了。”她杏眼圓瞪。

  “咱們從今天起就要正式開始同居生活了,同住一屋簷下形影不離出雙入對,最親愛的不是你還能有誰?”他笑嘻嘻的解釋。

  舒若芬氣惱的咬牙,這混蛋雖然破產了,但以前放縱生活所養成的花心嘴賤惡習仍然沒有改變。

  “不准要嘴皮,否則就滾。”

  “噢……”他識趣的摸模鼻子,果真是寄人籬下得看人臉色。

  “好吧,既然如此……”韓克齊二話不說的脫下上衣,走到電風扇前擋住風,“我也只好將就了。”他朝她咧嘴一笑,“呼,涼快多了。”他故意露出滿足的表情。

  “你……你幹嘛啦?”她看傻眼,沒想到他居然當著她的面打起赤膊,大方露出勾稱結實的胸膛供人觀賞。

  “剛洗完澡很熱嘛,你不開冷氣,我只好想辦法自己找涼快了。”他咧嘴笑道。

  “你……”舒若芬又羞又惱,在沙發上坐立難安,這沒有廉恥心的傢伙居然不在意的露出胸前那兩點,實在……實在太暴露了。

  “天氣的確很熱吧?看你臉都紅了。”他明知故問,頗為享受逗弄她的樂趣。

  舒若芬狠狠賞了他一個大白眼,一把抓起他隨手放在旁的上衣。

  韓克齊只覺眼前一花,他剛才脫下的衣服被丟回自己臉上。

  “快把衣服穿好,難看死了,少沒正經的在我屋子裏晃來晃去。”她咬牙哼了聲,這回順了他意,起身去開冷氣。

  ※※※

  垃圾車的音樂響遍社區,聞聲聚集而來的人們,人手一包或更多的垃圾,等待垃圾車到來的同時,有不少人注意到人群中出現一張陌生卻英俊的臉孔,要人不往意他也很難,沒看過像他這樣來倒垃圾還裝酷戴墨鏡的。

  韓克齊感覺到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打量眼光,以往他會很歡迎這些好奇的視線,因為那多半是傾慕迷戀的眼光,但如今他做賊心虛在先,戴上墨鏡不想被人認出來,所有刺探的目光都讓他心驚膽戰的,深怕被有心人發現了行蹤。

  “以前沒看過你,你是新搬來的嗎?”一名年輕女子大著膽子上前攀談,讓其他女人又妒又羨。

  “是……是啊。”韓克齊不自在的乾咳了聲,但仍不忘風度翩翩的朝她咧嘴一笑。

  女子暈陶陶的,更是不放過機會的追問:“你住哪一棟樓?”

  “住哪一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和你都住在同一個社區內。”他發出更強力的微笑電波,希望她別再問了,雖然有把握這女的只是普通搭訕,但他還是不願掉以輕心。

  女子被逗得咯咯笑,眼前這難得一見的帥哥正對她言語調情,她不怒反笑得開心,還想再進一步的深談,但垃圾車過大的音量阻斷她的發問,讓她無法開口,而隨著垃圾車的駛近,許多人圍了過來,把她和帥哥隔開,只見帥哥手長腳長的,長臂一伸,那包垃圾就神准的被拋進垃圾車裏,而她被困在人群中,垃圾還未脫手,只能望著帥開離去的背影扼腕歎息。

  其實韓克齊飛也似的跑走不是要躲那名陌生女人,而是對自己剛摸過垃圾的手無法忍耐,迫不及待的要回去把手洗乾淨。

  晚上他對舒若芬提起倒垃圾一事,咕噥著抱怨被人大行注目禮,害他神經緊繃疑神疑鬼的,言下之意似乎不太想攬這苦差事。

  只見舒若芬挑眉睞向他,重新審視他俊俏迷人的臉,若不是他提起,她都忘了他長了一張多麼招蜂引蝶的臉,即使身分地位和以前不同了,但是他仍然受女人的歡迎,現在的他雖然不若以往貴氣逼人,一套輕鬆隨性的休聞服感覺平易近人許多。讓她一不小心就忘記了,還以為他們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不過是倒個垃圾而己,囉唆一大堆。”她轉開視線,說得冷漠,淡淡的揮去心上那陣不尋常的騷動。

  “我……”韓克齊如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昔日的尊貴大少爺,居然淪落成替人倒垃圾的小廝!就在他自艾自憐之際,眼角因見她敞開的房門內,整齊的衣架上掛著的一件洋裝十分眼熟。

  “咦?”他暫時被轉移注意力,好奇的被吸引了過去。

  “喂,你幹嘛?”舒若芬看見他移動的方向,立刻丟下手中的電視遙控器追過去。“不要隨便進女孩子的房間啦。”

  韓克齊伸出長指勾起那件漂亮洋裝,一臉的似笑非笑,興味盎然的轉頭看她。

  “做什麼?還我啦!”她臉上泛起兩朵紅雲,伸手想搶回衣服,韓克齊卻仗著人高馬大,阻擋了她的搶奪。

  “這不是我送你的衣服嗎?”他像發現什麼有趣的事情,逮著了她的小辮子要問個水落石出。

  “是又怎麼樣?”他眼中逗弄的笑意教她恨得牙癢癢的。

  “我還以為你會在回家後立刻把這件衣服丟進垃圾桶裏,清得一乾二淨,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掛得整整齊齊,放在這麼顯眼的地方,我還以為……你應該是討厭它的?”一語雙關、很明顯的另有所指。

  “反正有凱子喜歡裝闊到處買衣服送女人,我不拿白不拿,這麼貴的衣服可不是平常人買得起的,我幹嘛和錢過不去?”舒若芬一把搶回了衣服,打開衣櫃門丟進去、擋在衣櫃前和他對視,“我根本不在乎送禮物的對象是誰,你想太多了。”

  “是嗎?真的是我想太多了?我可是很高興的。”他笑。

  “我說過了,你再這樣不正經嘻皮笑臉的耍嘴皮,就收拾行李滾出去。”她瞪眼。

  韓克齊當場如中箭般捧著受傷的心低嗚,“又用這句話來威脅我了,你真忍心看我流浪街頭無家可歸?小心說太多次狼來了,就沒人會當真了。”

  “待會我把你的東西全丟出門外時,你就會相信了。”她皮笑肉不笑的說。

  “OK、OK。”他舉雙手投降,但臉上笑意未減。“我只是很高興發現你還保留著我送給你的東西。”

  她頓了傾,有些狐疑的抬眼睨他,“沒想到一件小小的衣服居然能讓你記掛在心上,我還以為你韓少爺家大業大,處理繁重的公事就忙不過來了,哪還有心思去記送給女人的每件衣服?”

  韓克齊被這麼一問有些愣住了,其實他從來就記不住曾送給女人的禮物,為什麼卻偏偏對她有印象?

  “那是因為……你很特別。”他想了下,話就這麼自然的從嘴巴溜出。打從一開始,每回和她相處他就感到特別開心,他不用像和那些千金小姐約會一樣,得說些好聽話來哄她們,又捧又呵護的,就怕她們脆弱的自尊和心靈受傷害。

  舒若芬卻完全不相信,“果然是油嘴滑舌的花心大少爺,不過這說辭未免太老套了。”她哼了聲,轉頭走出去。

  “我……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啊……”他無辜的為自己辯解,笑著追她而去。

  ※※※

  一通手機簡訊,簡單的幾個字,卻讓韓克齊從沙發上彈跳起來,抓過桌上鑰匙就匆匆出門。

  來到以往他熟悉的高級俱樂部裏,那種尊貴奢華的氣氛久遠得令人懷念,也有點往事不堪回首的窘迫。

  步行來到門口,他有些遮掩的快速越過正幫其他客人泊車的服務生走進去,卻還是差了一步,被另一旁的服務人員給攔了下來。

  “先生——”

  “我找人。”韓克齊簡短扼要的回答阻止了服務生的發問,再次試圖闖關。

  服務人員仍是盡責的攔下他,臉上堆滿職業化的笑容,“真是非常抱歉,我們這邊是采會員制的,如果您沒有會員證,我恐怕無法放行,或是勞煩您在會客室稍等,我去請您的朋友過來。”

  “我也是造運的會員,怎麼?換個模樣就不認得了?”韓克齊感到莫名的惱怒與羞辱,聲音不禁大了起來,罵得服務生一楞一愣的,剛送走客人的領班察覺騷動,趕緊過來打圓場。

  “韓先生……”不愧是識人無數的領班,一眼就認出韓克齊。“今天怎麼沒開車來?難怪我們服務生認不出來,他們只會認車子還不會認人,沒見過您這麼輕鬆優閑的模樣,都是些菜鳥,怠慢了,是我教得不好,您多包涵,別放在心上。”

  韓克齊端著架子,裝模作樣的咳了聲,斜睨有眼不識泰山的菜鳥,看得他更加羞愧低頭。

  “現在我可以進去了吧?”他挑眉故意問道。

  “您真愛說笑,這麼久沒來,歡迎都來不及了……”領班陪著笑臉,“您是來找韓董的吧?他有交代說您今天會過來。”

  “嗯。”他不多表示的哼了聲,“他在哪里?”

  “就在裏面,請跟我來。”領班體貼的領韓克齊朝另一條較幽靜的小道往VIP房的方向走去。

  “這幾天我父親就住在你們這裏?”韓克齊打量著這曾經很熟悉的環境,如今卻有恍若隔世的生疏。

  “是的,本店絕對尊重個人隱私,您可以放心,您的雙親在這兒居住的期間絕不會受到任何人的打擾。”

  穿過一道又一道的拱門,走進曲折幽蔽的庭園中,最終一道拱門後出現的是一座溫馨雅致的小木屋,這是俱樂部專門為身分尊貴的頂級會員建立的,目的在提供會員絕對的隱私與放鬆;雖是歐風式的木屋建築,但裏頭的佈置卻絕對不合糊,精緻高貴的裝境,毫不遮掩的展現貴族人家奢華的排場與享受。

  敲了敲門表明身分後,是韓夫人來開的門。一見到寶貝兒子,她激動的上前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韓紹鴻跟著出現在門後,分離月余的韓氏一家,總算在避過社會大眾耳目後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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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狼吞虎嚥著外籍大廚精心烹調的法式料理,韓克齊胸口充盈著難以言喻的滿足,以往吃到膩的東西,如今再重溫,發現竟是如此美味。

  “吃慢點,小心噎著了。”韓夫人心疼的摸摸兒子有些長了的頭髮,不舍他消瘦了一圈。

  小木屋內,韓夫人為兒子叫來了餐點,雖然現在不過下午三點,但一桌子的菜已是正式晚餐的菜色,而且東西多到浪費。

  吃飽喝足擦擦嘴,叫來服務生撤下殘盤,啜飲著濃郁香醇的熱咖啡,韓克齊總算有心思談正事。

  “這一個多月來,你們就是躲在這地方吃香喝辣的?”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就壓抑不住那醞釀許久的憤怒與委屈,陣陣的火藥味直往上冒。

  “怎麼會是吃香喝辣的呢?我們可也是非常辛苦,哪兒都不能去,只能窩在這兒避風頭。”韓夫人忙解釋安撫,再遲鈍也看得出寶貝兒子受了委屈,正在鬧脾氣呢。

  “窩在這兒?”韓克齊挑眉厲眼掃過這對現實的父母,“你們還知道要躲哪兒,我卻是沒地方躲,逃難前不會先通知一聲嗎?”雖然是親生父母,但他們只求自保的行為,未免太現實。

  “那時候風聲緊,我們來不及通知你嘛,別氣、別氣,你想要什麼?跑車?遊艇?叫你父親買給你當賠罪。”韓天人立刻拿出以前最常哄兒子的物質收買手段。

  “媽,你清醒點,還在作美夢嗎?我們都要宣佈破產了,哪來的錢買這些東西享樂?”韓克齊簡直火大到了極點,這些話對他們目前的情況而言,無疑是最大的諷刺與嘲笑。

  “不用緊張,沒事的,你父親都親口證實了。”韓夫人可是老神在在,猶如吃了定心丸般優閑泰然的喝著她的檸檬紅茶,模樣雍容華貴,一如以往展現的貴婦人形象。

  “沒事?”他滿心不信的將懷疑目光轉向父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韓紹鴻露出不以為意的笑容,“就是‘集星’的那件投資計畫,預算金額是大了些,不過德隆的公司也有參與,接下來都是由他負責,我們公司只負責初期的工程,現在責任已了就等收成,不用再指注資金了,你別信媒體那一套,他們只會斷章取義危言聳聽。不過就是一時的資金調度有問題罷了,根本就沒那麼嚴重。”他輕鬆自信的神態,似乎真沒把這次的風波放在眼裏。

  韓克齊半信半疑,集星那件投資案他曾聽父親提起。卻不曾深入瞭解,而德隆是他的堂弟。算是他家人信得過,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而且看父親樣子似乎十分有把握,想來情況真的不如外界傳言的那麼嚴重。

  “招商那邊的人怎麼說?”

  “他們表示工程一直順利進行中,一切沒問題。”韓紹鴻信心滿滿的說道。

  韓克齊沉默了會,連日來悲慘如世界末日的心情,如今竟像場夢般,似乎一切都雨過青天了,他也由穀底飛上了天堂。

  “企畫案呢?”壓抑住雀躍的心情,他仍堅持必須親眼看看才能放心。

  “在我公司裏。”

  “唔……”他咬住下唇,努力克制嘴角邊不斷擴散的笑容,隨後又向父親詢問了許多細節,韓氏集團兩大巨頭窩在私人俱樂部的小木屋裏,針對這次風波商討著解決對策。

  “好了好了,你們父子倆,不要一見面就談公事。”被冷落許久的韓夫人嬌聲抗議,商場上的事情她什又都不懂,也沒興趣聽。

  男人們有默契的閉了嘴,暫時不談論這枯燥的話題。

  “這陣子你都住在哪?”韓夫人心疼兒子的左瞧右著,“都瘦了。”

  “一個朋友家。”

  “什麼朋友?又是女的?”韓夫人有些不是滋味。都怪自己把他生得大英俊了,才會有數不盡的狂蜂浪蝶前僕後繼而來,瓜分了他的時間佔據他的人,教她這個做娘的看了都吃味。

  “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只是一個普通朋友。”韓克齊的心情輕鬆極了,想著待會見到舒若芬該怎麼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你哪來的普通朋友?不用裝蒜了,媽又不是不瞭解你,你和女人間的純友誼從國小畢業後就不存在了。”

  韓克齊發現自己啞口無言,只能苦笑以對。

  “看看你。”韓天人拉起他身上的棉質T恤查看,眼底泛起更多不舍。“竟然穿起這麼廉價的衣服,你一定吃了不少苦。”以往都是穿著名家設計師的衣服,現在身上穿的和普通人有什麼兩樣?韓夫人看著,眼眶不禁泛紅。

  韓克齊順著母親的眼光看向自己身上簡便的休閒服,縱使沒有華服,但他卻發現這一切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令人難以忍受,可是在母親眼裏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就像還未發生變故之前,他也很難想像自己穿著粗衣吃粗飯的日子。

  “沒什麼啦,媽,我只是剛才出門太匆忙來不及換衣服。”他安慰道。

  “既然一切都沒問題了,那麼你就在這兒住下吧,別再回去你那朋友家了。”韓夫人說,“這兒隨時有人服務,比起你那朋友家一定方便得多,我們一家人住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可是……”他臉上出現難色,明知道這地方舒適享受極了,但他卻捨不得離開那間小房子。

  “你不用擔心身分會曝光的問題,這俱樂部的老闆和我私交不錯,他答應在這段時間會盡全力幫助我們。”韓紹鴻開口道。

  “我看我還是不住下來了,既然大家都有地方住,就不用再搬來搬去的引人注意。”

  韓夫人還想勸服,她捨不得寶貝兒子在外流浪受苦,但韓克齊似乎興致不高,她忍不住嘟嘟嚷嚷的抱怨。

  心上大石終於落下後,韓克齊第一次發現生命是如此的美好,永遠都充滿著希望。走出俱樂部大門時,他幾乎是一路哼著歌離開的。

  ※※※

  又是一天的工作結束,肉體雖疲憊,心情卻是輕鬆的,舒若芬站在家門前摸索著皮包裏的鑰匙,聽到電梯門再度開放的聲音,她隨意瞄了一眼沒細看,在打開門的同時,她被人攔腰一把抱起,錯愕驚叫中,她聽見身後人快樂的喊著:“我回來了!”

