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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藍又希]相遇二又二分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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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6 00:09:08 |倒序瀏覽 | x 1
相遇二又二分之一 作者:藍又希

命中注定──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
太玄啦!這樣她要如何去尋覓她的Mr Right呢?
歷經二十年,十次失戀的「輝煌」敗績,
眼見已邁入三十拉警報的年紀──
「他」,還沒出現;可她的心傷指數,倒是增加了二又二分之一。
而總結被拋棄原因──啥?竟是她對男友太好,
像個歐巴桑級的女強人,把男人寵壞……也嚇壞了!
放棄了、放棄了!她要全力拼事業……
喲!這男人,她脾氣好是哪裡礙到他了?
偏要她看什麼《馴悍記》學著強悍一點;
還陷害她讓她身陷他的愛慕群中體驗那悍勁!
耶?這對她時而溫柔、時而漠嘲的男人,
會不會就是那二又二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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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6 00:09:33
楔子

  「天乙算命館」,位在學校隔壁巷子的角落邊上。

  高中三年,霍希紜來回經過那家算命館不下百遍。

  小小的店面,瀰漫一種遠古的陳舊氣息。

  門面裝潢除了棕灰色,還是只有棕灰色。可能是因為年代久遠的關係,色澤鮮艷不起來,廊柱上的漆也斑駁脫落了,留下歷史的傷口。

  霍希紜幾次曾經探頭偷偷瞄了裡面幾眼,視線所及只看到一張老舊的小方桌子,桌上有一類似明清年間的青瓷花瓶。花瓶裡沒插花,微微沾了灰塵。

  高中畢業典禮前一個月,天氣似乎不是很穩定。

  霍希紜才踏出校門,烏黑天空就下起絲條狀小雨。

  街道灑潤滑油似的濕答答,空氣中佈滿水氣,商店前的櫥窗都霧霧濛濛,彷彿裡頭的展覽商品處在另一個不同世界,看不清、摸不著。

  霍希紜照例又路過那家算命館,才要走過去,心底不知怎麼閃過一個念頭,抬起頭一望,「房屋出售,意者內洽」幾個斗大的字竟張貼在木門上。

  「要賣掉了?」霍希紜不置信地喃喃自語。

  在她的印象裡,那棟算命館的古老建築彷若上古留下的遺跡,會這樣子一日復一日地留存下去,帶著人們不瞭解的秘密在風吹日曬中佇立。

  怎知,主人興起出售的念頭!

  霍希紜好奇了!也或許,她心底一直有個問號,想瞧瞧裡頭的主人,是用怎麼樣的方式在替客人算命。

  她握緊書包,悄悄走了進去,才踏一步,木板就發出嘎嘎的掙扎聲。

  霍希紜有點害怕,仍鼓起勇氣前行。

  屋子裡空蕩蕩,灰暗暗的沒點燈,也沒人。

  鼻子所聞淨是悠遠的氣息,像是屋子本身的氣味,又像是那些蒙塵傢俱散發出來的味道。

  「有人在嗎?」霍希紜顫抖著聲音問。

  沒有反應?

  明明在營業中啊!大門還開著呢!

  霍希紜又小聲喊了一次:「有人在……」

  「來了!」

  後頭傳來咚咚的腳步聲,緩慢沉重地一步步靠近。

  霍希紜侷促不安地站著,手心都冒汗了。

  門廉慢慢地被掀起,一位個子矮小的白髮婆婆和藹地笑著:

  「坐啊!」

  「我……我要……算命。」霍希紜結巴地說,說完,猛吞口水。

  老婆婆坐在小方桌前,點起油燈。「好啊!手心伸出來。」

  霍希紜乖乖地照著做,右手心在搖晃閃爍的燈影下顯得玄機重重,一道又一道的線條斜上斜下。未來,就藏在裡頭。

  「小妹妹……你工作運不錯!很順,不會有什麼大困難;錢財和健康方面也都沒問題……」老婆婆抓著霍希紜的手心看了很久,一雙眼眸透視鏡般反覆觀看。

  聽到好消息,霍希紜的小臉雖然露出欣喜,心裡不免納悶:為什麼老婦人滿是皺紋的眉間充滿狐疑?

  「真是奇怪……」老婆婆不懂地說。「從沒看過這種感情線和婚姻線。」

  既然老婆婆不懂,霍希紜更不懂,只能靜靜地聽著。

  「看來……你的個性很好,也知道上進,可是愛情就是……就是不順利,坎坷了點。」老婆婆猶疑地說出來。

  霍希紜抬起小臉問:「為什麼不順利?」

  「這……」老婆婆想著要怎麼跟這個未經情事的少女解釋。「嗯,因為碰到的人……不對,你可能要學習很多次……才有機會……結婚。」

  霍希紜哪聽得懂。「感情也需要學習?」

  「這麼說好了,就像算數學,一次算不對,兩次算不對……最後你一定會找到方法把答案算出來,這就是學習。」老婆婆有耐心地說。

  霍希紜似懂非懂地點頭。

  「你……」老婆婆注視霍希紜清純可人、一副寫著我是乖孩子的臉龐。「你是一個好孩子!」

  老婆婆從抽屜裡拿出一條紅線給霍希紜。

  「你一定要記住我說的話哦!不管在感情上遇到怎樣的挫折,都不可以放棄你對人生的信念!這送給你,希望替你帶來好運,保佑你頤順利利、早日遇上屬於你的姻緣!」

  霍希紜小心地將紅線收藏起來,乖乖地說道:「嗯!我會記得!」

  老婆婆灼灼的眼光定在她孩子氣的臉上,語氣堅定地說:

  「你會碰到那個命中注定的男人,你絕對會遇到他!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

  忽然間,屋外下起滂沱大雨,預示梅雨季節的到來。

  大自然裡的一切變化,冥冥中有個規律在行進,人們無法抗拒必然的週期,更無能力改變。

  走出那個算命館時,霍希紜心裡無限納悶:

  「什麼是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我又怎會知道……誰是那個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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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6 00:10:04
第一章

  三十歲,女人拉警報的年齡。

  外表或許美麗動人、成熟嫵媚,一般人聽到三十歲仍不免發出驚歎聲:

  「啊!三十歲嘍!結婚沒?」

  相當老掉牙的問話,卻是每個面臨此關卡女人心中的夢魘。

  二十歲照鏡子,眼角多一條魚尾紋時還會以為自己看錯,漫不在乎哼兩聲。

  三十歲,眼睛旁無故多出兩條細紋,隔天絕對會毫不猶豫殺到醫院做整容手術,順便把眼袋一起抽光光。

  戰戰兢兢的三十歲!

  宣告美麗終究曇花一現的起點。

  劃下青春歲月的終點。

  從十八歲巨三十歲,霍希紜歷經九次失戀後,第十次的戀愛在眾望所歸、甜蜜蜜的發展下,終於要邁入另一個里程碑──結婚。

  高中畢業後,霍希紜的戀愛運一直沒斷過,卻也沒好過。

  她還記得初戀的男友叫李國梁,在大學系與系聯誼時認識的,兩人一見鍾情,膩在一起六個月後,李姓男子冷淡地說要分手。

  霍希紜哭得死去活來,傷心問:「為什麼?兩人好好地……為什麼要分手?」

  李國梁看了她奇乖無比的臉:「和你在一起……太枯燥乏味了!」

  霍希紜幾乎不敢置信,一張俏臉苦到比沙皮狗還皺、還悶,她竟然被嫌成一個「乏味的女人」。

  可是……她對他很好呀!好到班上的女同學一個個搖頭歎息。

  和她要好的聯誼天後石婉兒說:「你這樣會把他寵壞!早上第一堂課,怕他睡過頭,要打電話叫他;期中考怕他唸書太累,送消夜給他吃。你又不是李國梁的老媽兼保母,把他當兒子養啊!深怕他餓著、累著!」

  另一個系花級美女杜心語更是列出交男友五大紀律給霍希紜看:

  「吃要他買、衣要他挑、睡要他哄、車要他騎、出去玩要他想,所有食衣住行育樂……男朋友都要負責得妥當當。哪有女生像你的?男生要做的事你全撿起來做,那要交男朋友幹嘛?當古董供奉在櫃子裡嗎?」

  石婉兒在一旁點頭如搗蒜,只差沒撲到地上膜拜:「女朋友是用來疼的,男朋友是用來使喚的!你怎麼做得……恰恰好都相反呢?還是偶爾要讓你家那口子有施展男性沙豬主義雄風的時候,撒撒嬌、黏黏他,求他幫忙你做點事。年紀輕輕的,不要把自己當成歐巴桑級女強人,還當得樂不思蜀!」

  杜心語深有同感發言:「又不是養狗,你要照顧他吃、喝、拉、撒、睡!對狗好,它至少還會對你搖尾巴乞恩,對男人好過頭……當心他一腳踹開你,嫌你煩、嫌你溫吞吞沒個性!」

  班上兩大美女對霍希紜寵男人的行徑,完全無法苟同。

  在她們的認知裡,驕縱男人的最後下場,就是謀殺自己的愛情。

  似乎週遭人奉勸她的預言都成真,霍希紜不死心,想要驗證那些人說的話──

  「難道……你都不明白我對你的好?」

  李國梁帶著銀框眼鏡的斯文臉滿是不耐:「都說要分手了,不要拖拖拉拉、糾纏不清。我最討厭這樣了!」

  霍希紜只想弄清楚一切,眼眶裡都泛淚了。「我是不懂啊!明明我自始至終都對你一樣好,為什麼你一開始很高興,後來就變了?」

  李國梁冷冷地看她,眼神中原有的熱情愛戀燃燒殆盡,只剩下厭惡、不屑:「你就是這樣囉囉嗦嗦,煩死人了!告訴你,我們之間玩完了,不要再打電話來煩我,早又問安晚又問好的,比我媽還讓人受不了!」說完,頭也不回地快速走開,留下霍希紜蹲在原地,捧著面紙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猛擦,那是她第一次失戀。

  一星期後在校園裡,霍希紜遠遠望見李國梁和另一個女孩子手牽手大步走著,彷如要昭告全天下──他們正在熱戀中。

  那女孩頭髮卷卷的、挺可愛的,和李國梁講話時故意嘟起嘴巴,說到兩人高興不已時,還會用手輕敲他胸膛撒嬌,然後李國梁就會疼惜地把她擁在懷裡。

  就只是那麼簡單的動作,男人竟因此迷戀不已!


  霍希紜傻眼了,她替男人做死做活、照三餐的關心問候,竟輸給這麼矯情做作的肢體語言和柔媚表情?

  男人,果真是用來崇拜的,付出,是多餘!

  霍希紜不斷思考班上女同學告誡她的話──

  「男人不會因為你付出的多,就比較感謝你,說不定心底還嫌透你了!」

  沒錯,她是徹徹底底被嫌,從頭嫌到尾,嫌到可以榮登菜市場的鹹魚冠軍。

  問題是……她的態度是真摯、真誠的呀!為什麼李國梁可以完全漠視,不領情呢?

  愛情在她眼裡,就是要表達對另一半的體貼關心,實際行動遠比嘴上功夫來得有說服力,為什麼男人心裡頭想的都不是這樣?!

  一次的錯誤可以推托是遇人不淑,可九次的錯誤就是自找的了!

  霍希紜堅持她一貫媽媽桑的方式對待男人,直到歷經十二年歲月,九次失戀被拋棄,她才稍稍有所覺醒。

  孔夫子說三十而立,霍希紜是三十而清醒。對感情態度不再執著,作法也不那麼積極,這時,她遇上樓傑。

  一個成熟、穩重、溫柔的男人!

  霍希紜打小時候就夢寐以求的王子,終於出現!在她瀕臨三十歲惡魔的侵擾下,伸手將她自城堡中解救出來。

  相識六個月後,霍希紜長出三十歲尾巴,兩人一同在高雄愛河旁的一家餐廳慶祝生日。

  浪漫的燭光晚餐、悠揚的小提琴聲,樓傑感性地拿出戒指,深情地凝視她:

  「讓我成為守護你一輩子的男人!」

  霍希紜怔了一秒鐘,拿起桌巾猛擦狂瀉不已的鼻涕眼淚,當年那老婆婆說的話似刻在腦海裡般清晰──

  「就像算數學,一次算不對,兩次算不對……最後你一定會找到方法把答案算出來,這就是學習。」

  她心裡感慨萬千,學了十二年,她也該學會這道習題了!

  「好。」霍希紜清清楚楚說出答案。

  樓傑欣喜地親吻她:「今年年中時,我們就結婚!」
  
  六月八號,天氣晴朗、陽光普照,黃歷上註明大吉,宜婚嫁、適搬家。

  霍希紜和著蟬兒一整夏知了知了的叫聲,準備要當六月新娘。

  好不容易從過去沮喪、低潮的戀愛心情中康復,霍希紜故態復萌,又回到義無反顧、徹底為愛情犧牲奉獻的模式裡。

  她想要當個稱職的好女人,一如她當好學生一樣。

  好友石婉兒特地從台北下高雄來看她。

  「希紜,恭喜你了!」

  霍希紜神采飛揚笑說:「謝謝!你在台北的工作還好吧?」

  「不就馬馬虎虎,混口飯吃嘛!哪像你,自己成立了DIY個人工作室,又要嫁一個好男人,愛情事業兩得意呀!」石婉兒幫霍希紜挽好頭髮。

  霍希紜照著鏡子,左看右瞧說:「大學時唸經濟系的謝裕豪不追了你很多年,你老把人家當備胎用!聽說他當起專業理財經理,厲害得很呢!」

  石婉兒不想聊謝裕豪這男人,轉移話題說:「記得哦!別對你未來老公太好,小心他吃定你,讓你一輩子當小小女人!」

  霍希紜不以為意,甜甜笑著:「可是……我已經對他很好了耶!」

  「什麼?」石婉兒下巴當場要掉下來。「你又做了哪些好事?」這女人學不乖嗎?還是苦頭吃的不夠多?

  「就一些細微的小事,如早上叫他起床、中午送便當到公司給他、晚上幫他捶背馬殺雞、假日煮大餐慶祝。平時會三不五時幫他買西裝、休閒服,我還送他一張高爾夫球俱樂部的會員卡哦!」

  霍希紜為自己全心全意的付出,感到無限滿意。

  石婉兒一臉受夠了她的表情:「這還叫小事?那愛情裡頭……什麼叫大事呢?希紜大小姐哪!結婚前,我是不想數落你,可是又忍不住不說!」

  霍希紜不以為意:「我們這麼多年的好朋友了,有話直說!」

  看霍希紜甘之如飴的當小女人,石婉兒搖頭道:「也許……樓傑真的與眾不同,他可以欣賞你的優點;但,愛情這種東西是要對等的,給的太多,亦或是給的太少,都可能造成雙方的一種困擾。」

  「傑真的對我很好,你放心。」霍希紜握住好友的手。「我相信這次的愛情投資是有報酬率的,不會再像以前,只是把錢丟入無止盡的深淵裡。」

  「這樣是最好了。」石婉兒心裡不太放心,可是都走到這個關頭了,好友又露出幸福美滿的模樣,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吧!

  石婉兒只能暗自祈禱,霍希紜別再遇上之前那些看起來像是新時代的好好男人,卻在霍希紜使出全力、掏心掏肺付出後,嚇得慌張而逃,完全不見蹤影。

  打手機,就換門號。

  上門找人,竟然連夜搬走了。

  寫e─mail,更不用說,石沉大海、沒消沒息的。

  搞不清楚這些男人為何最後都將霍希紜視為討高利貸的債主,個個如驚弓之鳥竄逃,就怕一個不小心被她擄在手掌裡動彈不得。

  對一個男人好……是踐踏他的英雄表現欲?還是嚇壞他無處可施的男人保護欲?

  「你們拍的婚紗照呢?好想看看!」

  石婉兒決定不再胡思亂想,樓傑都跟霍希紜求婚了,兩人也即將結婚,哪會有什麼問題呢?

  「兩大本、兩小本!」霍希紜從大櫃子裡抱出厚厚的相本。

  石婉兒認真地一頁頁翻看。「你們何時拍的?」

  「上個月啊!」霍希紜穿著婚紗在鏡子前轉身,滿心喜悅。

  石婉兒愈看愈不對勁。「樓傑拍婚紗那幾天……身體不舒服嗎?」
  
   「不會呀!」霍希紜對著梳妝台前的鏡子擺出迷人微笑。

  看著照片裡樓傑心事重重、眉頭不展的抑鬱樣,石婉兒根本感受不到他沐浴舜河的愉悅,反而感覺他是籠中鳥,不小心被困在照片裡。

  石婉兒心底浮現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

  「希紜,照片是你們兩人一起選的嗎?」

  霍希紜笑嘻嘻地回頭:「不是,都我選的。那一陣子,傑的工作很忙,都好晚下班,他說隨我選,只要我快樂就好!」

  事情有問題了,石婉兒嗅出了關鍵點。「忙到選照片的時間都沒有,你們都不見面嗎?不會是他都在辦公室打地鋪吧?」這年頭工作狂說多不多,怎就讓霍希紜碰上了!

  「幾乎一個星期都沒見面,也沒打電話……」霍希紜努力地回想。「好像是公司國外的大客戶來台灣談生意,傑走不開。」工作這種東西是很有彈性的,藉口隨人掰!

  男人熱戀時,就算忙到分身乏術,還是想盡辦法跟心愛的女人小見一會兒。

  當然,也可能在男人意興闌珊時,明明就一點不忙,卻抽不出半點時間跟自己的女人見面約會。

  石婉兒在情海裡浮沉多年,早看清楚了。

  「希紜,你們最近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聊些什麼?」

  霍希紜停下打轉的身子,看著好友說:「五天前,傑帶我去一家西餐廳吃飯。不知道他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愁眉不展的,問他,他想了半天,什麼也沒說。」

  樓傑的情形,不就是之前那一掛沒良心的男人想要避開霍希紜逃得遠遠時,才會有的不詳徵兆!

  霍希紜這笨小孩,還搞不清楚狀況,傻呼呼地直想著要結婚。

  石婉兒吸了兩口氣,緩和額頭直冒的汗珠,冷氣不是開到強風狀態了嗎?為什麼整個身體忽然燥熱了起來!

  「希紜,快點,打電話給樓傑,問他在哪裡?」

  霍希紜慢吞吞拿出手機。「幹嘛打給他,他自己會過來呀!」

  石婉兒緊張到話語糾結成一團:「就怕……就怕……不來……他不來,就怕樓傑不來參加結婚典禮了呀!」

  「婉兒,你在說什麼!別嚇我啊!」霍希紜望著石婉兒青一陣白一陣的臉色,挺認真的樣子。「好……我……我打。」

  快速撥出號碼──

  「你的電話將轉接語音信箱,嘟一聲後開始計費……」

  「打不通!」霍希紜心跳速度加快。

  「沒關係,打公司看看!」石婉兒鎮定下來說。

  嗶嗶嗶,霍希紜又按下樓傑公司電話號碼。

  「喂?」

  「希紜哪!恭喜你嘍!」值班人員王阿伯劈頭就說。「好可惜不能參加你的婚禮,不過,紅包我可是有送到哦!」
  還真是……深怕別人不知道啊!非得大肆宣揚一番!

  「王伯伯,樓傑……有在公司嗎?最近公司忙嗎?常加班嗎?」

  霍希紜一連串機關輪似的問話,讓王阿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王阿伯頓了一下說:「樓經理……當然沒在公司啊!你們今天不是要結婚嗎?他前一陣子都早早下班去了啊!要準備婚姻大事,誰有膽留準新郎下來加班!」

  霍希紜聽得臉色慘白,失神地望著石婉兒。「好……好……我知道,謝謝你。」

  掛上電話,霍希紜跌坐在沙發上。

  「婉兒……傑……沒加班……傑……」

  石婉兒在一旁坐下,輕輕抱著霍希紜。「我去外面向他的親朋好友打聽,看有沒有什麼異樣。還有三小時,沒關係!」

  「如果……如果傑不來……」霍希紜假設說,嘴唇害怕地發抖。

  石婉兒抿著同樣無血色的雙唇:「先別想這麼多,你在這等我,我去向那些人探聽消息,再回來跟你說。」

  霍希紜腦袋一片空白地窩在沙發裡,鏡子裡的她如同遭人遺棄的洋娃娃,穿著一襲美麗的雪白新娘禮服,臉部表情卻是憂傷驚恐!

  三小時後,樓傑沒出現!

  下午了,還是聯絡不到他人!樓傑的父母親頻頻道歉,卻也找不到自己的兒子。
  
    婚禮現場一群嘉賓神色尷尬,搞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地僵著。

  一直到晚上六點,新郎都沒有出現,大家才紛紛離去。

  一場原本應喜氣洋洋的婚禮,最後郁卒收場。

  人不可貌相呀!

  樓傑做人做事這麼盡責周慮的男人,竟會臨時逃婚!讓新娘子獨自一人哭到眼睛腫成龍眼般大粒。

  這麼戲劇化發展,當場跌破一票人眼鏡!

  難道……之中另有外人不知的隱情嗎?

  看來,感情這檔事果然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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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6 00:10:36
第二章

  心碎了,補起來都有傷痕!

  婚禮後,霍希紜沒見過樓傑。沒有一通電話,沒有一字一語,他人就這樣平空消失,彷彿沒有存在過她生命裡。

  南台灣四季如春的溫暖氣候,霍希紜是無福消受了!

  留下來,只有觸景傷情的份。所有結婚前的快樂,早已煙消雲散!

  對人們來說,最困難的不是記住回憶,而是遺忘回憶。

  遺忘所有痛苦的、慘不忍睹的過去,勇敢向未來前進!

  通知石婉兒她要去台北,霍希紜拿了個簡單行李搭飛機離開高雄,離開她初戀的澄清湖,與樓傑最後一次約會的愛河畔。

  在飛機上,霍希紜望著窗外逐漸縮小成火柴盒的屋子,眼眶不知不覺溢滿淚水,淚珠大滴大滴地滑落臉頰。

  也許,她生命裡的那道愛情習題,是無解的,她永遠找不到答案!

  也許,她學不會了,學不會如何真誠待人,又不會弄得自己遍體鱗傷!

  那個老婦人一定錯看她的感情線、婚姻線了。

  「什麼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命中注定的男人?根本只是笑話。」霍希紜恍神地想著從前的種種,還有那個老婦人算命時篤定的神情。

  她暗忖,倒覺得從十八歲到三十歲,她的傷痛俱增二又二分之一!

  拿出手帕擦乾眼淚,霍希紜安慰自己,沒有男人的日子一樣可以精采萬分!不用再當石婉兒口中「有自虐狂傾向」的第一流媽媽桑,把男人當兒子照料。

  想當初,石婉兒還不客氣戲謔她:「你去酒店工作絕對會賺大錢,一夜成為著名紅牌!」

  「真的嗎?」霍希紜傻不隆咚笑問,想不到自己這麼有本錢。

  「你呢?既溫柔可人又小鳥依人,男人說往東走,你絕對不會往西走。哪管東邊是糞坑還是飼豬場,你也會義無反顧往前衝,衝到底,臭死都不回頭!」石婉兒放聲說,很滿意自己淋漓盡致的比喻。

  「我有那麼笨嗎?」霍希紜那時不滿地反問。

  石婉兒當下沒狠心地點醒她,無奈地猛搖頭。

  霍希紜現在想想:「對呀!我就是這麼笨!」

  不知道是不是醒了,作一場大夢後的覺醒,霍希紜決定要好好過自己的人生,把台北的工作室搞出名堂!

  不是古時候了,結婚不成,還恐遭浸豬籠的惡劣侵害,猜疑這女人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夫婿的醜事,才讓夫婿氣得不見蹤跡!

