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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果麗]小姐上哪去?(控八控控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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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6 00:31:08
第九章

「剛才那些話不是由馮皓祖自己說出口的,若他以這個理由向人提出任務失敗,要求退費或賠償,那些得全都由你負責負擔。」梁寧雖是順從著鳳天朗的腳步離開,但嘴裡仍是忍不住的嘀咕著。

「他不會。」

「你又自以為是了,你又不是他,說不定他明天就來找你算帳了。」梁寧嘟著嘴反駁道。

是的,馮皓祖不會這麼做的,但她就是喜歡與他唱反調。

兩人的這段關係裡,他強勢又霸道,卻又總是不經意的展現出教人無法不著迷的柔情,而彼此之間的情感,她已完全處在弱勢的那一方,這點驚覺教她深深不安著,所以她總是盡可能地與他唱反調,同時提醒自己不能再為他付出更多了,才能做好隨時抽身的可能。

「那就隨他高興吧。」他從來就不在乎金錢與其他,他在乎的一直都只有她一人而已。

鳳天朗拉著梁寧的手一同回到了她的房間裡頭,他說:「開始收拾行李吧。」

「現在走人不是個好主意。」雖然這一屋子大半以上的人都教她倒胃口,但她想,她最好等馮皓祖回來,讓事情完整的告一段落再走人。

「沒有所謂的好或不好,塗詩詩不會有事的,等她一醒來,他們三人之間的事情,自然會有個結果,這與妳我都無關,馮皓祖壓根兒沒心情理會妳的存在與否,妳對他早已經沒有存在的價值與用處了。」這並不是傷人的事情,他不過是就事論事,況且,他很給面子的回到這間屋子裡了,他一直等待的就是這一天,等著她的工作結束,好親自帶她離開。

鳳天朗說的話,梁寧自然是再明白不過,也完全認同,但她還是不能就這麼答應離開。

「就算馮皓祖不在乎,也早忘了我的存在,但他畢竟付了錢請我為他工作,要走人,也得當面跟他說清楚、說再見。」她不管誰在乎不在乎,她只管她必須在告知僱主的情況下結束工作。

「那好吧,再一天,明天我們就走人。」鳳天朗抿了抿嘴角說。

那是他不耐煩的表現,梁寧知道他一直不願待在這間屋子裡頭,他是為她而忍耐著的。

「乖。」梁寧露出笑容,難得主動送上一記香吻,「明天馮皓祖若不出現,我就去找他說再見,然後我們一起離開吧。」

柔軟的唇瓣很快的貼上鳳天朗的,但也很快的拉開了距離,這一點讓他感到不滿,他皺起眉頭又將她拉回了身前,低頭便給了她一記「真正」的親吻。

好半晌,梁寧只能氣喘吁吁地窩在男人的懷裡用力吸取新鮮空氣。

「你能說說要帶我上哪去嗎?」其實她最想問的是,他打算為她停留在這塊土地多久時間。

但這個問題,現在她仍是問不出口,因為依他那不吃虧的個性,肯定會反問她相同的問題。

她打算在他身旁待上多久時間呢?

這個問題她自己都沒有答案,所以她什麼也問不出口,就……先這樣吧。

「不如妳先想想,想要我帶妳上哪去?」

翌日一早,馮皓祖與鳳子豪一同回到了大宅裡。

一整夜的時間,他倆不接任何人的來電,也不回應醫院裡所有的狀況,葛林親自走了一趟醫院,這才帶回了塗詩詩已經沒有生命危險的疑惑,但她吃下了不少具有安眠作用的藥物,又大量失血,目前暫時得在醫院裡待上點時間。

鳳善亞也派人到醫院裡去,但相同的,除了病人目前的身狀況之外,其餘的消息,她什麼也得不到。

所以當他倆一回到大宅裡,鳳善亞不得他們的心情,也顧不得他們一身疲累的神態,拉著他們來到鳳天朗與梁寧的面前,要求所有人當面對質。

「詩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真是自殺嗎?」鳳善亞問得心急,眼白上那隱約可見的紅血絲,也說明了她一夜無法安眠的情況。