  “你……你……”舒若芬驚愕得結巴,看清是誰惡作劇後,她生氣地拍著他的肩,“你這個神經病,快放我下來啦!”

  韓克齊笑得很開心,抱著她輕盈的身子往半空中一拋,惹得她手足無措的驚呼瞠罵,卻在下一刻穩穩的接住她。

  “你發什麼神經啊?”舒若芬杏眼圓瞪,剛才她還以為是潛入大樓的歹徒,差點被他嚇出心臟病。

  韓克齊快樂的心情壓抑不住,望著她細緻白皙的嬌顏,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舒若芬這下真的是呆住了,迎視那雙炯亮的黑眸,她的心猛地一跳,臉上明顯燥熱起來,慌亂的感覺升起,不願讓他看見自己臉上窘迫的神情,她回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你是哪根筋不對勁?”她掙扎著,“放我下來啦!”

  韓克齊聽話的放下她,卻掩不住快樂的心情跟著她進門。

  “我是認真的。”愉悅的心情全寫在他臉上,在她身邊跟前跟後,他快樂得有股強烈的衝動想吻她。

  舒若芬停下腳步,直覺到一種被盯上的危險,下意識拉開和他的距離,“你今天是怎麼了?”她交叉著雙臂審量他,眼中滿是狐疑。

  “先回答我,難道你對我真的一點都不動心嗎?”韓克齊突然發覺這個問題很重要,向來他總是受到女人癡迷喜愛的,而她和他日夜相處在同一屋簷下,不但對他冷漠如昔,甚至還處處提防他,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

  “沒有。”她回答得很乾脆。

  “我不信。”他豎起兩道濃眉,一股悶氣醞釀,幾乎和她槓上了。

  “不信就算了。”她聳了聳肩,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低頭直往屋內走,閃避他的糾纏。

  “你……”他後面過問的話全梗在喉嚨,為什麼她這麼特別?他雖然氣惱,卻又拿她沒轍。

  “你不會是同性戀吧?”他不假思索的脫口說出,為這可能性大皺其眉,想想也有可能,住在她家這段期間,沒看過她和哪個男人比較親密,除了自己以外,而她竟然對他這萬人迷完全免疫,怎不令人懷疑?

  舒若芬沒好氣的睞他一眼,“別太自戀了,不是每個女人都得對你意亂情迷不可,沒愛上你的就一定是同性戀,我對你沒興趣,但我喜歡的仍是男人。”

  韓克齊的心怦然一動,像有股酥麻的電流通過全身,在她說最後那句話時,他突然覺得有些口乾舌燥。

  “我可是……”韓克齊還想為自己平反,她卻轉過頭手指上他的鼻子。

  “你!”舒若芬先聲奪人,懷疑的眯起眼,“今天很反常喔,盡說些奇怪的話,看你那麼開心的樣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韓克齊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他揚起一個好大的笑容,興奮的大喊:“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財務的問題解決了,韓氏集團不會面臨破產的命運,我也不用背負數十億的負債,一切都不用煩惱了!”

  “什……什麼……”舒若芬還沒能來得及消化他所言,就被他快樂得拉著轉圈圈,轉得頭昏眼花。

  “我仍然是有錢人,不會變成一輩子翻不了身的窮鬼。”他笑得開心又恣意。

  “停……等……等等……停下來……”她受不了了,暈頭轉向的推開他,“你是說……財務危機的事情……解決了?”

  “沒錯。”

  他很驕傲的回答。

  舒若芬怔了怔,一時無法做出反應,說不上來是什麼樣的心情,卻感覺以往兩人之間那道冰冷現實的高牆再次升起,隔絕了兩個迥異的世界,她的熱情全冷卻了下來。

  “是嗎?”她強迫自己擠出笑容,“那可真恭喜你了。”她替他感到高興,但心情卻有些複雜。

  “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吧?我總算可以一吐怨氣了。”他腦中已開始盤算著重新現身後,該怎麼“問候”那些曾對他見死不救的人。

  “既然沒事了,那麼你也沒有必要住在這裏了。”她冷淡的說。

  “我還是要住,誰說要走來著?”他急急表明,“只是初步確定而已,還不到對外公開的時機,我仍是留在這兒比較妥當。”

  她挑眉不置可否,“消息來源可靠嗎?”並非想潑他冷水,而是天性謹慎,不得不發出疑惑小心求證。

  “應該沒問題,不過我願意相信,等我看過資料就能確定了。”他有信心卻沒把握,被她這麼一問,頓時有些心虛,但隨即燃起更強烈的希望,想到自己可能淪為外界眼中的笑話與失敗者,他強烈願意去相信父親的保證。

  “什麼資料?”

  “就在總公司的辦公室裏,走,和我去拿。”他一刻也待不住的拉著她出門。

  “什……什麼?喂……”舒若芬的抗議聲漸遠,又是一次他大少爺霸道的決定就算,所有人都得順他的心、遂他的意。

  ※※※

  看著眼前漆黑一片,舒若芬一雙眉毛皺得快打結。

  “為什麼又得這樣偷偷摸摸的像做賊,這公司不是你家的嗎?”她沒好氣的質問,若不是他說財務危機解除了,她都忍不住要懷疑他是被錢逼瘋了,打算改行去當賊。

  “不能引起人家注意嘛,所有員工都下班了,一個多月前就避風頭去的董事長,辦公室的燈卻在下班時間亮起,想不讓人懷疑都難。”韓克齊陪笑臉解釋。韓氏總公司的負責人目前是他父親,他可不想在這種敏感時刻在父親的辦公室裏被人逮到,那鐵定得費好大一番工夫向外界解釋了。

  “好暗啊。”她的眉毛依然緊皺,除了霓虹燈的光芒穿透玻璃帷幕可依稀辨識外,整座大樓仍是黑漆漆的一片。

  “所以我帶了手電筒呀。”韓克齊獻寶似的抽出那支插在褲腰後的手電筒,打開開關,勉強照出了三公尺前的地板。

  “呃……”他的身體有些僵硬,疑惑的敲了敲手電筒,“是不是沒電了?”

  “你帶太小支了,這麼微弱的光線,放到桌上當蠟燭擺飾還差不多。”舒若芬翻了翻白眼,再一次在他身上驗證了富家公子哥兒都是生活白癡的傳聞。

  “我……我哪知道手電筒的光線還有強弱之分,我以為同樣都可以照明就夠了,比較小支的才方便帶在身上啊。”他無辜的為自己辯解。

  “不用解釋了,反正你這生活白癡的標籤粘得太牢,怎麼也不可能撕掉,我早就不指望你了。”她涼涼的說道。

  “我的評價哪有這麼低?”他哇哇叫的抗議,“不管有沒有手電筒,我一樣可以帶路。”

  為扳回顏面,他拉住她的手往前走,就著手電筒微弱的光線辨認方向。

  他的態度自然,舒若芬卻想甩掉他的手,偏偏他牢牢緊握,她怎麼也掙脫不開,這傢伙動不動就抓她的手,而且還似乎愈來愈習慣了。

  大話說得漂亮,但畢竟不是自己天天辦公的場所,韓克齊仍是多繞了兩圈才找到正確位置,雖然有些小失誤,但終究是走到目的地了。

  “這麼暗找得到嗎?可不可以開燈?”舒著芬深覺自己不是當小偷的料,這麼暗的空間對視力是一大考驗,她也不喜歡待在這麼漆黑的環境裏。

  韓克齊放開她的手,走向辦公室裏那一大片的落地玻璃窗,拉上隔絕光線的厚重窗簾後,扭亮了L型沙發旁的一盞立燈。

  柔和的光線照亮室內氣派的裝潢擺設,舒若芬睜大眼張望這跨國性財團的辦公室,這間坪數寬敞的辦公室,其貴氣豪華的程度,簡直不是她家老總那個又小又寒酸的辦公室可以比得上的。

  韓克齊則是在翻箱倒櫃找檔案檔,資料被收在最內側的櫃子裏,全部翻出來有厚厚一大疊,檔案夾在地毯上堆得高高的。

  “這麼多?”她咋舌,換做是她,可沒把握有耐性看完那堆東西。

  “全部的資料都在這兒了。”反正這陣子沒事做,他有的是時間研究,韓克齊將紙張檔及幾片光碟資料全裝進他帶來的背包裏。

  關了燈,室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等等啦。”她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無奈的抗議,她有輕度的近視,黑暗中的景物更是模糊難辨,她應該先走到門口等他的,現在卻寸步難行,只能站在原地等待。

  韓克齊打開手電筒,卻發現電池的電力快要耗盡了,微弱的光線已失去照明的功用。

  “怎麼這麼快就沒電了?”他納悶著,不曉得電池有好壞之分。“你等等,我拉開窗簾。”

  他摸黑拉開窗簾,外頭的車燈、霓虹燈多少提供了點照明。

  “你在哪里?”舒若芬伸長手想知道他的位置,隱約中,只看見一個高大的黑影朝她走來,隨後是她的指尖碰觸到他厚實胸膛的感覺。

  她的手立刻被抓住,寬大的手掌包住了她的,她莫名的升起一股安心的情緒。

  “我在這兒,別怕。”

  舒若芬聞言皺眉,“誰怕了?”她嗤之以鼻,他那種甜膩膩的口吻像把她當成了嬌弱的小女人。

  “你真沒情趣耶,偶爾也該對男人撒點嬌才可愛。”他低笑的聲音在胸膛中震盪。

  “哼!無聊。”她甩開他的手。

  “可是男人就吃這一套。”

  “聽起來像沒大腦的笨蛋。”

  他好笑的揚了揚嘴角,“女人喜歡扮嬌弱,我也樂得陪她們演戲,反正大家心知肚明。”

  “你不覺得把時間放在和女人打情罵俏上,是很浪費生命的事嗎?”她忍不住挖苦。

  “這是一種生活的情趣。”其實他還挺樂在其中的。

  “我看你四處調情就只是為了釣女人上床這個目的而己。”

  她不屑的撇撇嘴。

  他一把勾住她的腰,拉回她欲退開的身子,低頭在她耳畔吹氣,“寶貝,你質問的口氣會讓我以為你是在吃醋喔。”

  這該死的花花公子又用言語占她便宜,舒若芬沒有接腔,而是伸出兩根手指,朝那只勾著自己腰間的手臂狠狠的一捏,滿意的聽見他痛得大叫的聲音。

  “說笑而已嘛,怎麼那麼凶……”他扮無辜,委屈的咕噥。

  “油嘴滑舌。”她伸手捏住他兩邊臉頰,懲罰性的扭啊扭的。

  韓克齊一邊哀叫,兩隻手卻順勢環住她纖細的腰,將她拉近貼著自己。

  她的呼吸一窒,心臟怦怦跳,清楚的感受到兩人緊貼的身體曲線,玩笑怒駡的心情很快被取代。

  “你……不要摸黑乘機吃我豆腐。”她邊說邊推他。

  “哪有?”他口是心非,低頭嗅聞她馨香的秀髮。

  舒若芬背脊上的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她手足無措的後退一步,卻踢到沙發的椅腳,一時失去平衡,竟拉著他雙雙倒入沙發裏。

  “我可以把這舉動視為暗示或邀請嗎?”聽得出他笑得更開心了。

  “都不是,不要想歪了!”她慌亂的在他身下掙扎,一心想逃離這令人尷尬無比的處境。

  她的動作卻只是激化了他,他眸子的顏色轉暗了,下一瞬,舒若芬發現自己推拒的雙手被壓制在兩側不能動彈。

  “你……我警告你不要亂來——”她只來得及說出這句威脅,下一刻就被人封住了唇舌。

  她吃驚的瞪大眼,想抵禦他的入侵卻使不出力,他吻得太深入了,她除了呼吸以外什麼也不能做,模糊的抗議聲抵在喉頭全成了破碎的嚶嚀聲。

  濕熱的舌頭探入她口中,猶如碰觸靈魂般深入而震撼,輾轉吸吮著她飽滿柔潤的唇瓣,他的呼吸混雜了她急促的心跳聲,交織出淡粉紅色情欲的瑰麗幻境。

  許久許久之後,像只飽餐饜足的狐狸,韓克齊在得到滿足後,終於結束親吻抬起頭。

  她喘息的睜開眼看著上方的人,黑暗中僅能靠窗外燈光依稀辨認他的輪廓,全身軟錦綿的早已停止掙扎。

  “若芬……”隨著他的低喚,修長的大手溫柔撫上她的臉。

  她眼神一斂,偏過頭避開他的碰觸。

  “我不是你失意時尋求心靈慰藉的替代品。”她冷漠的開口,其實她不討厭他的吻,她只是對目前的情況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我完全沒有那意思。”他立刻澄清,“更何況我已經不是先前那個瀕臨破產的倒楣鬼了,不需要找心靈安慰。”

  舒若芬抿著唇,知道他仍是從前那個豪門大少,身分地位仍如黃金鑲鍍般高貴,她就有種說不上來的心煩意亂。

  “你真的對我沒有任何感覺嗎?”韓克齊不禁覺得挫敗沮喪,她在他眼中是那麼獨特,和以前曾交往過的女人都不同,他的心不由自主的受她所吸引,但她卻似乎對他無動於衷。

  一陣沉默後,她低聲開口,“我討厭有錢人。”

  “為什麼?”他著實驚訝又無法理解,剛開始一次、兩次的嚷嚷或許還可解釋為女人欲擒故縱的手法,但是她卻百般抗拒,他終於明白她並不是在開玩笑。

  “每個人都是在我有錢時才來交攀,當我落難後,卻是一個跑得比一個快,只有你肯接近我,趨炎附勢的心態我可以理解,因為沒有人想和窮鬼交朋友,但為什麼我有錢了,你那反而不接受我了?”

  “別把我說得像開救濟院那般偉大。”舒若芬嘲弄的輕扯嘴角,“我只是基於人性的惻隱之心對你伸出援手而己。”

  “這就夠了,患難見真情,你在我心中像天使般仁慈美麗。”他讚美的說道。

  她聞言冷嗤了聲,“是因為我收留你,不像其他人表現得那麼勢利現實,所以你認為我夠資格成為你的女朋友,是嗎?”她犀利反問。

  韓克齊心下一震,她敏銳的心思教人驚訝,一針見血的刺中他單純而隨性的想法,某部分的他的確是這麼想的,向來和女人交往全憑直覺和外表,並沒有深思太多,感覺對了就在一起,不合則散,彼此都沒有負擔,而她的善良使他心儀,但這並非全部。

  勾起一抹性感的微笑,他修長的手指劃過她柔嫩的臉頰,“不管你要如何曲解我追求你的心意和動機,反正我喜歡你這件事是真的,這一點絕對無庸置疑。”

  她再次避開他挑逗的碰觸,臉上燒燙又窘迫,只能以沉默來掩飾自己的無措,慶倖黑暗的遮掩讓她免去一場尷尬。

  在這曖昧挑情的時刻,一陣因空腹引起的咕咕聲很不識相的破壞整個氣氛,韓克齊錯愕的看著她。

  “你……肚子餓了?”

