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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陶樂思]惡棍別耍酷(惡靈古堡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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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6 19:16:0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3
本帖最後由 Finmy妃 於 2013-4-6 19:26 編輯

簡介:
要命!她居然睡掉了寶貴的洞房花燭夜?
而且還粗線條到連他有沒有和她同床都搞不清楚?!
完了!裴莫奇八成會以為她是個無趣乏味的妻子吧?
哎~~明明早在雙方父母安排這場商業聯姻之前,
她就對渾身散發著尊貴傲氣的他有了傾慕之情,
沒想到卻在最期待的新婚之夜搞了個大烏龍?!
這下該怎麼辦才好咧?

由於這樁婚姻純粹是為了利益、毫無任何感情基礎,
加上他內斂冷傲的個性,原本就不輕易投注情感,
所以他一直認定喬璽兒只是個驕恣任性的富家千金!
可她那害羞臉紅的甜美模樣、毫無防備的純真睡容,
卻莫名地讓他的心湖輕漾起一圈圈漣漪……
或許娶喬璽兒為妻,並沒有想像中的糟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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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6 19:16:38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打從裴莫奇出生至今已經二十年,父親對他而言,一直是個謎樣的禁忌。

  在他的認知裏,拉拔他長大的,是母親裴沛玲;讚助他教育費用的,是養父兼繼父萬朝宗。至於他的親生父親,除了提供一只小小的精子外,絲毫不曾負過一點責任。

  這二十年來的音訊全無,使得裴莫奇一直無奈地背負著私生子這個低貶的代名詞,而他的母親裴沛玲也為了生活,委身再嫁做二房,地位永遠矮人一截,受了不少苦和委屈。

  因此,深種在他心裏的,只有化不開的埋怨。

  母親不愛提那風流花心的父親,做兒子的自然疼惜體恤母親的心情,久而久之,父親便被壓在他們的心底深處,一個透明又神秘的盒子裏,明明看得見,卻誰也不再去碰觸。

  直到某天,一通來自法國的電話,使得這樣的情況開始有了變化  

  母親忽然一股腦地跟他說了許多父親的事,像是他名叫貝羅•凡爾納,是法國名門望族之後,長相如何、個性怎樣……等等。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從小母親就堅持要他學法文,原來他的父親是個法國人。

  正當天生的孺慕之情撥開那濃濃的埋怨,準備要悄悄冒出頭來之際,母親居然又投出一顆炸彈  

  他父親死了。

  「既然死了,妳何必再跟我說那麼多?」壓抑莫名湧上心間的悵然,裴莫奇口吻冷硬,眉宇之間的桀驁不馴是他的潛在性格。

  「因為你爺爺要找你,凡爾納家族需要子嗣。」年過四十仍保養有方的裴沛玲緩緩道出重點,這是安德烈•凡爾納聯絡上她的主要原因。

  「沒子嗣替他送終?」嘲諷扯唇。

  他口中的「他」,是讓他充滿怨懟的父親,也就是遺棄他們母子二十年,一出現就是死訊的貝羅•凡爾納。

  裴沛玲一嘆。「送終是不必,因為貝羅在半年前就過世了。」

  她心底也有一股惆悵,沒想到二十年來一直思念著的男人,竟然無緣再見上一面,就已經天人永隔了。

  不能向他表達他的恨意,不能向他傾洩他的怨氣,一切就都是枉然,何必還要找他?

  「人都已經死了,又不必送終,那找我要做什麼?」他雙臂環胸,無情地挑眉問道,語氣是明顯的滿不在乎。

  不能怪他感情淡薄、態度冷傲,實在是成長環境使然,造就了他即使年紀尚輕就一副內斂老成的模樣,對任何事物都不輕易投注情感,情緒自然也掩飾在冷漠的面具之下。

  「去一趟就知道了。」她語帶玄機與鼓勵。「你身上有一半法國血統是無法抹滅的,法國是你的祖籍、你的家鄉,趁這機會去走走看看也好。」

  家鄉、父親、爺爺、家族……背負了多年的私生子之名,終於在此刻平反了,就像陰霾籠罩的天氣霍然撥雲見日,再見明亮曙光。

  裴莫奇看向母親,體內的血液在奔流,胸口的心跳在躁動,落葉歸根的渴望霸佔住他的思緒。

  片刻,他有了決定——

  「好,我去。」

 
  搭了十四個小時左右的飛機,再轉車到普羅旺斯,裴莫奇這一趟造訪家鄉可說是經過長途跋涉。

  凡爾納家族的主宅是一座位於山區的古典城堡,外觀宏偉而美麗,內部更是氣派豪華。

  來到這裏,他看見了父親的照片,身處在他生活的地方,雖然對父親有怨尤,裴莫奇心裏還是升起一股莫名的歸屬感,有種激昂的情緒在胸腔內鼓噪。

  另外,他還訝異地發現所謂凡爾納家的子嗣,除了他之外,另有兩名分別叫做麥振焱和費兆洋的男子,年齡與他相當、相貌也十分神似,他們有著和他一樣的際遇——同是貝羅•凡爾納多情風流下的產物,私生子。

  他們各自都從母姓,但照這關係看來,他們三人算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得知他們的存在,裴莫奇並沒有親人相逢的喜悅,反倒更加深他認定父親花心、沒責任感的想法。

  然後,還沒培養出一絲一毫的手足之情,他們的爺爺安德烈•凡爾納,居然又丟出一個肥美的餌,要讓他們競爭搶奪。

  這下子,甭談什麼手足之情了,一較高下、爭奇鬥勝這些形容才是他們三人未來的寫照。

  此刻,大夥兒端坐在城堡內的餐廳裏,對彼此都相當陌生,更沒有絲毫互動,氣氛的凝肅滯悶使得古典長型餐桌上的佳肴美酒失去了它的吸引力。

  「……你們三人都是凡爾納家族的後裔,我要替貝羅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向你們致歉,明天將會有一筆錢分別匯進你們的銀行戶頭。」安靜的餐廳裏只有安德烈流利的法文流洩著,銳利的眸子在察覺到他們三人忽有細微轉變的神情時,話語頓了一頓。

  只消一眼,安德烈便知道他們心裏閃過了什麼想法。那輕撇的嘴角、不屑的眼神、輕嗤的呼息都逃不過他敏銳的觀察,而這些反應無非是對他以金錢來表達愧疚的方式表示抗議。

  他了然一笑,以安撫的口吻繼續講:「我很明白,這二十年來他未盡的責任和你們所受的委屈,不是用金錢就可以衡量的。但是這筆錢除了有彌補的意義之外,還希望你們能善加利用,創立自己的事業,做為十年之後競爭凡爾納家族繼承權的籌碼。」

  三人眼中閃過疑惑,麥振焱率先開口。「什麼意思?請您說清楚一點。」他說的是一口標準的法文。

  從這細節即可覷知,三人的母親都有著不約而同的默契,就算日子過得再苦也要攢錢讓兒子把法文學好,同時也意味著她們其實都隱約期待著有一天會與貝羅再相逢,只可惜希望皆落空,不但人事已非,還陰陽相隔。

  安德烈喝了口水潤喉,清了清喉嚨。

  「好吧,你們聽清楚了。」炯炯有神的灰藍眸子環視著他們。「凡爾納家族的事業版圖遍及整個歐洲,相當的龐大復雜,而我年紀愈來愈大了,未來勢必會更力不從心,但目前卻還沒有可以繼承的人選。而你們三位從小就流落在外,資質特性如何我完全不清楚,無法判斷該由誰來繼承才合適,所以我決定視你們的表現來評比。」

  重點浮現,裴莫奇他們聽出了興趣,興致盎然地繼續聆聽。

  「明天起,我會撥出一筆可觀的創業金給你們,以十年為期,必須成家立業,符合這兩項後,再從事業成就來比較,勝出者就是凡爾納下一代繼承人。」安德烈清楚地說明了遊戲規則。

  語畢,氣氛出現了微妙的變化,從原先的凝滯逐漸轉換成詭譎的浮躁。

  「這樣了解嗎?」安德烈不怒而威的嗓音再度投出。

  「了解。」這一回,他們三兄弟倒是極有默契的異口同聲。

  安德烈滿意地笑了,臉上加深的紋路刻劃著歲月的痕跡。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流落在外的三位孫子,每一個都是相貌堂堂、氣質不凡,完全遺傳了凡爾納家族的優秀基因;雖然因年齡的關係還流露著年輕氣盛的不羈,但他相信,時間賦予人們的是一關接著一關的歷練考驗,假以時日,三人必能因而獲得成長,變得更加穩重成熟。

  「很好,我期待你們的表現。」他鼓勵地寄予厚望。「好好享受你們的晚餐吧!」接著率先拿起刀叉,示意他們開動。

  裴莫奇眸光淡漠地瞥看向在座的另兩位競爭者,下意識地評估他們的威脅性,腦子裏隱約浮現了許多想法。

  最明顯的一個念頭,就是他和母親將來可以不用再仰人鼻息。

  姑且不論最後他是否能贏得繼承權,光是有這筆創業金讓他自立門戶,就足以在萬家人面前揚眉吐氣,看林百合和萬嘉慶母子倆還敢不敢對他和母親冷嘲熱諷、頻找麻煩!

  十年的光陰,換取一個競爭的資格和機會,值得。

  至於成家……無妨,愛情之於他,不過是虛幻無用的東西,這麼一想,要找個老婆結婚,就不是難事了。

  勢在必得的決心深埋在他的心底,從此刻起,他將為這個目標盡最大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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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6 19:17: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專程由荷蘭空運來臺的高雅鬱金香、浪漫飄逸的白紗緞帶飾景、每桌一萬八的高貴宴席,打造出一場盛況空前的世紀婚禮。

  這場婚禮是由國內兩家大型企業共同舉辦,分別為萬代企業以及喬氏企業,新郎是萬代企業的副總經理裴莫奇,新娘則是喬氏的獨生女喬璽兒。

  別懷疑,為了利益維係,商業聯姻、父母之命還是存在於這個自由民主、高呼人權的年代。

  只不過,相較於喬璽兒之於喬氏的獨一無二,裴莫奇的養子身分之於萬家就顯得卑微許多。

  但也就是因為如此,被眾人捧在手掌心的喬璽兒,才能夠要求不嫁純正萬家血統的萬嘉慶,反而選擇了與萬家沒有血緣關係的裴莫奇。

  照理說,大家要的聯係,不就是要血緣的融合和延續,藉由子女的結合來確保斬不斷的親戚關係嗎?可是,為什么她不直接嫁給萬嘉慶,反而選擇了裴莫奇呢?

  關於這一點,大家都覺得百思不得其解,就連新郎本身也十分納悶,這問題看來也只有新娘自己才清楚。

  然而對萬、喬兩家來講,只要無損於利益的交換維係,且新人們也都願意接受這個安排,管他要百思還是千思,婚照結就是。

  婚禮上,一對新人相敬如賓,排場、噱頭什么都有了,獨獨缺少新婚夫妻間該有的濃情蜜意。

  裴莫奇的一張俊臉像是打上了石膏,揚不起一絲笑,要說是面無表情都不為過,對照喬璽兒嬌羞幸福的神色,落差相當明顯。

  「莫奇,今天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別板著臉,這對喬家交代不過去。」裴莫奇的母親裴沛玲,趁新娘換裝的空檔悄聲對他叮嚀。

  「媽,我願意接受你們的安排已經是最高限度了,難道連我的表情都要約束?」裴莫奇眸光一斂,冷硬的嗓音逸出唇瓣,平靜無波的聲紋下蘊藏的是不滿的情緒。

  他向來冷酷淡漠慣了,再說他除了拍婚紗照時見過喬璽兒之外,這場婚禮不過是兩人第二次見面,況且商業聯姻本來就沒有任何的感情基礎,還想要他有什么表情?

  更何況,喬璽兒的指定讓他原本打算在安德烈定的期限前才結婚的計劃硬生生地提前了,而他最不喜歡被迫的改變,一股悶氣梗在心口,哪裏會有好臉色?

  裴沛玲神情微微一黯,但在這種場合,兒子都不茍言笑了,她更不宜再垮下臉,不得不趕緊端起笑容。

  「莫奇,你不要怪媽,我們欠萬家人情,又寄人籬下,這都是不得已的。」她苦口婆心,萬般無奈。

  一抹幽光掠過他的褐色瞳眸,隨即蹙了蹙眉。

  「我明白,現在別說這些。」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容忍至今,更不會接受這樁聯姻,這些忍耐,絕大部分都是因為對母親的憐惜,另一部分則是他公開自立門戶的時機尚未成熟,還需要一點時間緩衝。

  當年母親在和父親分手後才發現懷有身孕,不舍墮胎的她發揮了偉大母性,為了保全胎兒還不惜與家人翻臉,鼓起勇氣獨自一人扶養兒子,而他也因此從一出生就注定成為一名私生子。

  直到他八歲那年,母親遇上了萬代企業目前的領導人萬朝宗,兩人又陷入情網。

  可惜萬朝宗卻是個有婦之夫,幾經家庭革命,正室萬夫人不得已接受了裴沛玲,讓她成為萬氏的二夫人,而裴莫奇,除了私生子這個身分,又成了名副其實的拖油瓶。

  情況的改變,讓他的存在更加尷尬,然而為了保障他的未來,盡管有再多的冷嘲熱諷、閒言閒語,裴沛玲還是排除一切困難,努力說服萬朝宗收他為養子。

  裴莫奇明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要獨自扶養孩子長大有多么不容易,也明白母親為了讓他能有安穩的成長環境,吃了多少苦,所以他這輩子最疼惜的人就是母親。

  只要她開口,他就會盡可能去達成,為的就是不願讓她失望,不願讓她再受委屈。

  「璽兒是個好女孩,娶了她你不會吃虧的。」裴沛玲望向愈見成熟俊朗的兒子,立即轉了個話題,她對單純甜美的喬璽兒印象很好,這也才沒有反對萬朝宗提議聯姻的要求。

  其實,原本新郎應該是萬嘉慶才對,他對喬璽兒也很有好感,但喬璽兒卻指名要裴莫奇,表示他雖是養子,仍算是萬家的一份子,聯姻的意義依然沒變,萬朝宗父子扼腕之餘,卻也不得不依從女方的意願。

  「我自己有分寸。」眸光瞥見已換裝完成的新娘子,他頷首暫別母親,向喬璽兒迎去。

  盡管沒有太多喜悅的表情,但畢竟在眾人面前,基本上該有的舉止責任還是得好好扮演。

  長腿朝她邁去,平靜無波的目光同時鎖定那因換過裝扮而又見不同風情的可人兒,思緒微微飄遠。

  喬璽兒是不是個好女孩,他並不了解,但他很清楚她是個漂亮的女孩,粉雕玉琢,膚白似雪,姣美的模樣像是搪瓷娃娃般嬌柔,幹凈的氣質恍如溫室花朵般嬌貴,的確會讓多數男人想捧在手心裏呵疼。

  然而他裴莫奇並不在那多數之中,塞滿他胸臆的是雄心壯志、是尚未達成的遠大目標,沒有空間留給兒女情長;更何況不論她是不是好女孩或漂亮女孩,對於憑空多出了一名妻子,裴莫奇在短時間內還沒有辦法那么快適應。

  至於會不會喜歡她,連他自己也沒有明確的答案,所以未來會有什么樣的改變,還有待觀察。

  但是就目前而言,這樁婚姻與他的終身幸福無關,圖的只不過是一舉兩得的方便。

  裴莫奇打小就被萬嘉慶視為眼中釘,暗中較勁、背後設計、挑撥離間,什么招數都使盡;競爭比較的範圍大至學業成績、工作表現,小到穿著用品,任何事物都要比。

  裴莫奇喜歡的東西,他一定要在品牌等級上贏過去;獨一無二的,他就設法搶過手,即便他不見得真心喜歡,即便是搶過手後再棄如敝屣。

  這一切,皆從萬朝宗正式宣布收裴莫奇為養子的那一天起。

  裴沛玲的介入、裴莫奇身分的改變,讓萬嘉慶有了危機意識,覺得他們母子心懷不軌,虎視眈眈地覬覦著萬家的財富。

  尤其裴莫奇的能力表現一直比他耀眼,縱使他才是萬家獨子、萬代企業的唯一接班人,也不得不擔心裴莫奇鋒芒太露,搶走了父親的目光,步步高升影響到他的地位,因此一直被強烈的威脅感給壓得喘不過氣。

  就拿這一次萬喬兩家聯姻來說好了,本來就該由他這個正統嫡係血脈出面才對,眼前這盛大隆重的排場、如花似玉的妻子也都應該是他的,可情況卻完全不是這樣。

  瞧,裴莫奇惦惦吃三碗公,悶不吭聲的就佔盡了屬於他的好處,可見他的顧忌並不是自尋煩惱。

  婚禮變成他的、新娘變成他的,會不會有一天,萬代企業也變成他的?

  每一次都是這樣,他處心積慮地求表現,裴莫奇卻彷佛不用費什么勁,就能老神在在奪得最後勝利,教他怎么不懷恨在心?

  特別是喬璽兒!

  自從在某個社交場合見過她之後,他就對漂亮的她印象深刻,得知兩家要聯姻,他以為可以娶得美嬌娘,開心得都先向朋友們炫耀誇口過了,沒想到喬璽兒不知哪根筋不對勁,居然要求既要聯姻,她希望對象是萬家養子裴莫奇

  這究竟是置他於何地?看不起他嗎?他哪裏比不上裴莫奇了?

  放著正牌的他不挑,竟選了裴莫奇簡直是頭殼壞掉!

  「萬總,你看,新娘多正啊!你真是可惜,煮熟的鴨子卻讓副總給吃了。」友人附在他耳畔調侃。

  「Shit!」萬嘉慶賞他一個白眼加粗話,忿忿不平地仰頭灌了一杯酒。

  看看,最令他無法忍受的,就是這莫名的落敗讓他成了眾人談論的笑柄,無疑又讓他對裴莫奇的恨意再添一筆。

  他萬嘉慶才是真正的萬家繼承人,嫁給他才有絕對的保障,養子不過是從外頭收容來的雜種,當權勢輪替之時,他一定會把這外來的入侵者給狠狠踢到太平洋去,到時喬璽兒就知道什么叫後悔莫及、什么叫欲哭無淚了!

  不平衡啊!滿腹不甘讓他借酒澆愁,幾杯黃湯下肚便有了醺然醉意,端起自己的酒杯,他朝新郎新娘所在處移動。

  「親愛的弟弟、弟妹,做哥哥的我來給你們敬酒了。」他站在一對新人中間,語調含糊慵懶地說。

  裴莫奇神情一凜,本能地升起戒備。

  他和萬嘉慶向來不對盤,那聲「親愛的」絕對是反義詞,就像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哥哥。」搞不清楚狀況的喬璽兒靦地喚道,單純地認為應該要隨裴莫奇的輩分去稱呼和他有關係的人。

  「呵呵……哥哥耶,叫得好!」這話的嘲諷意味濃厚,萬嘉慶的手同時出其不意地摟上了新娘的腰,嘴角卻勾著和善的笑容。

  他不合宜的舉動令喬璽兒渾身一僵,笑意凝結在唇畔。

  這套禮服的設計是扼領削肩、背部裸露及腰,烘托出圓潤的肩、光潔的背與玲瓏有致的身材,在端莊中流露著性感風情。

  他摟向她的腰等於直接觸摸到她的肌膚,熱燙的手心帶給她極不舒服的感覺,她不禁錯愕地看向他,卻見他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彷佛這是相當自然的舉措,是她太過敏感才會如此大驚小怪。

  為了顧全大局,也抱持以和為貴的心態,喬璽兒沒有正色喝止,僅不著痕跡地挺直纖背,以拉出些許距離。

  裴莫奇的視線因為方位角度的關係,看不見萬嘉慶作怪的舉止,不過倒對於她親切的稱謂很有意見,因為他從來沒那樣稱呼過萬嘉慶,況且他也不配!

