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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果麗]愛我是不是?(控八控控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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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6 00:34:30 |倒序瀏覽
愛我是不是?【控八控控之四】 作者:果麗

哎,她不是什麼變態的跟蹤狂啦
她拚命追著他要聯絡方式,並不是搭訕的老梗
真的只是不想欠他錢的堅持而已……
她來到日本,原本只打算好好的念她所愛的設計
壓根沒想過會在異鄉與另一個人談戀愛
他就像個法力高強的巫師,輕易將她的心迷得團團轉
她甚至考慮將女性矜持拋一邊,轉而主動追求他
直到他離開前那一吻,她才明白自己並非自作多情
眼看著兩人美好的未來正在前方等著她
她的雙胞胎姊姊卻在此時出了意外!
在找到兇手之前,她無法坦然的享受幸福
雖然心痛,但她還是向他提出了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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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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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6 00:34:55
楔子

六人座的圓形餐桌上,男主人、女主人,與兩名年紀僅差一歲的姊妹花,兩大兩小正愉快地一同享用晚餐。

十歲大的小妹彎著漂亮的小眼說著今天在學校裡的趣事,而坐在一旁十一歲大的姊姊則佯裝認真傾聽著,實則悄悄地將自己餐盤裡的紅蘿蔔挑到一旁去。

雲立仁是唯一看見了雲恩動作的人,他微蹙著眉心,卻沒有開口阻止她這挑食的舉動,因為他不能。

晚餐過後,兩名姊妹們一同窩到視廳間裡看電視去了,直到葉凱貞喊著小女兒去洗澡,室內只剩雲恩一個人在看電視。

雲立仁藉著兩個女孩短暫分開的空檔來到視廳間。

「恩恩。」他走向女兒,輕喊著她的小名。

坐在沙發上的小女孩聽見了父親的聲音,但一雙圓潤閃亮的水眸卻是過分專心地緊盯著電視螢幕,佯裝著沒聽見他的叫喊。

雲立仁輕歎了口氣來到女兒的身旁坐下,他溫柔的伸出大手輕攬著她小小的肩膀。

「恩恩,你明明聽見我在叫你了,別再裝作沒聽見了。」

「爹地,我是安安,你怎麼認錯人了呢?」美麗小臉蛋皺了起來,彷彿真為了父親喊錯名、認錯人而困擾著。

「你是雲恩,不是雲安,我自己的孩子,我還會認錯人嗎?」

「爹地,你是怎麼發現我不是安安的?」小臉繼續皺著。

阿姨跟欣潔都沒發現呢。

沒錯,她是雲恩,不是雲安。

雲安是她的雙胞胎姊姊,父母親在她們姊妹倆六歲那一年便協定離婚了。

她陪伴著母親,而姊姊則陪伴著父親。但血緣是永遠切不斷的,父母親也是在十分平和的情況下離婚。他們並沒有剝奪兩姊妹彼此間的感情,與父親或母親之間也是,只要雙方一有空閒,便會安排相聚的時間。

即便是雲立仁在三年前再婚了,這樣的來往依舊不變,而她們甚至有了個異父異母的可愛妹妹,

葉凱貞帶著欣潔嫁到雲家,她完全明白丈夫與前妻之間已成為朋友,也不排斥自己的孩子與兩姊妹親近,視雲家姊妹如己出,這寬大的胸襟讓三個孩子在這些年來感情好比親姊妹。

「安安不會把盤子裡的紅蘿蔔挑掉。」雙胞胎即便長得再相像,從外表上讓人難以分別,但這世上沒有一個人能完全成為另一個人,總會有相異的個性及生活習慣。

她們兩個小古靈精怪又玩起了身份交換遊戲了,但她們騙得了別人,如何也騙不了他這個為人父親的,至少目前還尚未能完全成功蒙騙過他。

「唉,真不好玩,這麼快就被爹地看穿了。」雲恩嘟著小嘴,心底暗自悔恨自己那挑食的壞毛病。

下回她一定要逼自己把味道可怕的紅蘿蔔吃下肚,這麼一來,就連爹地也分不出誰是誰了。

「既然你都當了兩天安安了,那麼接下來的幾天,你也乖乖的當『安安』吧,你阿姨雖然疼你們,但你們這樣的行為仍叫欺騙,別讓她對你們姊妹倆留下壞印象好嗎?」

前天他帶著安安,而韻禾帶著恩恩,四個人一塊相聚吃飯,兩個小朋友肯定是在上車回家前交換了身份。看來他得打個電話給孩子的母親,再次快快敲定下回見面的時間。

「其實只要爹地不說,我有把握在回到媽咪那裡之前,阿姨與欣潔不會知道我是恩恩的,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快送我回去?」

「這樣吧,我打電話跟你媽咪說說,請她送安安回來,也讓你們三姊妹一起多住幾天好嗎?」這孩子想要個玩伴,但孩子不在身旁,孩子的母親也是會寂寞的。

現在他這是兩個家庭,不再是一個,做人不能太自私。

「真的嗎?太好了,我最愛爹地了。」雲恩開心的主動投入雲立仁的懷裡。

「以後別再假裝成安安了,知道嗎?」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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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6 00:35:21
第一章

「沒事的,在這裡一切都很好,別擔心了……我會的,你也小心照顧自己,學校放假,我就回去。」帶著幸福的微笑,雲恩結束與母親的來電通話。

一個人在日本唸書雖然已經過了三年的時間,即便陌生的環境早已熟悉,她也已能完全適應異國生活,但母親仍時時來電關心她的日常近況,就怕她一個人生活出了任何狀況。

雖然她每每總是認為母親的擔憂是多餘的,可她從不曾為此向母親抱怨,有家人的愛與關心,她會時時刻刻要自己懂得知足,明白她是多麼幸福的一個人。

才剛要母親別擔心她一個人在異鄉生活,她現在卻立即出現狀況了──

小狀況,小丟臉的狀況。

沒有……怎麼會沒有?出門之前,她明明放在上衣左側口袋裡的。

放在右邊嗎?會不會是她自己記錯……

當右手放進了同是空空如也的右邊口袋裡時,雲恩只能朝著櫃檯裡的收銀人員露出尷尬的笑容。

全身上下只有上衣左右邊兩個口袋,現在兩個口袋裡都找不到錢包,那麼她也不用再找了,不是真忘了帶出門,就是倒楣遺失了。

雲恩望著那瓶被她放在櫃檯上等著她付錢,好跟著她回家,再等著進到她肚子裡的牛奶,現在只能默默的在心底向它說聲有緣再見了。

喝不到想喝的牛奶是一回事,現在她必須解除這微尷尬的狀況,然後順著原路回家。

幸運的話,或許她能在地上拾回她可能遺落的錢包,再幸運一點,或許她能在自己的屋裡看見錢包穩穩地躺在桌面或鞋櫃上。

輕聲向收銀人員說了句抱歉,雲恩伸出手,正打算將牛奶放回冷藏櫃,好讓下一個客人帶它回家,但這時身後等著結賬的人將手裡的雜誌放到收銀櫃檯上,大手指著牛奶,示意收銀人員將兩樣物品一同結賬。

看著收銀人員俐落的找了零錢給她身後的男人,她扯了扯嘴角,緩緩向超商大門移動。

很好,後面的帥哥直接買下了那瓶牛奶,這下子省去了她擺放回去的動作。

「小姐,等等。」

男人輕柔的聲音從雲恩身後響起。

一般碰上身後有人喊著「等等」時,雲恩通常的做法是充耳不聞。她討厭陌生的搭訕,尤其是當她獨自一人在異鄉里生活時,她更需要好好地保護自己。

但是,她回頭了,真的聽話「等等」了。

只因為身後的男人說的不是日文,而是她最熟悉不過的語言,中文。

「你的牛奶。」

班子烈直直地將手裡的牛奶往雲恩懷裡扔去,這動作逼得她得反射性地接著它,要不只能任由它墜落在地。

「你……我……」雲恩先是看著自己手裡的牛奶,再抬眼看著眼前的陌生男人,這樣的動作,她連續來回了兩遍,卻無法在瞬間說出任何完整的詞句,只因為她完全無法理解現下的狀況。

班子烈剛才聽見她用中文講電話,又見她掏口袋的那模樣,不難理解她可能的狀況,基於擁有相同的母語,他就順手當個難得的好心人。

而現在他好心的目的已經達成,他要離開了。

在雲恩猶自呆愣的同時,班子烈已邁開腳步越過她走出超商大門。

直到高大的身影從眼前離去,雲恩這才真正明白他為她做了什麼。

「等一下,先生……」她追出門外。

雲恩的聲音並不大,所以班子烈決定當作什麼也沒聽見的繼續向前走。

「等等……」他的步伐並不快,甚至稱得上是優雅了,但不知道為何,雲恩就是得用小跑步的方式才能夠穩穩地待在他身側與他說話。

「先生,我會把錢還給你的,請你留個聯絡方式給我好嗎?」她知道這話聽來像是一種向人搭訕的老梗手法,連她都意外自己能夠舌頭不打結的說出這串話來。

一瓶牛奶要不了多少錢,這男人只是好心幫了她一把,讓她買到她想要的東西,而她該感到臉紅害羞的,但她偏不,因為還錢真的不是想得到他聯絡方式的藉口,她是真心想還他錢。

班子烈停下腳步,偏淺褐色的瞳眸落在雲恩身上,平淡的眼底似是對她沒有任何想法。

「不必了,請你喝。」他的表情、語氣皆為平淡,完全表達出他的語意,並無任何讓人誤會及聯想空間。

「我知道你只是好心幫忙,雖然只是小錢,但我不習慣欠人什麼。」這就是她追著他的理由。

班子烈看著她,她毫不避開任由他看著,因為她也正看著他。

她看見他的眸底似乎閃過一絲什麼,但那情緒跑得太快了,她甚至連一絲可能的猜想都抓不住。

「那就說聲謝謝吧。」他說。

「謝謝。」她毫不遲疑的順從說出了謝謝兩個字,因為這是她剛才忘了給出的基本禮貌。

班子烈微微地勾起唇角,真心卻也不真心的響應了她的道謝,接著便邁開腳步繼續向前走。

「先生,你還沒給我聯絡方式,或者給我個賬號也可以,我直接把錢轉入還給你。」雲恩再次追了上去。

還真是不死心,若不是看到她小臉上那認真的神情,他可真要懷疑她有別的企圖了。

「不必還了,你剛才已經向我說了謝謝,就當我花錢只為買你這句話吧。」班子烈再一次的停下腳步,但他之所以停下,並非貼心的不再讓她辛苦的追著他的腳步,而是要她能夠清楚看清他眼底的認真。

他真的不要她還錢,他這是認真地拒絕著。

男人再一次的從女人的眼前邁開步伐離開,這一回她並未追上去,因為她看見了他離去前揚起的唇角,那不明的笑容讓她遲疑了,並失去了追問的最佳機會。

他在笑,是因為誤會她這是搭訕爛梗?

還是……笑她不想欠人什麼的固執呢?

檯面上,班子烈是某企業高層主管秘書,正與主管來到日本長時間出差,而檯面下,他則是潛藏在公司眾人之中的「外人」。

他並非企業內部工作人員,更不會真正成為任何人的秘書,他是控八控控人力仲介公司的一員,現正受到企業總經理的聘雇,潛入企業捉商業間諜。

這項委託在公司裡算是十分輕鬆簡單的工作,而他只花了近三個星期便已準確掌握嫌疑名單,名單也已經交給公司裡的其他夥伴,害蟲很快便會被揪出來。

所以基本上他的工作也已能算是完成,現在他幾乎呈現放大假的狀態下了。

但捉商業間諜的工作問題已不再需要他費心思,並不表示他會因此而降低對週遭環境的敏感度,尤其是針對人的。

他被跟蹤了。

班子烈沒有加快或放慢自己的腳步,仍是依著原有的速度繼續向前進。

不過他很快的發現跟蹤者完全沒有所謂的跟蹤技巧可言,讓他在第一時間發現自己被跟蹤是一回事,他甚至輕易從街邊上任何能夠反射的物體上看見身後的人。

是個女人。

她一直與他保持著約莫五公尺左右的距離,不斷笨拙的想隱藏自己的身影,但越是這麼想著,她越是明顯地暴露了她的一舉一動。

是前天在超商裡碰見的那女人,他認出她了。

班子烈利用對街店家明亮的大片落地窗暗地裡觀察著她。她表情緊張,腳步凌亂,那表示她深怕跟丟了他。

只不過她跟著他做什麼?

明白她對自己是完全沒有威脅性的人物,只是不明白她跟蹤他的用意是什麼?

真想跟他搭訕嗎?

班子烈為這樣的想法感到好笑,嘴角忍不住帶著諷刺地微微上揚。

他不再費心思去注意她笨拙的跟蹤,也沒特意加快腳步將她甩開,而是順著原有的步伐,佯裝什麼事也沒有。

雖然是兩天前的一場小插曲,但雲恩卻是記憶猶新,她無法解釋自己為何要跟在人家屁股後面,活生生讓自己成為一名跟蹤狂,在她完全釐清為什麼之前,她已經在跟蹤他了,那幾乎成了身體瞬間反射性的動作,而這又是另一項為什麼。

她發現當自己在街頭不經意看見那陌生卻又不陌生的身影時,腦子瞬間彷彿當機了,身體卻有了自己的意識,當大腦好不容易回了神,她這才發現自己幹了什麼好事。

還好他並沒有發現自己被她跟蹤的事實,要不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自己這樣失禮的行為。

她大可上前拍著他的肩膀向他說聲嗨,但在打過招呼之後呢?她該再說些什麼?

最後她看著那抹高大的身影走入知名的商務公寓裡。

住商務公寓?所以他是來日本長期出差的?

看著那精緻簡約的銀色字母LOGO,雲恩知道這是一家高級的商務旅客公寓住所,以著寧靜、溫暖、便利及高隱私而著名,一樣可以擁有飯店式規格服務,提供旅客溫馨住宿及商用私人會所,除去長期住飯店的冷漠疏離感,給予更多舒適個人質量生活。

而她之所以知道這些訊息,則是因為這裡離她的住處並不遠。

瞬間有那麼一股衝動,她想就這麼跟著他的腳步進入那棟大樓裡,但理智拉住了她,告訴了她現實所會面對的狀況。

她並不認識他,更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該如何以訪客身份登記找人?光是保全管理的部分,她便無法突破了。

況且,她找他做什麼呢?

唉……

雲恩歎了口氣,白色煙霧隨即出現在眼前,剎那間明白自己為何要一路跟著他了。

她要還他錢!

是的,還錢。

她以為自己會馬上忘記兩天前,他唇角揚起的那個笑容,但兩天過去了,那記憶仍是鮮明,她明白自己得再花點時間才能忘記那意味不明的笑容。

而現在她找到了可以迅速遺忘的方法了。

她要還他錢,要他明白那一天追著他要聯絡方式並不是搭訕的爛老梗,那是固執不想欠人什麼的堅持。

東京這個月的天氣一直十分不穩定,天空時常飄著如米粒般大小的細雪,但這樣的短暫細雪無法完全將街道覆蓋。

班子烈一直沒看見雪白的純色東京,不過針對這一點,他完全不感到遺憾,因為他本來就不是個浪漫主義者,代表著浪漫的雪白對他而言一點意義也沒有。

況且,他一點也不喜歡冬天的寒冷,感覺總是教人提不起勁做任何事情,好比現下,他大可出門緊緊揪著那名商業間諜的狐狸尾巴,然後快快的結束這一回的委託任務。

但現在他只想到隔壁街吃一碗熱騰騰的拉麵,讓那仍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傢伙再逍遙些日子。

拿起大衣外套,他走出公寓大門下樓去,朝著有禮又盡職的保全人員打了聲招呼,接著步出有著暖氣的空間,走上大街。

下午三點鐘的現在,天空沒有降下細雪,空氣雖是清新,卻感覺要比昨日更為冰冷。

班子烈看見了雲恩,她站在大門口右前方的人行道上,那模樣像是在等人,他希望自己並不是她可能等待的對象。

女人在他的字典裡等同可愛及麻煩,在某些時刻裡,她們是很可愛又迷人的,但在另一些時刻裡,她們也等於麻煩。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喜歡女人的可愛與性感迷人的模樣,也不介意可愛同時所製造出的麻煩,只不過現在並不是最好的時機,雖然她無疑是個美麗的人兒,但遠離她才是最好的選擇。

班子烈轉身背對著雲恩的方向前進著,耳裡卻隨即傳來她的聲嗓。

「先生,請等一下。」低溫的天氣讓雲恩冷到牙齒禁不住打顫,可她仍是強迫自己朝他穩穩地喊出了聲音。

班子烈停下腳步,旋身。

男人臉上雖是掛著淡然,但他眼底並未顯露任何疑惑,他認得她。

雖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可那姿態穩穩表示出他正等著她說話,說出她要他停下腳步的目的。

「上一回真的很謝謝你,雖然你說不用還,但你現在正好就在我眼前,我還是想還你錢。」

她的話乍聽之下,彷彿現下兩人之所以面對面的情況是純粹巧合,不是她用心等待下的結果,當然,針對這一點,班子烈並不打算多說什麼,就順從它是巧合就夠了。

雲恩從皮夾裡抽出一張小面額的紙鈔,緊接著雙手有禮的奉到班子烈的面前,「請你收下,謝謝你。」

她再一次慎重的道謝。

她的表情是認真的,班子烈看不見多餘的雜質,但職業使然,人心是詭譎多變的,可以輕易地蒙騙人類的肉眼,而他從不輕易相信自己的眼楮。

所以,他沒有任何異議,順著她的意思抽走那張顯然多出他當初為她所付的金額再多一些的鈔票。

「再見。」他對她說著,卻未移動腳步,這是對她的一種測試。

真有心還錢,就該跟著說聲再見,然後走人,若是想著其他,那麼她便會開口說著其他。

如果是前者,那麼她無疑是名好演員,能將自己不純粹的心思完全掩蓋。

「再見。」雲恩說著,同時轉身邁開步伐,那離開的動作絲毫不遲疑。

班子烈沒有任何移動,就這麼定在原地望著她離去,等著她的身影走遠。

她沒有回頭的打算,步伐更未曾停滯。

她真的只是想還錢。

肯定了這項認知,班子烈移動了腳步,卻不是朝著一開始打算的方向前進,而是往雲恩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他在她正準備彎進第一個轉角前追上了她。

「等一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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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6 00:35:47
第二章

小小的拉麵館裡,班子烈與雲恩一同坐在最內側的位置上。

熱騰騰的拉麵在眼前,有那麼一瞬間,雲恩誤以為自己的時間是跳躍式的進行的。

上一秒他說:「一起吃拉麵吧。」

下一秒他說:「趁熱快吃吧。」

然後這一刻,她吃起了拉麵。

在答應一起吃拉麵之後,與他一同步行來到這家小館這中間的時間,彷彿只用了一個翻頁的動作便完成。

若是平常,她該是要拒絕和陌生人一起吃東西的,雖然這陌生人是同鄉又幫過她一回,但她仍是該拒絕的。

她想不起來五分鐘前自己是如何點頭,如何跟著他一路走來的。

直到溫暖的食物進入了她的胃袋,她的腦子似乎才再次的清醒運作,而她同時發現他有一股教人無法拒絕的魔力,所以現在她才會坐在他的身旁,乖乖的跟著他吃拉麵。

「好吃吧?」班子烈揚著唇角,偏過臉看著雲恩。

黑色的長髮襯托出她雪白的肌膚,而她仍泛紅的鼻尖顯示著她在外頭受凍的事實。

「嗯。」雲恩點著頭,不知道是自己真的有點餓了,還是因為這拉麵真的太好吃了,總之,答應跟他吃東西,完全是一件正確的選擇。

「你在外頭待了多久?整個鼻尖都凍紅了。」她究竟是吹著冷風等了他多久?

