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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艾霓]愛在風下之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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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17 00:35:29 |倒序瀏覽
愛在風下之鄉 作者:艾霓

  這個女人人一定是上天派來毀滅他的!這次的採訪任務已經夠艱鉅了,偏偏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還要跟來,瞧瞧她的「裝備」有多好笑--足足六大箱的行李,其中甚至包括了各式化妝保養品及香水,老天,他們是要去熱帶雨林,不是去巴黎!可想而知,這次的採訪任務對他而言,無疑是最可怕的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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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17 00:35:56
第一章

  午後的陽光投射在一棟十分現代化的大樓上,反射出幾個照照生輝的銅鑄大字——綠世界生態雜誌社。

  這是一個專門報導世界各地動植物生態的雜誌社,創刊後不到三年就因為廣受讀者歡迎,而在雜誌界中闖出名號來,今年初又擴大了編製,原本簡單的兩層樓辦公室也擴展為五層樓。

  而位於三樓的圖片編輯部,也一反平日的忙碌而寂靜異常,只聽到從小小的會議室裡傳出一個沉穩的聲音。

  「這個月企畫部提出這個案子的主題設定在馬來西亞『沙巴』的熱帶雨林;由於熱帶雨林裡濕度極高,又大都是未經開發的叢林,因此這次的採訪工作比起以往都要來得艱巨而且危險。」圖片編輯部的主任陳文輝頓了頓,又接著說道: 「所以這次我們需要兩位同仁負責此次長達兩個禮拜的採訪工作,不知道各位有沒有適合的人選?」他一雙和善的眼睛,緩緩掃視著分坐兩旁的五位部屬。

  沙巴?別開玩笑了!誰要去那種毒蛇、鱷魚滿地爬的蠻荒之地呀?又不是嫌命太長了!

  一旁的江建明不等其他人開口,便急急說道: 「嗯……輝哥,我……我家的老奶奶下個星期要做八十大壽,我一定得到才行。更何況這個月不是還有一件合歡山的案子嗎?我看我還是留下來出那趟任務好了。」他知道沙巴的案子絕對不簡單,他還有大好人生,萬一有了個什麼三長兩短,那可不得了。

  「嗯,好吧!」陳文輝不以為意的笑笑。

  可惡,來這套!吳國平惡狠狠的瞪著對面的江建明,這個沒義氣的傢伙,竟然拿這麼爛的借口推任務,那他也行啊!

  「輝哥,我……我媽媽昨天病了,醫生說一定要好好照顧才行,所以實在沒辦法出這個任務。」吳國平胖胖的臉上霎時出現了一種哀戚的神情。開玩笑。去到那蠻荒的熱帶雨林裡多危險,當前之計保命要緊哪!

  「大胖,你媽媽生病了?怎麼沒聽你說?」陳文輝滿臉疑惑的盯著吳國平。

  「這……我是不想影響大家的工作情緒才沒說。嘿嘿……」綽號大胖的吳國平不自在地乾笑著。

  「原來如此!」陳文輝沉吟了半晌,終於緩緩的開口,「好吧!看來你也沒辦法去了。」

  他的視線緩緩轉向一臉慘白的林正彥,還未開口,林正彥就搶著道:「輝哥,我覺得季琳負責又認真,她很適合擔任此次的任務。」

  陳文輝的視線隨即移到這個部門裡唯一的女孩身上。

  「不行,輝哥,季琳不適合此次的任務。」陳文輝還沒來得及開口,喬浩文就堅決的反對。

  季琳正欲開口辯白,陳文輝已經發出了疑問。「哦?怎麼個不合適法?」

  陳文輝看著眼前這個英挺、帥氣的年輕人,雖然他才三十出頭,卻是部門裡最資探的攝影師,豐富的攝影經驗及專業的學識,讓他在三年前甫一進入雜誌社就深獲賞識。公司幾次要將他拔擢為主管都被他拒絕,因為他喜歡的是攝影而不是當主管,因此一直到現在,他還是一年到頭在山林裡頭跑,卻依然樂此不疲。

  「她是女孩子,到那麼落後的地方去難免有些不方便,更何況這一次要去整整半個月,不是去玩的。」喬浩文一雙黝黑的瞳眸有意無意的掃過季琳,眼中有著明顯的嘲諷。 

  季琳一聽,一股熊熊的怒火隨即冒了上來。他竟敢將她每次出任務說成是「去玩」?

  「喬浩文,你是什麼意思?哪次出任務我不是全力以赴?你竟敢說我是來玩的!」季琳激動的站起來,指著喬浩文嚷道。 

  「不是嗎?這是一個要上山下海的攝影部門,偏偏你這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別的部門不待,偏要到這來過過癮不可。不過容我提醒你,這次去的地方可不同於以往溪頭、阿里山之類的小case,一不小心可要送命的。」喬浩文語帶譏諷,眼底滿是輕視。

  」看到這個情況,一旁的幾個人都紛紛為自己找了一個最輕鬆的姿勢,好整以暇的觀看這幾天就會上演一次的唇槍舌戰。

  「你說這種話也不怕閃了舌頭?我也是經過考試進公司的,我對自己的專栗能大很有信心。我看你一定是怕被我搶走風采才會反對我去!沒想到你脾氣小但怪,心眼還那麼小。」季琳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

  「隨你怎麼說,不過我可沒時間陪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玩遊戲。」喬浩文嘲諷的朝季琳一瞥,隨即轉向陳文輝正色的說道: 「這次的任務我去,主於另一個搭檔,除了季琳外,是誰都行。」

  「喬浩文!你這個該死的……」季琳一聽到喬浩文如此狂做的語氣,不禁氣得直想衝過去跟他理論一番。

  「琳琳,別生氣了。浩文就是這個脾氣,他沒有惡意的。」陳文輝一嗅到兩人之聞濃噥的火藥味,只得趕緊站出來打圓場。 

  這半年多來,他對於這個和事佬的工作早已經熟練得不得了;自從季琳一進公司,這兩人幾乎是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活像是有什麼保仇大恨似的。

  按照常理來推論的話,一個俊帥瀟灑的男人跟一個清麗脫俗的女人,兩人朝夕相處必定會進出愛的火花。怎知道兩個人就像是上輩子結了仇似的,沒有和平共處的一天。

  「琳琳,明天就是週末,我們都回去好好的考慮一下,等星朝一來我們再來決定好了。」陳文輝提出緩兵之計。

  季琳惡狠狠的瞪喬浩文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點了頭。

  最好的人選就在眼前,還需要考慮什麼?她不禁在心中嘀咕。 

  陳文輝無奈的歎了口氣,匆匆宣佈散會。

  一聽到散會,季琳迅速的收起桌上的資料衝出會議室,氣沖沖的抓起反包就往門外衝去。

  她不顧一身合身的昂貴套裝,仍邁著大步往停車場走去,一路上引起了不少人的側目。

  季琳一進入她的保時捷跑車裡,將皮包往旁邊一丟,隨即怒氣沖沖的罵道:「該下地獄的喬浩文!竟敢說我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還敢諷刺我來這裡工作是來玩的……他簡直不是人!」

  一想到平時他冷淡與明顯排斥的態度,以及方才竟在那麼多人面前讓她下不了合,一把熊熊的怒火不禁在她心頭熾烈的燃燒著。

  「我哪一點像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了?我看他分明就是瞎了他的狗眼!」季琳從後視鏡中端詳著自己的模樣——如瓷娃娃般精緻的嬌顏上綴著一雙水靈靈的明眸,兩片殷紅的小巧唇瓣緊抿著,粉嫩的臉蛋因為怒氣而染上了一抹紅暈。

  新仇再加上舊恨,她簡直是厭惡喬浩文到了極點;從來沒有人敢這麼不把她當一回事看待,更遑論是這樣當面的侮辱了。 

  「你不想讓我去,我就偏不讓你如願,這輩子我季琳跟你的仇是結定了!」如宣示般的吐出這句話,季琳的眼中閃著一股決心。

  其實她也不是非去不可,只是喬浩文越反對,她就更要力爭到底。她要向他證明,她季琳可不是個弱者!

  她用力一踩油門,跑車驀然往前奔馳而去。


  「琳琳,你回來了。」坐在客廳裡的周韻如一看到寶貝女兒的身影,隨即欣喜的站了起來。

  「媽咪,下個星期我要到沙巴的熱帶雨林去。」丟下這句話,季琳飛快的跑上樓用力甩上了房門,只留下一臉驚愕的周韻如呆愣的站在原地。

  怎麼回事?她的寶貝琳琳心情不好?嗯,一定是在公司受到什麼委屈了。瞧她還說要去那個什麼熱帶雨林的……等等,熱帶雨林?

  周韻如驚喘一聲,隨即追上了摟。她得問個清楚才行。

  「琳琳,我是媽咪,開門好嗎?」周韻如輕敲著房門卻一點反應也沒有。轉了轉們把,發現已經反鎖。

  過了好半晌,房門才緩緩開啟,一張委屈的小臉出現在門後,而房內已是一片狼籍。 

  「琳琳,誰欺負你了?還是受到什麼委屈了?」周韻如不捨的撫著女兒細嫩的臉蛋。她從小每次心情一不好就會亂摔東西。 

  「還不是那個可惡的喬浩文!他今天竟然當著大家的面讓我難堪,讓我下不了台。」季琳氣嘟嘟的說道。

  「又是他呀!媽咪不是早就勸過你了嗎?你爸爸的公司裡有一個輕鬆的經理職位讓你去做,你又不肯,偏偏要去做什麼攝影師。不如明天你就把這個工作辭掉算了。」

  季琳一把撥開方才被她摔得散亂一床的東西、一屁股坐了下來。「我不要!我就是喜歡攝影,你不要再勸我了嘛!」

  「唉!你這孩子……」周韻如無奈的望著唯一的寶貝女兒,幽幽的歎了口氣。

  她的身體一向不好,自從生了琳琳之後,更是被醫生嚴重警告不得再懷孕,否則會有生命的危險,也因此這唯一的孩子便成了她與丈夫最鍾愛的寶貝。

  她和丈夫自小對這個女兒是呵護倍至,猶如捧在手心的珍寶,捨不得她吃一點苦、受一點委屈;雖然養成了她較為任性的個性,但是她知道琳琳是一個善良的孩子,只不過稍微倔強了一點。

  琳琳從小就沒有耐性,唯獨對攝影這一項,她不但有興趣也很有毅力,硬是讓她學到了一手不錯的攝影技巧。

  半年多前她大學一畢業,就執意要到雜誌社裡去做攝影的工作,她和丈夫怎麼也勸不住,只好由她去了。但是每次看她四處去採訪攝影,她總是擔心不已,總要看女兒安全的歸來,她懸在半空的心才能放下來。

  「媽咪,喬浩文不讓我到沙巴去,我就偏要去,我才不會在他面前認輸呢!」季琳倔強的抬高下巴,美麗的臉龐上閃著堅定的決心。

  「熱帶雨林?琳琳,你是糊塗了嗎?那個地方怎麼是你這種女孩能去的?不行,太危險了!萬一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教我跟你爸爸怎麼辦?」周韻如的臉上儘是驚慌,說什麼她也不會答應讓心肝寶貝到那種地方去。

  「媽咪,我不管,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向那個該下地獄的喬浩文證明,我不是他所想的那種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季琳頭一撇,擺明了她絕不動搖的決心。

  「你這孩子太任性了,一點也沒有考慮到後果,反正媽咪絕不會答應的。」周韻如第一次說出重話。她怎能讓女兒到那麼落後的地方去受苦?更何況那裡還潛藏著許多未知的危險……一想到這兒,她的心就要揪成一團。

  「媽咪,你怎麼跟喬浩文一樣都看不起我?我已經二十三歲了,我能夠照顧自己。」季琳不耐煩的說道,痛恨每個人都把她當成溫室裡的花朵。

  「琳琳,當初你要我讓你去雜誌社上班,我也答應你了,可是這一次你要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去,說什麼我也不會答應的。」周韻如板起了臉。

  「媽咪,你不可以阻止我,我一定要去……媽咪……」季琳望著被關上的房門,氣憤的跺著腳。

  她將床上的東西一古腦全都掃到地上,怒火仍熊熊的燃燒著。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去沙巴!看來這次媽咪的意志相當堅定,她得想辦法說服她才行。