  「妳叫他嘉慶就好,他不過早我幾天出生。」他冷聲糾正喬璽兒,一雙深沈褐眸卻警戒地瞅著萬嘉慶看。

  「哦。」喬璽兒溫馴應和。

  她隱約察覺到一整晚笑容不多的裴莫奇,臉色因萬嘉慶的接近而更加嚴肅,她雖然覺得納悶,但一時也無法多問。

  「對對對,叫嘉慶會比較親切,畢竟差那么一點點,今天當妳老公的人就是我了。」萬嘉慶勾出一抹邪氣笑容,輕佻地湊近新娘,隨即得逞地看著喬璽兒退縮了下。

  裴莫奇神情一凜,火花在空氣中 啪作響。

  「萬嘉慶,注意你的風度。」即使眼眸之中已醞釀著風暴,裴莫奇的語氣仍冷靜如常。

  相處二十年,競爭就有二十年,萬嘉慶當然清楚他的情緒表現,而他此刻的怒意讓他感到相當快意。

  「呦,這樣就不高興啦?」挑釁之光在他眸中閃耀。

  「勸你別在這個時候搗亂。」看得出萬嘉慶有點醉意,但礙於大庭廣眾,又是特別的日子,裴莫奇只能沈聲警告。

  看到這裏,喬璽兒已經明顯嗅出他們之間的不對勁了。裴莫奇與萬嘉慶之間一定有著相當多的恩怨過節,難怪萬嘉慶才接近,無須開口或做什么,裴莫奇就沒有好臉色。

  偏偏雙方家長此刻都忙著應付前來道喜祝賀的賓客們,也或許把接近他們的人都當成是來送上祝福的,以至於忽略了這一隅正凝聚著一觸即發的張力。

  她心臟狂跳,不敢妄動,也不敢插話,就怕動輒得咎。

  「搗亂?怎么會呢?」萬嘉慶誇張地嗤笑。「我是特地來獻上真摰祝福的呀!」語落,大掌食髓知味地在她背上遊移。

  「啊!」喬璽兒驚跳了下,頓時汗毛直豎。

  他怎么敢不敢置信的目光直射向那道貌岸然的登徒子。

  見她突有激烈反應,裴莫奇皺起眉問:「怎么了?」

  「他……他摸我!」喬璽兒微蹙起秀眉,咬唇隱忍著被冒犯的不悅,壓低嗓門指控。

  銳利眸光倏然瞪向萬嘉慶,他握住了他的臂膀,不著痕跡地施加壓力。

  「你不要逼我對你動手。」冰冷嗓音彷佛迸射而出的子彈,裴莫奇渾身散發出不怒而威的氣勢。

  之前只要他身旁有女伴,萬嘉慶就一定以金錢攻勢誘惑,到手後沒多久又將其拋棄,坦白說,像那樣見異思遷、愛慕虛榮的女子也不值得他留戀可惜,換個角度想,反而要謝謝萬嘉慶的試煉,讓他省去不少時間和麻煩。

  然而,他可以接受前女友的背叛,並不表示他會再眼睜睜地看萬嘉慶來招惹他的妻子,而願意忍氣吞聲。

  畢竟妻子不同於女友,雖然他對喬璽兒還沒有建立起感情,但是已經在他的保護範圍之內,多了一張結婚證書為誓約,地位也迥異,不必要的麻煩是能避免就避免。

  萬嘉慶吃痛地眼角一抽,下一秒卻嘻皮笑臉地擺脫他的箝制。

  「我不過是不小心碰到罷了,這么認真幹么?」他吊兒郎當地聳肩,完全一副無賴的模樣。「看來你是挺寶貝你的新婚妻子哦!」他不懷好意地說。

  喬璽兒忿忿不平地覷向他,相當清楚那遊走的方式絕對不是萬嘉慶口中所說的「不小心」,不禁下意識往裴莫奇靠近,一股安全感因他保護的口吻和舉止油然而生。

  「少來這套,是不是不小心我們都心知肚明,要作怪閃遠一點,我今天無暇奉陪。」極自然的,裴莫奇微摟住新娘的腰,藉由此舉安穩她惶恐的心情。

  酒精在體內作祟,萬嘉慶更加肆無忌憚,懶懶地扯唇一笑。

  就是吃定他不敢在婚宴上輕舉妄動,才故意來戲弄挑釁的呀!如果以為一、兩句不痛不癢的警告就能讓他鳴金收兵,那他未免想得太容易了吧?好歹要多佔點便宜他才甘心咩!

  「真小氣耶,人家都嘛可以在婚禮吻新娘的……」未竟的話語直接以行動代替,他輕佻地噘起嘴,傾身趨近新娘--

  「啊!」喬璽兒驚駭地閃身低呼。

  「啪!」裴莫奇反射出手所制造的聲響。

  「唔!」萬嘉慶受擊悶哼。

  他的下顎被裴莫奇的大掌猛力往上一推,整個人差點沒倒頭栽,向後踉蹌了好幾步,撞倒了花架,身子頓時失去平衡,一時之間,這一隅的混亂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

  「你……」他還未來得及破口大罵,周圍便傳來關切的詢問。

  「發生什么事了?」

  「咦?這不是萬代企業的總經理嗎?怎么跌倒了?」

  「有可能是醉了吧?」

  大夥兒七嘴八舌地說道,還有人好心地去扶起萬嘉慶。

  裴莫奇笑笑的四兩撥千斤,極有風度地說:「沒什么,他喝多了,有點神智不清,連站都站不穩。」

  但他微環住新娘的手帶著明顯的保護意味,看在所有人眼裏,當下就自行推演了之前可能發生的情況,斷定是萬嘉慶喝多了發酒瘋,騷擾到一對新人。

  「嘖,丟人現眼!」大家長萬朝宗羞惱的低斥,唯恐兒子這一鬧,壞了他與喬氏企業的和諧關係。「你們快把他帶走!」轉向妻子林百合和身旁逢迎的高層經理們惡聲命令。

  聞言,最在乎父親看法的萬嘉慶心一沈,不甘、憤怒充斥在他的胸臆間,忿然目光狠瞪向裴莫奇。

  原本以為裴莫奇不敢在婚宴裏與他杠上,結果事實證明他錯估了他,搞得自己當眾跌了個四腳朝天,還讓父親用那種丟臉的口吻驅趕。

  不過至少他確定了裴莫奇是在意喬璽兒的,那么未來他們又可以展開另一場戰役,思及此,他便覺得血液沸騰了起來。

  然而,縱有再多復雜情緒,他也不敢違逆威嚴的父親,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任人攙他離開。

  「好了好了,沒事了,大夥兒回座位上好好用餐吧!」幾位長輩端起笑臉,忙不迭招呼賓客。

  摟在她肩上的大掌還沒有絲毫松動,喬璽兒欣喜之餘,不免納悶地抬眸望向神情緊繃的丈夫。「莫奇?」

  他倏然回神,睨看她困惑的臉龐。

  「嗯?」察覺到自己始終親密地攬著她,大掌隨即松了開,表情恢復了一貫的冷淡。「坐吧。」

  「嗯。」喬璽兒朝他甜甜一笑,優雅入座,萬嘉慶被驅離讓她安心許多。

  但是一旁的裴莫奇卻更為沈默了,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只有他知道,這段小插曲至此並不是告一段落,而是另一場戰爭的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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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6 19:18: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卸下整整一天的束縛,拋開一大堆繁復的規炬,霍然松懈的喬璽兒舒服得想嘆息。

  「啊!沒想到結個婚竟然這么折騰人!」她躺進放滿熱水又灑上玫瑰精油的大浴缸裏,緩和一天的疲憊。

  但是當疲累緩緩消除後,腦中浮出一件讓情緒更緊張的事情,她陡然睜開了眼睛--

  今晚就是她的新婚之夜了!

  這意味著待會兒……她就要真正成為裴莫奇的女人了!她心跳驟然加速,緋紅染上雙頰。

  想到裴莫奇,甜甜笑意躍上嘴角,她的眼中不禁溢滿了柔情。

  方才在婚宴上,他為她挺身而出的保護令她覺得心口溫暖,曾被他輕摟的肩膀、腰際,彷佛還留有那熱燙的餘溫……

  其實,早在父母為她安排婚姻之前,她就對他有傾慕之情了。

  猶記得那時,她才從大學畢業沒多久,第一次跟著父母出席社交場合,宴會中全是商界巨富與達宮顯要,但在如雲的賓客中,她一眼就瞧見了他--

  那是一張有著深邃輪廓的俊酷臉龐,一雙眼睛深邃似潭,雙眉斜飛、鼻梁挺直,微抿的薄唇宣告著他強烈自信的陽剛氣息。

  他偉岸挺拔的身材穿著筆挺的西裝,彷佛時尚雜志上的模特兒,舉手投足間有著說不出的優雅,渾然天成的威嚴讓他渾身散發著尊貴傲氣。

  同時她也注意到周遭有不少女性跟她一樣,將目光投注在他身上,卻因他的冷酷淡漠而不敢靠近。

  然而,相較於他出類拔萃的外型,那眉眼之間的憂鬱沈斂,更加如磁石般吸引著她。

  「看什么這么入神呢?」喬母注意到女兒的異樣。

  喬璽兒收回目光,微笑地挽住母親的手臂,臉上泛起淡淡紅暈。「媽咪,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好像外國人哦!」尖潤的下顎朝不遠處抬了抬,她故意模糊焦點的在問話後面加了一句。

  喬母隨之望去,的確看見一個發光體,不禁哂然一笑。

  「他是萬代企業的副總經理。」時常與丈夫出席各種社交場合的她,對於一些舉足輕重的人物都不陌生。

  「副總經理?!他看起來還很年輕呀!」喬璽兒詫然揚聲。

  「是很年輕。」喬母答道。

  印象中,那些權力頂端的範圍,都是中年人的天下,除非……

  「我知道了,那他也是有父母庇蔭的吧?」她直覺地推測。

  「不完全是父母庇蔭。」喬母還有下文。

  「哦?怎么說呢?」聞言,單純的喬璽兒更難掩濃厚的興趣了。

  「他的母親裴沛玲是萬董事長的二夫人,但裴莫奇並不是萬家的人,為了讓他名正言順地留在萬家,萬董事長才收他為養子。」喬母解釋著,這件事在商界已經不是新聞了。

  喬璽兒眨眨靈動的大眼,莫名聯想到他的憂鬱氣質是否和他復雜的身世背景有關。

  「那萬董事長也對他挺好的,不但收養了他,現在還讓他當上副總經理。」她沒多想地說。

  「雖然多得一分矚目是必然的,但他可不單是靠關係,他在高中時就開始到萬代實習,大學畢業後又出國留學,一回到萬代工作就有突出的表現,成績亮眼得讓人要忽略也難,看他年紀輕輕就那么有大將之風,未來成就一定不可限量。」喬母眼中流露出不可多得的讚賞。

  在大部分人眼裏,身世是裴莫奇的一大污點,如果不是背景略遜一籌,他這養子反而還比萬家少爺萬嘉慶強上許多哩!

  但就喬璽兒的觀點來看,身世不是任何人可選擇的,所以這種無可奈何的問題根本不能做為衡量的標準。

  「哇,他是個很優秀的人才哪!」坦率的讚嘆逸出唇瓣。

  怪不得,他有著一股光華內蘊的氣質,那是本身具有真材實料所自然散發出的光採,也難怪能如此吸引著她。

  想想,她還真有眼光呢,一眼看見的就是如此出色的人。

  朝手執紅酒杯啜飲的裴莫奇瞧去,那淡漠神情與深邃目光令她芳心為之怦然一動。

  就這樣,她對他動了心,一整個晚上,她的目光都是隨著裴莫奇移動,其他男人都勾不起她一絲一毫的注意。因此後來她在聽見父母打算要讓她與萬代企業聯姻時,便決定與其要和陌生的萬嘉慶結婚,不如選擇早就情有獨鐘的裴莫奇。

  浴缸裏的水溫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轉涼,唇角漾著幸福甜笑的喬璽兒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飄遠的思緒也同時拉回現實。

  「呼,好冷!」她抖了抖。

  人家說,春宵一刻值千金耶,她怎么可以在浴缸裏恍神那么久?真是浪費時間--

  說不定,她的親親老公已經送走一票想鬧洞房的賓客,早在等著她了。

  「嘻!」她像偷腥貓兒一樣竊笑。

  想到即將和心儀已久的男人發生親密關係,她就忍不住臉紅心跳。

  不過在那之前,她要卸去所有的人工色彩,把全身洗得幹幹凈凈香噴噴,將最純凈的自己獻給他。

  當喬璽兒懷著羞澀卻期待的矛盾心情,穿上白色蕾絲內褲,記著姊妹淘交代睡衣底下千萬不能再穿內衣,然後攤開同樣白色的絲質睡衣時,當場目瞪口呆,久久回不了神。

  「我的媽呀!這這這……這怎么穿啊?」她控制住詫異,又忍不住低呼,拿著手中的衣料東翻西看研究著。

  這是一件連身睡衣,長度只達大腿,細細的肩帶像是一扯就斷,胸前的設計是一片精致的蕾絲與薄紗,裙襬兩邊開衩及腰,根本遮掩不了春光。

  她嘗試地將它穿上,光是在這隱密的浴室裏看著鏡中的自己,都禁不住害羞起來。

  「有穿等於沒穿嘛!這么暴露何必還要花錢買,幹脆不要穿不是比較快?」她噘起紅唇,不習慣地嘀咕著。

  這些新婚用品和衣物都是母親陪她一塊去購買的,不過當時她們逛了整天的街,她已是眼花撩亂、頭昏腳酸,因此對於自己挑選的保守睡衣何時被掉包成大膽性感的款式,她毫無印象。

  不過……她不知曾在雜志還是哪裏看過,是男人都會喜歡視覺上的刺激,若隱若現的誘惑更強過一絲不挂。

  既然如此,為了能擄獲丈夫的心,她就豁出去了!

  慷慨就義似地握上門把,她躡手躡腳地離開待了許久的浴室,彷佛賊兒般左右張望著丈夫的蹤跡。

  「呼~~」看見偌大的寢室裏空無一人,她緊繃的情緒稍微舒緩。

  喜歡他是一回事,要做那檔子事還是很令人緊張的,但是該來的還是會來,她應該趕緊調適心情才行。

  想到這裏,她做了個深呼吸,轉亮大床兩側的壁燈,並將主燈關掉,房間內頓時變得蒙朧浪漫了起來,她的尷尬才得以緩和。

  柔馥嬌軀斜倚在床頭,理理身上薄如蟬翼的性感睡衣,擺出美美的姿勢,等待裴莫奇進房。

  五分鐘過去--

  「啊,腳麻了!」她小臉扭曲,連忙按摩刺痛的小腿。

  十分鐘過去--

  「怎么還不進來?」慵懶目光鎖定門板,她輕顰秀眉咕噥著,雖然很想出房門去瞧瞧,但瞌睡蟲大軍已開始進攻,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呵欠。「哈啊……」

  再等等好了,他應該就快進來了吧!

  十五分鐘過去--

  睡意的來襲通常是難以抵擋的,靜悄悄的房裏,不再有碎碎念的自言自語,只剩某人疲累睡去的規律吹氣聲。

  「噗……噗……噗……」

  喬璽兒等到的不是老公,而是周公。

  夜深了,乖乖睡覺最好。

  有錢人家的嫁粧就是不一樣,花園別墅、豪華轎車,屋裏一切都打理妥當,還附帶了一名幫傭。

  從婚宴延續而來的吵鬧紛亂終於歸於平靜,此刻只剩下他與人在寢室的喬璽兒,裴莫奇這才得以好好打量這棟此後要住下的房子。

  他腳步輕緩地挪動著,愈看愈覺得驚傃。

  屋內溫馨高雅的風格,讓他置身其中都能感受到一股溫暖的氛圍;走到書房時,雅致舒適又不失實用性的裝潢拉住了他的腳步,不知不覺地在這裏浪費了不少時間。

  他想,這整間屋子的裝潢擺設,應該摻有不少喬璽兒的心思吧?

  一般富家千金給人的印象多是驕態任性,尤其在此種利益結合的婚姻之下,更可能會擺出高傲姿態,然而這裏的大部分設計都是他所鐘意的風格,讓他不禁要懷疑,她是否有打探過他的喜好?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倒是頗認同她的用心……不對,對於理想中的「家」,他不曾宣泄於口,她是從何打探?

  是歪打正著,還是心有靈犀?

  裴莫奇懶懶地扯唇一笑,這笑裏有著對自己的輕嗤。

  他對他新婚妻子的期待未免也太多了吧?這可不符合他的個人風格。

  話說回來,期待多少不是此時此刻該關心的,履行夫妻義務才是今晚的重頭戲吧!

  思緒轉到這裏,他也已關上了書房裏的燈,舉步朝位於二樓的寢室邁去--

  裴莫奇沒想到迎接他進房的,是一室的寧靜。怔然過後,視線在光源昏黃的寢室內梭巡一遍,同時隱約有鼾聲飄進耳裏,納悶之際,便瞧見有具姿態撩人的美麗胴體正背著他斜臥在床。

  他眸光微黯,舉步趨近,繞到她那頭,鼾聲益發清晰,原來喬璽兒早巳呼呼大睡。

  真是服了她了,居然在新婚之夜丟下他這個丈夫,一個人去私會周公?!

  柔和的燈光映照出一片溫暖氛圍,裴莫奇下意識地定睛瞧著她酣睡的模樣。

  說出來恐怕沒人相信,他竟是第一次好好打量他的妻子,之前拍婚紗照和婚宴都是濃粧傃抹,直到這一刻,他才首度看見她褪去人工顏料的素顏。

  烏黑長發披瀉在潔白的枕頭上,彎彎的細眉、小扇似的濃密眼睫毛、秀氣的鼻梁,飽滿又粉嫩的小嘴此刻正微微開啟……如果沒有破壞氣氛的鼾聲飄出的話,倒是頗誘人採擷的。

  視線自然的往下移,若隱若現的性感睡衣將她姣好的身段展露無遺,圓潤的肩、柔軟的胸、纖細的腰與勻稱的腿……

  屬於男性的原始欲望毫無預警地被挑起,感官受刺激,他喉頭滾動著,身體為此而緊繃。

  如果說,她是為了誘惑他而特地準備了這件性感睡衣,那么他必須承認她成功了!

  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對這美麗春光的抵抗力都很低吧?

  裴莫奇彎下身子,伸出了手……

  她不該睡著的,若基於對她提早終結他單身生活的埋怨,他應該此刻就將她叫醒,要她履行夫妻義務;但見她睡得這樣沈,又想起一整天忙下來也夠她折騰了,那股衝動竟被硬生生的壓抑下來。

  他的手落在她的頰畔,拂去一綹垂落的發絲,心猿意馬之際,他凝視她的距離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驀地,想一親芳澤的他發現有條可疑的晶瑩液體,正以極緩的速度沿著她的唇角淌落--真是殺風景,這女人居然流口水?!