  “廢話!我一回到家你就急著把我拖來這,我什麼東西都沒吃。”她沒好氣的回答,“讓我起來啦。”她推開他。

  他拉著她起身,幾乎失笑,“你還真是沒有浪漫細胞耶,在這種時候居然還會想到肚子餓。”

  “吃飯時間到了,這是很正常的生理需求,難道你不餓嗎?”她整了整微亂的衣服,她才不相信他這個一向耐不住餓的大男人會沒有感覺。

  “呃……”他搔了搔頭發,“我先前有吃了點東西……”他適才想起自己下午吃了一頓多麼豐盛的大餐。

  舒若芬微頓了下,發現他根本就沒有考慮到她,富家公子哥兒大都是這樣的,總是先想到自己,他們只在意自己的需求有沒有被關照到,對於別人卻不在乎,他們眼中並沒有其他人的存在,也可以說是自私的,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受傷的只會是那些不幸愛上他的人。

  “既然你餓了,那我們就去吃飯。”韓克齊討好道,敏感的察覺到她似乎悶悶不樂,還有些失望的樣子,雖然他不太清楚為什麼。

  “嗯。”她淡淡的應了聲,一顆芳心佈滿了遲疑和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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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5 00:05:53
第六章

  屋子內,電視節目的聲音成了一般家庭常見的背景音樂,廚房裏,男人正忙著,笨拙生疏的動作在鍋碗瓢盆間製造出一陣又一陣的聲響,許久的忙碌之後,總算有香味飄出。

  舒若芬無心專注在電視上,她一雙耳朵總是不由自主的傾聽著廚房的動靜,客廳矮桌上散佈著從韓氏集團帶回來的投資企畫書,照堆排的順序來看,檔的主人似乎看沒幾頁的樣子。

  最近韓克齊迷上了做菜,興致一來就跑進廚房弄東弄西,說做菜其實太抬舉他,前幾天他終於學會了如何燒開水煮泡面,還進一步學會如何在泡面里加青菜和雞蛋,嘗到了美味與成就感後,結果他三餐全吃泡面,還去超市買了許多泡面回來,每餐都換不同的口味,被她發現他不健康的吃法後,勒令他最少得隔三、五天才能吃一次泡面,他才委屈的停止嘗試各種泡面口味的樂趣。

  而這兩天他又學會煎蛋的技巧,一個人在家閑著沒事就拿雞蛋來玩,可是只吃煎蛋太單調又容易膩,所以他又買了幾本關於蛋的食譜回來看,挑幾樣簡單的來做做看。

  女人在客廳看電視和男人在廚房忙碌的身影成對比,這樣的場景很像是新家庭觀念的夫妻生活,但舒若芬心底很清楚韓克齊只是一時興起,會下廚的男人不稀奇,能持之以恆的才可貴,韓克齊的眼中除了自己還是自己,再怎麼樣都不可能改變成為女人所追尋期望的好男人。

  關掉爐火,韓克齊端著自己精心製作的成果出來,一臉的自豪與得意。

  “嘗嘗看。”他像個優雅俊挺的管家,為她呈上世間最精緻可口的美食。

  “這是什麼?”舒若芬挑眉,他果然很閑,盤子上還擺了花朵當裝飾,煞有介事的用託盤端出來,模仿吃西餐時所見到的東西,普通人沒時間搞這些的,他真把這兒當餐廳了?

  “法國吐司。”

  她認真的瞧了瞧,他還講究的把吐司去邊,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方便入口,看起來很可愛,沒有燒焦,可見他的手藝的確有進步,她用叉子叉起一片金黃色的吐司放進嘴裏。

  “好吃嗎?”他期待她的讚美與驚喜。

  “嗯……”她細細品嘗著舌間的美味,這回真的挑剔不出任何毛病。“這是最好吃的一次,比以前的都好。”

  他笑得無比燦爛,“你喜歡就好。”他抱起她放在自己腿上,摟著她坐進沙發裏。

  “你幹嘛?”她立刻全身僵硬,戒備的瞪著他。

  “我做得好累,脖子和腰都好酸,捏捏。”他環著她的纖腰,將臉靠上她的肩頸,撒嬌的語氣像討糖吃的小孩。

  她咬著下唇,有些羞、有些惱,但還是抬起手替他捏捏脖子。

  “啊……好舒服……”他愉悅的輕歎,睜開一隻眼發現她不再動叉子,“怎麼不吃了?”他接過她手上的叉子,又起一塊吐司喂進她嘴裏。

  她不自在的坐在他腿上讓他餵食,突然覺得有些食而無味,他親昵的舉動搞得她心緒難安。

  “喂……你這樣——我很難吃東西……”她微微扭動著想跳離他的懷抱。

  韓克齊雙手一扣,將她摟得更緊,“怎麼會?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溫熱的氣息拂向她白皙的頸子,他張嘴輕輕吻上她嬌嫩的咽喉。

  舒著芬渾身一震,輕柔的碰觸像飛撲的粉蝶,她克制不住輕顫,氣息變得紊亂,心跳和體溫隨即上升。

  “不……”她抗拒著,卻使不上太多力量,他輕輕鬆松就制住了她揮舞的雙手,不規矩的大掌更是乘機從她衣服下擺鑽了進去。

  “韓克齊!”她嬌斥,羞憤的掙脫他的箝制,撥下那只襲上胸部的大手。

  “嗯?親愛的。”他漫不經心的哼聲,語氣掩不住戲謔,受挫的右手沒有氣餒,換了個目標繼續往下面探去。

  “你……你……”她氣惱得結巴,及時將那只努力想擠進她腿間的狼爪給揪了出來,並狠狠的捏了他一把。

  “噢……”他痛呼一聲,失望不已的瞅著她,一雙手不敢再造次。她氣呼呼的模樣好可愛,晶亮有神的眼睛蒙上了一層瑰麗的色彩,雙頰鮮紅的模樣嬌媚動人,教他忍不住想壓上去吃了她。

  舒若芬氣嘟了嘴,忍不住對自己生起悶氣,她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從那一吻之後,接下來韓克齊儼然以她的親密愛人自居,公然的對她又摟又抱竊香起來,論調情,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韓克齊想誘惑她時,她只有被吻得頭暈目眩的份,是僅存的理智守著最後一道防線不讓他越過,他們的關係進展得太快,虛幻的令人沒有安全感。

  像漫步在雲霧中,看不見前面有什麼,也不確定下一步會不會就這麼踩空,一點也不踏實。

  “好嚴肅的表情,真不知道你都在想些什麼?”韓克齊勾著微笑,長指輕輕劃過她粉嫩的臉頰,偶爾會在她臉上瞥見這樣的表情,眉頭輕鎖,不勝煩惱的模樣。

  低沉悅耳的磁性嗓音驚醒她回過神,她抬眼恰好和他四目交接,那雙炯亮的黑眸載滿了熱烈的情感與溫柔,英俊迷人的面孔近在咫尺,她的呼吸一窒,心跳陡然加速,不知所措的轉開眼眸,回避他的視線。難怪韓克齊總能輕易的奪取女人芳心,上天給了他俊美無儔的外表,只消一眼,任何女人都無法招架他深情專注的凝視,即使他的溫柔多情只是一時的,但女人們仍不在乎的守在他身邊等候他偶爾的垂憐眷戀。

  “你應該學會放輕鬆點,不要老是這麼嚴肅正經八百的,連在我懷裏都這麼僵硬。”

  他頑皮的呵她癢。

  “韓克齊!”她花容失色的扭閃著他的捉弄,“住手……停……不要鬧了……”她尖叫著求饒,完全端不住平日沉穩冷靜的形象,笑得流出眼淚。

  他笑著緩下攻勢,隨之而來的是胸膛被人氣憤的捶了一拳。

  “不要玩這麼幼稚的遊戲!”她喘息著怒斥,簡直拿他沒轍。雖然平日甜膩多情,但有時候他又像個頑皮的大男孩。

  “但是我的目的達到了。”他臉上表情儘是得意。

  “你無聊。”她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卻再也板不起臉孔。

  此時的氣氛有種難以言喻的甜蜜,舒若芬幽幽歎了口氣,他們現在這樣算是一對情人嗎?應該是吧,他的溫柔多情有著讓人難以抗拒的魅力,能確定的是,他雖然不是個足以託付終身的對象,但起碼會是個好情人。韓克齊就像毒品一樣,淺嘗到最後會變得無法自拔,最終迷失了自我,就像那些女人忘不了曾和他在一起過的短暫而濃烈的激情,美好得令人魂牽夢縈,她無法肯定自己到最後曲終人散時,是否仍能維持當初的那份冷靜與尊嚴,只知道再這樣下去,她成為他獵豔史上另一名罹難者是遲早的事,更慘的是,她似乎一點也不想抽身。

  短暫的擁有似乎是值得炫耀與驕傲的,畢竟有太多女人不惜代價願換得她此刻身處的位置,無法否認的,這種幸福甜蜜得教人著迷,在情場浪子的懷中集三千寵愛於一身,這就是眾多女人所追求的?一種難以言喻的荒謬優越感?

  “你又分心了。”他歎息,“在我懷中還神遊太虛的,你是第一個。”

  她眨了眨眼拉回注意力,看見他載滿哀怨的俊臉,不禁好笑,一雙玉臂環過他的脖子,把玩著他後腦勺滑順的頭髮,享受這令女人又妒又羨的殊榮時刻,思緒卻轉到桌上堆放的那疊檔上頭。

  “那些資料你都看完了嗎?”還在驚喜她主動親近的韓克齊,被她突然的一問,熱情全都冷下來。

  “只看了一部分。”他淡淡的回答。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她從他的臉色看出一絲陰霾。

  頓了頓,他揚起微笑,“沒有。”雖然他只翻了前面十多頁,卻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這項投資案十分大膽冒險,追加的預算早己超出原先的預估太多。

  “真的?”她狐疑道。

  “嗯。”他不願懷疑,無法接受任何會打擊他希望的可能,他只願相信父親的保證——一切都會沒事的。

  “介意我看嗎?”她知道許多商業文件對一家公司來說是機密的,不會輕易借給外人閱覽。

  “請便。”他倒是很大方應允。

  得到他的准許後,舒若芬直接坐到地板上翻起那疊檔,沒想到韓克齊也跟了過來,粘在她身後陪她一起看,偶爾吃吃她的豆腐。

  舒若芬只能略微窺探些皮毛,大半的資料是用英文寫的,不少商業專有名詞艱深而陌生,雖然他一一解釋,但她的瞭解也僅止於表面,半個小時後她終於放棄研究那疊東西,雖然以前念書時也曾修過經濟投資方面的學科,但理論和實際終是有些差距,一大堆資料資料搞得人眼花捺亂,判斷力和經驗也比不上多年處在商場前線的他,果然她只是個適合當小員工的料。

  “看起來好像很不錯的樣子。”她以僅有的認知作結。

  “是嗎?”他勾起嘴角,俊邪的臉孔下,表情深奧難測。

  “難道不是?”她納悶的挑起眉,想從他臉上找出些蹊蹺。

  韓克齊笑而不語,他的回答是低下頭給她火辣辣的一吻。

  ※※※

  星期五的夜晚繽紛燦爛,許多上班族選擇在辛苦工作一星期後,相約三五好友或同事在下班後相聚小酌一杯,因此百貨商城、PUB、KTV、電影院等地方人滿為患。

  舒若芬藉著上洗手間的機會振作一下精神,包廂內高唱狂歡的聲音似乎穿透了牆壁傳進洗手間,在耳邊留下了嗡嗡聲,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像霧裏看花般朦朧,她扭開水龍頭洗了把臉想讓自己更清醒些。

  今天公司同事提議下班後來唱KIV,她本想回家卻推辭不掉,幾個男同事買了酒菜助興,幾杯黃湯下肚,平日大夥在公司裏彬彬有禮的形象全都褪下,一個玩得比一個還瘋。她也在大夥輪番的敬酒陣仗中,不小心多喝了幾杯,雖然意識還很清醒,但已感覺有幾分醉意,不知道待會回家會不會不小心在捷運車上睡著。

  翻出了包包內的手機,她按下家裏的電話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後即被接起,悅耳的男性嗓音傳進她耳朵裏。

  “喂……”她拉長了尾音,情不自禁的咯咯笑了幾聲。“是我啦……”

  “若芬?”韓克齊在電話那端蹙起眉,“你怎麼了?”

  “沒有啦……我和同事在KTV,等一下你可不可以來接我回去……”她幽幽歎了聲,一顆心莫名的充實而滿足,知道有人在家可依靠的感覺真好。

  “你喝酒了?”她嬌軟無力的聲音嫵媚極了,教韓克齊聽得全身骨頭都酥麻起來,但他的眉卻皺得更深。

  “一點點……”她又笑了,對他略帶責備的語氣似乎不太能理解。

  “你在哪里?”要命!她這種半醉半醒的嬌媚模樣,若被其他好色的男人看到了不知會怎麼樣。

  “靠近吉林路的錢櫃……”

  “你別亂跑,我立刻過去接你,”他哢的一聲掛掉電話,隨即為出門做準備。

  “不用急……我們的包廂時間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彼端沉默沒有回應,她過了一會兒才頓悟他已經切掉電話。

  “真是的……”她咕噥著,將手機收好,出了洗手間走回包廂。

  “若芬,待會讓阿章送你回去吧?”黃美穗說。

  聚會結束,大家都有些醉意了,但男同事還是必須義無反顧的擔負起護花使者的任務,還有幾個年紀較長的男人起哄著要到附近的酒家續攤。

  “那你呢?”舒若芬同樣掛心她的安危。

  “我已經聯絡俊泰了。”黃美穗眼中有著掩不住戀愛的甜蜜,自從上次由荷麗夫人居中牽線介紹後,她和海捷企業的顏俊泰就開始交往了。

  舒若芬瞭解的點點頭,“阿章不用送我,我朋友會來接我的。”

  “那你自己小心點了。”阿章臨去前叮嚀。

  “嗯。”

  和同事們揮別後,舒若芬朝路口走去想等韓克齊,結果才走沒幾步,遠遠地就看見英俊挺拔的他穿過重重人群朝她而來。

  她揚起一臉笑迎向他,兩人在路人偶爾的側目中相逢,四周的人潮川流不息。

  黃美穗眯起眼想看清楚那個將舒若芬納入懷中的男子,她在偶然的回頭中瞥見這一幕,那男子的面容有些熟悉,但一時間想不起來,遠處的兩人往反方向走去,層層的人牆隔絕了他們,兩人很快消失在擁擠的人潮中。

  “怎麼了?在看什麼?”同事們發現她的頻頻回首,也跟著不明就裏的張望。

  “沒有……”黃美穗吞下滿腹疑問搖搖頭。

  一直到顏俊泰來接她,她看見男友的臉,記憶中的臉孔乍然清晰,腦海立刻浮現一個名字——

  韓克齊。

  ※※※

  “幹嘛摟那麼緊?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自己會走。”舒若芬咯咯笑,卻沒有像以往一樣正經八百的板起臉孔推開他,韓克齊至此確定她真的是醉了。

  “別和其他男人出去喝酒,還喝得這麼醉,小心被佔便宜。”他擔心又不安的訓斥,像她這麼不會保護自己怎麼可以!