  一個念頭逐漸在她腦中成形……季琳緩緩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

  「小姐,吃晚餐了。」女傭阿香在門外怯怯的喊著。

  「我不吃!」季琳翻身將自己的臉埋進枕下,不耐煩的嚷。

  「小姐,你就行行好吧,你再不下來吃飯,我……我會被太太、先生罵的。」門外可憐兮兮的聲音像是隨時要哭出來似的。

  「臭阿香,我說不吃就是不吃,你再吵我,我就讓你回家吃自己!」季琳被吵得受不了,只好使出她的絕招。這句話屢試不爽,一一下子就能讓阿香住口。

  門外傳來一聲急喘,季琳滿意的勾起了一抹微笑,再度以優雅的姿勢躺了下來。

  阿香倉皇的腳步聲再度奔下樓,季琳好整以暇的等著她親愛的父母親緊張的上樓來。

  果不其然.半晌之後,門上傳來急促的剝啄聲,接著門被打了開來。

  「琳琳,你到底是怎麼了?一連兩天不吃不喝的,這怎麼行呢?」周韻如走到床邊,望著倔強的將頭埋在枕下的季琳。

  「是啊,琳琳,告訴爸爸,你到底是怎麼了?」季氏企業的龍頭季偉賢,亦是萬分不捨的望著這個自小就捧在手掌心的寶貝女兒。

  「我要到沙巴去。」季琳聞言迅速從枕下鑽了出來,望著雨老的眼底滿是堅定。

  「我說過了,絕對不行。」周韻如一聽,隨即皺緊了眉頭。又是沙巴!她原以為琳琳不過是一時興起說說罷了,經她一反對就會打退堂鼓,怎知道這個倔強的丫頭竟用絕食做為抗爭的手段。

  「琳琳,沙巴真的太危險了,我們怎能讓你到那種地方去?聽爸媽的話。別去!」季偉賢捺著性子勸道。他就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可不容許出什麼岔了。

  「你們不答應,我就不吃飯!」季琳撇過頭去,一邊小心地偷瞄著父母臉上焦急的表情。快了!只要再加上臨門一腳…… 

  「琳琳,你……」周韻如無可奈何的望著她,心中交戰著。

  「我一個星期不吃飯,一個月不吃飯,你們就等著我把自己餓得像非洲難民,又乾又瘦!」季琳賭氣的喊。

  夫妻兩人擔憂的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久久之後,做父親的總算開口了。

  「好吧!如果你執意要去,那你就去吧。不過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萬一撐不下去就回來,知道嗎?」季偉賢一臉凝重的叮嚀著,心情比十年前面臨財務危機時還要沉重。

  「謝謝爸爸、媽咪,我就知道你們最好了,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季琳歡呼一聲,投入父親的懷裡,嘴角陡然上揚了九十度。

  撐不下去?她不以為然的撇撇嘴。開玩笑,喬浩文才會是那個撐不下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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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喲……」一個淒厲的叫聲從門口傳來,霎時引來圖片編輯部五個成昌的注目。

  「正彥,你的手怎麼了?」大胖走上前去,戳了戳他那裡得有如阿里山神木般粗大的手臂。

  「哎喲!」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弄痛你。」大胖連聲道歉。

  「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陳文輝皺著眉頭問。

  「我昨天出門散步時一不小心被人推了一把,就摔成了這個樣子。哎喲……痛啊!」林正彥氣若游絲的說完,還不忘誇張的慘叫一聲。事實上他是被人輕輕推了一把沒錯,他靈機一動就想出了這個好辦法,來免除這一次的「危險任務」。

  「好可憐喔,醫生說你會殘廢嗎?」季琳眨著無辜的大眼,傻傻的問。

  「琳琳!」眾人驚叫一聲,紛紛掩住她的嘴。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沒關係,如果拖著這條手臂能到沙巴完成任務回來,就算這條手臂報廢了也值得。」林正彥用有如要參加八年杭戰般壯烈的語氣說道,兩眼卻賊兮兮的觀察著陳文輝的表情。

  「正彥,我真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偉大。」大胖有如發現新大陸般的驚叫。

  「大胖!」喬浩文在一旁沉聲警告著。

  「我只是奇怪正彥怎麼會說出這麼有學問的話來,又不是在嘲笑他。」大胖悻悻然的咕噥道。

  「看樣子,你這次是沒辦法去了。」陳文輝遺憾的歎了口氣。

  「哎喲……」林正彥捧著手臂,更加誇張的哀號著。呵呵……成功了。 

  「好吧!這次沙巴的案子就只能讓浩文跟琳琳去了。」

  「謝謝輝哥!你真是英明,你不會後悔的。」季琳興奮的抱著陳文輝連聲嚷著。

  「輝哥!這……」一旁的喬浩文臉色丕變,俊朗的臉上也覆上了一層陰霾。

  林正彥飽含歉疚的望著喬浩文,他知道喬浩文有多麼不願意帶季琳出這次任務,但是他只要一想到「熱帶雨林」就不禁渾身發毛;為了他的一生著想,就讓他味著良心一次吧!  

  上帝寬恕他,阿門!

  「浩文,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其他三位成員都沒辦法去,眼前也只有你跟季琳兩個人選……季琳就要勞煩你多費心了。」陳文輝的眼裡滿是抱歉。他當然知道帶一個女孩進入熱帶兩林,對喬浩文來說是多麼沉重的負擔。  

  「她要去就去,不過別想我會像個傭人般的伺候她。」喬浩文陰鬱的眼伶冷掃過季琳,隨即轉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季琳一臉不敢置信的朝他的背影叫囂道:「我要你來伺候我?哈!誰伺候誰還不知道呢。」

  「琳琳,浩文最近壓力太大了,說話比較直接,你別跟他計較。」陳文輝盡責的馬上站出來打圓場。

  「是啊!琳琳最寬宏大量了。你可別氣壞了,瞧瞧,你把漂亮的臉都弄皺了。」大胖鞠躬哈腰,極盡諂媚之能事。季琳可是圖片編輯部之花,萬一把她氣跑了。他將來的生活不就要回復從前的枯燥乏味了?

  五個大男人的生活……地獄啊!

  「算了!那種人我懶得跟他計較。」季琳不屑的擺擺手。跟他生氣?她才沒那麼傻,她得多留一些細胞,好到沙巴的熱帶雨林裡等著看他的笑話。

  「是是是!琳琳心地最好了。來,喝口茶。」江建明端著一杯水在一旁討好的笑著。

  飛行途中,她肆意喝著空姐送來的飲料,就連用餐時都破例的要了一杯紅灑;她得好好慶祝自己第一回合的勝利。

  「喂,你怎麼都不吃?,嫌不好吃還是沒胃口?」季琳憋住笑,用滿是同情的口吻問道。

  回答她的是乾脆戴上耳機假寐的無言抗議。

  季琳用手緊緊掩住自己即將洩漏的得意笑聲。真是一個不幸的可憐蟲,連飯都吃不下去了,想必是嚇壞了吧!

  半晌,季琳心滿意足的伸了個懶腰,拿出了自備的眼罩。昨夜太過於興奮。她幾乎是一夜無眠,現在酒足飯飽之後,還真有點睏了呢。

  在她援緩進入夢鄉的同時,一雙陰鷥的眼眸也緩緩睜開來。喬浩文側過頭去望著她幾乎被遮去大半,卻依然顯得純真、無憂的臉龐,不禁在心中狠狠的咒罵著。

  該死的!瞧她快活得活像來度假,不但能吃能喝、還睡得如此香甜……哼,等她真正進到叢林裡,她就會後侮自己為什麼沒在家裡乖乖的做大小姐了! 

  一思及此,一股看好戲的快感讓喬浩文多日來緊鎖的眉頭瞬時舒展開來。

  季琳,這可是你自作自受!到時你就會知道,這輩子你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聽我的勸告!

  喬浩文重新戴上耳機閉上了眼眸,唯一不同的是,唇邊多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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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17 00:36:28
第二章

  馬來西亞•沙巴

  「你在開什麼玩笑?」隨著喬浩文的大吼,機場來來往往的人也紛紛投以好奇的眼光。

  飛機在半個多小時前降落了位於沙巴首府「哥打京那蒼魯」的機場,兩人好不容易通過手續繁瑣的海關,領出了行李,但是當喬浩文看到季琳腳邊的那堆行李,卻遽然發出一聲怒吼。

  「什麼開什麼玩笑?」季琳隨即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真是莫名其妙的男人!

  「你以為你是來這裡做服裝表演的嗎?」喬浩文噴火的雙眼掃過立在她腳邊的六隻大皮箱。

  「你說話客氣點,什麼服裝表演?難道你都不用穿睡衣,不用洗澡換衣服?」

  「我的老天!睡衣?」喬浩文怪叫著,不敢置信的盯著她。

  「是啊,睡覺不穿睡衣穿什麼?更何況睡衣兩天就要換洗一次,這樣算來起碼要帶三件睡衣才夠。再加上保養品、化妝品……我才帶六個皮箱已經很少了,你在那鬼叫什麼?」季琳屈指一一細數著。

  這是她第一次出國。以往總是在爸媽的保護下沒踏出過國門一步,如今遇上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更何況雨林裡物資缺乏,她不準備周全點怎麼行?

  「殺了我吧!」喬浩文一掌擊向自己的額頭,他真想勒死這個女人。

  「你別大驚小怪好不好,不過是幾個皮箱,你不會是搬不動吧?」季琳懷疑的看著一臉鐵青的喬浩文,仍不知死活的說道。

  「你——自——己——搬!」喬浩文一字一字的吼,隨即提起一隻輕便的行李及一箱攝影器材,頭也不回的向機場外走當,不理會身後季琳氣急敗壞的叫罵。要,也當搬運工?下輩子吧!

  季琳不顧形象的嘶吼卻只引來更多異樣的眼光。她又急又氣的望著喬浩文逐漸消失在機場外的身影……生氣歸生氣,她可不想被丟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她連拖帶拉抓起皮箱跟上前去,好幾次皮箱都從她的手中滑開,幾度走走停停,讓她平時的優雅消失無蹤,看起來滑稽而狼狽。

  邊拖著笨重的皮箱,她一邊還不忘詛咒喬浩文。這該死的混蛋!她絕不會原諒他的——

  一不留神,她猛然撞上一堵肉牆,姿勢頗不雅的跌了個四腳朝天。她還來不及看清是誰,耳邊就響起喬浩文不耐煩的聲音。

  「季琳,你到底走不走?我們還有一大段路要趕呢。」喬拮文佇立在一旁,雙手抱在胸前,顯然一點也沒有將她扶起來的意思。

  今天他們得趕到「京那害魯山」的山腳下,後天前往雨林前還有一大段路要走呢。眼看著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半了,再不走恐怕他們就要延誤行程了。

  「你難道沒看到我摔倒了嗎?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就應該扶我起來.而不是在一旁看好戲。」季琳原本還半天直不起身來,卻在聽了他的話後一骨碌跳了起來,指著他的鼻子憤怒的吼道。

  「顯然你能自己爬起來。」喬浩文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回頭又跟另一名男子攀談起來。

  「混蛋!禽獸!你……你喪盡天良!」季琳死命瞪著喬浩文的背,氣得渾身發抖。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她,唯有這個喬浩文該死的這樣壞,竟然在撞倒她後把她當成一條躺在路邊的野狗,看也不看她。

  「你在跟我說話嗎?」喬浩文狐疑的轉過身來,一臉無辜。

  「你……」季琳拚命忍住自己即將出口的怒吼,她深吸一口氣,緩緩綻出一個甜美的笑靨。碰上像喬浩文臉段這麼厚的人,舌戰是沒有用的,她得智取才行。「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這一次換成喬浩文一臉驚愕的盯著季琳的背影,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個女人又在搞什麼鬼?

  望著季琳巧笑倩兮的對即將載他們到「京那害魯山」的年輕司機示好,他不禁升起一股無明火。

  「顯然你聊得很愉快。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決定要坐這位老兄的車了。來不來隨便你。」喬浩文隨手抓了一個在一旁等著生意上門的貿車司機,冷冷的說道。

  「你……喂!」季琳朝身旁那個一臉疑惑的黝黑小伙子投以尷尬的一笑,一邊朝越走越遠的喬浩文叫喊著。

  然而喬浩文輕鬆俐落的將行李甩上車之後,就迅速坐上了車。季琳一看情勢不對,再也顧不得什麼面子,抓起六隻大皮箱便跌跌撞撞的往前趕去。

  一路上箱子滑掉了好幾次,她束在腦後的頭髮也已經變得凌亂,身上昂貴的絲質襯衫此刻更皺得像是剛從陶甕裡拿出來,醃了三個月的梅乾菜。不過此時這些她都不在乎了,她只希望不要被丟在這個地方。

  而她毫不懷疑喬浩文會這麼做!