  裴莫奇僵住動作,連帶著包括旖旎邐思都瞬間凍結。

  敢情他娶的是一個神經大條的妻子?!

  然而,掃興歸掃興,她這毫無防備的睡容,卻莫名松動他向來戒慎的心情,期待未來自在率性的相處。

  他忍不住哧笑搖頭,喬璽兒正好畏寒地瑟縮了下,他沒多想地立刻將她的螓首好好枕在枕頭中央,再替她蓋上蠶絲被,忽略了這些舉動和凝睇她的目光中,都摻雜了一些連自己也不太熟悉的莫名情愫。

  安置之後,他直起身子俯視著她繼續酣甜安睡的容顏,心湖竟輕漾起一圈圈漣漪,暖得讓他嘴角微揚。

  或許,喬璽兒真的值得他期待?

  或許,企業聯姻的結果並不一定如他想象的糟!

  或許……


  翌日早晨。

  「怎么會這樣?!」寢室裏忽地響起了慘烈哀嚎聲,只見坐在大床上的新嫁娘正捧著頭懊惱不已。

  該躺在她身旁、和她一塊起床的丈夫不見蹤影,該被脫掉的性感睡衣還在身上,傳聞中隔日的酸疼也沒有發生……這一切都跟她原先想象的不一樣啊!

  等等,她仔細想想。

  昨晚,她準備就緒後,就乖乖地待在床上等她的老公進房,等著等著,眼皮愈來愈重,睡意愈來愈濃……

  啊,要命!她睡掉了她的洞房花燭夜!一生之中最寶貴的一夜,居然就這么不知不覺地虛度了?!

  她不但不解風情到倒頭大睡,還粗線條得連他到底有沒有和她同床睡都搞不清楚。

  裴莫奇見她睡得像死豬,一定什么興趣都沒了吧?他一定認為這企業聯姻來的妻子非常的無趣乏味吧?明明一切都已經計劃好了,沒想到完全沒有照著她的劇本走。

  真是的!她掄拳捶了下棉被,忍不住氣惱地咬唇。

  看看時間,才八點多哪,今天有新婚假,還早,她應該還有個可以表現賢慧的機會--煮頓早餐。

  喬璽兒咚地跳下床,奔向浴室梳洗。

  腦中思緒飛快運作,又想著,一早就不見他人,上哪去了?該不會氣得新婚之夜就往外面發展吧?這可怎么行!

  心兒一悸,她趕緊加快速度打理自己。

  匆匆下樓,喬璽兒失望的發現,滿桌的豐盛早餐已早一步搶走她表現的機會。喔~~第一次覺得幫傭太盡職不好!

  站在飯廳前,她忍不住垮下肩膀。「唉,怎么諸事不順啊?」

  「怎么了?什么事不順?」

  一道低醇富磁性的嗓音出其不意地從她頭頂傳來,嚇得她驚跳了下,差點沒發出小大叫。

  「莫奇!」她旋身乍見神採飛揚的他,沒來由的心跳催快,臉頰一陣臊熱。

  「早。」他揚起一抹幾不可察的笑,越過她走向餐桌入座,抬眸望向她。「睡得好嗎?」

  僵住落坐的動作,喬璽兒胸口掠過一陣心虛,神情尷尬地笑了笑。「呃……好哇!你呢?」她偷覷向他,想看看他的表情有沒有一絲的不滿。

  「還好。」他灑了灑胡椒鹽在餐盤裏的火腿上,隨即詢問她。「要嗎?」

  「哦,謝謝。」她點點頭。

  但當她伸長手欲拿時,他卻徑自為她服務,幫她灑胡椒鹽,這小小的舉動令她有點受寵若驚,心中愧意更深。

  「你……昨天在哪兒睡的?」她問出從一起床就在腦海盤旋至今的疑慮。

  他挑了挑俊眉,像是對她的問題感到有趣。「當然是在這兒睡的。」

  「我是指,你……昨晚有進我們的臥房睡嗎?」她聲如蚊蚋,小臉染上薄薄的紅暈。

  不睡主臥室,難道睡客房嗎?別忘了還有個幫傭每天一早都會來打理房子,要是讓她發現他們新婚之夜就分房睡,這傳到外頭去可就沒完沒了了!

  然而,見她問得含羞帶怯,他撇唇隱笑,反而故意問道:「妳很介意嗎?」

  到底有沒有進房睡也不說,還丟了一個問題回來,喬璽兒頓時語塞。

  這會兒若誠實答是,好像顯得沒有女孩子家的矜持;可若違背良心說不是,不就表示不重視他嗎?

  「我昨晚本來要等你的,可是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她索性也不正面回答,但看著他姿態從容優雅的用餐,沒有馬上答復她,不禁又小心翼翼地問:「對不起哦,你有沒有不高興?」

  這問題太敏感,當那深邃的眸子緩緩一抬,其中饒富興味的光採讓她的心臟霍地急速狂跳。

  喜歡一個人,哪怕只是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一字一句,情緒都會因而起伏擺蕩啊!

  「我的意思是,昨晚是新婚之夜,身為妻子的我應該要等你的……」他的凝視讓她心慌的急著解釋,白皙的臉蛋兒愈說愈紅。

  「累了睡著是應該的,妳等我做什么?」似乎是發現了逗弄她的樂趣,他明知故問。

  喬璽兒眨眨明眸,未幾才反應過來,一陣熱氣轟地直衝腦門,現在整張臉已經是熟透的番茄了。

  新婚之夜還能做什么?

  這教她如何啟齒?

  「沒、沒什么。」低垂螓首,轉移話題,左瞄右瞄地看有沒有東西可當借口。「肚子餓了,快點吃早餐吧,來片吐司好嗎?」

  他根本都還沒答好不好,她就忙碌地取出兩片膨松軟綿的白吐司放進烤面包機中,掩飾困窘的意圖相當明顯。

  看她顧左右而言他,還羞窘得滿臉通紅,裴莫奇竟覺得心情特別好。

  還以為她是個自以為是的大小姐,才好意思表達自己的意見,要他取代萬嘉慶當她的新郎,而且昨晚的性感穿著更說明了她作風豪放大膽……但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他原先所想象。

  察覺他的打量,喬璽兒渾身不對勁,忙不迭拿起面前的牛奶就口啜飲。

  彷佛要試探她可以臉紅到什么程度,他嘴角一揚,狀似輕描淡寫地說:「那件睡衣很性感,妳的身材也很魔鬼。」

  突然冒出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讓喬璽兒被入喉的牛奶給嗆到,霎時岔了氣,趕緊摀住嘴。

  「噗--」忍不住的下場,就是噴了自己滿手滿身的牛奶。

  裴莫奇凝眸看著她,雖然表面很鎮定,但實際上是一時沒料到她會有這樣大的反應,感到有些錯愕。

  「咳咳咳……」喬璽兒嗆咳不停,狼狽地直奔洗手間,也正好回避她不知道該怎么回應的話題。

  惡意戲弄的罪魁禍首這才反應過來,望著她消失的方向,冷酷俊臉上難得浮現莞爾笑容。

  逗弄她還真是出乎意料的有趣啊!見她不知所措、害羞臉紅,他卻覺得可愛極了。

  奇怪的是,他怎么有如此顛覆嚴肅性格的莫名衝動呢?

  如果喬璽兒真是一個可愛的小女人,那對他來說,妥協萬家這樁婚姻的安排雖然有絲勉強,但無疑是有了意外的收獲。

  這頓早餐,裴莫奇的嘴角始終維持著愉悅上揚的弧度,喬璽兒豐富多變的反應表情,帶給他前所未有的輕松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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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6 19:19: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不知是什么時候傳承下來的不成文規定,結婚一定要請客,請客之後就是蜜月假期。

  萬朝宗給了裴莫奇兩星期的長假,讓他與喬璽兒出國度蜜月培養感情。

  為了遠行,裴莫奇只好在臨出國前更密集地處理公事--這裏所謂的公事並不是指萬代副總經理的職務,而是指他個人所創造的PMC電子。

  這一、兩年正是裴莫奇衝刺個人事業之際,雖然他有一個忠肝義膽的好夥伴柏冠綸鼎力相助,當他不在時暫代他的工作,但他還是會盡可能在萬代企業下班之後就轉到自己的PMC電子去審閱公文,並和柏冠綸討論公事,因此加班熬夜到三更半夜是時常有的事。

  「嘖嘖,就叫你安心放婚假,你偏要跑來和我相看兩相厭啊!」端坐在辦公桌後批閱公文的柏冠綸,看見好友兼老板出現,擱下手中的筆,笑著揶揄。

  「明天就要出發了,我來瞧瞧。」裴莫奇拉了張椅子來到他桌前,與他面對面而坐。

  這間公司是他競爭凡爾納家族事業的籌碼,從創業至今不曾有三日以上不到的記錄,可見他是絲毫不馬虎。

  「怎么,不相信我的能力?」柏冠綸挑眉調侃。

  「言重了,我怎么會不相信你的能力?你可是我最信任的好夥伴哪!」他勾起一抹笑,在這多年好友面前自然就卸下了對外才有的武裝。

  「既然如此你就去玩個盡興吧,一切有我。」柏冠綸自負地拍胸脯保證。

  「我知道,只是這段期間要辛苦你了。」其實這些年來,也多虧柏冠綸替他看頭看尾,他才有辦法兩邊兼顧。

  「比起你,我這是小巫見大巫。」裴莫奇是蠟燭兩頭燒,居然還能維持這么長一段時間,令他打心底折服。

  「我是沒辦法。」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裴莫奇搖著頭笑了笑。

  其實他大可不要這么辛苦,一個人當兩個人操,一天當兩天用,只消瀟灑地揮揮衣袖,說要去自立門戶。

  但他之所以還未明目張膽地離開萬代,則是因為深知萬朝宗並不是一位心胸寬大的長者,一旦他表明要單飛,對萬朝宗而言就等於是叛離,再加上有萬嘉慶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人從旁挑撥,那對PMC就會相當不利。

  他向來不做沒把握的事,在沒有百分百確定PMC的規模壯大到足以抵抗萬代的威脅前,他是不會輕易露底的。

  目前PMC電子在業界的名號已經頗為響亮,但大家只知道柏冠綸這號人物,而不知幕後推手竟就是萬代企業的副總經理裴莫奇,他們這么安排的目的,也是為了掩人耳目。

  「依PMC茁壯的速度,已經差不多可以跟萬代抗衡了。」

  現在PMC幾乎可說是國內電子原料的最大廠,許多企業公司的生產線都仰賴他們,甚至連歐美日本公司都會來向他們下訂單。

  「差不多還不夠,我要千真萬確的篤定。」裴莫奇做事向來小心。

  「那也快了,你可以準備離開了;我們現在不怕萬代抽掉訂單,反而是萬代要怕我們不接他們訂單。」柏冠綸得意彈指。裴莫奇回到崗位,對他而言就是減輕負擔。

  裴莫奇揚唇一笑,眸底閃現精光。

  萬代代工方面的訂單多是他經手處理,如今養成依賴PMC的習慣,當然也是他刻意安排,這樣一來,萬代受制於PMC,他也不用擔心離開時的困擾了。

  「的確,不過我希望能更有勝算。」受制愈多愈久,勝算也就愈大,他想贏得更漂亮。

  柏冠綸聳聳肩,尊重他的想法。

  「這些事你就等蜜月旅行回來後再傷腦筋吧!現在呢,只管帶著你那嬌滴滴的老婆,好好享受新婚假期才實際。」他話尾故意藏著明顯曖昧。

  裴莫奇橫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笑了。



  婚後第三天,裴莫奇與喬璽兒搭上直飛法國的班機,展開為期十天九夜的蜜月旅行。

  喬璽兒聽說巴黎是最浪漫唯美的城市,所以一直很向往,這一次特別安排到法國度蜜月,為的就是想藉由當地的浪漫氛圍融化她和裴莫奇之間的陌生,拉近彼此的距離。

  兩人一同前往異國,旅途上就得互相照顧、互相依賴,連著好幾天時時刻刻相處在一起,要不建立起感情都難。

  飛行進入第四個小時,喬璽兒的心情仍處於興奮狀態,目光悄悄從手中的雜志移向身旁看著報紙的俊帥男人,她情不自禁地甜甜竊笑。

  他們方才聊得很愉快,雖然大部分都是他聽她說,但大概是因為要出國度假,心情有點不同,他眼神中慣有的漠然淡去了,不再那么難以接近,她明白,這是他接納她的改變。

  本該不甚情願的聯姻,因為新郎是他,而變得值得欣喜哪……

  「在看什么?又是發呆、又是傻笑的。」那太過熾熱的注視終於引起裴莫奇的注意。

  低沈好聽的嗓音傳進耳膜,喬璽兒猛然回神,嚇了一跳,忙不迭收回目光。「沒有啊!你看錯了!」

  好糗,發呆傻笑還被他發現!窘得連耳根子都紅了。

  女人崇慕的目光往往能讓一個男人產生優越感,饒是酷傲如裴莫奇也不例外。

  笑意滲入眼底,他沒再追問,看了看手表後開口道:「從臺北到法國要將近十五個小時,要是累了就睡一會兒吧!」

  「那你呢?」她眨巴著眼睛看他,擔心他一個人會覺得無聊。

  「我待會兒會睡。」他給她一抹安撫的微笑,然後揚手招來空服員,要了一條薄毯給她。

  這無意間流露的體貼雖然只是再平凡不過的小舉動,但就因為知道他生性淡漠,反而令喬璽兒更覺珍貴。

  懷著滿心的甜蜜,她蓋上薄毯閉目假寐,

  隨著時間流逝,機艙內愈來愈安靜,旅客們大多也都休息了,就在看似乎靜的時刻,原本平穩飛行的機身陡地一個晃動,所有人驚醒。

  「怎么了?!」喬璽兒赫然睜眼,心頭一震,驚問的同時,四周也傳來相同的聲浪。

  「可能是亂流,別怕。」晃動仍持續著,裴莫奇立刻檢視她的安全帶有沒有扣好。

  隨即,機長的廣播說明在機艙裏響起,鎮定地說著班機遇上了亂流,請大家在位置上坐好,並扣好安全帶,不要驚慌,但空服員們返回座位的動作卻顯得很急促,讓人看了更緊張,絲毫沒有安撫作用。

  「還在晃,好恐怖。」喬璽兒心臟狂跳,渾身繃緊,說起話來皮皮剉。

  雖說飛航時遇到亂流是常有的事,但置身其中會害怕是在所難免的。

  「一會兒就過了。」見她怕得臉色發白,憐惜之情掠過胸臆,他主動牢牢握住她冰涼的手,傳遞勇氣。

  她緊張得咬緊牙根,眼神惶恐地望向他,腦袋裏迅速竄出好多想法。

  會不會飛機失事?她才剛結婚,難道就要蒙主寵召?要是像電影一樣落到海裏,那旱鴨子的她是穩死無疑……

  「莫……奇,愈來愈晃了!」她懷疑自己就要心臟病發作。

  機身顛簸振蕩的程度愈來愈劇烈,機艙上方有行李架松開,裏頭東西掉了出來,有人被砸到,驚呼尖叫、哀嚎哭泣此起彼落。

  情況不妙,這不是一般的小亂流!裴莫奇心頭一凜。

  「過來!」他不假思索地將喬璽兒拉向自己,側身展臂護住她,以免她被東西砸到。

  空服員自顧不暇,此時又不能離座,只能眼睜睜看著機艙陷入混亂之中。

  「噢!」裴莫奇的頭被不知名的硬物K中,痛得悶哼了聲,腦袋有些暈眩。

  「你怎么了?」聽見他的悶哼,喬璽兒反射地要察看,卻被他以堅定的力道壓制在他的保護當中。

  「沒事,妳躲好。」他忍住迅速泛開的疼痛,不想增加她的恐懼。

  在這種時候,所有旅客除了惴惴不安的求天求地、求神求佛,祈禱亂流快點過去外,根本無計可施。

  像是過了一世紀那樣漫長,飛機終於恢復了平穩的飛行,機長宣布亂流過去,大家彷佛歷劫歸來,松了一口氣。

  然而,當危機解除,裴莫奇松開護衛後,喬璽兒不但沒有松一口氣,還被他的模樣嚇得整顆心都擰緊。

  「莫奇,你受傷了!流好多血!」她震駭地看著他。

  頭破血流就是形容他現在的樣子。

  裴莫奇下意識抬手摸向泛疼的右額角,果然摸到黏裯的液體,一看竟是滿手的血。

  不待他反應,喬璽兒趕緊站了起來,焦急地朝空服員大嚷:「有沒有急救箱?他頭流血了!」

  空服員見狀,連忙準備拿急救箱。

  「你快坐好,別再亂動了!」喬璽兒紅著眼眶將他輕按向椅背,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不斷急問:「怎么會流血的?一定很疼吧!」

  看著她寫滿擔憂心疼的小臉,一陣熱流淌進他幹涸的心田,整個人瞬間溫暖了起來。

  「妳別這么緊張。」他握住她想要檢視卻又不敢觸碰的小手,輕聲安撫。「交給空服員處理就行,她們都有受過基本的醫療訓練。」

  經濟艙中也有好幾位旅客挂彩,大部分的空服員都在整理方才亂流所造成的混亂,只有一位抱著急救箱快步前來,迅速且細心地幫裴莫奇處理傷口。

  喬璽兒看著空服員的動作,看著裴莫奇的傷口,看著沾了血的棉花和他的襯衫,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

  一方面是亂流造成的驚嚇到此刻才爆發,一方面是看裴莫奇顧著保護她自己卻受傷,心疼得不得了……

  片刻,空服員離開,裴莫奇才轉頭,就見一旁的喬璽兒已經哭成了淚人兒。

  「嚇壞了吧?不要哭。」他失笑,抬手輕拭她滿是淚痕的臉。

  「都是因為我,你要不是為了護著我,就不會受傷了……」他帶著笑意的溫柔嗓音讓她莫名的更想哭。

  好內疚、好感動,對他的喜歡只能愈來愈多啊!

  「這是意外,沒有辦法,妳別怪自己。」擦下完的眼淚落在他手裏,像電流般直襲他的心。

  「你都受傷了,我們不去法國,回臺灣好了。」她急切地說,認為他應該好好休養。

  他凝眸看她,心房深受撼動。

  這世上除了母親以外,還有誰會為他而心疼,因他而落淚?

  但眼前這個小女人,神情那樣真摯、眼淚那樣熾熱,都是因為他頭上那其實也不算多嚴重的傷口。

  這會兒,她特意舍萬嘉慶而挑選他的原因,似乎已有跡可循……

  這樣的喬璽兒,雖然哭得一點美感都沒有,可在他看來,卻比任何一個女人還美麗,還教他心動。

  更值得慶幸的是,她已經是他法定的伴侶,他可以不用大費周章地追求--恐怕依他的性格也做不來--從現在起,只須好好珍惜。

  「都坐這么遠的飛機來了,不好好走走看看就馬上折返的話,豈不太可惜了?」大掌撫住她嫩白的臉頰,堅毅面容有著一抹幾不可察的淡淡溫柔,眸光中也升起了珍愛的情愫。

  「以後有得是機會,我擔心的是你的傷,也不曉得有沒有腦震蕩。」她微癟嘴,瞅著他頭上那塊礙眼的紗布。

  「沒這么嚴重吧?」他眉心一皺,笑她想太多,還腦震蕩咧!