  現代的女人有錢,再怎麼肝腸寸斷,日子也是可以過下去的!

  霍希紜感情運不好,事業運倒真的就是順利得不得了,做什麼賺什麼!

  她在高雄開的個人DIY成品工作室,學員爭破頭報名就算了,她自創的一系列商品還賣得嚇嚇叫,賣到缺貨!

  兩年問,算算她的家產,也是小富婆一名了!

  樓傑不要娶她,是可惜了!好端端放棄一個財運當紅的美麗佳人!

  下了飛機,石婉兒在出口處向霍希紜招手。

  「氣色還不錯嘛!」石婉兒笑著捶她兩拳。

  「我大病初癒耶!你竟對我施暴!」霍希紜同石婉兒一起去開車。

  「大病初癒?」石婉兒沒好氣地白她兩眼。「不要把自己形容得像可憐兮兮的病美人!這年頭不流行當林黛玉,OK?我看你是……大夢初醒了吧!八百年前早就該清醒過來的,誰教你一心想當睡美人,硬是不肯醒來!」石婉兒一旦開炮,絕不手下留情。

  霍希紜被好友罵得無法反擊,只好委屈地說:「那你……幹嘛不一棒把我打醒?」

  石婉兒插上鑰匙,轟轟發動引擎。

  「是打啦!只是打不醒,反而更暈、睡得更沉,有什麼辦法?有人的腦袋瓜就是比牛還固執!」

  霍希紜裝傻的笑,淑女不提當年糗,都過去了嘛!

  「你那什麼把男人當太上皇伺候的怪邏輯,我一輩子都記得。搞不懂你是不是從古書裡不小心蹦出來的摩登原始人,三從四德沒人比你執行得更徹底!」石婉兒卯起來碎碎念,忍耐了多年的不爽,好歹讓她宣洩一下。

  「誰教我從前信奉……以夫為貴嘛!」霍希紜不好意思地搔搔頭。

  「笨小孩!」

  石婉兒的小march在車陣裡穿梭自如,一旁的霍希紜不但綁好安全帶,雙手還緊握住右上方的把手。

  石婉兒開車的火爆勇猛從大學到現在一點都沒退化,還有變本加厲的現象,霍希紜頭皮發麻說:「婉兒……你當心點,車速這麼快,一撞……可就直接飛到西天……朝拜如來佛去了!」

  「放心,姐姐我沒那麼遜!」

  左閃右拐地鑽進巷子裡,石婉兒三兩下就停好下車。

  「到了,下車吧!這就是我姨丈住的地方。我跟他說好了,一樓店面租給你當工作室,二樓有一間空房給你當臥室。」

  霍希紜仔細地上下打量這棟三層樓房子。「台北不是寸土寸金,你姨丈挺有錢的嘛!這麼大一棟房子!」

  石婉兒丟給她詭異一笑:「房子是很大,姨丈的人也長得挺大一隻,就是心眼小了點。不過,以你有容乃大的氣度,和他相處應該不是問題。」

  聽石婉兒這麼說,總覺得事有蹊蹺。「說得你姨丈……好像鐘樓怪人!」

  「差不多了啦!」

  石婉兒在皮包裡撈了半天大門鑰匙,終於把門打開。

  石婉兒大概地交代:「我姨丈姓楚,叫楚將鈞,幾年前跟我阿姨分居,所以家裡只剩下他和兩個兒子。」

  「楚將軍?」霍希紜噗哧一笑,還真是威武!

  「不是那個軍,左金右勻的鈞。」


  「喔!」霍希紜還是很想笑,第一次聽過這麼雄赳赳、氣昂昂的名字。

  石婉兒快速交代一切:「姨丈有兩個兒子,大的叫楚湛默,小的叫楚天漢,他們兩人的年紀跟我們一樣,聰明睿智的三十歲!」

  「兩人都三十?」霍希紜想不通,卻也不以為意說:「敢情好,年紀近,容易溝通嘛!閒來無聊時,還可以做意見交流,心得分享。」

  「別傻了,那兩個男人的脾氣跟他老爸不相上下,你自己看著辦吧!」石婉兒輕敲霍希紜的小腦袋一下。

  怎麼聽,都覺得這一家人不好惹?霍希紜一副小命堪憂的神色:  「婉兒,你怎麼這麼說……他們是凶神惡煞嗎?會不會半夜拿刀殺進我房間突襲?」

  「希紜小姐,你想像力太豐富了!」

  石婉兒想想,可能是自己表達得不夠詳細,才讓霍希紜誤解。

  「老人家呢,脾氣難免大了點,可是……敬老尊賢這一套你又挺行的,應該不會構成大問題。」

  若對像換作是石婉兒自己的話,準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大家都甭想有好日子過。

  「年輕人呢,就喜歡耍酷嘛!你少搭理他們就沒事了。」石婉兒壓根兒不擔心,以霍希紜和氣生財的好好性格,哪會有什麼問題。

  「這樣喔!」霍希紜稍微放心點,隨口又一問:「啊他們在哪上班?」

  「我姨丈已經退休了,白天時間常跟老友們爬山、下棋、打麻將,不到天黑不回家;至於湛默呢,目前正在消防局當個志勇雙全的大隊長,天漠……就甭談了,一天到晚搞那些常人看不懂的藝術。」石婉兒對楚家三個大男人的動向瞭若指掌。
  「消防局隊長啊!」霍希紜很是崇拜讚歎。「救火嗎?」

  石婉兒一副鬼知道的表情。「啊知!拯救落難動物、營救兇猛動物……順便救火吧!湛默可是新聞媒體的常客,一些記者主播特別愛戴他。只是我不清楚那些女人是愛戴他的長相?還是愛戴他英勇的行為?」

  「好厲害!」霍希紜對英雄的標準一向不高,會救人的統統及格。「天漢呢?他是走畢卡索的抽像藝術路線嗎?」

  「畢卡索?我懷疑他有那個程度嗎?他的作品只有兩種人懂──一種是精神失常的人,一種是沒有神經的人。正常人大多看得霧煞煞,看得心中滿是問號,還要承受他的奚笑冷落。」顯然石婉兒對楚天漢的創作並無好感。

  「怎麼個笑法?」

  石婉兒有模有樣地學,一張臉跩得二五八萬。

  「自己低能,別跟我說看不懂;自己沒有藝術修養,別問我沒營養的問題。我,只有四個字──無可奉告。」

  「果然是搞藝術的人,連脾氣都很藝術。」霍希紜乾笑著。

  把鑰匙交給霍希紜,石婉兒柔聲說:「台北對你來說是新環境,可能要花點時間適應,有什麼問題盡量call我,半夜三點把我挖起來也沒問題,隨傳隨到!」兩人深厚的情誼,盡在不言中。

  霍希紜感動地笑笑,石婉兒雖然牙尖嘴利、說話得理不饒人,但也因為這樣火辣辣的性子,她不會放任自己的朋友受半點委屈。

  「謝謝你!」霍希紜看著石婉兒感激地說。

  「不用謝我了!唸書考試時,你冒著被牽連的危險罩我那麼多次,也不見你皺一次眉頭、說一次不。我這又算什麼?」回憶起求學生涯的事跡,一切似乎歷歷在目。

  二十十歲想來已太遙遠了,所有美好的日子,終究有過去的一天。

  而生命裡,再怎麼驚天動地的戀情,也有褪色平淡的一天。

  對霍希紜來說,她開始悟透平凡人生的意義,不想強求感情了。

  目前她最大的挑戰,就是揮別過去的感情創傷,從新創造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開創自己的一番事業!

  把自己的房間打點好,霍希紜不斷深思DIY個人工作室未來的規畫目標。

  窗外,天色已從白天的明朗轉成夜間的昏黃黯淡。

  晚上六點半鐘,終於有人進門。

  霍希紜忖思,不管誰回來,站在禮貌的角度,都應該過去和他打招呼。

  俗語說得好,禮多人不怪,寄人籬下就要認份點!

  輕聲走出房門,她在黑暗中摸索半天,就是找不到電源開關在哪。

  「奇怪……」一隻手在牆上東摸西摸的沒摸著東西,卻感覺腳邊有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在磨蹭著。

  一股寒意從腳底擴延到頭部,全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霍希紜發出:「啊──」一聲好長的尖叫,踮著腳尖往左邊角落跳去。

  豈知,左邊角落藏匿著一隻毛更長的生物,霍希紜腳趾頭才觸碰到,又發出更大一聲尖喊:「媽呀!救命啊!」心臟簡直不勝負荷,過量演出。

  跳!跳!跳!

  霍希紜跳得比袋鼠還高、還遠,就算是馬戲團跳火圈的神氣老虎也沒她強,可能還要麻煩她示範個兩遍跳跳神功。

  好不容易跳上沙發,找到安全藏身地,她吐出好長一口氣,驚魂未定。

  「耶?」霍希紜突然定住不動。

  說不出的怪感!

  她眼珠子轉呀轉,眉毛吊得半天高,怎麼覺得右手癢癢的?

  往上一摸,嗯?好長一條雞毛毯子,奇怪,怎麼摸不到握柄?

  再繼續往上摸,哇!毛超長、身體超巨大的一球生物!

  霍希紜當場從沙發上翻滾兩圈而下,再跌到遙遠的那一頭去。

  她眼冒金星,手腳發軟地想: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啊?!

  啪!有人把電源打開。

  「你在搞什麼鬼呀!」微亮中傳來一個冷漠無情的男性聲音。

  霍希紜一時間還不能適應變亮的環境,瞇著眼睛環望四周,怎麼……好像……好像不小心跌進木柵動物園裡?她納悶地想。

  正前方一隻小黃金鼠,鼓著圓滾滾的腮幫子,好奇地張望著她。

  左邊一隻灰色兔寶寶,頂著長長的耳朵猛盯著她瞧。

  右上方一隻白色波斯貓優雅地躺在沙發上,一雙棕黑色貓眼直露露地審視她──不知打哪蹦出來的外來者!
  
    毛!毛!全──部──都──是──毛!

  霍希紜咚一聲從地板上竄起,什麼也不看地往前撲!

  「哈啾!哈啾!哈啾!」

  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後,她才驚覺,自己緊抱的,怎麼好像是一個男性胴體?!

  眼神往上飄,再往上飄,努力往上飄──

  「赫!好高的男人!」

  霍希紜自己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走在人群中,已常成為鶴立雞群的目標,沒想到眼前的男子……頂天立地的高,看來,快要一百九了!

  又高又穩,有泰山壓頂的傲人氣勢!

  「小姐,你是想抱到什麼時候?要不要我借個碼表給你計時?」男子老大不高興,低沉的嗓音除了不悅,還是不悅。

  「不好意……哈啾!」霍希紜摀住嘴巴,口水差點噴在他胸口上。

  男子額頭上兩道濃眉幾乎因此動作糾結成一眉道人!

  趕緊拿出面紙蓋住嘴巴,霍希紜小頭猛點:「不好意思喔!」

  男子一張臉剛毅、性格得不得了,滿是酷樣,他半句話也不吭,調頭就要進自己的房間。

  霍希紜小跑步到他面前,微笑地自我介紹:「我是霍希紜,要在府上打擾一些日子,請問你是楚……楚……」

  不可能是楚將鈞,那是楚湛默?還是楚天漢呢?

  「楚湛默。」

  言簡意賅!

  「初次見面,請多指教!」霍希紜搬出最老套的說詞。

  楚湛默堅挺的鼻樑化石般冷漠,一張帥臉無動於衷,瞧都不瞧她一眼。

  「小姐,你擋到我了!」

  仍是一滴口水都不浪費!

  霍希紜尷尬地笑著,往後退了一小步。

  楚湛默進門,砰一聲關上門,動作迅速確實,三秒鐘內統統結束。

  果然是人如其名,湛默……改叫沉默,會更貼切吧!

  霍希紜吃了好大一個閉門羹,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她向來不是小家子氣的人,計較一些五四三的事情。

  她轉身,才想要往隔壁自己的房間走去,怎麼……又……又一座大山擋在眼前?

  她抬高、再抬高頸子,「你……你……不是……」霍希紜狐疑地用食指比比楚湛默房間,又指著眼前的男子。

  楚湛默明明就進房間去了,怎會又從樓梯口出現?

  難不成見……見鬼了?這是鬼屋?

  霍希紜僵著失溫的臉蛋,不知要拔腿就跑?還是跪地求饒?

  她一來不作姦犯科,二來常燒香拜佛,神明不會開她這種玩笑吧!來台北第一天就侵犯到好兄弟的地盤!

  「你是婉兒的朋友?」另一個楚湛默翻版淡問。

  「對呀!我叫霍希紜。」她又重新再介紹一次。

  「我是楚天漢。」他拎著很大一個黑包包。

  「可是……長得……一模一樣!」霍希紜口齒不清說。

  楚天漢不耐地睨了她一眼:「小姐,你不知道醫學上有一個名詞叫雙胞胎嗎?」

  「對喔!」霍希紜恍然大悟,怎麼沒想到呢!

  楚天漢不屑地哼出兩口氣,心想:哪來的遲鈍傢伙啊!

  「我……」霍希紜看著他兇惡的臉孔,話硬是梗在喉頭裡出不來,還是別問好了。

  「你……你是怎樣?」楚天漢狠狠瞪著她。「我最討厭別人把話說一半,特──別──是──女──人!」

  這樣罵還不夠,他大說特說:「說話不用大腦、做事抓不到重點、辦公缺乏效率,真是進化史上發展最遲緩的動物!」

  霍希紜聽得一愣一愣,關她鳥事啊!她也不過說了一個「我」字,就被罵得滿頭包、罵到臭頭,好像她就是最遲緩動物國的發言代表。

  「女人,喏!」楚天漢指著霍希紜鼻子說。「就是麻煩!」

  說完,他拎著包包昂首大步離去,又砰一聲關上斜對面的房門。

  霍希紜哭笑不得呆站原地,心裡忖思:這兩兄弟果然跟婉兒形容的一樣,酷到沒話說!婉兒唯一漏說的,就是大隊長惜字如金,不喜歡拉一些有的沒的;藝術家待女人如女傭,罵的比說的多。

  眼看大家各自把門關上,霍希紜只好摸摸鼻子回房間看書。

  晚上很快就過去了!

  七點、八點、九點、十點,眼睛累到都要合上了。

  「怪了,怎麼楚叔叔還沒回來?」

  走出門,霍希紜想著要不要敲那兩兄弟的門?

  唉!算了!她打消念頭。

  楚湛默,信守沉默是金的格言,冷得教人直打哆嗦!

  楚天漠,凶得沒話說,且分明是衝著女性同胞而來。如果她沒猜錯,他應該是屬豬的吧!超級沙豬男!

  「沒事別自找麻煩了。」她乖乖自己下樓去看情況吧。

  又是瞎子摸象的東碰碰、西拍拍,霍希紜喃喃說:「為什麼電源總是這麼難找?」

  「臭小偷!」

  烏漆抹黑中,一道銀色光芒匆地閃起,接著一把雪亮的菜刀就冰冷冷架在霍希紜白皙的脖子上。

  霍希紜緊張到呼吸要停止,整個身體不停發顫。

  「什麼人不好偷,偷到我家來,算你倒楣!」楚將鈞氣呼呼地敲了她一記響頭。

  叩!好大的一聲,霍希紜立即天旋地轉,雙腳都站不穩了!
  嗚!進門前明明沒有踩到狗屎啊!

  霍希紜揉著發疼的腦袋瓜子想:為什麼今晚霉運不斷、衰氣纏身呢?先是被三隻帶毛動物嚇得屁滾尿流,現在又被恐嚇威脅……嗚……

  「年紀輕輕的女生,幹什麼不學好!」

  楚將鈞簡直教訓上癮,啪一聲又揍下去!

  「這年頭不景氣,飯碗不好找,我們家也很窮呀!不要看我們房子一大棟,裡面可是家徒四壁、一無所有啊!」

  楚將鈞拿著菜刀在霍希紜眼前左晃右搖的,嚇得她心驚膽跳。

  那麼銳利的刀,一個輕輕劃過,她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刀疤美人了!

  不,是年過三十的刀疤老美人!

  「我們家的米缸裡也缺米呀!」楚將鈞好不感傷地說,前幾天我還排隊去領愛心基金會發的米糧呢!」

  有這麼窮困潦倒嗎?

  霍希紜眉頭深鎖的皺紋,足足夾死一窩螞蟻!

  她剛剛在二樓客廳,不小心跌坐上去的那套進口真皮沙發,難道是假的?

  「還好,婉兒介紹了一個荷包鼓鼓的小富婆到我們家來住!」楚將鈞頗是得意地奸笑著。「我一定要搾乾她,搾到她剩皮肉乾、一毛都沒有!吸光她的財氣、喝光她的運氣!」

  霍希紜苦笑,婉兒沒說她姨丈是吸血鬼呀!又是吸、又是喝的,要不要倒一杯冰鎮酸梅汁幫他降降火氣?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移開眼前的刀子。「叔叔,我就是……」

  「管你是誰!所有的妙賊神偷,偷到我家就是不對!」楚將鈞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朗誦出他的鐵血戒律。「所有進到我家的偷兒,都要留下過路費!」

  「過路費?」霍希紜的中文造詣不差。「過路費……不是古代強盜打劫……」

  「廢話少說!錢包拿來!」楚將鈞一手把菜刀亮在她俏臉前,另一手搖呀搖的準備收取天上掉下的金元寶。

  「叔叔,我……」霍希紜鼓起勇氣要解釋。

  「叔叔?收錢時,我六親不認的!不要在我面前裝可憐!快點拿來,菜刀可是沒長眼睛的!」楚將鈞板著青天大老爺的臉。

  問題是她穿著睡衣,身上一塊錢都沒有。「我……沒有啊!一毛都沒有!」

  「什麼?」楚將鈞怪叫。「哪裡來的蠢偷兒!我一定要把你送警察局,讓那些警察好好訓誡你,技術這麼差,出來混什麼!」

  突然間,樓下電燈被打開,楚湛默倚在樓梯口,冷冷地掃視霍希紜:

  「老爸,這個蠢偷兒就是你盼了好久的小富婆。送走她,你可就什麼都吸不到哦!」

  站在四十燭光超強日光燈下,楚將鈞此時才能仔細地研究霍希紜。「這麼平凡的女人……會是婉兒口中財運滾滾的女富婆?看不出來哪裡特別的!」

  她是小有錢,但也沒那麼有錢,講得好像她身家上億、賓主車十輛、豪宅二十陳的樣子。

  「叔叔,我又不是開銀行,小康而已啦!」

  婉兒那賊娃頭……該不會拐了他吧?楚將鈞苗頭不對地想。

  石婉兒用盡各種方法千說服、百說服要楚將鈞讓出個棲息地,最後,她使出必殺絕招:「我朋友可是小富婆哦!財多運好!叔叔你去廟裡打著燈籠看看,包你找不著這麼個旺旺財神爺!」

  楚將鈞心動了,勉為其難說:「好啦!沒有白吃白住的,房租店租照單全收!兩倍收,沒得講價哦!」

  這個買賣是這樣子才定案的。

  「有沒有聽過入境隨俗呀!到我們家來,就要聽我的,知道嗎?」好不容易有個免費女傭,說什麼也要好好利用!

  霍希紜乖乖應到:「嗯!我明白。」

  「知道就好,我最討厭有人跟我唱反調!」尤其是婉兒那種鬼靈精娃兒,在她身上,可真一點便宜都佔不到。

  霍希紜比小白兔還乖巧的個性,又怎會跟人過不去呢?

  通常都是別人拿她溫吞的性子沒轍,敗給她的沒脾沒氣,從來沒有人和她發生火爆爭執,從來沒有!

  不過,人生本就充滿意外驚喜。

  誰又能預測下一分、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呢?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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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6 00:11:07
第三章

  星期六一大早,霍希紜昏沉沉從房間走向浴室,準備洗臉刷牙。

  可能是還在認床的過度期,一整夜翻來覆去睡不穩。

  婉兒跟她說:「離鄉的第一晚最是痛苦,再來,就一點感覺也沒了。」

  低著頭,眼皮不聽話地往下掉,霍希紜幾乎是邊走邊「度咕」的狀態。

  無意識地走到浴室前,她站在門口的毯子上,聽到嘩嘩小便聲後,稍稍回神過來。

  浴室有人?

  不看還好,抬頭一瞧,竟是一個男性如廁的側寫圖,「啊──」她尖叫出來,「為……為什麼不關門?」飛快轉過頭。

  楚天漢瞧她一臉大驚小怪,不爽地說:「睡完一覺,早把你這號人物忘得一乾二淨,忘得不留一絲痕跡!」

  霍希紜弄不懂這麼深奧的話語。「忘記我沒關係,上廁所記得關門就好了!」

  聽不懂雙關語的笨女人!

  楚天漢諷刺地說:「第一,記住你這女人會損害我的大腦神經,所以我不打算儲存;第二,如果沒有你這女人,我們家上廁所就不需要關門!這樣夠清楚吧?」

  一家三口都是男的,有什麼好見不得人!

  霍希紜暗忖,明明就是簡單的邏輯,偏要說得這麼複雜!

  好不容易將緊閉的眼睛睜開,另一個幾乎光裸的身影卻從眼前飄過,僅一條小圍巾遮住重要部位。
  「啊!啊!」霍希紜再度大呼小叫起來。

  楚湛默經過她身邊,冷淡道:「不要一大早就搞得別人精神緊繃!」

  「比孔雀的叫聲還恐怖,難聽死了!」楚天漢朝著門外大聲附和。

  根本搞不清楚這雙胞胎誰是誰,霍希紜只好乖乖閉上嘴巴,一弱女難敵二壯男,做人還是要懂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

  「喂!不要杵在門口礙路!」楚天漢邊刷牙邊道。「破壞我一整個早上的心情,愈看愈礙──眼!」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怎麼說,都是她的不對!

  霍希紜垂頭喪氣,才想要去客廳坐著等,耶?她右眼瞇著地上,竟出現三隻動物身形,一前一後有秩序地晃出來。

  最前頭的是小黃金鼠,窸窸窣窣地爬過!

  再來是小灰兔,搖晃著不穩的身子跳跳走走!

  最後才是迷人的波斯貓,步伐緩慢地走在後面!

  頓時間,霍希紜迷濛的雙眼瞠得老大,這是驚世奇觀嗎?

  浴室旁擺了三個小盆子,由小而大標示:桃太郎鼠廢料窩、加菲兔便便屋、安娜貓聽雨軒。

  霍希紜傻傻地死盯住三隻小動物帶著惺忪睡眼及興演出──上廁所奇遇記,且各自運用不同的肢體動作呈現噓噓的姿勢。

  她小步走近,再跨近一步,再近,捂著鼻子、嘴巴,蹲在一尺外觀看,愈看愈有趣,進入渾然忘我的境界!

  「小姐──」有人呼喊。


  霍希紜仍處在動物星球的夢遊狀態中。「別……別吵。」

  那只桃太郎鼠又磨牙又上廁所的樣子真好笑!

  還有那只加菲兔閉著眼使勁便便的模樣,喔!笑到肚子痛!

  「小──姐──」聲音開始不耐煩。

  「再……再讓我看一下。」霍希紜揮揮手,示意旁邊的人不要打擾她。

  忽然間,她眼前的動物精采秀一瞬間全部消失,一張冷漠無比的大酷臉在五公分距離前浮現,幾乎是貼著她的面孔。

  赫!霍希紜一屁股往後跌下去。「你……你幹嘛?」

  「你擋在我房門前!」楚湛默面無表情說。

  「抱……抱歉!」她連滾帶爬移到旁邊。

  霍希紜現在有兩個方式可以辨認雙胞胎──

  一是由他的窩決定他是誰。住浴室旁的是楚湛默;住浴室對面的是楚天漢。

  二是聽他的說話方式。冷不拉幾的那個,湛默兄是也;凶得天皇老爺都不怕的,非天漢兄莫屬。

  眼前這個,自然是湛默大哥了。

  霍希紜仰頭,注視楚湛默濕淋淋的身子,突然發現他一雙修長的腿挺迷人的嘛!壯碩結實的胸膛也煞是性感!