  她氣喘吁吁的拖著幾個大終子趕到貨車旁時已經幾乎快虛脫了,她全身一軟跌坐在地上,再也顧不得什麼優雅、形象,大口大口的喘起氣來。

  懶懶的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季琳,喬浩文一點下車幫忙的意思也沒有。倒是一臉笑意的司機熱心的伸出援手,幫她將六個大皮箱一一堆上車。

  季琳給了司機一個既虛弱又狼狽的笑容,緩緩走向前座,心底的怒氣正一節節的爬升。

  她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對著好整以暇坐在車裡的喬浩文怒吼道:「你到底在發什麼神經?」

  「我們是出來採訪,不是來賣弄風騷的!」喬浩文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不帶感情的說道。

  「我賣弄風騷?姓喬的,我是在跟司機打關係耶,你竟然敢說我是賣弄風騷?」季琳朝喬浩文大吼,兩眼被怒焰染得赤紅。

  「是嗎?我不知道賣弄風騷還有那麼多其他的形容詞。」喬浩文一臉無辜。

  「你這個人簡直是惡劣加沒同情心,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討厭的人。」

  「你指望我對一個頤指氣使的大小姐發揮同情心?我說過,我不會像個傭人般的伺候你!」喬浩文朝她挑起一道濃眉。

  「幫我提幾個箱子會死啊?」她發誓,喬浩文是她見過最可惡的男人。 

  「衝著你是季琳,我就不會幫你提。你不是什麼都不輸給男人嗎?別忘了你在台灣時發下的豪語。」喬浩文冷冷的提醒她。  

  季琳頓時為之語塞。是啊!她說過要讓大家對她刮目相看的,她絕不能讓喬浩文看不起她。

  她沉默了半晌,將掛在肩上的相機袋拿下來緊緊的環抱在胸前。必要時她會毫不猶豫的將它砸到喬浩文的頭上!  

  車子緩緩朝「京那蒼魯山」前進,約莫過了三個小時之後,車子線於到達山腳下.而天色也正逐漸變暗。

  季琳困難的抬起僵硬的雙腿,笨拙的下了車。她裸吸一口氣,活動著疲憊的筋骨。

  一轉頭,她看見喬浩文也是一臉菜色的揉著後頸,顯然也是疲累不堪。  

  季琳連忙轉過頭偷笑。活該!還說自己有多神勇,還不是軟腳蝦一個。  

  她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帶著一抹愉悅的笑,主動幫忙司機卸下行李。

  當所有的行李都落地之後,季琳擦著腰緩緩環視著這個不算小的村莊,熱絡的景象讓她終於感受到一點異國的氣氛。  

  「季琳,沒空讓你發呆了,我們還得去找旅館呢!」

  一個殺風景的聲音驀然從身後傳來,讓季琳不禁蹙起了眉頭。這個討厭鬼,難道他的狗嘴裡吐不出一點好話嗎? 

  「知道啦!」季琳回給他一個大白眼,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  

  「知道就快點,天已經黑了。」喬浩文在一旁催促著。看她一副活像來觀光、度假的模樣,還看風景呢,真敗給她了!

  季琳再度拖起六隻大皮箱,蹣跚的走在沒同情心的喬浩文後面。幸好上天慈悲,不到一百公尺就讓他們找到一家還不錯的旅館。

  當季琳終於能泡進浴缸裡時,已經是晚上九點的事了。

  她踏進飄著玫瑰香氣的熱水裡,讓自己疲憊的身軀在水中緩緩放鬆,滿足的輕歎一聲。

  這才是真正的天堂!

  白天所有的不愉快都被她拋到腦後,她滿足的躺在讓人身心舒暢的熱水裡,臉上還褂著一抹飄忽的微笑。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冥想。她不悅的皺起眉頭,這麼晚了這些不識相的人還專門來打擾別人洗澡,真是殺風景!

  她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圍上了浴巾,走到了門邊才想到自己就這樣見客不太妥當,連忙在幾個大皮箱裡翻找著她的浴袍,穿上之後才滿意的開門。

  出乎意料的是,門外不是服務生,而是喬浩文那張已經由白轉青的冷峻臉孔。

  「你需要去配副助聽器嗎?」  

  劈頭的一句話讓季琳著實愣了好一會兒,等她終於意會到喬浩文意指為何時,原已熄滅的怒火頓時又熊熊冒了起來。

  「我搬了一整天的行李髒得像個流浪漢,難道不能洗洗澡嗎?我可不像你,一整天就只會動嘴。助聽器?我看你才需要去換副比較具有同情心的人工心臟呢!」季琳氣勢凌人的戳著他的胸膛,眼底滿是鄙夷。

  喬浩文毫無預警的抓起在他胸前戳著的小手將她拉近,語氣森冷得猶如剛從冰庫走出來。「我警告你,別再惹火我,否則除了將你丟在滿是毒蟲猛獸的雨林裡,我會想出讓你更痛苦的方法。」

  「我……」季琳嚇壞了,從小到大不曾有人跟她說過這麼重的話;尤其喬浩文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更讓她有一種莫名的驚慌。

  那感覺就像她最怕的毛毛蟲爬在她的臉上一般……而她肯定喬浩文遠比毛毛蟲危險多了。

  「明早八點出發,遲到一分鐘我就走人。」喬浩文毫不客氣的鬆開手,無視於季琳踉蹌的腳步,逕自轉身回房。

  女人是最麻煩的,尤其是這種自認為什麼都行的千金小姐。

  「混蛋、禽獸、臭男生!我詛咒你今天晚上跌到床底下去!」季琳好不容易才穩住自己的身子,怒不可遏的朝他的背影嚷道。

  太可惡了!這個姓喬的傢伙竟然敢威脅她?

  季琳忿忿的甩上門,走回浴室望著已然半冷的水,再也沒了泡澡的興致。她匆匆的脫下浴袍,將自己清況乾淨之後,穿上她最鍾愛的絲質睡衣,氣已經消了大半。

  她坐到梳妝台前,在臉上塗上一層又一層保養品。這裡熾熱的陽光已將她細嫩的肌膚曬傷了,再不加倍保養的話,恐怕回到台灣就要脫層皮了。

  審視著鏡中的自己半晌,她終於滿意的綻出一抹笑容,然後拿起蓮娜麗姿的香水灑在耳後。伴著淡淡的芳香人眠是她這半年來的習慣。

  她躺上了柔軟的床,腦中閃過最後的念頭是——她一定要起個大早,以一臉訕笑來迎接吃驚的喬浩文!

  然而睏倦至極的她卻沒想到——她帶來的小型鬧鐘還好端端的躺在行李箱中呢!

       ¥      ¥       ¥

  砰砰砰!

  一聲接著一聲的敲門聲讓季琳不耐的蹙起了眉頭。「臭阿香!你再吵我就讓你回家吃自己!」她翻了個身將自己的臉埋進枕下,繼續著她「瞎拼」的美夢。

  砰——砰——砰!

  來人似乎不死心,更加猛烈的拍著門。

  這一連串連死人都會被吵起來的敲門聲.讓季琳忍無可忍的猛然翻身坐起,嘴上還不停的咒罵著:「死阿香,臭阿香!我今天要不讓你回家吃自己,我就不叫季琳!」

  然而當她一張開眼接觸到週遭陌生的景物時,才陡然記起自己身在何處。她一抬手望著表——八點四十二分。

  「天啊!我完蛋了!」她連滾帶爬的衝向旁門口,連忙將門打開,感覺到自己的手竟然微微的發抖。

  怎麼會這樣?季琳的心裡懊惱不已;她才說要早起給喬浩文一個下馬威的,沒想到她反而還遲到了。

  他會宰了她的!

  一打開門,喬浩文正鐵青著瞼、雙手抱胸地站在門外。他一見到季琳,隱忍四十多分鐘的怒氣遽然爆發。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喬浩文發出一聲巨吼。

  他直想掐死她!季琳一定是上天派來毀滅他的

  季琳縮著脖子,不安的看著喬浩文鐵青的臉逐漸漲紅,心裡七上八下。

  「這又不是我的錯,我……我忘了撥鬧鐘了嘛,更何況昨天那麼累!」季琳心裡雖然害怕,卻仍理直氣壯的幫自己辯白。這本來就不是她的錯,他怎麼能怪她!

  「你簡直是死不認錯。」喬浩文的表情像是隨時要衝過來揍她一頓似的。

  「我……我拒絕跟你這個沒同情心的人說話。」季琳倏然撇過頭去,藉以掩飾自己的害怕。望著雙眼冒火的喬浩文,她毫不懷疑他會一刀給她個痛快。

  「沒同情心?,我苦等了你四十三分鐘又二十六秒沒有丟下你一走了之,你竟然說我沒同情心?」喬浩文憤怒的抓起她纖細的肩頭,使勁搖晃著。不知怎麼搞的,這個女人總有惹惱他的本事。

  從她半年前一進公司,自她身上散發出那一股嬌貴的氣息,以及那一輛令人咋舌的保時捷跑車,他就隱約猜出她必然有個不凡的家庭背景。

  他冷眼看著部門裡的幾個大男人對她卑躬屈膝,極盡諂媚、討好之能事,他卻連跟她多說一句話的興致也沒有。他承認自己是有些大男人主義,女孩子本來就應該穿得漂漂亮亮,安靜地坐在辦公室裡,而不是跟他們這群男人一樣,上山下海的跑。

  但真正令他反感的是,她十足就像一個被寵壞的千金小姐,不但事事任性妄為,個性也驕縱、蠻橫得讓他大為感冒。他可不是她家裡那些能讓她呼來喚怯的傭人,他不吃那一套!

  許多次採訪他都刻意避開與她搭擋的機會,這一次他卻不幸的搭上這班駛向地獄的列車。

  「等個幾十分鐘又怎麼樣?有一次大胖跟我一起去南橫採訪等了一個多鐘頭,他都沒吭聲。沒想到你的度量就跟你的心眼一樣小!」季琳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

  她就知道他一定會藉機找她的碴,果然沒錯!才來到沙巴不到四十八小時他就開始找她麻煩,她一定得找個人申訴才行!

  無視於喬浩文更加陰鬱的臉色,她使勁甩開喬浩文扣在她肩頭的手,忿忿的返身走回房間內,在一堆行李中逕自東翻西找起來。

  喬浩文被她怪異的舉動弄傻了,他愣愣的望著季琳在一堆衣物中摸出一個黑色的物體,摸索一番後竟對著它說起話來了。

  「輝哥……喬浩文他好過分!竟然連……」季琳萬分委屈的拄訴著,然而一個遽然揮過來的大掌,一把就將她小巧的行動電話甩到牆角去了。

  「你這個混蛋!你到底在做什麼?」季琳忍無可忍的尖叫起來。她望著躺在牆邊那支離破碎,再也認不出原本面貌的行動電話,感覺心在抽痛著。

  那是爸爸為了方便她與家裡聯絡而特地買給她的行動電話,想不到才用不到兩天,就宣告壽終正寢了!

  「我可沒時間跟一個鬧脾氣的孩子耗。你如果不想走的話,就請自己搭機回台灣,沒有你,我的工作會進行得更順利。」喬浩文冷冷的撂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間。

  對於毀了她的行動電話,他一點抱歉的意思也沒有。她簡直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孩,不過說了她兩句就哭哭啼啼的跑去告狀,不但任性至極,脾氣更壞得教人不敢領教。  

  她最好早點收拾包袱,滾回台灣!

  季琳望著喬浩文的背影,著實愣住了。他竟然說出這種話?他不但沒有善盡到搭檔互相照顧的責任,還想把她趕回台灣?

  她絕不會稱了他的意!