  「流了滿頭血還不嚴重?」她杏眼圓瞠,憂心忡忡地拉下他的手。

  他們才剛新婚,要是老公的腦袋被K成秀逗,那她往後的人生不就變成黑白的了?

  「法國也有醫生,大不了下飛機時跑一趟醫院就是了。」

  她蹙眉思索。「那你答應我,先好好休息一、兩天,確定沒事了我們再開始原訂的行程。」

  裴莫奇揚起淺笑,點頭同意。

  喬璽兒這才破涕為笑,掰開他的手掌,與他十指交握,稍微放心地枕靠在他的肩上。

  喬璽兒認為空服員即使受過訓練,但仍不是正式的醫護人員,所以抵達巴黎後,裴莫奇在她的堅持下還是到醫院重新檢查傷勢。

  醫生自然是說要再觀察一、兩天,看看有沒有嘔吐、嗜睡、暈眩……等症狀,才能確定有沒有腦震蕩的現象。

  裴莫奇很後悔,不該照實翻譯醫生的話給她聽,讓他見識到她小題大作的厲害功力,還被她「軟禁」在飯店裏,不合作就用眼淚攻勢把他淹沒。

  光是打個嗝,她就急問是不是想吐?打個瞌睡就被她認為是嗜睡……

  雖然她的關懷讓他很窩心,但是見她隨時隨地留意著他,一點點小動靜就緊張得不得了,他實在是既好笑又無奈。

  於是他提議道:「請個會說國語的導遊陪妳先在附近逛逛好了。」

  「不行,我不在誰照顧你?」喬璽兒語調拉高了八度。

  「我這么大的人了,不用照顧。」這半天之中,她頂多倒倒茶水罷了,有什么好照顧的?

  她挑眉斜睇著他。

  見她猶豫,他繼續提議。「那不然我們一塊出去逛逛?」輕微外傷罷了,他根本不用休息,只是在飛機上已經答應她,他得守信。

  「不行,我堅持你要乖乖休息。」她立刻否決。

  「那好,我也堅持妳把握時間先去逛逛。」他們只有十天的時間,她又說過很向往來法國,如果繼續瞎耗在飯店裏,實在太浪費。

  她嘟起嘴,覺得不太好。

  「妳可以去香榭麗舍大道Shopping,正好我不喜歡逛街購物,趁我休息,找個導遊帶妳逛,這樣等我可以出門時,就不必去逛街了。」他愈想愈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方法。

  「這樣啊……」她沈吟。聽說大部分男人很討厭逛街購物,可是來巴黎,哪有不去香榭大道的?「那好吧。」

  他哄孩子似地拍拍她的臉蛋。「這才乖。」

  接下來,她看著他很有效率的立刻撥了電話給櫃臺,嘰哩呱啦地說了一串,然後飯店也很有效率的在一個多小時後,找來了一名會說華語的法籍女導遊,帶著她去逛街。

  女導遊Rita豪邁又健談,她一路陪著喬璽兒逛街血拼,不但幫忙出意見,自己也會跟著敗家。

  喬璽兒單純好相處,女導遊懂得找話題,對談的重點只要繞著裴莫奇打轉,喬璽兒就講得眉開眼笑甜蜜蜜。

  可是問題就出在於兩人相處得太愉快,給她方便當隨便,忘了聘雇的關係,應該要盡職負責、寸步不離,結果女導遊竟在喬璽兒挑選衣物時,被其他櫥窗的商品給吸引去,兩人因而走散了--

  「Rita,我剛剛買的那幾條領帶還不錯吧?莫奇太嚴肅了,領帶顏色要鮮傃一點,才不會太……」以信用卡結帳後,喬璽兒笑著回眸,這才發覺搞半天自己都在跟空氣說話。

  「Rita?!奇怪,人呢?」她愕然的四處張望,但整問店裏就是不見女導遊的蹤影。

  「妳有看見和我一起進來的女人嗎?」心急了,喬璽兒連忙逮住幫她服務的店員,以不甚流利的英文問道。

  「我只看見妳一個人進來。」店員據實回答,若不是她一口氣買了十幾條的領帶和好幾個領帶夾,她是不太願意講英文的。

  喬璽兒愣住。

  只有她一個人進來店裏?怎么會這樣?那Rita呢?她不是一直都跟在她身後嗎?

  「小姐,這是妳的卡和東西。」店員端出職業笑容,將信用卡和包裝好的東西交至她手中,一副交易以外,什么都不想管的模樣。

  見她似乎不可能幫得上忙了,喬璽兒拎起紙袋,連忙奔出店外找尋Rita。

  然而,不知找了多久,喬璽兒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雙腿都快斷了,卻依然找不到她。

  「慘了……」她頹坐在街角的行人椅上,望著逐漸暗下的天幕,茫然的不知所措。

  不知什么原因,法國人大多數不太肯講英文,加上她英文又很破,在這裏等於是語言不通,只能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心慌意亂的奔找。

  找不到Rita還不打緊,最糟糕的是,她忘了出門前拿張飯店名片,就算想搭Taxi,也不知自己住在哪間飯店。

  嗚……怎么辦哪?莫奇……想到他,精神突然一振。

  不怕、不怕,他一定會來找她,也一定會找得到她的!

  可她是不是應該走回香榭大道,這樣他要找她也比較容易?

  思及此,喬璽兒站起來東張西望。

  完蛋了,剛剛一緊張就到處亂找,這會兒連香榭大道在哪個方向都弄不清楚了,甚至連現在待的地方是哪裏都不知道!

  這時節氣候宜人,她卻汗流浹背;每個人都閒適悠哉,就她狼狽不堪。

  望著熙來攘往的漠然臉孔,自我安慰不太有用,在異國迷路的恐慌漸漸攫住她的思緒,渾身累得彷佛快解體般,她像個泄氣的皮球坐回椅子上,好想哭。

  不顧他人目光,她脫下鞋子,檢視疼痛不已的雙腳。

  果然,腳跟和腳趾都已經磨出了水泡,情況慘不忍睹!若不是一心急著找人,轉移了注意力,早就痛得沒有辦法走動了。

  真凄慘!她喬璽兒從小就嬌生慣養,何時這么可憐又狼狽過?這可是她的蜜月之旅耶,為什么會如此不順利呢?

  忽然一陣鼻酸,淚意洶涌地溢出了眼眶,喬璽兒陷入了自憐的心情中。

  一名東方女子獨坐在街頭,著實引人注意,遑論喬璽兒甜美嬌柔的外貌,此刻我見猶憐的神情,很快便吸引了自命風流的法國男人前來搭訕。

  「美麗的小姐,我有這個榮幸請妳去吃晚餐嗎?」男人綻開自以為最有魅力的笑容。

  「你說什么我聽不懂啦,你會說英文嗎?」喬璽兒搖搖頭,急切說著,單純的希望能找到一個人伸出援手。

  見她搖頭,又說著英文,男人心想是被拒絕了,但仍不死心地繼續糾纏,一陣雞同鴨講後,實在無法溝通,只好放棄。

  「唉!」白忙一陣,她更失望了。

  以浪漫多情著稱的法國男人果然名不虛傳,陸續有好幾個人前來搭訕,但都因溝通不良無功而返。但是,以上都是以有風度為前提,才能善了,但最後,喬璽兒很不幸地遇到了一個死纏爛打、居心不良的地痞……

  「喂,你幹么拉我?!」肢體的碰觸令喬璽兒警戒了起來,不禁使勁欲擺脫對方攫住她臂膀的手。

  「走啦,我帶妳去個好地方……」地痞露出輕佻的笑意,力道不減反增。

  「放手,不要拉我!」她恐慌的嚷嚷,掙扎半天徒勞無功,被他拖著走,兩人拉扯了起來。

  這男人到底在說什么?拉著她又要去哪兒?

  好害怕,誰來救救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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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Rita失職把喬璽兒搞丟,找了半天依舊找不到人後,自知已闖下大禍,便趕緊負荊請罪。

  她已有被罵和擺臭臉的心理準備,但完全沒想到外表看起來沈穩內斂的裴莫奇生起氣來會這樣恐怖。

  他抽緊的臉部線條相當嚴峻陰鬱,精壯高大的身軀隱隱散發著怒氣,他光是冷冷地盯著她看,就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恐懼感,讓她不僅頭皮發麻,還渾身冒出冷汗。

  「不見了?這么大一個人會下見了?!」蘊涵怒氣的質問從他緊咬的齒縫間迸出。

  「對不起,我一時疏忽了,才會跟夫人走散……」Rita心虛的道歉,視線卻在接觸到那厲光一現的眸子時,忙不迭垂頭閃避。

  裴莫奇咬牙隱忍著高漲的怒意,臉色陰沈得像是地獄來的使者,根本不想聽她解釋,已開始迅速整裝,準備出門。

  「裴先生,真的很抱歉……」Rita愧疚又難堪,即使怕到心頭發毛,嘴巴還是下意識地冒出歉語。

  愛妻不見已經是心煩意亂,對Rita的不滿也讓他一肚子火,她又不識相的不停喃念,裴莫奇最後一絲自制力崩解,再也壓抑不住地對她發飆--

  「我不想聽廢話!」

  震怒陡地爆發,他朝她咆哮,宏亮的嗓門宛如獅吼般駭人,那益發兇惡的神情教Rita立刻噤若寒蟬。

  道歉有什么用?能補救什么嗎?他要的是負責盡職,既然她沒做到,再說什么都是廢話!

  箭步一跨逼近她,龐大身影籠罩而來,讓署倍感壓力的下意識往後退。

  「我交代過妳,她不會說法文,英文也不行,花錢請妳來就是要妳隨行在旁,現在呢?居然跟到人不見了?一個專業導遊容許犯這種錯嗎?還是這號稱六星級的飯店唬 我,隨隨便便找個三流角色來魚目混珠?」剛剛還想壓抑怒氣,但她無意義的抱歉讓他愈聽愈是火冒三丈。

  Rita被轟得滿臉豆花,沒想到這東方男以法文發飆還能如此流利!她想開口為自己辯解,可錯了就是錯了,只能張口結舌地猛搖頭。

  「杵在這兒做什么?還不繼續找?我的妻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絕對饒不了妳!」裴莫奇目光陰鷙地撂下警告,整顆心像是被綁吊在半空中,焦急得不知該怎么形容。

  「我……我這就繼續找!」她拖著發軟的雙腿,慌亂踉蹌地奔出房門。

  裴莫奇瞪著她離去的背影,此時此刻,對喬璽兒的擔憂其實是遠超過對Rita的憤怒。

  喬璽兒是那么單純嬌柔,落了單的她一定害怕極了,想到這裏,他的心倏地揪緊!

  這前所未有的焦慮是他所陌生的,他想,喬璽兒一定有什么樣的魔力,才能在短短幾天內在他心裏佔有一席之地。

  隨著思緒轉動,他也已打理好一切,依循Rita剛剛提供的走失地點,急忙出門找尋喬璽兒。

  往好處想的話,喬璽兒或許會自己返回飯店,所以裴莫奇特別在櫃臺留了紙條,免得她回來找不到他。

  為了把握時間,裴莫奇還包了一輛計程車,從飯店到香榭大道,再由香榭大道擴展範圍,目不交睫地巡看著街上的每個人,車子到不了的地方,他就下車靠雙腳徒步,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他焦頭爛額地四處尋找,擔憂之情溢於言表,一方面暗自祈禱她不要遇上任何危險,一方面自責不該鼓吹她出門逛街,現在也不會因為碰上個爛導遊,落了個失蹤迷路。

  「璽兒--」他一邊奔走,一邊大喊,一雙銳眸在來往的陌生人潮中尋找那張甜美的妍麗臉龐。

  驀地,遠處一對正在拉扯的人影攫住他的視線,裴莫奇定睛一看,耳邊剛好也傳來模糊的呼救。

  「放開我!死洋鬼子,聽懂不懂?放手,不要拉我……」聲浪中夾雜著中文和英文,是屬於女性細致的嗓音。

  是她!

  認出那人就是喬璽兒,裴莫奇心口一提,迅速邁步奔去--

  「把你的臟手拿開!」寒列如冰的斥喝從裴莫奇口中迸出,彷佛瞬間就能凍結周遭溫度。

  對方還未反應過來,手臂就被一道強大的力量給箝制住,猛地一個扭轉,隨之響起一陣哀嚎。

  那法國男吃痛地手一松,喬璽兒頓時因反作用力跌坐在地,抬眼一望,沒想到竟看見裴莫奇宛如騎士般突然出現,在最危急的時候解救了她。

  「莫奇!」涕泗縱橫的她眼睛驟然一亮,原本絕望的心重現光明,霎時忘了哭泣。

  「# %&……」法國男的手受制於裴莫奇,神情扭曲猙獰,爆出連珠炮似的臟話。

  「他想對妳做什么?」他嚴酷的模樣彷佛罩著一層寒霜,與火山爆發似的憤怒同樣有著教人畏懼的威力。

  「他講什么我一句都聽不懂,還硬拖著我,不知要把我帶去哪裏,我用英文叫他放開,他還是不肯放手,他一定是壞人!」有恃無恐了,喬璽兒忿忿不平地指著法國男控訴。

  裴莫奇厲眸一瞪,法國男震懾住,眼神閃爍,雖然聽不懂那女人說什么,但光看那表情就知道一定是對他的指控,而這東方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人,他趕緊為自己找理由辯解。

  「我看她應該是觀光客,所以好意要介紹好地方給她……」法國男怕裴莫奇聽不懂,倒是自動自發的以英文解說。

  「既然你會說英文,為何聽不懂她的拒絕?」裴莫奇危險地瞇起眼,立刻逮住他話中的漏洞。

  看他一副猥瑣樣,哪裏會像個好人?就算是真的想幫忙好了,也不可能如此無禮地枉顧她的拒絕。同樣是男人,他心裏打什么壞主意,他清楚得很。

  法國男慘白著臉,啞口無言,惱羞成怒地又轉了態度。「快放開我,把我弄傷了,我會叫警察的!」

  「很好,我也想看看警察來了會怎么處理。」裴莫奇揚起一抹冷笑,對他的箝制再度緊了緊。

  「啊……」法國男佝著身子哀叫,豁出去地反擊,卻招來裴莫奇更不留情的襲擊。

  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拳,朝他正面襲擊,砰的一聲,兩管鼻血應聲流落。

  法國男捂住鼻子,痛得說不出話來。

  「還不快滾!」裴莫奇威嚇地再度逼近,他趕緊夾著尾巴落荒而逃。

  確定法國男已離開視線範圍,裴莫奇連忙回頭察看,只見喬璽兒從剛剛跌坐在地後,竟沒有起身的打算。

  「妳有沒有受傷?」

  「沒有。」她仰望著他,搖頭。

  「那為什么還坐在地上?」他走近她。

  她皺起小臉。「因為站不起來。」

  「怎么了?腳受傷了嗎?」他趕緊來到她面前單膝跪下,心急地檢視她的腳傷在何處。

  「不是受傷,是嚇到腿軟了。」她虛弱地笑了笑,覺得有點難為情。

  裴莫奇怔了下,旋即勾起了很淡很淡的笑容,所有的擔憂焦慮都在確定她無恙的這一刻,煙消雲散了。

  「如果不是腿軟,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是什么事嗎?」被淚水洗滌過的清澈烏瞳瞅看著他。

  「什么事?」他順著話問。

  喬璽兒微笑地向他招了招手,他依言拉近距離,一雙藕臂冷不防地勾住他的頸項,馥軟的嬌軀埋進他的懷裏--

  她最想做的,就是和他擁抱啊!

  方才乍見他出現,心裏的畏懼全都急速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感動的溫暖和甜蜜的心安。

  沒有預料到她會突然擁抱他,裴莫奇又是愣住,那淡淡的女性幽香伴隨著她柔軟的懷抱而來,令他一陣心蕩神馳。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找到我的,我就知道!」餘悸猶存,她難掩激動,雙手將他抱得好緊,似要將自己揉入他的懷抱裏。

  他喜歡被她全心信任和依賴的感覺。裴莫奇心疼地回擁她,以溫暖的體溫安撫她受驚的心。

  「不怕,沒事了。」感受到她的身體正不可自抑地輕顫著,他好不憐惜地拍撫著她的背。

  他不假思索流露出呵寵的舉動和口吻,像是天經地義般自然。

  讓他一安慰,喬璽兒才稍停的眼淚又撲簌簌地流出,但這已不全是害怕使然,反而是帶了一點撒嬌的意味,和歷劫歸來的發泄。

  裴莫奇從來不是一個會因為幾滴眼淚就心軟的人,但她的眼淚卻莫名地總能引出他的憐惜之情。

  「我們先回飯店再說。」他順順她的發說道,車子還等在路口呢。

  「我穿高跟鞋走了一下午,腳都起水泡了,而且雙腿發軟,走不動……」她困窘地癟嘴,纖指指向行人椅下的高跟鞋和一袋戰利品,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憐惜。

  他看過去,旋即上前將鞋子擱進戰利品裏,然後踅回她身旁。

  「妳拿袋子,我抱妳。」他把重量極輕的紙袋交給她後,一個彎身便輕而易舉地將她抱起,彷佛她是個沒啥重量的娃娃。

  她嬌羞地覷了他一眼,心跳如擂鼓,臉紅如夕陽。

  累極,她放松地側首枕靠在他的頸窩,輕合眼簾,嗅著他好聞的陽剛氣息。

  他的懷抱是那么可靠,安全感在她周身建起了保護網,什么恐懼害怕都靠近不了她了。

  她身體疲累,但心靈滿足,他沈穩的步伐和規律的心跳像是最令她著迷的節奏,讓她在寧貼安心的氛圍裏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做歸屬感。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值得信賴、依靠的男人,他對她的保護和疼惜也都說明了當初獨排眾議選擇他,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

  他們倆的關係不斷在進展著,他對她的態度也從一開始的相敬如「冰」,慢慢滲入了熱度,喬璽兒對他們的婚姻抱持相當樂觀的態度。

  美麗的唇角緩緩揚起,她與裴莫奇萌芽的情苗正在空氣中飄送著幸福氣味哪!