  “我還沒醉到神智不清的地步,更何況會乘機吃我豆腐的也只有你而已……”舒若芬就像只無尾熊一樣攀在他身上,將全身的重量都交給他了。

  韓克齊嘴角抽搐,還有能力譏諷他,看來她真的沒醉到太糟。解除汽車速控鎖,他打開車門讓她坐進駕駛座旁的位置。

  “哪來的車?”她不解的環顧著這輛有些眼熟的高級轎車。

  “我的。”他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為了她,他把棄置許久的車子給找回來,並到加油站加滿油,順道把車上一層厚厚的灰塵給洗掉。

  “喔。”她很高興有舒服的車子可坐,不用去擠大眾運輸工具。

  迷迷糊糊的回到家,舒若芬搖搖晃晃的走向客廳把自己拋進沙發裏,韓克齊鎖好門跟著來到她身邊,正準備好好訓誡她人心險惡時,她卻沿著沙發爬到他身邊,醉眼迷蒙的捧起他的臉努力端詳。

  “我發現……你真的長得很好看耶……”她呵呵笑著,仗著幾分醉意,人也跟著大膽起來,“剛才走在路上,有好多女生都在偷看你……”

  韓克齊的喉頭一緊,想訓誡她的念頭全都飛到九霄雲外,他沒有推開她,反而拉近她的身體,以情人間親密的姿勢,讓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

  “那你喜歡我嗎?”他的聲音因為摻入了欲望而顯得有些沙啞。

  “呵……”她又是一陣的呵笑聲,不知道是真的醉了不會回答還是在裝傻。

  他也不奢望能在此刻聽到什麼正經的回答,她星眸半閉、眼波流轉的模樣有說不出的媚態,他頭一偏,吻住了她欲語還羞的小嘴,濕熱的舌滑進她口中,與她綿密的糾纏,喜愛的女子迷糊微醒的姿態千嬌百媚,他若還不懂得把握機會就不是韓克齊了。

  “嗯……”她軟軟的毫無反抗之意,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吟哦聲是最佳的催情劑,強烈考驗一個男人的忍耐力,兩條粉臂還順勢攀上他的脖子,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飄飄然,心情有說不出的愉悅,是因為喝了酒的關係嗎?

  他的手忙碌地解著她襯衫的扣子,撫著她腰間細緻柔嫩的肌膚並未遭到任何反抗,甚至引來她熱情的呻吟。

  “老天……我不能再忍了!”他發出壓抑的低吼,眼底深沉的火花熊熊燃燒,他攔腰一把抱起了她。

  發現自己的身子瞬間騰空,她不解的望向他,嘴裏咕噥,“去哪?”

  “房間!”韓克齊回答。

  一腳踢開她房間的門,他拋她上床,舒若芬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經壓上她柔軟的嬌軀。

  吻著她的同時,他的雙手也不得閒的剝下她礙事的衣服,雪白的香肩裸露,他激情的啃吻著她纖細的頸子,印下一道道灼熱的印記。

  “啊……”嬌軀微顫,她無法克制身體的反應,他撩撥起她的欲望,酒精令腦子糊成一片,她喘息低吟,攀住他寬厚背肌的雙手沒有推開他。

  韓克齊動手解開她的褲頭,褪下她的長褲,雪白修長的雙腿再無遮掩的呈現在他眼前,他的呼吸更加沉重了,眼底的火焰燃燒更劇,在她迷蒙雙眼的注視下,他脫下自己的上衣,露出結實勁健的胸膛,再度俯下身來,兩具熾熱的軀體緊緊相貼。

  “韓……韓克齊……”她燥熱難耐的扭動著身子,腦袋裏的警鈴逼她開口阻止,但身體卻不受控制的呼應著他的熱情。

  “嗯?”他漫不經心的低哼回應,修長的大手熟稔的解開她內衣的鉤子,胸前的束縛離開了她,點綴著兩個粉紅色乳尖的雪白胸脯,再無遮掩的落入他如炬的眼中。

  “嗯啊……”她弓起嬌軀輕顫,溫暖的大掌捧起了她飽滿的渾圓,濕熱的唇舌含住頂端的蓓蕾,正輕輕的舔吮著。

  “你好美……”他輕輕啃咬著她美麗的胸脯,熱燙的氣息全吹在她的胸上。

  “別……不行……”她的呼吸急促不穩,欲望的熱度在攀升,嘴裏雖這樣喊,但她的手仍不見推拒。

  “別?”他炙燙的低喃沿著她雙峰間的凹穀,一路下滑至她平坦的小腹,“你故意在我面前喝醉,我以為這是種邀請。”

  “我沒有那意思……”她嬌軟的抗議。

  邪肆的大掌極具侵略性的愛撫著她光裸的大腿,他的牙齒輕輕啃咬著她腹部柔嫩的肌膚,濁重的氣息吹撫在她的肚子上,引起她一波波激情的戰慄,“你的反應不像在抗拒。”

  “那是我喝醉了……”她輕籲一聲,更加拱起身子迎向他,他邪惡的長指隔著棉質內褲碰到她最私密的桃花源,“你不要乘人之危……”她氣喘吁吁。

  “我沒有……”他勾起一抹性感至極的微笑,有些口是心非,“這是天地間最自然不過的男歡女愛了……”大拇指輕輕施壓按下,摩挲著她火熱的核心。

  “韓克齊!”她如遭電殛般痙攣的蜷縮起身子,溫火悶燒的欲望瞬間爆裂成熊熊大火,“住手——”她在床褥間翻騰呻吟。

  “我真的看不出來你有任何的抗拒。”他的呼吸沉重,眸中顏色更深更暗了。

  “我……我不想要……”她睜開被情欲沾染的眼眸望向他,“我還沒打算和……和你——啊……”她像是承受不住更多熱情的抓住雙腿間那只正侵犯自己的男性大手。

  “你的身體說明了你要。”他低嘎著嗓音宣告,她的一隻玉腿甚至主動勾纏上他的腰,他對她的反應著迷癡狂不己。

  “可是我不要……”她喘息著,“那只是身體的,不代表我……我沒有辦法控制……”酒精削弱了她對自己身體的控制力,但她意識還算清醒。

  “為什麼不要?”他低柔如絲的言語猶如最佳的催情劑,不斷挑逗撩撥著她的聽覺,“我想和你做愛。”他的呢喃好似撒旦,引誘著她一同墜入邪惡欲望的深淵。

  “這不是在我自願的情況下發生的……”她仍不放棄的掙扎著做最後的困獸之鬥,“如果你敢……我……我明天就去告你……”她的尊嚴不容人踐踏。

  韓克齊怔了怔,臉上表情滑稽得可笑,在這欲火焚身的關頭,她居然對他祭出這麼嚴重的威脅,可真教他傻眼。

  “若芬……寶貝……”他不死心的貼上她的身子,堅實的男體緊貼她柔軟的嬌軀磨蹭,沒有因為她的幾句恫喝就打退堂鼓,“不要拒絕我……讓我愛你……”

  她嬌喘著呻吟,身體被他步步攻陷,但頑強的意志力仍不肯輕易沒降,“不要……”

  他吻住她的嘴,堵住她模糊的抗議聲,濕熱的舌頭探入她口中深深的與她交纏。

  “唔……”她頭暈目眩的感覺到那股欲望更強烈了,令她空虛難耐的將兩條腿全纏上他的腰,渴望貼近他。

  意亂情迷之際,他的手指悄悄下滑至她的腰,想拉下她最後一件蔽體的棉質內褲。

  “不行……”她微微驚醒,一隻手很快的下探拉回被褪下一半的內褲。

  “親愛的……”他頗感挫折的低喃。

  “不可以……”

  兩隻手拉扯著,在那件維繫最終關鍵的內褲上做拉鋸戰。

  “把褲子脫掉……”他在她耳朵邊吹氣,誘哄著她卸下最後防線。

  “不要。”她把臉埋進他的肩窩,覺得臉燙得似乎要燒起來。

  “只是脫掉而已,我答應不亂來。”他暫時接捺下所有動作,好聲商量,採取一步一攻的戰術,先哄騙她再說。

  舒若芬完全不信他的說辭,這只是他想先鬆懈她心防的手段而己。

  “沒事幹嘛脫褲子?”她不滿他這種根本是在貶低她智商的誘騙手法,“我才不像你……那麼習慣光著屁股與人相處……”

  韓克齊嘴角再度抽搐,她可真懂得損他啊,居然藉此暗批他從前放浪的生活。

  “寶貝……”他將疼痛的亢奮緊抵著她的柔軟,“你真的不想嗎?”真是個頑固的小女人,他陷入前所未有的挫敗中。

  “不……”她喘息地呻吟,吐出的話卻是殘忍的拒絕。

  噢……這個可惡的女人!他從來沒遇過像她這麼難纏的,韓克齊扼婉不已的抵著她的額頭歎息,靜靜等待胯下的騷動平息。

  許久之後他從她身上翻身下來,躺在她身側努力調息,而這女人倒好,韓克齊轉頭一看,才發現她不知道何時睡著了,酒精讓她沉沉地跌入夢鄉。

  看著她毫無防備的睡容,那麼甜美又安詳,他的心情卻是差到了極點,滿肚子怨氣無處發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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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5 00:06:26
第七章

  週末一大早,本該是生活藝文和娛樂消息為主的新聞,在意外接獲金融風暴的爆炸性消息後,各家新聞媒體記者全嚴陣以待。

  記者會是由“揚成企業”主動召開,主要目的是公佈韓氏集團參與的集裏投資案始末,相關資金流向,以及揚威企業決定解約、宣佈退出這項投資案的聲明。

  數十架攝影機瞄準長桌後的幾位要角,現場轉播記者用生動又嚴肅的口吻旁述情況,並隨時向棚內的主播口覆狀況,好做書面切換,連線搶新聞收視率。

  韓克齊臉色鐵青的瞪著電視畫面,電視上那幾張面孔都是自己所熟悉的,但他們的所作所為卻是如此冷酷且殘忍,他沒想到難關還未度過的這個時刻,竟會遭到自家人落井下石。

  “喂……”舒若芬有些擔憂的看著他僵硬的臉色,她不太清楚揚威企業的解約退出對韓氏的影響有多大,但從他的表情看來,顯然是項重挫。

  電視上的男子一臉斯文俊秀,卻掩不住精明幹練的氣息,面對記者們的提問,他皆客氣有禮的回答。

  “我們也很遺撼無法參與這項投資到最後,但是誠如各位所見,工程進行期間,不幸遇到美伊戰爭及恐怖攻擊等事件影響,國際經濟情勢轉壞,使得這項計畫出現了變數,資金調度面臨窘境,為維護揚威企業的股東及投資大眾的權益,我們不得不忍痛退出這項投資案,將風險及虧損減至最低,依照合約協議,揚威企業承諾將分期償還解約應付的賠償金。”

  反應快的記者立刻追問,“據您的瞭解,韓氏集團是否真如外界傳聞的正面臨嚴重財務危機?情況如何?”

  韓德隆揚起一個謹慎深沉的笑,“沒有根據的事是不能隨便亂說的。”他頗具深意的一頓,“就我所知,韓氏的確是面臨了些困難,但問題的嚴重性就不是我能告知的了。”

  “您說有困難,但韓氏集團的發言人卻一再對外宣稱他們的營運沒有問題,關於這點,您有沒有什麼看法?他們是否在欺騙投資大眾?”

  韓德隆斜揚起嘴角嗤笑了聲,“我想,真正的情況只有韓氏負責人才清楚,你們應該要問他才對。”

  “那您知道韓紹鴻夫婦目前人在哪嗎?從爆發財務危機的傳聞後就不見他們的蹤影,有謠傳說韓紹鴻夫婦卷走大批財物逃往國外避難了,這是真的嗎?”

  “我不知道。”韓德降低笑著老實回答,“其實我也很希望他們趕快出面,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韓氏有沒有面臨破產危險的可能?因為關於這項龐大的跨國性投資計畫,揚威所公佈的資料資料對韓氏十分不利。”記者不放棄的追問。

  韓德隆沉吟的頓了頓,表情凝重的看向攝影機,“藉著這機會,我也想呼籲我的伯父韓紹鴻和堂哥韓克齊,如果你們有在看電視的話,請趕緊出面解決問題,別再讓大家為你們擔心猜測了,揚威一定會盡力協助韓氏解決困難的。”

  哢的一聲,一疊檔砸上電視特寫畫面裏男子殷切呼喚的臉,十多頁的紙張四散飄落在客廳地板上,韓克齊的臉色難看得嚇人。

  記者會現場直播仍在持續,但他已經聽不進去他們在說什麼了,憤怒和痛心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兩個月前糾纏他的不安與恐懼又再度回來威脅他了,而這一回,他再也找不到任何信心和理由來說服自己輕鬆面對。

  舒若芬擔憂的看著他卻一語不發,她只是安靜的陪在他身旁,沒有出聲驚擾他的思緒,也沒有天真的說出要他樂觀振作的言語,她只是默默的撿拾散落一地的檔,直到她坐進他身旁的沙發,韓克齊感覺她的到來才從掩著面的雙手間抬起頭,她溫暖的雙手主動放進他的大掌裏,兩雙糾纏的眸子無言深凝,他痛苦難喻的用力回握,幾乎承受不住連串的打擊與精神折磨,幾近崩潰。

  ※※※

  一通電話急急催促韓克齊出門,他依照指示,來到一間簡陋破舊的小旅館。

  在這間陰暗雜亂的旅館內,潮濕腐敗的空氣凝窒,守在櫃檯的是一名五十多歲的肥胖男子,在櫃檯角落上方,一台十四寸的小電視機不斷傳出聲音,韓克齊向老闆表明要找人,男子頭也沒抬,告訴了他房間號碼就要他自己上樓去找,眼睛仍專注在電視的政治Callin節目裏。

  韓克齊確定了房間後敲門,門開後看見的是自己狼狽逃難的父母;父親的臉色灰敗慘澹,猶如徹底被擊垮般,意氣風發不再,疲態盡現,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幾歲,而母親則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惶然無助的哭泣著。

  “德隆實在太過分了,枉費我們平常是怎麼待他的?好歹他也得叫我們一聲伯父、伯母,現在居然這樣陷害我們。”韓夫人拭著不停掉落的淚水,聲音裏有掩不住的憤恨。

  “我沒想到德隆竟然會作出這種決定……”韓紹鴻愁郁堆滿臉,“我把這幾年的主力投資都擺在那了,現在卻……怎麼辦?我該怎麼向其他股東交代……”

  他們驚慌失措的反應,讓韓克齊最後一絲微小的希望至此終於破滅,心涼到了穀底,幾乎失去說話的能力。

  “克齊,你一定要想想辦法!”韓夫人不甘落得這種下場,將所有希望全寄託在兒子的身上。

  “想什麼辦法?”他冷笑的問,譏誚又悲涼到了極點,“那是招商的問題不是嗎?不應該由我們來負責的。”

  韓紹鴻的老臉羞慚難堪的扭曲著,“是……是我的錯……因為後來的預算追加,我不得已……只好向銀行貸了一百多億……”

  “一百多億……”韓克齊的心一沉,這數字超出他的預期太多了。

  “克齊,爸真的沒有路可走,接下來只能靠你了……”

  “靠我?!”韓克齊如被踩到尾巴般幾乎跳起來,“為什麼局面會搞到這樣不可收拾?我們的風險控管顯然出了問題,難道爸事先完全沒有察覺嗎?”他猶如被困的野獸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煩躁的隨時要發怒。

  “我……我那時被鬼迷了心竅,還以為能從那兒賺進更多的利潤,才會不管風控的警告,一意孤行,沒想到——”

  “都是德隆害我們的!”韓夫人打斷丈夫的囁嚅,咬牙切齒的抹著淚水。

  “能怪德隆嗎?”韓克齊厭惡的道,“他落井下石固然是事實,但把自己搞到這種境地的,我們才該負最大的責任!”