  她火速的衝回床邊,從攤開的皮箱裡隨意抓出一條開前扣的蘋果綠連身裙套上,拿起梳子隨意刷幾下及肩的柔細髮絲,再將梳妝台上的東西一古腦的掃進皮箱裡,顧不得放在浴室裡的玫瑰香精,她套上布鞋抓起皮箱就跌跌撞撞的往門外奔去。

  她知道喬浩文這一次絕對是來真的!

  「喂……等等我!」季琳顧不得在慌亂中棉質長裙的扣干已經被她扯掉了幾顆,只能萬分狼狽的拖著笨重的皮箱急忙追趕著。

  當她好不容易趕到冒著熱氣拖出一輛白煙的貨車旁時,已經喘得說不出話來了。

  「先……先生,請……幫我把皮箱放……放上車。」這是季琳唯一擠得出來的句子,她喘得簡直像肺癆末期的病人。

  「沒問題!」昨天的司機先生仍然一臉笑容可掬,充滿讚賞的眼光多瞥了她幾眼。

  季琳感激的報以一笑。她打開車門看到喬浩文冷著臉端坐在裡面,他週遭的空氣也彷彿結了一層霜,森冷得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有什麼好怕的?她可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季琳耶.區區一個喬浩文,她才不把他放在眼裡呢!

  「喂!過去一點。」季琳理直氣壯的用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

  喬浩文卻彷彿沒聽到似的,仍臭著一張臉,身子也不曾動一下。季琳猶豫的望著被他佔去大半、只能容下她半個身子的位置。

  就在她遲疑的當口,喬浩文竟然叫司機開車,她一急,再也顧不得座位小不小的問題,倉皇的跳上車,側著半邊身子困難的關上車門,讓自己半邊的身子緊貼在車門上,一手還不忘緊壓著她已經掉了三顆扣子、幾乎快露出大腿的蘋果綠裙子。

  一路上的路況不如昨天的柏油路乎順,而是顛簸得幾乎將她昨晚吃的東西給搖了出來。況且她還要一路提防自己的身體不要觸及喬浩文,真可說是苦不堪言。

  「我們這裡的人管這個叫『澎恰恰之路』。」一臉黝黑韻司機咧著嘴笑道。

  「澎恰恰之路?真貼切。」季琳望著熱心、和善的司機,開始和他有一句沒一句的攀談起來。

  「你們是打哪來的?台灣還是日本?」司機望了兩人的膚色一眼。

  「我們從台灣來的,第一次來。」

  「來玩的嗎?你們是情侶還是夫妻?兩人吵吵鬧鬧的,感情還真好。」司機似乎頗為艷羨。

  季琳望了身旁一臉陰鬱的喬浩文,連忙撇清道:「不,我們是同事,到熱帶雨林裡做生態攝影採訪的。」拜託!跟喬浩文這個懌人做情侶。殺了她吧!

  「喔?熱帶雨林啊?」司機芳有所思的沉吟著。

  「司機先生,你對那裡熟嗎?那兒風景怎麼樣?」季琳好奇的迫問道。說不定能從司機身上獲得一些有用的資訊呢!

  「風景?到那裡除了應付眼前的危險,可沒太多時間觀賞風景了。」司機頗有深意的笑了笑。

  季琳被司機的話嚇了一大跳,她臉色發白的望著司機認真的臉孔,強自壓下恐懼,語氣輕鬆的說道:「哈哈……司機先生真愛開玩笑。」

  「上次有兩個美國人到雨林裡去,就再也沒有出來了。」

  「真……真的嗎?」季琳再也笑不出來,眸裡儘是恐懼。

  「雨林裡由於濕氣相當重,因此孕育出相當豐富的動植物生態;但那裡還是一個相當原始的叢林,潛藏著許多危險,所以你們得小心謹慎啊。」司機語重心長。

  季琳聽了,心驚膽跳的點了點頭,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大家都推著不肯來了。

  一路上喬浩文都未開口,只是沉默的看著陳文輝給他的資料,一臉的凝重。

  季琳看了眼專心開車的司機,以及身旁擺著一副臭臉的喬浩文,無聊得直想打瞌陲。

  這條路怎麼那麼長啊……季琳在心裡直嘀咕。

  既然沒人陪她聊天,那她就只好欣賞窗外的風景了。

  望著窗外千篇一律的景色,再加上車子的顛簸,季琳的眼皮不禁慢慢的垂了下來,原本壓在裙子上的手也不知不覺的鬆開了。

  喬浩文專注的看著手上的資料,雖然這一路他已經將整個熱帶雨林的地理位置及大略的狀況都著過一遍了,但是在那片禾經開發的叢林裡,又是帶著身旁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看來這一趙的旅程是十分艱險了。 

  歎了口氣,他往身旁一瞥,不出他所料,季琳果然已經睡得不省人事;他眼光不經意的往下一轉,頓時覺得口乾舌燥,一股血氣直衝向腦門。

  她身上蘋果綠長裙的下擺大開,露出了一截雪白誘人的大腿,讓人幾乎移不開視線。

  喬浩文差點當場噴出鼻血來,但隨即又升起一股怒氣。她顯然沒弄清楚他們要去的地方是哪裡,竟然還穿這麼暴露的裙子。

  他不甚客氣的用手肘推了推她。「喂,起來。」

  季琳緩緩睜開眼睛,眨了眨迷濛的睡眼,一時還回不過神來。

  「下次不准再穿裙子,如果你沒有比較正經的襯衫、長褲,我很樂意借給你。我可不希望還沒到雨林裡,就引來一堆圍著你流口水的男人。」喬浩文怒氣騰騰的說。

  不准穿裙子?流口水的男人?他到底在說什麼啊?季琳恍惚的想著,突然間,猛然清醒過來。

  「你簡直莫名其妙!我穿裙子關你什麼事?就算我不穿衣服你也管不著!你的襯衫長褲還是留給你害怕的時候擦眼淚吧!」季琳連珠炮似的罵。可惡的男人,就連她穿什麼衣服都要管,簡直是暴君。

  「那我們就試試看!你敢再穿這種引人犯罪的裙子,我就親手幫你換!」喬浩文強硬的威脅道。把自己弄得跟花蝴蝶似的,他看了就不順眼。

  「我的裙子引人犯罪?笑話!我——」季琳不經意地低頭一瞥,話聲戛然而止。不知道何時,她的裙子已經大開,露出一夫截白嫩的大腿。

  霎時,她姣好的臉龐染上一抹紅暈,她連忙將裙子拉攏,心裡暗兜著——這件可惡的衣服竟害她出了大醜,晚上她非得放把火燒了它不可!

  季琳將下巴一抬,神情倔傲的看著窗外,擔絕認輸。

  她季琳會怕他?

  哼,下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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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17 00:37:00
第三章

  車子終於在下午五點多抵達這個名叫「巴沃夫」的小村莊。

  當車子緩緩駛進這個沉浸在一片暮色中的寧靜村落,迎接他們的是一雙雙滿含著好奇及打量的目光。

  不過季琳可沒時間管這麼多,她又餓又累,渾身還酸痛得不得了;她虛弱的爬下車,連喊餓的力氣都沒有了。

  司機手腳俐落的卸下行李,經過這一趟長途跋涉後,他卻依然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

  「美麗的小姐,很高興認識你。後會有期!」司機收了錢之後,笑嘻嘻的朝她揮手道別。

  「哎!你不送我們到旅館去啊?我搬不動那麼多行李……喂!」季琳急急  

  季琳完全沒有注意到喬浩文疑惑的目光,她只顧著張著好奇的雙眸,打量著這雖簡陋卻又奇特的房子。

  這一切對她來說都是新鮮的!

  走在前頭的男子將她的皮箱提進一個虛掩的木們裡,回頭朝他們笑道:「這就是你們的房間,明天見了。」說完他便走了出去。

  喬浩文放下手上的行李,走到房間裡唯一的木板床上坐了下來,大大的吐了一口氣。坐了一整天搖來晃去的車子,這張堅硬的木板床讓他覺得十分踏實。

  季琳瞇著眼盯著一臉舒適暢快的喬浩文半晌,腦子裡飛快的思索著方纔那個男人的話。

  「什麼『你們』的房間?他是什麼意思?」她的聲音驀然尖銳起來,衝到喬浩文的跟前質問道。

  「我們兩個人今天晚上得睡在同一間房間。」喬浩文忍著呵欠,平靜的陳述。

  「睡在同一間?公司給你的公款呢?那筆錢讓我們住希爾頓都綽綽有餘,你把它花掉了還是中飽私囊了?」季琳激動的嚷著,眼中滿是鄙夷。

  沒想到他長得人模人樣,品行卻這麼惡劣,竟然虧空公款。

  「很抱歉!在這個落後的窮鄉僻壤沒有希爾頓讓你季大小姐住,能找到有一間空房間的民宅就算運氣好了,即使你再有錢也沒有用。」喬浩文忍著怒氣解釋。跟季琳在一起,似乎連想維持最起碼的和平都困難。

  「那你可以到隔壁的民宅再租一間房間啊……我知道了!原來你刻意安排我跟你同房是想乘機對我不軌,這下被我拆穿了吧?!」季琳恍然大悟的指控道,眼底滿是不屑。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你自以為是瑪丹娜嗎?就算你脫光衣服在我面前走來走去,我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如果你想單獨住一間房,好讓一些飢渴的男人半夜爬上你的床,我現在就去幫你找房子!」喬浩文的怒氣猛然爆發,抓住她的肩使勁的搖晃著。

  「不……不必了,你快放開我。」季琳被眼前暴怒的臉孔嚇壞了。從小到大,誰也捨不得罵她一句,更何況是被人這樣粗暴的搖著。

  「這裡沒有高級的房間、精緻的食物,更不會有人來伺候你,希望你早點認清這一點。」喬浩文望了一眼臉色發白的季琳,倏然抽回手,彷彿甩開什麼度都沒有。

  「喬浩文,我要睡床上。」季琳在他身後叫道。

  喬浩文仍維持著原姿勢,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睡著了嗎?沒那麼快吧?

  季琳伸出一指戳了他一下,同時更大聲的喊道:「喬浩文,我要睡覺了。你去睡椅子上。」

  喬浩文被季琳吵得受不了,猛然翻身坐了起來。「別忘了我也有睡床上的權利,你別妄想我會去睡椅子。只有這麼一張床,要睡不睡隨便你!」他冷冷的說完後又躺了下去,懶得再多看她一眼。

  「你……」該下地獄的混蛋,沒人性的惡魔,自大的豬!只可惜這些話她只敢罵在心裡。惹惱了他,他肯定會把她丟上下一班飛往台灣的飛機!

  季琳忿忿的打開皮箱,取出一套乾淨的衣服及盥洗用品。她決定不在這裡看這個討人厭的傢伙,她要去洗個冷水澡悄消怒氣。

  她走出房門,找到了那個矮胖的婦人。

  「請問浴室在哪裡?」季琳附在婦人的耳邊小聲問。 

  「浴室?那是什麼東西?」婦人揪緊了眉頭,用口音濃重的英文問道。

  「浴室就是洗澡的地方啊!」季琳望著婦人困惑的表情,不禁開始懷疑——難道是她的英文發音不標準嗎?

  「喔,洗澡的地方啊……」隨著婦人恍然大悟的表情,季琳終於綻出了一抹滿意的笑容。很快她就能把自已冼得香噴噴,再穿上她心愛的——

  「就在屋後的那條河邊!」婦人的諳音倏然一落,季琳的下巴也險些掉下來。  

  河邊?那他們不就都是露天——

  不!說什麼她也不要當眾表演洗澡秀,她寧願髒一點。

  「謝謝你;我突然不想洗了。晚安。」季琳不等她反應,就飛也似的跑回房間,將房門關上。

  她差一點就出了大糗了。從喬浩文早早上床不準備洗澡的樣子看來,他顯然早已熟知有關這裡的一切資訊,知道這裡落後的程度。

  不行!她得趕緊惡樸才行,採訪工作最忌諱的就是「無知」。

  從皮箱裡翻出在台灣時輝哥給她的資料,她坐到椅子上,開始埋頭苦讀。

  「沙巴洲位於世界第三大島嶼婆歲洲的東北端,由於地處颱風地帶的南方。終年不受氣候劇變的影響,故有『風下之鄉』的稱譽。沙巴的面積是台灣的兩倍大,位於北緯——」 

  季琳看著著著,眼皮卻越來越重,一堆黑壓壓的文字在她的眼前模糊起來。腦子也開始變得渾沌……

  她望看仍維持原姿勢躺在床上的喬浩文,開始面臨前所未有的掙扎。

  管他的!她也有睡這張床的權利,不是嗎?