  就這樣凝望長達一分鐘之久,霍希紜舔舔嘴唇,心跳擊鼓似撲通撲通猛敲,原本一夜失眠的慘白臉色漸漸嫣紅。


  「不要用那種色迷迷的眼睛看我。」楚湛默陰森的眸子斜睨她火紅的臉頰。

  「我……我不是……我沒有……」是欣賞上天傑作的藝術角度嘛!

  活了半甲子,霍希紜生命中出現過的男人向來都是溫文儒雅、斯文俊逸型的,沒半個是體格這麼粗獷、長相如此性格帥氣的。

  也或許,她自小的夢中情人就是氣質溫柔的書生男子,不會是長滿肌肉的運動選手,更不會是魁梧雄壯的英雄人物。

  楚湛默徹底打壞她原有的視覺概念與既定成見!

  男人不一定要走文質彬彬的路線,阿諾史瓦辛格的酷狠路線,也是不錯看的!

  「沒有?」楚湛默俯視霍希紜乖巧粉嫩的臉蛋。「那為什麼口水流出來了?」

  她摸摸自己的嘴角,果然掛著幾滴口水在上面。

  色不迷人人自迷呀!

  「我只是覺得你……身材不錯。」霍希紜老實地說出感想。

  全天下最不善說謊的人就是她,有幾分說幾分,不會灌水,不會加油添醋,更不會巧言令色。如果孔子打算頒布最佳言行一致獎,霍希紜絕對會踢開眾人,並以壓倒群雄的氣勢得獎。

  拜託!誰有膽得那個獎啊!拿了獎,日子也不好過吧!

  現代社會,有哪個人會笨兮兮地有啥說啥?寧可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也不要得罪一票可以整死你的小人!

  言行一致?哼,又不是打不死的英雄,萬箭穿心、身中十彈後,一樣生龍活虎地衝鋒陷陣,殺得敵人片甲不留!

  言行不一才是新世紀裡──小老百姓求生存的最佳法則!

  「臉……也長得很有個性。」好似說得不夠詳盡,霍希紜又再補一句,證明她徹頭徹尾的觀察,一點也不含糊。

  楚湛默薄得幾乎沒半點人情味的雙唇動了動:「我該謝謝你的誇獎嗎?」

  「不……不用啦!」

  霍希紜露出「拍ㄕㄟˇ」的表情,完全聽不出別人嘲弄的意思。

  楚湛默用毛巾擦擦額頭的水珠,沉沉說:「你唸書時一定是優秀的高材生吧!」

  霍希紜見腆地笑,不想宣揚地擺擺手說:「都過去的事了,沒什麼好提的。」

  那就是嘍!說一堆!他並沒有要誇獎她的意思啊!

  「難怪腦筋比漿糊還黏!」

  楚湛默進門,砰一聲,把霍希紜震得暈頭轉向!

  「那是什麼意思?說我笨嗎?」霍希紜自言自語道,可是她總覺得自己還挺能幹的啊!又想得開,哪笨了?

  懶得想了,她起身洗臉刷牙去,一個亂七八糟的早晨。

  星期日,楚家男人出遊釣魚的悠閒時間。

  凌晨五點鐘,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霍希紜在第二天夜裡終於睡沉了,現正抱著棉被作大頭夢、貼著枕頭傻笑。

  她打算睡到日上三竿、太陽曬屁屁,睡到自然醒!

  偏偏……事與願違啊!

  「起──來!」楚將鈞想一把甩開霍希紜的棉被。

  霍希紜死抱著不放,轉個身鑽到角落去,依舊呼呼大睡。

  「裝死!」

  楚將鈞可不是容易打發的人,狠狠地踢了她兩腳。

  「給我起來,幹活了!」

  霍希紜呻吟了一聲,用棉被蒙住整顆頭,成大字型攤在床上。

  「懶惰的傢伙!」楚將鈞罵了一聲,就不信叫不醒這女人。

  氣沖沖從浴室舀了一勺水,他俐落翻開棉被,神准地朝霍希紜臉上灑去。

  「哇!」霍希紜嚇得從床上彈跳起來。「失……失火了嗎?怎麼會有水?」

  「烏鴉嘴!」楚將鈞涼涼地坐在一旁,瞪著她狼狽的模樣說:「在這裡別想好吃懶做,衣服穿一穿,出門去了!」

  揉著朦朧的眼睛,霍希紜瞄了一眼桌上的時鐘,五點鐘耶!屋外街道上黑得靜得一點聲息都沒有!

  夏日炎炎正好眠,又是星期假日,誰會一大清早就對不起自己的可愛小被窩呢?


  「去哪兒呀?」難不成要她挑柴生火去嗎?

  「釣魚去!」楚將鈞發號師令。

  霍希紜留戀不捨地趴在床上:「不去……可不可以?」

  她連釣竿都不會拿,釣什麼魚呀!不要被魚耍,就好偷笑了。

  「不行!十五分鐘後樓下見,沒得異議!」

  楚將鈞果然有大將軍說話的調調,命令句永遠多於祈求句,是非題永遠勝於選擇題。

  「我……去幹什麼?那個魚餌長得是圓是扁我都不知道……」霍希紜努力做最後一絲掙扎。「去了……也是白搭。」

  在楚將鈞的眼裡,任何有利用價值的事物都不會白搭,更何況是可以東指使西指使,發揮他用人本色的聽話寶寶。

  「我有說要叫你去釣魚嗎?」

  霍希紜打著呵欠說:「可是……我們……不是要去釣魚?」

  「是我們三個男人要去釣魚,」楚將鈞算得可精了。「你呢,負責烤肉、準備伙食,還有,照顧湛默的那三隻寶貝。」

  「三──只──寶──貝?」霍希紜蹙眉想,該不會就是客廳那三隻長毛的動物吧?

  楚將鈞一下讀出她的想法:「沒錯,就是桃太郎、加菲和安娜!」

  「我……不適合啊!」她對動物的毛過敏,一接觸到,就不斷打噴嚏。

  「那就是──『拒絕』我的意思嘍?」


  楚將鈞死盯著霍希紜瞧,盯到她心虛,盯到她抬不起頭來。

  「你再說一次,是可以?還是不可以?」膽敢拒絕他,她是活得不耐煩嗎?

  「可……以。」霍希紜手指猛扯著溫暖的棉被,小聲答應。

  「這還差不多!」楚將鈞滿意地下樓去暖車。

  霍希紜歎了一口氣,可惜她剛剛甜美的夢,正準備跟白馬王子親吻呢!

  現在可好,要跟三個男人釣什麼鬼魚去!

  五點半鐘,三個大男人發好休旅車,坐在車上吹口哨,很是輕鬆。

  三隻動動一同窩在一個舒適的大箱子裡,看來也很習慣這種郊遊方式。

  只有霍希紜,衣裝突兀地走出大門,看得三個大男人差點從車上滾下來!

  前座的楚天漢張大嘴巴,一根手指頭不停抖呀抖地,彷彿可以藉此抖出跳蚤:「那女人……是哪根筋不對?」

  頭頂咖啡色帽子,鼻子嘴巴罩住白色口罩,一雙手戴著白色手套,一襲準備進開刀房的手術衣。

  楚湛默一隻手搓著下巴,若有所思說:「怎麼感覺……她好像是要替重大手術操刀的外科醫師?」

  霍希紜開門上車,坐在楚湛默身旁,戴著口罩說:「早啊!」

  楚將鈞不知打哪開始念她,只好悶悶地問:「啊你是要去醫院開刀,還是要去國家歌劇院演戲?」


  「不是呀!因為──」霍希紜比比後排那三隻小可愛,「對動物的毛過敏嘛!」總不能要她打噴嚏打到死吧!只好全副武裝,嚴陣以待。

  楚湛默看她整張臉龐只剩一雙烏黑的眼睛露在外面,戰戰兢兢地東張西望著,比賊還像賊!

  他嘴角劃出微笑弧度,揚著眉猛搖頭。這女人是打哪冒出來的怪胎啊!

  霍希紜才剛喬好位置,安娜突然就從箱子裡跳出來,窩到楚湛默懷裡撒嬌去。

  霍希紜嚇得來不及竄出門,猛地往一旁窗戶邊撞去,一顆小頭砰地一聲響,頭頂沒長出一粒大木瓜,也生出一顆小芭樂了!

  「噢……噢……」她按著腫起來的部位痛吟。

  安娜顯然不喜歡霍希紜,「喵──喵──」愉悅高唱著。誰教她要坐在楚湛默旁,從來沒女人能坐在楚湛默旁的。

  楚湛默瞧她小臉揪成一團,很是痛苦的表情,淡問:「還好吧?」他抱著貓又不能靠進她,幫她檢查頭頂有沒有傷口。

  「嗯……沒事。」只有痛不欲生的感覺。

  楚湛默望了一眼後座對霍希紜構成莫大威脅的動物,再看看她一張肉餅臉緊靠著玻璃窗的搞笑姿勢,心裡動容了!

  「天漢,你到後面來坐!」楚湛默跟弟弟喊道。「讓她去前頭坐。」

  「幹嘛!我坐得好好的!」楚天漢百般不願。

  「她的腦袋瓜可禁不起第二次撞!」楚湛默冷笑地說。「除非你想負責照顧她。」

  「我──才──不──要!」楚天漢咬牙說。

  望著具有同樣面孔的兩人對話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霍希紜一對眼珠子咕嚕咕嚕地轉動著,幾乎忘記自己的頭痛欲裂。

  「腦袋不靈光的女人!」楚天漢開門下車,邊走邊罵:「就算笨死,也是先天過於不足,後天又無法補救的因素。可憐了我們家的門和窗戶,一定很痛吧。喂!去前面啦!」楚天漢大聲咆哮著,河東獅吼由他演出,一定栩栩如生。

  嗚!腦袋瓜痛死了,還要承受火爆男人的轟炸聲,霍希紜背著小袋子,跳下車移到前座去。

  準備出發時,已快六點鐘了。

  天剛發白,地平線的那一邊,一顆火球緩緩地要升起。

  都市人喧鬧嘈雜的一天即將揭幕。

  上交流道後,霍希紜望著窗外,高樓大廈……愈來愈小。

  一小時後,大都會的壅塞換成空曠的郊景。

  城市,已經遠離。

  基本上,霍希紜上車不到半小時後,就進入半昏迷的熟睡狀態。

  不管車上三個男人大聲闊論,不管地面如何顛簸難行,她一樣睡得唏哩嘩啦。

  兩個小時後,到達了東北角的海岸邊,藍天白雲與蔚藍海水相互對映,美得就像一幅西洋水彩畫。

  三個大男人各拿各的傢伙下車,三隻小動物也被抱下車,閒適地漫步岸邊。

  只有霍希紜獨自在車上,跟周公聊天聊得愉快。

  「叫醒她!」楚將鈞不耐地吼著。「睡睡睡,一路睡!要不要我把床搬來海邊給她睡!」

  楚天漢甩都不甩地自個兒釣魚去,跟霍希紜換位子已經氣昏他、嚴重傷害他大男人的自尊心,現下……死都不想和她說到半句話。

  楚湛默對老爸的火爆反應和老弟氣極敗壞的情緒感到極有趣。自從父母親分居後,家裡從沒女人進駐過,氣氛不但冷淡異常,三人也鮮少用到語言溝通。雖然常一塊兒出來釣魚,卻也是自己釣自己的,不需要聊天,不需要交流。

  好久沒這種看似戰火瀰漫,卻極度融洽的氣氛,呵……一家人的親密氣氛──

  他靜靜地走回車旁,打開前車門,正想叫醒霍希紜,卻被她無邪,祥和,嬰兒般的睡臉吸引住,足足怔了好些時間。

  哪有人睡著時,嘴巴還勾著微微笑意,一副滿意得不得了的神情?

  哪有人可以免於現代社會的工作壓力、人際冷漠,依舊安然自處,與世無爭地微笑面對一切?

  她是他遇到的第一個人!奇怪的女人!

  楚湛默輕拍著霍希紜的臉:「喂,到了!」

  沒反應!

  他再拍:「欸!醒醒!」

  霍希紜「嗯」了一聲推開他的手。


  楚湛默冷視她乖巧文靜的臉龐,腦海忽然湧上從來沒有過的惡作劇念頭。

  他不吭聲,伸出大拇指和食指,緊緊捏住她的鼻子,一秒鐘、兩秒鐘……十秒鐘,霍希紜驚醒地張開嘴巴猛吸氣:「啊……啊……沒……氣了……」她一邊大口地喘著,一邊鬥雞眼地瞪著緊抓著她鼻子的手指,慌張地大力撥開始作俑者的手:「要沒氣了……我的鼻子……不行了……」

  楚湛默一張冷酷無情的帥臉竟然揚起淺笑,「醒了吧!」豬也不會睡成這樣子。

  伸個懶腰,霍希紜眼睛半開半閉地問:「耶!已經到了喔?」

  「你說咧?」楚湛默拎著釣竿,一如往昔地走到他的老位置。

  霍希紜前後左右看看,一個人都沒,大家手腳怎麼這麼快?她趕緊奔下車,追隨在楚湛默後頭,巴著個人,總比被遺棄在這種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荒郊野外好。

  「喔!真舒服!」霍希紜大大吸了一口氣,四肢盡情伸展。

  楚湛默瞥了瞥她甜美自得的笑容:「你幾歲了?」想必才二十四、五吧!不懂人情事故、不會耍手腕、初出社會的黃毛丫頭!

  「喔,跟婉兒一樣,三十啊!我們是大學死黨!」霍希紜不當一回事應道。

  歷經了感情上的痛楚,她是徹底看淡了,也過了女人年齡必須保密防諜的階段。目前她只想活得更恰然、更瀟灑。

  或許是當年對老婦人的承諾,無論怎麼難過,她都不輕言放棄自己的信念,要堅強、要坦然、要對得起自己的人生,即使……沒有那個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

  楚湛默緊握釣竿的手冷不防地滑落,喃喃念著:「三十?!」

  她的臉確實不如年輕女子光滑稚嫩,但也看不出三十的歷盡滄桑、事故老練。

  「對呀!」

  霍希紜才想跟楚湛默多聊一下,耳際就傳來驚天動地的叫喚聲──

  「希紜丫頭,你來,是要負責烤肉,不是要負責聊天的!」楚將鈞惟恐天下不知地宣告著。「別纏著我們家湛默,他受歡迎的程度,說出來,會嚇死你!」

  突然,天空飛來一包木炭,霍希紜這才被活生生驚到,扭動身子努力接住,不然俏臉就要被打成大花臉。

  「對他有意思的女人,哼,個個腰纏萬貫、名聲烜赫、貌美如花……你先掂掂自己的斤兩重!」

  拉拉雜雜說這麼多,最重要的一句還不就是「腰纏萬貫」那句。

  言下之意,是你霍希紜的存款簿先拿出來讓我老人家過目,再決定你有沒有進入小富婆復選賽的資格。否則……滾遠一點,別玷污我們家湛默的清白。

  霍希紜剛放下木炭,烤肉架、烤肉罐頭、烤肉刷、一包包食物……接二連三飛來,她死命地接,楚將鈞就死命地丟,一老一小玩得不亦樂乎。

  好不容易遊戲結束,霍希紜喘吁吁地攤在地上,這不是要了她的命嗎?

  「丫頭,你身手挺矯捷的嘛!」楚將鈞佩服地K了她兩拳。

  噢!氣虛加內傷,霍希紜頭眼昏花地自語:「不矯捷?恐怕就被天外飛來的東西砸成呆瓜了!」

  「丫頭,接著!」楚將鈞又扔東西過去。

  想要在地上多賴兩分鐘都下行,霍希紜緩緩地張開眼,目光所及──竟是那只肥嘟嘟的加菲兔從天而降!

  它紅咚咚的眼睛睜得老大望著霍希紜,霍希紜眼珠子也不輸它的放大兩倍瞧著,顯然,兩者的驚嚇程度不相上下。

  不接,加菲兔就摔成倒楣兔!接了,她的鼻子又要哈啾一整天!

  沒有太多思量時間,霍希紜的同情心戰勝過敏病,咬緊牙關撲過去要接住兔子,一旁專注釣魚的男人卻輕鬆地攔下空中飛兔。

  「爸,加菲這麼胖,心臟負荷已經夠大了,別拿它開玩笑,當心它休克昏倒、送醫急救,你要出錢治好它嗎?」楚湛默放下懷裡的兔子,冷冷地對楚將鈞說道。

  一提到錢,楚將鈞就無力招架,一臉小氣財神地摸摸鼻子離去。「啊讓它運動運動嘛!刺激一下血液循環也好。」

  呵!這幾個大男人的性子跟她之前熟識的還真是十萬八千里遠!性格鮮明至極,小氣老爹加上孿生兄弟,一個火爆如手榴彈、一個冰冷如雪人。

  好玩!霍希紜不覺發出燦爛笑聲。

  晴空下,她的眸子綻出迷炫神采!楚湛默盯著她面容三秒鐘,無聲地回到岸邊當姜太公,釣魚去也!

  隔著幾步路,三個大男人各據一方地施展釣魚神技,中午能不能吃到燒烤鮮魚,就要看他們的本領了!

  選了可以遮涼的樹蔭下,霍希紜開心地生火,哼著歌曲,細心地烤著雞腿、甜不辣、肉卷、玉米……她的家政成績自高中開始就出色絕倫,做大娃娃玩偶、打中國結、縫桌巾地毯、自製甜點烹飪,到釘書架模型,她沒有一項不摘下頂呱呱頭銜。

  那時的她,勵志當個完美好女人、溫柔小女人。古代女人要伺候男人的絕技,她學得一絲不苟、一毫不差。

  事隔多年,她立下的心願不能說成功,也不到失敗地步。

  感情上,霍希紜確實搞得一塌糊塗。生命中的男人一個個離她遠去,她的通天本事沒t點發揮餘地。

  事業上,她一手成立的工作室卻生意興隆。她用心教學,當興趣發揮,賣的成品也是她多年心血。學員不是傻瓜,當然看得出老師優秀過人的長處,才能在短時問內打出響亮名號──「DIY希望工作室,只要你想要,統統自己來!」

  峰迴路轉之下來台北從新開始,霍希紜很珍惜跟楚家相處的機緣,也喜歡他們極具特色的生活調調。

  霍希紜仰望湛藍天際,笑笑地唱著:「台北的天空,有我烤肉的足跡……」

  她從沒想過,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已悄悄地走進她的人生。

  相遇,沒有道理!

  愛情,可遇而不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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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6 00:11:50
第四章

  若說,霍希紜在感情上充份表現媽媽桑個性會嚇走一票男人;那她在工作上十足發揮龜兔賽跑、堅持到底的精神,肯定氣死一票創業失敗的社會菁英份子。

  什麼都可以自己搞定的女人,你說,可不可怕?

  男人的協助,根本是多餘。

  搬進去之前,石婉兒有良心地告知:「別以為跟三個大男人同住,佈置工作室的苦差事就有人幫忙,想都別想!那三個男人的底子我摸得一清二楚,準是等著看你出糗,再大笑特笑一翻。你好自為之喔!」

  霍希紜可看得開了:「沒關係,統統我自己來。反正我工作室的成立宗旨就是──凡事靠自己,輕鬆又自由!」

  石婉兒嫌她沒藥救地歎氣,男人在霍希紜生活裡果真只有當寵物的份嗎?這是不是那些男人心裡最怨恨的痛處?

  果然,三個男人使喚霍希紜的吼聲如雷貫頂,眼看她需要幫忙時,又個個躲得不見蹤影,玩起躲貓貓遊戲。

  楚天漢還在眾人面前譏諷說:「若她三天做得起來,我頭剁下來給你們煮湯喝!」

  霍希紜沒說什麼,又不是食人族,喝什麼燉腦湯!

  她認份地按照原先的規畫定,雙手萬能嘛!

  上油漆,自己來。

  鋪地毯,自己做。

  挑傢俱,自己行。

  搞裝潢,霍希紜裡裡外外一把抓。

  她看似柔弱、溫和的外表下,埋藏著苦幹實幹的蠻牛性格。

  面對生活上的小事,霍希紜什麼都好說;實踐理想時,她卻使出擋我者死的堅毅態度,勇敢衝破挑戰。

  她的成功字典裡沒有「不行」兩字,只有「怎樣才行」的座右銘。

  就三天,霍希紜把DIY工作室搞得美輪美奐,嘔得楚家三個大男人差點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晚飯時間,楚天漢首先發難道:「這女人,根本是變色龍!嬌弱、乖巧只是保護色,為的是掩飾她心狠手辣的內在。」

  他不甘心,他捶胸頓足,沒想到他的一世英明、機靈聰明,竟會敗在她這個小笨瓜手裡,輕易讓她蒙騙過去。

  噢!真是識人不清哪!

  霍希紜捧著飯碗,低著頭一字不發,來楚家最大的收穫──就是察言觀色的技術突飛猛進。何時該多話,何時閉緊嘴巴,她可是愈來愈嫻熟。

  像這種戰事一觸及發的敏感時刻,她還是當個啞巴保住小命要緊,免得激起楚天漢熊熊燃燒的怒火,她的日子就越發精采了!

  「願賭服輸!」楚湛默冷眼看吃癟的弟弟,完全沒有同情他的意思,既然要誇下海口,就要有執行的決心,不要老是唱高調。「前幾天,不知道是誰信誓旦旦,要把頭剁下來煮湯喔!」他刻意舀了一口吳郭魚味噌湯品嚐。

  楚天漢鐵青著俊臉,無語問蒼天呀!

  既生瑜,何生亮?為什麼楚湛默就是要壓在他楚天漢上頭當哥哥呢?明明就是同一張臉,氣死人!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楚天漢警告地說道。

  話說的少,不代表說下好,楚湛默冷冷回道:「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比國學,他這消防隊長可也是念過四書五經的,不輸給玩藝術的小鬼。

  霍希紜眼看氣氛僵滯不下,只好打圓場說:「啊……你們是要玩成語大接龍?我可以參一腳嗎?」

  「免──談!」

  「少──羅──嗦!」

  兩兄弟此時又默契極佳地對望一眼,然後……哈哈大笑!

  霍希紜見沒事,笑笑地起身,拎著鍋碗瓢盆走進廚房,順便切水果去。

  楚湛默實在不懂霍希紜的邏輯。說她笨,在某些小地方又極細膩;說不明白人情事故,又知道適時緩和難堪場面;說溫和,做起事來又有拚命三娘的精神。

  或許,她前世真的是一隻變色龍也不一定!在不同的環境下,偽裝出不同顏色。

  切了一盤西瓜擺到客廳桌上,霍希紜觀察了四周局勢,無處容身啊!拉了一張小板凳,她決定窩到角落去。

  吃飽飯後,三個大男人移駕客廳,舒適地佔住三張不同的沙發,那也就算了,她本應該可以擠到任何一個小空隙坐,偏偏……三隻小動物也各自投向不同主人的懷抱。

  加菲兔躺在楚將鈞的大腿上,吃飽就睡!


  桃太郎繞著楚天漢的手掌跑,玩得團團轉!

  安娜坐擁楚湛默懷裡,好不神氣!

  每個人都抱一隻小動物當神主牌,分明是撂下「女人勿近」的禁令,霍希紜只好慘兮兮地坐著冷板凳,任何一張沙發都別想靠近。

  嗚……就她最命苦!