  韓紹鴻被兒子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痛苦自責得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

  “都是你!”韓夫人怨恨的瞪著丈夫,“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今天不會落得這種下場陪你受苦。”

  “你說什麼?!”韓紹鴻惱羞成怒的回瞪妻子,“嫁給我這幾十年,我有讓你過到什麼苦日子嗎?你每天除了花大錢買新衣、喝下午茶閒磕牙、出國旅遊,在臺灣打麻將不夠,還跑到拉斯維加斯豪賭,花的全是我辛苦賺來的錢,我欠你什麼了?!”

  韓夫人被吼得再度紅了眼眶,“你凶什麼!我從娘家也帶了不少嫁妝過來,你以為我吃喝全靠你嗎?若沒有我娘家當年的資助,你公司能愈開放大?韓氏的股權我也有一份的!”

  “你現在是想跟我翻舊帳?你以為錢會自己變十倍出來?公司不用經營?不用花腦袋心思管理?你以為我每天象你一樣吃喝玩樂就會有錢滾進來了?我們韓氏能有今天的規模,並不全是你的功勞!”

  “經營?”韓夫人恨恨的冷笑一聲,“說得你多辛苦能幹似的,既然你這麼厲害,為什麼今天會搞出這種事來?看看我們現在落得什麼樣的下場,你還有臉敢邀功?”

  “你——”韓紹鴻被激得臉孔扭曲。

  “夠了!”韓克齊失去耐性的大吼,喝住這一團混亂,也讓劍拔弩張的兩人成功的閉上嘴,小小的房間內頓時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

  什麼叫夫妻吵架、撕破臉翻舊帳的場面,他今天終於見識到了,雖然稱不上恩愛但也相敬有禮的父母,各自維持著高貴大方的形象,但此刻卻為了錢財扯破臉,互相指責叫駡。

  韓紹鴻夫婦面面相覷,他們從沒看過兒子這麼暴怒的模樣,向來他都是風度翩翩、瀟灑多情的,被他這麼一吼,他們的火氣頓時降了下來,整了整神色,拉回過於失控的情緒。

  “克齊,你一定要幫幫我,爸只能靠你了,我不能就這麼倒下去,一輩子教人看不起。”韓紹鴻急切又沉痛的道。

  “乖兒子,媽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你把自己的公司經營得很好,你一定能夠東山再起的。”韓夫人也將希望寄託於他。

  韓克齊俊臉冷漠,像一具失去生命力的木偶。

  “我要怎麼幫你?”他嘲弄的扯動嘴角,一點也不積極的問。

  “你必須接替我的位置,入主韓氏,我犯了這麼嚴重的錯誤,為了平息外界怒氣與疑慮,不管我願不願意都必須下臺以示負責,這次改選我會提名你,董事會裏有不少席數都是我的人馬,我會盡力遊說他們力保你當選,如果我們不能得到韓氏的主掌權,那麼一輩子都翻不了身,這麼龐大的債務幾百年都還不完,公司的經營體質並不差,掌握住韓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只要經過幾年的好好經營,應該可以消化這筆負債。”韓紹鴻樂觀的預測,他不得不這麼想,因為他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是啊,你經營的手腕一定會比你爸好,一切都會沒事的。”韓夫人急忙幫腔。

  韓紹鴻吞下屈辱不和妻子計較,“克齊,你一定得答應,爸什麼都沒有了,唯一的希望就在你身上,若是你不答應,爸也沒那個顏面一輩子背負著失敗者的標籤活在世上了。”

  “我也不要過那種貧窮的生活啊,我一輩子安逸慣了,要我過那種卑賤的窮苦生活,那我不如死了算了。”韓夫人一想到那種日子就不禁頭皮發麻、悲從中來,再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別動不動就尋死尋活的!”韓克齊厭煩的打斷他們,他們不給他選擇的餘地,甚至還用死來威脅他。

  “乖兒子……”

  “克齊——”

  “我要回去想想。”他站起身往門口走。

  “等等,我們也一起去,我不要住在這種骯髒的地方。”韓夫人忙不迭道。

  “你們要和我回去?”他往外移的腳步頓了頓,停住。

  “是啊,你那朋友應該不會介意我們去住個幾天的。”韓夫人理所當然的說。

  “俱樂部那邊呢?本來不是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走?”

  “你不知道那王董有夠現實,德隆昨天開記者會,他今天就以房間不足為由趕我們走,簡直是笑話!我們在那邊住了兩個多月,從來沒發生這種事,為什麼一確定我們不再富有就叫我們搬出去?做人未免太現實,一點道義也沒有!”韓夫人想起來仍一肚子火。

  “你媽說得沒錯,克齊,你總不能要找們窩在這種地方吧?我們臨時搬出來,找不到落腳處,住大飯店又會被記者發現,才暫時住這裏的。”韓紹鴻幫腔。

  “但……”韓克齊面有難色。

  “我不想睡在這種俗豔的大床上,他們的浴室好髒,到處都是污垢,叫我在這兒住上一夜,我死都不要。”韓夫人意志堅決。

  韓克齊沉著臉思考半晌,“你們去花蓮的別墅住吧。”

  “可是……”

  “記者那邊我會應付。”

  “那改選的事……”

  韓紹鴻蠕動著唇猶想說些什麼,但兒子已經開門走出去了。

  ※※※

  心緒煩亂的回到家,韓克齊期望見到的是舒若芬的臉,沒想到迎接他的卻是滿屋子的黑暗,憋了一整晚的怨怒頓時爆發了,他生氣的把鑰匙丟到桌上,憤怒的撥打她的手機。

  響了幾聲後,電話被接起。

  “你去哪里了?!這麼晚了還不回來,我一進屋沒看見半個人!”她還來不及應聲,韓克齊劈頭就朝電話吼。

  彼端是一陣無言的沉默,像是生氣還是心虛,他猜不到,只能氣急敗壞的再吼。

  “你說話啊!為什麼不吭聲?”他只想一古腦的發洩胸中鬱悶,卻也害怕她不再回應。

  沉默許久後,舒若芬才開口,久到他敝著的一口氣幾乎窒息死自己,“你吃錯什麼藥了,發什麼神經?”

  聽見她熟悉的冷諷聲,韓克齊終於放心的吐出氣,稍稍冷靜了些,面紅耳赤卻也不肯認錯,“我哪有!”

  “沒有幹嘛那麼大聲的對我吼?”她冷哼。

  “我……是因為……因為……”他吞吞吐吐,“你去哪里啦?到底什麼時候要回來?”他的口氣仍不改兇惡。

  “只是出來買個東西。”她不慍不火的道,“算了!我不和你說了,我已經快到家,回去再說。”不給他反對的機會,她逕自掛掉電話。

  韓克齊又氣又惱,再撥電話過去,卻發現她為杜絕他的發瘋,索性把手機關了,他只能在屋子裏煩躁的踱步走來走去,等待她回來。

  鑰匙的開門聲讓他迅速回過頭,看見她美麗容顏上那一抹熟悉的冷然,韓克齊滿腔怒火瞬間冷卻下來,取而代之的是那股漲滿胸口的安心。

  “幹嘛?”舒若芬放下手中袋子,沒好氣的問道,十萬火急的召她回來,現在她回來了,他又臭著一張臉不言不語的直瞅著她。

  看著她的臉,他有種溫暖又心慌的感覺緩緩升起,究竟是從何時開始,他竟然變得如此依賴她了?似乎只要她在身邊,他的心就能得到勇氣與平靜。

  韓克齊大步走向她,在她微愕的注視下,張開雙臂將她緊緊的擁入懷裏,用力得像是夾雜著害怕與不安,急需她支持的力量。

  “你做什麼……”她幾乎沒法呼吸,她從不知道他的臂膀這麼有力,將她緊緊的禁錮在他寬厚的胸懷裏,連掙扎都不行。

  “不要離開我。”他沉重的在她耳邊吐息,語氣裏儘是不安與惶恐,猶如快溺水的人,不顧一切緊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的浮木。

  她因為不舒服而微微抗拒的身體安靜了下來,似乎聽出他的弦外之音。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會陪著我。”他尋求她的保證,他已經一無所有,不要連她也離他而去。

  “誰惹你心煩了?”她靜靜的開口問。

  他僵硬的一頓,似乎有千言萬語卻又難以啟口,最後僅能搖搖頭,未說口的話全化成一聲深沉幽鬱的歎息。

  舒若芬也不多問,只是放鬆身子貼上他高大的軀幹,抬手環抱住他結實的腰,溫柔的回抱他,心底柔軟的那個地方再度被觸動了,而她似乎抵擋不了那象針一般纖細的情感悄悄鑽進心裏。

  ※※※

  星期一早上,舒若芬正趕著要出門上班,卻發現韓克齊似乎一夜未睡,也準備出門的模樣。

  “你要去哪?”她愕然的問。

  “找人。”他頓了頓,又道:“有點事……”

  “等等!”她追在他身後,“我和你去。”她不假思索的說,他的模樣不像是單純找人那麼簡單,陰沉的臉色似乎意圖不善。

  “你要上班。”他不怎麼認真的拒絕。

  “我可以請假。”她說,不安的感覺揮之不去,就怕他做出什麼傻事。

  他們的目的地是揚威企業大樓,舒若芬在來的路上就打電話托同事請假,黃美穗似乎想問些什麼,但終究沒說出口,而她也沒心思去挖掘。

  略過一摟大廳櫃檯小姐的驚豔目光,韓克齊拉著她快步搶進電梯,關上的門阻隔了櫃檯小姐的驚呼聲,電梯直奔樓上的總經理辦公室。

  砰的一聲,門板重重撞擊到牆壁上,正和心腹助手研商討論公事的韓德隆,被這聲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的抬起頭。

  韓克齊一臉陰霾的走到辦公桌前的旋轉椅坐下,身後跟著憂慮不解的舒若芬。

  “原來是我的堂哥。”韓德隆最初的驚訝過後,很快拾回鎮定,換上沉穩自若的淺笑,“好久不見,你終於肯出面了,想必你是看到電視,傳媒的力量還真大啊。”

  韓德隆的助理走向門口,抬手制止了追著闖入者身後過來的櫃檯小姐,她們囁嚅的瞥了門一眼,出聲示意的話滾到嘴邊,助理已經關上了門,隔絕辦公室外所有好奇的目光。

  “堂哥失蹤這麼久,這陣子都躲到哪里去了?”韓德隆注意到他身後的女子,忽爾邪冷的一笑,“原來是跟女人混去了啊,你還是一樣走到哪都受女人歡迎,即使落魄也不例外。”

  “為什麼突然撤資?”韓克齊沒有和他廢話,沉著聲問。

  韓德隆冷冷的勾起嘴角微笑,“不能怪我,我也是被現實所逼,不得已才撤資的,要怪只能怪伯父的野心太大了,毫不考慮的包下前期工程,想獨佔最大的利潤,卻沒想到工程進度跟不上國際情勢的變化,我負責的工程才剛開始沒多久,投下的錢還不算多,當然能抽手就早點抽手了。”

  “但這項投資案居中牽線促成的不就是你嗎?”韓克齊憤怒的拍著桌子,危險地眯起眼,“你敢設計我們?!”

  韓德隆立刻舉雙手做投降狀,臉上笑容虛偽造作不見溫度,“我親愛的堂哥,這項指控太嚴重了,小弟可擔當不起啊。”

  “你明知道在這時候撤資會有怎樣的後果!”

  韓德隆兩手一攤,一臉愛莫能助的笑笑,“我只能向伯父說抱歉了。”

  “你!”韓克齊憤怒得幾乎要衝上前。

  韓德隆的助理見狀,立刻擋在上司面前,舒若芬也趕緊伸手拉住像蠻牛一般的他。

  “冷靜點。”她警告道。她可以理解韓克齊的心情,韓德隆那張小人得志的嘴臉,連聖人都會忍不住發火。

  “還沒請教小姐貴姓?”韓德隆的注意力轉向韓克齊身邊的女子,眼中興味盎然。

  “舒。”她聲音極冷的吐出一個字。

  “姓舒?”韓德隆哂笑,滿臉的不懷好意,“請問令尊是哪一位?是‘賀華企業’董事長的千金?還是‘立廣’經理的女兒?不過她們的年齡不是太老就是太小,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來還會有誰,在我的印象中,姓舒的政商名流並不多。”

  舒若芬抿緊唇,不屑搭理眼前這個穿著名牌西裝的混蛋。

  韓德隆憐憫的目光看向韓克齊,奚落的語氣充滿了同情,“以前你身邊圍繞著各色不同風情的美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如今竟然會看上這朵路邊的小雛菊,怎麼?自己身價下跌,連身邊女人的水準也跟著下跌了?嘖嘖!我沒想到人一旦落魄了,會連眼光也跟著改變。”

  “閉上你那張骯髒的嘴!”韓克齊憤怒的打斷他輕佻下流的言語。“我看過報告,工程完工後帶來的經濟利益不低,你犯不著賠上大筆違約金中途退出。”

  韓德隆痞子似的聳了聳肩,“最近我公司的周轉也不太靈光。”

  韓克齊咬牙吞下怒火,釋出底限,“完工後的收益分攤,合約可以再談過。”

  韓德隆聞言,笑得可痛快得意了,“我親愛的堂哥,你真的被逼到走投無路了是吧?”

  此刻的兩人就像是兩頭爭地盤的雄獅,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最後的兩相對峙著。

  “這次韓氏人事改選我會參加。”韓德隆宣佈道,臉上是不服輸的神色。“我的持股雖不多,但董事會應該不介意多提名一人,如果順利當選了,或許我會考慮繼續這樁投資案,這樣一來也可以挽救韓氏的財務危機,皆大歡喜不是嗎?”

  他臉上的笑殘忍又貪婪,為了利益可以不顧任何親情道義,這才是他最終的目的,他早就想剷除韓紹鴻一家人了。

  韓克齊咬牙怒視,緊握的拳頭克制不住的顫抖,終於忍不下去的大力一揮,狠狠揍上韓德隆的臉。

  “啊!”韓德隆被那一拳打得往後倒地滾了一圈,頭昏眼花的捂著劇痛不已的臉,溫熱的液體沾滿手指,拿開一看才發現自己流鼻血了。

  “你……”他錯愕又不敢相信的指著韓克齊怒叫,卻連一句話語都說不完整,助理忙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舒若芬驚愕的抱住韓克齊的手臂,發現他全身繃緊凝滿怒氣,臉色鐵青。

  “你在外面流浪一陣子,連行為舉止也變得野蠻了嗎?”韓德隆抖著聲怒叫,“給我叫警衛來!我要把他們全關進警察局!”