      ¥        ¥        ¥ 

  東南亞的太陽升起得特別早,不到六點,耀眼的陽光就已經透過牆邊的細縫照了進來。

  喬浩文被刺眼的陽光照醒,他勉強睜開眼,隨即感覺到懷裡窩了一個小小軟軟的「東西」。

  他不經意地低頭一瞥,一股血氣驀然直衝腦門,震得他不禁暈眩了一下。

  季琳身上的白色絲質睡衣高高撩起到大腿,露出兩隻修長、白皙的玉腿。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正枕在他裸露的胸膛上,沉睡中的她看起來是不可思議的純真、恬靜。

  這是一向慣於頤指氣使的季琳嗎?那個霸道、任性而又驕縱的千金大小姐?

  喬浩文驚訝的發現自己競捨不得移開視線,他的視線落在她輕合的眼眸,慢慢的滑過她小巧而倔強的鼻子,停留在她猶如兩片玫瑰花瓣的紅唇上。

  他從未這麼仔細的看過她,因為他受不了她,甚至可以說十分討厭她!

  既然如此,他應該立刻推開她猶如天使般純真的臉龐,立刻走出這個房間,立刻忘記自己盯著她美麗的臉,而久久移不開視線的原因。

  是的,他應該,但他沒有。他竟該死的享受著瞬間從心底升起的那一股柔情,享受著她顯然沒有沐浴卻依然令人躁動的馨香。

  「你在看什麼?」

  隨著季琳張開的眼眸,魔法倏然消失了!

  喬浩文從季琳閃著防備的眼神中,看到了讓自己失常了好幾分鐘的愚蠢。

  哪有什麼天使?哪有什麼魔法?一切都是來自於他的想像罷了!

  他猛然翻身坐了起來,將季琳倏然摔下。  

  「喂!一大早你在發什麼神經啊?」季琳迅速的跳了起來,隨即開罵。

  喬浩文一言不發的越過她下了床,從行李中抓出一件T恤套上,冷著一張臉,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季琳望著喬浩文離去的背影,偷偷朝他吐了下舌頭。莫名其妙,一大早發什麼神經?

  她不過是睡存他的肩膀上,又不是啃了他一塊肉——等等,她睡在喬浩文的肩膀上?!

  季琳倏然用手掩住自己發燙的雙頰,又羞又氣的直想找個洞鑽下去。她竟睡在一個男人的胸膛上,真是丟死人了!

  她再也沒了睡讚的心情,匆匆的下了床,從皮箱裡找出T恤、牛仔褲手忙腳亂的換上。 

  拿著背包以及相機,她匆匆跟了出去,一到門外,就看到板著一張臉的喬浩文正坐在簡陋低矮的桌邊吃著早餐。

  在女主人熱情的招呼下,她大刺刺的在桌前坐下,挖起了鍋裡那一團黏糊糊褐色的東西放進盤子裡。猶豫了半晌,她還是舉起湯匙嘗了一小口。

  她驚訝的發現盤子的東西竟是馬鈴薯,加上了沙巴人獨有的佐料,味道十分特殊。

  季琳毫無顧忌的大口吞著,至少她知道這不會是什麼蜈蚣、蛇之類的東西。況且她也餓了。

  「十分鐘後出發到市集,別懷疑我會毫不猶豫的丟下你。」喬浩文冷冷的丟下一句話,便邁著大步走出去。

  季琳惡狠狠的瞪著他的背影,卻不敢耽擱地一口接一口的吃著食物。「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她是懂得的!

  兩人沿著村子裡最大的一條泥石路,經過一間間外形大同小異的屋子及路旁一雙雙打量的好奇目光,走了大約十分鐘後,他們來到了一處十分熱鬧的市集。

  市集兩旁分列著一間間的小店舖,許多小販就挑著自己的農作物以及家畜,在路邊叫賣起來。

  原本寧靜的村落,因為聚集了散居四處的小販,因而人聲鼎沸,顯得十分熱鬧。

  兩人走人沙巴人慣稱「巴剎」的市集裡,隨即被充斥著當地語言的聲浪淹沒。季琳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簡直有如劉姥姥走人了大觀園一般,東張西望的,好不新鮮。

  明天他們就要起程進入雨林裡,展開為期九天的攝影採訪工作,因此他們今天得購足兩人在山上生活九天的食物及生活必需品才行。

  喬浩文帶著她走進一間店舖裡,就在季琳準備一展自己購物、殺價的長才之際,只見喬浩文將一張寫滿了英文字的單干交給一個留著兩撇山羊鬍的男人,低聲交代了幾句,便又帶著她走了出去。一

  「你不買東西嗎?」季琳終於忍不住問道。一直到現在他們都還沒有買到任何一樣東西,他們不是需要大量的食物、用品嗎?

  「我交代別人買了。」喬浩文仍是一張不冷不熱的臉。

  「那我們要做什麼?」季琳被弄糊塗了。既然不是來買東西,那他們是來做什麼的?

  「找人!」

  「找誰?你有認識的人住在這裡?」季琳難掩驚奇的問。他在這荒山野嶺也有親戚?

  「不找腳夫,難道你想自己一個人將這一大堆東西扛上山?」喬浩文冷硬的臉上總算出現一點嘲諷的表情。

  「腳夫?難道是專門幫人扛行李上山的工人?」季琳總算有一點瞭解了。

  喬浩文點點頭,又繼續往前走著。

  季琳的腳步緩了下來,她望著喬浩文的背影,為他竟懂得那麼多感到驚奇。而又——佩服!

  雖然她討厭他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然而她卻不得不承認,喬浩文的果決與冷靜,讓他無論在何時就像是個主導一切的王者,那彷彿天生就是領導者的氣勢,也使得他在人群中看起來格外的耀眼——

  「快來,你在發什麼呆?」王者驀然轉過頭來,朝她不耐的喊道。

  季琳不禁皺起眉頭,唯一令人討厭的就是王者慣於命令人的缺點。

  走了一陣之後,兩人終於看見了一匯舉著「腳夫,一天一八十馬幣」牌子的年輕人,正蹲在街邊望著路人發呆。

  喬浩文看了一下他們手上的牌子,用一種沒得商量的口吻問道:「我出三百馬幣兩個人,誰去?」

  一群人紛紛丟下他們手上的牌子,爭先恐後的應諾著。  

  喬浩文望著這一群嘈雜的人,大手一指,選了兩個看起來靦腆卻又十分精壯的年輕人,平息了一場爭奪戰。

  「我們明天要到雨林去,明早到『樹高河』邊等我們。」喬浩文簡略的吩咐道。

  雨人認真的點了點頭。在這個觀光客少得可以的地方,這可是他們等了一個多月來的第一筆生意。

  在兩個人千恩萬謝的道謝聲中,喬浩文再度帶著季琳往前走。  

  「我們還要買些什麼?」季琳發現自己對喬浩文的計劃一無所知。

  「我們必須雇條船,明天要從樹高河進雨林。」喬浩文簡單的回答。

  季琳無言的跟在他身後,突然發覺自己有如一件累贅的行李,沒有任何作用。她一向不是對自己很有信心的嗎「怎麼跟喬浩文相處不過幾天,她就開始自暴自棄起來了?

  冥想間,他們已經越過市集,走人一條偏僻的小路。

  這條小路佈滿了小石頭,不似泥地好走,季琳雖穿著布鞋,仍不小心拐了幾次腳,因此她只得味著頭,小心的注意自己的腳步。

  喬浩文毫無預警停下了腳步,害季琳一不留神,就這樣硬生生的撞上他的背。

  「你幹嘛停下來?」季琳撫著發紅的鼻子抱怨道。

  「到了!」喬浩文望著路旁一間簡陋的草編屋,簡單的說。

  見他往屋子走去,季琳也迅速的跟了上去。

  喬浩文很快的跟一個五十開外的黝黑男人攀談起來,不過一會兒工夫生意便談成了。只見那男人露出一口稀疏的牙,開心的笑著。

  對許多人來說,今天可真是個幸運日,不是嗎?

      ¥        ¥        ¥

  季琳望著房間裡的木板床,腦子裡不禁回想起今早的情景。不!她不要再跟喬浩文同在睡一張床上了,昨晚賭氣的結果卻是今早讓自己難堪的場面。要是再跟他睡同一張床,難保今晚她又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

  算了!還是摸摸鼻子去睡在椅子上吧。

  打走了主意。正準備換睡衣時,喬浩文從門外走了進來。  

  「我今晚睡琦子上,你睡床。」丟下一句話,喬浩文隨即坐到椅子上閉起了眼。

  喬浩文竟然願意將床讓給她?他是良心發現了嗎?

  季琳不再多想,反正有床總比睡椅子上好,這可是連三歲小孩都知道的。

  「不准把眼睛張開,我要換睡衣。」季琳手拿著睡衣命令道。

  「這種地方不需要穿睡衣。」喬浩文張開眼不耐煩的望著她,語氣裡滿是不悅。

  「不管是在哪裡,睡覺就要穿睡衣。」季琳的語氣像是在對一個孩子說教。

  「隨便你!」喬浩文粗聲丟下一句話.又閉上了眼,不再搭理她。

  季琳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便自顧換下一身髒衣服穿上了睡衣,還在耳後擦上了一點香水。

  望著宛如新生的自己,她終於綻出了一抹滿意的微笑。令晚她一定會有一個好夢的,她知道!

  當季琳躺上床逐漸發出規律的呼吸聲後,位在不遠處一雙黝黑的眸子突然緩緩的張開,定定的凝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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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17 00:37:28
第四章

  一艘傳統的長舟沿著樹高河溯溪而上,船上坐的正是喬浩文一行人。

  晨光穿過樹梢投射在密林間行進的船上,清晨的水面籠罩著一層水霧,深綠色的河水還浮著一片片凋落的紫色風信子,煞是淒美。

  河道曲曲折折,岸邊佈滿了籐生的植物,增加了些許原始的風味。清晨的河岸邊出奇的靜謐,除了偶爾傳來的猿啼外,只聽見木槳撥開河水時激起的水花聲。

  而唯一跟眼前的動人美景不協調的是季琳那張繃得緊緊的小臉。

  季琳死命的瞪著喬浩文健碩的背,衷心希望它們多出兩個洞。

  可惡的喬浩文!季琳在心中暗咒著。想起今早的那一場行李防衛戰,她就有一股殺人的衝動。

  當今天一大早,她神清氣爽的準備提著她的六個大皮箱,讓喬浩文雇來的腳夫接手時,卻被喬浩文一句話給有效的嚇阻了。

  「你要挺著這些行李我不反對,但是請你自己提到雨林裡,他們還有別的工作,不是來幫你提這些沒用的東西的。」喬浩文絲毫不帶感情的說道。

  「沒有用的東西?這些行李可是我辛辛苦苦從台灣一路提來的,你竟敢說它們都是一些沒有用的東西? 」她如果是個男人,早就衝過去揍他一拳了。

  「好吧!季大小姐,就請你自己提這些『有用』的東西吧。」喬浩文一臉莫測高深的說這,轉身走了兩步,又驀然回過頭來對她扯出一個可惡至極的訕笑。「順便提醒你。下了船走進雨林裡還需要兩個多小時,自己保重啦!」  

  「你……」她望著腳邊的六個大皮箱,又看看可恨的喬浩文,最後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整整六大皮箱的東西最後只剩下一個皮箱,以及她背上一個裝了不少底片的隨身背包,其他五個皮箱全送了人。當她看著一群村民爭先恐後地掩著她心愛的用品、衣物時,心就有如被鞭子狠狠抽過一樣。

  現在,她有如老母雞護衛小雞般的坐在唯一剩下的皮箱上,還是心疼得直想掉眼淚。

  從喬浩文這個無情的劊子手,在一個小時前謀殺了她心愛的東西,現在還能若無其事的與其他人閒聊這點看來,就可以知道他這個人的心腸有多壞了。

  季琳將頭一偏不願再去看那含她厭惡的臉孔,生怕自己會忍不住將他推進河裡。

  喬浩文坐在船頭跟兩名腳夫聊著,一雙眼有意無意的掃過依然在鬧彆扭的季琳,不禁攏起了兩道濃眉。

  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他們要到那麼偏僻的雨林裡,根本無法帶那六大皮箱的東西。更何況在雨林裡處處都是毒蟲猛獸,長抽的櫬衫、長褲是絕對必要的穿著,難不成她還想穿著大禮服、撐著小洋傘,在那些動物面前做服裝表演嗎?