  喬璽兒安然回到了飯店,泡了個熱水澡消除疲勞後,整個人神清氣爽許多,恢復了原來的開朗笑容,

  「在外頭遊蕩那么久也累了,我們晚餐就不出去,叫room  service到房理吃。」裴莫奇考慮到她滿是水泡的雙足不方便行走,體貼建議道。

  「嗯。」她抿著笑點頭,看他拿起menu坐在床沿翻閱,她也好奇地湊了過去,也不想想自己法語不懂、英語很破。

  「想吃什么?」他轉頭問,沒想到她靠那么近,唇瓣刷過唇瓣,電光石火問竄過一陣酥麻,兩人怔愕相視,他眼神一黯,她羞赧垂眸。

  「都可以,你決定就好。」喬璽兒紅著臉拉開距離,心兒冬冬冬的狂跳,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雖然又輕又短暫,卻有著觸電的感覺。

  見她臉上的紅暈迅速蔓延到耳根子去,裴莫奇揚了一抹笑。

  她害羞的樣子特別誘人,紅紅的臉蛋像是蘋果般令人垂涎,勾出了他潛伏的欲望;他想抱她,但不是在她又累又餓的現在。

  於是,他把整個法式套餐弄到房間的客廳裏來,排場,服務、氣氛同樣講究,燭光、鮮花、香檳,營造出浪漫的情調,也預告了今晚的不同。

  「……你看看,這是我幫你挑的領帶,本來也想幫你買衣服鞋子的,可是不知道你的size。」他們一邊用餐,一邊閒聊,喬璽兒獻寶似的從臥房拿出為他購得的戰利品,一一展示著。

  「妳的眼光很好,我很喜歡,謝謝。」裴莫奇的心口漲滿了一股莫名的情愫,即使那些領帶不是他的style--他仍由衷喜歡。

  他身邊不乏女伴,交往時的開銷問題他都會照顧到,但那些女伴向來只會滿足自己的購物欲望,卻從來沒有人會在逛街的同時為他打點這些。

  但喬璽兒跟那些女人不同,他沒一起出門,她會惦記著他;他受了傷,她擔心得淚如雨下……就憑這些,也難怪她才沒幾天時間就輕而易舉地佔據了他心裏的重要位置。

  得到讚賞,她開心地咧開笑容。「你喜歡就好了!我可是為了這些領帶才和Rita走散的。」

  「那個Rita太不負責任了!」說起她,裴莫奇的臉色霍地沈了下來,口氣也變得冷硬。

  「不能全怪她啦,我也顧著看東西沒注意到……其實她人很好的,我們相處得很愉快。」見他神色轉為慍怒,她下意識就幫Rita說話。

  「那不能混為一談,她今天的身分是導遊,工作就是帶好妳,不能因為相處愉快就變得隨便,連責任都忘了,這是原則問題,」他蹙起眉,若是依他在公事上鐵腕的作風,根本是直接叫Rita回家吃自己了。

  她不但害璽兒受驚害怕,還差一點就被陌生男人欺負,要不是他及時找到她,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再者,他也從來沒有如此提心吊膽過,這些都是拜Rita失職所賜,要他怎么能夠原諒她?

  聽他的口氣似乎要追究Rita的過失,喬璽兒有點緊張了。

  「我現在沒事就好了嘛!」善良的她只想息事寧人。

  「那是因為我找到了妳,否則妳不知要被人拖到哪裏去。」想到當時的危急情況,他的心倏地抽緊,差一點,他或許就要失去她了!

  感受到他的在意,她心裏甜蜜,根本什么都不想計較,反而還要感謝這次迷路,又更拉近兩人間的距離。

  「可最終,我還是安然無恙的坐在這兒了,不是嗎?」她噘起紅唇、扯扯他的衣袖,企圖平撫他的怒氣,

  她在撒嬌。他面無表情地瞥向她,那雙清澈水靈的瞳眸正瞋媚地瞅看著他,那是一雙沒受污染的澄凈眼睛,他的心竟奇異地軟化。

  「妳太善良了,容易吃虧。」他這話聽似責怪,更像疼惜。

  「有一句話不是說『吃虧就是佔便宜 ?」知道他似乎不再堅持了,她眉眼彎彎,像是為此而歡喜。

  「那是安慰人的蠢話。」他嗤笑了聲。

  涉足生意場合多年,他看過太多得寸進尺、軟土深掘的人,所以無須太過客氣,不然會被人當成軟柿子。

  他們和Rita的接觸也是商業行為,銀貨本該兩訖,她售的是導遊服務,如今商品出問題,買家追究是理所當然。

  「好嘛,不要跟Rita計較,她是單親媽媽,要養小孩,工作很辛苦。」她搖搖他,動之以情。

  她們一個聊新婚夫婿,一個聊家庭生活,兩人很談得來,不想因為這個失誤而讓難得的交集變成Rita不好的記憶。

  他嘴唇抿起,橫睨著她,那討好的笑、撒嬌的表情,融化了他的冷硬。

  「好吧!」他嘆息,第一次為了個女人壞了自己以理為原則的處事態度。

  「耶!我就知道你也是心腸很好的。」她歡呼,衝著他笑出一臉燦爛。

  那笑容眩目得令人心弦震蕩,他的眸光滲入了更多的溫柔。

  「妳『就 知道?」他挑眉問。

  「是啊!我知道你有才幹,知道你能依靠,知道你外冷內熱,知道……」話說太多,她口渴,忙著拿起桌上的兩杯香檳,一杯遞給他,和他輕碰了下,一口氣幹了。「先祝我們倆都有驚無險,大吉大利。」

  裴莫奇從善如流地喝下,但沒忘記原來的話題。「妳憑哪些知道?」

  「憑女人的直覺。」這是個很籠統的答案,她卻答得理直氣壯,還帶著覺得自己眼光奇準的得意。

  怔住,裴莫奇絕倒。

  「妳憑女人的直覺所以舍棄萬嘉慶而選擇我?」這問題是眾人所納悶不解的,包括身為新郎的他。

  她愣愣地反問:「有什么不對嗎?」

  「他才是萬家正宗的繼承人。」他開動,慢條斯理地分割著面前的餐食。

  「你也算是萬家的人啊!」她沒多想。

  「沒有血緣就是外人,關係隨時說斷就斷。」這話讓他想起從小到大所經歷的嚴苛待遇及嘲諷,不禁又恢復那冷酷的模樣了。

  她以為他是介意自己的身分和背景,好意地說:「你放心,我爸說我們結婚,是促成兩家利益聯係,這樣你在萬家的地位會更穩固。」

  他眉心一蹙,臉色愀變,口氣忽然冷得像冰。「我不在乎那個。」

  多數人都以為他會覬覦萬家的財產,更遑論林百合和萬嘉慶母子。

  天知道他根本不稀罕!若不是為了母親,他不會忍氣吞聲。他在萬代的表現愈好,母親在萬朝宗面前就愈能受到重視,現在,他羽翼豐了、根基穩了,他已經有足夠的能耐,讓他即使離開,他們也要有所顧忌,而他的母親也不會再受到欺淩。

  喬璽兒怔了怔,發現自己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氣氛都變了。

  「不管你是不是萬家的人,反正我喜歡你就是了。」她急切說明,簡單的口說我心。

  她相信憑裴莫奇的才幹,就算不在萬代,也能闖出一番耀眼成績。

  她毫不掩飾的告白扭轉了他的心情。「沒見過我怎么喜歡我?」他直問。

  「誰說我沒見過你!」她揚高了嗓音。

  他疑惑地挑起眉峰。

  見過嗎?那為何他沒印象?

  她這才有了告白時的羞赧心情,紅潮慢慢爬上了小臉。「大概一年前的一場宴會裏,我就見過你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後來當我爸媽說要跟萬家聯姻,對象是萬嘉慶時,我就堅決要求除非是你,否則不接受他們的安排……」

  這么說來,她對他是一見鐘情?他微訝卻竊喜,方才的陰霾散盡。

  她沒察覺,兀自續道:「其實,我知道出生在這種家庭有著甩不開的任務,男孩是接手事業,女孩就得藉由聯姻來鞏固家裏的財勢,但是……」她羞答答地瞅向他,心跳倏地加快。「我很高興嫁的人是你。」

  他直勾勾地凝睇著她。沒有刻意的甜言蜜語、阿諛諂媚,只有簡單的平鋪直述,卻真摯得令他動容,陣陣溫暖的熱流完全衝開了他冷酷防備的心。

  其實,她不過是個需要寵愛呵護的小女人,企業聯姻對她來講也是迫於無奈、不得不接受命運擺布,所以她在有選擇的情況下挑中了他也是無可厚非的。

  這樣想想,他最初把不滿遷怒在她身上,好像不太理性,也有失公平;況且他們已是夫妻了,不對彼此好,要對誰好?

  「這證明妳眼光獨到。」他唇角噙著自負又得意的微笑。

  她瞋睞他一眼,他半開玩笑的說法化解了她坦承心意的尷尬羞怯。

  「那你呢?還滿意嗎?」她俏皮地偏了偏頭,指的是自己。坦白說,她也有點擔心他會因為排斥聯姻的安排而對她反感。

  他故意用徐緩的目光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到目前為止還不錯。」語帶保留地評定。

  「才不錯?!」她不平地杏眼圓睜。

  太不公平了,她這么喜歡他,說了那么多心裏話,他卻只有一句還不錯?

  她誇張的反應讓他忍不住莞爾失笑。

  「妳知道的,我們還沒有落實夫妻關係,這是加分空間。」他戲謔地睨著她,意有所指。

  喬璽兒張口結舌,臉蛋倏地爆紅,知道他暗喻著什么。

  「妳準備好把自己完全交給我了嗎?」像是上了癮,他繼續逗她,心情也跟著輕快開朗。

  「我們一定要在吃飯時間討論這個嗎?」羞死人了!她嬌嚷抗議。

  「也對,我們有一整晚的時間『好好討論 。」饒富興味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她身上,毫不掩飾他的想法。

  她開始埋頭用餐,可心跳失速、呼吸短促,渾身每個毛細孔都興奮得僨張,哪裏還有心情品味美食?相較之下,裴莫奇倒是慵懶從容,彷佛優雅的美洲豹正逗弄著心慌失措的小獵物,心情異常愉快。

  就在這晚,浪漫的情調,歡愉的氛圍成為最有效果的催情劑,他們激情纏綿,擁有了彼此,成為對方在這世界上最最親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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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往往一轉眼就流逝。

  裴莫奇和喬璽兒的蜜月之旅結束了,走訪法國名勝古跡,度過十天九夜,兩人的互動從啟程時的相敬如賓到返國後的如膠似漆,感情可謂是突飛猛進。

  然而,假期的時間是從未來預支的,兩個星期的新婚假期使得工作量往後壓縮,一旦重回崗位,忙碌加倍是可想而知的。

  尤其裴莫奇除了在萬代之外,還有PMC得兼顧,簡直是忙得不可開交,分身乏術。

  相對的,冷落了喬璽兒是必然的。

  喬璽兒雖然不知他是蠟燭兩頭燒,但是對於裴莫奇日日加班的情況根本不疑有他,畢竟她認為裴莫奇之所以成就亮眼、表現突出,那背後一定是他付出了比別人更多的努力。

  她想,近期的忙碌應該要歸咎於安排了假期的關係,再過一陣子就會比較正常了吧?

  晚上九點多,幫傭吳媽老早就下班了,只剩喬璽兒一個人在家,百無聊賴的她最近養成了看韓劇的習慣。

  客廳裏驀地響起電話鈴聲,她心兒一悸,隨即意識到可能是誰打來,俏臉頓時發亮。

  一定是莫奇打回來的!

  翻身撲向沙發另一邊的茶幾,趕緊接聽。「喂,莫奇?」

  『我要找莫奇。 彼端傳來意料之外的女性嗓音,低低柔柔帶有一種慵懶的性感。

  喬璽兒一怔。又是她?!

  這人已經不是第一次打來了,自他們從法國回來至今大概一個月,她打來找莫奇的電話已經不下十通,而且她喚他莫奇,可見有一點交情,但她卻從不留姓名,神秘得讓人不得不懷疑。

  「請問妳哪位找他?」她很有禮貌地問,即使這女人的每次來電都讓她感覺不太對勁。

  『他在嗎? 女人不答反問。

  「他不在。」喬璽兒還是很客氣,心裏對於女人的閃避掠過一抹模糊的第六感,隱隱不安了起來。

  『還是不在呀?怎么老是放老婆一個人在家呢?你們不是才新婚嗎? 女人故作訝異地問,還透露出明知接電話的人的身分,卻連聲基本的招呼都沒打。

  柳眉微顰。她的口吻已經逾越了一名陌生人的界線,她到底是誰?

  「妳找他有什么事嗎?」抑住不悅,忽略不必要的問題,喬璽兒盡量維持語調的平靜。

  「不方便說耶!他有說什么時候回來嗎?」這話很故意,在人家老婆面前這樣講,分明是想制造曖昧。

  雖然對方來歷不明,來意也不明,但單純的喬璽兒還是受到了影響。

  什么事不方便透過她?這女人和莫奇是什么關係?

  「我不確定他何時回來,不過妳可以留下姓名,我會轉告他。」她失去耐性,直接要她亮姓名。

  『不用了,我改天再打。 達成目的,女人收線。

  喬璽兒對來電者有滿腹的疑問,悠哉輕松的心情因這通電話而變得悶悶不樂。

  但樂觀的她隨即又想,會不會是自己太敏感、太在乎,才會想太多?

  她成天閒閒在家,老公在外辛苦工作,當妻子的幫不上忙,也應該讓他有個溫暖的家,不要再加諸壓力才對。

  所以她要對他有信心,不能輕易就受外界的打擾所影響,讓兩人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情感產生嫌隙。

  嗯,就是這樣!她該做的,就是努力學習當個好妻子,從明天起,她要拜師學藝,叫吳媽教她烹飪。

  她一邊為裴莫奇等門,一邊做心理建設,直到困了、倦了,才不知不覺地進入夢鄉……

  午夜,裴家大門緩緩開啟,一道頤長身影走進,沈穩步伐徐緩挪移,趨近在沙發上沈睡的人兒。

  灼灼目光凝視那張酣甜的睡顏,輕淺笑意緩緩浮上俊酷面容,一陣滿足涌進心間。

  他的打拚不再只是為了讓自己與母親能夠揚眉吐氣,同時也為了替愛妻築起一座更堅固完美的堡壘,感覺更充實、更有衝勁。

  再忙再累,也在看到心愛人兒等門的這一刻,全都化作輕煙消散。

  裴莫奇伸出雙臂抱起那蜷縮在沙發上的嬌軟身軀,送她回二樓臥房。

  如同之前的每一夜,這可愛的小女人會微微掀起眼簾,用惺忪睡眼看了看他,然後憨甜一笑,咕噥幾句,像只貓咪似地在他懷裏蹭出一個最舒適的位置,信賴地任由他安頓。

  「以後別等門了,想睡就去睡。」他低低說著。

  璽兒枕在他胸膛,聽著他醇厚的嗓音從胸腔鳴出,彷佛低柔的大提琴音,悅耳得像是催眠曲。

  「想你啊……」她含糊不清地說,摟在他頸項上的子佔有地束緊,柔軟的身軀也再度朝他偎近,殊不知這舉動能摩擦出原始的欲火。

  裴莫奇倏地繃緊身體。

  她總能在不經意間就挑起他的欲念,他喜歡她敏感的身子,從第一次佔有她至今,對她的渴望並沒有因次數的增加而有一絲消滅。

  「這陣子得先委屈妳了。」他俯首在她額上烙下一吻,滿心憐惜。

  離開萬代的計劃已在緊鑼密鼓的醞釀中,PMC方面正迅速穩固並拓展勢力範圍,他實在無法面面俱到,幸好璽兒溫婉體貼,否則他也不知要怎么在同時應付一個會吵會鬧的妻子。

  那哄慰的口吻讓璽兒在半夢半醒中也能唇瓣微揚。

  「是你比較辛苦……」她瞇著眼咕噥,但他卻聽清楚了,心潞又是蕩起一陣漣漪。

  有誰對他說過這種話?這些年,從進入萬家力求表現,到接受了凡爾納家族的繼承權競爭,一路走來不曾休息,累了、倦了從沒向任何人說過,但這並不代表他不需要溫情安慰。

  可是他可愛的小妻子,即使是在迷糊睡夢中,也能一語中的,教他如何不愛她啊?

  進房,他將她放躺在柔軟大床上,卻被箍制住,無法起身。

  「乖,睡吧!」他誘哄,輕掰她環在他頸上的手臂。

  「唔……你也快點上床睡。」她噘唇抗議,執意圈緊,他的懷抱與氣息令她充滿安全感,可以睡得更安心。

  她吐息如蘭,嗓音慵懶嬌軟,方才稍歇的欲火頓時復燃。

  「再不放手,我就要吵妳嘍?」褐色瞳眸轉黯,火光在其中跳躍,因為是她,意志力變得薄弱。

  每次都這樣,不想打擾她的睡眠,可最後卻抵抗不了她的吸引,總是要她一回之後才能心滿意足地睡去。

  她瞇瞇地笑了。「不放。」

  她雖然很愛困,但也希望和他肌膚相親,甜蜜相擁,以慰藉鎮日見不到他的想念。

  「那好極了!」她的答案正好如他所願,熱燙的唇一點一點地在她臉上啄吻,大掌滑進衣料下圈劃領地,點燃她體內潛伏的欲望。

  在親親老公的教導下,璽兒也懂得依照他的方式回吻他、撫摸他,輕柔的觸感制造酥麻的電流。

  「妳是真睡還假睡?」他忍不住輕笑,讚許她的學習能力。

  「就算真睡也醒啦……」她任他褪去衣衫,美麗胴體展現,月華透過玻璃窗映照室內春色,更添嫵媚風情。

  欲火倏地高漲,他不再徐緩勾惹,以熱情造訪她每一寸潔柔的肌膚。

  「莫奇……」嬌媚呻吟輕輕揚起,他比她自己還清楚最敏感的地帶,他總能帶領她體會極致的歡愉。

  他吻住她,將媚惑的輕吟喘息悉數吞沒,感受那溫潤膚觸、炙熱緊窒所帶來的心醉神迷。

  她嬌軟而纖細,剛好嵌在他的懷抱,彷佛上帝特地為他打造。

  他們甜蜜嬉戲、享受激情,藉由最親密的方式填補無法經常倚偎的空虛,滿足想要貼近對方的渴望,濃甜愛意在纏綿中滋長……



  裴莫奇幾乎是每一天都早出晚歸,喬璽兒的睡眠也都分為兩段--先是在客廳沙發睡著,他回家時再抱她回臥房,然後親密地恩愛一場,才又在他懷中繼續安穩入睡。

  一天二十四小時,她在清醒狀況下見到他的時間相當短暫,有時甚至一起床就不見他的人影。

  這天下午,在前一晚又接到那通影響心情的電話,一起床卻只來得及聽見老公駕車駛離的引擎聲的影響下,喬璽兒決定要更加主動積極,努力制造兩人見面的機會,哪怕只是十分鐘、五分鐘都好。

  除了開始跟吳媽學習做菜,她想,送些點心慰勞他辛苦工作,應該也是一個好妻子該做的吧?

  於是,她先撥了電話給他,確定他人在公司裏後,趕緊跑去買了一些甜點咖啡,趕往萬代企業。

  「副總夫人,副總不在耶!」秘書首次見到喬璽兒現身公司,訝異之餘仍不忘恭謹應對。

  「不在?!」她微愕,二十分鐘前才通過電話,怎么就不在了?「是去開會了嗎?」

  「不是哦,副總外出了,您有跟他約好嗎?」秘書納悶。

  怎么會那么不湊巧?喬璽兒覺得好掃興。「沒有,我臨時跑來的。」

  「那您要不要直接撥手機給他?」秘書很周到的要將話筒拿給她。

  「不用了。」她搖頭拒絕,不禁再問:「他有沒有交代幾點會回來?」

  或許他只是離開一會兒就回來,畢竟他天天都會加班,如果是這樣,那她可以在這裏等他。

  但秘書卻說:「待會兒沒有會議,而且只剩一小時就下班了,副總應該不會再進來了。」她是依照往常慣例推斷的。

  在萬代,像他們這些權力頂端的主管都是採責任制,不用打卡上下班的,所以只要把負責的事情做完,空下來的時間若沒事,可以提前離開或外出應酬,相對的,要是遇到很忙的時候,延長上班時間也是有可能的。

  聞言,喬璽兒心裏打了個突。

  「今天不需要加班嗎?」她困惑地問。

  她不是故意要打探的,可是這疑問就直覺地脫口而出了,因為秘書的口吻像是對裴莫奇提早離開公司已經習以為常。

  「加班?」秘書詫然重復,彷佛對這字眼很陌生。「副總的工作進度向來都是超前的,很少需要加班。」這敘述帶著與有榮焉的驕傲。

  跟到裴莫奇這個效率一流的上司,從來不必佔用到她的私人時間,秘書覺得很幸運,也很佩服。

  喬璽兒努力拉起嘴角,勉強讓自己能笑得自然點,縱使她的思緒陷入了紊亂混沌中。

  「那這些點心就留給妳吃嘍!」把手中的紙盒送到秘書面前,算是替老公做一次公關。

  「真的嗎?謝謝副總夫人!」秘書受寵若驚,豪門千金果然不一樣,儀態優雅端莊,氣度高貴大方。

  「不客氣,那我先走了,再見。」

  在秘書的目送下,喬璽兒搭乘電梯離去。

  走進密閉空間,沒有外人在場,她才垮下肩膀,卸去面具。

  疑惑不安就像一塊巨石,打從秘書說出裴莫奇很少加班的話後,就重重地壓上她的心頭,教她呼吸困難。

  他明明天天加班,工作繁重,可秘書卻說他進度超前,很少需要加班?