  “老闆……”助理面有難色。

  韓克齊挺起胸膛,鐵了心和他硬碰硬。

  “還站在那邊做什麼?”韓德隆瞪著眼,抓起面紙擦掉臉上的鼻血。

  “別把事情鬧大比較好,兄弟鬩牆的傳言已經不光彩了,若還鬧上警察局,明天記者不知道又會有什麼樣的評論出來,這對我們公司的形象不太好。”助理就事論事的說。

  韓德隆重重的吸著氣,燃著怒火的雙眼瞪視眼前的人。他的助理沒說錯,這次解約退出投資案的事,他已經被媒體暗指為只重利益不擇手段的投機客,若再鬧上警察局,只怕外界對他的印象會更加負面,想贏得韓氏主事者的改選,恐怕會更難。

  “滾!全部都給我出去!”韓德隆憤而朝韓克齊叫囂,“這事就算了,我暫時不和你計較,但我不會放棄韓氏的!”

  韓克齊繃緊下巴,深沉的恨意浮上眼,一發不語的轉身走向門口。

  “舒小姐。”韓德隆陰冷的聲音從後頭傳來,叫住了跟在韓克齊身後要離開的舒若芬,只見他嘲弄的扯動嘴角,殘酷的言語從口中吐了出來,“勸你早點認清現實比較好,跟著他一輩子都沒出息,若你想乘機撿到只金龜婿恐怕要大失所望了,去巴著別的男人都比他好,他啊,註定一輩子都翻不了身的!”他揚唇冷笑,看到韓克齊本就難看的臉色更加扭曲,他有種報復的快感。

  舒若芬抿緊唇,冰冷的目光像要凍斃人般的掃過眼前的衣冠禽獸,移動腳步往韓德隆走去,在所有人驚疑不解的注視下,她拉開一個毫無溫度的笑意。

  “真謝謝你的雞婆,本姑娘做事不用你管,你這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豬!”她抬腳踹上他的肚子,猝不及防的,韓德隆被她踹了好幾腳。

  “瘋……瘋婆子!”韓德隆再度倒地,掙扎的狂叫,“一對狗男女!統統給我滾出去!”

  舒若芬踢得很過癮,最後還是傻了眼的韓克齊,趕緊將發飆的她拖離氣瘋了的韓德隆身旁,拉著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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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5 00:07:01
第八章

  手機鈴聲急急響起,韓克齊如見怪物般瞪著它,半晌後才認命又無奈的抓起。

  舒若芬沉默的瞥了他亟欲遮掩的背影一眼,韓克齊壓低聲量說話,語氣充滿不耐,不用說她也猜得到他們的談話內容,但他完全無意對她解釋些什麼,下意識的躲避她冷然的視線。

  “我知道,我會儘快處理的,只是再給我幾天的時間……”韓克齊閃進廚房講電話。

  “經理,我知道這陣子你為了你父親的事情操煩,但我們公司的事也不能不管啊,很多案子都需要你過目才能決定,你已經好久沒進公司了,所有案子都被迫擱下來、一延再延,和我們合作的廠商抱怨連連,還有員工的薪資問題——”

  “夠了夠了,你說的我都知道。”韓克齊頭痛的捏了捏鼻樑,打斷屬下的喋喋不休。“公司已經不夠錢發員工的薪水了嗎?”

  “預計還能再撐三個月,但也不能這樣坐吃山空下去——”

  “既然還有三個月,你緊張什麼?”韓克齊阻止了他的叨念。

  “可是廠商和客戶那邊——”

  “叫公關部負責安撫他們,否則我花那麼多錢養你們這些人做什麼?”韓克齊不耐的說道,“時候到了我自然會回去,以後沒事不要一直打電話來,就這樣吧,一切交給你了。”

  不給對方回話的機會,他已經掛斷電話。樹倒猢猻散,父親若宣佈破產,他投資的這間韓氏子公司能倖免於難嗎?治標不治本的作法根本無濟於事,但他實在沒有多餘的心力去管了。

  看見他從廚房走出來的頹喪身影,舒若芬分神瞥了眼,了然於心。

  “你打算怎麼處理?”她第一次主動問起他工作上的事,自從那天早上從他堂弟的公司回來後,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但他沒有採取任何行動,像是逃避般的,整日窩在她的屋子裏,哪里也不想去。

  “我不知道……”韓克齊的臉色有著防備的僵硬,看得出來他不喜歡和人談論這個敏感的話題,包括她。

  “難道你想一輩子躲在這兒,永遠不面對眾人了嗎?”她冰冷的言語,一字一句像刀般狠狠刺上他的心,“你真以為自己能鴕鳥心態的躲著?以為不面對一切,就可以當作沒事發生了嗎?”

  “別說了!我現在不想談這件事!”韓克齊控制不住的朝她吼,憂鬱的轉身逃回自己房裏。他心裏很明白,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反而讓自己一直處在壓力的臨界點,他已經愈來愈無法克制自己的脾氣了,他害怕看見舒若芬的眼神,怕看見她眼底的責難,更害怕看見她瞧不起他的目光。

  舒若芬默然無語的坐在沙發上,無奈的輕歎口氣,澄澈冷然的眸子裏,浮現的是一抹濃得化不開的牽掛和憂慮。

  ※※※

  女用洗手間內,幾名女人對鏡補妝整理儀容,聞聊兩句放鬆一下上班緊繃的情緒,然後說說笑笑的走出洗手間,舒若芬對先行離開的同事回以禮貌的微笑點點頭,扭開水龍頭洗淨雙手。

  後頭傳來沖水聲,門開後出來的是黃美穗,看見洗手台前只有舒著芬一人,舒若芬也從鏡中反射看見黃美穗,友善的露齒一笑。

  “晚上和小慧她們去吃飯,要不要一起來?”黃美穗走到她身旁洗手。

  舒著芬搖搖頭,“不了,你們去就好。”

  黃美穗像想起什麼似的,轉頭張望一下洗手間,確定沒有其他閒雜人等後,才壓低聲量再度開口。

  “你……是不是和韓克齊在一起呀?”

  舒若芬洗手的動作一僵,臉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沉默著,不承認亦不否認。

  “他破產了哪。”黃美穗好心警告她,“這兩天的新聞鬧得很大。”

  “那又如何?破產的是他不是我。”舒若芬漠然以對。

  “可是他都已經破產了,為什麼還要和他在一起?”

  她突然覺得黃美穗這話說得很刺耳,藉著抽取紙巾擦手的動作,她沒有讓黃美穗看見自己不悅的皺起眉。

  黃美穗跟在她身後,好心的繼續勸著她,“他是長得不錯啦,可是英俊又不能當飯吃,男人還是有點錢比較好,起碼可以給女人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像他這種已經破產的富家公子哥兒,有多遠就閃多遠,避免麻煩上身。”

  “以前你對他的評語可是讚譽有佳,態度不是這樣的。”舒若芬忍不住想為他說話,“除了財富外,難道他這個人沒有值得欣賞的地方嗎?”

  黃美穗掩嘴笑了兩聲,“那是以前呀,他的財富才能襯托出他的身價,少了這些就什麼也不是,人還是要活得務實點比較好,別被愛情沖昏頭了。”

  她一副以老賣老樣,還想說些什麼,但剛好有人進來,她只好將後面的話吞了回去,投給舒若芬一個心照不宣的眼色,回到辦公室繼續工作。

  舒若芬自洗手間走回自己位子的路上心緒煩亂,她終於知道從天堂跌落地獄卻還得面對眾人目光的感覺有多麼難堪,雖然她不是當事者,卻能強烈感受到外界譏嘲看笑話的眼神有多麼冰冷,一道道惡毒的視線像最鋒利無情的毒針,紮得人無處可逃,而韓克齊卻得獨自承受這一切。

  ※※※

  準備就寢的深夜,舒若芬見韓克齊仍坐在客廳裏,似乎沒有回房的打算。

  “還不睡嗎?”

  他意志消沉的搖搖頭,“你早點睡吧。”

  咬了咬下唇,出於一種自己也不能理解的衝動,她走上前牽起他的手。

  韓克齊驚訝的隨著她來到她的房間,任她推他上床,關上燈,允許他抱著她同塌而眠。

  他從背後緊緊的抱著她,雖然她嘴上沒有說,但她的舉動卻溫暖了他的心,彷徨無助的心情因她的溫柔而平靜下來。

  不知道他想到什麼,舒若芬感覺腰間一緊。

  “怎麼了?”她納悶的開口。

  “答應我,別在這時候離開我。”他把臉埋在她的秀髮裏,聲音模糊,卻聽得出來他深深的焦慮。

  她翻身抱住他結實的腰桿,“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她輕斥,臉頰緊貼著他寬厚的胸膛,聆聽他穩定的心跳聲。

  “我只是……”他重重歎了口氣,不想說出更多喪氣話令她輕視。

  “不會。”她仰頭輕聲道,回答了他剛才的問題,話中有著讓人心安的保證。

  溫熱的呼息吹撫在他的脖子上,他的心思飄遠,聲音粗嘎的開口問:“如果我亂來,你會不會生氣?”他在黑暗中凝視她的眼睛,藉著微弱的月光想證明她的心意。

  舒若芬不吭聲,沉默了許久後靜靜開口,“會。”

  他緊繃的身子在聽到她的回答後,失望的鬆懈下來,“我知道了,你安心睡覺吧,我不會吵你的。”他空虛不安的心渴望親近她,但也明白她剛烈的性子,靠任何不當手段得來的一切只會招致她的怨恨。

  她心底泛起一絲甜蜜,這幾天他的情緒低潮她全看在眼裏,憂鬱失落的模樣揪住了她的心,白天黃美穗的一席話沒有勸離她,反而勾起她心疼的情緒,將她推進他的懷裏。支起上身,她伏在他的胸膛上,在他納悶的注視下抿唇一笑,“如果是我亂來的話就沒關係。”

  “呃……”他不確定的吐息,下一刻就感覺到兩片甜美的唇瓣輕輕碰觸著他,他立刻啟口迎接她的主動。

  只想淺嘗就好的舒若芬,模糊的發現他的手順勢溜進她的睡衣裏,撫摸著她的肌膚,她羞赧的將微燙的臉理進他的頸窩,卻沒有阻止他的意思。

  韓克齊的呼吸沉重,解開她睡衣的扣子,然後將睡衣自她肩上褪下,露出她雪白誘人的胴體,明知道她可能不會答應,但他還是想測試她的底線,雖然到最後欲望無法宣洩苦的仍是自己,但他卻不想放棄這一親芳澤的機會。

  舒若芬發出模糊的呻吟聲,他有力的手臂繞過她的脖子,壓下她的頭狠狠蹂躪她的唇,她被迫貼著他堅實的胸膛無法起身。

  “若芬……”他呢喃著她的名,低低吐息的聲音裏有著強烈到令人顫抖的渴求。

  “啊……”她咬住下唇遏止那令人羞赧的呻吟,他修長的手指探入她的褲子裏進犯最私密的禁地。

  “老天,你的呻吟會讓男人失去理智。”捧住她的頭,他密密實實的吻了上去,在她嬌喘暈眩的同時,他的手悄悄下滑至她的臀,按壓緊貼他難以克制的亢奮。

  她顫抖的攀住他的肩,一雙小手不甘示弱的推開他的睡衣,撫摸他肌理分明的胸膛,跨坐上他結實的腰腹,低頭啃咬他的脖子。

  一陣天旋地轉,她發現自己躺在他身下,他的身體壓上她分開的兩腿間,親密得教她無法動彈。

  “你不反抗嗎?”韓克齊喘息的問。他感覺得出她的順從,有些詫異難以置信,夠聰明的話,他就不該在這時候殺風景的提醒她,給她反悔的機會,但他可不想一覺醒來看見她怨恨的目光。

  “你希望我拒絕你?”她好整以暇的反問。

  “不希望。”他連想也不用想的回答,這回再無顧忌的吻上她的唇,讓情欲的火花燒得更旺。

  她在他身下扭動嬌軀,他的手與唇舌到達的地方像是點燃了難以熄滅的烈火,她感覺自己似乎要化成了一攤泥,她難耐的呻吟喘息,發現他也同她一樣的火熱,他的呢喃充滿了情欲的味道,直達心靈深處的挑逗。

  現實的紛擾不安在這深沉的夜裏遠離,他在她身上得到了暫時的救贖,眼中只有她美麗的身影,他的世界只剩下兩人急促而相互呼應的心跳,撐起上身,他熾熱的亢奮探索著她溫暖濕滑的身體,熱切的想攻佔她的身與心。

  舒若芬努力壓下心裏的驚慌不安,強迫自己躺在他身下沒有逃離,眉頭蹙緊迎接他的推擠,咬住下唇是為制止那幾乎迸出唇畔的不適呻吟。

  韓克齊伏在她身上喘息,在激情淩駕一切理智的此刻沒有察覺她任何異樣,“寶貝,你好緊……”他低喃,再也無法克制,在一個幾近野蠻的奮力挺腰下,他突破所有阻礙,徹底的將自己理入她體內,耳旁傳來她細碎而壓抑的悶哼聲,他晚了一步發現真相,卻也在同時聽見自己腦袋裏那根理智的弦繃斷的聲音。

  “你……你還是……”他的表情活像自己剛侵害了未成年少女一般。

  ※※※

  原該是一場浪漫激情的男歡女愛,最後卻落得草草收場,韓克齊坐在床尾臉色難看,有些懊悔不知所措,他有種被騙的感覺。

  “為什麼你事先不告訴我?”他咬牙問,激情當頭,他無措的體認到什麼叫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窘境。

  舒若芬坐在床上慢條斯理的穿回睡衣,聽見他的話,她臉上神情一僵,近似受傷的情緒在下一刻就被她武裝出來的冷漠掩蓋掉了。

  “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件事說不說有什麼差別嗎?”

  “如果……如果我早知道你是第一次就不會……”

  “不會碰我?”她挑眉睨他一眼,“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又不會因為這樣就賴著要你負責。”

  “那不一樣。”她故作冷淡的言語聽得他的心好亂。“我沒想到你是……你應該得到更好的對待,而不是在這種情況下。”他本來以為氣氛催化,大家各取所需,根本就沒有想太多。

  “對我來說第幾次並沒有什麼差別,我的心意不會改變。”舒若芬臉上的表情波瀾不興,她都不介意了,真不知道他在彆扭什麼。

  “可是我……”他懊惱的抓著頭髮,“我從來不和處女上床的。”他遲疑半晌終於還是老實招供。

  “為什麼?”她的神情更冷了,“是因為生澀?技巧太差?”

  “不是。”他急急反駁,“我很高興你願意把最寶貴的初次給我。”

  “那是什麼?我說過不會要你負責。”

  “可是……可是我覺得自己有必要對你負責些什麼……”他煩躁的在房裏踱步,以往大家男歡女愛好聚好散,卻沒想到她願意把最寶貴的初夜給他,他知道女人最重視的就是貞操,也因此他雖花心,卻謹守原則不去招惹處女,因為處女代表的就是一種責任,不管女人嘴上說得有多灑脫,但心底仍是會介懷的。

  “我身上的麻煩事已經夠多了,實在沒有心力再應付這些……”他克制不住的脫口而出。

  舒若芬臉上的表情一變,像受到了侮辱般憤怒,“你以為我和你上床是為了什麼?”