吸著Q彈的麵條,雲恩一心享受著它動人的美味,卻在身旁男人扔出問句時,害她噎著了。

「咳、咳、咳……」她嗆咳著,右手握成拳地輕捶著自己的胸口。

見狀,班子烈連忙將水杯遞給她。

雲恩喝著水,腦子用最快的速度運轉著。

他剛才只問她在外頭待了多久,那所謂的「外頭」並沒有指定地點,更沒有指著他住所前,他肯定不知道她是特地等著他,他不過是以為她待在街上有些時間了。

對,他並不知道,而她也沒有在定點上站了近三小時,只為了等他。

「在街上逛了一個還兩個小時左右吧,然後就看見你了。」話尾一落,雲恩趕緊低頭繼續吃著她的拉麵,以免教他看見了她眼底的心虛。

她不是奇怪的跟蹤狂,真心純粹的只想還錢,也想向他與她自己證明她沒有任何的意圖。

「然後順便還我錢。」這「順便」肯定超過兩小時了。

「沒錯。」

「你真是個固執的人。」

雲恩扯著嘴角,不去爭論這一點,因為他說的沒錯,在某些時候,她確實是個固執的人。

「那一天我確實是粗心將錢包弄丟了,所幸是丟在自家大樓的進出口,大樓管理員在我拿著牛奶回去時還給了我,所以當我拿回錢包,第一個念頭就是想還錢。」不能將他人的恩惠好心視為理所當然,尤其是她並未真正的落難。

而他,真的是個好人。

她的固執很可愛。

一個星期過去了,班子烈仍舊會想起那位美麗又可愛的女人,那個在寒風中等了許久,只為了還他小錢的固執女人。

她不曾再出現他眼前,但這樣卻是更突顯了她那固執的特性。

那天在拉麵館裡,他們沒有多的對話,也沒問起彼此的姓名,自然沒有更進一步的詢問對方待在日本做什麼,又打算待多久,那是朋友間才有的對話,而他們,並稱不上是朋友。

所以吃完了拉麵,自然地說了再見,不再是陌生人,但仍不是朋友。

她很可愛,真的很可愛,可愛到讓他無聊的查起了她個人基本數據,然後……想著再與她見面。

再見面,他便能肯定現下想著她的心情,究竟是因為工作無聊得讓他太閒了,還是因為他真想著打算繼續好好認識這位固執得可愛的小姐。

或許他們之間能有些什麼,都是成年人了,來段短暫的戀曲,抑或者是純粹的肉體關係?

純潔、不純潔的想法在班子烈腦子裡來回打轉,然而想法卻不只是想法,想法之於他等同行動。

他主動製造了一回再一回的巧合。

在她學校的不遠處,某家充滿香氣的咖啡館裡,她與同學們同桌愉快閒聊著,他則是獨自一人品嚐著馬克杯裡的咖啡因美味,那距離只有桌子和桌子之間那條小小足以通行的小小道。

她看見了他,無聲地朝他露出有禮的微笑,當是向他打過了招呼,並未因他而中止與同學們午後聚會。

從一旁的玻璃窗上,他能清楚看見雲恩的一顰一笑。

她的笑容很美,也很陽光,十分適合她。

所以,當他杯底的咖啡一滴也不剩之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咖啡館,同時在心底下了另一個決定──

他們會再見面的。

她在一個離住處有十分鐘車程的路口轉角碰見了他。

那一天,她去為了一名日本中學生上中文家教課,她沒預想到碰上任何人,尤其是他。

她記得,當時她壓根兒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只記得在咖啡館裡,她偷看了隔壁桌的他幾眼,她注意到他微微上揚的唇角,注意到他的好心情。

而現在她轉彎,他也轉彎,兩人面對面的碰個正著。

她看見了他,因為感到意外,所以瞬間只能怔愣的看著他那張俊逸的臉龐。

他的反應比她好上太多、太多了,彷彿一點也不意外在這個街角遇見她,但這一點她沒能注意,因為她忙著收起自己那顯得失禮的神情。

班子烈給了雲恩一抹迷人的微笑,可並未在這之後繼續他向前進的腳步。

他朝她伸出了大掌,「班子烈,很高興能認識你。」

「我叫雲恩。」雲恩趕緊地伸手回握。

在寒冷的天氣裡,一向怕冷的她手凍得像冰塊一樣的冰冷,但他卻是恰恰與她完全相反。

他的手好溫暖,還有,他笑望著她的眸子十分晶亮,她相信光憑著這雙眼睛,他便能迷倒一大票的女人,因為這一刻,她幾乎能夠聽見自己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她被迷住了嗎?她問著自己。

簡單的自我介紹之後,他們並未就這麼與對方道再見,他毫不遲疑的開口提出一同吃晚餐的提議。

他沒有多費舌便得到她的應允。

而這一天,讓他認定為他們成為朋友之後的第一次約會。

而那一天,她喜歡上這個男人,她期待著兩人下回的再次見面或約會,也期待著自己將這份喜歡推翻。

這男人很紳士,不會在任何時候以言語或肢體給予情感上的暗示,當然,因為這只是第一回的約會,普通朋友間的,他這樣純粹不帶雜質的表現是正常之下,普通朋友間的。

所以,她喜歡這樣的他,也希望下回兩人再次約會,他能教人多討厭一些,不要她只會更喜歡他一些了。

她按著一開始的目標來到日本念她喜歡的設計,預計在兩年後回到台灣,她知道自己能夠完成這預定的一切,但在異鄉與另一個人談上一段感情,就不在她的預想之中。

她不想讓自己分心,所以她真的希望他能夠讓她感到討厭一些。

已經按著目標前進了三年,剩下的時間裡,她不想要有任何「意外」。

但想著是一回事,事情的發生又是另一回事了。

接下來的兩個星期裡,他們又碰了三次面,不同時間,不同地點,唯一相同的是感覺。

他是個很有個人特質的男人,幽點且聰明,而幾回的約會,她對他下了另一個結論──

他是個十分有魅力的男人,同時也具備了教人難以捉摸的性格,當然,後者她保留了些許態度,告訴自己或許是因為還當未真正有機會瞭解他的為人。

還有,她越來越喜歡他了,這一點怕是難以改變的事實。

再還有,她看見他了。

從對街裡,她看見他坐在靠著整片透明落地窗邊的咖啡館裡,對座是另一名陌生男子。

會走在這條路上並不是她與他約定好的,他們今天並沒有訂下任何約會。

他對座的男子皮膚較為黝黑,帶著全然陽剛的氣息,與他較為白皙又帶著斯文花美男的氣質完全成了對比,但也成了眾人的目光焦點,那是雙倍的吸引力。

兩名風格迥異卻魅力十足的男人,正坐在視野……他們的視野也是他人望著他們的視野極佳的位置上。雲恩的目光,咖啡館裡其他客人的目光,以及跟著她停下腳步,好奇循著她目光的陌生路人,許許多多的人都在看著他們。

雲恩知道他們肯定都明白自己招了多少人的矚目,相信也是習慣了這一切,因為他倆的姿態看來都十分地愜意,完全地將眾人投注在自身上的壓力摒除。

雲恩知道自己停下的腳步太久了,她該繼續迎著冷風往前走,前往百公尺外的書店。

正當她打算移開駐留在班子烈身上的目光時,他卻選擇在這最後一瞬間轉過臉望向她。

他看著她,只看著她,甚至對她挑動了眉毛,然後抬起右手朝她揮了揮,他的大動作讓他對座的男人也好奇地望向她。

雖然路過看見他才是事實,但他會不會誤會她這是在偷偷看著他?

雲恩知道自己想太多的可能性大一些,而她也舉起手朝著班子烈揮了揮,但那動作怎麼就是無法順心自然。

揮著手,是打招呼也是再見。

雲恩命令自己掛著微笑,從他的視線中離去,雖然她心底想著他會扔下他的朋友,然後走出咖啡館,追上她的腳步,好證明對她的在意。

她完成了自己的命令,不留戀,不回頭的筆直繼續向前走,直到她越來越接近她的目的地,甚至已隱約看見它不算醒目的店招牌,她想他是不會追上來了。

然後,她的腦子開始轉著許多可能,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讓她覺得煩躁,這讓她懷疑自己可以息心的投入黃金屋裡頭去。

回家去嗎?她開始慮打道回府的念頭。

「雲恩。」

很好,她現在不用想著回家的可能了。

「嗨。」雲恩回過頭,要自己盡可能的露出最完美的微笑。

「打算上哪去?」

「那裡。」雲恩指著前頭不到十公尺的小招牌。

那是一家小書店,卻也同時是家花草茶館,是一家看書兼喝茶的溫好地方。

學校快放寒假了,現在她白天的課少之又少,所以才想著來到這家店享受片刻的寧靜時光。

「我可以一起嗎?」

「可是你剛才不是跟朋友喝咖啡?現在……」

「他有事先走了。」是他開口把人趕走的。

跟個無趣的大男人約會,他更喜歡跟這個美麗的小女人約會。

「那……一起走吧。」雖然他真的追上來了,但心底仍是不免感到失望。

他之所以追上來,是因為他的朋友離開了,他並沒有在第一時間來到她身旁,她知道這是她自己過於自以為是的念頭,但情感本就是自私,明知不對,她卻不能要自己不去想著。

剛才乍見他在咖啡館裡的當下,她想要能夠立即與他拉近距離,想要能夠不隔著一條小馬路的距離與他說說話,想要他將注意力完全只放在她身上……而現在她仍是這麼想著,雖然兩人之間真實的距離已是拉近在眼前,但心的距離呢?

她是不是太貪心了?

氣質柔美的店老闆問著雲恩想要喝哪種茶,她點了最一般的玫瑰花茶。

玫瑰花並不是她的最愛,卻是她現在最需要的,她需要安定心神,別再胡思亂想。

「有什麼能推藨的?這類的茶,我很少接觸。」這種散發著淡淡香氣的花啊草啊,他向來興趣缺缺,咖啡才是他的最愛。

「你有什麼道是不能接受的嗎?」其實她原先也不懂的,但這間店來過很多回了,溫柔的老闆已向她簡單解釋過部分花草對人體的作用,所以現在她也對花草多少有著些許其本認識。

「應該沒有。」

最後雲恩為班子烈點了波斯花茶,而他忍不住問了它有什麼功效。

「波斯是傳中的長壽茶,它含有豐富的鈣與維他命C,我不知道你的身體狀況如何,但這些是身體所需的基本,就點了它。」

「謝謝。」

「走吧,去挑本書看,只要有點杯茶喝,店裡的書都隨你看。」這一刻比起看書,她更想要的是與他說話,但內心裡的許多問題,她還沒能決定是否真要問出口,所以看書理所當然是轉移注意力的好方法,可以讓她暫時在他面前安靜一些。

站在純白色的書櫃前,雲恩自光落在一本本大小不一的書本上,但班子烈就站在她身旁,讓她的注意力又忍不住地溜到他身上。

兩人的手臂幾乎要碰著了,只要她微微地向右跨出一小小步,手臂就能碰上他的,那畫面任誰乍看來都會認定他們是一對。

一對……的嗎?

「那個……」她轉身望著他。

「嗯?」班子烈跟著轉身面對著她。

「我想請問你一個問題。」

班子烈挑起眉,臉上表情寫著:請便。

「你當時為什麼要帶我去吃拉麵?」他明明可以轉身走人,兩個人自然不會再有任何像朋友般的後續見面機會。

「因為自己一個吃東西很無聊啊。」

「就這樣?」

「就這樣。」班子烈先是肯定,接著語調裡隱隱含著笑意的反問:「不然你想怎麼樣?你以為我為何拉你去吃拉麵?」

男人跟女人一起,總是會想到情感面,但這樣的答案要她如何直接說出口呢?

「那我再問你另一個問題。」他的問題跳過。

「問吧。」

「剛才你在咖啡館裡的那個朋友是……」唉,該怎麼問比較宛轉,不突兀呢?

見她絞著手指,又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班子烈直覺反應的問:「你喜歡他?」

「不、不、不……」雲恩連忙搖頭與搖手,深怕他真的誤以為她喜歡上他的朋友。

班子烈挑起眉,眼底寫著問句。

「我想說的是,你們兩個不同類型的帥哥型男坐在一塊,很多人都忍不住看你們一眼,連我也……我想說的是,你們感情看起來似乎很不錯。」哎呀,她這是在說什麼呢?天啊!

「我們感情是很不錯。」班子烈勾著唇角再問:「你到底想問什麼呢?」

「他是你……男朋友?」問題終於問出了口,但雲恩又忍不住絞起了手指。

這是她的壞習慣,只要一緊張,她便會忍不住絞起手指。

「小孩才子絞手指的。」班子烈伸手將她絞在一塊的手指頭分開,「男生的朋友,不是『男朋友』。」

他知道她這小腦袋在想什麼了,雖然感到無奈,卻也覺得好笑,當他是男同性戀是吧?

長相斯文的男人與長相粗獷的男人湊在一塊就是這點壞,總是會教人質疑性向問題。

雖然他將男朋友三個字的音加重了,但雲恩仍是忍不住地想再確定一些,誰教他對她的態度太過正派,害她總是懷疑是她太沒女人味,還是真的不喜歡女人。

「你真的不是……」

「同性戀?」班子烈很乾脆的為她將難以啟齒的字眼說出。

「我沒有對個人戀愛性向有歧視,你放心。」雲恩垂下眼瞼,輕點了頭。

所以誠實的承認吧,她頂多是未戀便失戀,失望罷了……

好吧,或許得在失望之中加入一點點小難過。

「我也沒有,但我真的不是同性戀,我喜歡女人,喜歡可愛又漂亮的女人。」說著,他朝著她眨了一下眼,彷彿在說這樣可愛又漂亮的女人,他眼前便有一個。

班子烈的話彷彿為雲恩打了一齊強心針,但這一切還不到所期望的,她知道現在自己可以向他要什麼。

她一百六十八公分的身高,站在他面前卻只能勉強到達他鼻尖的高度,所以她伸出了雙手,各別搭在他的雙肩上。

「那麼……」她踮起腳尖,鼓起勇氣讓未曾主動的自己朝他主動,輕貼上他的唇瓣。

柔嫩的唇在輕貼上他的瞬間便徹離,這幾乎不能稱得上是一個吻,但嚴格說來它確實是。

「我可以喜歡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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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6 00:36:14
第三章

他像個巫師,還是個法力高強的黑暗巫師,要不怎麼在短時間內將她的心迷得團團轉?