現在的心情是既緊張又複雜,若詩詩真是自殺的,那麼子豪他真的是……

鳳善亞期待得到否認的答案,但她等到的是鳳子豪頷首的動作。

居然真的是……鳳善亞忍不住將目光鎖在鳳天朗身上,但這不表示她死心了,在他們兩人親口承認不愛塗詩詩的事實之前,事情仍是有任何的可能。

「為什麼?她為什麼要幹傻事?」快說她是因為受不了自己背叛了丈夫,過不了道德良知的那一關而幹了傻事,快說……

這一回,她的問題得到了沉默的回應。

鳳子豪疲累的目光落在馮皓祖身上,而後者的眸底同時也映著他的身影,雖是無語,但那雙沉默的眼透出了太多的情感與痛苦。

鳳天朗與梁寧安靜的等待著,等著鳳善亞接受事實之後,才好開口向馮皓祖說再見。

鳳善亞不自覺地伸手摀著胸口,因為她不真是個遲鈍的人,她真切地感受到他們之間那股不尋常的情感交流氛圍,而她正在承受著、吸收著這份難以接受的衝擊。

「你們倆……多久了?」

「八年。」鳳子豪沉著聲回應著。

昨晚葛林到醫院時,已經大略將宅內事後所發生的事情向他轉述,他一直見不得光的感情也算是曝了光,雖然他們不明白鳳天朗究竟從何得知他們的祕密,但這已經不是重點了。

當然,現在他仍然可以用力地否認,但詩詩已經無法再忍受他不愛她的事實,而皓祖也逼著他將事實公開,因為他也無法忍受兩人躲躲藏藏的日子。

他已經失去了詩詩這位好朋友,若再繼續隱瞞下去,他會連最愛的人一併也失去,他不能。

八年?!他與詩詩不過才結婚五年……

「詩詩何時知道的?」

「她在結婚前就知道了,是我對不起她,利用著她對我的感情,利用她以為能夠移轉我感情的那份心情,利用著她為我建立已婚的事實……」

「你……你們……」腦子裡分明有許多的話要說、要罵,但鳳善亞張著嘴,卻是什麼也說不出口。

她還能說什麼呢?

見事情直相大白了,梁寧立即抓著機會朝著馮皓祖開口道:「馮先生,我的工作結束了,現在跟你正式地告知一聲,我會在今天離開。」

馮皓祖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從頭到尾不開口說話,也不做任何表情的鳳天朗,在見到馮皓祖沒有任何異議的點頭之後,他揚起了嘴角,在他人受著情感衝擊的時刻持著愉快心情。

依著鳳善亞的個性,她的沉默只會是暫時的,當她從難以接受的衝擊中回神之後,鳳天朗相信一場「口水」災難肯定免不了,所以還是盡早走人,盡早離開這一點都不值得人留戀的地方。

他拉著梁寧的手靜靜地轉身離開,但兩人隨即在另一頭的長廊上遇上葛林。

鳳天朗想當作沒看見葛林,因為他很聰明,肯定明白他們不打算再繼續待下去,更不想理會這屋裡究竟誰會得到所謂的祕寶,但他的聯責便是留下所有人,至少在答案公開之前。

他是來阻止他們離開的。

對於鳳天朗那視而不見的態度是預期之中的,葛林自然不會因此而退縮,他持著一貫有禮的微笑迎上前去,用不著痕跡的姿勢巧妙的擋去他們的去路。

這下子,鳳天朗不得不正視他的存在了。

「別浪費你的口水,我們今天一定會離開。」他說到做到。

「我知道,我只是來請你們在離開之前,到老爺的房裡一趟,他老人家請所有人一併過去。」

所有的人全聚集在鳳南誠的房間裡,鳳天朗與梁寧是最後抵達的。

床上的老人仍是略顯著蒼白及清瘦,梁寧見他仍是將目光放在落地窗外,直到一道聲音響起,他才有了反應。

「大家好,我是陳律師,現在要為大家宣佈鳳先生的遺囑。」

律師的聲音響起,那表示所有人都到齊了,鳳南誠的目光緩緩的落在每個人的身上,最後定在鳳天朗的身上。

鳳天朗迎上了老人家的目光,但他收起了所有的情緒,不讓人捉摸他此刻的心情及想法。

一室十多人,但只有陳律師的聲音不斷在眾人耳裡迴盪,大夥聽著他宣佈著財產分配內容,卻也不忘頻頻注意著老人家的動向,因為大夥都急著想知道,他老人家最終究竟屬意誰繼承最重要的東西。

但他誰也不看,就只看著鳳天朗一人,所以……是他了嗎?