  “你別誤會……”韓克齊發現自己的失言,急著想安撫她。

  “你不想碰處女是因為害怕責任,怕被困住,從以前到現在一直是這樣,你只想遊戲人間,你連感情都不想負責任,因為你害怕承諾!”她動怒的指責。

  “我……”他如被雷打中般,無法反駁。

  她冰冷的容顏泛著一層薄怒,“我和你上床只是很單純的感情延續,就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如此而己!”

  “若芬……”他知道自己錯了,不管如何,他剛才的表現都太傷人,他不該在他們才剛有了親密關係的時候說這種話,是這陣子煩心的事情太多,令他跟著失常。

  舒若芬吃了秤砣鐵了心,不想聽他溫情的呼喚,“何時你才能學會成熟一點?能不能別遇到事情就只想到要如何逃避?逃避責任,逃避一切,從來就不肯真正的面對事情。”

  韓克齊臉色一沉,聽得出她的弦外之音。

  “你指的是什麼?”他的聲音跟著冷了下來,話裏有著壓抑的怒氣。

  “我指的是你,你的事業,你的人生,你的態度!”她的眼睛澄澈,像一面晶亮無痕的鏡子般,逼他面對自己。

  “不需要你來教訓我。”他的下巴緊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若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就知道不應該一直逃避下去,那解決不了任何事情。”

  “你不要把事情想的那麼簡單。”他壓抑著聲音,下顎抽緊,怒氣瀕臨爆發的邊緣。

  “沒錯,我是不知道事情有多難收拾善後,但你卻連試的勇氣都沒有,根本就是懦弱的表現。”她直言無諱。

  “夠了!”他低吼,“連你也看不起我嗎?我破產了,就什麼都不是了嗎?”

  “不是的。”她咬住下唇制止心底緩緩湧現的心疼。“你沒有發現到嗎?你一直都很不快樂,縱使我不在乎你是否為窮光蛋又如何?最在乎的人其實是你,你放不下過往的榮華富貴,你老是在逃避現實,外界的人都在等著你出來解決事情,你卻寧肯躲在我這兒過一日算一日,完全沒有面對問題的勇氣,你不試怎麼知道有沒有機會?縱使失敗了,起碼你努力過了,沒有人會怪你的。”

  “但我不能原諒自己……”他的眼眶微紅,心底那根壓力的弦繃斷了,她說的他都明白,只是他害怕努力到最後仍是一場空,如泡沫一般,夢醒了,什麼也沒了。

  “世上值得追求的並不是只有財富而已。”她的心揪緊,想上前擁住他。

  “別再說了!我不想聽,也什麼都不想說!”他拒絕她的溫暖,僵硬的轉身走出去。

  “克齊!”她心焦的喊道,跳下床追在他身後,但他已經走出大門。

  眼前景物逐漸變得模糊,兩行熱淚從眼眶滑落到臉頰,舒若芬愕然的抬起手擦去淚水。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感情已經投入這麼深了?她以為自己絕對不會愛上他的,這個老是愛逗她玩,愛笑愛鬧的花心大蘿蔔,此刻占滿她腦海的全都是他,她擔心他的安危,心疼他所承受的壓力與痛苦,她不想看見他這麼抑鬱孤獨的模樣。

  再也忍不住地,她抬手掩面,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

  就這樣心懸掛念,幾天後的一個晚上,鑰匙轉動門鎖的一刹那,舒若芬既驚又喜,她總算盼到韓克齊回來了,雖然他一身的疲憊,但看見他平安歸來的身影,她擔憂多日的心終於放下。

  模樣有些狼狽滄桑的韓克齊,看見她直瞅著自己的目光,有些慚愧的低下頭。

  “我……我回來了。”

  舒若芬咬著下唇不語,雖然欣喜卻也無法不怨懟,他就這麼一聲不響的離開,完全沒顧慮她是否會掛心。

  “若芬……”他像做錯事的小孩緩緩踱步到她面前,偷觀她臉上的表情。

  她冷冷的移開視線,眼裏卻隱隱閃著淚光,她用力瞪著眼,不讓淚水滑落。

  “我……”他伸出手想碰觸她。

  “出去了就不要回來啊!你把我這兒當什麼了?”她提起粉拳捶他,抗拒他的親近,叫喊的同時,滾滾淚水再也克制不住的掉了下來。“你不知道人家會擔心嗎?說走就走,你為什麼總是這樣,何時才能學會多一點責任感!”

  韓克齊抓住她揮舞的拳頭,將她緊緊的擁入懷裏,“對不起……我沒有想到……”

  向來我行我素慣了,沒有顧慮到他人的心情,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責任,她的關心令他備覺溫暖。

  舒若芬將臉埋在他胸前宣洩安心的淚水,雙手緊緊環抱著他的腰,氣他的不成熟,更惱自己的沒出息,為什麼一顆心全懸到他身上去了?不該是這樣的。

  “你哭了?”聲音低嘎,有些詫異更有心疼,“我從沒看過你哭……”她向來是堅強不輕易示弱的。

  “哭又怎樣?只要有淚腺都會分泌淚液的。”她生氣的擁住他的腰。

  深深的歎息,他在沉默了半晌後才低聲開口,“我決定回去了。”

  她聞言,擁得他更緊了,貼著他寬厚的胸膛輕聲問:“為什麼……為什麼突然想通了?”

  韓克齊忍不住苦笑了下,“我一直想逃避,卻反而把自己搞得更加痛苦狼狽,你罵得沒錯,我的確是懦弱到連承諾都不敢。”他早明白這事遲早要面對,卻總是少了一點勇氣。

  “我說得太過分了。”她坦言,當時忘了他的自尊心有多強,一心只想狠狠的罵他一頓逼他面對現實。

  “你說的我都明白,每個字每一句都記在我心上,我只是不想承認,只想能拖過一天算一天……”他疲倦的將臉埋在她肩窩歎息。

  “若早知道罵你一頓能讓你早點想通的話,我該早點做的。”她撫慰的摸著他的頭,長睫仍濕,卻忍不住笑了。

  “你後悔沒早點獻身給我嗎?”他就是忍不住想歪,好心情的咧嘴一笑。

  舒若芬繃起粉紅的俏臉,懲罰他貧嘴的捏他一把。

  “其實不全然是這個原因。”韓克齊趕緊拉開她使壞的小手。“聚沙成塔並非一蹴可就,而是經過先前無數次一點一滴的累積……”他揚起苦笑,“這兩天我在外面晃蕩,想的全是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還有你的臉,你說過的話,只有獨自一人時我才敢承認,我活得很慚愧,我過得很窩囊……”

  她心疼的輕輕搖頭,不語的抱緊他。

  他把臉埋進她的秀髮裏,聲音模糊,“偶然經過醫院門口,我看見忙碌的醫護人員和許多的傷患,每個人顯現在臉上的心情都不同,以前我從來沒注意到這世界上還有許多人在努力掙扎求生存,那些人煩惱的不是該如何挽救一間瀕臨破產的公司,他們每天奮鬥的是如何努力讓自己活下去,他們連健康的活著都是一種奢望,他們要對抗的是更殘酷更難打敗的命運,而我的不幸和他們比起來,竟是這麼樣的渺小可笑,突然間,我覺得好羞愧,我忽然不能明白,我究竟在逃避什麼,我到底怕什麼……”

  “只要能再站起來,跌了一跤並不可恥。”她噙著欣喜的淚水低聲道。

  他閉了閉眼歎息,心情複雜,作下回去的決定之後,雖然壓力沉重,但伴隨而來的還有難以言喻的輕鬆感。

  咬著唇思忖一會兒,舒若芬終於決定對他吐實,“我前天去買了韓氏的股票。”

  “什麼?”他一怔,這消息讓他有些錯愕。

  “我幾乎把全部的家當都投資在上面。”她不疾不徐的告知,神情沒有一絲後悔。

  “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心急的握住她的手,“你明知道因為財務危機造成一連串的骨牌效應,現在韓氏的股票根本一文不值,你花錢買下它根本是買回一堆沒用的廢紙。”

  面對他氣急敗壞的模樣,舒若芬只是淡淡的一笑,“我賭你會成功,因為我對你有信心。”

  “你……”他沒想到向來冷靜的她,居然會做出這種舉動,“你真是……”他覺得心頭暖呼呼的,兀自感動了半晌,才聲音沙啞的開口,“這麼做太冒險了……”也太孤注一擲了,萬一他沒有成功怎麼辦?

  “所以你得努力,別讓我失望。”她歎息的把螓首靠上他溫暖的胸膛。

  “這是在給我壓力嗎?”他突然覺得肩上的擔子更沉了。

  “不是。”她淡淡的否認,“那是我對你的信心。”

  “我是不是該說你好傻……”他抱緊她,動容于她的信任。

  她綻開微笑打趣道:“我把錢都投資在你身上了,你得好好報答我,我的下半輩子就靠你養了。”

  韓克齊揚起嘴角,貼著她柔嫩的臉頰廝磨,“那天晚上……我表現得很糟糕。”

  舒若芬紅了臉,在他懷中沉默不語,將臉藏得更緊。

  “我必須向你道歉——”

  “別提了。”她有些窘迫的打斷他,“反正……又不是很痛……”

  他輕輕笑了出來,久違的平靜終於再度降臨他一團混亂的人生,他的心沒有比現在這一刻更踏實了。

  ※※※

  記者會現場一片熱鬧歡慶的氣氛,各家媒體記者早在預定的時間前就來現場架設攝影機,直到這場記者會的主角出現了,所有人立刻凝神專注在工作上,看著西裝筆挺魚貫走出來的數名男人,落坐在主位上的是韓克齊。

  “在記者會正式開始前,我必須先向社會及投資大眾道歉,很抱歉在韓氏財團發生財務危機時,我們沒能在第一時間做應變和處理,造成社會大眾疑慮不安,本人在此深深致歉。”韓克齊起身對著所有媒體深深的一鞠躬,頓時鎂光燈閃個不停,身旁的一級主管也和他一起彎腰低頭。

  公司的休息室內,舒著芬捧著熱騰騰的咖啡盯著由視畫面,嘴角有一抹欣慰的笑。電視上的他看來仍然俊帥迷人,只是經過這一連串事件的打擊,他眉宇間多了股滄桑成熟的魅力,隔著電視機,他看來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相同的一張臉孔,熟悉卻又有些陌生。

  面對鏡頭,韓克齊沒有任何畏怯,有的儘是自信沉穩的風範,擔任起這場記者會的主要發言人,“這次因集星投資案所造成的損失,本人會全權負起所有責任,絕不會損及股東及投資大眾的權益,請大家要對韓氏有信心。關於集星投資案的疑慮,我有以下幾點說明……”

  經過兩個多月的激烈競爭,在董事會的投票上,韓克齊以些微票數的差距打敗韓德隆,順利成為韓氏集團掌門人,其間他是靠著父親韓紹鴻的人脈、以及他自己的積極奔走操控大局,才能登上龍頭的位置。這一陣子他的確忙翻了,常常忙到三更半夜才能睡覺,隔天一大早又得打起精神投入奮戰,舒若芬有好一陣子沒見到他,從他離開後,他們僅靠電話聯繫,只是通話的次數寥寥可數,明明是困倦極了,韓克齊仍捨不得掛上電話,但是說沒幾句就可聽出他聲音中的疲憊,她只能強忍心底的思念,狠下心腸逼他掛電話早點睡覺,而他總是委屈咕噥地抱怨她的冷漠與狠心,然後才依依不捨的掛上電話。

  沒想到每天睡不到幾小時的人,出現在電視上的模樣依然精神奕奕,以往他臉上那份自信神采又回來了,不同於前陣子的消沉低潮,但這個勝利只是開端而已,後頭還有許多硬仗要打,韓克齊無法鬆懈下來,隨時都有人虎視眈眈,伺機要將他拉下現在的位置取而代之。

  待韓克齊說明完畢後,接下來就是記者提問的時間,除了韓克齊外,他身旁的一級主管也輪流回答記者的發問。這次的人事大換風,韓克齊安插了不少心腹進總公司,面對鏡頭,韓克齊大眾情人的魅力絲毫沒有減退,瀟灑俊帥的模樣,透過特寫畫面,風靡了許許多多的女性,偶然展露的朗朗笑容更是令一干女子如癡如醉。

  喝完手中的咖啡,舒若芬沒再看電視一眼,帶著笑容,她回到辦公室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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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5 00:07:31
第九章

  門鈴在接近午夜時分響起,舒若芬打開門,看見韓克齊站在門外,雖然一身的疲憊,但精神不錯,看見她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

  舒若芬開門讓他進來,除了半個月前的電視記者會外,她不曾再見過他,才走沒幾步,就被韓克齊從身後抱了個滿懷。

  “你好香,剛洗完澡嗎?”他嗅聞著她頸間淡雅的香氣,想念著她的一切。

  “嗯。”她揚開唇邊的笑容,放軟身子靠著他。

  “我想你……”他將她摟得緊緊的,“好想你……”熾熱的呼吸吹撫在她的頸子上。

  “今天怎麼有空來?事情都告一段落了嗎?”

  他轉過她的身子,凝視她的雙眼,帶著慎重的表情開口,“我是來問你,願意和我去美國嗎?”

  “美國?”她驚訝的望向他。

  “嗯,國內的金援早己面臨瓶頸,我必須去國外尋求外資支援,否則只能坐以待斃,走進同樣的死胡同。”

  “為什麼我也得一起去?你是去辦公事,不是去玩的。”她微微挑眉,若他是去玩的,或許她會考慮陪他出國走走,但韓氏集團現在正值生死存亡的關頭,他哪來的閒情逸致出國玩。

  韓克齊露出無奈的苦笑,“這次出國,短則半年,長則一年,甚至要更久的時間才能回來,關於那件投資案合作的各個廠商,我都必須親自走一趟實地瞭解,總之接下來我得在許多國家間奔走,待在臺灣的時間不多。”

  舒若芬沉默不語,聽到將有一年的時間見不到他,心裏不禁泛起濃濃的不舍。

  “我不要那麼長的時間看不到你,太久了,所以我要你陪我去,我要把你帶在身邊。”他抱緊她,像要把心愛的玩具時時刻刻放在身邊才能安心般。

  “那我的工作怎麼辦?”她不太積極的問。

  “辭掉吧。”他很爽快的介面。

  “辭掉?”她斜挑一眉,“你養我啊?”

  “那有什麼問題?依我現在的能力雖然養不起一間公司,但養你一個綽綽有餘。”

  他親昵的頂頂她挺俏的鼻尖。

  “你是說我很便宜好養?”舒若芬偏要和他唱反調。

  “是你太瘦,吃不垮我的。”他嘻笑以對。

  “誰說的。”她懲罰性的捏他臉頰,他卻突然收緊雙臂,用力吻上她柔軟的唇,她一雙玉臂改環住他的脖子,馴服的任他侵佔個徹底。

  “我應該先去洗個澡……”他喘息的在她耳畔低語,粗啞的嗓音裏有著激情的壓抑,兩隻手不知何時全滑進她衣服底下撫摸她如絲緞般的肌膚。

  她輕輕嬌喘,聽聞他充滿欲望的暗示不禁紅了臉,悄悄拉出他鑽進她衣服下的兩隻手。

  “別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什麼?”他心不在焉的啃咬著她白玉般的耳垂。

  舒若芬躲開他的親密舉動,抬眼正視他的眼睛,“我不會和你去美國的。”

  韓克齊佈滿濃情蜜意的眸子瞬間轉為愕然,“為什麼?”