  不過他的這些設想,他可不敢奢望她會感激,只希望她不會拖累他就好了。而且從眼前季琳的表情看來,她顯然是不知感激為何物的!

  太陽漸漸升高,由樹梢中篩落而下的金色光芒,投射在綠色的水面上,猶如一顆顆晶亮的星星。

  季琳望著眼前動人的景致,不覺忘了原先滿懷的憤怒,而逐漸有了賞景的心情。  

  「還有多久才到?」恍惚中,她聽到喬浩文問。

  「依我看,大概還要半個多小時。」船主略微沉吟一下,隨即回答。

  「那我看我們先吃午聲好了。」喬浩文瞥了一下表,很快的決定。

  他們先吃完午餐,等一下上岸後就不必再停下來吃飯休息,可以直接趕路

  他解開一捆行李,拿出了幾個飯團及幾瓶水,分給腳夫及船家。

  「吃飯了!」喬浩文望向心不在焉的季琳,淡淡的喊了一聲。 

  「不吃!」過了好半晌,季琳才緩緩回過頭來,不耐煩的瞥了他一眼,便又繼續欣賞沿岸的景色。

  喬浩文不再理會她,抓起飯團就吃了起來;不吃可是她的損失。

  季琳偷偷瞄了一眼幾個狼吞虎嚥的大男人,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那種東西她才不吃呢!雖然她的肚子有那麼一點餓,但是她可不能在喬浩文的面前像個弱者,她要莊敬自強。

  為了轉移食物對她的致命吸引力,,她只得抓起相機猛拍。

  她看起來十足像一個敬業、認真、負責的採訪工作者,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渾身上下只剩下尊嚴在支撐她餓得發軟的手而已。  

  突然,樹叢中一個移動的黑色影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大,她將相機的鏡頭拉到最長,熟稔的對準焦距,發現竟是罕見的長臂猿。

  然而靈敏的長臂猿顯然是發現了人跡,兩隻細長的手臂吊在樹枝上,一手接著一手的,就要往林閒蕩去。

  她一急,連忙站起來想要將它的全貌拍下來,然而小小的船隻卻因她突如其來的動作而頓時失去平衡,劇烈的搖晃起來。

  船家嚇得連忙丟下啃了一半的飯團,抓起槳撐在岸邊的泥地上,一邊急嚷著:「小姐,你趕快坐下!否則船就要翻了。」

  季琳被這一陣搖晃搖得整個身子不穩起來,她拚命的擺動兩手想維持平衡,然而手上的相機卻讓她的動作變得遲鈍;但她怎麼也不敢鬆手,相機可是攝影師的生命哪!

  就在她幾乎快摔進河裡之際,一雙大手倏然圈住她的腰將她往後拉,頓時平穩了搖晃的船身。

  季琳緊抓著手上的相機,餘悸猶存的驚喘著,一雙明眸往身後一瞥,才發現及時伸出援手的人竟是喬浩文!

  「下次別再做這種蠢事,你差點把大家害死!」喬浩文鐵青著臉怒吼道。

  她差點嚇死他了!看她重心不穩的差點栽下河裡,他的心臟幾乎停止。幸好他即時將她拉回來,否則她一跌下去,不馬上被水裡的動物當成午餐吃掉才怪。

  「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是在工作嗎?誰要你多管閒事?!」季琳狠狠的甩開他的手,不領情的罵道。

  「你這個可惡的女人,你就是不會收斂你那任性而又自私的脾氣!這條船上不只坐你一個人,這些人的家裡有父母、妻子甚至於孩子,你害死自己還不夠,還想把他們都拖下水嗎?」喬浩文在極度驚嚇後,情緒猛然爆發了;他氣急敗壞的朝她吼道,恨不得立刻將她丟回台灣。

  不知怎地,她總是能輕易的一再擊潰他的脾氣。

  「我……我說過我是在工作,又不是故意的,你這麼凶幹嘛?」季琳既委屈又無辜的說道,一雙明眸也隱隱泛起了淚光。

  喬浩文忿忿的盯著她,兩手在身側緊握成拳,隱約可見泛白的關節。

  季琳又驚又怕的注意著喬浩文的一舉一動,生怕他會在盛怒之下衝過來賞她幾拳。

  然商喬浩文浚有,他只是遽然將頭一撇,不再著她。

  季琳望著渾身彷彿結了一層冰的喬浩文。知道自己真的惹惱他了。她訕訕的掉過頭去,望著河面出神。

  喬浩文教她的原因竟只是圜為船上還有三個有家庭負累的人,而不是因為擔心她……不知為何,季琳突然覺得心被揪得好緊,好緊!

      ¥        ¥        ¥

  季琳提著笨重的大皮箱,急急的朝前方的一行人追趕。

  自卞了船進入這個雨林,已經走了快一個小時了,路也由原先的小徑慢慢地越變越小,到只能容一人前行。兩旁的植物長得十分繁茂,她不時要騰出一隻手,將兩旁不時拂到她臉上的樹葉撥去。

  一個小時下來,她的雙腳幾乎已經沒有知覺,兩隻提著皮箱的手又紅又腫,還磨出了好幾個水泡。

  「快點!」前方又傳來喬浩文毫無同情心的催促。

  季琳從小到大幾時受過這種苦,就連在台灣採訪時也會有人慇勤的替她做這做那的,全天下唯一不買她的帳的。大概就只有喬浩文一個人了。  

  季琳的眼裡含著委屈的淚水,想起了一向將她捧在手掌心的爸爸、媽咪。從小到大,她甚至連書包都不用提,都是傭人跟在她的身後,替她將書包安安穩穩的放到座位上才回去。

  一直到此刻,她才終於體會到過去的二十三年來,自己受到多麼無微不至的保護。

  她多想將東西一丟立刻轉身回台灣。但是一股不認輸的意志,驅使著她已無知覺的雙腳往前走著。她可以被全天下的人訕笑,但就是不能被喬浩文瞧不起。

  他等的不就是她出饃、認輸的那一刻嗎?

  喬浩文不時回頭望著遠遠落在後面的季琳,驀然皺起了眉頭。

  她又怎麼了?難道是大小姐脾氣還沒發夠嗎?

  一想到這兒,一股怒氣陡然從心底竄起,他放下手上的東西,跨著大步走向她。

  季琳低著頭吃力的走著,驀然一個身影擋住了她。

  猛一抬頭,只見喬浩文正兩手叉在腰上,冷冷的盯著她。「我的耐性已經用盡了,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下山。二,往前走!」

  季琳又累又狼狽,她望著冷酷的喬浩文毫不體恤的對她發號施捨,隱忍許久的委屈頓時如排山倒海般湧來,讓她再也忍不住的將手上的皮箱一丟,跪坐在地上掩著臉哭了起來。

  喬浩文原本等著她犀利的回嘴,用那既驕縱又傲慢的態度頂撞他,沒想到一向盛氣凌人的她卻坐在地上,既無助又委屈的哭了起來。  

  「你哭什麼?」喬浩文粗聲問這,心頭卻不覺一緊。  

  季琳哭得正傷心呢,哪有空去回答他的話,只是一逕的搖著頭。喬浩文急了,一伸手便要去抓季琳的手將她拉起來,怎知才一碰到她的手,她就倏然倒抽了一口氣,瑟縮的抽回了手。

  「怎麼回事?」喬浩文不顧她的反對,抓過她的手,攤開了她的手掌。 

  看見季琳細嫩的手掌上一片紅腫以及水泡,他震驚得無以復加。她竟然倔強到一聲不吭的走了這麼久?!

  然而他繼之一想,這根本是她罪有應得、自作自受,他早就警告過她不要帶這麼多行李,誰教她偏不聽。

  「不要你管!」一向高高在上的季琳怎能容忍自己被人同情,更何況這個人是喬浩文。

  她用力的推開他.抓起皮箱又蹣跚的往前走去,皮箱上堅硬的提把摩擦著她紅腫的手,讓她的手心傳來一陣陣的熱的痛楚。她咬著牙硬撐著,不容許自亙再掉半滴眼淚,那是弱者才會做的事!

  喬浩文驚愕的望著季琳倔強的背影,在心底暗咒了一人。季琳就是季琳。一個不知好歹的嬌嬌女,她根本不值得他同情。

  他又怎麼會感到內疚呢?真是荒謬!

  不再多想,」他迅速的走向前將自己放在地上的兩個大行李扛了起來。繼續未完的路程。

  走了兩個參小時後,周圍的景觀由原先稀疏、翠綠的樹群。慢慢的變成巷郁的高大樹林,濃密的葉蔭遮蔽了晴空,襲面而率的是濕冷的空氣。

  雨林裡的濕度極高,一腳踩在地面上,都隱約可見鬆軟的土沁出水分。一群人步行的聲音驚擾了一向沉寂的雨林。林蔭深處隱約可見一些動物迅速奔逃的影跡。喬浩文猜想他們必然已經進入雨林的中心地帶,也就是說,他們的目的地到了。

  「大家停下來!」喬浩又朝前頭喊著。

  「怎麼了?」前頭扛著一堆物品的腳夫揮汗問。

  「我們就到這裡。」

  「就是這裡?」季琳緩緩放下手中的皮箱,喃喃說道。

  她放眼望著四周高大筆直的樹群下,分佈著低矮而繁茂的樹叢,以及橫生纏繞的籐蔓,粗壯的樹幹上還覆滿了翠綠繁盛的苔蘚類植物。

  這一片渾然天成的自然奇景,讓季琳心底升起一股對於自然界的敬畏。

  喬浩文擦著腰巡視四周,這一塊平坦的林地再加上四周的掩蔽樹叢,的確是紮營的絕佳地點。

  「喬先生,不走了嗎?」兩個腳夫放下了肩上沉重的行李。

  「我們就走到這裡。今天辛苦你們了!」喬浩文微笑致謝,從口袋裡拿出三百馬幣交給他們。

  「謝謝!需要再回來接你們嗎?」兩人滿懷希望的問這。

  「不需要。如果有需要,我一定第一個找你們。」喬浩文交際的手腕高明得沒話講,只見兩人露出了滿足的笑容,一邊稱謝邊回頭走去。

  季琳坐在皮箱上,十分不以為然的望著喬浩文展現他高超的生意手腕。

  虛偽!她在心裡不屑的睥道。

  「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可沒空讓你發呆。」喬浩文一轉身,輕描淡寫的說。

  「要做什麼?」季琳心不甘情不願的站了起來。

  「搭帳篷啊,你不想睡到半夜被野獸叼走吧?」喬浩文好笑的瞥了她一眼,彷彿在嘲笑她的無知。

  「我手痛!」季琳不假思索的拒絕了。

  搭帳篷可是男人的事,更何況她根本一竅不通。

  原本正蹲在地上解開營帳的喬浩文聞言隨即站了起來,一臉平靜的望著她,「不幫忙是嗎?」

  「不幫!」季琳優雅的將頭一抬,堅定的拒絕。

  「那恕不奉陪,我得開始搭『我的』營帳了。」喬浩文很乾脆的一轉身開始攤開帳篷,忙碌了起來。

  「喬浩文,你是什麼意思,你不準備搭我的營帳?」季琳豎著眉擋在喬浩文的面前,一副興師問罪的氣勢。

  「我一向主張自食其力。對不起,好吃懶做的季小姐,請借過,我還得忙呢。」喬浩文無視於季琳擋在跟前的身影,仍自顧忙著。

  「你……你敢?」季琳不安的嚥下了一口口水,虛張聲勢的道。

  「你是問動物敢不敢叼走你?」喬浩文一臉無辜的問,繼之又疑惑的仰天思索著,「這個我是不知道啦,這得看這些野生動物餓了多久而定。不過以這山中罕無人跡的情況看來,它們大概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季琳恐懼的緊盯著喬浩文的臉,想證實他說的話的其實性。一想到自己的屍骨被啃得血肉模糊的模樣,她就忍不住一陣戰慄。

  沉默了半晌,季琳用力的吞下一口口水,抖著聲道:「我……我想我應該可以幫一些忙。」

  「快點!」喬浩文不耐的催促著,丟給她一雙麻布手套以保護她紅腫的雙手。

  「真是的,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我的手都受傷了,還叫我做這種粗活。」季琳邊套上手套,卻仍心有未甘的嘀咕著。

  喬浩文對她的話置若未聞,沒停下手邊的動作。已經過了中午了,他可沒時間跟她抬槓。

  雨人不過一會兒工夫已經將一座蒙古包搭了起來,季琳擦著腰站在一旁欣賞著自己的成果,覺得好有成就感。

  「接下來要褡的營帳在哪?」季琳興致勃勃的問,竟一下子忙出樂趣來了。  

  「只有一座帳篷。」喬浩文簡略的說道,轉身在一堆行李中找著」烹調的器具。

  「只有一座帳篷?那我睡哪裡?」季琳尖叫著,不敢相信喬浩文竟然說話不算話。

  「那裡!」喬浩文朝帳篷一指。

  季琳驀然鬆了一口氣,幸好這個喬浩文還有點良知,還知道將帳篷讓給她。不過疑問又來了,那他睡哪裡?