越來越多的視線落在鳳天朗身上,連只是像個沒事人一樣站在他身旁的梁寧都感到有些吃不消了,但他這人卻一臉漠然,全都不當一回事,她懷疑他是如何辦到的。

現在暫時不管他將眾人當空氣般看待的高深功力是如何練成的,她可不想陪著他一同承受他人的目光。

梁寧移動著腳步,很乾脆的將自己的身子全隱藏到鳳天朗的身後,也不再去看任何人,更不去聽那些與她完全不相干的遺囑內容。

時間究竟過了多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陳律師那平板的聲調像是催眠曲,讓她忍不住伸手遮著嘴打了個呵欠。

或許她該先找個好姿勢偷偷小睡一下。

這樣的念頭甫浮出腦海的同時,梁寧還真的閉上了雙眼,但不久之後,她發現她的「催眠曲」消失不見了。

她睜開眼,發現陳律師已經宣佈完所有遺囑內容,已經移動腳步離開了。

而眾人的目光這時候全落在鳳南誠身上,等待著他開口宣佈他要誰留下。

所謂的祕寶也就是鳳氏的最高機密,誰留下來,誰就能知道其內容,誰就是它的繼承者。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所有人都仔細聽著了。」鳳南誠開口了,卻沒要誰留下。

「我們鳳家沒有任何牛皮卷宗,只有這個,看清楚了。」他伸出了手,但那佈滿皺紋的手臂上什麼也沒有。

「爺爺,什麼也沒有,那只是你的手。」有人出聲說道,認為他老人家病得神智不清了。

有些人雖然沒開口,但從他們看著鳳南誠的目光裡透著相同的想法,認為他老人家真是病糊塗了,要他們看什麼呢?看一隻什麼也沒拿著的手?

鳳南誠沒理會開口說話的人,只是再說了一回,「看清楚了。」

眾人聽見了他再次說相同的話,部分的人臉上出現了不耐煩的神色。

見狀,葛林也跟著開口說:「請大家仔細看著老爺的手。」

他話一說完,鳳南誠手臂上的肌膚開始有了變化,眾人紛紛露出了驚詫的神情。

那是怎麼回事?所有人眼底全寫著相同的問號。

鳳天朗忍不住蹙著眉心,而原是躲在他身後的人兒已經回到他身旁的位置上,原有的睡意在看見眼前驚奇的畫面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鳳南誠光裸的手臂上竟浮現出了許多文字,淡淡的字體浮現,很快的便像甫刺上的刺青一般完全清晰,周圍的肌膚也裹著一層隱約可見的紅暈。

「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一個古老的咒文,如同你們所知道的,它是一代一代傳承下去的,照慣例,我該從你們之間挑選一人繼承它,但是我決定不再讓任何人擁有它。」

話說到這裡,鳳南誠手臂上的咒文竟開始淡去,很快的便完全消失不見。

「為什麼?」它看起來是那麼地神祕又神奇,為何不再傳承?

「爺爺,你不能這麼做……」

「這是我們鳳氏的……」

反對的聲浪開始一聲聲響起,但鳳南誠全當沒聽見,而是將異常炯亮的目光再一次地定在鳳天朗的身上。

鳳天朗仍是迎著他老人家的目光,可臉上再也無法持著淡漠的表情。

因為他這不斷注視的動作意味著一件事,那就是他決定不再將咒文傳承下去的原因,極可能是因為他,但……為什麼呢?他不明白。

許許多多可能的原因開始在鳳天朗的腦海裡打轉,但沒有任何一個可能比鳳南誠接下來說出口的要更教人震驚。

「這個咒文並不是你們所想的,可以坐擁無盡財富,一世安然平順,事實上,它與傳言完全相反,它唯一的作用是能夠讓我視血親的未來,當任何親人有危險時,它便會浮現向我提出警告。當年我已事先警告你母親,要她那個月裡別出遠門,但事情仍是發生了,她避不開那場意外。」最後那句話,他是對著鳳天朗說著的。

「所以……你這是氣她不聽話,才會連她最後的要求都拒絕,是嗎?」鳳天朗從來就不否認他對這件事有多麼地介意,他仍是怨著勿

「不……」

「爺爺,你不能為了這件意外,就不打算將這能力傳承下去,這對其他人並不公平。」有人忍不住插嘴著。

能夠窺視血親的未來,這是多麼奇特的能力啊,那等於成為了家族成員的守護者,這樣的能力,怎麼能夠不繼續傳承呢?