這個幼稚的想法,雲恩想過了無數回,她覺得自己很可笑,但如何也無法否認及拒絕繼續受到他的吸引。

她喜歡他,很喜歡,而這一點他早已經知道,可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並不是他,所以這個問題,她並沒有標準答案,現在她能做的,就是打開電腦,對著電腦螢幕裡的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孔說著心底的煩惱。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向他告白了,而他沒有拒絕京是了。」雲安一手托著下巴下了定論。」

雖是視訊通話,但雲恩能清楚看見雲安眉頭微微向中心收攏,這是雲安思索時的一貫表情。

她在日本,而雲安在紐約,雖然兩姊妹感情十分好,但這並不能阻止她們追求個人志向,所以她們一同忍受著長距離的分開,為的是彼此更美好的未來,況且,拜高科技所賜,一切的距離都不再是距離,她們之間是無話不說的,彼此所謂的距離只在時差上頭。

「但他也沒提出交往的想法。」所以才教人煩惱。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聞言,雲安點了頭,似乎明白了什麼,她問:「那麼你覺得他討厭你嗎?」

「你曾在無任何動機下,主動約一個你討厭的人一起吃飯嗎?」雲恩反問。

這個問題在正常的情況之下,基本上不會有人願意與討人厭的對象相處,所以她相信他不討厭她。

「當然不會。所以他喜歡你,卻沒有提出交往的意思……」雲安很快的將問題點整合,「他在顧慮什麼?」

「我也想知道答案。」雲安的問題,也是雲恩一直想著的問題,但截至目前為止,她仍是沒有答案。

「那就直接開口問他,這是最快速的方法。」

「不行。」雲恩不做考慮的搖著頭。

「為什麼?」雲安眉心間的距離又縮短了一些。

「我已經鼓起勇氣說了喜歡他,但他什麼也沒表示,仍是用著與先前相同的態度對待我,這表示什麼呢?」這表示他倆發展成戀人的機會並不如她預想中來得大。

普通朋友這層關係,或許班子烈是滿足的,他極可能不想改變現況,若她開口想要改變,只怕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雲安明白雲恩想要表達的意思,所以並未繼續鼓勵她主動追求班子烈。

「會不會是因為他是去日本出差的,他顧慮的是長距離的問題?時間與距離往往是戀情殺手,能堅持信念守護戀情並得到美好幸福的人並不多,與其連基本反情都破壞,例不如什麼都別多想,他的顧慮會是這個嗎?」

「呃……你說的很有可能,因為很現實。」

「若按照你的說法,我倒覺得他是喜歡你的,若你覺得他值得,就再鼓起一回勇氣吧。」

「知道了,我會好好想想的。」

雲恩以為自己能夠好好想想的,但班子烈卻沒有給她好好想想的機會。

雖然早知道他即將回台灣去,可按著他原先的說法,那該是在兩個星期之後的事情,而不是在今天。

接到班子烈的電話,雲恩只抓了件外套,便急匆匆地下樓去。

他就站在大樓前的人行道上,她只要走出管理室,就能來到他眼前。

「怎麼突然就要走了呢?」因為心急,更因為無法消化他剛才在電話中告知要立即回台灣的消息,雲恩來到班子烈的面前,忍不住伸手緊緊揪住他的衣袖。

那是對他依依不捨的動作,她自己沒發現,班子烈卻是很滿意她這樣的反應。

她知道她自己對他的依戀要比所想像來得深嗎?不,他想她自己肯定還沒察覺這一點,不過沒關係,他懂就行了。

「公司臨時決定的。」絕對的標準答案,但並不事實。

事實他失去了耐心,決定快速解決手中的工作,這才好專心與她談情說愛。

「那……」想問他何時再來的話語在說出口前及時打住,因為這樣的問話是不對的,那太親暱了。

雲恩明白自己想再見他,但一時之間卻找不到恰當的詞意表達這股心情,而班子烈輕易注意到她小臉上那份懊悔。

「什麼?」班子烈輕佻著眉,明知道她的心情,可那表情寫著等她將話繼續說下去。

這一瞬間,雲恩掙扎著是否立即向他提出交往的要求,但看著他身後等著載他到機場去的車,心底的情緒又是一陣複雜。

「雖然你早已懂得如何照顧你自己,但我還是忍不住要再次請你好好照顧你自己。」班子烈伸手像個大哥似的輕拍了拍雲恩的頭頂。

其實,現在只要他開口說出早已喜歡她的事實,他們便能立即成為一對戀人,但他是個貪心的人,他想要得到更好、更具體的收穫。

「你知道我一定會的。」因為她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雲恩從自己發出的聲音裡聽見了沮喪及失落,因為她明白現在的自己不會有勇氣向他提出交往的要求。

她沒有自信能夠維持好一段長距離的戀情,也沒準備好若是失去的心痛該如何承受,所以一切就只能維持現狀了。

「別苦著一張臉,你有的聯絡方式,我們不會失去聯絡的。」

不,那不一樣,他不能在隨手可及的地方,一切就是不一樣了。

雲恩的心情更加沮喪了。

「我知道我們不會的。」只是日後會比普通朋友更普通朋友罷了。

「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出發去機場了,再見。」他收回大手,但緊揪著他衣袖的小手卻沒鬆開來。

她不想他就這樣離開,可緊揪著衣袖的小手也只堅持了約莫五秒鐘的時間。

「再見。」雲恩強迫自己微笑,還得是最完美的那一種,而她做到了。

班子烈回給她一個相同完美的微笑,之後便上了車,但車子並沒有立即從她眼前駛離。

從完全降下的車窗裡,雲恩看見班子烈的笑容依舊,他甚至將頭微微地探出車窗外。

「雲恩。」他朝著她勾了勾手,示意她向他靠近。

雲恩向前兩步,雙腳就停在車門前。

什麼事?她挑起眉,無聲地詢問著。

「把頭低下來一點,有件事一直忘了要告訴你。」班子烈繼續勾動手指要她再靠近一粘。

雲恩微微彎腰,讓小臉更靠近他一些。

她以為他會直接開口說出想說的話來,但他沒有,他的手從車窗探出,很快地勾著她的頸子,並使了點力道。

他將她拉向自己,溫熱的唇瓣迅速印上她的,卻也快速地離開,並鬆開了手。

「我喜歡你,男人喜歡女人的那一種喜歡。」班子烈說著,臉上的笑容同時加深了許多,但他選擇在這時朝著司機比出了開車的手勢。

她清楚聽見他說的每一個字,但她的身體反應不了,只能像座石雕,一動也不動的呆愣在原地,直到眼前的男人消失。

一直到車尾完全消失在眼底,雲恩失去的神智這才乖乖回籠。

她伸出手,將食指腹放在自己的唇瓣上頭。他剛才確實吻了她,也說了……喜歡她……

雲恩努力的轉動仍是略顯遲緩的大腦,試著用最快的速度將剛才以及先前有關他的所有一切做一個完整的連結。

正當她幾乎要將所有的事情連結,並做出結論時,外套口袋裡傳來一聲短聲響,那是手機收到訊息時,所發出的提示聲音。

她拿出手機,發現剛才才從她眼前離開的男人傳了則訊息給她。

等我。

沒有任何多餘的說明,只有簡單不過的兩個字。

似是請求、似是命令的字句看在雲恩眼底,原是緩緩即將連結的一切的大腦,瞬間浮出了答案。

「混蛋!」雲恩低聲的朝著班子烈離去的方向斥罵著,但發怒的小臉在飆完怒火之後,即刻被明亮的笑顏所取代。

原來她成了他眼底的一隻老鼠,而自始至終他這只可惡的貓便不打算放過逗弄她的機會……不,該是說,他從不曾停止逗弄她。

所以現在他想要她如何?真只是純粹等待嗎?

不,他這是下了餌,而她這條笨魚早已上了鉤,但他這可惡的釣魚者不只是要她上鉤而已,他要她將餌咬得緊,好在他收線時,不讓笨魚有任何逃走的機會。

她無法否認他的成功,她會等待著。

安靜,非常安靜的等待著。

若他以為她會急巴巴的回電或是回傳訊息,想著他將話語、將兩人之間的關係確實定位,那麼他就大錯特錯了。

她會安靜的等待,即便她確實急於肯定這一切,但她仍是會要自己咬牙忍著,總是得多少維持住身為女人的尊嚴。

寒冷的空氣不只會教人冷得發抖,做事缺勁,也讓人心情低落。

時間一天走過一天,而每一天的開始,從睜開雙眼的那一刻起,雲恩無法不想著班子烈。

不主動去電,更不藉由任何科技產品傳送訊息給他,她拒絕當一隻聽話的老鼠,他這只狡猾貓別想再逗弄她,真喜歡她就該換他拿出點誠意來了。

但她沒能想到這樣的想法不僅無法確認他的態度,反而更是折磨了她自己。

他居然連通電話也沒給她,也不再傳送任何訊息,真要在這段極可發展的關係之中搶盡優勢?

他到底想不想跟她在一起?她是不是應該主動聯擊他,將話問個清楚?

每一天時間的過去,重複的問題,雲恩總是會一再的問著自己,但她沒有答案,也下不了決定。

已經是第四天了,我決定再等三天,若這三天,他再不做出任何表示,那麼我就要放棄他了,太不乾脆的男人,不要也罷!

手指在手機螢幕上快速移動著,把輸入的訊息傳到地球的另一端去,傳給了另一個自己,雲安。

在確定訊息已傳送,雲恩這才抬起頭,專注地繼續在人行道上行走著,但她的腳步在距離自己的住家大樓十公尺前停了下來。

挺拔的身影,帥氣的笑容,熟悉的那個他……

站在原地,即使冷空氣拂過臉頰,雲恩也忘了寒冷這回事,只能眨著眼,再眨著眼……

眼花了嗎?在伸手揉過雙眼之後,眼前的身影並未消失,所以這足以證明大白天裡的她並不是正作著白日夢。

班子烈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他揚起的嘴角弧度加大,最後甚至露出了閃亮的白牙。

他正等著她。

有了這樣的認知,雲恩命令自己停滯的腳步繼續向前。

她一直一直的前走去,當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為原先的一半,這時眼前的男人朝著她,大大地展開了他的雙臂。

再也顧不了所謂的矜持及理智,她開始拔腿狂奔,以自己最快的體能速度飛奔向他。

像是離別已久,無限思念彼此的愛侶,她用力地撲進他為她展開的胸膛裡。

「歡迎回來。」他在她耳邊這麼說著。

「你說話的邏輯不太對。」話雖是這麼回應的,但抱著他的雙手卻收得更緊了。

「我來了。」班子烈伸出手,將埋在他懷裡的小臉抬起,在吻上她之前,再補充地說:「來找你了。」

那一天很冷,但冷例的空氣卻無法為他們的熱情降溫,兩人之間那股瞬間燃起的火焰持續熾熱燃燒。

她記得他主動吻了她,可她不記得究竟是不是她拉著他回到自己屋裡的,但在屋子裡、大床上的一切,她都記得。

他們的眼底只有對方,熱情的親吻,急切的想要擁有對方的一切,而這一點在三天前已經達成了,不過還不夠。

想要彼此的渴望彷彿永遠得不到滿足的境地,不夠,還不夠……

他的大手落在她的胸前,另一隻大手正不安分地在她腰間游移著,並且有逐漸向下探索的趨勢。

溫熱的唇舌盡情地品嚐著,積累的渴望蓄勢待發,他讓自己陷入她的甜美中,但也不允許她置身其外。

「嗯……」在他特意挑逗的誘惑之下,她從喉嚨裡發出了輕柔的呻吟,她明白再過不久,自己的身心即將會陷入完全的亂之中,而那也是她想要的。

當班子烈輕捻著那粉嫩的蓓蕾,感受著她的美麗在他的指掌中綻放,不僅是要完全點燃她深層的慾望,更要將他自己的加注在她身上,他要彼此為對方而瘋狂。

但這順利的一切想望在途中,教一陣手機鈴聲給中斷了。

雲恩聽見了,她在他的身下掙扎著,因為那是她的手機。

「別接。」他將唇瓣移到她的耳際,接著張嘴含住了那圓潤的耳垂。

「嗯……不行,是我媽咪打來的。」所有親密的家人,她特地為個人設了不同的來電鈴聲,她隻身在外,不想遺漏任何一通來自家人的來電,即使是在這「艱困」的時刻裡。

她在他身下扭啊扭、鑽啊鑽,終於伸手拿到放在一旁矮桌上的手機。

「嗨,我親愛的媽咪。」她努力的壓低著聲嗓,不讓體內高漲的慾望由聲調裡洩漏出,但班子烈硬生生地破壞了她的努力。

那原是在她纖腰游移的大手,瞬間以最快動作侵入她的腿間,長指恣意地撥弄著那微微濕潤的花瓣。

「啊……」沒能料到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輕忽了他的大膽行徑,身體承受不住這樣的刺激,雲恩吐出了綜合呻吟的驚叫聲。

「恩恩?」蘇韻禾緊張的喊著雲恩的名字,「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沒事,我不小心撞到門板。」話才一說完,雲恩便感受到男人將長指推入她的體內,那感覺很棒,但她必須咬著唇,不讓另一波呻吟逸出口,這一點讓她十分痛恨。

「小心一點,都那麼大一個人了,還笨手笨腳的。」蘇韻禾吁了口氣好緩和剛才陡升的緊張情緒。」

「知道了……」雖是冤枉地被冠上了笨手笨腳這四個字,但不管是什麼負面詞句,她都得認了,誰教這可惡的男人不肯停手,執意將快感不斷地往她身上加諸。

蘇韻禾微蹙著眉,因為耳裡隱約聽見女兒不平穩的呼吸聲,她忍不住再關心地問道:「你撞到頭了?很痛是不是?」

「還好……」雲恩伸出唯一有空的右手抓著班子烈的手腕,愉悅的快感讓她捨不得推開他,但也不能讓他再這麼壞心地折磨她,所以只能讓他的長指停留在她的體內不動,這是唯一折衷的方式了。

但她想得太美好,男人的手只乖乖地靜止了三秒鐘,便繼續深入、淺出……

天啊,她得快快結束通話,不然真要出大事了!

「媽咪,家裡有什麼事嗎?」雲恩深深吸了口氣,知道可惡的男人不會就這麼放過她的,她只好放棄阻止他一再的犯進,轉而扭動身子一退再退。

「家裡沒事,你學校也差不多放假了吧?我要問問你打算何時回來過新年。」她雖然是再嫁,前夫再娶,但因為兩人之間還有孩子的關係,兩家人關係也因此維持得相當良好,不論雲恩、雲安與欣潔這三個孩子在哪裡,這些年,大伙早不分你我,每到新年全都會回台灣相聚。

尚存的理智讓雲恩暫時脫離了情慾的掌控,她乘勢翻了個身,打算一口氣逃離大床。

「時間我還沒決定好……」

班子烈在她翻下大床之前抓住了她,用著高大的身軀將她壓在身下。

「我可愛的恩恩想上哪去呢?」他低聲的在她耳邊說著,沒讓自己的聲音傳入手機裡。

雲恩被他嚇了好大一跳,手裡的手機差點就握不住。

熾熱的胸膛緊貼在她光裸的背上,班子烈笑著將臉埋在她的頸窩間先是順著她柔美的曲線四處遊走著,接著打開她的雙腿,讓那早已灼熱硬挺的昂揚磨蹭著她的柔軟。

嬌軟的呻吟差一點就這溜出了口,若不是雲恩及時咬著唇瓣,只怕最尷尬的情況就得這麼上演著。

「那你快決定好時間,我才好到機場接你。」

「我會的,媽咪。」雲恩試著再掙扎,但這回班子烈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了。

所有的掙扎只能宣無效,她仍在他的身下,她甚至能夠感受到那火熱的頂端已悄悄地頂在她濕潤的穴口上。

「嗯,好好照顧你自己。」

當雲恩聽見母親說出這句話的當下,她如獲赦書地大大鬆了口氣,因為只要聽見「好好照顧你自己」這句話,就等同聽見了再見兩個字,通話也就到此結束。

當手機另一頭的聲音一結束,雲恩立即放下了手機,而班子烈也在同時進入了她的身體。

「啊……」強烈的快感在一瞬間以最快的速度刷過她的四肢百骸,也讓一再強忍的慾望吐出了口。

班子烈緩緩地抽出慾望的根源,讓一切回到原點上。

「天啊,你這是要上哪去?」被點燃的慾火得不到滿足,雲恩咬牙質問著。

班子烈將她的臀部抬高一些,用著男人最強悍的力道再一次襲擊的同時,他說:「我哪裡也不去,而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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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6 00:36:42
第四章

「有你的存在,寒冷的冬季有了滿滿的溫暖。」

當雲恩耳裡聽見這句話的同時,她也看見了班子烈指著他自己的胸口示意著所謂的溫暖。

當她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感覺連呼吸和空氣都是甜的。

「我們一起到真正溫暖的地方度個假吧。」

所以當耳裡再傳來這句話的那一刻,她毫不猶豫的點頭應允了她,這也是她頭一回拒絕與家人共度一年一次的新年。

他們離開寒冷的北半班,經過長時間的旅途飛行,來到正值溫暖的南半班。

當飛機降落奧克蘭機場的那一刻,雲恩心底對拒絕家人團聚的那份小小罪惡感,才全數被喜悅所掩蓋。

「怎麼辦?」在領了行李之後,雲恩突地扔出這個沒頭沒尾的問句。

「什麼怎麼辦?」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

「嗯?」班子烈停下腳步看著雲恩,等著她將話一次說明。

「我們認識的時間這麼短,我居然像是瘋了般的失心智,不顧一切的跟你來到這裡。」此時此刻,雲恩的情緒起伏已完全無法用言語表達,而看著外頭陽光普照的大好天氣,她覺得這一切好不真實,但偏偏它再真實不過了。

「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擔心自己詞不達意,她偏著頭,努力想著如何補充說明,但班子烈接下來的話為她省事了。

「瘋了又如何?有的人甚至能夠認識幾小時,便決定互定終生,我們這樣只是小菜一碟。你若覺得你這樣是瘋了,那我也是瘋了,瘋子配瘋子,絕配。」他完全能明白她的感覺,她以著無法想像的速度陷入了他的情感之中,但他何嘗不也是呢?