  如果沒有加班,那下班之後的時間,他都在哪裏?在做什么?

  什么地方讓他每天待到近午夜才回家?他和什么人在一起?

  會跟那個打電話來的女人有關嗎?

  就算不是那個女人,也八成是其他女人吧?

  她赫然想起,像他這樣沈穩內斂的男人,做事向來按部就班、依循計劃的,如今她任性指定由他聯姻,強行霸佔了他的婚姻,根本就不知他意願,不知他的交友狀況,不知……他是否已有相戀的女友?!

  一定有的,他這么優秀、這么傑出,喜歡他的女人一定很多,他的感情生活一定不貧乏!

  有沒有可能她根本是他感情中的第三者,只不過仗著喬氏龐大的財勢,才能強硬介入?

  她捂唇,思緒紊亂糾結,心底升起一陣惶然。

  電梯抵達一樓,喬璽兒恍惚步出,一時沒注意,撞到了人。

  「啊!」她本能驚呼,被撞得踉蹌,卻有一只健臂將她攔腰撈住,止住了她的跌勢。

  「對不起。」一站穩,她連忙道歉。

  「不要緊,被美女撞到是飛來傃福。」

  這輕佻的口吻和似曾相識的嗓音,教喬璽兒不禁抬頭看去。

  「萬、萬……萬嘉慶。」下意識倒退三大步。

  「很高興妳還記得我,但也用不著一副看到鬼的模樣吧?」萬嘉慶自嘲地苦笑,眸底閃過一抹狡光。

  「不好意思。」察覺到自己的反應太明顯,喬璽兒歉然一笑。

  記憶裏還殘留著婚宴時的不好印象,對他難免敬而遠之。

  「我很抱歉,婚宴上對妳失禮了,那都是因為我喝多了的關係,平時我不是這樣的。」洞悉她的想法,萬嘉慶一派誠懇的表示歉意。

  他主動提起那天的事,又突然道歉,溫和善良的喬璽兒也不好意思再露出防備的樣子。

  「沒關係,事情過去就算了。」她釋懷的微笑,

  喝醉失常是可以理解的,他既然已經知錯,她要是再介懷就顯得太小心眼了,畢竟萬嘉慶再怎么說也是和她老公有點關係的。

  得到她的諒解,萬嘉慶如釋重負般的松了口氣,彷佛多么懊悔自己曾對她不禮貌。

  「來找莫奇?」他故作熱絡地問。

  「嗯。」她點頭,隨後神色一黯。「可惜很不湊巧。」

  原來那家夥不在!太好了,大好機會送上門來,他怎么可以不把握?

  「那不如讓我請妳喝杯咖啡吧?」萬嘉慶立刻提出邀約。

  「嘎?」太突然,喬璽兒一愣。「不……」才想婉拒,他馬上開口遊說,讓她的話梗在喉嚨。

  「我只是想正式跟妳賠罪。」他綻開牲畜無害的陽光笑容。

  她為難地咬唇,思索怎么拒絕比較不失禮。

  「妳不接受,就代表並不是真心原諒我。」萬嘉慶步步進逼,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不是的,我……」她急急辯解。

  「那就答應我吧,只是喝杯咖啡罷了!」他又霸道地截斷她未竟的借口。

  他這樣講,喬璽兒就真的不知該說什么了。

  反正只是喝杯咖啡,多個朋友總是好的,而且她還沒有接觸過裴莫奇之前生活圈中的人,說不定藉由萬嘉慶,她可以多知道一些裴莫奇的事,她渴望更了解他呀!

  「好吧。」她抿唇一笑,同意了。

  有了開端,對萬嘉慶來說事情就變得容易了。

  他看得出喬璽兒的個性單純,很好煽動,而他口才好,城府深,她哪裏防得了他?

  現在有了相處機會,他只要稍微用心,就一定能夠卸除她的心防。

  他打算和她成為可以談天的朋友,再慢慢把她從裴莫奇身邊給搶過來!

  「請。」萬嘉慶相當紳士地欠身,微斂的眼睫掩飾了眸底算計的光芒。

  喬璽兒微笑頷首,邁開步伐與他相偕走出萬代企業大樓。

  但她卻不知這一點頭,無疑是埋下了一顆炸彈,將為她的未來引發多大的危機和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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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6 19:21:3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裴莫奇加班與否的疑問,喬璽兒暫時只放在心裏,並沒有搬上臺面來質問。

  他們的婚姻沒有感情做為基礎,一切都得靠婚後的培養,能夠發展到目前這樣,喬璽兒已經很知足,所以她願意裝作若無其事,願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因為她擔心一旦戳破了他的謊言,就會連帶地傷了兩人之間的和諧,他會重新戴上冷酷的面具,連夜裏的溫柔都收回。

  她明白,這就叫做鴕鳥心態。

  可是沒辦法,她愛裴莫奇,如果她真的介入了他與前女友的感情,那么現在已戒了不能改變的事實,只有讓她用更多更多的愛來彌補他了!

  今天星期四,明天就是周末夜,她跟吳媽學做菜已經快一個月了,她想在明晚展示成果,讓他嘗嘗她的手藝。

  如同之前每一晚,她等著他回家,今天更是刻意保持清醒,因為她要「約」他吃晚餐。

  喬璽兒眼睛盯著電視,耳朵卻注意著屋外的動靜,一聽汽車引擎聲駛近,她立刻咚咚咚地奔到大門迎接他回家。

  「你回來啦!」她興高採烈。

  「妳怎么還沒睡?」她燦爛的笑靨撫慰了裴莫奇整天的疲累。

  「特別等你。」她接過他的西裝外套,幫他拿拖鞋,像只勤勞的小蜜蜂在他身邊轉。「肚子餓不餓,吳媽有包餃子……」

  「不餓,我吃過了。」他轉轉僵硬的脖子,懶洋洋道。

  「那我去放水讓你洗澡。」她一心想讓他感受到家庭的溫暖與舒適,這樣,他的心就會漸漸向著她了。

  「嗯,謝謝。」他在沙發上落坐,仰著頸子靠向椅背,

  「你是我的老公耶,還說什么謝謝!」她嗔怪地說,旋即開開心心地上樓幫他放洗澡水。

  看著她為他張羅的背影,裴莫奇的心扉問翻騰著一股溫馨暖流,腦中浮現有她陪伴真好的幸福感。

  帶著微微的笑意,他差一點就這樣睡著。

  今天PMC設在內地的廠房出了一些問題,柏冠綸走不開,只好由他前往,所幸萬代這方面沒什么重要的事,要秘書把行程改一改後,他中午就搭飛機過去察看,問題一解決,他又馬不停蹄地趕回來。

  在一天時間裏就往返大陸臺灣兩地,他現在是累到只要能有地方靠,就可以馬上表演三秒鐘入睡大法了。

  喬璽兒的拖鞋聲傳來,淺眠的他很快轉醒,振作地抹抹臉。

  「我幫你在水裏加了幾滴熏衣草精油,有舒壓和安眠的效果。」她很貼心的替他著想。

  「太好了,我正需要。」他不由自主地嘆息,拖著疲憊的步伐爬上樓。

  如果不是靠著堅強意志力,他真想偷懶不洗澡,直接上床躺平。

  喬璽兒泡了一杯牛奶回房間繼續等,打算等他全部整理好了,兩個人再坐下來聊聊,順便跟他提明天不要加班的事。

  可等呀等的,等到時鐘上的長針走了半圈,喬璽兒開始覺得不對,納悶地走向浴室,貼著門板聆聽裏頭動靜。

  聽了半天,她除了自己的呼吸聲,竟什么聲音都沒有聽到!

  該不會掉到馬桶裏了吧?還是泡澡泡到昏倒了?

  擔憂的念頭一冒出,纖手立刻握上浴室門把。「欸?沒鎖哩!」

  她推門而入,在氤氳霧氣中看見一具精壯偉岸的身軀躺靠在清澈水流裏,從那規律起伏的胸膛可看出他已經睡著了!

  那濡溼的頭發、俊朗的面容、肌理分明的體魄,形成一幅養眼的畫面。

  即使已經肌膚相親好幾回了,看見他宛若雕刻藝術品般的完美裸體,她臉上還是情不自禁地漾起了紅暈。

  按捺著羞赧心情,她在浴缸旁蹲下,輕輕叫喚。

  「莫奇,莫奇……」輕喚不夠,她伸手搖晃他。

  他幽幽轉醒,焦距末聚攏,目光還渙散,恍惚的模樣彷佛搞不清自己是處於何時何地。

  他肯定是累壞了!嫩白小手疼惜地撫向他的臉龐。

  「你在浴缸裏睡著了,這樣會感冒,你快起來,要睡到床上睡。」她溫暖的嗓音輕拂在他耳畔。

  「唔。」裴莫奇費力起身,她趕緊取來浴巾,協助他迅速擦幹身子。

  「很累,我要先睡了。」他模糊咕噥,隨意套上浴袍就窩進大床,像是多耗一秒就會支撐不住。

  喬璽兒望向大床上困倦的心愛男人,心疼、失落的感覺在胸臆徘徊不去,

  梳粧臺上的熱牛奶涼了,她等了一晚的希望落空……

  他不是加班,他去了哪裏,做了什么?為什么會一回來倒頭就睡?

  可是見他這樣累,縱使憋了一肚子話,她也只能再咽下,舍不得擾醒他。

  不過,見了他今天這模樣,反倒加強了她不要他再「加班」的決心!要說假期延宕了進度,那連續快兩個月的超時工作也該夠了吧?

  他累得睡著了不要緊,那她就等明天一早,在他出門上班前跟他說。

  打定主意,她抱著輕薄的羊毛毯到客廳去,一邊看電視一邊打盹,就算睡也不會睡得太沈,這樣就不會跟他錯過了。

  翌日,裴莫奇起床時沒立刻看到喬璽兒,心裏就覺得相當納悶。

  打從結婚以來,他都是一醒來就能看見她嬌酣的睡顏,但今天床側空蕩蕩的,不見她蹤影,突然覺得好不習慣。

  他梳洗後下樓,打算問吳媽,不期然卻瞥見蜷縮在沙發上的小丘。

  她怎么會睡在客廳裏?!

  裴莫奇舉步走近,喬璽兒正巧翻身,他眼明手快,一個箭步上前,接住她跌落的身子。

  「啊!」喬璽兒赫然睜眼,反射地低呼了聲,在驚險中蘇醒,俏臉不禁白了幾分。

  「怎么不回房睡?」他扶正她,嘴裏責怪,心裏憐愛。

  「我怕在房裏睡得太沈,連你起床都不知道。」她雙手揉著惺忪睡眼,那憨憨的模樣像個小孩。

  「所以妳睡客廳是為了等我起床?」俊眉蹙起,嗓音平板,卻蘊涵了微微的不悅。

  他不喜歡她這樣,等他起床,等他回家……這會讓他覺得有壓力,做任何事都得惦著她。

  就拿昨天來說好了,若不是顧忌沒回家睡會讓她擔心,他也用不著當天來回,趕成那樣。

  他是PMC電子幕後老板的事,知道的人愈少愈好,所以至今還未讓她知道。這並不是要刻意防她,而是因為喬氏和萬代還有合作關係,倘若她知道了之後,和家人對談時不小心透露的話,那將會帶來不少困擾,尤其是在這最敏感的關鍵時刻。

  不過……只要他今晚能拿下正在洽談的跨國合約,再加上柏冠綸手上已經在進行的並購計劃能夠成功,那PMC就會更壯大,而他也將不用再有任何顧忌,隨時可以公開與PMC的關係了。

  然而以他謹慎的作風,在末成定數之前,還是能瞞則瞞。

  「嗯,我有事要跟你說。」喬璽兒沒察覺到他情緒的波動,徑自說道。

  「妳可以睡醒了再打電話給我。」

  「當面說比較好嘛!而且你下覺得我們講話的機會很少?」她忍不住撒嬌地嘟起唇瓣。「其實我昨天就要跟你說了,可是你累得連洗澡都會睡著,所以我只好等你起床再說。」臉上神情又轉為微笑。

  感受到她體貼的心思,也自知是虧待了她,裴莫奇抿唇下語,不好再責怪。

  「什么事妳說吧。」

  「你今天回家吃晚餐好不好?」她期期艾艾地巴望著他。

  「今天?」他怔了下,立刻應道:「不行。」

  「為什么不行?!」她語調揚高了八度,眼睛也瞠大了一倍。

  他吐了口氣,耐著性子。束縛,是他當初不想那么快結婚的原因之一。

  「今天有重要的事情得處理,必須加班。」裴莫奇神色一斂,嚴肅的臉上盡顯威嚴。

  美國時間此臺灣時間慢十二小時左右,所以美國的白天是臺灣的晚上,要和那邊的公司談生意,時間上就得顛倒,而這些日子來費心的鋪排能不能見到成效,就看今晚了。

  可喬璽兒完全不知內情,一聽他的說詞,壓抑在心中的不滿與猜忌立刻竄出頭來。

  「你天天加班,就破例一次不行嗎?」她難掩急切地說著,話裏已經有明顯的抱怨了。

  其實她心裏已不認為他是真的為公事而加班,但卻不敢質問戳破,就怕自己連假裝不知道的機會都沒有了,那將會造成他們之間更大的風波。

  「明天好不好?」他哄著她。

  這張合約若能簽定,獲利將相當可觀,屆時他就可以離開萬代,結束兩頭跑的忙碌生活,只需要在PMC辦公,往後要天天回家吃晚飯都沒問題。

  但就是今天不行!

  「今天。」她斬釘截鐵,拗起來了。

  是不是她臨時提出這要求,而他無法跟「別人」報備,所以不能今天?

  「璽兒,妳不要無理取鬧。」她的任性使得他在俊臉上添了幾許慍色。

  無理取鬧?!這指責像針般扎進心坎,她的臉熱辣辣地紅了起來,不禁咬緊唇瓣,直勾勾地看著他。

  他到底加的是哪門子的班?為什么人不在萬代公司裏……她有滿腹的話想傾泄,卻又只能避開疑點,往抱怨的方向提出。

  「從我們蜜月旅行回來,你就天天加班,何時好好在一起吃過飯?我不過要你今天回來吃晚餐,就叫無理取鬧?」她委屈得紅了眼眶。

  「我說了明天可以,妳為什么偏要今天?」見她泫然欲泣,他心抽緊,嗓音冷硬。

  「就要今天!」她負氣地嚷道,不安與惶恐已累積到最高點,被欺騙的忿怒終於在此時爆發。

  「妳不可理喻!」心裏陡地燒起一把火,裴莫奇怒衝衝地咆哮。

  「先生、太太……」吳媽被他們的爭執聲給引來,震愕地愣在原地。

  喬璽兒的眼淚瞬間像下雨似地滾落兩頰。

  她好生氣、好傷心,第一次看他發怒,用這么重的口氣罵她。

  「太太!」吳媽一見她哭了,忙不迭拿了面紙過來,一邊幫著擦淚,一邊拍撫著她的背。

  不必聽事情始末,男人讓女人哭就是不對,而且喬璽兒教養好,就算有什么錯也不至於罪不可逭,可裴莫奇的音量卻像要掀了屋頂,因此吳媽看向裴莫奇的目光中帶著明顯的指責。

  她的眼淚燒灼著他的心,惹得他煩躁不已。

  深深一呼吸,他需要冷靜,早餐也甭吃了,旋即頭也不回地出門去。

  那重重用上的門扉,震得兩個女人嚇一跳,見他連早餐都不吃就走,喬璽兒眼淚掉得更兇了。

  煩人的神秘電話,秘書證實他說謊、平日的孤單寂寞……這種種都構成了她的不安。

  她心中有個假想敵,他的為難和猶豫看在她眼裏,就像是假想敵在與她競爭角力;故意堅持要他今天回來,也全是因為嫉妒猜疑在作祟。

  而現在,無疑是她輸了!

  他為了虛有的「加班」,不惜跟她鬧翻……

  這不是她的本意啊!她只是想兩人開開心心地吃一頓溫馨晚餐,讓他知道她是很認真的在學習當他的妻子,好盡早斷絕其他的糾葛,沒想到卻不歡而散。

  她不想無理取鬧,也不是不可理喻,她只是心慌意亂,失去了理性呀!

  可他們這樣一吵,他會不會離她更遠了?

  想到這裏,她沮喪地頹坐在沙發上,捂面涕零。



  喬璽兒一雙美美的大眼睛,在哭了大半天之後,此刻已腫得像兩顆大核桃。

  她想打電話給裴莫奇,對於堅持非要他今天回來不可的事情感到相當後悔,她願意退一步,跟他說明天也好,可是每當手要觸到話筒時,就覺得退卻了。

  第一次跟他鬧僵,她不知道要再怎么開口跟他說話?而他,竟也任她傷心哭泣,到現在都沒捎來一句安撫慰哄。

  吳媽一直在安慰她,但也幫不上什么忙,最後只能去做自己的事。

  驀地,電鈴聲響起,她心口一提--

  「我去開門。」吳媽反應也很快,圓滾滾的身子立刻從廚房跑了出來,雙手拭著圍裙揚聲道。

  是他嗎?

  他回來了嗎?

  他願意改變決定了嗎?

  她帶著期待望向門口,心跳因緊張而變得強勁急遽。

  片刻,吳媽一個人踅了回來,喬璽兒不禁被失望的情緒淹沒。

  「是宅配耶!」吳媽捧著一個紙箱,放到她面前的茶幾。

  「是什么東西?」她疑惑地問。

  「不曉得。」吳媽聳聳肩,快步取來美工刀讓喬璽兒拆封。

  箱子一打開,一整排的DVD映入眼簾。

  「哇~~這么多片子哦!」吳媽詫然低呼。

  喬璽兒一一察看,發現全是她愛看的韓劇,心裏卻滿是疑問。

  難道是莫奇送給她的?他知道她常一個人在家,怕她無聊,所以買來這些影片,讓她排遣時間?