  三隻動物的命都比她好,她也想要躺在男人身上啊!

  「樂透彩要開獎了!大家安靜!」楚將鈞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螢幕。

  楚將鈞最嚮往的發財日,客廳氣氛一片凝重,小動物們連氣部不敢哼一聲,桃太郎停下玩樂動作,兩隻圓碌碌的眼睛也死盯著電視。

  「這個號碼我有!」楚將鈞興奮地喊。「這個……沒有。」垂頭喪氣,「這個……耶!我也有!」希望再次點燃。「唉……又沒有。」失望到谷底。「有。有……有了!」心跳兩百。「再來……也有!喔!中獎了!有錢了!」

  楚將鈞忘情地把加菲兔往空中一拋,發洩等待許久的心情。

  加菲兔從夢中驚醒,兩隻耳朵豎得老高,為什麼老天爺總愛讓它遠離地面八百哩,扮演飛兔角色呢?

  財神爺終於光顧他了,楚將鈞激動地說:「走、走,換衣服!大夥兒穿上最稱頭的禮服,我請你們到信義區吃東西去!」

  信義區?老爸想開了,決定不再當守財奴?

  兩兄弟不敢置信地問:「去信義區吃東西?難道是……」那邊不就一家凱悅飯店最出名,老爸花得下這筆錢?他的心不痛死才怪!

  「對啦!你們倆穿正式點,希紜丫頭穿漂亮點哦!我──要──請──客。」

  好了不起的語氣,老子今天心情好,要請客呢!

  難得老爸這麼有誠意,楚湛默、楚天漢穿上亞曼尼西裝,打上凡賽斯領帶,換上古奇的皮鞋,這樣的行頭夠給面子了吧!

  霍希紜也受寵若驚,搬出金黃色的迪奧禮服,戴上珍珠項練,再劃上濃淡合宜的夏妝。有算她一份耶!還以為她只有當菲傭的命。

  一群人浩浩蕩蕩出發,男的性格帥氣、女的秀麗典雅,氣勢頗是驚人!

  楚將鈞開著愛車,仍處於中獎的喜悅中:「等會兒想吃什麼都可以,不用管價錢,我付得起!」

  儘管大夥兒晚餐已經吃得飽嘟嘟,可以鼓著肚皮窩在沙發上享福,三人還是興奮地隨著楚將鈞出來再吃一頓。

  「這種百年才出現一次的機會,錯過就可惜了!上大飯店呢!還隨意點!」楚天漢在楚湛默耳邊小聲說。「吃到撐死,都值得!」

  「我怎會不知道!記得以前跟老爸出來吃飯時,永遠只能點菜單上價錢最便宜的食物。」楚湛默往事歷歷在目般描述,「點貴了,耳朵就清乾淨點吧!準備聽他取一整天的嘮叨!」

  兩兄弟慘不忍睹的金錢教訓,可都是血淋淋的經驗買來的!

  楚將鈞的聖理名言是:最便宜的,就是最好的!

  什麼都要用最便宜的,不小心貴個十塊錢,就等於蹂躪了他脆弱的內心!

  「無怪老媽會受不了!」楚天漢瞭然地說。「老媽愛花錢,老爸痛失血,能共同生活這麼多年已是天下奇聞了!」


  霍希紜並沒有加入他們兄弟倆的竊竊私語,拿著LV小包包,恭敬地坐在楚將鈞旁邊。

  「希紜丫頭,你也生得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怎麼不釣個金龜婿,早早就嫁了呢?這種本錢再過幾年就沒了,不會一輩子跟著你的!」楚將鈞善意說道。

  心情好,說話就不會像玫瑰──到處帶刺!

  「不急。」霍希紜淡然說。「橫豎養得起自己,錢多不多,也無所謂了。」

  只有此時,她說話的語氣和年齡是相符的,多了那麼點滄桑味。走過情感上的風風雨雨,她不再期盼什麼真命天子,只想簡簡單單過日子。

  「這你就不對了!」楚將鈞藉機作金錢教育。「沒有人嫌錢多的,巴不得愈多愈好,你不要傻里傻氣的,精明點!」

  嘛好!她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讓他老人家佔這麼多便宜,還好意思叫人家學精明點!

  「老……老爸,」楚天漢望著窗外街景,很是疑惑地問:「這不是要去信義區的路啊!你是不是彎錯路了?」

  「去……信義區?」楚將鈞狠狠白他一眼。「誰說要去信義區的?」

  「你剛剛……你剛剛說要去信義區呀!」楚天漢納悶地向另外二人求證:「你們也聽到了吧?」

  楚湛默和霍希紜幾乎點成不倒翁:「沒錯!信義區。」

  「莫名其妙!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楚將鈞小鼻子小眼睛說:「我是說信義區……隔壁的……饒河街夜市!」

  啥麼?三個人同聲大喊:「饒河街夜市!」


  「是啊!信義區……隔壁的……饒河街夜市。真不知道你們話是怎麼聽的!」楚將鈞很不解地罵道。

  楚天漢放低音調念:「若是饒河街夜市就在信義區隔壁,那淡水河和濁水溪也可以當鄰居了!胡扯一通!」

  「去信義區幹什麼,瞻仰宏偉的凱悅飯店嗎?無聊!」楚將鈞一發不可收拾地訓誡三個毛頭小子。「那種飯店的食物只能看而已,論口味,哪比得上饒河街出名的藥燉排骨、臭豆腐啊!」

  就知道牛牽到哪裡都是牛,別想它會不小心變成老虎還是獅子。

  兩個大男人氣得腦溢血、外加腦充血,又不能辯白,老爸最大!

  「想佔小氣財神便宜,我們一定是鬼迷心竅了。」楚天漢噓出一口氣,憤慨地說。「更可惡的是,老爸還煞有其事地要我們穿這麼隆重體面……等會兒走出去,一定被當動物園裡的猴子觀賞,耍寶嘛!」

  「被擺了一道!」楚湛默酷酷地看著霓虹燈閃爍的街道說。

  於是乎,俊男美女三人一身名牌禮服,小心翼翼地擠在水洩不通的夜市,成了路人眼中的小丑、活笑話。

  楚天漢一邊咬牙切齒,一邊心痛他踩著泥濘地面的古奇皮鞋:

  「沒有下次了!八人大轎抬我去,少爺我都不去,死都不去呀!」

  楚天漢的心聲掩沒在人潮喧鬧聲中。

  千金難買早知道!

  早知道他們三人就不來了,傻呼呼地被臭老爹耍著玩嘛!

  星期一,霍希紜的DIY工作室正式開班,人數沒有很多,但能有這樣的開始,她已經很高興了!


  可以認識一些家庭主婦,聽聽大家分享婚姻經驗,帶小孩的甘苦談,挺不錯的。

  上午十一點,下了課,霍希紜坐在客廳沙發上看書,電話聲鈴──鈴──響起。

  霍希紜思道,會是誰呢?

  「喂?」

  「希紜,我是湛默。」

  「哦?怎麼了?」霍希紜放下書本。

  「我有一份公文袋擺在房間的床頭上,你有空幫我送過來嗎?」

  「沒問題,那你等我一會兒。」

  霍希紜掛上電話,走到楚湛默房門前,腳步霎時停了下來。

  來楚家這麼久,從沒看過楚湛默的房間,一眼都沒有瞄到。現在竟然有一個機會可以光明正大走進去,呵,天助她也!

  霍希紜胡思亂想,雙頰沒來由地火紅,心臟小鹿似的怦怦亂跳!

  這麼個高大帥氣的男人,房間會是凌亂不堪,還是整齊如一呢?嘻!說不定……還藏了一櫃花花公子雜誌呢!

  她伸出顫抖不穩的手,緩慢地轉開把手,打開了!

  房門開三分之一……房門開一半……她探頭,迫不及待要往裡面望去!

  「霍、希、紜!」楚將鈞匆地現身,狂吠好大一聲。

  霍希紜嚇得站都站不穩,整個人往房間裡猛摔一跤,噢!屁股開花!

  「看你鬼鬼祟祟的樣子,就知道沒有好事!」楚將鈞的牛眼掃射霍希紜。「老是垂涎我們家湛默,還想一窺香閨,你這個急色鬼!」

  「我沒有啊!」霍希紜從地上爬起來,想要申訴。

  「沒有?!」楚將鈞露出老奸的笑容,一副瞞不了他的樣子:「那你偷偷摸摸進他房間幹什麼?想要安裝針孔攝影機,偷拍他迷人結實的裸體,對吧?」

  「哪有!」這……太扯了吧!

  「等著排隊競標阿默的女人……哼,可以壓平台北盆地啊!」楚將鈞用力戳著霍希紜的腦袋瓜,兩眼湛出$光芒。「等你入圍最有錢單身女貴族,再亮出銀行存款來賄賂我,我就考慮幫你插個隊!老是肖想我們家的湛默!」踹她出門,楚將鈞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關上門。

  霍希紜跌得全身酸疼,根本什麼都沒見著!「可是……」

  「別可是了!」楚將鈞不放心地鎖上門。

  客廳電話鈴聲響徹雲霄,楚將鈞接起:「喂?喔……喔……我知道了。」他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湛默……請你幫他送東西?」

  「對呀!」好心被雷親,無故地遭殃,還被老人家的飛毛腿掃到。

  「那真是……麻煩你了!」楚將鈞拿出鑰匙,必恭必敬打開房門迎接霍希紜。

  天壤之別嘛!那一跤真是白跌了!

  霍希紜雙手叉腰,挺著腰桿子走進去,她好歹也三十了,禁不起這樣子接二連三的跌打損傷呀!


  「耶!」霍希紜訝異喊道,裡面……跟她想的完全是兩回事。

  可愛動物的圖片貼滿牆壁!企鵝、熊貓、兔子、海狸……

  還有,黃金鼠打滾、兔子打瞌睡的相片!

  楚將鈞搖頭歎笑,換上慈祥面孔說:「湛默這孩子,外冷內熱,家裡頭那三隻流浪街頭的寶貝,就是他撿回來養的。」

  霍希紜看得出神,很難將這麼大一個男人和一群活蹦亂跳的小傢伙聯想在一起。

  男人,不能光看外表!

  她就被溫柔善道的男人拐了好幾次!

  看看手錶,霍希紜抱著牛皮紙袋要出門。「我趕緊替湛默送過去,他好像急著要看這份文件。」

  捧著地址,原本只有十分鐘路程的地方,霍希紜這個l點方向感也沒有的女人,硬是走了半小時,走到原本萬里無雲的天氣,下起滂沱大雨!

  路上的行人無不四下竄逃,找尋有屋簷的地方暫時躲避。

  「怎麼沒人跟我說,台北這麼容易下午後雷陣雨!」霍希紜小心護住牛皮紙袋,卻沒辦法避免自己淋得一身濕。

  望著嚴重後延的時間,她卯起來沖,目標是前方一百公尺的紅色建築!

  十七秒,抵達目的地!沒想到短跑的功力沒有退步太多。她抖一抖身上的雨水,才走入。

  「嗯……湛默在嗎?」一位年輕消防員從辦公桌上抬起頭,滿是詫異:「你……哪位?」

  全世界最狼狽的落湯雞──非屬這位衣服半透明、頭髮塌得像蛇發女妖的小姐了。

  很難解釋和楚湛默是什麼關係,房東,房客情誼?還是傭人兼室友?

  這是消防局,公家機構呢!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搞得人人皆知!

  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霍希紜掏出毫髮無傷的牛皮紙袋:「送文件!」

  消防員按下內線:「大隊長,送文件小姐來了!」

  楚湛默在電話那頭疑惑地自語:「送文件小姐?UPS?還是聯邦快遞?」

  一分鐘後,他拿著印章證件,準備出來簽收,卻看到霍希紜全身不停滴水,好像漏水的水龍頭開關。

  「希紜!怎麼……弄成這樣?」楚湛默忙了一早上,哪知外面現在又颳風又下雨的。「進來我辦公室,擦乾再走。」

  霍希紜躊躇了一下:「我……」

  楚湛默掃視大廳,回頭問說:「那個送文件的人呢?」

  年輕消防員指著霍希紜:「就她啊!」

  霍希紜將牛皮紙袋遞給楚湛默,無所謂地笑道:「上班時間,不打擾你辦公事。我先回去,十分鐘就到家了。」

  看著乾淨、一滴水跡都沒有的文件,再望著淹在水裡的霍希紜,楚湛默說不出話來。他不明白……為什麼她待人可以這麼大方,貫徹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精神?

  為什麼她可以耐著性子,微笑面對所有人的欺負,卻一點抱怨都沒有?

  她到底是什麼做的?橡皮筋嗎?伸縮自如,怎麼拉、怎麼扯,都斷不了?

  「進我辦公室來!」楚湛默冷著聲調重述。

  霍希紜瞧他臉上一片陰鬱,一雙犀利的神眸又充滿殺氣,說什麼也不肯進去。

  她清清嗓子說:「太……麻煩你了,我……先走一步!」轉身就要落跑。

  楚湛默一把抓起她的領子:「你──給我進來!」

  其他的消防隊員們看傻眼了,紛紛揣測起這女人的身份──

  「大隊長不是和XX電視台的女記者走得很近?」

  「說不定這個是大隊長的小姨子。」

  「對呀!挺像親戚的。」

  「誰知道!不過大隊長還是維持單身狀況對我們比較有利。」

  「那還用說!不就托大隊長男子漢挺拔帥氣的長相,每天晚上才有匿名人士送上消夜點心……」

  「不是匿名人士,是癡情女人!哈!」

  外面討論聲熱烈又踴躍,一句一句此起彼落。難得清閒,大家聊得眉飛色舞!


  而楚湛默的辦公室裡可就沒這麼溫暖宜人了,溫度冷到極點!

  仍了一條毛巾給霍希紜,楚湛默繼續打著他的報告,什麼都不說。

  霍希紜默默擦乾頭髮和身子,把毛巾折成豆腐狀放在桌上。

  暴風雨前的寧靜!辦公室只有冷氣的呼呼聲,與電腦鍵盤咑咑的敲打聲。

  霍希紜抬頭瞥看楚湛默的動向,一雙腿不敢大意地並坐在木椅上,兩隻手九十度垂在膝蓋上。

  擺好聆聽教誨的姿勢,霍希紜發出蚊子的叫聲:「湛默……我……」

  楚湛默斜眼看她,凶也不是、念也不是,簡直沒轍了!

  「希紜……」他好不容易吐出兩個字。

  「是。」她立刻答數。

  「你就不能凶悍點嗎?」他淡漠的臉上浮現隱約的疼惜神情,一瞬間又消失。

  「凶悍?」

  這家人真奇怪!又是要她學精明,又是要她裝凶悍的,不知道他們到底哪裡不對勁!

  「我這樣……就很好啦!」大家都嘛說她平易近人!

  「哪好?」楚湛默的語氣耐不住高亢起來,冰冰的眼神直視霍希紜。


「被人欺壓好嗎?還是替人做牛做馬好?」

  「但我又沒有被……」她小聲地抗議。


  「你有!」明明就被欺侮,還要欺騙自己。「這本書拿回去看!」

  「《馴悍記》?」霍希紜接過書,來回念著書名。「我又不是莎士比亞的書迷……」

  「回家好好研讀女主角的開場特色,起碼學個五成起來!」楚湛默一臉嚴肅地交代回家作業。

  「那不成了母夜叉!」霍希紜才不想變成恰北北的女人呢!不但有違她從小立下的宏願──當個溫柔小女人,而且還反其道而行!

  光想到那樣跋扈粗魯的行徑,霍希紜就反胃。她理想中的女人應該笑如春花、搖曳如楊柳、溫馴如綿羊,表現出迷人優雅的姿態。

  「嗯?」楚湛默瞇著眼,濃眉拾得半天高,威脅之意不言自明。

  「我……」霍希紜瞄到他扭曲變形的酷臉,吞回一肚子的不願。「先回家練習磨刀看看。」

  「磨刀?」磨完刀就會變得比較強悍嗎?

  「對啊!夜夜磨刀的女人,夠恐怖了吧!」霍希紜天馬行空地說。

  這女人!

  楚湛默真的是佩眼得五體投地,人是長得秀色可餐,偏偏腦袋瓜不是少根筋,,就是專門擺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傍晚時分,石婉兒打電話通知霍希紜下班後要過去楚家看她。

  六點鐘光景,霍希紜窩在廚房裡忙得不可開交,打算在七點鐘獻上滿漢全席招待──雞鴨魚肉、青菜豆腐,樣樣具備。

  想到豆子還擱在客廳桌上,她走出廚房,正看到楚湛默上樓的身影。

  他脫下外套在客廳坐下,變魔術似地從手提袋裡頭拿出不同的飼料:

  「桃太郎,你要乖乖吃,不要老是把食物囤到小窩裡去,放久了會壞掉,知道嗎?」

  小黃金鼠有聽沒懂,拖著好幾粒瓜子興奮地往小屋鑽去,眼看就是要拿去儲存起來。

  「勤儉持家的小傢伙!跟老爸有夠像,要不要結拜當兄弟?」楚湛默滿臉無奈。「冬天早過去了,存那麼多食物,現在是夏天呢!酸掉你就知道了,我可不清理你的小窩喔!」

  加菲兔在一旁,不等楚湛默發送食物,叼起紅蘿蔔就跑。

  楚湛默一把抓起它的長耳:「貪吃的傢伙,你呀!來這裡住也不過三個多月,就胖了三公斤,會肥死啊!」

  加菲兔咧嘴淺一笑,似乎懂得楚湛默虧它的話語。

  「到時……恐怕還得替你報名寵物減重比賽。」楚湛默輕拍它圓鼓鼓的肚子。

  霍希紜捂著鼻子,站在遠遠的角落,看得一愣一愣!

  黃金鼠、小灰兔都訓話完畢時,波斯貓發出喵一聲,從沙發上一躍到楚湛默腿邊,來回地繞著。

  「還是安娜最乖!」楚湛默柔柔地撫摸它的長毛。「又愛乾淨,又聽話。」

  從沒看過楚湛默這麼溫柔體貼的一面,霍希紜忘了廚房的雞湯,忘了客廳的豆子,忘了石婉兒七點要來,就這樣一動也不動僵在原地。

  直到十分鐘後,有人推了她一把!


  「希耘哪!你是怎樣,丟著廚房的飯菜不管,在這裡呆呆站著?」楚將鈞臉色頗是難看。「要是我們家著火,我就把你烤成乳豬!」

  他老人家辛辛苦苦存錢買下的家業,燒掉還了得。

  霍希紜從夢境裡驚醒!「菜……我的菜!」

  她快速拿起楚湛默面前的豆子,跑步回廚房,口中還不斷念道:「千萬別燒焦了……」

  楚將鈞看了帥氣的兒子一眼,咕嚕地說:「準是趁我不在,想要偷偷勾搭湛默!好加在我眼明手快,沒讓你詭計得逞!」

  七點鐘,客廳的老時鐘擺呀擺地響起,當──當──

  石婉兒笑容可掬地進門:「不好意思,打擾了!」

  每次這個鬼丫頭來,楚將鈞都膽戰心驚,深怕被她撿了什麼便宜;只有這一次,他滿心歡喜地站在門口笑說:「好久沒來了,以後有空多來走走嘛!」

  有鬼!

  石婉兒認識楚將鈞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換作以前……拈她走都來不及,哪還有這樣的迎接排場?

  她皮笑肉不笑地說:「姨丈,你客氣了!」

  兩人一道走進飯廳,石婉兒馬上辨知癥結所在!

  霍希紜滿頭大汗地四下奔走,飯桌上豐盛的菜色可以媲美總統國宴,山豬肉、北京烤鴨、燉雞湯、炒三鮮、炒時蔬、清蒸石斑……

  兩個大男人坐在飯桌旁,筷子拿好、飯碗拎緊,準備一聲開動後就搶攻美食。


  「希紜,你下次不要這樣張羅了!浪費時間、浪費錢。」石婉兒感動地說,霍希紜好客的性子從學生時代到現在都沒變。

  「難得你來,」霍希紜脫下圍裙。「吃好點也是應該嘛!」

  「希紜說得對,有朋自遠方來,當然要盛情款待!」楚將鈞唱雙簧般笑說,這種保時捷等級的順風車不多搭幾次,對不起他長年飢寒交迫的腸胃呀!

  石婉兒冷著白眼對楚將鈞說:「既然姨丈這麼熱情,那……下次換你招待好了!」

  「下次……」就知道這丫頭會算計他,楚將鈞四兩撥千金道:「不如下次換我們去你家坐坐!來來,開動了,冷掉就不好吃了!」

  霎時間,三個大男人咻咻地展開筷子追逐戰,這個夾完夾那個,豬肉還沒下嚥,鴨肉已拿在手中,戰況敵我難明。

  石婉兒不禁搖頭苦笑,這麼多年了,這家人還是一個樣子!

  吃完飯後,三個大男人照例抹淨嘴巴、拍拍屁股,一聲謝謝都沒有的窩到客廳去。

  「這些男人……愈來愈不長進!」石婉兒忿忿不平道。「希紜,別寵壞他們了。」

  「煮飯洗碗,小事一樁嘛!婉兒,你是客人,去客廳看電視,我等會兒出去。」霍希紜把她推出廚房。

  石婉兒左右為難,想了半天,最後雙手一攤,霸住楚天漢身旁的位置。

  「婉兒,學學人家,」楚天漢蹺著二郎腿,悠哉得很。「女人嘛……」

  石婉兒打斷他長篇大論的意圖:「女人怎樣?你說!」


  雖是大男人的個性,楚天漢還是明白柿子撿軟的吃。「女人……是生物學上最吃苦耐勞的動物。」

  見風轉舵的牆頭草!

  冷笑兩聲,她完全不給面子地說:「學學人家?有啥好學的,要學你自己為什麼不去學?你很喜歡當苦命阿信嗎?」

  面對石婉兒牙尖嘴利,楚天漢也只有乖乖投降的份。你有種火爆,她就有種硬生生貢上你!

  「看電視,頭條耶!」楚天漢岔開話題、「那個南台灣最出名的電視銷售天後蔡艷萍,嫁人了說!」

  「有、有,我有看過那個購物頻道!」楚將鈞神氣說。「那女人美得不得了,就是一張嘴……跟婉兒一樣。」

  石婉兒大剌剌問:「啊是哪樣?」

  「一樣……甜得不得了!」

  腦子裡想的是尖酸刻薄吧!

  楚湛默照著走馬燈字幕念:「蔡艷萍的丈夫是今年六月曾經上演逃婚記的男子──樓傑……」

  「樓……傑?」石婉兒驚呼,一張臉被撕裂般慘白!

  「廣告後,要採訪這一對新婚燕爾呢!」楚湛默又再念道。

  「婉兒……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楚將鈞注意到問。

  石婉兒無暇理會,認真問楚湛默:「樓傑……你確定?樓梯的樓,木火傑?」

  「沒錯。」他楚湛默可是一點二的標準視力。

  「同名同姓的男人,又住在南台灣……真是他?」石婉兒心慌地自語。

  「什麼新聞這麼有趣?」霍希紜端著一大盤木瓜、哈蜜瓜、鳳梨走出來。

  「就是……」楚天漢興匆匆地一五一十要報告。

  「是什麼,」石婉兒忽地從他手上搶過遙控器。「來看迪士尼卡通頻道,老看新聞,沒意思!」

  「石──婉──兒!」楚天漢不滿地大吼。「新聞看得好好地,看什麼卡通,你三歲小孩呀!」

  楚將鈞夾在中間難做人:「不如先看完那則逃婚記的新聞,再看卡通也不遲。」

  奪下回遙控器,楚天漢衝到電視前,手動調回第一手新聞快訊!