她的甜美出乎意外的讓人上癮,在她為他瘋狂的同時,他也正為著她而著魔,像個毛頭小子般地迷戀一個女人,這是他未曾想過的事情,但它確實發生了。

班子烈將她拉到自己的身前,與她面對面再問:「後悔跟我一起來渡假?」

「如果我並不是你第一個帶出門度長假的女人,那麼後不後悔這件事,我會好好想想的。」話雖是這麼說,但她知道即便自己不是第一個這受他疼愛的女人,對於這一切,她不曾後悔。

他的真,她完全地感受得到,這段關係他們對彼此都是認真的。

「很好,那麼恭禧雲恩小姐,你中了大獎,名為絕不會後悔的大獎。」他低頭就給了她一個貨真價實的吻。

但這個吻很快便由他主動結束。

「該死的,我真希望這裡不是人來人往的機場。我們最好趕快去取車。」他的眼裡寫著想要她的慾望。

這趟預定十天的旅程,全是由他一個人規畫的,他事先租了車,打算用三天的時間讓兩人成為一般的觀光客暢遊奧克蘭,接下來的時間便是全完悠閒,只有彼此的時刻。

雲恩被他那股懊惱又悔恨的情緒給逗笑了,他大大的滿足了她身為女人的虛榮感。

他外表給人一副冷靜自持的摸樣,或許在很多事情上,他確實如此,但只要遇上她,這層形象便自動破裂,而她很開心能明白這一點,明白自己對他有多麼大的影響。

「盡量笑吧,我不相信現在的你不是跟我有著相同的想法。」

他要她,而她也要他。

打開車窗,雲恩享受帶著海水氣味的暖風朝她迎面吹拂。

美麗的海岸線風景,相映著藍天與白雲,或許是太舒適的關係,她睡著了。

「睡美人,該醒醒了。」

聽見了班子烈的聲音,雲恩撐起眼皮,耳裡又傳來了海浪的聲音,但這聲音與剛才聽著的不同,它更近、更真實。

「到了?」雲恩下意識的轉頭看向車窗外,發現車子不知何時已停在一條小小的車道上,而沙灘、大海就近在眼前。

班子烈伸出手指示意雲恩將視線轉往一個相反的方向去,「希望你會喜歡這間度假小屋。」

「你在開我玩笑嗎?」雲恩張大雙眼瞪著他,接著開心的張開雙手緊緊抱著他大喊:「太棒了,我怎麼可能不喜歡,我愛死它了!」

「那就下車四處看看吧。」

雲恩很快的下車,像個孩子般開心地衝到門廊前,然後回頭對著班子烈說:「它一點都不小,你居然說它只是一間度假小屋。」

她一點都不明白他的標準設在哪,但就她的標準而言,這間藍色屋頂、白色牆垣的屋子大小已經直逼小別墅了,更別說它還是雙層設計。

門廊牆上掛著可愛的小燈,她已經可以想像夜晚在這燈光下看海、望星光,是多麼件令人愉快的悠閒享受。

「就由你來開門吧,這屋子裡一共有七間房間,你挑一間做我們的臥房吧。」班子烈拉著兩人的行李來到她的身面,將鑰匙給了她。

最後,雲恩挑了二樓面向大海的房間。

她站在房間面海的露台上,金色的陽光籠罩在她全身,她看起來就像是個閃亮天使,美麗的朝著班子烈勾了勾手。

他來到她的身前,她伸手捧著他的臉,主動送上甜蜜的親吻。

「謝謝你,也謝謝這美麗的一切。」她沒想到自己能在另一個人身上找到男人與女人之間的那種幸福快樂感,至少不是在她學業尚未完成的這時候,但不得不說,那種幸福的滿足感與家人給予的完全不同,她很喜歡這樣的不同,真的。

「那麼我要謝謝你粗心掉了錢包,也謝謝你堅持把錢還給我。」他抱著她,開始想著如何說服這間度假屋的屋主將房子賣給他。

「那好吧,我也要謝謝我自己。」雲恩笑著把臉埋在他的懷裡。至今她仍鼓不起勇氣向他說明自己跟蹤他的事實。

或許她該考慮將它當成自己永遠的秘密,而不是老掙扎著要如何向他說出口,因為那實在太困擾了。

「要不要先去沙灘上散個步?晚上我想我們可以在門前長廊上烤肉。」

我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會有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安安能夠完全的瞭解我,並全心的、無怨的忍受我所有好與壞的情緒,你不再是我唯一能夠無負擔傾吐的對象,但我仍是會永遠愛你。

坐在門廊前,雲恩看著正在海裡與海浪玩追逐遊戲的男人,同時將剛才輸入的訊息傳出。

「恩恩。」班子烈朝著雲恩揮著手大喊著她的名字。

雲恩抬起身揮著手,表示聽見了他叫喊的聲音。

「快下來玩水。」他再喊。

她笑著搖頭拒絕,接著拿出手機再輸入了文字。

現在的我,光是看著他,就覺得好幸福,我想我是真的愛上他了,可是現在將愛說出口,會不會太嚇人了呢?

再次將訊息傳送出去,這時,原本在海裡的男人浮出了水面,並緩緩的走向她。

「怎麼不下來一起玩水?」班子烈來到雲恩的身前,用力的甩著頭,頑皮的將水珠甩在她身上。

「明天就要離開了,若今天再下水去,我怕我收不起心。」雲恩笑著連連退了幾步,「你知道這一切有多麼美好,我又是多麼捨不得離開。」

遠離人群的美麗海灘,悠閒自在的享受與他在一起的親密的每一分、每一秒,這樣美好的兩人世界即將結束,她真的感到十分不捨,多想要將這假期無限延期。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們往後的每一年都要空出時間過來度一趟假。」

「你說我們?」

「對,我們。」

「你這樣的說法太獨裁了。」雲恩很想上前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但他全身上下都是海水,所以她只好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再說:「不過我喜歡你這樣的決定。」

他這樣的說法已算是另一種變相的承諾,她明白他與她想要的是相同的東西。

他想要彼此,天長地久的。

「謝謝你的喜歡。我可以吻你嗎?」明明身上只穿著一條泳褲,班子烈卻是露出百般正經的紳士模樣向她做出請求。

為了配合他難得的演出,雲恩忍著笑,用著淑女般的口吻回應道:「當然可以,但在吻我之前,還先請你去沖個澡吧。」

「一起?」班子烈的腳步開始往屋內移動,雲恩則跟在他的身後。

「不了,我等你。」度假、海水與激情,這三樣不同的元素加在一塊,得到的結果是讓她一天裡總要洗上兩、三回的澡,而今天她已經洗過兩回了,不想再洗上第三回。

雲恩跟在他的腳步走上樓去,望著他那寬厚結實的臂膀,有那麼一瞬間,我愛你三個字就這麼差一點從她嘴裡溜出。

「嘿!」班子烈在二樓樓梯口轉角暫停了腳步,他回過頭彎著眼看著雲恩。

「嗯?」

「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很短,但對我來說,時間長短不是重點,這一點,你同意嗎?」

「當然,再同意不過了。」他想說什麼呢?

「我很喜歡、很喜歡你,你知道很喜歡、很喜歡代表什麼意思嗎?」班子烈露出白牙,扔出問句,卻沒等她回答,便轉身走入臥房裡。

雲恩呆愣在原地,沒有立即跟上他的步伐。

很喜歡……是指愛嗎?

他想說愛她是嗎?

帶著極度興奮的心情,雲恩快速的走入臥房裡。

房裡頭已不見班子烈的身影,但耳裡傳來了水流聲,雲恩走到浴室前,將門板打開。

看見她站在門前,班子烈什麼也沒問,只是任憑蓮蓬頭的水由他頭頂灑下。

「我想我知道很喜歡、很喜歡代表什麼意思,因為我也很喜歡、很喜歡你。」將相同的告白扔了出去之後,雲恩便闔上浴室門板,再快動作的逃到樓下廚房裡去。

即便是全身光溜溜的與他一起度過最火熱的時光,她都不曾像現在這般感到害羞,原來所謂的告白是有等級之分的,現在她明白了。

天啊,因為害羞讓她全身發熱,她無想像當自己真將我愛你三個字說出口的那一刻,會是怎麼樣的一個情況。

或許她會全身著火吧,她想。

雲恩為自己倒了杯冰水,這時,放在上衣口袋裡的手機傳來了訊息聲響。

你當然得永遠愛我,因為不論如何,我也是永遠愛你的。

人生本就是場瘋狂的旅程,就嚇嚇他吧,最好能把他嚇到心臟病病發,存活下,他就是你的了!

雲安傳回了訊息。

雲恩一屁股的坐在流理台上,看著手機螢幕揚著幸福的微笑。

那如果他活了下來,但嚇跑了呢?

她很快的將訊息傳送出去。

原本以為能夠很快再得到雲安的回應,但手機裡沒再傳出任何回應訊息,而班子烈倒是沖完澡來到她的面前。

「在跟你姊姊傳訊息?」看著她握著手機,不難猜測她正在做什麼。

她的家庭狀況,她曾親口向他簡單說明過,而她與家人的好情感,更是無須言語,便能教人清楚明瞭。

「嗯。」

班子烈低下頭,在她柔嫩的唇瓣上輕啄了一下,「看來女人之間的話題比我所能想像的還要多。能說說剛才你們互傳了什麼訊息嗎?」

他猜,內容八九不離十是有關於他的。

「或許可以,但不會是現在。」她會向他說出我愛你這三個字的,但再多給她點時間累積勇氣吧。

「或許?不是現在?」班子烈瞄了她的手機一眼再說:「剛才的問題本來只是隨口問問的,但你的反應讓我對答案好奇了。我是個還算有耐心的人,這答案我可以等,可請你答應一定要告訴我好嗎?」

「放心,一定會告訴你的。」她露出微笑,但下一秒揚起的唇角扭曲了,愉悅的神情瞬間轉為痛苦。

「嗯……」她發出痛苦的呻吟,原本握在手裡的手機也落到了地板上,雙手只能用力地捂著左胸。

心臟像是突然被人掐緊,不僅是瞬間疼痛,她的呼吸彷彿在同一時刻被阻斷,她完全地窒息了。

眼前的男人消失了,被一片黑暗所取代,她聽見他心急的喊叫著她的名字,她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向前傾斜,而這時,所有的疼痛已全然消失,她也失去了所有知覺。

一個月後

雲恩已經為了長距離戀愛做好了準備,但這些準備在班子烈的動作之下,有八成以上都派不上用場。

班子烈沿用了上一個任務的職務身份,長時間停留日本,將他與雲恩之間的時間、空間與距離,找到了一個堪完美的平衡點,兩人之間的戀情自然是加溫再加溫,對彼此的愛戀幾乎是已達認定對方的程度。

「我說過很喜歡、很喜歡你,而你說你知道很喜歡、很喜歡的意思是什麼,但你卻沒告訴我一個完整的答案。」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信心能肯定她明白他是愛她的,但對她的在意即使是百分之一的不確定,他也不容許,因為這輩子他只想要她。

然而,是特殊的聯業使然,也是他個人的直覺使然,一股不安的情緒一直在他心底醞釀著,從她莫名暈倒的那一刻起。

那股不安,他尚未能抓到方向,他查過她的家族病史,而她在回日本時,也做了一連串的健康檢查,家族病史並未顯示任何重大遺傳疾病,事後的健康檢查,也證明了她身體狀況十分健康,但那股不安卻是如何也無法消彌。

他的工作長期告訴他,必須相信直覺,所以現在他試著找出一個可能方向,他必須排除所有危及兩人關係的不安因子。

「耶?我以為這答案該是你明確的給我,而不是由我說出口的。」雲恩趴在班子烈光裸的胸口上,剛才兩人的激情演出,已經抽光了她全身的力氣,現在的她像是得到滿足的貓咪,笑得十分慵懶。

先前她只是猜測他想說出口的是愛這個字眼,而現在她已能肯定他的心意,只不過這樣的真情告白,她仍是想聽著他主動說出口就是了。

「若我的記憶沒出錯,我記得我也聽見了某人說她很喜歡、很喜歡我的,但那某人並沒有確定所謂的很喜歡、很喜歡代表著什麼意思,所以我才想請某人先確定她知道的答案。」雖是明白她的心思,但班子烈可不打算乖乖配合她。

「你把話說得有點繞口,可惜我聽得很明白。」她用唇瓣磨蹭著他的胸口,她並非想要再一次的挑逗他,她這行為不過是純粹的撒嬌,「快確定你的答案吧,我等著聽呢。」

「很喜歡、很喜歡這個字眼,是由我先說出口的,但你的回應只是烤貝了我的說法,我沒感受到你的誠意,所以……」

「所以?」

「所以我們來場比賽吧,看誰先忍不住將答案告訴對方。」他不是個小氣計較的男人,他只不過是想讓兩人之間的關係增添一點情趣及樂趣。

「聽起來很有趣,但贏家的獎賞是什麼呢?」

「輸的人無條件得答應贏的人一件事如何?」

「沒問題。」雲恩漾著燦爛的笑容,彷彿她已然看見自己勝利的那一刻。

班子烈翻了個身,打算用誘人的親吻奪去她自信的笑容,但他的唇瓣尚未碰著她,放在一旁的手機便響起了。

「唉。」歎了口氣,班子烈帶著一臉遺憾,起身接聽來電。

趁著他忙著接聽來電,雲恩也拿出自己的手機撥了通電話給妹妹胡欣潔。

「欣潔,安安呢?」雖然欣潔是沒有任何血緣的妹妹,但她們已是家人,好感情並沒有因為血緣的不同而受影響。

「安安……她正在洗澡,找她有事嗎?」

「也沒什麼事,只是最近都沒有收到她傳訊息給我,打她電話,她都不接,想問問她學校何時開學,她又打算何時回紐約去。」或許在安安回紐約前,安安能先來日本一趟,看看她愛上的男人生得啥模樣。

「喔,我會轉告她說你找她的。還有事嗎?」

「欣潔,你的聲音怎麼怪怪的?」雲恩微蹙著眉,心底有股奇股的感覺,胡欣潔似乎急著結束通話。

「我……感冒了,喉嚨痛。」

「看醫生了嗎?」原來是感冒了。

「看過了,別擔心。」

「那就先這樣吧,你喉嚨痛,就不跟你多說話了,好好休息,要按時吃藥,知道嗎?」結束通話後,雲恩再次輸入訊息傳出。

什麼時候來看看我愛的男人?

「你叫誰吃藥呢?」班子烈回到雲恩身邊,好奇問道。

「我妹妹欣潔,她感冒了。」雲恩順勢窩回他的懷裡,「你準備好要見另一個我了嗎?」

「你的雙胞胎姊姊?」

「嗯,我很想讓她見見你,讓她看看我很喜歡、很喜歡的男人究竟是生成什麼模樣。」

「會被打分數嗎?」班子烈佯裝出害怕的模樣,這舉動成功逗笑了懷中的人兒。

「很可能。」雲恩看了一眼仍是沒有仍何動靜傳來的手機,「但最近不知道為什麼,她都沒有回應我傳過去的訊息,打電話去找她,也總是剛好不在家或在忙其他事情。」

「耐心一點,這表示你得多打幾通電話。」

三個星期之後

「你在哪裡?不知道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嗎?好吧,只有我在找你,快回電。」雲恩有些生氣的再一次留言給雲安。

她聽取了班子烈的建議,耐心的一再傳訊息或撥電話給雲安,但時間一天天過去,學校也都已經開學了,而所有人都知道她想找雲安,沒道理雲安不回電,除非雲安是故意的,但她想不出自己何時惹得雲安生氣了。

晚餐時間,她鬱悶的把這件事說給班子烈聽。

「所以你們姊妹倆一吵架就是冷戰?」

「我們沒吵架。」

「或許是你不經意做了什麼事情惹她不開心,而你自己毫無所覺?」無心之過也是有可能的。

雲恩偏著頭再次認真思索,但結果她仍是搖著頭否定這項可能。

「我可以肯定我沒做出什麼惹安安不開心,況且她的個性很直接,有什麼不開心,她是會直說的人,就算吵架,她也從不跟人冷戰的。」所以一直找不到人,也等不到雲安的來電,才讓人莫名的悶。

「所以你在擔心她。」班子烈很快做出了結論。

雖然他是一名獨子,但他有很多親如手足的好夥伴,他明白那種擔憂對方的心情。

「嗯。」雲恩癟著嘴點了頭。

「她是從何時開始不回應你給的訊息?」

雲恩認真的回想著,三分鐘後,她給出了明確的答案。

「就在我們離開奧克蘭的前一天,那一天,我仍有收到她傳的訊息,但之後便沒有了。」

聞言,班子烈心底一突。

離開奧克蘭的前一天,不就是她莫名心絞痛暈倒的那一天,時間距離現在已將近兩個月的時間了。

這時,雲恩又想起了什麼,她補充道:「打電話給她也不接、不回電,她從來沒這麼對待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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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雲安根本沒有回紐約去。

又過了兩個星期,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雲恩第一個動作便是打電話給父親,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但她得不到任何解答,雲立仁不僅扯開了話題,最後甚至草草的結束了與她的通話。

雲恩先是感到莫名,但一股不安的情緒隨即自心底擴散開來。

爹地的反應不尋常,安安的不回應也不正常,再仔細的回想著,每當她打電話給台灣的家人們,大家的態度似乎都不如以往的輕鬆自在,所有人彷彿……一起瞞著她什麼。

腦子裡不斷地胡思亂想著,她第一個反應是想撥電話給班子烈,但這樣的動作在三秒鐘之後被放棄了。

班子烈在昨天前往新加坡出差,一個星期之後才會回到日本,回到她的身邊,而現在所有的不安只不過是她個人胡思亂想的結果,沒有任何事情得到證實,他沒必要承擔她個人莫名不安的情緒。

扔下手機,雲恩起身在屋內轉著,她花了五分鐘的時間做了臨時回台灣的決定。

不再遲疑,她向學校請了假,並立即訂了機票。

隔天,在沒有任何人知曉的情況之下,雲恩回到了熟悉的城市裡。

「媽咪,我回來了。」一進家門,雲恩便朝著屋內喊著。

聽見雲恩的聲音,蘇韻禾嚇得從沙發上跳起。

「你這孩子是怎麼回事,怎麼一聲不響的突然跑回來呢?怎麼沒打電話給我,好讓我去機場接你?」蘇韻禾提高聲嗓,讓聲音聽來有元氣,並趕忙在雲恩來不及看清楚之前,將臉上的淚水抹去,卻忘了浮腫的雙眼及憔悴是如何也掩飾不了的。

一路上的不安,加上眼前母親那顯然有事發生的神情,豆大的淚珠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發生什麼事情了?是不是安安?」

「安安她……」

雲恩突地回到台灣,這件事,班子烈在第二天才知道,他的直覺告訴他有事情發生了,當下便決定將手上的任柔工作交給其他夥伴,他則直接跟著回到台灣。

他打了數通電話給她,但她卻是一通都不願意接起。

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

為了得到一個答案,他選擇守在她的住處前等待著她。

站在獨棟的小別墅前,從白天守到黑夜,班子烈不在乎要等多久,他只想知道她行為失常的背後有著什麼原因。

終於,載著雲恩母女倆的房車回到了屋前,雲恩看見站在車道旁等待的他了。

「請人家進屋裡來坐吧。」蘇韻禾知道女兒有個要好的男朋友,想必就是那位年輕人了,若不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面,她想她會很開心的歡迎他的。

「不了,我跟他說幾句話就會進屋裡去。」雲恩打開車門下車,司機隨即將車開入車庫裡。

她緩緩的來到班子烈的身前,而他注意到她失去了以往的笑容,一層濃濃的悲傷籠罩著她。

以往即便兩人只是分別了一小時,只要再見面,她總是會帶著一股純然的喜悅來到他眼前,但現在那股見到心上人的喜悅之心不見了,為什麼?