  這么一想,她的心情豁然開朗,嘴角微微上揚。

  當她正想要翻找送貨單,確認寄送者是否寫著他的名字之際,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

  「我接就好,妳去忙吧。」她在吳媽探手的同時開口道,猜想八成是裴莫奇,頓時心花怒放。

  「喂?」她又喜又怯地出聲,

  『收到我的禮物了嗎? 一道男性嗓音傳來。

  不同於裴莫奇的嗓音使得喬璽兒怔了怔。

  「你是……嘉慶?」

  『很高興妳認得出我的聲音。 萬嘉慶含笑道。

  打從在萬代電梯口相遇之後,他們聯係了好幾次,也短暫地見過了兩次面,由她光憑聲音就認出他這一點來看,他這些日子的殷勤討好果然沒有白費。

  「原來是你。」不是莫奇……她的口氣有著顯而易見的失望。

  『怎么啦?不高興是我嗎? 他故作開朗地迭聲問道。

  「不是,我只是沒料到是你。」她落落寡歡,在電話這頭牽強一笑,轉移話題。「你怎么買了這么多DVD?」

  『我們上次聊天時,妳說過平常沒事就是看韓劇,所以我就叫助理幫我留意。那么一大箱,莫奇不在家的時候,就夠妳看了,也不用怕無聊了。 萬嘉慶很懂得收買人心,像喬璽兒這種富家千金,需要的不是物質的滿足,而是精神層面的呵護,他這么做表示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謝謝,你真有心。」上午的下愉快對照現在萬嘉慶的細心,喬璽兒覺得好感慨。

  『妳心情不好嗎? 他敏銳地從她的口氣推斷。

  被他猜中,她怔忡了下。「嗯,你真厲害,有千裏眼嗎?」

  『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妳不開心,我可以感受得到。 這種話並不適合對一個有夫之婦說,但他卻故意搞曖昧,在言語之間慢慢誘惑她。

  所幸喬璽兒單純得很,只當他是開玩笑。

  「你幹脆說你有特異功能好了!」她已略有笑意。

  『我要是真有特異功能,就能知道妳是為什么事而不開心了? 他順著她的話問。

  她需要有人陪她說話,她的情緒需要發泄,萬嘉慶的這通電話正好成了她目前最快的抒發管道。

  嘆口氣,她娓娓道出糾結的心事……

  他們先前幾次連絡都頗談得來,他告訴她不少裴莫奇從學生時代以來的一些事,聽到她有點埋怨裴莫奇太忙碌時,萬嘉慶還會站在中立的角度,同時斥責裴莫奇對她的冷落,也勸慰她要體諒男人為事業打拚的壓力。

  所以她現在願意向他傾吐,更希望藉由第三者的開解,能讓心情好些。

  「我怎么覺得是妳任性了?」聽完,萬嘉慶下結論。

  「你也這么覺得喔?」喬璽兒更厭惡自己了,連第三者聽了都怪她,難怪莫奇會罵她不可理喻!

  『男人都是以事業為重的,妳這樣堅持,實在沒有道理。 他數落起喬璽兒來了。

  萬嘉慶的狡詐就在這裏,他工於心計,並不是一味地說裴莫奇的壞話,反而先來一套偽君子的表演,讓喬璽兒相信他為人公正,說的話都有道理,對他失去防備,將他當成交心知己,屆時,他要擄獲她的心就易如反掌了。

  「可是、可是……」她想辯解,可自己卻很明白早上的堅持是負氣,不禁懊惱的沈默了。

  『不過,我也能理解妳的感覺啦! 他話鋒一轉,又變成與她同一陣線。『莫奇也太不應該了,妳難得開口要求,怎么就不會讓著妳一點呢? 一副憐香惜玉的口吻。

  哼哼,後悔了吧?後悔當初選裴莫奇而不選他!

  有人能了解她的感受,喬璽兒不禁委屈的又紅了眼眶。

  沒聽見她反駁,萬嘉慶繼續興風作浪。

  『真奇怪,公司哪來那么多班好加?我這個總經理怎么都不知道? 他覷得適當時機扯裴莫奇的後腿。

  其實他在第一次聽喬璽兒說裴莫奇常加班時,就知道不對勁,以男兒本色來推斷,裴莫奇八成在外頭還有女人,才會以加班為幌子,唬 喬璽兒。

  他一開始沒戳破是時機未到,現在……差不多是時候了。

  晚點呢,他再叫人打電話來落井下石一番,讓她跟裴莫奇鬧得更僵!

  好不容易稍停的眼淚咚地又掉了下來,喬璽兒心煩意亂,不知到底該怎么辦才好。

  萬嘉慶和秘書的說詞不謀而合,可見他根本就沒有加班!那他到底去了哪裏、做了什么、跟誰在一起?!

  「嘉慶,對不起,我還有事……」不想讓他聽出她哭泣,她急著要挂電話,可話還沒說完就已經哽咽。

  『唉!妳別哭,有什么不開心的,可以隨時打電話找我,雖然我幫不上忙,但我能當妳的忠實聽眾。 他嘆息,像是對她的情況既心疼又無奈。

  喬璽兒心頭一暖,好感動,

  一個人若體力精神不好,抵抗力往往偏弱,這個時候病毒最容易乘虛而人,而萬嘉慶就好比那最毒的病菌,從她的脆弱點滲透。

  「嗯,那再見。」她挂上電話,心情低落地望著整箱的DVD發呆。

  為什么莫奇不能像萬嘉慶那樣,對她多花一些些心思呢?

  他們結婚才不到三個月,一般人都還算在新婚期間,可是他們呢?

  每天說不到幾句話,見面也只在恍惚睡夢中,這算什么?

  之前她沒抱怨,並不表示她可以接受長期的冷落,尤其在得知他根本是藉加班之名,不知在外頭做什么的情況下,教她怎么繼續沈默?

  除非她不愛他,那么她可以安於現狀,不必管他用加班的幌子去蒙蔽什么,可是……她愛他呀!所以她在乎極了、介意極了!

  今天她不過第一次要求他抽空陪陪她,難道過分了嗎?

  光這樣就鬧得這么僵,那要是她打破砂鍋問到底,拆穿他的謊言時,情況是不是會更糟?

  她到底該怎么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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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晚上十點,PMC電子的總裁辦公室正結束一場與美國廠商的視訊會議。

  「真是太好了!談了那么久,終於敲定。」柏冠綸歡欣鼓舞地拊掌笑道。

  「嗯。」裴莫奇回以一笑,相較於他的喜形於色,顯得不甚開懷。

  柏冠綸褪去笑容,納悶地盯著他。「你好像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高興,但這結果也是我們意料之中的。」嗓音平板無波,臉上面無表情,騙三歲小孩也不相信他有一絲一毫的高興,

  坦白說,他做事向來按部就班,有幾分把握都很清楚,所以歡喜的程度自然就降低不少;況且早上的不愉快還沈甸甸地壓在胸口,他開心不起來。

  「是沒錯,但是……一定有什么事在困擾著你對不對?」注視他抑鬱的神情,柏冠綸研判道。

  裴莫奇抿著唇,沈默不語。

  喬璽兒哭泣的臉至今仍在腦中盤旋不散,教他挂念不已,甚至連拿下了大筆訂單應該和夥伴擊掌歡呼、大肆慶祝,都提不起勁。

  「你今天從進公司就擺臭臉擺到現在了,我一開始還以為你是因為看重這次會議,所以覺得緊張而變得嚴肅,哪知道都成功談定了,你還是這種臉?!到底是怎么了?」柏冠綸斜睨著他。

  或許裴莫奇習慣以冷酷的模樣對待外人,但他們倆並肩作戰多年,他自認兩人有革命情感,要稱為換帖兄弟也不為過,相處時自然不需要那些武裝,所以很少見到好友這么反常。

  「唉!因為璽兒。」煩憂鎖在眉間,裴莫奇道出原因。

  柏冠綸微訝地眉峰一挑。「從來沒見過你因為女人而影響到公事上的情緒。」

  這無疑是破天荒第一遭了!

  他從前交的女友都是可有可無,被萬嘉慶拐跑了也不見他有什么大反應,這會兒卻因喬璽兒而全然不同了。

  「璽兒是老婆,跟一般女人不能相提並論。」裴莫奇正色說明,足見喬璽兒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凡。

  呵,聽這口吻,他們之間進展得很不錯哦!柏冠綸微笑揚唇。

  「看來,你倒要感謝萬董事長替你安排了這樁聯姻。」他促狹調侃,明白裴莫奇與萬家的恩怨情仇。

  裴莫奇不置可否地嗤笑了聲。

  「別忘了,要不是璽兒特別要求,新郎怎么會輪得到我?」他終究是外人,這種攸關重大利益的任務,當然都是以自己人為首選了,只不過喬璽兒出人意表的要求讓他們跌破了眼鏡,同時也打錯了算盤。

  正如他們所想的,他裴莫奇是養子、是外人,長年忍受那些冷嘲熱諷、惡意批評、嚴苛對待,怎么可能還會傻得無怨無尤、犧牲奉獻?

  所以他們想以這樁聯姻來鞏固萬代在商場上的勢力就大錯特錯了,因為他將在近期離開萬代。

  柏冠綸笑了笑,沒否決他的說法。

  「願意跟我說說你心情不好的原因嗎?」朋友的功能之一就是分擔心事。

  裴莫奇睇了他一眼。

  也好,以往自己不在乎,根本不用顧慮女方的心情,現在在乎了,卻反而不會處理這種情況,就看看他有什么建議吧。

  「我們早上吵架,她抱怨我天天加班,硬是要我今天回去吃晚餐。」他重重地吐了口氣,心情很煩躁。「你也知道,今天這么重要,我根本沒辦法。」

  她難得要求,他卻做不到,其實心裏是感到相當愧疚的。

  「就這樣?!」柏冠綸瞠目問,不敢相信這么簡單的問題會讓他困擾一整天,看來他是真的在戀愛--因為變笨了。

  「不然還要怎樣?」他反問。

  吵架還不夠嚴重嗎?他們從結婚以來一直都是相親相愛的,聽柏冠綸的口氣像是覺得他們小題大作似的!

  「那你現在還在這裏做什么?」

  「收拾東西啊!」裴莫奇蹙眉睨他,這么明顯的動作居然看不出來?

  「不是啦!」柏冠綸受不了的翻白眼。「我的意思是你不快回家,還在這裏做什么?」

  他撇嘴道:「現在都十點多了,早就過了晚餐時間。」回家也沒有用了!

  「噢,拜托,過了晚餐還有宵夜啊!她的重點不是晚餐不晚餐,而是希望你陪陪她!」他真想剖開他腦袋,看看裏面是不是裝滿了石頭?

  裴莫奇抬眸望向他,頓時如夢初醒。

  看他明白了,柏冠綸好心開解。「女人是需要哄的,她會那樣,說不定就是要引起你的注意、跟你撒嬌,畢竟你是真的冷落了人家。」

  冠綸說的沒錯,重點不是晚餐,他只要趕回去,安慰她、賠不是,讓她知道不久後就能有更多時間相處,她應該就會釋懷接受的。

  「那這裏你替我收拾吧!」裴莫奇急匆匆地拿起汽車鑰匙。

  「行了,我知道。」他笑笑地接下收拾工作,很能體恤好友的處境。「我看這兩天要飛美國簽約,也幹脆由我替你去吧!」

  人家小夫妻要好好培養感情,沒有時間;而他孤家寡人的,沒有牽挂,能擔待就擔待了。

  「謝了。」裴莫奇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

  「甭謝,等你正式回來坐鎮,記得給我放一個月大假就行了。」柏冠綸乘機要求。

  「你確定你放得下工作,我就OK。」他答得爽快。

  要說他是工作狂,柏冠綸可一點也不輸他啊!否則他們怎么會如此合作無間呢?

  兩人極有默契的相視一笑。

  「好了,我先趕回去了。」裴莫奇不再浪費時間,邁開大步離去,急著盡快見到心中挂念的人兒。

  柏冠綸望著他歸心似箭的背影,不禁揚起笑容。

  喬璽兒的出現,讓以往冷酷淡漠的裴莫奇有了溫度,展現出他重情重義的真實面貌。

  身為好友,他很高興看到他這樣的轉變。



  喬璽兒的心情一整天都像在下雨,她食不下咽,一雙紅腫的眼睛空洞地盯著電視螢幕,渾然不知裏頭演的是什么?

  她環抱著曲起的雙腿,動也不動的像被下了定身咒,連客廳裏的燈都沒開。

  裴莫奇趕回家,從外頭就看見整棟屋子烏漆抹黑,沒有往常的溫暖燈光相迎,一股強烈的失落襲上心頭。

  他這才體悟到在喬璽兒還未走進他生命的日子裏,那種空虛孤單的感覺有多難受。

  一走進屋裏,看見螢光幕閃動的冰冷銀光,他不禁心生納悶。

  「璽兒?」試探的叫喚在偌大的屋內揚起。

  突如其來的呼喚將喬璽兒從空茫的思緒中拉回,她本能地往聲音來源處望去,裴莫奇正好按亮了客廳的燈,她一時難以適應地皺眉瞇眼。

  「在家怎么不開燈呢?」他話才說完,就見到她腫得不象樣的雙眼,驚愕得快步走向她。「妳的眼睛怎么腫成這樣?」

  喬璽兒下意識避開他探來的手,悶悶的不說話。

  她的排斥令他眉頭一緊,執意握住她的下巴,扳正她的臉,檢視她泛著血絲的眼睛。

  「妳哭到現在?!」這是多此一問了,指尖同時已探觸到她臉頰上末幹的淚痕,但他實在很錯愕,沒料到她會一直哭泣。

  避不開,她索性直勾勾地凝著他,用那慘不忍睹的雙眼展開控訴。

  他心疼地咬牙低咒。「該死!」

  聞言,她愕然地瞠眼。

  他又罵她?!

  「我不是罵妳,我是罵我自己!」裴莫奇顯然是洞悉她的想法,不禁懊惱的解釋,又急急離開客廳。

  喬璽兒不解地看著他忙進忙出,一會兒上樓,一會兒又去廚房,然後踅回她身邊。

  「冰敷可以消腫。」原來他剛剛是去擰冰毛巾來給她。

  「我自己來。」她欲接過手,他卻堅持要親自照料。

  「妳躺下,我幫妳。」就讓他做點什么,讓心裏好過一些些吧!

  抿了抿唇,反正她眼睛也真的是很不舒服,就不再抗拒地乖乖躺下,任他將毛巾敷在雙眼上。

  可是這遲來的溫情卻勾出她累積了許久的委屈,鼻間不禁一酸,為了抑制淚意,她忍不住輕輕顫動。

  知道她又要哭了,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大掌握住她的手。

  「對不起,我不該吼妳的。」他低沈的嗓音中有著濃濃的懊悔。惹她哭泣,他心裏難受的程度不下於她。

  他這一道歉,喬璽兒的眼淚更是不可收拾地奔流,嚶嚶啜泣了起來。

  「我知道這些日子是冷落妳了,可我是為了公事,沒辦法。」她哭得他心都擰了。

  聽到他又拿公事當借口,喬璽兒一把火竄上心口,陡地扯下毛巾,彈坐而起,質疑地瞪著他。「真的是因為公事嗎?」

  就在不久前,她又接到那陌生女人的電話,譏笑她再次獨守空閨,讓她實在忍無可忍了。

  奇怪的是那女人很會挑日子,字裏行間根本已經知道裴莫奇今晚不在,而且連他們一早的不愉快,她也曉得……這無疑是在示威,那女人想讓她知道莫奇和她有聯係,才會知道今早的事。

  她無法理解他怎么可以在有別的女人的同時,還能對她這樣溫柔?

  她突然提出的問題教裴莫奇怔了怔。

  「當然是公事,妳怎么會這么問?」

  「我知道你並沒有在萬代加班,對不對?」

  之前怕戳破謊言會壞了和諧,所以願意當作不知道,但長期下來,她自認度量沒有大到可以和別人一起分享丈夫,因此,她不要再被蒙在鼓裏了,就攤開來說吧,圖個痛快,求個解決。

  裴莫奇又是一愣。「妳知道了?」

  他這么答,就表示承認了。

  雖然她早已知情,但聽他親口承認,還是忍不住心一沈……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希望你能坦白告訴我。」她獻上的是一顆真誠無偽的心,當然期望他也能同等的對待她。

  他猜測她可能去公司找過他而撲了空,但並不知道全部,可是也就因為如此,反而更容易胡思亂想。

  說不定,她想象力豐富,還以為他在外頭金屋藏嬌,所以用加班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掩護每天和野女人廝混的事實……這一串聯,就可以合理解釋她今天為什么會莫名其妙地堅持不讓他加班了!

  幸好,方才已拿下那張合約,大局已定,他也可以松口了:

  「璽兒,我人雖然不在萬代,但我的確是在加班沒錯。」他將她冰涼的柔荑包覆在掌心裏。

  「如果加班可以不必在公司,那你為什么不幹脆搬回家裏做?」他那是什么解釋?她壓根兒不信。

  「因為我加班是為了PMC電子,並不是為了萬代。」他賣了點關子。

  平空冒出一個不熟悉的公司名稱,喬璽兒一時愣住,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你是萬代的副總經理,你不在萬代加班,到別間公司加班做什么?」

  「PMC電子才是屬於我自己的事業。」他微笑宣告。

  她反應不過來地眨了眨眼。

  「你的意思是……你不只擔任萬代的副總,還經營PMC電子,所以白天在萬代,晚上就轉移陣地?」

  「沒錯。」他讚賞地拍拍她的手背。

  她驚訝地怔住。

  任職於一般領導階層就很忙了,他還身兼二職?難怪他會忙得一點時間都沒有。

  不過他也真厲害,身在萬代的同時還能夠創造自己的事業,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看來她的老公可真是一個出類拔萃的優秀男人哪!

  心中那股鬱悶漸漸化開,整個人輕松了許多。

  「你為什么不早說?」這樣她就能體諒,也不會胡思亂想了呀!

  「我有苦衷,所以才不方便說。」

  「我是你的妻子欸!」她抗議。

  他們是共枕而眠的親密愛人,有什么事是不可以給對方知道的?