  “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把全副精神用在事業上,而不是和從前一樣吊兒郎當的,毫不在乎的與女人談情說愛。”

  “我沒有。”他大喊冤枉,“而且你也和她們不一樣。”

  “不管怎麼說,你都不該把精神浪費在我身上。”她搖著頭,語氣有些冰冷。

  “浪費?”他為她的用詞大皺其眉,隱隱嗅出不尋常的味道,“你想說什麼?”

  舒若芬一反常態的主動環抱住他的腰,“我想讓你走得毫無牽掛。”

  “可是……”他立刻想反對。

  她輕歎息地靠上他的胸膛,“你該專心追求自己的目標,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已無退路了。”

  “但你也是我想要的啊。”他急急表明。

  “我不要你花時間和精神在我身上,當你忙著為工作打拼時,卻還要分神顧慮我。”

  “可是……”他擁緊她,雖然想反駁,但心底卻很清楚她說得沒錯,這陣子為公事忙得暈頭轉向時,他根本無暇顧及她,偶爾心頭浮上她的容顏時,一群等著他開會的屬下,讓他連打通電話聽聽她聲音的時間都沒有,甚至好幾天不曾想起她,因為他被繁重的工作佔據了所有心思,他有些愧疚,卻也分身乏術。

  “你想和我分手?”他壓抑著波動的情緒開口問,這還是第一次有女人主動想離開他,感覺竟是這麼令人不舍,他不願就此放手。

  他的話令舒若芬悲哀的想笑,分手?他們從來就沒對彼此說過愛,他們甚至連情人都算不上。

  “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她雲淡風清的笑著,“就當我們又回復到單純的朋友關係,如此而已。”

  像要報復她的冷靜絕情似的,韓克齊狠狠的吻住她,囂狂的大手放肆的揉捏她胸前的柔軟。

  “你告訴我,朋友會這樣嗎?”他危險的吐息近在她的唇瓣前,將她推到客廳的沙發上,低頭張嘴含住她粉紅色的乳尖,舌尖挑逗的畫著圓。

  舒若芬不由自主的弓起身子低吟,所有思緒全都打結。

  她的反應令他彎起了嘴角,性感的微笑,“你說,朋友會這樣子嗎?”他的手眷戀的流連在她光潔的大腿上。

  “沒人像你這麼卑鄙的。”她又羞又惱的紅著臉瞪他。

  “那是因為我喜歡你。”他撫摸著她的臉,深情又眷寵。

  她回望著他,然後移開目光不想再看他的模樣,也不想再聽他呢喃的嗓音,否則她極可能會改變心意拋下一切隨他而去。

  “一年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眼中浮現濕潤的水氣,她眨了眨眼消掉它。“放心去追尋你的天地吧。”

  “你會等我嗎?”他需要她的保證。

  舒若芬終於轉回視線,凝視那張殷切期盼的俊顏良久,最後才冷靜的回答。“不會。”

  “為什麼?”他感到生氣與心慌了,即使沒有她在身邊陪伴,卻也需要她的支援。

  “我們之間還是不要有任何牽掛比較好,這樣你才能專心做自己的事,不用再掛念我。”

  “可是這和我的工作並沒有衝突啊。”他掙扎的說道。

  “我不等你,相對的也表示你不用等我。”她主動投進他的懷抱,制止他接下來的抗議,貼靠著他的胸膛,也是不想讓他看見她眼底濕潤的水氣。

  “別再想我了,去走你的路吧。”她緊緊抱著他的腰,他可知道放手是更需要勇氣的?她必須成就他的事業,因為她心底明白他是屬於那個世界的人,他無法離開那些絢爛獨活,就如同魚離開水,終將乾渴而死,在他試圖重返深海大洋的路途上,最不需要的就是羈絆。

  韓克齊只能緊緊的回抱她,雖然有多麼不舍不願,但也知道她斬斷了牽掛的同時,也是讓他的心得到了自由,往後他只需要專心一意在事業上衝刺,再也不用顧慮其他。

  ※※※

  深夜時分,電話冷不防地響起,響遍黑暗幽靜的屋子,在這萬籟俱寂的時刻顯得格外刺耳。

  舒若芬掙扎著從深沉的睡眠中醒來,一陣胡亂的摸索後,終於扭亮床頭燈,眯眼皺眉地抓起電話。

  “喂……”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困倦睡意,另一手抓起床頭的鬧鐘湊近眼前一看,淩晨三點半。

  “是我。”韓克齊的聲音從電話線那端傳了過來,“吵醒你了?”

  “嗯……”她半睡半醒的悶應了聲,關上床頭燈窩回棉被裏,閉著眼和他講電話。“你在哪里?”

  “昨天才從澳洲回紐約,一早就趕來開會。”他低沉磁性的嗓音透過電話線傳進她的耳朵裏,在深夜時分聽來更是性感,就像是廣播電臺深夜節目的男DJ般,沉穩和錘的聲音催人入夢。

  “怎麼了嗎?”她聽出他聲音裏的悶悶不樂。

  韓克齊仰頭看窗外的那一片藍天白雲,淡淡地歎了口氣,“沒什麼,被客戶刁難,他們開出的條件太嚴苛,協商一個多月合約還是沒簽成。”

  “喔……”她含糊不清的應聲,談生意的事她幫不上忙。“別難過了,這個不行就再找下一個,總有機會的。”

  “嗯。”其實韓克齊不是想從她這邊聽到什麼建議或安慰,他只是單純的想聽聽她的聲音。

  “我好想你……”他低語,他想念她的模樣,想像此刻她躺在床上睡眼惺忪的樣子。

  舒若芬輕輕笑了,胸口漲滿甜蜜,其實她一顆心全都懸在他身上,只是沒有讓他知道。

  “紐約那邊現在的天氣如何?”她想像著他的所在地。

  “很好,陽光普照,街上到處是人和車。”他望著大樓底下的街景做描述。“臺灣那邊呢?”

  “現在是深夜,一片漆黑,大家都睡了。”她笑道,“這幾天有颱風要來,天空灰濛濛的,外頭風好大。”

  “你自己要注意門戶。”他不放心的叮嚀,“真希望我能在身邊陪你。”

  “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你陪。”她輕輕的婉拒了他的關心,淡淡的拒他於千里之外。

  “嗯。”韓克齊心情有些複雜的喟歎,真不知道是否該為她的堅強獨立感到高興,但起碼他省了憂慮掛心的沉重負擔。

  “你也睡一下吧,從昨天到現在應該沒得到多少休息。”她體貼的說,怕他累壞了身體。

  他露出逗趣的笑意開口,“我想抱著你睡。”

  舒若芬被他聲音裏撒嬌的渴望逗笑了,兩人隔著越洋電話傾訴綿綿的關懷,距離他到美國已經過了半年的時間,偶爾一、兩次她會在夜裏接到他的電話,纏著要她陪他說話,其他大部分時間是音訊全無的。就如同以往大少爺的性子,習慣把自己的需求擺在第一位,體貼仍不夠,而她也總會按捺住濃濃的睡意,陪他說話解悶,直到他心滿意足的掛上電話,重振起精神回到工作上。

  ※※※

  中正機場的入境大廳上守候了大批的財經記者,直到班機抵達,旅客陸續完成通關手續,他們才如願見到那個等侯許久的主角。

  韓克齊一身筆挺的灰色西裝,從入關處遠遠地走來,立刻成為眾家媒體的焦點,鎂光燈此起彼落。當年背負著尋求金援的重責大任遠走國外,果然不負眾望,他在一年半後回來臺灣,令不少人跌破眼鏡,當初賣壓沉重的韓氏股票,如令由黑翻紅,股價漲回一倍,甚至還有向上攀升的趨勢。

  原本只是一則他要回國的消息,沒有太大的新聞價值,但韓克齊當年召開的那場記者會,顯然風靡了不少人,令大家對他記憶猶新,才會在他歸國這天出動大批記者去採訪他。

  電視上的他仍是那樣英俊迷人,甚至比以前更多了成熟穩重的魅力,言談神態間在在流露著自信的領導者風範。

  黃美穗用肩撞撞有些出神的舒若芬,“還是你眼光好,押對寶了。”

  “什麼……”舒若芬眨眨眼,將視線從電視上收回來。

  “韓克齊呀。”黃美穗既羨慕又嫉妒,“你麻雀變鳳凰,等著做少奶奶了。”只恨自己目光短淺,當初聽到韓克齊破產的消息還慫恿著若芬別理他,沒想到一向行事與常人不同的若芬,反而接納落魄的韓克齊,她雖不愛與富家子打交道,偏偏最後還是讓她踩著了錢坑。

  “我……”舒若芬的心情五味雜陳,瞅望電視上那張熟悉爽朗的俊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和韓克齊早在幾個月前就已失去聯絡,她甚至不知道他今天要回臺灣。

  一名男同事從休息室門口探進頭,“美穗,你今天要送去給‘山輝產業’看的樣板呢?對方剛才來電說少附了一張設計藍圖。”

  “怎麼會?我全裝進去叫快遞送了啊。”黃美穗不解的搔搔頭,急忙隨他去處理事清。

  舒若芬無法移動腳步回去工作,她貪看著電視上那張暌違了一年半的俊顏,聽著他好聽的嗓音、自信的神態,心情暗暗波動,然後怔忡的看著記者投出下一個爆炸性的話題。

  走在韓克齊身後的混血美女是美國“海瑞財團”董事長的千金,她是這次金援韓氏最大投資商的女兒,上回因為韓德隆突然的撤資造成後續工程差點無以為繼的集星投資案,能夠順利完工全賴海瑞財團傾力協助,這回她陪著韓克齊一同返台,自信又美麗的態度頗具豪門千金的架式,加上兩人年齡相當,八卦的記者不免興起為他們配對,詢問兩人是否有傳出好消息的可能。

  對於這些和正事無關的無聊訪問,兩人一致的態度都是以笑而不語做回應,在韓氏職員助理們圍成的人牆下,巧妙地避開記者的追問,一路護送兩人離開。

  舒若芬強迫自己將目光從電視上移開,似乎無法從這衝擊中回復。原來他這幾個月不再聯絡是因為交了新的女朋友,她早該料到會有這結果的,當初是她執意將他推離身邊,自己作的決定,現在還有什麼好後悔的?她咬著下唇自問。

  可是為什麼……

  她故作漠然的雙眼中泛著隱約的淚光。

  為什麼當她看見他身邊有了新的女人,她的心……竟然會糾結得如此難受……

  ※※※

  舒若芬沒有去找他,下班回家後卻守在電視機前,想知道他的消息,卻又害怕看見那個漂亮的混血女子,從一開始的震驚傷痛,到最後變得漠然麻木,一幕幕新聞畫面無意義的閃過她泛著哀戚的眼中,最後她厭倦的關掉電視,躺在沙發上試著讓腦袋呈現空白的狀態。

  直到門鈴響起,她遊魂般的走去開門,被門外那一大束幾乎會淹沒人的嬌豔紅政瑰,及濃郁花香給嚇醒回到現實為止。

  “誰……”她驚愕的想看花束後的人。

  韓克齊移開花束,咧嘴露出一個大大的迷人笑容,“是我,親愛的,我回來了。”

  “你……你……”她一時無法接受這急遽的轉變,她以為他早忘了她,為什麼又會出現在這兒?

  “我想你,好想你,今天一下飛機我就想來找你了……”他一把抱住她,連同花一起,勒得她差點沒法呼吸。

  “韓……”她呆愣愣的任他抱個滿懷,“克齊?”

  “讓我好好看看你。”他拉著她進門,將花束放到桌上,大把的玫瑰花立刻占滿整張長幾,他拉著她左瞧右看,喜悅的思念之情溢於言表。

  她仍如他記憶中的清冷美麗,但又多了幾分成熟的嫵媚,這一年半的相思真夠折煞人的,他從沒有讓一個女人進佔心底如此徹底而深刻,像生了根的侵入全身血液,就這麼自然而然的成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舒若芬的腦筋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應,只能愣愣的看著面前的人,他似乎比電視上來得高大英俊,專注的凝視深情得教人幾欲窒息。

  “可是……你不是……”她腦中緩緩浮現那個站在他身後的美麗女子,他們……

  “什麼?”韓克齊無法理解她臉上那一抹遲疑所為何來,“你看到我好像不是很高興?”他扁起嘴抱怨,張臂用力的將她抱入懷中,“我可是想你想得快瘋了。”他嘖嘖有聲的親了她粉嫩的臉頰好幾下。

  “呃……啊?”舒若芬完全被他的舉動搞迷糊了,“可是我以為你……”她蠕動著唇就是沒勇氣向他求證事實,因為她居然害怕聽見殘酷的真相。

  “以為什麼?”他的眼眯了起來,大掌捧住她細緻的嬌顏,眼神像法官審問犯人般銳利,“我不在的這段期間,你有沒有背著我偷交男朋友?”他的口氣像個懷疑的妒夫。

  她呆愣愣的望著他,久到他的臉上開始出現震驚不信,猶如被雷劈到般臉色刷白,她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你在說什麼……沒有啦。”她笑駡。

  韓克齊呼出憋了好久的一口氣,笑容再度重回臉上,“沒有為什麼要考慮那麼久?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他懲罰的箝緊她的纖腰,讓她緊貼著自己。

  “你才是……”她閃開目光,沒有看他的臉,聲音悶悶的,“我看到電視了……”

  “你有看到?那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

  他豎起眉,有些氣惱,“我一回來就被公事纏住,到剛才才能脫身,連電話都沒時間打給你,玫瑰花還是來的路上叫司機繞點路去買的。”

  她瞥一眼桌上那一大束的紅玫瑰,正散發著濃郁的香氣。

  “和你一起回來的美國大財國董事長的女兒不是你的新女友嗎?”

  她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問了,語氣有著難以掩飾的酸楚與怨懟。

  “諾娜?”

  韓克齊聞言大笑了兩聲,“她不過是合作夥伴的女兒,和她老爸談生意可難纏的呢,這一次她是隨我回臺灣來玩的,過陣子就要回美國了。”

  頓了頓,他後知後覺的看著她,“你……你不會是誤會什麼了吧?”

  舒若芬不說話,只是睜著晶亮的大眼瞅著他。

  “冤枉啊,我和她之間可是清白的。”

  他緊張的解釋。

  “你在國外難道都沒有偷吃嗎?”她挑眉質問,似乎不太相信。

  韓克齊立刻哇哇叫,“我每天都忙得暈頭轉向,哪還有心情去找女人啊?”

  她垂下長睫,“這幾個月都沒有消息,我當然以為你有了新的女朋友。”

  “那是因為我想給你一個驚喜,我可是忍得很辛苦,哪知道一回臺灣就被多事的記者給洩漏了行蹤。”想起來就教人洩氣。

  “你無聊。”

  她橫他一眼,忍不住笑了。

  他捧起她的臉,在她唇上印下重重的一吻,“明晚七點我來接你。”

  “去哪?”她狐疑的問。

  “吃飯,我要把你介紹給我爸媽。”他咧嘴一笑,已經有點迫不及待了。

  舒若芬臉上的笑意凝結在唇邊,“可是……”她突然有些不安退縮起來。

  “你怕什麼?”韓克齊取笑她的遲疑,親昵的在她耳邊吹氣,“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

  她默然無語,看他興奮的模樣顯然早已認定她的身分,但,就是這樣了嗎?苦守寒窯,在外打拼的男人功成名就歸來,然後她就飛上枝頭變鳳凰,等著當少奶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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