  「什麼逃婚記?」霍希紜搬出小板凳,好奇問說。

  「沒……」石婉兒看大事不妙,推著霍希紜要進房間。「我們進房去聊!新聞有什麼好看的,不都那樣!」

  婉兒很怪哦!三個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只聽女主播咬字清晰地說:「接下來為你報導一則有趣的新聞──今年六月曾經逃婚的男子樓傑,前天跟電視銷售天後蔡艷萍求婚,今天閃電完婚……」霍希紜已經走到門口,頓時停下腳步,慢慢回身。

  石婉兒拉住她。「希紜,別看了!」

  擺脫石婉兒的拉扯,霍希紜直直走到電視前,原本一張笑容洋溢的臉龐,剩下一片死灰。

  三個大男人終於發現她們倆詭譎的神色!

  「婉兒,怎麼了?」楚湛默代表眾人發言。

  石婉兒沒回答,霍希紜沒停下動作,新聞更沒因此暫停。

  女主播繼續說:「我們採訪到樓傑和蔡艷萍這對佳偶,請他們發表新婚感言。」

  石婉兒難過地撲到電視機前,擋下螢幕:「希紜,都過去了!別看了!」

  霍希紜怔忡地望著電視:「婉兒,你走開。」

  「希紜……」石婉兒祈求道,眼淚都快溢出來了。

  「你走開。」霍希紜表情呆滯說。

  石婉兒移開身體,不忍地低頭注視地面。

  霍希紜盯著電視,樓傑笑得滿面春風,一旁的新娘子卻不是她!

  女主播有技巧地帶引話題:「關於之前的逃婚,你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樓傑雲淡風清帶過:「那只是個錯誤,沒什麼好談的。」

  霍希紜面容蒼白,身子不停顫抖,哽著聲音重複:「錯……誤?」

  石婉兒歎著氣,天意弄人啊!

  霍希紜好不容易走出陰霾重新站起來,樓傑又出現,勾起前塵往事!

  「沒想到……」霍希紜不斷擦拭湧出的眼淚。「對他來說……我竟是錯誤!」

  「希紜!」石婉兒簡直要瘋了,真想砸爛那台電視機。「樓傑只是你生命裡的過客,就忘了他吧!忘了他,你會好受點。」

  「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霍希紜嗚咽地說。「我告訴自己,或許我們沒有緣份,或許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場好夢!」

  石婉兒也忍不住滴下眼淚。「希紜……」

  「可是……」霍希紜似是呢喃似是啜泣說:「你要我怎麼說服自己……我在他生命中……竟是個錯誤?我為他所做的事情……只是錯誤!」

  身體的傷痛,恢復了,就可以沒事;心理的傷呢?要花多少時間醫療癒合,才能說說笑笑、大步向前走?

  楚湛默無言地望著霍希紜傷痛不已的憔悴容顏,莫名的疼痛感陣陣湧上心坎!

  石婉兒心急道:「話不是他說了就算!你怎麼看待這段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楚家兩個平時盡情凌虐霍希紜的男人,竟然也口誅筆伐加入談話──

  楚將鈞看不過去地說:「婉兒說的沒錯,什麼樓傑,算哪根蔥?咬文嚼字的!錯誤?不選希紜,選那個蛇蠍美人蔡艷萍才是大錯誤!」

  「講得有理!」楚天漢鏗鏘有聲道。「希紜別的本事沒有,光論打掃煮飯,就輕易把蔡艷萍比下去。憑著一張嘴、一張臉吃飯的女人,最不可靠!」

  楚湛默咬著鳳梨,像是說給自己聽:「不會挑人,更不會看人的男人,丟了,也沒什麼好可惜的。」

  既錯愕又欣悅,霍希紜破涕為笑:「你們……」沒料到,大家這麼支持她。

  石婉兒緊緊牽住她的手:「我們都是站你這邊,愛護你的,別再去想那些令人難過的感情了。男人嘛!到處都是,前面那十個就當成實驗的白老鼠嘍!」

  「十隻白老鼠?」楚天漢機靈地瞪著霍希紜。「你……該不會失戀十次了吧?談感情幹嘛學國父啊!十次革命不夠,非要搞到第十一次才功成名就?」

  這個死豬頭,剛剛沒教訓他惹禍,現在又開始賣乖起來,石婉兒凶巴巴說:

  「不是失戀十次,是甩了十個男人!」

  楚天漢故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這麼厲害!那是我把她看扁嘍!」

  「廢話,以希紜的條件,還怕沒有男人嗎?」石婉兒使勁地、用力地戳他額頭,最好戳出大瘀青。

  「是!您說的是!」大男人碰上凶女人也只有附和的份,哪敢有半句仵逆言。

  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的唇槍舌戰,看得旁人笑到不行。

  霍希紜吸吸鼻子,燦開笑意,感傷的心情好了大半。

  其實有這群朋友真的不賴!雖然平常損她不落人後,但她傷心時,倒也個個挺身而出、仗義執言,大夥兒打打鬧鬧,為平淡生活添色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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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6 00:12:22
第五章

  儘管楚將鈞一直嚷嚷楚湛默多受歡迎、多得女人喜愛,霍希紜也只是聽聽,沒多想實際狀況如何。

  直到八月八號父親節,她終於目睹空前盛況!

  一箱箱水果好禮送上門,一個個艷麗佳人親自登門恭賀。

  「祝楚爸爸父親節快樂!事事順利,老當益壯!小小禮盒,不成敬意。」

  「祝楚爸爸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一條小玉珮,替楚爸爸驅災避邪,」

  「祝楚爸爸萬事如意、財運亨通。一個玉菜頭,希望帶來好綵頭!」

  「祝楚爸爸日日積小錢、年年賺大錢。送上一座純金招財貓!」

  一句比一句諂媚阿諛、一個禮比一個禮貴重值錢,楚將鈞笑得合不攏嘴,最後那句聽起來好順耳,禮物也有價值多了。

  「來、來,大家坐。」楚將鈞招呼。

  霍希紜看得呆若木雞,一個五十幾歲的老人怎麼可能認識這麼多年輕美眉!

  「希紜,不要傻站著,倒茶水給客人哪!」楚將鈞叱喝著。

  「她是誰?」

  「該不會也對湛默意圖不軌吧?」

  「楚爸爸,該不會是你的兒媳婦吧?」

  楚將鈞急急澄清:「哪的事,亂說!她只是我們家的房客兼管家,沒那個份量同你們爭湛默,安心哪!」

  絕對要看好霍希紜這丫頭,讓她破壞了湛默的行情,每年的大禮可就統統泡湯啦!

  一整個早上,楚將鈞和女金主們開心地聊著,這可是每年父親節的必行公事,怎樣都要挪出時間來。

  霍希紜就慘了,又切水果、又弄點心、又泡茶的,好康的事她都分不到,幹粗活的事她躲都沒得躲。

  「湛默!」客廳的女人們突然傳出驚呼聲。「坐下來,一塊兒聊吧!」

  「嘰嘰喳喳,勝比麻雀!要不要開個菜市場啊!」

  不像湛默的淡漠風格,倒像天漢調侃女人的口吻。

  「原來是天漢!」美女們瞭然地說。「去!裝酷!」

  他走進廚房,一臉冷漠說:「老爹圖那份禮,才賣命伺候她們,你跟去蹚什麼渾水?分不到一杯羹的!」

  霍希紜拿出醫藥箱:「他老人家高興就好,我沒關係。」

  又是這樣不在乎的語氣,他看著她出血的手指頭:

  「怎麼這麼不小心!」

  「切太快了。」霍希紜東翻西找。

  他不耐,搶過藥箱來,拿出OK繃,小心貼住劃傷的手指。「熱心過頭!別人的事,你這麼賣命有什麼好處?」

  霍希紜望著他森冷的神色,「沒想過。」怎麼這表情挺像楚湛默?


  非得改變這女人不慍不火的性子,不然他看得心裡老不舒服,好似那些欺侮之痛加倍奉送在他身上。

  拿出咖啡罐和奶球,他冷冷問道:「那本書,翻得如何?」

  「什麼書?」她不記得有跟楚天漢借過書啊。

  「《馴悍記》!」他泡了一杯咖啡,小口品嚐。

  「你……」霍希紜不解。「湛默和你說的?」

  他冷峭的眸子湛出寒光:「別顧左右而言它,看得如何?」

  這神氣,根本不是楚天漢吊兒郎當的沙豬樣,奉希紜眼中閃過─抹訝異:

  「你……你是……楚……」

  楚湛默掩住她開成O字型的嘴:「小聲點!你要昭告外面那群女人嗎?」

  真是他!霍希紜忍不住脫口說:「學得真像,百分百像!」

  「那你學得如何啊?」楚湛默寒颼颼地睥睨她。

  霍希紜心虛地打發說:「我刀子磨得很亮!」

  「磨這麼亮,殺雞用嗎?年關還沒到!講點實際的收穫。」楚湛默沒輕易放過她。

  霍希紜搪塞地說:「我……急著上廁所!」

  藉尿遁之名她火速奔向客廳,最危險的地方通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廚房可不能再待了!

  「希紜,別礙在這裡,跟天漢聊天去!」楚將鈞不客氣地趕人。

  美女們看著她秀氣討喜的長相,心理越發不放心。「湛默那種不容易討好的男人,會不會最後看上她的小媳婦臉啊?」

  「不可能!」楚將鈞一竿子打斷美女們的假設。

  「怎麼不可能?」楚湛默偽裝成楚天漢走出來,輕嘲帶笑說:「希紜一臉福相,穿針刺繡樣樣精通,你們在座的……比得上嗎?」

  霍希紜偵側他冷嘲熱諷的話語,心想:湛默冒險來客廳……所為何事?

  「楚天漢!」女人們群起伐之,聲音尖銳地反駁:「該不會是你自己心有所屬,才說得酸溜溜的吧!」

  「是嗎?」他轉眼間晃到霍希紜身旁,高深莫測地挑視她。

  是非真假,往往需要時間來驗證!

  「可不是,別這麼不好意思,大方說出來,我們這些未來的大嫂,會助你一臂之力!」女人們嘻鬧道。

  「呵,多謝了!」楚湛默居高臨下地邪睨霍希紜:「我可以自己來!」

  話說完,他猛地低頭吮舔霍希紜柔軟的紅唇。

  楚將鈞手中的茶冷不防灑了出來,美女們笑意頓失,嬌臉上只剩錯愕。

  「說了,我可以自己來!」嘲諷的線條寫滿楚湛默的俊顏。

  霍希紜傻楞楞地恍神,這真的是吻嗎?楚湛默的吻?

  等著看好戲吧!不下猛藥,這丫頭可能永遠不會開竅!


  「我去公園走走。」丟下爛攤子,楚湛默散步去也。

  楚將鈞沒了分寸,他知道開玩笑的不是天漢,是湛默。他養了三十年的兒子,怎麼可能會搞混呢?

  事情大條了!

  楚將鈞趕忙送客:「時候不早了,我趕著赴約!」

  「可是……我們還沒見到湛默啊!」眾家美女不依地喊。

  「明天再來,也是一樣的!」楚將鈞一一挖起美女們緊貼沙發的俏臀。「走啦!走啦!我來不及了。」

  咚!咚!有人匆忙上樓。

  「湛默回來了?」美女們滿懷希望說。

  楚將鈞心裡則哀號聲遍遍,穿幫了!慘了!

  楚天漢進門,一身衣服沾滿水彩顏料。「耶!這麼熱鬧!又是想攏絡老爸,以換取湛默的青睞?」

  「你是天漢?」不對勁的感覺。

  「哼!我這麼有品味的打扮,不要把我想成俗氣的湛默。」楚天漢挑高譏笑的唇。「看清楚點,藝術家的氣質呢!」

  「可是……你不是去公園散步?怎麼突然就換上別的衣服?」又不是超人,隨時隨地都可以變裝。

  「鬼才去公園,我還要趕著回辦公室處理畫展的事呢!哪來的閒情逸致逛公園。」楚天漢拎著畫具進房間去。

  「那就是說……」漂亮美眉們的眼睛先是狐疑,再來是驚愕,最後變成惱怒!「剛剛那個人是──楚、湛、默!」

  被耍了!

  「楚爸爸──」

  四個人八隻眼睛瞪住楚將鈞,像要獵殺動物般的凶狠殘暴。

  「我也不知道啊!」楚將鈞努力撇清關係,推卸責任說:「不然……你們問她好了!」

  霎時間,八隻眼睛一致轉向神態恍惚的霍希紜,強勢凶悍地問:

  「說!你是不是竊取了湛默的人?」

  霍希紜可冤了,「我……他……」有理說不清哪!

  「快說!」熾熱火焰幾乎燒盲這些美女的眼睛。「不要言詞閃爍!」

  救命哪!誰來救救她!

  「你!有沒有偷了他的心?」否則他豈會對她們的美色視若無睹?

  「沒有啊!」什麼甜頭都沒吃到,還要被盤問,這些女人該不會是想屈打成招吧?

  「那他為什麼吻你?!」一群妒忌的虎頭蜂勇猛發威。

  霍希紜被螫得滿頭包,語調頗無奈:「教導我……如何閱讀《馴悍記》。」

  都是《馴悍記》惹得禍!害她著了奸詐狡猾傢伙的道!

  她是徹底領悟楚湛默方才邪笑的意味了!

  不嘗嘗凶悍為何物,一時間很難學的起來!有過切身之痛後,包穩她沒有五分像,也有三分熟了。

  雪球愈滾愈大,「楚湛默吻了一個不知名女子」的流言,立刻傳遍所有眈視他的女人耳中,尤其是當紅記者蘇心雪。

  論交情,她和楚湛默認識也三年了;論外表,兩人是俊男美女的螢幕搭檔;論門當戶對,楚將鈞又對她家的財產滿意得不得了。

  放眼楚湛默身邊的女人,再也沒有一個跟他如此絕配。

  雖然有千百種理由安慰自己,蘇心雪心裡依舊有疙瘩?她決定上楚家專訪楚將鈞,探探實際狀況。

  走在通往楚家蜿蜒曲折的巷子裡,幾乎成迷路狀態,蘇心雪只顧著看門牌,卻沒注意到迎面而來的美麗歐巴桑,碰!就這麼慘烈地,兩人對撞後倒地不起。

  「痛死我了!喂,這位大嬸,麻煩你走路小心點嘛!」蘇心雪破口大罵,腳上的絲襪竟然磨破了,醜死了,等會兒到楚家怎麼辦才好!

  「是誰不小心啊?!」秋湄娘也跌得四腳朝天,手裡提著的水果散落一地。「我走這邊走這麼多次,從沒碰上你這樣莽撞的女人!」

  「阿桑,是你自己不長眼睛,別怪到我身上!」蘇心雪火氣很大地吼,身上的香奈兒秋裝還沾到柳丁汁。「你看,我昨天剛上百貨公司買的名牌衣服,被你的爛柳丁弄髒了,你怎麼賠我?」

  這年頭是怎樣,做賊的老是要喊抓賊!

  秋湄娘也不是好惹的女人。

  「小姐,我沒叫你償付我柳丁的損失就不錯了,還好意思開口向我要錢。衣眼弄髒了,就去洗嘛!」

  「不懂流行時尚的老姑婆!這種高價位的衣服,送乾洗……可以買十包柳丁了!」

  蘇心雪心痛歸心痛,也只能自認倒楣了。

  「別再讓我碰上,有你好看的!」她對老婦人撂下狠話,頭也不回地踩著三寸高跟鞋快步離去。

  秋湄娘一身老骨頭恐怕都要摔斷了,撐著手慢慢爬起來。「現在的年輕人,可真一點教養都沒有!」

  霍希紜從巷口進來,恰好看到一老一少的激烈對撞和爭執,她加緊腳步走過來。「這位阿姨,你要不要緊?」

  霍希紜幫忙把地上的柳丁撿起,還掏出衛生紙一顆顆擦乾淨,才小心放進塑膠袋裡去。

  這小姑娘,挺細心溫柔的。秋湄娘打從心底喜歡霍希紜。

  「阿姨,你家住哪?身子要不要緊,我陪你走一段路。」霍希紜邊提起柳丁邊問。

  「很近,在前頭,去看看我兩個小孩。」

  秋湄娘腦筋轉哪轉,這姑娘人實在不錯,帶回去給那兩兄弟瞧瞧,反正鄰居好往來嘛!

  兩分鐘後,秋湄娘停在楚家前。「上來吧!」

  不會吧!這麼巧,難不成……

  兩人上樓,一場斯殺保衛戰隨即展開!高手過招,步步驚險。


  秋湄娘一進門,就見客廳裡蘇心雪撒嬌地倚在楚湛默身旁,楚將鈞也樂見其成地看電視,讓他們小倆口溫存去。

  這潑辣姑娘竟撒野到家裡頭來了,秋湄娘三步並一步地衝向前,使勁拉開兩人:「哪來的狐狸精呀!」

  蘇心雪親熱的好事被打斷,氣鼓著嘴頰抬頭一看,又是那位大嬸!

  「就是她!剛剛那個撞倒我的臭歐巴桑,亂沒水準!」蘇心雪抱怨不已,積著一肚子鳥氣沒發洩。「現在還發神經的闖進別人家,要不要打電話叫警察來?」

  秋湄娘臉色越見陰暗,現場氣氛有加溫爆裂的趨勢。

  蘇心雪大小姐不把她放在眼裡,逞口舌之利說:「這位大嬸會不會是精神病院走丟的病患哪?需不需要我打電話通知醫院?」

  楚湛默修長的腿忽然站起,讓出空位:「媽,你坐!」

  蘇心雪怔下一下,好似不能理解:「湛默……你剛剛叫……媽……」

  秋湄娘打定主意要讓這位恰姑娘面子裡子都丟光光:「大嬸我正是他的娘!你還有什麼怨言要傾吐的,一次說完哪!」

  一抹滑稽的錯愕表情爬上蘇心雪的臉龐,就這麼衰?

  她水噹噹的粉臉三秒鐘內夕陽西下似泛紅起來,可是醜話都說了,想收也收不回來,只能見機行事了。

  秋湄娘擠出一副冷眉冷眼:「沒話說了?那請便,不送了!」

  蘇心雪下不了台,脹紅了俏嫩的臉向楚將鈞求救:「楚伯伯,我……」

  楚將鈞打圓場的安撫他那口子,想緩和低沉氣壓:「湄娘:心雪是電視台記者,跟湛默也滿聊得來,你就原諒她年輕不懂事嘛!」
  秋湄娘揚著冰冷敵意說:「那又如何?叫她奉茶認錯,我再考慮一下要不要讓她繼續靠著美色,哄騙我英俊帥氣的兒子!」

  蘇心雪滿腹的冤屈沒地方發洩,只好化作珍珠淚水滴落雙頰。

  楚將鈞被老婆的冷冽言語碰得一鼻子灰,心情蕩到谷底。「希紜……去、去,泡一壺烏龍茶來喝。說這麼多,口乾舌燥!」

  見霍希紜將被捲入混沌不明的戰局,楚湛默的雙眼瞇起一道縫,老爸是想把希紜當擋箭牌,好止住老媽對心雪的猛烈攻勢?

  秋湄娘嘴巴尖利不饒人,心底卻軟得跟中華豆腐一樣,永遠支持弱勢團體,為他們仗義聲言,楚將鈞卻相反地,喜愛棒打落水狗。從前一起生活時,兩老就不知為這種議題開戰多少次。

  照目前情形發展下去,霍希紜準成了炮灰下的犧牲者,得捂緊耳朵應對左開炮右抨擊的口水戰!

  楚湛默拉住霍希紜前去倒茶的嬌軀:「沒你的事,進房間看書去。我去弄。」

  偏霍希紜的神經又直又粗,海底電纜都沒她那般大條,她淺笑說:

  「難得阿姨來,我招呼一下嘛!你坐著和大家一起聊天。」

  是和大家一起瞎攪和吧!

  楚湛默暗自歎了一口氣,這女人,超級無敵鈍!

  原本膠著陰冷的現場,即刻充滿狐疑,秋湄娘和蘇心雪同時打量霍希紜!

  蘇心雪輕拭撲簌簌的淚顏,暗忖:就是這麼不出色的女人偷了湛默的吻?

  秋湄娘隨即嗅出楚湛默眼冷硬行中隱藏的關懷之意。「耶!你們認識?」

  楚將鈞樂了,話題終於轉移。「希紜是婉兒的同學,住這邊呢!」

  秋湄娘聽了更是欣喜不已,兒子難得出言袒護女人,還是這麼細緻柔雅、好心腸的姑娘!「既是婉兒的同學,你不好好待人家,還支使她做事?」秋湄娘目光清冷問。

  「我讓她住這邊就好偷笑了,做點工作是……天經地義!」楚將鈞理直氣壯反駁。

  太瞭解老伴的性格,秋湄娘一針見血問:「住這邊是免錢嗎?不用給租金嗎?為什麼還要做額外服務?」

  楚將鈞吞吞吐吐說:「就……一小筆錢,有啥好計較的!」

  臭男人,小氣到鬼遇見都要繞道行走。秋湄娘真懷疑自己當初怎會瞎了眼,哭死哭活地要嫁給他。

  霍希紜不想兩老為她爭鋒相對,好言好語地調解說:

  「阿姨、叔叔,我……」

  「跟老太婆說清楚,你明明就住得安穩妥當,不勞她來操心。」楚將鈞老臉氣得皺紋齊出,頭頂白髮直豎!

  「臭老鬼!要脅女人算什麼好漢,別以為希紜善良就好欺負!」秋湄娘惱恨地瞪他,不懂得尊敬女性的老固執。

  霍希紜如夾心餅乾動彈不得,額頭上漾出三道尷尬紋路,為今之計只有保持緘默,維持中立姿態。

  楚湛默幽黑的瞳孔彷彿一泓深潭,映照出霍希紜舉步維艱的困境。「由他們吵去,我們去買汽水回來。」


  「我……不過……」

  霍希紜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楚湛默押離戰場。

  誰也沒料到,最後結果竟是楚湛默帶著霍希紜私奔而去,留下兩老面面相覷!

  蘇心雪孤伶伶被拋在火線上,譎異的秋眸蒙上一層灰色調,恨意彷彿萬蟲鑽進心底,臉色難看至極。

  「不必瞪了!」秋湄娘落阱下石冷笑,「湛默的眼睛明亮如雷射光,不會跟他老爸一樣──錢欲薰心,路上撿來的阿貓阿狗都說好。」最後那一句經典,含沙射影地把一老一少都罵進去。

  「伯父伯母,我先走一步。」

  秋湄娘涼涼地說:「走愈遠愈好,最好都不要再來!」

  「湄娘,你少說幾句話。」楚將鈞用餘光睨下她一眼,笑笑地揮手道再見:「心雪,回家小心哦!」

  蘇心雪拿著包包匆匆奔下樓。這老太婆,硬是要阻擋她的好事!不過沒關係,她會好好巴住楚老爺子,到時看誰厲害!