  他歉然一笑,安撫地摟摟她。

  「沒幾個人知道我是PMC的幕後老板,不公開是為了避免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以我義父的性格,不會接受我另起爐灶,一旦讓他知道了,PMC在經營上可能會遇到不少阻礙,所以我只好兩邊兼顧,等到PMC夠穩固了,再公開讓我義父知道,同時也離開萬代。一開始沒告訴妳,一方面是因為喬氏跟萬代有合作關係,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時機不夠成熟。」

  他簡單的解釋,並沒有針對其中復雜的恩怨情仇加以說明。

  她理解地點點頭,旋即又問:「那你現在告訴我,是時機成熟了嗎?」

  他寵溺地睨她一眼。「不成熟行嗎?」

  言下之意好像有絲勉強,喬璽兒不禁難為情地垂眸癟嘴。

  「不能怪我疑心,這種情況誰都會懷疑的。」

  他好笑地問:「懷疑什么?」這單純的小女人不打自招了。

  「懷疑你有外遇啦!」她沒好氣地承認想法。

  就知道!果然被他猜中了。

  「外遇?!妳以為妳老公是鐵人?有外遇還能幾乎每晚都抱妳?」他緊緊掃住她不盈一握的纖腰,曖昧地將熱氣噴拂在她敏感的耳際。

  「別鬧了,我還沒問完呢!」雙手抵住他胸膛,拉開親密距離。

  他們難得好好的談話,這一次不能隨隨便便就被唬 過去。

  「妳還要問什么?」見她有點笑意,他的心情也跟著好轉,松了一口氣。

  「你剛剛沒說清楚是不是已經時機成熟了?」她不要模棱兩可的說法,她想知道他何時能結束這種誇張的忙碌生活。

  「今晚就是關鍵點,所以我才沒辦法答應妳的要求。」他重新將毛巾覆蓋在她眼皮上。

  「這么巧?」她訝異。

  「就是這么巧。今晚和美國廠商約好了做最後的洽談,而且現在也已經談定了合約。」他疼寵地捏了捏她的鼻尖。「誰教妳這么會挑日子,哪天不講,偏偏就要挑今天!」

  「啊!」她忽然驚呼,他嚇得松手,以為捏痛了她。

  覆上的毛巾再度被扯了下來。「那你要離開,我爸卻投資萬代的開發案,這樣會不會……」她驀然想起當初長輩想要聯姻的目的。

  他知道她要問什么,開口截斷她的憂慮。「萬代根基打得穩,在我義父沒有退休之前不用擔心。」

  這話明顯只說了一半哪!她斜睨著他。

  裴莫奇笑了笑,明白她的心思。「知道他打算退休的時候,就要請岳父大人準備撤資了;某人接手後勢必衰敗,不要被連累了。」

  「你是指……」她直覺想到萬嘉慶。

  「別提他,我不想壞了心情。」他食指抵住她的唇,彷佛說出那名字會污穢了她的口。

  他跟他的過節太多,處處忍讓無非是感念萬家對他們母子倆有恩情,若不是顧忌這一點,萬嘉慶對他而言根本就好比是惹人厭的細菌,無法徹底殲滅,那就盡量能避免則避免,連提都不想提到他。

  難得見他孩子氣的行徑,喬璽兒不禁失笑。

  他欣然凝睇她破涕為笑的樣子,驀地有感而發。「妳應該要有自己的朋友、興趣、休閒……好好安排自己的時間,不要成天悶在家裏,心情才會開朗。」

  「好~~我知道。」她橫睞他一眼。

  他掐了掐她水嫩的雙頰,貪看她甜美的笑顏。「再跟妳說兩個好消息。」

  「什么?」她眸光一亮。

  「妳再委屈一陣子,我保證一個月內,會恢復正常上下班的作息,然後帶妳去參觀PMC。」

  向她允諾將正常上下班,背後就代表了有一些事需要放棄,而那代價將難以估計。

  可是,重新看見她的笑容,他竟覺得再多的財富也比不上心靈的滿足,如果要以情感與時間來換取凡爾納家族的繼承權,那似乎犧牲太大了。

  更奇異的是,他做這個決定居然沒有猶豫很久,也沒有一絲勉強,他反而比較期待和她幸福的攜手到老。

  這是愛的力量吧?望著她的眸子底驀然溢滿了濃情蜜意。

  「這是你說的哦?」纖指伸向他。

  「對。」他淺笑頷首。

  「那打勾勾。」她撒嬌地要求。

  他嗤笑搖頭,依了她。「妳現在可以乖乖地冰敷眼睛了嗎?」

  「這明天自己就會消腫的。」心情大好,她無所謂地擺擺手。

  「可我們待會兒就要出門了。」

  「去哪兒?」

  「吃宵夜啊!」他原本沒心情吃晚餐,但現在事情一解決、精神一放松,才發覺饑腸轆轆了,相信她應該也一樣。

  「耶,好欸!」她歡呼,樂不可支地摟住他的頸子,在他臉上重重地啵了好幾下。

  聚積了一整天的陰霾終於撥雲見日,明朗愉快的氛圍總算重新回到他們之間。

  誤會的產生就像江河有了阻塞,只要願意花心思去溝通疏導,任何問題和困擾都會迎刃而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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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萬代企業的高層會議上,氣氛凝重,罵聲連連。

  這一季的獲利萎縮,業績下滑,整體而言是明顯的退步,身為董事長的萬朝宗相當不悅。

  此刻,他一派嚴肅地坐在主位,把表現不佳的各部門主管一個個挑出來斥責,無人幸免,整個會議室內是一片愁雲慘霧。

  「現在經濟不景氣,我們萬代還能站得這么穩,獲利雖然不如上一季,但也算不錯了。」快要輪到自己挨轟,萬嘉慶開始鋪話。

  他不開口還好,一說話就成了箭靶。

  「什么叫做不錯?你幹脆說不賠就是賺好了,那何必還要做生意?」萬朝宗厲眼一瞪,怒聲駁斥,對兒子的做事態度相當不能接受,教他以後如何放心將棒子交給他?

  踢到鐵板,萬嘉慶摸摸鼻子,識相地閉上嘴巴。

  看他一副還沒定性的模樣,萬朝宗心火更旺。

  「退步了就要檢討,而不是自我安慰!你堂堂一個總經理,對公司從來沒有大的建樹,還好意思講這種自欺欺人的話?!」居於領導人地位多年,他難掩霸氣,開炮向來毫不留情。

  萬嘉慶垂下頭,掩飾他翻白眼的反應。

  父親對他的要求太嚴苛,要得到讚美可不簡單,挨罵卻是見怪不怪了;反倒是裴莫奇似乎比他更容易獲得父親的認同,想到這點,他就覺得很嘔。

  由於萬嘉慶太過介意裴莫奇的存在,完全忽略了自己才是萬朝宗的親生兒子,沒想到父親對兒子的期許當然會比外人高,還一味地拿裴莫奇比較,將他當成假想敵,根本是庸人自擾。

  若不是徇私,怎么可能讓沒有建樹的兒子當總經理,能力優異的裴莫奇卻位居於下?

  萬朝宗怒瞪他一眼之後,將炮火轉向最後一個目標。

  「莫奇,你最近是怎么回事?」

  被點名的裴莫奇聞聲抬眸。總算輪到他了,他正等著要提出辭呈呢!

  見裴莫奇也要挨轟,萬嘉慶暗暗揚唇,心理平衡了點。

  「老是早退,表現失常,你到底有沒有自覺是這家公司的副總經理?難道你以為批批公文就能坐領高薪?」萬朝宗繃著臉數落,雖然用詞不脫尖酸,但口吻已比方才稍緩,畢竟裴莫奇是他的得力助手,是萬代的中流砥柱,現在還是合作對象的女婿。

  裴莫奇沒反駁也不解釋,臉上表情平靜無波,彷佛對他的責罵已無關痛癢。

  待在萬代那么久,他一直只有多做,不曾少做或有任何失職,就算這陣子不如以往,也只不過是恢復正常罷了,最起碼,他分內的事都有達成,比起萬嘉慶,已經好很多了。

  他的悶不吭聲正好讓萬朝宗繼續叨念。「千萬不要以為娶了喬家女兒,就可以不用奮鬥,男人要有男人的擔當,仰人鼻息不是長久之道。」

  當初打錯算盤令他十分扼腕,養子和親生兒子終究不能相比,由裴莫奇娶喬璽兒對他來說太不保險,但是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也只能同意接受。他現在怕裴莫奇會因此拿翹,所以說起話來忍不住就夾槍帶棍。

  裴莫奇冷冷揚唇,心裏覺得好笑。想藉由聯姻達成利益的聯係和合作的目的,都是他們的主意,這會兒倒是賴到他身上來了?

  萬家一家子人都是這樣,因為他是私生子、是拖油瓶,所以不論他做得好不好,依然打骨子裏看不起他,這么一來,教他的心要如何向著他們?

  「董事長說得對,仰人鼻息不是長久之道,所以我決定離開公司。」他正好順著他的話宣布。

  此言一出,整問會議室頓時鴉雀無聲,眾人皆震驚地面面相覷。

  大夥兒都認為裴莫奇為萬代付出那么多心血,也坐上了副總的位置,怎么可能會舍得離開?

  萬朝宗也不由得愣了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隨即倏然皺緊眉心,嚴峻的臉上更添威嚴。

  「才說你幾句就使性子?!怎么,現在連說都說不得了?」他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裴莫奇娶了喬璽兒之後就開始拿翹了!

  「您誤會了,這個決定不是一時衝動,是早有準備。」他從西裝內袋取出一只信封,從容起身,不卑不亢地呈上。「辭呈我老早就打好了。」

  主管紛紛交頭接耳,現場一陣嘩然,一旁的萬嘉慶也甚感錯愕地看著裴莫奇。

  原以為他會在萬代跟他競爭到底,沒想到現在會求去?既然沒想久留,那他何必認真得處處都贏過他?

  不過這也好,少了個眼中釘、肉中刺,他的日子會更加快活。

  萬朝宗則是難以置信地瞪著桌面上寫了辭呈二字的信封,須臾才反應過來。

  「離開公司,你要去哪裏?」他表面鎮定,其實心裏已經開始擔憂。

  難道有別的公司來挖角?

  裴莫奇工作能力強,倘若讓競爭對手給挖了去,那豈不是萬代缺了胳臂,卻讓對方如虎添翼?這可怎么行!

  「我自有去處,不勞董事長費心。」他態度恭謹,卻沒有正面回答。

  「你想去喬氏?」繼續追問,亟欲知道答案。

  這不只是萬朝宗的想法,在座有九成都這么推測,翠竟裴莫奇在萬代是養子,在喬氏可是半子,一比較就知道在哪邊吃香了。

  「那不也是仰人鼻息?」他微微挑眉,不疾不徐地間接否認。

  「你--」萬朝宗氣他故弄玄虛。

  「放心,我們還是會碰面的。」PMC可是萬代最主要的零件供應商呢!

  他摸棱兩可的說法讓萬朝宗焦慮猜測,危機感不斷充斥胸臆,不禁惱怒地破口大罵:「你這忘恩負義的家夥,過河就拆橋了!」

  他說走就走,真是平白讓他娶了喬璽兒!

  這一罵,裴莫奇倏地斂起所有笑意,瞬間恢復冷峻神情。

  他的顧慮果然沒錯,萬朝宗並沒有放人離開的雅量。

  「如果要論回報,這些年來我為萬代所賺的錢已經有過之而無不及了,忘恩負義這四個字,可不適合套用在我身上,請您收回吧!」冷冽嗓音像寒風刮過會議室,凍結周遭溫度。

  他忍受太久了,許多人在施予恩惠的同時,便自以為有了傷害他人的權利,不論在言語上或是行為上,只要態度輕蔑鄙夷,反而會形成更深的傷害。

  萬朝宗啞口無言,惱羞成怒地脹紅了臉。

  雖然裴莫奇在二十歲之後就開始自食其力,但在那之前都是他出錢供他念書,之後也讓他待在萬代學到不少實務經驗,甚至還讓他坐上副總經理的寶座,所以要說裴莫奇是他一手栽培出來的,一點也不為過。

  既然如此,他怎么會甘心白白讓人撿去了便宜?

  他要走,可以,但他不會讓他好過的!

  到時,他做不出成績、無處可去,最後還得回頭來求他,乖乖的回到萬代為他效力。



  喬璽兒收了萬嘉慶送的一箱DVD,因此禮尚往來地請他吃飯作為答謝。

  她挑了一天中午,和萬嘉慶約在萬代附近的一間餐廳見面。

  「如果不是期待見妳,我可不喜歡妳跟我這么客套。」聽完喬璽兒表明謝意,萬嘉慶故作苦惱地說道。

  喬璽兒嫣然一笑。「這不叫客套,是基本的禮貌呀!不然我們就拿掉名目,當作是一般朋友的碰面就好了。」

  「一般朋友?」他詫然地揚高嗓音。

  她說錯了什么嗎?喬璽兒錯愕地眨了眨眼。

  他立刻佯裝出受傷的模樣。「我以為我們是比一般朋友還要好一點的知己好友,看來都是我在一廂情願啊!」

  原來如此,她哂然一笑。「除了知己好友,也當你是好大哥呀!」

  她太單純,輕易就被他的表面功夫蒙騙了,開心的以為自己交到一個好朋友,渾然不知眼前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

  「這還差不多!」懂得見好就收,萬嘉慶滿意地扯唇。

  兩人愉快用餐,談笑風生,看在不知情的人眼裏是登對極了。

  在餐廳另一隅,與柏冠綸相約用餐的裴莫奇瞧見了這意外的一幕,不禁震驚地呆住。

  「你看到什么了?」柏冠綸發現好友的異樣,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欸?這么巧,居然是萬嘉慶!」

  再仔細一瞧,愈加驚訝地瞠大眼睛。

  「另外那個……是你的老婆嗎?」

  裴莫奇沒回答他,但陰鬱難看的臉色已給了他答案。

  「他們怎么會碰在一塊?」柏冠綸滿腹疑問,

  「我也很想知道他們怎么會碰在一塊。」裴莫奇惡聲惡氣地應道,惱怒的目光收不住,視線仍膠著在他們身上。

  該死的!璽兒居然吃了他挾的菜,兩人還笑得那么開心?!

  「萬嘉慶心機這么重,你小心他從你老婆那邊去找麻煩。」不是危言聳聽,而是根據裴莫奇過往經歷推斷,柏冠綸真的覺得事態嚴重。

  俊眉驟然一擰,握拳的雙手青筋浮起,裴莫奇費力隱忍著現在就衝過去揍扁萬嘉慶的衝動。

  「他要是連璽兒都敢動,我會要他死得很難看!」他臉上浮現戾氣,口吻雖冷淡,背後卻隱藏了雷霆萬鈞般的力量。

  任何一個女人,他都可以不在乎,才會讓萬嘉慶一次次的搶奪誘惑,但因為這次對象是摯愛,不容輕忽。

  柏冠綸同情地搖搖頭。「我看你回去跟你老婆先好好談一談吧!」他拍拍好友的肩,安撫他高張的怒火。

  唉,他們上星期才和好如初,這回又是一場風波了!感情哪,真是麻煩!

  「這是一定要的!」裴莫奇危險地瞇起眼,咬牙道。

  如果眼神能化作刀劍,萬嘉慶已經被他碎屍萬段了!

  萬嘉慶在婚宴上騷擾璽兒不過才多久前的事?但現在看他們之間的互動,卻彷佛已有相當程度的熟稔了,這是什么時候改變的?

  可惡的萬嘉慶,不知背著他跟璽兒接觸多少次了!

  那家夥舌粲蓮花,陰沈虛偽,以璽兒天真單純的性格,很容易就被唬得團團轉,相信他是好人。

  他很擔心,她會受他影響,更不敢想象,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要如何承受?

  一股濃烈的醋意在胸口翻攪,教他面對一桌子的美食卻失去了胃口。



  一般公司行號都是傍晚五點至五點半下班,裴莫奇今天心情太煩躁,無心再繼續前往PMC,所以直接驅車返家。

  吳媽難得在下班前看到他,訝異得不得了。「先生,你今天不用加班啊?那我去多準備兩樣菜再走。」

  「不用了!」裴莫奇將公事包和西裝外套交給她,環顧四周不見愛妻人影,心口頓時一緊。「璽兒呢?」

  「太太在樓上。」吳媽努努下巴。

  「妳事情做完就下班吧!」他舉步朝二樓邁進。

  裴莫奇打開房門的同時,喬璽兒正好剛沐浴完畢,踏出浴室,冷不防被嚇了一大跳。

  她撫著胸口,驚喜不已。「你今天怎么這么早?萬代那邊不是還要處理交接的事嗎?還是你可以提前離職了?」

  「妳今天去了哪裏?」他略過她的所有疑問,沒有耐心閒話家常。

  喬璽兒笑容僵住,愣了一愣。

  他臉色不對,口氣也不對耶!

  「我今天去了萬代公司附近的XX餐廳吃午餐。」她睜著一雙烏亮的大眼,納悶地瞅著他瞧。

  「跟誰?」他明知故問,卻又很怕問了之後得到她隱瞞的答案,因為那就代表了其中一定有問題,這種心態實在很矛盾。

  「跟萬嘉慶。」她坦承不諱。

  他稍稍地松了一口氣,幸好她沒有瞞他,可見情況還算單純,復雜的只有萬嘉慶。

  「妳怎么會跟他有來往?」他嚴肅地繃著臉。

  「有一次我去公司找你時巧合遇到的,他為了婚宴那天的事向我道歉,之後就偶爾會聯絡。」她據實以告,面對他難看的臉色,覺得好無辜,彷佛她是做了什么錯事的小孩。

  「他婚宴那天根本就是蓄意搗亂,後來道歉只不過是作戲!」他相當清楚他的花樣,壓根兒就不相信。

  「不是啦,他那天是喝醉了,才會那樣沒禮貌。」她笑了笑,下意識替萬嘉慶辯解。

  裴莫奇不以為然地冷哼了聲。

  「璽兒,妳別太天真了,那家夥說的話要是能聽,豬都可以飛天了!」

  她癟起嘴,斜睇著他咕噥道:「其實他人不錯的……」

  他聽見了,微愕地望住她。

  他猜測的果然沒錯,璽兒當真把他當好人了!

  「妳不要被騙了,萬嘉慶那個人我太了解了,卑鄙下流,陰險狡詐,一肚子都是壞水,他接近妳,無非是想挑撥離間,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他慍怒地說著,不能接受心愛的女人被從小結怨的敵方給收買。

  「你怎么這么說他呢?」她不認同地皺眉。「人家他從來沒有說過你的壞話,甚至還會怪我任性,下夠體恤你,根本就不像你講的那樣!」

  她的反駁令裴莫奇瞠目結舌,想不到她被洗腦得這么徹底了?!

  反應過來後,他氣結地粗聲說:「妳認識他多久?我又認識他多久?」言下之意是指她無知。

  「你幹么這么兇?」她嗔怒跺腳。「他明明就沒怎樣啊!」

  「他現在沒怎樣,以後就會怎樣了!」他怒火攻心,隨著她微揚的語調而拉大嗓門。

  她覺得莫名其妙。「是你說我應該要有自己的朋友。」

  「交朋友要有選擇,萬嘉慶不安好心,只會是損友。」

  盡管不願承認,他還是清楚感覺到自己的恐慌。沒想到短短時間,萬嘉慶就搏得她的信任,讓她如此維護,可見他的表面功夫真是厲害!

  「你們到底有什么過節?」她想從源頭了解。

  「我跟他的過節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總之,妳離他遠一點。」瑣碎的例子一堆,叫他從何說起?

  「莫奇,你這樣太霸道,不說清楚叫我怎么接受?」她蹙眉睨他,紅唇嘟得半天高,就快能挂三斤豬肉了。

  就算他們不合,萬嘉慶仍可以把她當朋友一樣關心,相較之下,莫奇只會一味的不許她和他有接觸,這樣顯得很沒有度量耶!

  受到指責,裴莫奇氣衝腦門,不知該如何說服她,焦躁得來回踱步,像只受困的獅子。

  「妳一定要吃了虧才肯相信嗎?」關心則亂,他無法冷靜,

  「我跟他來住那么久了,也沒有吃虧啊!」她坦白地說。

  吼~~他閉了閉眼,深呼吸,忍住咆哮的衝動。有這么一個天真單純的妻子,他很難維持冷酷的形象了。

  好,為免太復雜的她聽不懂,就挑最簡單的例子說。

  「只要我身邊有女伴,萬嘉慶是每一個都不放過,非得搶到手不可,這樣妳明白了吧?」

  喬璽兒一愣,原來是爭風吃醋啊!那他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了,因為她深愛著他,所以不會變心,更不可能被搶走的。

  不過話說回來,他這么介意女友被搶,然後和萬嘉慶結怨至今,是不是因為很愛那些女友?

  「你放心吧,我跟你那些女友不同,不會見異思遷的。」她拉下俏臉,不是滋味地說。

  他煩躁地扒扒頭發,重重吐氣,沒轍地瞪著她。

  「我生氣了。」不知該再講什么,他再度板起臉。

  「我也生氣了。」她雙臂環胸,跟他大眼瞪小眼。

  霸道命令不行,好好講也不通,那要怎么辦?

  裴莫奇邁開忿怒的步伐,拋下執拗的喬璽兒,決定改從萬嘉慶那邊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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