  「那你呢?」

  雖然她討厭他,但還不至於要讓他睡在外面,讓他冒著被野獸叼走的危險。

  「我跟你睡同一頂帳篷。」喬浩文心不在焉的答道,兩手也沒閒著,就在地上架起鍋子來。

  「什麼?你要跟我睡在同一座帳篷?為什麼你沒有多租一頂帳篷?」季琳小敢置信的衝到他的跟前質問道,只差沒揪起他的領子。

  「一頂帳篷那麼重,難不成你要自己扛下山嗎?回去這一趟可沒有腳夫替你做牛做馬,因此我們吃的、住的一切都要克難。」喬浩文抬起頭冷冷的掃了她一眼,不耐煩的說道。口的大小姐,一切都只能自力更生,除了她自己動手,沒有人會幫她的。

  「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你不懂嗎?」季琳白著一張臉,試圖做最後的掙扎。

  「在山下的村子裡,你倒是很大方的爬上了我的床;現在又何必故作姿態呢?」看她毫不避諱的穿著性感睡衣爬上男人的床,想必是相當有經驗,深諳挑逗男人吧!

  喬浩文強迫自己不要去想起,那天早晨睡在他懷裡的季琳是多麼的純真、美麗,猶如一個純潔的天使般,觸動他心底一絲莫名的情緒。

  「你……就算我懂得挑逗男人,那也絕不會是你!」季琳被他的諷刺氣得口不擇言。

  「很抱歉,你渾身上下也引不起我絲毫的興趣。除非你怕自己無法抵抗我的魅力,忍不住勾引我,否則我們就睡在同一頂帳篷裡,你沒有選擇。」喬浩文挑起一道濃眉,挑釁的望著她。

  季琳無畏的直視著他,接受了他的挑戰,

  「那希望你的品味高尚一點,不要運我這種人都想染指。」她冷哼一聲,轉身就將皮箱提進帳篷裡去了。

  「季大小姐,今後煮三餐的工作由我們兩個人輪流,下一餐由你開始。」喬浩文不動聲色的朝營帳喊道。  

  回答他的是一陣惱怒的抱怨聲。

  「我要自己去攝影!」季琳堅決的聲音迴盪在空寂的雨林裡,顯得格外響亮。

  「別傻了,這是原始熱帶雨林,可不是新光三越,你就算不迷路也會遇到危險的。」喬浩文緊揪著眉頭望著一臉倔強的季琳,幾乎想打她一頓屁股。

  才來不到半天她竟就大膽的要求單獨行動,簡直是胡鬧!  

  「我不會迷路,我會沿途做記號。再說我有這個!」季琳神秘的笑著,緩緩從她的背包裡拿出一把袖珍的小刀。

  說到這把小刀,她可是得意得很,這是她偷偷從台灣帶來的,如今總算能派上用場了。

  「這把刀能做什麼?削水果我還嫌不夠利呢!」喬浩文輕蔑的瞥了那把小刀一眼。

  「我說過我能照顧自己,你怎麼比我爸媽還煩啊?!」季琳不耐煩的瞪著他,像是在責怪他的多事。

  「隨便你!」喬浩文背起相機及一箱攝影器材,扭頭就走。

  季琳的事他不想管了,就算她被毒蟲猛獸吃了,他也不會眨一下眼!

  「惱羞成怒啊?誰理你!」季琳在他背後扮了個鬼臉,毫不在意的也背起了相機,朝反方向走去。

  她就不相信這裡還會藏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喬浩文分明就是怕她的工作能大比他強,才硬要她跟在他身邊當個花瓶。

  她一定得多拍一些珍貴的照片,來證明她的能力才行!

  季琳很快的朝前方一片陰暗的樹林走去。依照她的經驗,較珍奇的植物都是生長在幽暗的環境裡,那裡一定有好東西拍!

  她踩在鬆軟的濕地裡,迎面吹來一陣令人戰慄的涼風,讓她不安的搓了搓起了雞皮疙瘩的雙臂,一面小心翼翼的朝四周張望著。

  伸手摸了摸口袋裡的小刀,她緊張的情緒總算安定了一點。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淒厲的鳥囂聲,讓她猛然驚跳起來。

  她驚魂未定的一手拍著胸口,一邊朝前方眺望著,只見一群色彩艷麗的犀鳥站在一片樹叢旁的巨石上,正仰天叫囂。

  季琳迅速的抓起相機對準焦距,按下了快門。

  放下了相機,她美麗的唇畔緩緩綻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這雨林裡都是一些相當可愛的動物嘛,她差一點就被喬浩文唬住了。

  一想到這兒,她原本滿懷的驚懼不安頓時一掃而自,步伐也輕快了起來。

  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之後,她在一稞長滿笞蘚的樹幹上發現了幾株蘭花,她欣喜的舉起了相機,找了一個最好的角度調準光圈、焦距,正準備按下快門,突然在鏡頭裡的蘭花旁竟倏然竄出了一條大蛇!

  季琳下意識的往後彈跳,一不留神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幸好相機還掛在她的頸子上。

  那條全身成灰褐色、的手臂般粗的大蛇,順著樹幹滑下到她的眼前,兇猛的吐著鮮紅色的蛇信,還不時發出「嘶嘶」的聲音。

  季琳知道自己應該趕快爬起來轉身就跑,怎奈眼前灰褐色的大蛇兇猛的朝她示威著,讓她害怕的渾身虛軟,雙腳怎麼也不聽使喚。

  她抖著手將口袋裡的小刀摸出來,顫抖著將它打開,舉到蛇的眼前威脅這:「你……你別過來……我會對……對你不客氣的……」

  顯然眼前這條蛇一點都沒有被那把亮晃晃的刀嚇到,反而更加兇惡的齜牙咧嘴。

  季琳一手舉著刀,一手在地上摸索著往後退;只見蛇的頭往後一縮,眼看著就要往她撲來,倏然一隻大手自她頭頂越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掐住了蛇頭。手一揚就將手上的蛇甩得老遠。

  季琳完全傻住了,她仍顫抖的握著刀,維持原姿勢坐在地上。

  「你這個冥頑不化的女人,為什麼你總是這麼任性?我真不應該阻止這條蛇亭用它的晚餐的!」喬浩文一把將季琳從地上拉了起來,怒不可遏的吼道。

  「我……我怎麼知道它會在這裡嘛!」季琳從喬浩文的手中掙脫出來,一臉委屈的辯解。

  「你不知道?這是哪門子的理由?我早告訴過你這雨林裡有許多你想也想不到的危險,你還以為你最行!」也唯有季琳這種人,才會在做錯事情後還能毫無愧色的強辯。

  喬浩文的眼中冒出熊熊怒火,恨不得一把掐住她雪白的頸子,讓她再也不會這麼自以為是的四處闖禍,害得他也短少了幾年壽命。

  他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一時心軟,偷偷的跟在她身後,生怕她遭遇到什麼危險。早知道他寧願來處理一具不會頂嘴的屍體,心情也許還愉快一點。

  「我剛剛被蛇攻擊了耶,你竟然還罵我,真是一點都不懂得安慰受驚嚇的人、」季琳僅有的一點愧疚全被喬浩文吼掉了,她理直氣壯的說道。  

  喬浩文陰騖的雙眸緊緊的盯著她,緊抿的雙唇冷冽的吐出一句:「以後我再救你一次,我就不姓喬!」

  不理會仍呆愣在原地的季琳,他轉身就走。

  季琳恍惚的望著喬浩文冷酷的身影,一股不安驀然襲上心底。看來她是真的地喬浩文惹火了。

  可是為什麼她卻不如想像中的得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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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17 00:37:55
第五章

  入夜後的雨林特別的陰冷,季琳穿上從皮箱裡抓出來的第三件襯衫,依然冷得牙齒不停的打顫。

  她坐在地上全身縮成一團,望著身旁一盞暈黃的煤油燈,依然感受不到絲毫的溫度。

  她回頭望了眼正躺在帳篷裡的喬浩文,見他一副毫無所覺的樣子,頓時打消了向他求助念頭。

  自從下午他氣沖沖的走掉以後,一個晚上下來,他沒開口跟她說過一句話,就連晚上她做的那些又焦又黑、連豬吃了都會掉眼淚的東西,他也不吭一聲地悶頭吃掉。

  看來,他真的是氣壞了。

  求人不如求己,生個火應該不太難才是,反正她有打火機,一切都不會有問題的。

  季琳從四周檢來一些枯枝及樹葉堆在地上,找出了打火機試著點火,然而她僵硬的手指卻十分不合作,一直到手都痛了,卻依然只見一些零星的火花冒出。

  「可惡,連你都跟我作對!」她有些光火,將打火機甩得遠遠的,忍不住低聲咒罵道。

  四週一片沉寂,只有偶爾傳來幾聲夜鷹的嗚叫聲;望著樹林深處一片駭人的黑,她開始感受到了想家的情緒。

  不知道爸爸、媽咪好不好?平日飽受她欺負的阿香這些天沒看見她,一定開心極了吧!

  她真想念她溫暖舒適的房間及柔軟的大床……

  「我好冷!」季琳終於忍不住朝喬浩文抱怨道。

  回答她的是一陣令她難堪的沉默。為了緩和這僵窒的氣氛,她試著再度開口。

  「我是說,這外面的天氣好冷。」季琳放軟了語氣,小心翼翼的說。

  「那就進帳篷裡來。」喬浩文十分乾脆的回答。

  「我……我還不想睡,我想再看一下風景。」季琳一想到要進帳篷跟他共擠在小小的空間裡,就忍不住一陣慌亂。

  她不敢相信自己上一次怎麼會有那種勇氣,竟爬上床去跟他同床共眠;大概是因為他睡死了的關係吧!她對於睡著的人一向比較沒有戒心。 

  「那你就在外面吹冷風吧!」喬浩文不但沒有出來關心一下他的工作夥伴,竟還翻了個身、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我要烤火!」一不小心,她命令的口氣又出來了。

  「很抱歉,我一向不接受人家的命令。」喬浩文冷冷的回道。

  季琳猶豫的望著自己不斷發抖的身子,發現說個「請」字是簡單許多的。

  「請……請你幫我生火。」她發現自己的聲音謙卑得讓她為自己感到可恥。

  「什麼?我沒聽清楚。」喬浩文大聲的問道。

  「請你幫我生火。」她的自尊早已經留在要什麼有什麼的台灣。

  沉默了半晌,喬浩文驀然翻身坐起,鑽出帳篷。

  他拿出另一支打火機,蹲在地上不到三兩下就將火燒得又大又旺。

  雖然她討厭喬浩文,但是一看到喬浩文竟能如此俐落的生起火,仍不由得打從心裡佩服。

  「真了不起,你是怎麼辦到的?」季琳毫不掩飾自己語氣中的崇拜。

  「經驗。」喬浩文輕描淡寫的說。

  「你常在野地裡露營嗎?」

  「自從我進了雜誌社後,露宿荒山野嶺就是家常便飯了。」喬浩文難得輕鬆的一笑。

  季琳望著喬浩文在火光中照照發亮的俊帥臉孔,心裡竟有剎那的迷亂。

  「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而後,像是發覺自己說了太多,喬浩文匆匆丟下一句話,便轉具走進了帳篷裡。