可不論是出了什麼事情,他的雙臂永遠是為她張開的,即使是天塌下來也由他為她頂著先。

班子烈朝著雲恩展開雙臂,她的動作雖是緩慢,但仍是投入了他的懷抱裡。

「才幾天不見,你的樣子看起來好糟。」他不是笨蛋,不會選擇在這樣的時刻裡佯裝看不出她的不對勁。

「對不起……」雲恩用力地摟著班子烈,彷彿當他是救命的浮板,只要緊緊的抓著他,那麼再大的浪也淹不死她,要不……她真的快要不能呼吸了。

他明白她這是為她突然的離開道歉,也為她現在糟糕的模樣道歉,但他不需要她的道歉,他只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事情,讓他美麗的情人萎靡得像朵枯萎的小花。

「發生什麼事了?」

一句輕柔的關心,卻像是個開關閘,開啟了雲恩一再忍耐的負面情緒。

她沒有回應班子烈的問題,環在他背後的手卻是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料。

她不想再哭的,但淚水就是不聽話的一再奪眶而出。

懷中的人兒顫抖得厲害,她卻是什麼也不肯說。

「不想說?不能說?不知道如何說?」班子烈伸手輕拍了拍雲恩的背,也給出了選項。

不斷無聲落淚的人兒聽見了他的問話,只是一逕的搖著頭,仍是什麼也不回應。

班子烈在心底歎了口氣,她平安在眼前便不是最壞的事,但她什麼也不肯說出口,那麼他便必須找出問題的方向,並加以確定。

「別哭,我就在這裡,在你的眼前,任何事情,我都能夠為你做,只要你願意相信我,並說出口。」她明明是個冬季裡的暖陽,悲傷一點都不適合她,他會為她抹去這一切的。

「對不起……」

昨天夜裡,雲恩仍是什麼也沒對班子烈說出口,她知道他或許感到無力且失望,但雲安失蹤了,這件事即便她說出了口,他也幫不上忙的,反而只是徒增他的心理負擔,所以她不想說,也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雲家經營食個企業已經傳承了兩代,在雲立仁的手上更是成為台灣食品王國,雲家不是小門小戶,但雲立仁盡量地讓家人低調過活,只希望她們能夠更自在地過著個人想要的生活。他以為他成功了,大女兒到美國學習管理經營,立志為他分擔肩上的重量,其他兩個女孩也努力地朝個人志向學習當中。

他們一直是幸福快樂的一家人,直到兩個多月前,這樣的美好被雲安失蹤的事實給打碎了。

礙在雲安人身安全的顧慮上,雲家一直不敢對外公開她失蹤的事實,只能利用人脈關係請警界高層協助找尋,也做出了接獲綁匪勒索電話的心理準備。

但雲家人什麼也沒等到。

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機會可能,他們也希望這只是雲安的一場惡作劇,只不過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那百分之一的希望已幻滅,他們甚至消極的希望接到何歹徒的勒索來電,這至少能給他們一絲絲找回她的冀望。

擔心影響雲安的安危,失蹤的消失無法大膽公開,全家人完全陷入了愁雲慘霧之中,更擔心她是否出了何任危及生命的意外,但這樣的擔憂,誰也不敢真正的吐出口。

無法從雲恩身上得到想要的答案,班子烈自然用自己的方式找出它來。

他利用控八控控公司裡的人力與資源,在短短不到三天的時間,便找出了令雲恩哭泣的原因,而雲安失蹤的事實也教他十分擔憂,因為他明白雲惷有多麼地愛著這位如同另一個她的雙胞胎姊姊。

「你打算怎麼做?」春喜一臉認真地問著班子烈。

公司裡所查驗的事件或任務,多半是由顧客委託成立,由內部成員主動著手調查卻是少之又少,而這也是春喜最討厭的狀況之一,因為那表示公司無法收取大筆的委託金。

「自然是她想做什麼,我便為她做什麼。」班子烈毫不豫的說出心中的標準答案。

找出雲安。在場兩個人心底同時浮現相同的答案。

「唉。」歎了口氣,春喜忍不住說:「她的交友狀況晚一點就會回報,但不管有沒有任何問題,這事情真的很不樂觀。」

話她說得已經很保守了,她想說的是,即便人找到了,只怕不是活的。

班子烈斂下眼,將沉重的心情同時掩下。

就他目前所知,雲安有一名情感穩定的未婚夫,平日交友狀況十分良好且正常,當然,這一切都只是表面,他們的調查工作自然是朝著平時遭到暗藏,甚至是連當事人都不明白的狀況,公司裡的人都能夠全力的探查,而現在針對雲安「真實」的交友情況,很快就能有答案了。

「人不見是事實,站在家屬的立場,他們自然想著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最好這一切只是一場誤會或是惡作劇。」當然,他不會有這麼樂天的想法存在,「人已經失蹤有一段時間了,就跟你說的一樣,這事情恐怕十分不樂觀,除非有奇蹟出現。」

聞言,春喜再歎了口氣,因為她比誰都要明白,能待在這家公司裡幹活的人,沒有一個人是走「天真」路線的,這些傢伙的腦袋可是一個比一個還要理智,沒有人會想著奇蹟出現,只會想著如何尋著相關線索,找出真正的答案。

「為了不讓你心愛的女人太過傷心,你最好現在開始祈禱所謂的奇蹟吧。」

已經一個月過去了,雲恩感覺自己天天都站在面臨崩潰的鋼索上,只要腳步一個不平衡,等待她落入的,便是萬丈深淵。

不只是她,全家人都處在相同艱辛的處境之下,個個都努力的壓抑著心底最大的恐懼,但這樣的壓抑還能持續多久呢?

父親日漸憔悴,母親日日以淚洗面,凱貞阿姨不斷地憂心祈禱著,欣潔每天都躲著偷偷哭泣,家裡的每個人都為了雲安的失蹤而陷入了極度憂鬱之中,沒有人知道這樣折磨人的痛苦日子何時能夠結束。

爹地說他透過了特殊關係,找到了一家特殊的調查公司,控八控控這名字乍聽又下十分怪異,但爹地一再說明這是一間專門接受特殊案件委託的公司,只要是受委託的案件,委託成功的機率高達九成五以上。

「爹地,不是我不想相信任何人,但時間都過了將近四個月……你知道我有多麼地害怕的,而你也是……」雲恩不敢說的是,她甚至曾經在夜裡聽見雲安的聲音,雲安喊著好冷,喊著想回家。

她知道大家心底都還抱著一絲小小的希望,但現在的她經乎已經被絕望給逼到死胡同裡去,她必須為自己,也為所有人找到一個出口。

「唉,我已經想不出別的辦法了。」一抹灰暗駐進了雲立仁的眼底,女兒的失蹤,讓他整個人瞬間蒼老了許多,因為她是跟著他一同出門參加好友生日宴而失蹤的。

連志禾是公司元老級股東,連家與雲家兩家人更是有著三十年好交情,連家小兒子連凱偷更是從小與雲安有著好感情,這樣的好感情從小延續到大,兩人成為戀人,在所有家人的祝福之下訂了婚。

雲安的失縱不僅讓雲家人陷入了愁雲慘霧之中,連家人也同樣的難受。

連志禾好好的一個生日宴成了大家的心傷,他自責著,而連凱倫整個人更是為此消瘦了一大圈。

雲恩與父親來到連家位於郊區的別墅裡,這裡便是所有人見到雲安最後身影的地點。

連家佔地寬廣,當日在別墅裡舉行著生日宴,所有的賓客與服務人員超過兩百人,但雲家與連家聯合私下找了藉口詢問了所有人,就是沒人看見雲安離開連家,這一點成了另一個謎。

雲安是否單獨離去?抑是否與人同行離去?這個答案目前同樣是無解,當然更沒有人看見她自願或非自願離開。

多數在當天見過她的人都指出她笑容滿面,更沒有與任何不熟識的人過分交談或爭吵,當然,這些曾經在當天出入過連家的人,雲家早已經私下徵信探查過,但隨著時間流逝,卻完全沒有發覺任何可疑的對象,這也是雲恩今天來到連家的原因。

「那一天大家都很開心,安安喜歡花草,所以最後我們一起到後花園去,然後……」整整瘦了一大圈,連凱倫氣色十分糟糕,在向雲恩與雲立仁再次重述當天與雲安最後一次的見面情況,他甚至哽咽的無法一次將話說完。

連修瑋拍了拍弟弟的肩,接著為他將沒能說完的話補充。

「然後他們到後花園裡去,一會兒之後,凱倫回到屋裡拿飲料,再回到花園裡時,安安就不見了。」連修瑋能明白雲恩擔憂的心情,但事情的經過,她早已全都明白,現在卻還要親耳再聽一回,這也等同是再折磨大家一回。

「可以循著那一天的路線,帶我到花園裡去嗎?」雲恩咬著唇,輕聲地向連凱倫提出要求,她需要藉由一些小動作好壓抑著同樣難受的情緒。

她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在為難連凱倫,他跟所有雲家人一樣愛著安安,她來到連家要求他這麼做,等同是在折磨他的心,而她更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這麼做,所有事情的經過,她早已經由父親的轉述中得知,但一股莫名的直覺就是要她這麼做,在什麼線索都沒有的情況下,她只能依著直覺走了。

雲恩的要求讓連凱倫的臉色變了變,很顯然的,這要求對他而言是困難的,所有人都看出他的不願意與遲疑的掙扎。

「恩恩,我知道找不到安安,大家心裡都難受,但再一次相同的動作在我看來,並沒有什意義,只是讓大家更難受罷了。」觸景傷情,連修瑋不想再看著自家兄弟那痛苦又為難的模樣,所以即便事實總是教人難以接受,他仍是得當個說出口的壞人。

這大宅是父母親的住所,因為方便減縮市區通勤時間,他與弟弟凱倫早在多年前便各自搬到市區裡,只有假日才會回到這裡陪著父母親度過,而自從雲安失蹤了之後,凱倫便不再回到這宅子裡,今天之所以回來,也是順應雲家人的要求。

「恩恩,真想不到雲安可能上哪兒去嗎?」連修瑋真不明白為何她今天堅持要回到大宅的原因是什麼,通往屋外的攝影機也拍到了極可能是雲安自行離開的畫面,那表示今天再一次回到宅裡,壓根兒是完全沒必要的舉動。

雲恩明白連修瑋這句問話背後的意思,他不認為回到宅裡能找出任何線索,但除了這麼做之後,目前她已別無他法。

她搖著頭,暗暗在心底歎了口氣,正準備放棄要連凱倫帶她去花園的要求,這時,連凱倫開口答應了她的請求。

「跟我來吧。」連凱倫臉上表情仍是沉痛的,但他終究是願意忍耐這一切。

所有人選擇沉默的跟著連凱倫的步伐,走在最前頭的他,邊走邊再次向雲恩與雲立仁解釋當日狀況。

「從屋內的最左邊與右邊都能通到後花園裡,我們現在走的就是右邊,那天也是。」穿過屋側的長廊,花園的入口就在不遠處,「很可惜的是家裡只設了三台攝影機,雖是設在各個大小出口,卻沒有針對花園入口設置。」

「那一天若攝影機拍到的紅色裙角真是安安的,那麼她便是從左邊側間出去的。」連凱倫指著房子的另一頭。

那裡是大宅的側邊出口,安設的攝影機在當天拍到身穿紅色洋裝的女子從那出口離開,而且不只一名,但對方全都不記得自己離開的時間,攝影機留下的畫面也全都只拍到部分紅色裙邊,這讓人完全無法肯定雲安是否也從那出口離開。

小時候雲恩也常來到這間大宅裡玩耍的,對這裡的一切,她並不陌生,而這卻是她第一次用著無比沉重的心情來到這裡。

連凱倫與連修瑋的腳步停留在花園的入口處,雲立仁順著由小碎石所鋪蓋的小路走入花園,雲恩則跟在他身後。

偌大的花園分成了三個區塊,不同區塊養護著不同主題的花卉,小碎石路向前蜿蜒,最後分叉為左右兩條小路,分別通往不同庭園區塊。

雲立仁來到分前,選擇了向左邊前進,只因為前頭是雲安最喜愛的玫瑰花園。

雲恩跟著父親的腳步,停留在大片開得嬌美的各色玫瑰花海前。

兩人沉靜的看著綻放出最美姿態的花朵,沉重的心情讓他們無暇去欣賞艷麗的小花海,濃密的花香雲立仁聞著,也只是覺得更心煩。

「我們走吧。」雲立仁率先轉身往回走,他走過雲恩的身後,從另一個方向再一次的走在她的前頭。

「爹地……」雲恩在喊出口的同時,已淚流滿面。

雲立仁察覺了她的異常,緊繃著神經回到她的身旁。

「怎麼哭成這樣呢?」他伸手抹去雲恩臉上的淚水,卻發現她臉上的濕意如何也無法抹乾,而她就這麼睜著眼不斷落淚,看得他心驚。

「花……開得很美。」她突然這麼說。

這牛頭不對馬嘴的話語讓雲立仁更加緊張了,因為她完全不對勁。

花開得很美,太美了……

「恩恩,你到底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爹地,你聞到那味道了嗎?」花很香,太香了……

「味道……花香嗎?」

「除了花香之外,還有……」看著父親臉上寫著疑惑,雲恩突然情緒失控的大聲喊叫著。

「為什麼你聞不到?為什麼……為什麼我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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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6 00:37:38
第六章

情況有了極大的轉變,雲家對控八控控公司提出尋人的委託取消了,但事情尚未結束,雲家提出了配合調查的委託,請他們配合雲家一同揪出殺害雲安的兇手。

雲安的屍體被埋在連家玫瑰花圃下,埋得深並且染有任何包裹物,屍體經過長時間的自然催化下,已經分解、分化,經過解剖才釐清了她真正的死因。

她是窒息死亡的。

窒息死亡的事實讓雲恩著實受到了不小的打擊,那一天,她心臟絞痛,整個人無法呼吸,因為是雙胞胎的關係,她很難不去想像當時雲安所受到的痛苦,那樣的痛苦甚至真正的奪走了她的呼吸、性命。

狠心殺害雲安的兇手是誰,尚未有答案,而雲恩對自己發誓,她會找出那個人,不論要付出多少時間與代價。

雲安死亡的消息並未對外公開,雲恩甚至沒有向班子烈透露這一切,期間她多次拒絕與他見面,回到台灣兩人見面的次數,居然是五根手指數來都有剩,這讓他的心情十分沉重,因為這顯示兩人關係的變化。

撇除兩人親密的那層關係,他用著平時工作的角度理智且客觀地去剖析事件的所有,推斷出她最可能的想法。

他的心底已經有幾個猜想的可能,但任何一個答案都不是他樂見的。

他希望她什麼都別做,希望她試著放開心中那股悲痛,把事情交由他人去處理。

但這是個人選擇的機率問題,他並不是她,所以只能是希望了。

而春喜為他帶來的消息讓他的希望完全破滅了。

「雲恩要我們全力幫她抓出兇手。」言下之意,在錯過時間點與證據不足的情況下,雲恩明白要由警方偵破案件的機率已十分渺小,所以她個人早已完全不期盼這個部分,反倒決定用自己的力量去揪出兇手。

「她要我們如何全力幫助她?」班子烈冷靜的問道。

但他的心與冷靜的表象完全成了反比,他的心一點也無法平靜,有著憤怒,也摻著心疼。

氣她傻得沒將他的話聽進心坎裡,將他完全摒除在她悲痛的世界之外,她不明白這世界除去歡樂,也有著教人傷心難受的另一面,難道他只是個僅能與她分享快樂生活,卻無法與她共同分擔傷痛的人?是她的想法太自私,抑或是將兩人的關係看得輕微?