「不,不是的。」鳳南誠搖著頭,眼底寫著濃濃的哀傷,他說:「這能力會讓擁有者身體較顯虛弱,一旦身旁的親人有生命危險,它在浮現警告的同時,更會吸收人體的精力,讓人虛弱得連話都說不出口,而且這樣的虛弱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裡,更不能讓任何有血緣的人接近,要不會產生很可怕的後果。」

這就是他為何不能去見自己心愛的孩子最後一面,也不能親口拒絕當時站在門外,向他一再請求的外孫的原因。

不是他不肯,而是他不能。

「會有什麼後果?」鳳天朗沉聲問著。

原以為冷情的人並不真是冷情,所以為的事實全不是事實,長久的怨恨更是個錯誤,這些都不是他預料之中的……

這些年他怨著什麼?什麼都沒有意義,他錯了,成了一個不孝的子孫。

梁寧可以感受身旁男人散發出的悲傷情緒,她忍不住緊緊握著他的大手,無聲地己的溫聲傳遞給他。

而他毫不遲疑地回握著她,他收到了屬於她的溫暖。

「我剛才說了,只要出現了警告,它會吸取人的精力讓我變得虛弱,除了用長換取恢復的方法之外,還有另一個,那就是換我吸取另一個人的精氣,那是最快速的方法,也是我無法控制的方法。只要與我有血緣關係的人在這時間出現我面前,我的身體會自動反應吸取對方精氣,而這個動作極可能會讓對方死亡,所以……孩子,請原諒我當時的無情。」

一連串像是電影中才會有的離奇現象,讓眾人難以立即吸收消化,而鳳天朗與梁寧也在其中。

鳳天朗無法反應,無法立即說出原諒的字句。

「不,這太玄幻了,我不相信……」有人這麼說著。

「外公說的,我能證明,而葛林也可以。」意外的,馮皓祖站出來說出了這句話。

「是的。」葛林立即附和。

「那一回我不顧葛林的阻止闖到外公的面前,下場是被葛林橫著抬出這裡,而且我昏迷了三天才醒了過來,這一點,家裡的人可以為我證明,當時若不是有葛林在,只怕我這條命早莫名被閻王收走了。」

鳳天朗將目光移向馮皓祖。

原來他早知道所有事情,葛林也是……所以,當初他們才會要他對老人家好一點,他才是真正守護並為眾人付出的人。

梁寧推了推鳳天朗,無聲地要他上前去,去到老人家的身旁。

但他的腳步仍是停留在原地,因為事實的衝擊教他陷入了混亂,他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可是他卻不知從何做起。

在心底暗暗地嘆了口氣,梁寧直接將身旁的男人拉到床邊,她知道多年情感的隔閡無法在一時間毫無芥蒂地打破,那麼暫先捨去言語的部分吧。

她拉起鳳天朗的手,將他的大手輕覆在鳳南誠的手背上,見大手輕顫地微微收緊著,她便安靜的退到一旁,不再打擾。

「這折磨人的特殊能力就到此為止吧,我不會再傳給任何人了,預知並不是件好事,待我百年之後,我會到鳳家祖先跟前認錯的。」

「爺爺,我不介意這些影響,換我來守護鳳家吧。」再次意外的,這句話是由鳳善亞吐出口的。

但鳳南誠只是搖著頭。

眼見鳳善亞一臉不肯放棄,打算再爭取遊說,一旁看著的葛林忍不住搶先一步開口了。

「鳳氏的特殊能力會讓身體變得虛弱,但只要能力一轉移出去,老爺的身體自然會好轉一些,雖然無法讓他的病痛完全去除,但生命有機會多些延續,他至少能再多活幾年,但他不願意,妳認為這是為什麼呢?因為對他來說,這項能力不是守護家人的祕寶,它是一項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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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6 00:31:37
第十章

所有人都退出了房門外,只除了鳳天朗。

梁寧回到房裡頭,看著收拾好的行李,知道今天他們是走不了了。

鳳南誠的身體狀況看來比預想中還要糟糕,若她是鳳天朗,她不會選擇在這時候離開的,而會用著僅剩的時間去填補這段空白許久的親情。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她花了點時間在猶豫著,最後她選擇拖著自己的行李離開。