  相對於蘇心雪的淒涼身影,道路那頭,一對男女在昏黃暮色中漫步踏游,有一答沒一答地聊──

  「這樣子跑走,不禮貌吧?」霍希紜想東想西說。

  「買汽水回去讓他們消消火氣、潤潤喉,不好嗎?」楚湛默不懂她處處替人設想、樣樣選擇周全的態度。

  他跟楚天漢雖一冷一熱,但都是唯我獨尊的自我性格。也許是因為家裡都是男人,大家都霸道慣了,不會體諒人,也不需要體諒人。

  而霍希紜,徹頭徹尾打亂了他的思考邏輯。

  他可以一如往常地冷淡,卻無法忽視她的善良體貼。

  他也可以漠然看待一切,卻無法丟下她的任勞任怨不管。

  這女人,非要搞得他……變成管家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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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6 00:12:54
第六章

  十月初,天氣已沒有盛夏時分的酷熱難耐,陽光溫煦、微風清涼。儘管早晚溫差大,卻也是郊遊踏青的好時機。

  星期日,楚將鈞突發奇想地要去海水浴場游泳,八點鐘一間一間的敲門拜訪,號召大家出門泡水去。

  楚天漢爽快地答應。最近幾天為了設計一幅電影藝術看板,搞得思路梗塞、靈感枯竭,非要出去散心、調適心情才行。

  叫了一個,楚將鈞可沒忘記最重要的海灘服務生人選。

  他喚著霍希紜,她死魚般躺在床上不動。

  「你是怎樣?」楚將鈞拉了拉她的棉被。

  「身體不舒服,」霍希紜體虛地應道。「你們自己去,我不行了!」

  少了個傭人伺候,海邊曬太陽、泡海水的享受層級就打五十分折扣。可是看她一臉虛脫樣,確實是體力透支的警訊。

  「那你好好休息,受不了時,再去看病。」星期天,看病要掛急診呢!荷包可得多裝些錢才行!

  「我知道。」霍希紜說完就昏睡過去。


  這個不成,另一個兒子總不會有問題了吧!

  楚將鈞敲了楚湛默的房門:「走了!準備和白細沙灘、冰涼海水約會嘍!」

  楚湛默開門,同是昏沉沉的熊貓樣:「這幾天工作量太大,一會兒上山救火、一會兒下海救小貓、一下子又要交評估報告?今天非好好補眠不可!」

  「嗄?」楚將鈞沒料到海邊之旅,竟是兩人成行、附贈三隻動物。

  「那你休息去吧。」兒子都累到有黑眼圈了,楚將鈞也不忍硬拉他出遊。

  僕僕地發了車,兩個男人、三個小傢伙就自個兒玩樂去,留下一男一女睡得昏天暗地、不省人事。

  直到中午,霍希紜軟趴趴地從床上爬起。

  偏頭痛加生理痛,噢!殺了她吧!女人的病痛怎麼這樣折騰人哪!

  又渴又暈的,她拖著沉重步伐去廚房喝水,回到房門前,竟發現自己下小心鎖上門,進不去!

  噢!噢!欲哭無淚,霉到最高點!

  腿軟了、腳站不穩,霍希紜整個人趴在地上,昏地又睡了過去。

  她想,就這樣睡死吧!頭被扯裂、小腹拳擊似蠕動,那些男人又出門逍遙快活去,留她孤獨地承受苦痛。嗚,再沒這麼悲慘的時刻了!

  但,屋子裡不是只有她一人哪!

  半小時後,楚湛默打了個呵欠,從房間裡走出來。

  本想直奔廁所一洩滿位的石門水庫,他眼角不經意掃到一個不明物體賴在地上。

  恍惚走過去,楚湛默踢踢地上的可疑東西。「喂!」

  「嗯──」轉了個圈,霍希紜露出熟睡的臉龐。

  想不到霍希紜有這等嗜好,喜歡親吻冰冷的地板!

  奇哉!怪哉!

  楚湛默把她抱起來,輕拍她臉頰:「天氣轉涼了,在這裡睡會感冒啊!」

  疼到不知今夕是何夕,霍希紜呻吟地說:「頭好痛,別吵!」

  楚湛默想想,不如把她扔回床上去,但伸手要轉開她的房門,卻動也不動!

  天才的女人!竟把自己鎖在門外呼呼睡!

  看她氣色不好、面無血色,想來是身體極不舒服。

  楚湛默蹙眉深思,不忍她躺在地上。「反正我的床這麼大,多一個人睡也無妨!」

  把她安置在自己床上,楚湛默衝去廁所辦事後,兩人就這樣在慵懶的下午時光,一同夢周公!

  夢境裡,疼痛的地獄慢慢消失,溫馨的天堂逐漸浮現。霍希紜夢到自己正微笑地依偎著男人的胸膛,有著六塊肌的緊實胸膛!

  男人身體自然散發的氣息如夢似幻地飄蕩鼻間,沐浴乳香、體香、肌膚的香、香水味,很是好聞!猛吸了兩口氣,這場夢永遠都別醒!

  愈是想不醒,腦筋就愈不聽話的清醒過來,霍希紜緊閉的眼睛微睜開,不想面對現實。

  「每次都這樣,夢到最精采處就忽然結束。」

  耶!旁邊有人,真的有男人!

  她側頭一看,楚湛默!

  光著身子的楚湛默……春光外洩……呵……這是夢嗎?

  霍希紜捏捏自己的臉,好痛,是真的嘍!她的手還偷偷攬住他的肩膀!

  倏地抽回手,霍希紜為自己趁人之危的行為感到可恥。

  手不能摸,眼睛總可以吃冰淇淋吧!

  她一雙饞眼非常仔細地掃瞄他身上的每一部位,幾乎是要看光了,唉,除了一條灰色小褲褲蓋住腰下三角地帶!

  可惡,就差那麼一點點!

  霍希紜的視線重回楚湛默英挺漠然的俊臉上,連睡覺的樣子都異常性格!

  她靠楚湛默的臉實在太近了,近到他突如其來的一個大翻身,竟好死不死地厭住了她的嫩臉。

  楚湛默的唇,准兮兮地吻上霍希紜的櫻桃小嘴,一箭命中紅心!

  她愕然,暫時停止呼吸,瞳孔放大,揪住心口悶悶說道:「湛……默……」

  最近,他們倆的嘴唇似乎特別有緣,三不五時就搭上線!


  睡中人無意識地舔著舌頭:「好臭的大蒜味……」

  真的嗎?霍希紜張嘴,不斷呵著氣。「有嗎?大蒜?難道是昨晚的大蒜涼面,芳香遺留口中?」

  「噢!臭死了!」楚湛默再轉身,俊臉壓住棉被。

  霍希紜不信邪,一雙眼飄上飄下如獵大地猛聞氣息。「我刷牙刷得乾淨徹底,不可能呀!一定是最近上火了,等會兒煮點青草茶退火。」

  移動身體,想下床,她發覺自己的一隻手臂沉甸甸被隔壁的仁兄當枕頭墊!

  想抽,怎麼也抽不回手,霍希紜望向楚湛默絲息沉穩的熟睡臉孔,不忍喚醒他。

  半個小時過去,手麻痺到無知覺,她皺眉想,大概殘廢了。

  終於一個小時後,老天有眼,心疼她仁至義盡的枕頭手。

  「嗯!」楚湛默吐出滿意的歎息聲,睜開明晃晃、漂亮的眸子。

  「你……」他直瞪著她苦不堪言的面容。「醒了?幹嘛愁眉苦臉的!」

  「手……我的手……」霍希紜比著自己的右臂,萬分痛苦地想縮回來。

  麻!麻!彷彿千萬隻螞蟻咬啄她的肌肉,她無法克制吟痛。

  楚湛默緩緩瞇起晶亮冷眸:「你的手……到底擺了多久?」

  「一個小時吧。」霍希紜沒空理會他的怒氣,從麻痺中恢復的過程,一梢一末的神經都得忍受又癢又灼熱的酷刑。

  倏然間,楚湛默把霍希紜抱坐到自己的大腿上,輕柔地、緩慢地捏揉她白皙嫩細的臂膀,減緩恢復知覺的痛楚。

  霍希紜嚶嚀了一聲,輕聲歎息道:「舒服多了!」

  楚湛默推揉的動作溫柔細心,語氣卻蘊藏著一股冷硬無情的警告:

  「不准再這樣虐待自己了,聽到沒?」

  他無法想像她要這樣捨己為人到什麼地步才肯停止!連自己身體都不愛惜!

  她低聲咕噥:「聽到了!」幹嘛一副疼在她手上,痛在他心坎的模樣!

  看她漫不經心的回應,他猛然加重力道:「老愛自討苦吃!」

  「噢!」她痛得吟哦,恩將仇報嘛!「輕……輕點!」

  兩人衣衫不整、身子交纏依偎在床上,很難讓人不多作聯想。

  因此,忽然來到楚家,卻發現屋子內空蕩蕩的秋湄娘四處搜索後,聽到兒子房裡有窸窣的交談聲。

  她砰一響地闖進楚湛默房裡,卻看到兒子親密地摟著霍希紜,「你們在……」瞭然的神情寫在臉上。

  沒想到兒子外表冰冷難近,行動則迅速確實,馬上跨越三壘、攻回本壘,她真是錯看他的好本事了!

  霍希紜欲言又止,一張臉羞愧得無以自拔。「不是……不……是……」

  「這樣,不打擾你們了。」她曖昧地笑著要關上門。

  「伯母,」霍希紜力挽狂瀾地解釋:「我們……沒怎樣……睡覺而已!」簡直愈描愈黑!

  秋湄娘一臉過來人的表情:「我知道!睡覺嘛!」睡一睡,小孩就睡出來了!

  「不……是……」垂死掙扎的餘音溺溺迴盪房間裡。

  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搞這種飛機?明明沒吃到甜頭,卻被硬栽贓!

  喊破喉嚨,劃不清界線,偏大家只相信眼睛看到的!

  楚湛默依靠在她耳邊輕輕吹氣,蘊含磁力的低啞嗓音灰塵般附著她耳朵:

  「不要此地無銀三百兩,愈說愈扯!」

  蘇心雪秉信美麗的女人永遠不可能是輸家,尤其是她這種外貌與內在兼具的自信美女。唯一的例外是──有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因此,當楚將鈞透漏風聲要她好好黏緊楚湛默、小心霍希紜時,她覺得自己有必要把話和情敵說清楚。

  星期六,偷得閒暇、撇開工作壓力,喝下午茶的好時光,蘇心雪約了霍希紜在「上海茶館」碰面。

  蘇心雪穿著凡賽斯黑色套裝,一手啜飲鐵觀音,一手亮出自己的卡蒂亞鑽石表:「原則上,我喜歡公平競爭。如果有人喜歡佔地利之便,賣弄自己的風情,我也是無可奈何!女人嘛,身體就是本錢。」

  「這茶不錯喝!」霍希紜沉醉在甘甜的茶香,忍不住讚賞道。

  「湛默是個值得花心血投資的男人,有女人競標我一點都不意外!」蘇心雪撥了撥頭髮,亮出新款珍珠耳環。

  「耶!這個五香鳳爪真夠味!豆乾也鹵得味道恰好!」霍希紜仔細品嚐特色,決定回家後也要下廚一試。

  「霍小姐!」蘇心雪終於發現面前的女人光顧著鑒定美食滋味,完全沒聽進去她苦口婆心的良言。「我希望你認真聽我講話,不要低頭猛吃!」

  「喔!」霍希紜抬起小臉,心理悶想,不就是要來品味茶點的?

  「關於湛默……」蘇心雪很含蓄地問道:「不知道你有什麼想法?」

  霍希紜放下筷子,皺著鼻尖說:「他?長得挺帥的!人也不錯啦!」只要不板著冰冷的酷臉,不提到可怕的《馴悍記》,其它都沒問題。

  「就這樣?」蘇心雪嘴巴裡的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不然要怎樣?」霍希紜反問。

  「說說你喜歡他……被他迷惑的原因?」蘇心雪才不相信楚湛默在她心中,只有這點份量。

  「我喜歡他?」霍希紜的鼻尖鑽出無數問號。「啊……明明是你喜歡他吧?」

  蘇心雪沒想到她有此一答,大方承認:「對呀!我是喜歡他。我欣賞他的理性作為、奮力救人的舉止、英雄似的帥氣長相!可是,我是問你──為什麼喜歡他?」

  「我?我又沒說我喜歡他。」霍希紜古怪地看了蘇心雪一眼。

  緋聞四處漫飛,這女人還死鴨子嘴硬!

  「霍小姐,大家都是明眼人,你又何必否認?贏也要贏得光榮吧!」

  霍希紜真是踩在爛泥巴裡,難以脫身。「就說了沒有,再怎麼問,也是一樣!」

  蘇心雪瞧她說話的神氣,不像是敷衍作假。「那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你,這事該怎麼說?四下無人時在床上擁抱著你,又怎麼解釋?」

  「純屬意外嘛!」霍希紜哪知要怎麼說清楚、講明白,事情恰恰好就是一團亂!

  「真的?」蘇心雪還是不放心。

  「人言可畏!」霍希紜委屈的表情一向無人可敵,她無辜地搖頭:「誰知每次好死不死都是我,我也不想啊!」

  換作是蘇心雪,巴不得好運天天來!

  「你沒勾引他?沒用身體引誘他上床?」

  「用身體勾引湛默?」

  霍希紜就算跟老天爺借膽,也施展不出妖媚迷功。她可是大家閨秀,又不是一代妖姬,哪輪得到她獻醜啊!

  「我才沒有!」霍希紜臉紅脖子粗解釋:「我們倆除了嘴巴曾不小心撞在一起外,可都是清清白白的喔!」

  蘇心雪眉毛高聳,瞇著狹長眸子注視她:「嘴巴不小心撞一起?車禍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霍希紜口吃說:「對……嗯……車禍,就是……意外事件!」

  見蘇心雪依舊擰著細眉,霍希紜繼續道:「其它部分你放心,我絕對沒動到他一根寒毛,絕對完整如初、潔白無瑕!」

  是要賣玉,還是要賣處女?品質保證,貨物檢測這麼嚴格!

  聽霍希紜這麼說,所以是自己會錯意,被眾人的流言搞糊塗嘍?蘇心雪做最路一次盤問:「湛默這麼優質的男人,你一點心動都沒有?」他們還同住一個屋簷下呢!

  霍希紜想了半天,訥訥地說:「他的確很不錯,長相英俊帥氣、體格更是高壯結實……就是……」她停頓下來。

  「就是怎樣?」這女人說話老愛吊人胃口。

  霍希紜轉著眼眸深思:「就是個性冷了點、威脅人時大聲了點、瞪著人看時目光陰寒了點,不然真是個不錯的男人!」

  「說的真貼切,要不要替你鼓掌?」背後傳來叫好聲。

  聲音聽起來挺熟悉的,霍希紜不察,對蘇心雪說:「我可是觀察詳細。總之……我純粹欣賞他的外表,論起個性……應該跟你比較合適。」

  「這麼厲害,要不要改行去算命哪?」背後靈陰魂不散建議。

  霍希紜頗覺奇怪,怎麼後面老是有人接她話接這麼順?她一轉頭,就看到楚湛默直挺著身子,冷陰著眸子凝視她。

  乾笑了兩聲,霍希紜猛吞口水說:「因為……郎……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自然最適合了!」怎麼要用成語的時候,老是使不上勁!

  「我很冷?」他陰著語氣問。

  「其實有時候……也挺熱心的。」霍希紜苦著表情想,怎麼老是自摑耳光呢!

  「愛威脅人?」

  「也不盡然,熱心助人嘛!」硬是拗回來。

  「目光陰寒呢?」看她如何自圓其說!

  「噯!因為你酷啊!」霍希紜直想抹油落跑。

  楚湛默拍了拍霍希紜的肩膀,冷道:「下次要說別人的不是前,記得先看看隔牆是否有耳!別自個兒說得開心,說完還絞盡腦汁把話轉回來!」

  霍希紜頭低得可以親吻桌面了,她果然沒有亂嚼舌根的命,一說就遭天譴!

  「湛默,你怎麼來了?」蘇心雪幫他倒茶。

  「前天不是提到要跟你同學喝茶?怎麼反而約了希紜?」楚湛默不答,反提出問題給她。

  蘇心雪甜甜一笑,幫他夾了塊豆乾:「我同學三點才會跟她老公一起來,我就先約希紜聊天嘍!」

  楚湛默瞄瞄手錶,兩點四十分了!剛才爸爸跟他說霍希紜同蘇心雪有下午茶約會,他嚇得急速奔出,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

  冤家路窄嘛!

  「希紜,老爸要你回家掃廚房,說是油煙弄得很髒。」

  楚湛默一副呼叫傭人的口吻,哪有什麼愛意親密!

  蘇心雪暗忖,看來霍希紜抱怨的不假,她和楚湛默根本就是楚河漢界之分,兩邊清得很!

  「湛默,我同學說話很風趣的,你要不要認識一下?」蘇心雪趁機問道,拉攏好朋友跟情人認識,可以增加彼此熟悉感。

  「不行。大將軍等著我壓她回寨服役,我的任務不能半途而廢。」楚湛默看看手錶,再晚就大事不妙!

  「希紜!」楚湛默扯住她的手臂。「走啦!別拖拖拉拉。」

  霍希紜依順地起身,美好的下午茶就這樣被糟蹋了!

  蘇心雪突然朝前方揮手,滿心喜悅道:「我同學來了,她老公真是溫文儒雅、一表人才呢!」

  楚湛默匆地整個人一顫,急急拉著霍希紜往反方向走去,搞得她一頭霧水。

  「湛默……大門不在那邊!」霍希紜和他扭扯,不跟上去。

  「我去廁所。」他死拉住她不放手。

  「好,我在外面等你。」霍希紜想甩開緊緊箝住的鐵手。

  「不成,你一起來。」楚湛默嚴肅地說。

  「別瞎鬧了!」那是男廁耶!要她出糗也不用這樣吧!

  「那你去女廁!」

  偏她剛剛已跑了三遍廁所,膀胱洩得一滴不剩,連打掃的小妹都要認識她了!

  「我又不想上!」這人今天怪裡怪氣的。「我就站在這兒,我發誓我不會胞掉,你的任務肯定順利完成!」

  問題不在這兒啊!楚湛默開口要遊說她時,蘇心雪微笑走來說:

  「見見我大學同學和她老公吧!」

  「你們好!」一對年輕男女的聲音同時響起。


  那聲音……那男子的聲音是……樓傑!

  霍希紜以一種鍋牛行進的姿態慢速轉身,一臉不置信地呢喃:「他……應該在高雄啊!不可能!」

  樓傑的笑容,依舊溫暖如冬日陽光,只是在看見霍希紜的面孔時突然凍住。「你……你怎麼……」

  蔡艷萍撒嬌地環住樓傑的腰際:「老公,看到美女就傻啦!這樣,老婆我可是會吃醋唷!」

  事隔五個月,霍希紜仍是不知如何面對這種情景,她僵著臉傻傻凝望樓傑!

  面對這秀氣溫柔的臉蛋,強烈的罪惡感幾乎淹沒樓傑,他困難地吐出問候語:「希紜,好久不見,你好嗎?」

  霍希紜抿著雪白雙唇不語,她會好嗎?在樓傑棄她而去另結新歡後,她還要很灑脫地裝堅強,對他說她好得不得了嗎?

  「希……紜?」蔡艷萍看看樓傑、再望望霍希紜,原來是舊情人見面哪!無怪乎語氣這麼扭捏。

  蔡艷萍笑得詭異,做作地纏住樓傑的身子:「老公,她該不會是那個被你拋棄的女人吧?!」

  霍希紜淚水懸在眼眶裡打轉,好似承受巨大的痛楚地緊咬著嘴唇。

  能說什麼,那是事實啊!如果可以放聲大哭,或許心底會好受點,可是此情此景,霍希紜只能低頭不語,強忍著內心濤湧的煎熬!

  楚湛默看她寧願咬破自己的下唇也不怒罵對方,逆來順受得令人氣憤!一副忍氣吞聲、受苦受難的表情,更讓他火上心頭。

  他輕撫霍希紜忍痛的面頰,溫柔地將她擁在懷裡,冷冷對樓傑說:「你放心,她現在住我家裡,我會把她照顧得妥妥貼貼!」

  蘇心雪瞪大了眼,楚湛默在說什麼,她有沒有聽錯?!

  霍希紜依在楚湛默懷裡,什麼話都沒聽進去,淚水鬧洪災似的氾濫他的白襯衫。

  楚湛默疼惜地揉著懷中佳人的秀髮,冷漠的臉色益發僵沉。「你可以走了。當初能狠心丟下她面對一人婚禮,現在也不會想和她敘舊吧!」

  蔡艷萍看著老公被奚落,不服氣地說:「話別講得這麼難聽,明明是她配不上我老公。我老公這麼優秀的男人當然要娶個能言善道、精明能幹的老婆,他不適合啥都不懂,只會黏男人的蠢女人!」

  不愧是損人不忘利己的名嘴!楚湛默陰惻惻的眼神望向蔡艷萍:完全不負銷售女王稱號,說的比唱的好聽!恭喜樓先生,這麼有眼光啊!」

  諷刺的意味濃厚,誰會聽不出來?蔡艷萍眼中火舌瞬間噴出。

  「你……」

  樓傑拍拍老婆:「走了,和心雪喝茶去!別再爭了。」

  蘇心雪想要問什麼,但一觸及到楚湛默倨傲不快的冷眸,話就吞回肚子裡。「我跟艷萍聊聊,你們……保重!」

  楚湛默扶著霍希紜啜泣不已的身子,靜默地轉身走人。

  自古多情空餘恨!

  愛恨情仇的遊戲裡,豈有真正的誰是誰非、誰贏誰輸?拉長遠看,所有的情緒可能只是一時間的影響,所有的抉擇也可能只起因於一個機緣。

  沒有回家,楚湛默買了兩杯卡布奇諾咖啡帶著霍希紜上陽明山。


  她眼淚鼻涕糾在一起的猛哭泣,忘了時間與空間,也忘了一旁的楚湛默。

  直到上了陽明山看夜景的地方,週遭一對對情侶相擁而坐,欣賞著暮色蒼茫的台北市,高樓成了樂高積木,汽車化作迷你火柴盒。

  把香濃的咖啡遞給霍希紜,楚湛默遠眺市景,兩人不語地並肩坐著。

  夕陽逐漸西沉在地平線那頭,天光由橘黃轉成暗灰色。深秋時分,山上偶一陣風吹來,就感覺涼意陣陣。

  楚湛默從車裡拿出一件外套,披在霍希紜身上御寒,她呆呆地望著遠處的台北市容低語:「分手時,付出的人永遠比得到的人痛苦千倍。」

  恬適的向晚,心碎的聲音幻化成喃喃耳語飄蕩在夜色裡。

  「他可以輕易忘記一切,我卻被回憶困擾;他可以馬上沉醉在新戀情裡,我卻拒絕再一次受傷。多不公平!」霍希紜低飲咖啡,眼中沒有淚,只有無奈。

  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這就是人世!

  「有些事情,開始懂了,總比一輩子不懂好吧。」楚湛默輕描淡寫說道、「就像從前數學課解習題,一遍一遍練習、套用公式,總有解開的時候。」

  霍希紜手中的咖啡微微搖晃,身子不知是冷亦或是驚訝,哆嗦了一下,背脊上傳過一道寒顫,她神色恍惚地將雙肘交疊腦前。

  「那年我十八歲,一位老婆婆也對我說過相似的話語。」可是這麼多年,那道習題卻始終是個謎,而她解不開的關鍵在哪?