她為何不能將他當成她的衣靠與支柱?她明明是愛著他的。

他氣她傻得想將事情全攬在自己身上,不懂得找人共同分擔她的痛苦,而這也是他最心疼的部分,因為他明白她是個如何去深愛她所愛的人,那股失去,她究竟該如何一個人去承擔?

「兇手肯定是那天出現在連家裡的其中之一,或許又不只是一個人,這一點,你的恩恩也明白,任何知道雲安被殺害的人都明白。她請我們公司為她排除那些『非重點』人的嫌疑,因為她似乎打算自己去面對那些『重點』嫌疑人。」說「打算」是保守了,雲恩根本是決定了。

雲安被殺害的事件,班子烈透過公司,也是完全在狀況內的,他當然明白春喜所謂的「非重點」、「重點」人物的分別。

除了連家人之外,其餘的人都算是非重點嫌疑人,這一點他明白,而雲恩也明白。

乍看之下,連家人該是沒有任何動機才是,因為他們同樣是疼愛著雲安的,但也因為如此,他人更沒有動機,所以連家人才成為了重點嫌疑人。

或許,雲安與連凱倫情感生變了?

或許,一直想在企業裡受到重視的連修瑋不甘心雲安的能力受到眾人期待,成為下任接班人的呼聲比他要高上許多?

又或許,真的不是連家任何人下的手?

「你告訴她,公司絕對會全力為她將兇嫌範圍縮小,甚至能夠為她揪出兇手,只要她耐心點,但這一點,相信她不會輕易答應的。」他遠比雲恩所以為的更瞭解她的個性,可這一點她看來是不明瞭。

「所以你想怎麼做?」

「答應他的要求,也要她答應在同時安排個人在她身邊保護她的個人安全。」當然,他自然是保護她的不二人選。

「她憑什麼得答應我們的要求?她可是委託的僱主,花錢的是老大,她大可選擇不花這筆錢。」

「她會明白除了我們之外,要找到更好的幫手幾乎是不可能的了。」她沒得選擇。

「你這話說得自大了些,但也中肯。」若今天的案件並不有關班子烈私人關係的,春喜會笑著說出這句話來,而不是面無表情的。

「看來你已經做好向她坦承身份的準備了。」

這是回到台灣,雲恩第一次主動向班子烈提出了見面邀約。

該開心嗎?不,班子烈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因為她約他見面的口吻十分沉重,彷彿這將會是分手的時刻。

來到約定的餐廳裡,班子烈一坐下,便忍不住緊緊地皺起眉心。

「你究竟有沒有好好吃飯?你把我可愛的恩恩藏到哪裡去了?快還給我。」他輕握著雲恩的手腕,嘴裡雖是說著輕鬆的語調,但眉心卻是沒有鬆開的跡象。

雲恩微笑著,但那笑容如何也構不上燦爛的邊緣,看在班子烈的眼底是種勉強。

「你得點兩人份的餐,這是命令。」他打開菜單,將菜單推到雲恩的眼前。

「子烈……」雲恩看了菜單一眼,從她眼底看得出她對菜單上那教人垂涎三尺的菜餚名稱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知道你有話要說,但我只有一個請求,請你先好好的吃頓飯好嗎?什麼話都請你在填滿你可憐的胃袋之後再說吧。」班子烈打開自己眼前的菜單,不再看著雲恩,這也表示不打算給她有抗議的機會。

雲恩注意到他話裡單指著你,而不是用「我們」,在她莫名突然盡量避不見面之後,他對待她的態度仍是不變,他像以往一樣總是細心的將她排在他自己的前頭,能想的都以她為優先。

不變得體貼讓她的心又是一陣酸,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是個壞女人,她覺得自己非常對不起他,他真的是個好男人。

好到她……要不起。

最後她依言地乖乖吃飯,但在吃到一半的途中,一股情緒突然湧上了心頭,一個眨眼,豆大的淚水就這麼無聲地落了下來。

她停下了進食的動作,明白對座一直關注她的男人發現了她的淚水,但她卻是如何也止不住它們繼續向下墜落。

班子烈伸出手越過桌面,為她抹去臉上的濕意,可這樣的動作並不能讓她止住淚水,她仍是繼續無聲地哭泣著。

他沒有柔聲地要她別哭,他說:「繼續把東西吃完,哭是要花力氣的,這個動作也是會消耗熱量的,而你現在正需要它。」

吃飽了才有力氣哭,才有力氣做著想做的事,一個想要堅強的人,第一件事便是必須讓自己身心都強壯。

她必須夠強壯,才有力氣支撐所有的傷悲。

聽著這樣的話語,雲恩明白這是他個人擁有的獨特溫柔,這一瞬間,她差一點忍不住地嗚咽出聲。

她先是咬著唇,將哭泣的聲響吞回肚裡去,將情緒足以忍住所有的啜泣時,這才鬆開牙關,依著他的話繼續進食。

食物變了味道,多了股鹹味,她知道那是什麼,那是她的心痛,也是她的負疚。

伴著無聲淚水的晚餐持續進行著,直到服務生撤走桌面上的空盤,再為他們送上今日的甜點,但或許是胃袋早已經沒有容得下甜點的空位,她已無法再勉強自己繼續進食。

而對座的男人顯然對甜點同樣沒任何興趣,他凝望著她,那表情是等待。

他方才說了,什麼話都等她填飽肚皮之後再說,現在他正遵辦著自己說過的話,等著聽她說話。

「子烈,我們……分手吧。」這一句話是她今日與他約會的目的,而現在她說出了口,達成了它。

分手並不是一項解脫,而是對她自己的另一項禁錮,日後對他的愛,只能是思念的禁錮,只因為在她走出失去雲安的悲痛及仇恨之前,她沒有資格愛,也無法愛。

她不知道自己得花多少時間才能抓到兇手,這將會是一條十分不愉快且慢長的經過,但他沒理由陪著她,因為她已完全看不見所謂的幸福未來,所以她必須放手,必須成為一名負心的女人。

分手的字眼已在預料之中,但真實聽在耳裡,仍是教人十分不舒服,班子烈努力的用最平穩的口吻問她:「為什麼?我需要一個能說服我接受的理由。」

他的要求是正常不過的反應,這一點,雲恩早已經試想過,也在兩人見面之前試著捏造各種分手藉口,但所試想的理由,卻是連一個也說服不了她自己,所以她選擇說出部分的實話。

「安安她……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而我卻無法在她痛苦的時候給予任何幫助,我現在的心情很亂、很糟,我無法在這樣的情況下只想著與你在一起,我無法成為一個好戀人,我不能自私的浪費你的時間,所以,我們分手吧。」

說出了部分的事實,雲恩給自己平穩的表現打上了八十分,而這樣的好成績自然是她對著鏡子一再練習過後的成果。

班子烈伸出手握住了雲恩放在桌面上的手,感受到她的退縮,所以他略施了力道拒絕了她的退縮。

「我能明白你的痛苦,也很遺憾這樣的失去她,我甚至還沒真正的見過她,我也明白你有多麼地愛她,但這些都不足以讓你我放棄彼此,請你我倆多點信心吧。」她失去雲安,除了心痛,這樣殘忍的打擊也讓她同時失去了對人的信心。

她愛他,卻無法相信他。

「對不起……」她知道這是一段有未來的關係,但原諒她無法繼續走完它,現在的她,真的做不到。

雲恩用了比他更大的力氣將自己的手抽出,並規矩的放到自己的腿上,讓他無法再藉由任何細微的小動作動搖她的決心。

「你知道嗎?我最不喜歡的季節是冬天,但因為是在冬天遇見了你,所以它成了我喜愛的季節。」那個站在冷風裡把鼻子都凍紅的女人,讓他喜歡上了那樣冷冽的季節。

雲恩凝視著班子烈,任憑著淚水繼續無聲地奔流。

「趁著你我的感情還來得及回頭,分手吧。現在……或許你會怨我,但至少不會讓你在日後恨我。」沒有人可以決定自己下一秒可能會碰上任何人或任何事,當然,包括愛上某一個人,結果好壞機會都有的,她很慶幸那個人是他,不是別人。

他,會成為她這輩子的最愛,也是最後的愛。

「我說很喜歡、很喜歡你,你知道很喜歡、很喜歡代表什麼意思嗎?這個賭注都還沒能分出輸贏呢,你這可是中途退場,犯規的。」第一個問句,他沉聲地說著,後頭的話,他提高了聲嗓,完全是針對她的指控。

他生氣了,氣她的冥頑不靈,為何要將所有負面的責任全扛在自己一個人的肩上,還不准任何人與她分擔。

「對不起……」太多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也模糊了眼前的他。

「我不管你眼前有什麼困難,但我會陪著你度過的,只要你願意相信我。」班子烈放在桌面上的大掌翻過,讓掌心朝著雲恩向上,那是他再一次的請求姿勢,「相信我好嗎?」

雲恩伸手捂著自己的嘴,就怕哭泣的聲音無法抑制地逸出口。

決定分手是多麼折磨人心的一件事情,但她不得不下這樣的決定。

安安發生了可怕的不幸,而她未來的幸福幾乎已是垂手可得,但她如何也無法佯裝什麼事情也不曾發生,然後繼續穩穩地捉住眼前的幸福,把內心那股罪惡感完完全全地拋在腦後,她做不到!

「對不起,讓你誤會我也許會是你最好的選擇,但我真的不是,一切都是我的錯。」她真的很想將自己的手交給他,可真的不行。

若現在不狠心與他分手,當他明白她打算的事情是有多麼浪費時間與心力,甚至也可能永遠得不到回報,但即便如此,她明白只要兇手不現身的那一天,她永遠不會停止付出的,而他能有多少耐心陪著她?有著多少愛能讓她一天天磨滅?

當再多的愛被其他負面的情緒所取代,不愛了,只是最輕微的轉變,她不想在日後被自己所愛的人所憎恨。

聞言,班子烈先是緩緩握起攤開的手掌,接著將手收回自己的身側。

「唉……」他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要自己聽見,也要雲恩聽著。

「這間餐廳的食物是出了名的好吃,但今天的晚餐卻是我有史以來吃過最難吃的一回。」他站起身來,顯然打算不紳士的先行離開。

而他確實這麼做了。

在行經她身旁時,他輕輕地扔下了今晚的最後一句話──

「你很快就會明白你放棄了什麼。」

雲恩知道她放棄了什麼,她放棄了她最愛的男人,也是個愛她的男人。

後悔嗎?是的,從分手的話還沒說出口時,她便已經後悔了,萬分的後悔,但即便後悔了,她扔是得繼續向前走,要不雲安的死亡只會是她永遠的悲痛與陰影。

向前,繼續向前。

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一角,一間小小的咖啡館坐落在不起眼的二樓,就連招牌都是黑不隆冬的黑色,並簡單俐落的寫上了「咖啡館」三個字,它並不是間會吸引顧客主動上門的店。

而它,也不要顧客主動上門。

雲恩依著約定時間來到咖啡館裡。

推開大門,入眼的便是與大門正對的吧檯,右手邊共有六張兩人座的小圓桌,但目前只有一名顧客坐在其中一張圓桌旁。

櫃檯裡一名中年男子,他面無表情的,連她推門進入也不看她一眼,完全無視她的存在。

櫃檯上沒有點單的影子,櫃檯後方也沒有任何咖啡及點心的名稱招牌設置,這咖啡館壓根兒沒有招呼客人的打算。

這家店給人的感覺十分怪異,但今天跟她約見面的人是春喜,所以她似乎也能明白一些什麼。

春喜打雲恩進門的那一刻,便仔細著她臉部表情細微變化,當她的目光落在春喜身上時春喜便揮了揮手。

雲恩來到春喜的身前,春喜站起身,主動地朝她伸出了手,「你好,我就是春喜。」

春喜的聲音有禮客氣,但她並沒有對著雲恩露出任何笑容,因為明白雲恩現在的心情有多麼地沉重,即便是一抹微笑都能造成雲恩心頭上的另一股重量。

「你的聲音跟電話裡的完全不同。」雲恩跟春喜一塊坐在圓桌旁。

電話裡的春喜聲音起伏不大,甚至無法辦別性別,幾回通話的經驗讓她猜測春喜是女性,但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年輕的女性。

一頭俐落的鮑伯短髮,白皙透亮的肌膚搭上水汪汪的大眼,春喜看起來年紀與她相當,甚至可能比她還年輕。

「不好意思,因為那用了變音器,工作必須。」其實也不完全必須,在某種程度上,她喜歡保持部分神秘感,好讓人覺得控八控控真的是一間無比厲害的公司,雖然這一點早已是事實,但這跟有錢人從不嫌自己錢多的道理一樣,她從不滿足於現況。

「所以,你真的是春喜本人?一直跟我通話的那一個?」變音器都能用上了,那麼誰都可以是電話另一頭的人,誰都能成為春喜。

雲恩沒有質問的意思,她不過是純粹的好奇。

春喜沒有露出笑容,但表情是和善的,而敏銳的觀察力讓她輕易分辨出雲恩問話中的原意。

「我是,可就跟你現在心底猜想的一樣,很多時候出門見客戶的不一定會是我。」她大方的滿足了雲恩的好奇。

雲恩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心底對春喜及控八控控這間公司的信任度稍稍再提升了一些。

廢話不多說,春喜從包包裡拿出一袋牛皮紙袋,紙袋很厚,因為裡頭裝了許多雲恩所需要的調查報告──

完成度百分之百的報告。

雲恩拿出紙袋內的報告,發現裡頭共有超過五十份以上詳細的個人調查資料結果。

她先是簡單的翻閱一下,而一張A4紙上的內容卻教她大大吃驚,讓她不得不瞠目地說:「你怎麼在兩天的時間裡將這些資料弄到手的?」

基本身家資料,輕而易舉的項目,有點頭腦的人都能做到。

完整求學過程,難度提升的項目,必須花點時間才能完成。

個人交友狀況,打從幼稚園的第一任兩小無猜起至今,精神出軌,肉體出軌,複雜的交友狀況調查得一清二楚,這要怎麼查?

還有雲安出事當天,個人在連家動狀況與離開時間,甚至在之後每一天的活動內容,雖然不見得每個人都詳盡得嚇人,但這些資料不可能在兩天之內完成,更別說手上這疊厚厚的報告結果可不只一個人。

「這些東西不是我一個人弄出來的,是公司同仁們一起合作的成果,裡面詳細的資料顯示這些人有百分之九十九不是兇手的嫌疑,這一疊的人數是當天在連家裡的四分之一,另外的四分之一會在三天后給你。」春喜唇角是平的,但眼底有著隱隱的笑意,她的視線突然投向櫃檯裡的男人。

男人低頭玩著手機,當個標準的現代低頭族,理也不理店內的兩個女人。

雲恩順著春喜的視線也看向櫃檯內的男人。

奇怪的店加上奇怪的男人,一杯咖啡也沒出現的咖啡館,她突然明白這並不是一家真正的咖啡館。

而她手上的這些資料肯定不是在兩天裡弄到手的,是父親第一回與春喜接洽時,春喜便著手調查了是嗎?那是不是意味著春喜早做了最壞的打算,猜想到安安極可能已經遇害?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這間公司可比她所預想的還要厲害得多了,是她太小看了。

「你現在手上拿的是我們公司對於這次委託的誠意表示,這些結果可要比起你們先前幾個月請的『幫手們』有效率得多。」從雲安失蹤的第二天起,雲立仁便找許多人私下協尋,但除了自家公司人員以後,其餘的人在春喜眼中都是三流的傢伙,用「幫手們」作為他們的代稱,算是客氣了。

「你客氣了。」雲恩扯開嘴角,這些教人無比煎熬的日子,現在是唯一讓她好受一點的時刻。

手上的資料比這幾個月私下委託調查的總合要多,事實上,是多出太多了。

這家公司的人若不是辦事效果好得可怕,要不就是他們擁有一名甚至是一名以上的好寫手,可以將這些資料擬得教人信以為真。

但她相信前者才是事實,她已經不得不信了。

「剛才我說這些資料的名單有百分之九十九是排除在嫌疑之外的,但調查委託在我們公司裡的及格度是百分之百,所以剩下的百分之一在監控之中。」

「你說還有四分之一能在三天后給我,那等於是所有嫌疑人的半數了,你們究竟在多久前就開始查這件事情?」雲恩忍不住問了心底的疑問。

現在若說他們早料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最糟糕的狀況,明白雲家只得求助他們,所以事先做了調查工作,甚至連方向都能準確掌握,她也不會太驚訝了。