這是一個機會。

這段時間裡,他不會追上她的,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或許她能再抓回一些原有的自己,能夠在這場情感之中脫身。

她喜歡他,很喜歡,太喜歡了,這一點很可怕。

讓時間與距離來證明吧,證明只要兩人不這麼總是親密地纏膩在一塊,情感是能夠被轉淡的,她可以保持對他的喜歡,但不會太過,再也不讓她感到莫名的不安與恐懼。

離開了鳳家大宅,梁寧回到了台北那熟悉的城市,而這時候她也接到了鳳天朗的來電。

「為何一聲不響的自己一個人溜走?」鳳天朗緊繃的聲音裡有著濃濃不悅的情緒。

「這位先生你搞錯了,我並沒有一聲不響的走人,我有請葛林為我帶話。」她可是有請葛林向他說一聲「先走了」,雖然只有短短的三個字,但她這可不算不告而別。

「妳該等我的。」在得知她離開之後,鳳天朗的神經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況之下,直到這通電話接通了,他那緊繃的神經才稍稍得到舒緩,但還不能全然的放鬆。

不能否認的,他這是害怕,害怕她再一次的甩開他。

除去那不真實的身份之外,梁寧一直是個真實的存在,她是愛著他的,雖然他很懷疑她自己究竟明不明白這一點,但他想,否定的答案可能性比較高。

「我在等你,在另一個地方等你。」不想讓他繼續執著在她離開鳳家大宅的這一點上,她故意這麼說著。

他是個聰明的男人,若她不小心一點應對,他很快能猜出她為何而離開,能猜想到她想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光只是真實地點的距離,而是情感上的距離。

「妳保證不會在下一刻又跟我玩起貓捉老鼠的遊戲?」這不是輕率的試探問題,他問得十分認真。

他知道她心底有個祕密,一個讓她在情感上總是不禁陷入掙扎矛盾的祕密。

當他倆開心相依偎時,她的心是完全傾注於兩人情密意之中,但是當她離開他的懷抱之後,她對自己所付出的情感便會陷入深深的自我矛盾與掙扎。

她總是在說服自己抽離,說服她自己其實沒那麼地喜歡他,她並未愛上他。

為什麼呢?

她為何總要這麼為著她自己?

她害怕著什麼嗎?

「真要跑給你追,我現在做人還接你電話?」同樣的把戲現第二回就沒意思了,況且,她真要再跑,以他的個性,肯定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她翻出來,她還是乖乖為兩人省省力吧。

「那妳為何要自己一個人先離開?妳這又是打什麼主意?」她肯定是明白他短期之內不會離開鳳家大宅,這才故意自己一個人先離開,篤定他不會立即追上她的腳步。

真是個不安分的傢伙,就不能待在原地裡好好愛著他嗎?

「沒打什麼主意,只是想回家好好睡一覺,不打擾你與你外公兩人珍貴的相處時光,他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而我們……未來的時間可長得很,不急著這時候,你說是吧?」

別急,都別急了,把腳步放慢吧,慢到甚至覺得鬆手,不緊緊抓著對方都沒關係。

她要學著鬆手,也不要他緊抓著她不放,他們就淡淡的喜歡著對方就好,別說愛……

她的回應聽在耳裡,直教人覺得這是她柔情的另一種體貼,雖然這項優點原就是她的個性之一,但鳳天朗仍不打算就這麼相信她。

若她真是想把時間留給他與外公,那麼她就更應該留下來陪著他才是。

有鬼!

「聽著。」鳳天朗的聲嗓沉了幾分,那過分低沉的聲調,彷彿是向某人提出警告專用的。

「嗯?」某人相反的將聲調上揚,很是故意。

「妳知道妳在我心中佔有多重要的地位,除了妳,我誰也不要,所以別再跑了,等我,就待在原地等著我。」他壓著嗓子,卻把尾音拖得好柔。

梁寧早就料到他要說的不外乎就是要她別再逃跑之類的話語,剛才他突然壓下嗓子,她以為他會用著嚴峻的方式向她提出,卻沒想到他居然意外的用這種似是請求的方式向她說著。

吼,這男人真是犯規耶!

拉拉雜雜的說了這麼多,意思是愛她的吧?

唉,這下子要她如何一再說服自己將感情從他身上收回一些呢?