  「你真是個遲鈍的小孩!」楚湛默冷笑。

  霍希紜斜視他臉部剛毅線條和刀削似雙頰,漂亮的古銅色肌膚是長年曝曬陽光下的結果。這樣冷然堅毅的男人和她的愛情習題一樣令人費解,時而溫柔、時而漠嘲。

  「我想我學不會了!」放棄的情緒早萌生霍希紜心底。「如果一定要刻骨銘心才解得開,我想我再禁不起任何痛苦!」

  「我還以為你是耐苦力很高的女人!把別人的命令當聖旨聽從,累死自己也無所謂。」他譏嘲地形容。

  「那不一樣。服務親友我當然很樂意,助人為快樂之本嘛!失戀……只是再次證明……我的付出是多餘!」霍希紜慢慢道出心中委屈。

  楚湛默深邃的眼眸直盯著她瞧,小巧直立的鼻子、粉潤誘人的雙唇、絲絲飄逸的秀髮……「你其實滿迷人的!」

  他從沒稱讚過她,霍希紜聽得很不習慣,淺笑說:「你不用這樣安慰我,我知道我是個很無趣的女人,滿腦子只想著如何討好男人。」

  楚湛默臉色微微下沉。「誰說的?」

  「初戀男友、太多人了!我也記不清。」她自我調侃地笑著。

  「我不覺得你無趣。」戲謔的光采在楚湛默眼中閃動。「腦袋少根筋的人,行為通常很有笑果!」

  「嘎?」霍希紜不懂他的揶揄是誇她,還是虧她。

  不下十次了,他幫她的動機都難斷好壞,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嗎?閒來無事的娛樂?或是出於善意?從他冷漠的神情上,霍希紜猜不透半絲可能性。

  「你真是難懂的人!」霍希紜坦率說。

  「有嗎?」楚湛默雙手往後撐住身子。

  「謝謝你方才幫我說話。」霍希紜知恩言謝。

  「我沒有幫你,我是討厭他推卸責任又踟躕不決的態度。」楚湛默疾言厲色斥責。

  「不管如何,還是謝謝你。」霍希紜雨過天青地呼出一口氣。

  七點時分,大地正以譎異姿態等待星子劃出燦亮,和繽紛暈亮的夜景兩相輝吠。

  「而且……我只是說出實話。」楚湛默沙啞性感的低笑。

  「我不懂。」霍希紜側過身子問。「什麼實話?」

  「我喜歡你!」

  趁著她呆楞片刻,楚湛默猝不及防伸手托住她臉龐,激熱地湊上嘴探索她誘惑的唇齒,吻得霍希紜無法動彈。

  如果沒有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的滄桑,又豈能感受驀然回目,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驚喜。

  和楚湛默的相遇只是偶然嗎?還是如那個算命婆婆所說的,他就是她生命中那個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

  萬家燈火中,多少未知的戀情漸漸成熟,只等著開花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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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6 00:13:26
第七章

  楚將鈞發覺最近兒子的態度呈現三百六十度大轉變,對希紜溫和多了,也萬般呵護照顧,一點都不給他們頤指氣使的機會!
  該不會酷酷的兒子真的看上那沒脾氣的傻丫頭?

  不成!他的選媳婦大賽沒開始,人選就已經出爐,這還得了!

  得出點計謀中斷這種稍有跡象的不正常發展,否則,等水到渠成就為時已晚!

  星期天,楚湛默消防隊裡有重要會議舉行,他身為大隊長必須過去瞭解情況,楚將鈞笑呵呵送走兒子,即刻進行秘密計畫。等了兩星期都要等破頭,終於讓他等別千載難逢的機會。

  這個一石二鳥之計楚將鈞醞釀已久,一來他可以不花半毛錢享用大餐,二來又可以藉機除掉心腹大患。正點哪!

  中午十二點,楚將鈞拉著霍希紜要出門。「走,穿美麗點,上飯店用餐去。」

  經歷上次饒河街夜市事件,霍希紜確定要楚將鈞從口袋裡掏出一毛錢,絕對比登天還難!

  「楚伯伯,你……又打什麼算盤?」她不敢掉以輕心,上次穿隆重禮服去夜市已把路人笑到肚子痛,這次他又出什麼奇招?

  「講這樣!」楚將鈞伸手敲了她一記。「我可是煞費苦心才找到這金龜婿的,你一定要跟我去拗一頓飯!」

  「叔叔,」霍希紜一臉平靜說:「我現在並不想碰感情!」

  楚將鈞不吃這套,心想:裝笑偽!明明巴著湛默不放,吃乾抹淨後說不想碰感情、老子看你這丫頭道行多高!

  「有沒有覺得湛默這陣子對你特別不同?」

  那晚楚湛默說的話語如鬼魅般繚繞她腦海多日,使她原本不甚靈活的腦筋,越發遲緩。


  不擅說謊的女人!大家又不是沒眼睛。楚將鈞語帶玄機說:「可是湛默這孩子本就刀子嘴、豆腐心,對你好也是基於同情吧!畢竟你的情路坎坷,很難讓人再用嚴厲標準對待你。」

  霍希紜一張笑臉頓時垮了下來,歎氣想:也是如此吧!不然他豈會對她呵護至極。同情?噯!還是別作非份之想!

  看霍希紜沮喪的樣子,楚將鈞對自己離間成功感到沾沾自喜!

  「免費的好料,不吃白不吃!」楚將鈞說著,兩人已到了老爺酒店的門口。

  打鴨子上架,霍希紜想抽身也難,乖乖跟了進去。

  一個年約五十歲的婦女朝楚將鈞揮手:「楚老,這裡!」

  霍希紜瞧了一眼婦女身旁的男子,備覺面熟,仿若從前見過面。

  「坐!」婦女熱心地介紹:「我兒子,國梁!」

  國梁?該不會是她的初戀男友李國梁吧!

  樣子有點像,可是神態又不像大學時那麼侃侃而談、自信斯文,感覺老沉許多,也穩重和善多了。

  霍希紜和李國梁對看的那一瞬間,兩人眼中同時閃過詫異的光芒,回憶裡的點滴,相戀的快樂與痛苦,浮現幽黯瞳孔。

  「希紜,我外甥女的大學同學。」楚將鈞頗自豪地讚許:「大小家事處理得有條不紊,個性溫柔賢淑,現下的女人很少有這麼貼心的了!」

  說的這麼好聽,骨子裡卻硬要破壞霍希紜和楚湛默的好事。

  「我想……我們認識。」李國梁沒頭沒尾冒出一句。

  李媽媽和楚將鈞不解地瞧著他們兩人。

  「以前見過面?」

  對於這突然的會面,霍希紜不知該寒暄問候,對過去的喜怒哀樂裝沒事?還是翻舊帳,大家好好算清楚?這些日子不知中什麼邪,特別容易碰到昔日男友。

  「大學時……是男女朋友。」李國梁平淡地敘述。

  「什麼?!」兩個老人眼珠子差點滾出,兩人這麼有緣?

  霍希紜尷尬地笑著,反正她沒有重燃舊情的打算。「好巧……」

  嗶鈴嗶鈴!話才起頭,美妙的手機音樂聲打斷眾人談話。

  「你在哪裡?」楚湛默冷冷問話。

  「喔,楚伯伯帶我出來吃飯。」霍希紜照實回答。

  他老爸一旦灑出好心就準沒好事,楚湛默繼續問:「在哪吃啊?」

  「老爺……啊!」霍希紜手臂被人用力捏了一把,她哀號出聲。「酒店。噢──」

  楚將鈞比了個閉嘴別說的姿勢,可是話已出口,覆水難收。

  帶霍希紜吃飯已經夠神奇,還去高級的老爺酒店,老爸葫蘆裡賣什麼藥呢?楚湛默一聲不吭掛上電話,決定一探究竟。

  霍希紜掛上電話,楚將鈞急問:「湛默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啊!」霍希紜神態自若說,不懂他幹什麼這麼緊張兮兮!

  危險!楚將鈞直覺事情沒這麼簡單,趕快吃完後休兵走人才是上上策。被兒子知道自己拐了希紜丫頭來相親,圖一餐好料,不免遭他一番冷冷吐槽,更慘的是被他恐怖的冰寒眼神千刀萬刮。

  「希紜,別光顧著說話,去吧檯拿東西吃!」楚將鈞催促,自己也飛快抱了一大堆食物。

  吃到飽耶!凹著肚皮走進來,怎麼樣也要鼓著肚皮滾出門。

  學生時代的青澀感情,想來都事過境遷了。當初分手的難堪、淚漣漣,十年後回想都成了小孩子的兒戲。

  「你……愈來愈有女人味了!」李國梁由衷讚賞。當年被她嫌棄為無趣的女人,現在不但韻味無窮,還姿意隨性。

  「你也成熟好多。」霍希紜淺笑。「還以為畢業後,我們就不可能再見面了。」

  「事世難料啊!」李國梁頗感歎地說。「年輕時,我喜歡驕縱難控制的美女,總覺得征服起來才有快感!而且也可以在同儕面前炫耀,顯示自己神通廣大!」

  「呵……我想也是!」霍希紜自然地說道。「所以,你才和我分手。」

  李國梁定住眼睛凝視她,語氣慎重地說:「可是,現在我的心境不同了!有了那麼多次難伺候、難相處的戀愛經驗後,我常常回憶起你對我付出的一切。」

  霍希紜喉頭沒來由一緊,坐姿直挺挺,身子僵硬。

  「擁有一個感情很容易,可是要珍惜所擁有的感情卻需要智慧。我那時太年輕了,對於隨手可得的真誠棄如敝屣,那是我不懂事!」

  霍希紜猛灌白開水,不知如何接話,他在暗示什麼嗎?

  「很多次……其實我還滿想找你聊聊,卻又不知如何開始。」李國梁溫文儒雅的臉上滿是愉悅。「沒想到……還真讓我遇上了!」

  霍希紜努力解讀李國梁話中涵義,難不成他想要破鏡重圓?

  「希紜,我們再試試好嗎?」李國梁誠懇地表態說。

  霍希紜掙扎地看著李國梁,不想拒絕他,可也不想答應。她需要靜一段時間好思量最近發生的這一連串意外事件。

  「我……」她鼓足勇氣要解釋她的情況。

  「別想了,她是我女朋友!」楚湛默淡漠瘖啞的嗓子冷冷傳來。

  霍希紜別過頭,對上楚湛默深沉隱著情緒的眼眸,她鴕鳥似地低頭、再低頭,直想鑽到桌子底下去。

  明明不是她的錯,幹什麼一臉心虛樣?楚湛默挑明說:「好馬不吃回頭草!錯過,就沒機會了!希紜,走!」

  「可是……楚伯伯……」霍希紜推推隔壁耳若末聞的老頭子。

  楚將鈞啥也不敢頂撞,猛吃生魚片:「那……你和湛默先走。」

  「楚老!」李媽媽看不過去了。「你怎麼把兒子的女朋友帶來騙吃騙喝?!」

  「希紜……希紜她……不是……嗯……是!」楚將鈞一瞄到兒子忿然的冷眸,就啞口無言。

  「節儉也不是這樣!」李媽媽不甘心地碎碎念,火上眉梢道:「這頓你自己付吧!恕不招待!說好是要相親,竟然隨便帶個女人來充數!」

  霍希紜看現場氣氛位於崩裂邊緣,小聲問道:「這樣一走了之,丟下楚伯伯好嗎?」
  楚湛默卯起來要老爸吃吃苦頭,老是省自己敲別人也不成。「他這人,錢多到可以當散財童子,卻寧願當摳門老頭!偶爾得用非常手段強迫他花錢!」

  牽著霍希紜離去,來到飯店外頭,楚湛默端倪她輕鬆的笑臉淡說:

  「原諒別人是一種美德。」

  霍希紜偷睨著他看不出喜怒的俊顏,心有同感附和:「說得真好,做人本應該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但是……」楚湛默狠狠賞她一眼,「還是要有分寸!你就由著老爸拐你去相親,由著從前棄你而去的男友吃回頭草,啊?」愈說嗓門愈大,簡直驚如霹靂!

  「是你自己說的嘛!原諒別人是一種美德。」霍希紜癟著嘴說。

  「那是反諷法!」楚湛默陰沉地瞅著她。「我最討厭爛好人了!做人要有原則,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要什麼都隨便!」

  意思是說……他最討厭她這種什麼都好說的人嘍?

  「況且……你是我女朋友耶!」楚湛默臉上淨是深邃的冷峻。「我就是看不慣別人欺負你!」

  「我是……你女朋友?」她怎麼不知道,這事幾時發生的?

  「你剛剛的語氣很懷疑?」楚湛默的冷眸由陰鬱變得暗沉。

  「不是啊!」霍希紜小頭猛搖地澄清。「因為……」

  「怎樣?」他都說喜歡她了,不是嗎?

  「因為你……你又沒追過我……」霍希紜訥訥說,臉色怪扭捏。

  「追你?」楚湛默聳高冷眉。「親你算不算?」她怔了一下,點頭。

  「抱你算不算?」楚湛默繼續炮轟她打結的腦袋。「說喜歡你算不算?」

  霍希紜只能猛點頭,但──

  「就這麼簡單?」

  「難道要我跪在地上送一束花給你,以表心意?」楚湛默用殺人的眼神直瞪她,敢說對,就走著瞧!

  霍希紜誠惶誠恐應道:「沒……有。」

  「那就是了嘛!」楚湛默不給她任何問話的機會,猛然狠狠地吻得她喘不過氣。

  以前那麼多次的戀愛,都嘛是先有一段溫柔浪漫的約會過程,再經歷卿卿我我的濃情蜜意,才變成男女朋友的!哪有突然之間,毫無預警就宣佈是男女朋友!

  到底是屈就於他威脅人的眼神,或是心動於他三番兩次的英雄救美,霍希紜自己也不清楚。

  唉!真是段曲折離奇、撲朔迷離的戀情!

  星期天,石婉兒約霍希紜逛士林夜市去。

  「你有新的護花使者了?」石婉兒驚奇問,希望這次不是爛桃花了!

  沒有沐浴愛河的欣喜,霍希紜咕噥地承認:「應該是吧。」

  反正楚湛默雖然陰鬱難應付、講話冷颼颼、老愛用眼神威脅人,至少還帥氣英挺。

  這麼多小缺點裡有一項迷死女人的優點,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誰呀?改天帶來見見。」石婉兒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

  「你早見過了。」霍希紜不感興趣回覆,叫了杯珍珠奶茶喝。

  「怎麼可能,你又沒引薦過?」石婉兒點了熱可可。

  「你跟他熱得很。」霍希紜排隊買有名的章魚小丸子。

  放眼霍希紜身邊的男人,石婉兒熟的就只有那一對脾氣特怪的雙胞胎兄弟。「你是說……楚家的……」

  霍希紜混著芥末吃小丸子,眼淚奪眶而出,彷彿無限委屈:「嗯……楚湛默。」

  還好不是沙豬天漢,不然以後他們有得吵了,希紜肯定難做人!

  「湛默?」石婉兒不知該恭喜她,還是同情她。「倒追他的女人一票,你心臟可能要強壯點,一場腥風血雨的爭奪戰在所難免!」

  霍希紜這次沒有以往的掏心掏肺、犧牲奉獻,反而渾身不自在,唾手可得的愛情倒是第一回。

  「感覺好怪說!沒有熱戀、沒有燭光晚餐,就在一起了。」

  「湛默那人實事求是,是非分明的,算是個正直的男人。」石婉兒偷了一顆她的小丸子吃。「除了性子陰冷了點!」

  「總覺得我們性格差異太大!」霍希紜懶懶地東看西瞄,莫名其妙撿到了最搶手的男人,卻一點喜悅感都沒有。

  「那叫互補,OK!」石婉兒雖然不是很欣賞楚家男人,但就事論事來說,楚湛默是個說一不二、不空口說白話的男人,因此,這麼多年他鮮少有緋聞傳出。


  「總而言之,目前也就這樣子了吧。」霍希紜竟然也有不甘不願的神情!

  「小姐!啊是有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脅迫你談這場感情嗎?」石婉兒好笑地瞅著霍希紜百般無奈的樣子。

  沒有真正用到刀子,冷眼脅迫也是一種方式呀!霍希紜無語咬著吸管。

  「別看湛默冷不拉幾,他可是個用情很深的傢伙。」石婉兒在一家賣小手飾的地攤前停下。「他大學時談過一場長達七年的戀情,幾乎論及婚嫁了。後來那女孩為學業、事業去了美國,兩人斷了後,他再沒有談過別的感情。」

  「真的?」霍希紜愕然,拿起一枚戒指又放下。「那女孩是怎樣的人?」

  石婉如挑了一條銀色星型項練看。「活潑熱情、有理想有抱負、說話自信幽默的女孩;留著一頭又長又蓬鬆的卷髮,眼睫毛很卷而翹,像個美麗的洋娃娃!」

  「聽起來……很漂亮迷人!」霍希紜蹙眉說,又拿趄另一條手練觀看。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現在……我就不知道了。」石婉兒付錢給老闆,買下項練。

  「看不出來,湛默是深情的男人!」看到他那種冷死人的氣質、瞇得很危險的眼眸,她哪還敢招惹他,惟恐避之不及啊!

  「他會說喜歡你,表示他真的動情了。」石婉兒眼露精光地笑,一物克一物啊!「你也知道湛默是高深莫測、不易看出情緒的人,不是到了非說不可的地步,他不會表達出他真正的想法。」

  霍希紜垂頭喪氣地踱步:「不知道他喜歡我哪裡……論外表、論氣質、論談吐,我一點都比不上他以前的女朋友。」

  「小姐,你有你優點嘛!你善良、有包容心、脾氣好、體貼、不計較……我隨便提都不下十個!」石婉兒舉起霍希紜的手大喊:「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了!」

  霍希紜驚嚇得甩開石婉兒:「糗死了!講這麼大聲,我哪有這麼好!」

  石婉兒很認真地注視她:「希紜,能交到你這個朋友是我這輩子的榮幸!你有多棒,我很清楚,相信楚湛默也明白。」

  不知道是不是受傷太多次了,霍希紜不想多去思考感情問題。任何她以為理所當然的事,最後都迅速走樣,她來不及檢測問題點在哪,一切已煙消雲散!

  看霍希紜表情凝重,石婉兒逗趣說:「你那套『愛情無罪、溫柔有理』的作法,實行的怎樣?」

  霍希紜在感情裡愛屋及烏的徹底,週遭不相關的人也為此受益。

  「失效、失靈、不適用……隨你怎麼說都好。」這是霍希紜最想不通的地方。「端個咖啡給天漢、泡個牛奶給楚伯伯,湛默就會用他冰寒的眼神射死我!遑論打掃、拖地、跑腿的事了。我斗膽做,他的臉色即刻降溫到零下四十度,比極圈還冷!」

  「挺疼你的,好現象!」石婉兒笑瞇瞇地稱讚,本就該劃清界線,是女朋友,不是專屬傭人呀!哪有什麼都賣命服務的道理──

  「可是……我不習慣。」霍希紜根本天生勞碌命,一刻都不得清閒。

  「在感情裡被使喚這麼久,你也該好好享受被疼惜照料的感覺,這不也是另一種滋味啊!」石婉兒一語驚醒夢中人,女傭也可以變鳳凰啊!

  「要我當少奶奶嘍?」霍希紜這次腦筋轉得很快。

  「Yes,辛苦了十年,該是好好賞自己了!」石婉兒的鬼點子一向最多。「趁湛默有空的周休,約他去五星級飯店度個假。一邊放鬆壓力和情緒,同時兩人可以甜蜜獨處,不但少了兩個聒噪的電燈泡,而且豪華舒適、耳根清靜!」

  霍希紜浪漫的細胞慢慢被喚醒,雙眼燦出火花:「我去!我一定叫他去!」

  「記住,不要帶錢包。」石婉兒深怕漏掉的交代。這女人搶付錢的速度奇快無比,搶男人要也這麼積極,就不會失戀了!

  「為什麼?」她掏錢向來最大方了。

  「反正……湛默粉有錢,你一毛都別帶,聽清楚了嗎?」石婉兒再三叮嚀,畢竟霍希紜常左耳進、右耳出,讓所有事情又回到原點。

  「喔!」霍希紜買了香草霜淇淋舔著。「小錢嘛!」

  石婉兒搖頭興歎,這女人不是太有錢,就是一點金錢觀都沒有。情侶去五星級飯店度假,信用卡輕輕一刷,沒有一萬好幾,也跑不了八千、九千!

  「記住,你是去當少奶奶,不是當養小白臉的深宮怨婦。說別掏就別掏,知不知道?」石婉兒愈說愈大聲,愈說愈光火!

  旁人紛紛回過頭打量她們倆,以為又是兩女爭一男的情架。

  霍希紜摀住被雷聲轟炸的耳朵,「聽清楚了。你……小聲點。」不用在大馬路上嚷嚷,昭告全天下吧!

  石婉兒望著清澄的天際無語,真不曉得這麼好的女人竟然還可以孑然一身,沒被當單身搶手貨拍賣!

  現代的男人,唉,有眼無珠!
  

凡事起頭難!

  跟男友開口要求度假,本是容易簡單輕鬆的小事,啊不過呢?如果男友性子冷漠、脾氣難捉摸,就成了頭大的煩事了。

  星期三晚上十一點,霍希紜在楚湛默房間前來回走著不下二十遍,猶豫著要如何提起這檔浪漫事。

  旁邊三隻小傢伙覺得她動作搞笑、神色趣味,有樣學樣地來回皺眉走著。

  哈啾!霍希紜打了一個好大的噴嚏,忍不住捂鼻念道:

  「你們三個寶貝別纏著我嘛!去旁邊玩不很好?」

  三隻傢伙來回跑得開心,哪理她好言好語的勸說。

  桃太郎咕嚕嚕地來回穿梭,神采奕奕。

  加菲兔興致高昂地跳呀眺,看不出來要減肥還是促進血液循環。

  安娜可跩了!優雅高傲地抬頭闊步,看都不看她一眼。

  霍希紜沒轍,蹲在一旁角落歎氣,最沒地位的就是她,連小動物都搞不定。

  突然,楚湛默穿著睡衣走出來,瞄到三隻小傢伙樂得來回跑跳,而霍希紜就喪氣發呆的一人倚靠在牆角邊,形成莫大對比。

  「不睡覺,有空蹲在這發呆?」楚湛默彎下身子陪伴在她一側。

  「我……是……」霍希紜真想咬掉自己不靈活的舌頭。「想問你……去度假?」

  「說什麼?七零八落的,比蚊子叫聲還小。」楚湛默輕扯她的秀髮。「再說一次。」

  頓了一下,她注視他削薄的雙唇、幽合的瞳孔,雙手交叉握緊,鐵了心要說出心底的想法,就算被譏笑,也無所謂了。

  「就是……問你下禮拜有空去度假嗎?」霍希紜緊閉上眼,面色通紅地喊出來。

  楚湛默被她的吼聲嚇到,腳一打滑,差點往前摔倒。「我又沒耳背,好端端喊這麼用力,不怕嗓子破掉?」

  霍希紜嘟嚷著抱怨:「是你說……太小聲嘛!」

  「就去啊!」楚湛默退去冰沉面容,嘴角揚起微笑,「台東知本老爺酒店如何?」他高興都來不及,這拗女人幹什麼難以啟齒?

  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麼爽快,霍希紜揉揉昏沉的眼睛:「當真?」

  楚湛默迎上她稚氣的柔頰,輕啄她額頭:「當然。我也很想跟你去度假呀!」

  霍希紜為他溫柔的笑意與誠意感動,雙眼霧氣氤氳:「早知道這麼容易,昨晚就不用失眠一整夜了!」

  楚湛默捏著她俏立的鼻尖:「你這女人……就是想太多!」

  「怕你拒絕我……」霍希紜怯怯地仰視他帥氣輪廊。

  「就算要拒絕我可愛的女朋友,也要理由充份、說詞正當啊!」楚湛默把她拉到自己懷裡擁著。「不然……我會不捨得哦!」

  霍希紜噘著嘴,眼眶朦朧泛淚珠。「不要哄我!」

  這女人……又胡思亂想了!