但這一回,春喜卻沒有大方的回應雲恩所提出的問題,她直接說出了另一個消息。

「剩下的資料沒有意外的話,會陸續全數給你。」

「意外?」雲恩注意到春喜加重聲調的字眼,而偏偏這兩個字是她目前最討厭聽見的。

春喜用食指輕敲了桌面幾下,她說:「在你得到完整的清單資料之前,我希望你能答應我方一個條件。」

她指的意外當然不是公司調查上的意外,她完全相信自家人的能力,所謂的意外是眼前的雲恩。

「什麼條件?」雲恩皺起了眉心,自然明白春喜口中的意外指的若不是與她有關,便是指她了。

「在揪出真正的兇手之前,我方會派一名人員隨身在側地保護你的安全,這一點或許會造成你的不便,但希望你配合。」其實他們大可派人私下保持距離的保護雲恩,但這個要求是班子烈提出的,他希望怎麼做,她便遵照他的意願行事。

「為什麼?」自身安全的問題,雲恩自然也思量過,但她沒料到春喜這方也想著相同的問題,她想明白春喜考量的確切出發點為何。

「為了讓調查得以更順利進行。」春喜的說法十分籠統及官方,但她無法說出這一點完全是針對班子烈個人的私心。

班子烈的安排,雲恩恨快便會明白的,但在他主動說明或行動之前,這些都不該是經由她的口而說出。

雲恩擰緊著眉心,安靜不語,看得出她正在猶豫著。

就在春喜以為自己必須要加強說服時,她開口應允了。

「可以,但前提是不能影響我的生活。」

「只要沒有意外,自然是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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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6 00:38:03
第七章

春喜先行離開了咖啡館,雖然這是個詭譎的地方,但雲恩仍是選擇留下,因為她必須仔細將手裡的調查結果完整閱讀,那需要一點時間,而這裡目前除了櫃檯那怪異的男人之外,沒有別人了,這裡是個安靜且安全的地方。

她決定這份調查結果在她閱讀完畢之後,便拿到銀行保險箱裡鎖上,不能讓任何人有機會拿到這份資料,繼而明白她正在做些什麼事。

低著頭專注看著資料,著實是件折騰脖子的一件事,她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但她知道她己經完全消化了手裡三分之一的資料內容。

她抬起脖子,稍微地左右擺動,這才發現櫃檯裡的男人不知何時不再玩著他的手機,而是藉著高腳椅的高度讓他的上半身倚在櫃檯上,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他的目光非常地直接,並毫不掩飾,這一點讓雲恩感到不自在,雖然明白他是控八控控公司的人,但她已經對這個人的印象大打折扣。

她討厭這個人。

雲恩不客氣地將對他的反感,清楚寫在表情上,反正他正看著她,那麼讓他看個夠吧。

在確認自己不爽的表情穩穩地讓那男人接收到之後,雲恩別開頭望向另一面,她看向窗外,意外的發現自己所在的位置視野比想像中好上太多,這位置不僅可以清楚看見底下十字路口的狀況,甚至能看見部分通往十字路口前的街道口的。

看著底下人來人往的街景,雲恩的思緒有些飄離了,她想起了自己曾在異國如何碰上她愛的男人,一切的起源有些尷尬,但她與他真正的接觸和談話都在街道上。

啪!

耳裡傳來細小的聲響,而眼前的玻璃窗上同時也落上了雨點。

先是一滴,是一點接著一點地打上玻璃窗上,突來的雷陣雨來得又急又快,玻璃窗上很快的被散落的雨點完全覆蓋,窗外的景物已完全模糊了。

雲恩忍不住幻想著,這不是一片普通的玻璃窗,而是汽車擋風玻璃,再多的雨水只要啟動雨刷就能抹去。

現在連老天爺都要她專心看資料是不是?不要她去回想前幾天她狠心做出的分手決定。

好吧,她聽話,要不然再想下去,接下來要「下雨」的人很可能會變成是她了。

雲恩將注意力調回手中的資料上,心想待她將這些調查結果完全吸收之後,外頭的午後雷陣雨也該是停止了。

終於,雨如願的停了,而所有的資料,雲恩也已完全吸收完畢,內容她找不出任何一絲可疑的地方,這些人目前確實能夠排除在嫌疑名單之外,現在就等著將剩餘的人一一排除,好將調查範圍縮到最小。

天啊,脖子好酸。

「喝!」當雲恩再度抬起頭時,她忍不住發出低聲驚呼,因為她一直以為坐在櫃檯後方的男人,不知何時已坐在春喜原本坐的位子上,而他的注意力顯然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天啊,你嚇到我了!」雲恩用力的瞪著他,沒有所謂不禮貌的問題,因為這樣惡劣的互動是由他開始的。

男人聳了聳肩,那表情顯得不在意,更沒有道歉的意思,這一點讓雲恩更加討厭他了。

她很快的將所有的資料放回紙袋中準備離開,這也才想起了另一件事,她剛才忘了跟春喜約定下回見面時間與地點,看來得再打個電話給她。

「不要做出任何傻事,如果可以,你就待在原地等待就好,公司會用最短的時間給你答案的。」

他的聲音裡不帶著任何感情,聲嗓偏低,而說出口的字句卻讓雲恩聽來刺耳。

他這話裡的意思分明是要她將所有的調查工作交給他人,她則無須為自己的家人做任何付出,他這是哪門子的鬼話?她的付出早已經收不回了,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事情盡早得到答案,將那可恨的人給揪出。

「如果今天你是我,你絕對不會對著我說出這樣的話來。」雲恩懷疑這人知道她打算用最直接的方式去接近連家人,但那又如何?誰也不能阻止她做任何事情。

「你是個笨蛋。」他直接扔出了他認為的事實。

「我不認識你,但我知道你是春喜的同事,那表示你也是拿雲家錢辦事的人,所以你可以閉上你的嘴,少管我想做什麼,更別自以為是。」莫名其妙的傢伙。

雲恩站起身,在離開之前,忍不住再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次表示心中對他的厭惡感有多麼地深重。

但這一眼卻也教她暗暗吃驚,她發現這個男人雖然有著一張她完全陌生的臉龐,但他偏淺的褐色瞳仁,卻讓她不得不再次想起班子烈。

他的眼珠子也是偏淺褐色的,而且當他專注看著她的時候,那眸子完全不會有任何閃爍。

男人並沒有因為雲恩尖酸的話語而發怒,他淡定的模樣彷彿剛才只是一陣風吹過了耳際。

雲恩轉身邁出步伐,不打算再理會這教人不舒服的傢伙。

「三天后,在同一時間過來拿其他的資料。」男人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她聽見了,卻沒有理會的推開大門走了出去。

春喜就要找個人保護她的安全,希望不會就是這個討人厭的傢伙。

走出咖啡館,身旁立即出現一名年輕女子,她自稱樂雅,將是她的貼身保鏢。

雲恩大大鬆了口氣,即將二十四小時跟在她身旁的不是男人,更不是樓上的那混蛋,真是太好了。

緊接著三天的時間,雲恩準備了許多功課,她打算進入父親的公司裡任職,這麼做是為了與連修瑋有著一再接觸的機會,比起連凱倫,她更不瞭解他這個人。

三天后,雲恩再次準時出現在咖啡館內。

這這回春喜並沒有出現,等著她的是她討厭的男人。

站在大門口前,她的腳步先是遲滯,男人坐在上回同一個位子上,圓桌上同樣放著厚厚的紙袋,那是要給她的,她知道。

即便心底再不開心,她仍是來到他的眼前坐了下來。

她一句招呼也不打,直接伸手拿走他放在桌面上的紙袋,在她打開紙袋的同時,男人站起了身,離開了她的視線,走出了咖啡館。

雲恩看著窗外,看著男人走過馬路,消失在左邊的巷子裡。

太好了,沒有人煩她。

她抽出所有的資料開始認真閱讀,好半晌,她聽見大門被人推開的聲響,腦子裡第一個反應,以為來者應該是原本守在門外的樂雅,但入眼的卻不是她所以為的人。

男人在雲恩的瞪視下回到原座位,他手裡拿著兩杯他剛才特地出去買的鮮果汁,一杯是他自己的,另一杯他放到雲恩的手邊。

「給你,是鮮果汁。」

「室內還有很多空位。」他為何非得與她坐同桌呢?就不能有多遠滾多遠去嗎?

後面的兩個問題,雲恩雖然忍著不吐出口,但她不歡迎他與她同桌的意思已經在臉上寫得明明白白了。

男人沒有想像中難纏,他只是微微地挑動眉心,接著起身走入櫃檯內。

安靜的兩個小時過後,雲恩收起了厚厚的資料,理也不理櫃檯裡的男人便逕自地起身離開。

但走出大門,她卻發現連著三天與她形影不離的樂雅不見了。

她拿出手機打算撥給樂雅,而這時,身後傳來另一道聲音。

「樂雅的任柔結束了,她不會再二十四小時跟在你身旁,所以不必費心打電話給她了。」男人出現在雲恩的身後,雙手放在口袋裡,那模樣一派輕鬆。

雲恩有一股很不好的預感,她說:「我要打給春喜。」

「也不必浪費這點電話費了,你打給她,也改變不了我得接替樂雅工作的事實。」

雲恩瞪著他,自然是不肯相信他的話,她仍是撥電話給春喜。

但一分鐘之後,她火大的結束通話,接著朝著眼前的男人說道:「春喜說這樣的安排,她無法更改,而你有。」

春喜的意思很明白,除非他打算讓人取代這份工作,要不然就是得由他二十四小時跟隨在她身側了。

不,她不打算讓一個討厭鬼跟前跟後的,光是想像就十分教人不舒服了。

「我確實有,但我不打算讓任何人接替這份工作。」這是他第一回對她露出微笑,可他的話語裡有著百分之百的堅決。

「為什麼?」雖然看這人不順眼,但她仍是好奇他的理由。

「這是一件涼缺,我為何要讓給別人?」原先掛在臉上的微笑變得十分可惡了。

這下子,再好脾氣的人都被激怒了。

「我不管,我現在就要春喜換人,管她作不作得了主,是我付錢偏請你們的,我說了才算數。」怒火中燒,雲恩再也顧不得其他的朝著他大吼著。

她準備再撥出一回電話給春喜,她要告訴春喜,給錢的是老大,若春喜作不了主,那教能作主的人來跟她談吧。

但他在她即將撥出電話時,說出了另一個事實,完全地潑了她一桶冷水,讓她渾身冰涼得打顫。

「你說的不算數,除非你不想要其他尚未得到的調查結果,你明白只有我們能夠有力的幫助你縮小調查範圍,要不就是你改變主意了,你並不想以最有效率的方式與速度找出兇手。

雲恩從來就不是個暴力分子,但此時此刻,她卻有股恨不得打歪他那可惡笑容的衝動。

他這是在威脅她,暗示他們的人可以不接這份委託工作。

她不明白他對這件委託案有多少的影響力,他也許並不是在唬弄她,因為剛才在電話中,春喜給她的訊息相同,事情不是由春喜或她來決定的,是由眼前這可惡的傢伙決定,他或許真能夠中止這一切,不賺她雲家這筆錢。

該死的,他對極了!

事情演變至今已不是能由她決定,她確確實實需要他們的幫助,少了他們的調查工作,只怕她真得花上一輩子的時間才能找出兇手,但最可怕的並不是花了一輩子的時間,而是用了這輩子的時間,卻無法找出想要的答案。

「我想我不真的需要有人二十四小時的保護著我,你說這是份涼缺,那麼你可以去度個假,我也能佯裝你一直陪在我身旁保護我。」雲恩深深地吸了口氣,在穩定過分起伏的心緒之後,她試圖掙扎。

「我記得我一開始就告訴過你,我要你不要做出任何傻事,你需要的只有等待,公司會用最短的時間給你答案的。」他仍是笑著,但現在的笑容帶著嘲笑她天真的意味存在。

「我耳朵沒聾,也沒有失憶症,所以你最好也別再說出這樣的話來,因為即使你再說上一百次、一千次,我的回答永遠只有一個,辦不到。」雲恩緊緊地握起了雙拳,決定拋除個人情緒問題,她會忍耐這個討厭鬼的。

「很高興我們達成共識了。」他說著,同時斂下了所有的笑容。

「誰跟你見鬼的達成了他媽的共識。」當這句粗話完全不經過思考便脫口而出時,雲恩自己也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很好,這男人不僅是惹火了她,也讓她丟失了風度與家教。

沒想到一句粗話讓男人剛收斂起的笑容再次展露,這舉動無疑是火上加油,讓雲恩眼底幾乎要噴出火來了。

不再理會他,雲恩轉身氣呼呼的走下樓,快步地在人行道上前進。

走了一會之後,她突然回頭,對著一直跟在她身後的男人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不認為你真想知道。」

雲恩瞪著他,同時肯定自己想與他和平共處,想必是天方夜譚了,或許等查出兇手是誰之後,她第一件事便是回頭來掐死他。

「想好好地討厭一個人,也總得知道那個人是誰吧?」

「沒錯,但我不打算告訴你我的名字,因為你早知道了。」

他到底在說什麼鬼話?

直到夜幕來臨,雲恩躺在大床上仍在想著同樣的問題,什麼叫做她早知道了?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啊!

而那教人不舒服的男人現在就睡在她的屋子裡,距離她只有一牆之隔。難到真要與他日日生活在一塊嗎?真沒法子要他主動放棄保護她的任務嗎?

她開始想念與樂雅共同生活的日子,那三天,她過得很自在,樂雅是個親切又體貼的人,很多時候,她甚至會遺忘樂雅就在身旁的事實。但隔壁房裡的男人存在感太強烈了,壓根兒無法給她任何自在感,而她光是想著,便痛恨這一點。

「他這個人到底有什麼毛病啊?」她瞪著自家的天花板,忍不住地自問著。

「難不成他堅持這麼做,不是純粹看我不順眼想跟我過不去,是真的有其他打算?」翻了個身,她繼續扔出問句。

能有什麼打算呢?雲恩想了又想,卻是無去想出一個確切又能說服她自己的答案來。

在閉上眼真正入眠之前,她仍是認為他的工作是任何人都能取而代之,她仍是想念樂雅。

他到底在堅持什麼呢?

這個問題,雲恩目前沒有答案,但睡在隔壁房裡的男人倒是有個標準答案。

因為他並不是別人,他是班子烈。

現在這一身完全陌生人的裝扮,是他平時出任務的「面貌」之一,先前不打算告訴雲恩他真正的工作性質,為的是不想令她過分擔心他的安危,而現在不以她熟悉的姿態回到她身邊,為的是調查殺害雲安的兇手究竟誰,也為了確定在與他分手之後,她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今天在她發過脾氣之後,他也發現她急於找出兇手,卻似乎不在乎自身安危問題,這一點讓他生氣,十分生氣。

今天若不是由他們公司接下這份委託任務呢?隨便一名三流的保鏢只會讓她陷入更危險的境地之中,她能猜想到兇手或許也會找上她,但她天真的認為憑藉著她自己,便能完全去除任何可能的危險是嗎?

給了她百來人的調查結果,那份結果名單上的人,春喜說已是百分之九十九能去除嫌疑可能,春喜的說法已算保守了,在他眼底,那些人早已去除在調查範圍之外了。

然而他們也讓她誤以為剩下的另一半人數仍在進行調查中,但那並不是事實,除了連家人以外,所有的人員早已經調查結束,將資料分次給她,不過是下餌釣著她罷了。

雲恩心中有兩個重要的嫌疑人名單,她猜想著兇手是連家兄弟的其中之一,甚至不排除兩個人是共犯的可能。

她的想法是極有可能的,方向與他的想法幾乎是一致的,幾乎。

但在他心底……不,在公司裡參與調查這件委託的所有人心底,重大的嫌疑人有三名,而那第三名在調查結果有進一步的可能之前,他要求所有人不得向雲恩透露。

至少,在短時間之內,她無須承受再一次可能的打擊。

「你這個笨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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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6 00:38:32
第八章

必須守在雲恩身旁保護著她,一名陌生保鏢突然住入雲家,這一點在這樣敏感又帶著極具不安的情況下,很容易被所有人接受了。

今天是雲恩進入公司成為正式員工的第一天,雲立仁身為董事長,連修瑋則是行銷部經理,身為空降部隊,她被安排成為雲立仁的特別助理,目的為學習,並累積工作經驗,好在日後成為董事長最佳的幫手。

「我查別人資料的同時,也順手查了一下有關於你的一切。」班子烈淡淡地扔出了這句話來,而這句話成功的吸引了雲恩所有的注意力。

從家裡出發到公司,約有三十分鐘的車程,而這三十分鐘還是不包含可能塞車的情況下計算出來的。因為是保護她的立場角色,所以由他開車接送她到任何目的地是自然的,而她本來決定不論到哪裡,在非必要的情況下,她不打算與他有任何交談,但顯然她的計劃又得失敗了。

一早起床看著鏡中的自己,她也看見了另一個自己,眼淚又是一陣無法抑止地直落。

在悲傷難過的同時,她沒忘記自己要做些什麼,她要找出兇手,在這過程當中,她必須忍受很多難以忍受的事情,而面對這討厭的傢伙便是其中之一。

「你到底想說什麼?」雲恩可以感覺到自己情緒上的變化,一股小火苗正在心底滋長著,若在下一刻燃燒成為熊熊大火,她自己也不感意外了,因為他完全有瞬間助長的好本事。

「你對你父親公司裡的一切壓根兒沒興趣,中斷你原本的目標學業並不是件聰明的選擇,那對這一切並無任何幫助。」他說出了中肯的事實,也成功的再次惹惱了她。

他這擺明是告訴她,不論她做了什麼,都只是徒勞無功,事情不是她所能解決的。

他說出了極可能的事實,也是她最不願去想的狀況,就怕她了所有能的事情,結果卻是什麼也得不到。

他刺中了她一直不肯面對的不安,她感到受傷,但這樣的傷痛,她用憤怒的情感表現去包裝及掩飾。

「我高興怎麼做是我的事,有沒有興趣也與你無關,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結果,要我做什麼都可以。」雲恩惱怒地朝著開車的男人低吼著,眼底有著不容錯辨的火光。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好脾氣的人,週遭身旁的人也都是這麼認為的,但這一項以為被這男人給打破了,原來一切不過是假象,她錯了,而那些曾經稱讚她好脾氣的人也錯了。

班子烈視線仍在車道上,他的唇角卻是揚起了教雲恩看得刺眼的弧度。

「所以……」知道她的注意力已全數轉移來到他身上,他更是全力往她的痛處再狠踩一回,「要你做什麼都可以,也包含了與男朋友分手。」

聽見他的話,雲恩小臉瞬間刷白,她注意到他用的是相當肯定的語氣,而非問句。

「我沒准許你們調查我,居然連這種事情都查,你是變態嗎?」她驚駭地質問著,難不成他們找上子烈問話?