「等我。」

「好。」

接下來一個星期的時間,鳳天朗與梁寧天天都能通上一兩回的電話,但在鳳南誠的病情究然告急之下,他們之間的聯繫變成兩天才通上一通電話。

再一個星期之後,鳳南誠去世了。

他在先前已囑咐過所有人,他只想要一場簡單又安靜的儀式,鳳家上下完全遵照著他的意思,確實又莊重的為他低調的舉行一場喪禮。

喪禮結束,當所有的腳步一一地離去,最後只剩下鳳天朗一人佇立在新墳前。

他望著墓碑,默默地在心底再次向刻劃在上頭的名字慎重地道別一回,好半晌之後,他才轉身離去。

他拿出手機,撥出了號碼。

「你……還好嗎?」梁寧輕柔的問著。

這個問題打從鳳南誠去世的那一天她便想問了,但她不敢問,怕是短暫的時間對他而言仍是不夠,怕他心底留有太多的遺憾,所以這個問題她一直到完全結束的這一天才問出了口。

「我很好,謝謝妳。」這是他第一回開口向她道謝,不僅是為她的關心問候,更是感謝她的出現,感謝她將他帶回了這塊土地上,讓他有機會解開心中的結,沒讓他徒留遺憾。

「謝什麼呢?我什麼也無法為你做。」

「不,妳錯了,妳為我做的遠比妳想像中還來得多,妳讓我回來了。」

簡單不過的一句話已經包含了一切,梁寧懂得他的意思了。

「嗯。」除了簡單的應聲,梁寧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不客氣嗎?不,當時勾著他回到台灣全是目的性的,所有的發展全是意料之外。

鳳家代代折騰人的能力結束了,塗詩詩向鳳子豪提出了離婚要求,馮皓祖公開了他長年不愛女人的祕密,那麼……她呢?他們呢?

「梁寧。」鳳天朗喊著她,那低沉的聲嗓之中透著無比認真的情緒。

「嗯?」梁寧輕淡地應著聲,但只有她自己明白自己的「心」現在是如何地不「輕淡」。

就要說出口了嗎?

他與她未來該是如何,他決定了嗎?

「我說過妳在我心中佔著很重要的地位,除了妳,我誰也不要,記得嗎?」

「記得。」他這個人不論說過什麼話,只要是他說的,很難教人記不住,他這人原就是存在性十分強烈,更別說他說的可都是他真實的情感,她記得再清楚不過了。

「我愛妳。」

以往他都是用著更多的字句來包裝「我愛妳」這三個字,這是他第一回用這直接的方式向她告白,他預估她可能會被嚇著。

果然。

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但電話那一頭沒了聲音,她並未立即回應,那表示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這直接的告白。

「現在妳可以什麼都別說,我現在就出發去找妳,但當我到妳的面前時,妳得給我個回應,我要聽見妳的真心。」

真心……

「等我。」

「好……」

那可惡的女人又再一次的甩開了他,她沒有等他。

鳳天朗只能慶幸她並沒有離開台灣,也沒有離開台北,她並沒有讓他找得太辛苦,因為她並不是真心想要甩開他,她只是又陷入了自我的掙扎與矛盾之中。

但即便如此,她仍是對他撒了謊,她沒有等他。

大手推開透明的玻璃門,耳裡聽見店家招呼的聲響。

「歡迎光臨。」

鳳天朗走向咖啡館最角落,在最不醒目的那個位置前站定了腳步。

「嗨。」梁寧從手裡書本中抬起了眼,愉快地向他打著招呼,彷彿這一個星期以來,她並沒有故意消失在他的眼前。

鳳天朗冷瞟了她一眼,接著在她的對座坐下,並向店家點了一杯咖啡。

直到他點的咖啡端上桌前,他不曾吐出任何字眼,而對座的人兒則不斷地注視著他,試著從他淡漠的神情上抓出他的心緒。

生氣了嗎?