  想想,他和她的性子看起來南轅北轍,其實骨子裡一樣深情。

  他話少、脾氣淡漠、不輕易動情,卻在愛上後執著到底。以為他這種人橫該是薄情寡義、分手不掉一滴淚,怎知他內心為情黯然神傷好久,掀起一陣漣漪的心湖兩三年後才真正平復。

  旁人因為不瞭解而錯估他,他卻清楚自己外表冷漠、內心情深義重的兩極化表現。

  也因此,他喜歡霍希紜勇於付出、勇於現出真心、勇於承受感情挫折,更欣賞她在愛情交流上的外顯性格。她的情真,楚湛默看在眼底。

  「我是說真的,我不會讓我愛的女人受絲毫委屈!」楚湛默深情款款低喃。「特別是你這個小笨瓜,老是將就自己、成全別人。」

  霍希紜倚著他可以撐起一片天的胸膛,制不住感動的淚水撲簌流出。

  楚湛默拱起她淚潸潸的臉蛋,無限愛意地磨蹭她的腮頰:「我不說甜言蜜語,一旦承諾了,我就會貫徹執行。」

  「嗚!」霍希紜吸吮紅咚咚的鼻子,泣語如絲道:「我不要再獨自一個人了!我不要再想起一次又一次的分手!我不要……嗚!」

  楚湛默寵溺地吻上她的櫻唇,輕輕拂掉她順著臉頰滑落的晶瑩痕淚光,柔聲宣示:「我愛你!」

  霍希紜淺笑,想起X情人那部電影,楚湛默就是守候在她身後的溫柔天使吧!

  「半夜不睡覺,演什麼文藝片!」楚將鈞失去了一票女人拱手奉上財物寶藏,心情爛到臭水溝裡。

  楚湛默拿出面紙,輕拭面前的淚人兒。「走,睡覺去。」

  「剛剛希紜吼了好大一聲……說是要去度假?」楚將鈞雖不爽,還是不忘好康的事,雙眼發光問道。

  「對呀!下個週末去。」霍希紜綻開笑容,完全沒有戒心的應聲。

  「那我……」楚將鈞插一腳的意味明顯。

  「楚伯伯想一起來?」人多熱鬧,霍希紜沒有反對的道理。

  「如果方便的話……」楚將鈞眼神斜看了兒子一眼。

  「可以的。」霍希紜堅信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楚湛默神情依然,語氣淡淡:「度假嘛!多幾個人也熱鬧。」

  「那我就一起嘍!」楚將鈞不客氣地說,硬是湊進小倆口甜蜜蜜的度假旅遊裡。

  「沒問題。就是費用……老爸你自己看著辦!」楚湛默十隻手指頭算來數去:「我想兩天一夜……一個人費用……五千、七千跑不掉吧!」

  楚將鈞的臉即刻染上漆黑烏雲。「那麼貴?」

  「對你來說,哪算什麼?」楚湛默雙手叉腰悠哉悠哉道:「你的存款不是即將從七位數邁入八位數,五千、一萬的哪抬得上桌面?」

  霍希紜一根一根手指頭比,七位數是百萬,八位數就千萬,她充滿崇拜地說:

  「哇塞!楚伯伯你真不是蓋的,這麼富有!」

  有錢歸有錢,就是一毛不拔!

  楚將鈞青煞了臉,鬱鬱道:「還是……你們倆去就好,我呆在家裡頭吃飽睡足看電視……也挺愜意,不一定要度假。」

  這麼快就改口,金錢對他老爸的殺傷力一直很強。楚湛默淡笑說:

  「那……我們就自個兒去嘍!老爸你在家好好享受閒暇生活,又不花半點錢,多好!」

  要害被命中,楚將鈞老臉氣呼呼:「旅途順利!」砰一聲就合上門。

  楚湛默和霍希紜有默契地相識一笑:「名副其實的小氣老爹!」

  生活嘛!斤斤計較有啥好處咧!尤其是錢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一分一毛都要度量的結果,不是苦了自己,也苦了別人嗎?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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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6 00:13:55
第八章

  擁有倚山臨海的交接地形,風景優、空氣佳、食物好吃,台東是個頂級度假聖地。

  星期六,霍希紜和楚湛默提了簡單的行李坐飛機到台東。

  「好棒的地方!台東,我來了!」霍希紜舉高雙手,做歡呼狀。

  「容易滿足的女人!」楚湛默牽起她的手坐車去。

  抵達知本老爺酒店後,兩人去櫃檯登記住宿資料。結帳時,霍希紜老毛病又犯,迅速確實掏出信用卡等候一旁。

  「刷卡。」霍希紜甜蜜蜜說,石婉兒交代的事早忘得一乾二淨。

  櫃檯小姐怪怪地瞄她兩眼,付錢付得這麼高興乾脆的女人還真不多,會不會有鬼?身邊的男子又高又帥又迷人,難道是養的?

  楚湛默冷眼打量小姐狐疑不自然的表情,陰陰對霍希紜說:「搶這麼快,錢太多花不完?」

  瞧楚湛默郁冷的表情,霍希紜一張已擺在櫃檯的卡乖乖抽回來,乾笑說:「這個月刷太多錢,可能會刷爆,那……麻煩你付了。」

  還有這樣子的事,好心付錢也會被念!

  楚湛默搓捏著她的臉頰:「小笨瓜!我是帶你來度假,又不是被你請來度假!」真不知道這女人心裡想什麼?

  「有差嗎?」霍希紜只想著大家快樂,管是誰請誰、誰帶誰。

  「對我來說,差別很大。」進了房間,楚湛默放下行李。

  「為什麼?」霍希紜坐在床邊問。

  「因為付錢是一種心意。」楚湛默摟著霍希紜,雙唇斯磨著她項頸。「我愛你,自然想要取悅你,如果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

  霍希紜渾身火熱,小臉紅成蘋果:「那就是……我辜負了你的心意嘍?」

  總算不是笨到沒藥救,楚湛默噗哧笑出聲。「就這次最機靈!」

  「你說什麼?」霍希紜杏眼圓瞪,戳著他肩膀問。

  楚湛默剛硬的臉部線條柔和許多。「不能每次都是你對別人全心付出,也要讓別人有回饋你的時候啊!你要學著接受別人的給與,接受別人的愛啊!」

  「接受別人的給與……接受別人的愛?」霍希紜反覆呢喃。

  「這很困難嗎?」犯不著一副很惶惑的模樣吧?大多數女人對於別人的愛都是食髓知味,哪有拒絕接受的道理!

  她恍然地凝視他,彷彿可以看進靈魂深處:「或許被愛……就是那道解不開的習題。」

  感情的世界裡,愛人與被愛可以是五五分帳、七三分帳,但總要有個拆帳法。女人想付出,男人難道就只想收成嗎?一定會想要保護心愛女人、照顧心愛女人的嘛!十次戀愛,她卻一直不接受被愛,只想愛人。

  她柳眉緊結高豎,多年的疑惑竟然迎刃而解!

  「呵……我懂了!」經過這麼多年,老婆婆說的愛情習題,她終於想通了!對她來說,愛人已是家常便飯了,能夠體會被愛的感覺,才是真正的幸福!

  楚湛默看她比中頭彩還樂,拉住她的手:「你這女人,單純得可愛!」

  霍希紜鼓著臉頰傻笑說:「我們下去走走!」

  兩人在飯店旁的綠地上悠閒散步,這麼優雅寧靜的度假聖地,走著想著,沒有外在困擾後,心情也沉澱許多。

  突然間,背後傳來女人愉悅的呼聲──

  「湛默?」

  兩人雙雙回頭,不了它鄉遇故知的對象是誰。

  一個美麗的女人眨呀眨眼睛說:

  「真的是你?我還怕叫錯人了!」

  蕭曼月頂著一頭亮麗的大卷髮,眸子宛如冬日黑夜的星星,異常明亮閃耀。

  「嘻!我們這是……有緣千里來相逢嘍!」她淺笑地走過去和楚湛默握手打招呼:「這位是……」
  「我女朋友,霍希紜。」楚湛默笑著引薦。

  「兩人來度假?」蕭曼月淡問,沒有別的意思。

  「嗯!你呢?」楚湛默也是寒暄問道。

  蕭曼月炯亮的眸子匆地閃過一陣陰暗,隨即笑著解釋:

  「工作壓力大,放鬆一下,就自己來嘍!誰教我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什麼時候回台灣的?」楚湛默凝視她亮麗的眼神,關心問。

  「去年。」蕭曼月洋溢著難以言喻的情緒說。為了事業、前途而放棄的前男友,夢裡朝思暮想的男人,竟這樣活生生佇立眼前!

  「還順利吧?」楚湛默相信地問。認識她這麼多年了,她一向不是會輕易被問題擊倒的頑強女人。

  「美商公司的在台經理。業務很多,其它還不錯!」蕭曼月感覺到他的信任與關懷,從前兩人交往的種種甜蜜情景突然湧上心頭。

  她最愛的男人,也是她一手丟開的男人,竟會在遙遠的台東相遇,這是命運嗎?或許她有機會挽回些什麼……

  「幾時結婚哪?」蕭曼月問,露出她最擅長、令人毫無招架之力的甜美笑意:

  楚湛默看霍希紜害羞的樣子,淡說:「認識一陣子而已,沒這麼快。」

  蕭曼月習慣性地輕咬下唇,難道這真是復合的好時機?

  「你們什麼時候回台北呢?」她一副隨便問問的語氣,眼神卻狡獪許多。

  「星期天下午。」楚湛默不多想地回答。

  「到時一起搭飛機吧。」蕭曼月擺出大家可以相互聊聊的神色。

  楚湛默看了一眼霍希紜徵求同意,她無所謂地聳肩,楚湛默輕笑說:

  「那好啊!就三人一起回台北。」

  計畫一達成後,蕭曼月識趣地揮手道別,再來就要測試看看楚湛默對她的情義到哪了?明天計畫二出來,馬上可以辨真假。

  望著蕭曼月離去的婀娜背影,楚湛默突然間掉入回憶的夢境裡,好一陣子望著遠景深思,不發一語。

  霍希紜陪伴在他身側走著,不多問什麼。經過這些日子的驚喜,她非常瞭解那種不經意偶遇情人的複雜心情,自然不會胡亂吃醋。

  「她是我的前女友。」楚湛默不打算隱瞞。

  「嗯。」霍希紜應了一聲。

  「三年前分手,她為了前途發展遠去美國。」楚湛默只有描述,沒有情緒。

  「世事難料!」霍希紜淡說,特別是感情這檔微妙的事。

  楚湛默倏地從後親密地摟住霍希紜的腰身,溫柔懇求道:「答應我,你不會這樣做!」

  也許他的冷漠只是脆弱的偽裝,他其實比她更無力承受分離。

  霍希紜全身一震,為他深情的話語悸動不已,咧嘴淺笑說:「就算我想,也割捨不下你啊!況且……是你幫我解開那道愛情習題的!」

  「喔!原來我只是你的愛情小老師啊!你該不會利用完我,就拍拍屁股走人吧?」楚湛默輕搔她的胳肢窩。

  霍希紜怕癢出了名,上氣不接下氣地喘笑:「亂……說!」

  「那你要怎麼證明?」停下搔癢動作,楚湛默柔聲問。

  「等會兒……讓你嘗嘗我的拿手絕招!」霍希紜神秘兮兮笑說。

  楚湛默眼睛一亮,炯炯有神問:「什麼好料?你別吊人胃口!」

  「泡完溫泉後,讓你享受正宗泰式馬殺雞,包準你一試再試,讚不絕口!」她可是在泰北的清邁古城,花了三個月時間學起來的。

  「這麼優的東西,你竟然『暗坎』這麼久!你沒聽過,好東西要跟『男朋友』分享?」楚湛默不滿地輕捶她小腦袋瓜。

  「明明就是跟好朋友分享,你幹麼占為私用!」她聽出語病。

  「不管!我就是自私的人,女朋友的絕技幹什麼跟別人分享!門兒都沒有,邊都別別想沾到!」楚湛默霸氣地命令:「尤其是天漢和老爸!你絕對別自願服務,懂嗎?要按鐘點計費,別白白便宜他們了!」

  霍希紜笑而不答,想藉機呼嚕過去。

  楚湛默看出她的用意,施展搔癢伎倆:「說是下說!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霍希紜笑得前俯後仰加肚子痛。「好……我……答應!快……停……下來!」

  「想矇混過去,沒這麼容易!」楚湛默摟著她的香肩,迫不及待要泡溫泉去。

  入冬了,一片淺黃葉子從幾乎光禿的大樹上飛舞而落,姿態輕盈如羽毛!


  遠處,蕭曼月從窗口遙望他們倆簡單愛戀的幸福樣,心頭湧上無限滋味。

  曾經,幸福也靠她如此近,她卻一手將它推開。

  這,又能怨誰呢?不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兩天一夜的甜蜜時光,嘩一下就溜過去。

  星期天下午四點,楚湛默和霍希紜坐在飯店大廳等待蕭曼月,兩人有說有笑、濃情蜜意地打鬧著,像嘻笑的兩個大孩子一般。

  「屈指算來,你的生日好像再過兩個月就到了,要不要說說心願,讓我幫你實現啊?」楚湛默滿是自信地提議。

  「說得好像你是童話故事中的神仙,有願必達!」霍希紜一臉不相信的語氣。

  「只要你肯說,我上刀山、下油鍋、摘月亮,在所不辭!」他義氣凜然地形容。

  「不用了,我的心願早實現了,只等著去還願而已。」霍希紜快樂地笑著。

  「哪個廟?這麼靈,帶我一同去拜拜!」楚湛默倚在她身旁,含情問說。

  「在泰國學馬殺雞時,祈求的心願──給我一個完整的愛情,遇上那個我等待已久的男人!」老婆婆所說──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

  「你遇到了嗎?」楚湛默故意驚問。

  「你很壞哦!」霍希紜嘟著嘴,撒嬌指責。

  「要不要我陪你去還願?」楚湛默把她臉頰旁的髮絲移到耳後。


  「等你有空嘍!不然我自己去也行。」霍希紜柔聲說,都得到這麼不可思議的幸福了,她不想再奢求什麼,簡單過日子就好。

  這幾年她早看清楚了,所謂最大的幸福,就是能和相愛的人在簡單的生活裡相守相依,共體人生喜怒哀樂!

  蕭曼月在樓梯口上,正要下樓來,一顆心為著他們的幸福洋溢揪在一塊兒痛楚,老天爺給了她一個扳回的機會,她怎麼說都要放手一搏,管它成功失敗。

  「哈羅!」蕭曼月拖著行李,微笑打招呼。

  「嗨!」他們倆也報以微笑。

  蕭曼月雖然快步從樓梯上走下,卻不失優雅從容。楚湛默和霍希紜眼看她階梯走到一半,就要下到大廳,情勢一瞬間逆轉直下,一個不留神沒踩好,她咕嚕咕嚕像顆球一樣駭人地滾了下來。

  大廳往來的旅客、服務生當場嚇傻了眼,直到楚湛默衝過去大喊:

  「叫救護車,不然有醫生也好!」

  櫃檯小姐一聽,即刻撥了醫院電話,請他們派救護人員過來。

  蕭曼月昏了過去,楚湛默不敢移動她,怕她有骨折、腦震盪的內傷情況。

  飯店的服務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霍希紜也跟在旁邊不知如何是好。

  楚湛默回過身,鎮定地對霍希紜說:「你明天有課要上,先搭飛機回去,我一處理好她的事,就回台北。」

  「湛默……」霍希紜像是要說什麼又說不出口。

  楚湛默丟給她一個迷人溫柔的笑容:「只要你知道我愛你,就夠了!」

  「還是……我也留下來幫忙?」霍希紜很體貼地問。

  「我明白你的好意!」楚湛默揉著她的臉頰說。「可是,一來這不符合經濟效益,二來你的課有那麼多學生,要一一通知也很麻項,不是嗎?」

  「那……你小心點!」依依不捨道別後,霍希紜提著行李趕去機場。

  她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色,無數問題閃過腦海,弄得她思緒大亂!

  如果遇到蕭曼月不是巧合,那會是一個考驗嗎?

  如果過不了這個情關,她到手的幸福,最後會變成易碎品嗎?

  吐出一大口氣,霍希紜坐上飛機,笑笑地鼓勵自己,愛情若禁不起考驗,又何須強求?不是自己的,又何苦執迷不悔呢?

  回到台北家中,楚天漢正窩在沙發上逗加菲兔玩。

  「我回來了。」霍希紜扭扭脖子,放下行李。

  「形單影隻?」楚天漢戳著加菲兔肥肥的肚皮問。「那個偷偷拷貝我長相的傢伙呢?不會還沒摘到你這朵牽牛花,就先學習如何爬牆去了吧?我記得他小時候爬樹老沖第一喔!」

  楚天漢趁著楚湛默不在,盡情譭謗!誰教那冰冷雪人平時不建立好兄弟情誼,還三番兩次挑釁他!

  此仇不報非君子!

  「吃飯沒,下面給你吃?」霍希紜沒被他影響。


  楚天漢卯足勁使壞說嘴:「不跟你一起回來?難不成是和舊情人見面份外纏綿,就拋下可愛的小希紜了?」

  霍希紜身子不覺抖了一下,不應話地默默走向廚房。

  楚天漢抱著兔子跟她一起進廚房,站在一旁亂她:「不敢承認?」沒想到自己這麼神准,一猜就中,明天一定要去簽樂透。

  「那是他的決定。」霍希紜切蔥、切肉、切菜,一氣呵成。

  「拜託,哪個男人不偷腥!」楚天漢曖昧地假設,順便誇誇自己的長相:「而且,又有幾個女人能抗拒我們這種英俊模樣的誘惑呢?」

  霍希紜把面丟進水裡,冷不妨哧笑出聲,這男人還真是猴子不知道屁股紅。除了大男人外,怪臭屁的!

  「不要小看我苦口婆心的話,我跟湛默可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他想做什麼壞事都瞞不過我耳目!」楚天漢很是自負地拍胸脯說。

  這麼厲害!霍希紜把面撈起,灑上調味料,把碗遞給他。「成了!吃吃看!」

  「人間美味!」楚天漢嘗一口,發出歎息聲。「說實在,沒有他,我也不賴啊!樣子不都一樣!何況,我比他有人性多了!」

  「是比他愛殺豬吧!」霍希紜倒了一杯牛奶喝。

  「我這叫有男子氣概,你到底會不會欣賞男人啊?」楚天漢嫌她沒眼光地說。

  「是!男子氣概!」懶得和他辯,她跑去接電話。

  「希紜,回程還順利嗎?」電話那頭,傳來楚湛默嘶啞的聲音。

  「很好啊!」霍希紜從話語中,能感受到他真誠的關懷。


  「天漢在不在?」楚湛默鬆一口氣問。

  「在呀!我還煮麵給他吃呢!」她笑笑,能聽到他的聲音真好。

  「幫我把電話切成免持聽筒的模式,我跟他說話。」

  「好!」霍希紜對楚天漢說:「找你的!」

  「怎樣,老哥?」楚天漢吃著面問。

  「吃了我女人煮的面,嘴巴就放乾淨點!」楚湛默冷著音調說。「我剛剛耳朵很癢,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偷講我壞話?」

  霍希紜剛喝下去的牛奶不雅地噴射出去,她蹲在地上,捂著嘴猛笑!

  不適合嚼舌根的人原來不只她,威風凜凜的天漢兄也不適合呀!

  而楚天漢本來吃得津津有味,忽然間把口裡咀嚼的爛面一把吐到加菲的頭頂上,成了麵線兔!

  加菲兔抖抖耳朵上的噁心東西,表情悶斃了,怎麼每次倒楣的都是它!不會是桃太郎,也不會是安娜?

  這人有順風耳嗎?楚天漢連咳好幾聲:「哪有!我有這麼缺德嗎?」

  「肯定有!」楚湛默毫不遲疑回答。「別灌輸希紜一些阿里不答的觀念!什麼男人好色、愛爬樹、野花總比家花香!自己想做的事,別栽贓到我身上來!」一起吃喝拉撒睡這麼多年,老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有這麼惡劣嗎?」楚天漢嘔到不行,這傢伙專門生來剋死他的!

  「廢話!還有,兄弟妻,不可戲!」楚湛默一字一句交代。「不要用你那張跟我一模一樣的臉,占希紜便宜,她可是你未來的大嫂!」

  楚天漢含著面,低聲咒罵了兩下後,不甘願應道:「知道了!你的女人我消受不起!」每次碰,每次走衰運!

  掛上電話後,霍希紜忍著隱隱笑意從地上站起來。「雙胞胎,果然有心靈感應!」

  楚天漢一肚子晦氣,扔下碗筷,一點胃口都沒地說:「都是你,帶屎!」

  楚天漢氣沖沖走下樓,迎面碰到石婉兒。

  「天漢,希紜回……」

  「別在我面前提到她的名字,會煞到我生辰八字!」

  石婉兒瞧他臉色又是青又是紅的,心想:準是有人傷了他不可一世的自尊心!

  上了樓,石婉兒看霍希紜在客廳裡喂兔子吃胡蘿蔔,卻不見楚湛默人影。

  「為什麼兩個人去,只有一個人回來?他人呢?」石婉兒額頭皺出不善紋路。

  霍希紜不當一回事說:「因為蕭曼月從樓梯上跌下來,湛默留在那照顧她。」

  霍希紜是很看得開,偏石婉兒氣到內傷、氣到內出血!

  「你知不知道這有舊情復燃的可能性?」更何況蕭曼月那女人精得跟猴子一樣,說不定整件意外是她事先預謀好的。

  「我相信情堅不怕運來磨!」霍希紜不甚在意,而且這事也不是她所能決定。

  「你呀!就是心太軟!」石婉兒氣死了,換作是她,死纏爛打也要留下來監視他們倆的一舉一動。

  「我覺得不如就趁這次,看看湛默對她的感覺是否依舊?不管是好是壞,我終究是要面對。」

  霍希紜侃侃而談,好像小女孩突然長大了!

  「不知道你是不是太天真?」石婉兒和她一起去星巴克喝咖啡。

  「天真?」霍希紜笑得苦澀,彷彿喝了一杯極苦的黑咖啡,「我是想用最理性的角度,解讀這一次偶遇。」既然注定了,怎麼閃也閃不過!

  「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字眼就是──當愛已成往事!」石婉兒大方坦承。「無奈太多、痛苦太多、滄桑太多。」

  「呵!我一直以為你是愛情裡最灑脫的女人!」霍希紜驚奇審視她聰穎的容顏。

  「我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石婉兒自己招供。「我看待愛情的角度和你相反,我堅信天下有不勞而獲的愛情!」

  「婉兒……你不是吧?」霍希紜突然被咖啡嗆到,險些噴出口。

  「我是!我就是這樣的女人,只坐享成果,不耕耘的!」石婉兒頻頻搖頭,顯然也不認同自己的觀念。

  「什麼?」霍希紜差點從椅上摔下來。

  她們這對難姐難妹還真是愛情裡的對照組,一個注定過勞,一個安逸過頭!

  「我每次分手之所以快刀斬亂麻,是因為從來沒有付出。不會難過,自然不掉一滴眼淚!」石婉兒在咖啡香中談往事。

  「婉兒……」

  霍希紜注視她縹緲虛笑的面容,經歷這麼多事情,兩個三十歲的女人還在感情裡載浮載沉!

  「說實在,我還挺羨慕你義無反顧的性格。我就沒這個勇氣!」三十年了,她也該接受自己的弱點──害怕受傷。

  「我只能說,每個人在愛情裡頭,都有看不見的盲點!」所以,愛情是盲目的。

  「希紜,你真的長大了!」石婉兒看著玻璃窗反射的影像說。如果幸福,是可以爭取的,她為什麼要害怕受傷?

  有人在愛情裡瞎子摸象、胡打亂撞,那是一種勇氣。

  也有人在愛情裡林林總總比較、鉅細靡遺分析,那是一種理性。

  然而,更有人在愛情裡飛蛾撲火、如浴火鳳凰燃燒,那是一種熱情。

  是否需要勇氣、理性、熱情三種元素,端看每個人如何對待愛情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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