不論是雲安慘遭殺害,還是她向控八控控這間怪異公司提出委託要求,她開始對著這一切感到痛恨,先前看著他們給出的調查資料,深覺得自己找他們幫忙是對的,厲害得可怕的調查高手絕對是她所需要的,但當她也成為了別人的調查對象,那感覺真的讓人非常地不舒服。

雲恩瞪著他,認為他若是還存有一點道德觀,便該向她道歉才是,可他接下來說的話,只是讓她覺得自己太天真了。

「在我們公司裡,沒有花錢是老大這一回事,我們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提出委託就接,在接受委託前,打算花錢的僱主是我們調查的第一對象,誰都不能例外。」

「這一點你們當初在接受委託時,並沒有事先告知。」她大聲的抗議。

「沒有告知的必要,那是我們決定接不接受委託的基本準則。」

「你是個討人厭的混蛋。」雲恩把臉別向車窗,決定不再理會他,因為那只會讓自己血壓不斷地飆升。

「多謝誇獎,你也不差,你是個不聽話的笨蛋。」混蛋愛笨蛋,絕配。

又說她是笨蛋?!

雲恩又轉過臉去瞪他,本想開口罵人的,但可悲的是,她發現自己罵人的詞彙懂得太少了,而難聽的國罵她又說不出口,後只能氣呼呼的佯裝他是個不存在的隱形人。

事實上,她只能悶著氣,並在腦海裡開始儲存罵人的詞彙,好在下回他又開口說出令人生氣的話時,好用來回敬他。

班子烈用眼角餘光觀察著雲恩生氣的側臉,他很滿意她不斷生著悶氣的模樣,帶著氣憤火光的瞳眸要比那總是裝著濃濃悲傷的氣息來得好,他要她把空出的時間拿來生氣,也不要她時時刻刻都陷入失去親人的傷痛之中。

車內的氣氛一直很僵,一直到公司大樓已出現在兩人的眼前,那糟透的氣氛完全沒有改善的跡象。

雲恩拒絕開口與他說話。

但在送她走入大樓裡時,他說:「我會在附近待著,公司裡也有我們的人在,你什麼也不必擔心。」

原來他不打算跟著她進公司啊!

在進入電梯前意識到這一點,雲恩大大鬆了口氣,而在他面前,她也絲毫不掩飾這樣的反應情緒。

她真的很討厭他,這樣的訊息她總是在能抓住機會時,便不嗇向他表達。

「你在,我才會擔心。」她忍不住對他擰起眉心,「擔心我會在眾人面前跟你吵得沒氣質,你會壞了我的好形象。」

雲恩走進電梯對著仍站在電梯外的男人露出了得意的神情,男人卻在電梯大門闔上的前一刻,不輕不重的朝她扔出了最後一句話,輕易的拿回這回合的勝利。

「你果然是笨蛋。」

連修瑋難看的臉色說明了他相同糟糕的心情,不為別的,只為雲恩。

幾天前他已收到董事長的命令,指定由他指導並照顧雲恩,雖然應允了這項工作,但他心底卻是對這項安排十分不滿。

空降是一回事,另一回事是他的地位藉由這樣的人事安排,再一次的受到威脅及質疑。

雲安仍在的時候,她總是會用著課餘的時間為公司做事,她有想法,有效率,在非正式的工作情況下,她的能力已經受到大大的讚揚,可以想見她未來極可能成為他成為接班人的最大敵手。

然而,預想中最大的競爭者已經不在了,現在連雲恩也要來讓他煩心,甚至得由他親自教導,雲家人故意這麼安排,目的是真想要他們這一輩的相互能力競爭?是有其他的目的呢?

在所有事情尚未明朗之前,他得不到任何答案,所以心煩,想著今天便要正式領著雲恩工作,更是心煩再心煩。

雲恩走入行銷部,在進入經理辦公室之前,她意外的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孔。

坐在靠走道的辦公桌前,樂雅在雲恩行經她身旁時,給了雲恩一個溫暖的微笑。

這下子雲恩明白剛才那討厭鬼說的人便是樂雅,她確實安心多了,至少在接下來難熬的日子裡,她可以少些負擔。

領在她身前同部門的同事敲響了辦公室大門。

「經理,雲小姐來報到了。」

「雲恩,先坐下。」連修瑋指著自己辦公桌前的座位。

他那嚴肅的神態讓雲恩誤以為接下來會有一段長時間的談話,但意外的,他只用了五分鐘時間簡單的說明了部門及他個人偏好的工作方式,接下來便請資深同仁帶著她從公司基本認識。

一整天的時間,她便從基礎開始瞭解公司運作,接著學習部門基本作業,直到下班時間即將到來的前五分鐘,她才用公司電話撥出分機到食品研發部找連凱倫。

「待會兒一起晚餐好嗎?」她柔聲地向電話那頭的連凱倫問道。

「當然好,今天是你第一天到公司報到,我等等順便到行銷部接你一起走。」連凱倫努力的提高聲嗓,不讓自己仍處於低落的情緒從聲音裡傳遞出去,尤其與他說話的人是雲恩。

他必須在她面前試著展現振作精神的一面。

下班時間一到,連凱倫並未讓雲恩等得太久,他甚至先到自己大哥的辦公室打了一聲招呼,這才帶著她一塊下樓去。

在電梯裡,他問:「今天第一天上班還好嗎?」

「還可以,沒有想像中困難,不過針對工作的部分,連大哥卻比想像中嚴肅多了。」

「那是很正常的,因為他十分看重公司的一切,他要求別人認真工作的同時,對自己的要求標準卻是更高,他很少準時下班的,你現在跟他同部門,你很快便會明白他其實是個小工作狂。」

電梯來到地下一樓,連凱倫領著雲恩來到他的停車位前,但這時,他看見了自己車位旁停著另一輛車,一名陌生男子則站在兩部車的中間等待著。

他是誰?

連凱倫眼底寫著問號,雖然進出公司是有保全人員做管制的,陌生人很難混進來,但隔壁車位的主人應該是業務部的人,何時換人了?

討厭鬼為什麼出現在這裡?雲恩一臉困惑的瞪著班子烈,但隨即發現連凱倫的視線,她只好暫先放下心底的疑問,她對著連凱倫說:「凱倫,忘了告訴你,爹地配了個司機給我,你也知道台北的交通有多麼亂。」

或許他能猜到這不只是司機,也是保鏢,可她一點也不願意承認這討人厭的傢伙必須天天跟著她。

「走吧,我今天搭你的車。」

雲恩伸手拉著連凱倫的手走向他的車,班子烈卻跨步來到他們的身前阻擋了去路。

「雲先生說過,不論要那哪裡去,你只能搭我的車。」班子烈面無表情的說。

既然他成了雲立仁僱請的司機,那麼今天他會扮演好這個角色的。

雲恩瞪著眼前的,他果然很有把氣氛弄僵的本領。

「恩恩,還是我們約在餐廳裡頭面?」他開他的車,而她由盡職的司機接送,這麼一來,誰也不必為難。

「凱倫不是別人,我搭他的車就可以,你可以開車在後頭跟著。」她瞥了班子烈一眼,口氣不甚好地說。

「上車吧。」班子烈面無表情的轉身打開車門,彷彿完全沒聽見她剛才說了些什麼。

雲恩瞪著班子,腳步一動也不動。

他憑什麼認為她一定會上車?

流動的空氣之中儘是教人尷尬的氣氛,他倆就這麼僵持著,這下子事情演變成為兩人的固執競賽,但這並不表示另一個人也得加入其中。

「咳……恩恩,我們到『享宴』碰面吧,我先過去等你。」語畢,連凱倫輕輕抽回被雲恩揪住的手臂,朝著班子烈說了一個地址之後,便先行上車離將所有的狀況留給他們倆自行解決。

雲恩繼續瞪著班子烈,即便移動腳步上車的同時,仍是狠狠地瞪著他。

哼,她才不會為了這點事情,就放棄與連凱倫一同晚餐的機會。

當車子駛出地下停車場後,雲恩立即不客氣的說:「原來你的特點是教人瞬間心情惡劣,你可真了不起。」

「好說。」班子烈皮笑肉不笑的回應她。

他說出口的話仍是教人心情十分惡劣,但雲恩發現他雖然表情不多,可是她能確定他的心情跟她相同糟糕。

這一點認知無法讓她的心情變得愉快,可至少能讓她的心裡平衡一些。

「是樂雅告訴你的?」她問的是她與連凱倫約會的事情。

原本她是打算就這麼離開,讓這個討厭鬼當只乾等她的傻鳥,但樂雅離開辦公室前有看見她與連凱倫在一塊,所以樂雅很可能告訴了他這項訊息,而他能先到停車場堵人。

班子烈沒有回應她的問題,只是快速的瞄了她一眼,便將注意力拉回到路況上頭。

事實上,有關她的任何事情,他壓根兒無須透過任何人向他通報,他一早便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在她身上放置了追蹤器與竊聽器,不管她人在何處,她自己或者是任何她周圍的人說過什麼話,他都知曉。

他明白她進公司無非是想就近探查連凱倫是兇手的機會有多少,在她開口主動約連凱倫一同用餐,他已能猜想她打算用何種方式去查探他是否為兇手,而那的答案令他十分不爽。

她是雲恩,但看來她打算在任何方面都取代成為雲安,包括她的情感。

她賭上一切了。

結束與連凱倫的晚餐約會後,回到家裡,雲立仁立即要雲恩跟他進書房裡,他要知道她今天究竟是否有任何收穫。

班子烈不知道雲恩是如何說服全家人支持她用最直接的方式接近連家兄弟,雖然他完全不贊同她的做法,但目前的情況,他打算且走且看。

他不打算像攸門狗般的守在書房外面,他甚至暫時關閉了竊聽器,對於她如何向雲立仁報告今天所有一切的內容,他毫無興趣,他想到屋外繞一圈,順便除去一些不必要的「障礙」。

連家人肯定有問題,因為連家人私下也請了人暗中探查著雲家的動向,那些三流的調查員便是他口中的障礙物,現在他除了必須清除之外,也要明白背後的僱主究竟是連家兄弟中的哪一位。

班子烈走出屋外,而這時,胡欣潔正好算進家門,兩人面對面碰個正著。

雖然胡欣潔不是雲立仁的親生女兒,但從小照顧至今,他早將她視同親生女兒一般,而雲家雙胞胎姊妹也不當她是外人,三姊妹感情甚好,這一回失去雲安的事實也著實給了她不小打擊,她大大生了一場病,整個人消瘦一圈,至今與其他家人一樣仍處在悲痛之中。

胡欣潔看見班子烈,她面無表情的輕點了下頭,算是與他打過招呼。

「雖然我們公司有派人跟在你身後保護著你,但現在時機十分敏感,如果可以,請你夜裡盡量提前回到屋子裡來。」班子烈說話的語氣顯得冷淡,望著胡欣潔的目光卻要比話語更冷。

望著這個陌生男人,胡欣潔打從心底不喜歡他,因為他每每看著她的眼神裡總像是含帶著其他,彷彿他知道她的秘密,這一點一開始令她十分不安,但她的秘密已經沒有第三人知道了,所以她強迫自己去除那股不安的恐懼感,只當他是故意裝神弄鬼,好讓人誤以為他真是個高深莫測的強者。

哼,她才不吃他這一套。

「如果你有時間在這裡對著我說些廢話,不如請你將它拿去抓殺死我姊姊的兇手吧,這麼一來,我會很感激你的。」胡欣潔美麗的眼眸底儘是不耐煩。不論是眼前的男人,還是控八控控這家奇怪公司裡的其他人,她希望這些人能離她多遠就有多遠。

他們只是一群趁火打劫的吸血鬼,她不相信他們真有本事能抓到兇手,但只要爹地與恩恩不肯放棄,她說再多也無法讓自己脫離這充滿不安又教人討厭的現狀。

「我等著。」

「什麼?」他沒頭沒腦的是在說些什麼呢?

「在我抓到兇手的那一刻,我等著你向我說聲謝謝。」

聞言,胡欣潔壓根兒不願意再多看他一眼,她轉身逕自走入屋內。

班子烈站在大門口前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這才低聲地說出說才他未完全說盡的話。

「如果到時候,你還說得出口的話。」

走出書房沒見到那討厭鬼的身影,雲恩著實鬆了口氣,但在穿越一樓客廳時,卻看見他與葉凱貞在沙發上聊著天,此時此刻他臉上那親和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

她沒興趣知道他們在聊些什麼,也不打算理會那討厭鬼,她看著葉凱貞問道:「阿姨,欣潔回來了嗎?」

「回來了,在房裡休息。」

「嗯,我上去找她。」話尾一落,雲恩便轉身走上二樓。

她的腳步停在胡欣潔的房門前。

「欣潔,睡了嗎?」雲恩伸手輕敲了一下門板,同時出聲問道。

「還沒,進來吧。」

雲恩依言打開房門,房內的大燈是關著的,只有床邊的小檯燈是開著的,而胡欣潔正靠坐在床鋪上,她手裡拿著一本看了一半的書。

走入房間裡,雲恩在床沿邊坐下,她抽走妹妹手上看了一半的書本說:「看書要開大燈看,都這麼多年了,你這壞習慣仍是改不掉,小心傷眼力。」

「是啊,這麼多年了,你愛嘮叨我的習慣也是改不掉。」即便心情低落,胡欣潔仍是擠出一個微笑來給雲恩。

「沒錯,有些習慣是如何也難以戒除的。」雲恩原本只是順著她的話意回答著,但說出口的話卻在瞬間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只因為她們同時想起了雲安。

雲安是三姊妹之中擁有最多壞習慣的人,每當她被其他人糾正時,她總是會狡辯說她為何難以戒除這些壞習慣,一些歪理總是說得眾人哈哈大笑,這也是她為何惹人喜愛。

美麗、聰穎又風趣,偶爾帶著些小女人的傻氣,這就是一直愛著她們的姊姊。

「你也想念著她是嗎?」看見妹妹無聲地落下淚水,雲恩強忍著自己的悲傷問道。

胡欣潔咬著唇不回話,但淚水卻是掉得更凶了。

「雖然這一切對我們來說十分難熬,可我們必須忍耐,因為我們沒得選擇。」雲恩展開雙臂向前抱住胡欣潔。

淚水她已經流過太多太多了,她將要把這股悲傷化為力量,全力找出兇手。

「請你相信我與爹地,我們一定會找出傷害她的兇手,但這需要一些時間,請你再忍耐。」

聞言,胡欣潔終於忍不住在她懷裡放聲哭泣。

雲恩輕拍著她的背,同時將自己的臉抑高,堅持忍住已在眼眶裡打轉的濕意。

失去雲安的傷痛,沒有誰比誰重的比較,打從她回來至今,可以欣潔看見她,便彷彿看見了安安,因為她們擁有一模一樣的臉孔,兩人的性格及生活小習慣,甚至有大半是相近的。

所以雲恩明白一個事實,看著她便會讓人想起雲安,這一點讓家人都感到難受,而胡欣潔反應得最明顯。

欣潔時常無法忍受與她對視,在她面前也總是強顏歡笑……但現在全家人誰不是強顏笑的?所有人努力打起精神,為的都只有同一個目標,那就是找出兇手。

好半晌,雲恩離開了胡欣潔的房間,她走上三樓,在自己的房門前看見了那討厭的男人。

「你在這裡做什麼?」雖然兩人的房間只有一牆之隔,但雲恩注意到他所站的位置是在她的房門前,而不是他自己的。

「你家有規定不能站在走廊上?」班子烈側過臉,凝視著她的目光裡夾帶著深沉的情緒,與嘴裡那輕浮的字句呈現完全的反差。

剛才才安撫了哭泣的妹妹,雲恩現在壓根兒沒心情與他吵架,她只是睨了他一眼,然後說:「你還真是個喜怒無常,讓人難以捉摸的人。」

根本就是個機車鬼。

對著她總是無禮又沒好臉色,剛才看他對著阿姨卻又是完全不同的樣貌,他這麼針對著她,要她如何說服自己扭轉對他這人的負面評價?

算了,反正都討厭他了,就討厭到底吧!

雲恩越過他的身前來到自己的房門前,伸手正要開啟房間,便聽見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在這張臉皮底下,我確實是喜怒無常又難以捉摸。」冷冷地扔下這句話後,班子烈便在她疑惑的目光下率先打開房門回到他的房裡去。

雲恩站在原地,瞪著隔壁已經關上的房門直看。

在這張臉皮下……他到底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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