放在桌面上的小手緩緩伸向前去,就差那麼一丁點的距離,她就可以覆上男人同是放在桌面上的大手。

鳳天朗收回桌面上的手,拒絕了她的碰觸。

「對不起……」好吧,她得承認是她不對。

梁寧露出甜美的笑容,試著主動討好對座的男人。

通常當她惹毛了他,只要她這麼做,他都能夠卸下臉上那張冷酷的表情,換上對她的無限寵愛。

但這一回,她踢上了一道鐵板。

鳳天朗無視她討好的舉動,將那對深邃的眼眸移了開來,調向一旁的窗口,我說過,不准妳撒謊騙我,妳答應要等我的。」

他用著最平淡的聲調指控著她。

「我是在等你……」好吧,這話說得牽強了。

她是個莫名愛逃跑的傢伙,對自己完全沒信心,她能肯定的只有一件事,不論她逃到哪,這男人總是能夠找到她,因為他愛她,她可惡的仗勢著他對她的愛,而一再的享受著被愛的幸福,吝嗇的給予她的愛。

「我說過當我出現在妳眼前時,妳必須給我回應,但我也不想這麼逼著妳,所以我另外準備了一項東西。」鳳天朗從口袋裡拿出了一隻閃亮的戒指,他將指指放手裡把玩著。

那戒指上的鑽石好閃亮,亮得梁寧移不開眼。

他這是打算求婚?

思及此,梁寧發現自己的心跳得好快,也發現另一個事實──

她想嫁,想嫁給他。

「我想著在我向妳求婚的那一刻,妳能夠順應著真心說出愛我的話來,那一直是我想要的,但……現在我不想要了。」語畢,他將手裡的戒指放在桌面上。

「為、為什麼?」梁寧瞪著眼,那驚愕的表情看來有些蠢。

他說……不想要了?他怎麼可以不要?她這才想著開口呢!

「我對騙子的謊言沒興趣。」說著這句話的瞬間,鳳天朗將目光調回到梁寧的身上,要她清楚看著他眼底的認真。

梁寧看見了,那一瞬間,她的喉嚨像是被人緊緊掐住,她無法吸吸,也吐不出任何字句。

她的表現明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但他就是要打擊她,這是他今天唯一的目的。

「這是女用戒指,我留著也沒用了,就送給妳吧。」他起身,「別擔心,我不會再要妳等我了,妳也不必再辛苦躲著我,因為我不再追著妳跑了。」

「他沒有說再見。」

鳳天朗離開了咖啡館,而他剛才的位置被另一個人給佔據了。

「那妳為何不管上去呢?」春喜涼涼的丟卉問句。

「他不要我了。」梁寧木然的說著。

「他親口說的?」春喜撇著嘴,一臉不以為然。

「不是……他表現得很明白了。」梁寧蹙著眉心,豆大的淚珠滑過她的臉龐,水霧很快的又佔據了她的眸底。

「那就是他沒說出口,沒說出口都不算數。」春喜連抽張面紙給對座安靜哭泣的人兒都沒有,因為她太笨了,不值得她安慰。

梁寧不再說話,只是讓淚水一而再地滑過臉龐,然後滴落,消失。

「唉,妳真是笨得可以耶,真受不了妳。」

梁寧手裡被塞進了一張面紙。

「妳看不出來他這是在耍脾氣嗎?若真的不要妳了,他何必追著妳又說出這些話來?用妳的豬腦袋好好想想吧。」當初她胡意要梁寧進入鳳家,就是明白梁寧喜歡上了鳳天朗,難得當一回紅娘,卻沒想到這紅線卻牽上了一頭笨豬了。

唉……

「他是男人,妳偶爾要給他吃糖的。」

她來給糖了。

凌晨三點鐘,梁寧潛入了鳳天朗住的總統套房裡。

她故意發出了些聲響,但男人仍是安穩地在大床上沉睡著,她無法確定他這是真的睡沉了,還是不想睜眼理會她。

但都無所謂了,她來給糖了,他不吃都得吃。

她掀起被單鑽了進去,先是窩在男人的身旁,可他仍是沒任何反應。

真睡著了?

她伸手碰了碰男人的臉頰,他並未因此而睜開眼,只是翻過身背對著她。

很好,他沒睡,只是不想理她。

「對不起。」小臉輕靠在他的背脊上,見他並未有任何推拒的動作,她得寸進尺的伸手環住他的腰際。

「你知道我的工作很特殊,經常要裝扮成為他人,但我不喜歡在臉上做特殊的變臉化妝,我一直是用著真實的面容去應付所有任務,梁寧個假名字,好方便在我惹上任何麻煩時丟棄的名字,但這個名字我已經用十幾年了,我喜歡這個名字的,若是可以,我不會丟棄它。」

小手不安分地移動著,它找到男人的手,她緊緊握著他。

鳳天朗沒有撥開她的手,因為他不再主動追尋著她,為的就是彼此間那我跑的角色互換,而現在他成功的把兩人的角色對換了。

他想要她敞開真心向他坦誠一切,他不只一回試圖地引導試探,為的就是希望她能夠主動提及有關於她的一切,但她卻總一再地忽視他的用心,她讓他失望著,不過他從未想過放棄。

「我叫黎芝瑩,在我十歲之前,我都叫著這個名字,但在我親生父母為了金錢,無情的拋棄我之後,我叫梁寧。」她已經很久不曾再去想著自己真正的名字,父母給予的這個名字,並沒有任何意義,在他們無情地拋下她的那一刻便沒有了。

鳳天朗終於翻過身,雖然還是一語不發,但他睜著眼望著梁寧,白天裡那股冷漠的氣息已被他完全收起,他甚至伸手主動撫著她的小臉。

「我是梁寧,也可以是任何人,當公司需要成為任何人的那時,我便是任何人,我沒有家人,我只有我自己,這些年我一直是一個人過活著,也一直認為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人伴,但你出現了。我以為我會一直是一個人活到老,因為這樣才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拋下我,可你緊緊抓著我,這讓我很害怕。」

「怕我突然鬆手是嗎?」鳳天朗低下頭,唇瓣輕貼著她的頰邊,用他的氣息烘暖她略微冰冷的小臉。

「沒錯。當我發現自己對你太過喜愛,那份強烈的情感令我感到害怕,也覺得陌生,感覺自己不再是自己了,我無法適應這樣的改變,無法想像習慣你的陪伴之後,當有一天你不再愛我而決定離開我的時候,我將會如何,我發過誓不再讓任何人拋棄我的。」

「我沒有拋棄妳,永遠都不會這麼做,我發誓。」他舉起了右手,但梁寧立即拉回了他的手。

「你不用發誓,我知道你不會。」其實打從他一路追著她回到台灣,她便明白這一點。

是她傻,對他也對自己沒信心,因為她堅強的外表之下掩著的其實是一顆脆弱的心,她害怕再受到傷害,所以才會不斷地逃跑。

「我不會,但妳呢?妳會再丟下我嗎?」知道她不會再這麼做了,但他得讓她親口說出來。

「不,我不會再這麼做了,相信我。」今天當他從她眼前身離去時,她明白什叫做心痛,更明白自己是多麼地愚蠢。

當下她想起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不就是個男人,得不到,換一個不就好了?何必為難自己呢?

不,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是他,他是無可取代的。

「我很想相信妳,真的。」他揚著尾音,擺起了高姿態。

「唉,你真是小氣巴拉的男人,就不能直接原諒我嗎?」原來他真的愛吃糖,她得再討好一些才行。

「這張床有點擠了。」他作勢推她下床。

「好啦,好啦……我愛你,我愛你。」

鳳天朗收緊手臂,得意的說:「看吧,誠實的說出心底話一點都不困難的。」

見他終於露出了笑容,梁寧抓住了機會,拿出了今天他留下的戒指。

「這戒指……你原本打算如何送給我的?」他說原是要向她求婚用的,現在她必須再次向他確認一回。

「求婚用的。」

聞言,梁寧趕緊將戒指塞回他的手裡。

「那麼……你可以開始求婚了。」離開他溫暖的懷抱,梁寧坐起身子,一臉期待著。

但大床上的男人卻是一動也不動地繼續仰躺著,那模樣擺明了不打算順從她的意思。

美麗的小臉垮了下來,期待換上了失望。

「除了我願意之外,我不會給出別的答案的。」她話都說了這麼白了,他不會真小氣的要她反過來向他求婚吧?

「等我心情好了,我可能會求婚。」姿態更高了。

「那你現在心情如何?」

「還好而已。」

梁寧轉了轉眼珠子,低頭在他臉頰上落上一吻,再問:「那現在呢?」

「好一點了,但還不是很好。」她必須再賣力討好他才行。

聽見他這麼說,梁寧揚著唇角,開始不斷地落下她的吻。

溫熱的氣息從男人的唇瓣一路向下,滑過他的頸窩,落在他的鎖骨上,再來是胸膛。

「現在呢?」當她再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吻已經落到男人的腹部上。

「很不錯,但可以更好。」

梁寧笑著繼續親吻他,唇瓣一路緩緩向下移動。

「準備好求婚了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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