  經他這麼一說,季琳被火烤得暖烘烘的身子,頓時也覺得疲累起來。她打了個呵欠,也跟著走進帳篷裡。

  「我要換睡衣,讀你迴避一下。」她從皮箱裡拿出睡衣,朝躺在地上的喬浩文說道。

  「睡衣?你帶睡衣到這種鬼地方穿?」喬浩文一臉不敢置信的叫道。

  「有什麼不對?睡覺本來就要穿睡衣。」季琳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

  「你簡直是莫名其妙!」喬浩文的臉色開始難看了起來。

  「這是我的自由,你管不著!」季琳抬高下巴,傲慢的說。

  「隨便你!不過你別妄想我會出去。」喬浩文躺在地上,一副跟她卯上的模樣。

  「你……」季琳氣結的瞪著喬浩文的背半晌,終於還是投降了。

  她走出帳篷將睡衣換上後,回到帳篷裡將衣服收進皮箱,又拿出了,她最喜愛的香水塗一點在耳後。

  霎時,小小的帳篷裡瀰漫著一股甜甜的香味。突然喬浩文像是被咬了一口似的,猛然跳了起來。

  「這又是什麼鬼東西?」喬浩文帶著像是被人倒債幾千萬的臉色,朝她吼苜。

  「香水啊!你沒看過嗎?這是我最喜歡的牌子……」

  「我問的是,你為什麼會帶這種鬼東西來?你以為這是哪裡?五星級飯店嗎?你已經快讓我發狂了!」喬浩文粗暴的打斷了她的話,眼中發出殺人般的光芒。

  「我要擦香水是我的事,你管得未免也大多了吧?」季琳毫不畏懼的回嘴,逕自帶著滿足的笑容躺了下來。

  喬浩文瞪著她閉著眼眸,一副滿足、安詳的模樣好半晌,咬著牙也躺了下來。他感覺身旁的柔軟身軀傳來一陣襲人的香味,在心底暗咒著。

  她想幹嘛?考驗一個男人的意志力?還是對自己的魅力質疑?

  他張大眼盯著上方的營帳久久難以成眠,直到身邊的氣息逐漸均勻,他才極其小心地轉過頭瞥了她一眼。

  她兩手放在臉頰旁,沉睡中的模樣,恬靜得像個乖巧的天使。

  天使?

  喬浩文心想自己一定是氣壞了,他居然會用這個跟季琳差了十萬八千里的形容詞?!

  但是望著季琳沉睡中的美麗臉龐,他竟怎麼也移不開自己的視線。

  季琳感覺到身邊傳來一陣極輕微的聲響,接著她感覺身邊的喬浩文翻了個身,像是面對著她。

  不知怎麼的,她竟突然覺得渾身都不對勁,渾身的細胞也都在瞬間活躍了起來,怎麼也無法入睡。

  就這樣,在一頂小小的帳篷下,有著兩個同樣失眠的人。

      ¥        ¥        ¥

  當清晨的至道曙光照亮了幽靜的雨林,喬浩文及季琳也已經做好了採訪的萬全準備。

  季琳眨著酸澀的眼睛,努力壓下打呵欠的衝動,昨晚她幾乎是一夜無眠。

  叢林裡動物的聲音喧囂了一整夜,再加上小小的帳篷在放置了貴重的攝影器材及她的一大皮箱後,只剩下一方小小的空間容他們兩人並肩躺下,就連翻個身都倍覺困難。

  躺在喬浩文的身旁,總不可避免的會碰觸到他溫熱的軀體,嗅著他身上濃厚的男性體味,她生平第一次失眠了;而現在眼下的兩團黑影就是一夜折騰下來的豐碩成果。

  歎了口氣,她將紀錄簿及底片放進背包裹,再俐落的將及肩的長髮在腦後紮成辮子。

  喬浩文一邊心不在焉的檢視著箱於裡的攝影器材,一邊瞥向紮著辮子顯得十分清新可人的季琳。她一身簡單合身的襯衫牛仔褲,更襯托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

  他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很美;即使當她渾身髒兮兮,臉上染著圬泥,整個人狼狽不堪時,也掩不住她耀眼奪目的絕美容顏。  

  但是那又如何呢?反正他跟季琳是絕不會有交集的。像她那種嬌生慣養的嬌嬌女,他一向是敬謝不敏。

  「走吧!」喬浩文定了定神,朝她喊道。

  季琳認命的點點頭。經過了昨天下午的事件後,她倒是學了乖,目前還是跟在喬浩文的身邊為上策。

  「我們這一趟出來,輝哥特別交代了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要尋找這雨林裡最具代表性的『拉芙西亞花』以及『豬籠草』。我們今天要走的路線是往東,一路上就多注意了。」喬浩文一臉嚴肅的交代。

  「我知道!」季琳認真的點點頭。對於公事,她一向是不敢馬虎的。

  兩人沿著幽暗的小徑緩緩走著,濃密的杯蔭遮去了大半的陽光,兩人僅靠著微弱的光線前行。

  「這裡有一叢羊齒類植物!」

  隨著季琳欣喜的驚叫,喬浩文停下了腳步。季琳很快的架上了閃光燈,調焦距,喬浩文望著她唇畔的那一抹笑容,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複雜。

  看得出來,季琳是真的很喜歡這份工作……他不禁陷入了沉思裡。

  「我好了。」季琳推了推逕自只著空氣發怔的喬浩文。

  「喔,那我們走吧!」喬洽文二話不說,轉頭又朝前方走去。

  跟在後頭的季琳狐疑的望著他的背影半晌,也迅速的跟了上去。

  隨著太陽逐漸升起,雨林裡也越來越亮,而滿地的植物在陽光的照映下,也顯得嫩綠無比。

  一路上,兩人不時發現一些令人意外的動棺物,而早已練就一身俐落功夫的季琳也搶拍到許多珍貴的照片。

  季琳擦著額上的汗,閃過了橫在眼前的一條籐蔓,朝前頭的喬浩文喊道:「喬浩文,我累了!」

  兩人從早上六點出發,走了快一個小時還沒坐下來休息過,別說她兩腳早已經又疲又痛,身上的汗水都可以搾出一桶了。

  喬浩文回頭看看已是汗水淋漓的季琳,終於點了點頭。

  季琳再也顧不得什麼形象,找了個離她最近的石頭一屁股就坐了下去,重重的歎了口氣。

  拿出了背包裡的水壺,她迫不及待的灌了一大口,頓時覺得暑氣全消、渾身舒暢。她滿足的輕歎了一口氣。

  「你不坐嗎?」季琳這才發現喬浩文還一直站在前方朝遠處眺望著。

  「我不累。」喬浩文瞥了她一眼。

  「男生就是體力好!」季琳酸酸的嘀咕道,開始埋怨爸媽把她生錯了性別。

  「你根本不應該進這一行的。」喬浩文一臉的不以為然,仍然高唱著他一貫的論調。

  「誰說的?就因為我是個女孩子嗎?我告訴你,女孩子會做的事情還很多,你可別以為女生是弱者。」季琳不甘示弱的搶白道。

  「是嗎?這些話我已經從你的身上得到最好的驗證了。」喬浩文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你……你這個自大的沙豬!」季琳發現自己還真的找不到話反駁他,她在氣憤之餘,只好不服氣的罵了句。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喬浩文黝黑的眼眸中有著不容忽視的威脅。

  「我說,你是個自大的沙豬!」季琳可沒那麼容易就被他嚇到,仍舊挑釁的直視著他。 

  「你再說一句試試看!」喬浩文已經撩起了袖子,朝她一步步接近。

  「自……自大……的沙豬……」季琳驚惶的站起來,一步步的往後退,聲音十分心虛。

  喬浩文瞇著眼惡狠狠的盯著她,手指的關節被他捏得喀喀作響,像是一副隨時會撲過來的模樣。

  季琳害怕的吞了一口口水,在心裡拚命安慰自己不要怕,他不過是做做樣子想嚇她罷了——

  突然。她的背抵到了一塊岩石,她轉過頭不經心的瞥了一眼,卻被岩石上那兩顆骨碌碌的黑眼珠,一個齜牙咧嘴的綠色醜陋小腦袋嚇得尖叫了一聲,不顧一切的衝進朝她走來的喬浩文懷裡。

  喬浩文狐疑的望著緊抱著他頸子不放的季琳,她應該是連跑都來不及了,怎麼會主動自投羅網?

  「有……有一絛綠……綠色的蛇……」季琳臉色慘白的伸出顫抖的手指向身後,斷斷續續地說道。

  「蛇?」喬浩文皺著眉頭,望向季琳身後的岩石,卻只是只小小的綠色蜥蜴正沒命的逃竄,顯然受到的驚嚇也不小。

  「哪有什麼蛇,那不過是一隻膽小的蜥蜴,不信你自己看。」喬浩文好笑的說道。

  身為一個生態攝影師,竟然會將蜥蜴看成蛇,他還真是服了她了!

  「真…真的嗎?」季琳半信半疑的拍起頭,望向正一躍跳下岩石的綠色影子。

  真的不是蛇……那她不就出了大糗了?

  而她竟然還主動向敵人的懷抱投誠!一想到這兒,季琳的小臉迅速漲紅,她慌張的掙出他的懷抱,抱起土地上的水壺,急急忙忙的往前走去。

  喬浩文望著季琳倉皇而去的背影,掌中似乎還隱約殘留著她柔軟身軀的體溫。

  他到底是怎麼了?不過是一個意外的接觸,卻讓他如此心神不寧。更何況季琳一向是他最討厭的女人,來到雨林不過兩天,他竟見鬼的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難道他真的應驗了「當兵兩三年,母豬賽貂蟬」這句話嗎?

  不行!他一定得堅定自己的意志才行。

  一回神,季琳已經走得者遠了。歎了一口氣,他提起地上的攝影器材,朝前方走去。

      ¥        ¥        ¥

  喬浩文坐在地面突起的樹根上,啃著一塊乾麵包,一邊打量著四周。

  他們已經拍了一個上午了,卻依然沒有找到最具傳奇性,全世界最大的花「拉芙西亞花」。

  雖然這片雨林這麼大,而且它的花期不定,要找到這種罕見的花全憑運氣,但這是輝哥特別交代的任務,說什麼也要拍到才行。

  幸好這只是他們來的第一天,往後還有八天的時間可以慢慢的找,只希望他們的運氣別太差。

  「我吃不下。」季琳將啃了幾口的麵包一丟,洩氣的嚷著。

  她看著地上那個黑黑硬硬的麵包,突然間好想念鬥牛土的超級大牛排。

  喬浩文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彷彿沒聽到似的,又繼續大口咬著麵包。

  「喬浩文,你聽到了沒有,這個麵包好難吃,我吃不下。」季琳氣煞的朝喬浩文喊著。

  「那你就別吃!沒人勉強你。」喬浩文喝了一口水,氣定神閒的開口。

  「我們為什麼不拿麵條出來煮?」季琳哀怨的望了他一眼,不滿的問。

  「我們是來工作,不是來野餐的。」

  「只是煮個面又會怎樣?這種麵包根本不是人吃的!」季琳開始撒起野來。

  「那你就不要把自己當人。」喬浩文連眼皮也不抬的回答。

  「我當然是個正常人,我要吃麵!」季琳嘟起嘴,像個要糖吃的孩子。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喬浩文望見她一副蠻橫的模樣,態度也不覺強硬了起來。

  「暴君!」季琳倏然站起來,憤恨的喊。

  她這輩子唯一的錯誤就是跟喬浩文這種人在同一家公司工作,最不幸的是,居然還跟他一同出來採訪。

  「希望你記得這句話!」令人意外的是,喬浩文竟然沒有暴跳如雷,反而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他要季琳來幫他堅定他在無形中逐漸軟化的決心。

  「有毛病!」季琳賞了他一個大白眼。

  「快點!今天的進度還有幾卷底片,我們得爭取一點時間了。」喬浩文提起攝影器材,朝無精打采的季琳催促道。

  發出一聲無奈的呻吟,季琳使勁將自己的屈股拉離地上,站了起來。

      ¥        ¥        ¥

  當他們回到營地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

  橘紅色的夕陽將整個雨林映照得金碧輝煌,而投射在樹梢的餘光就猶如仙女的點金棒,綻放出一束束金色的炫麗光芒。

  好美,真的好美……季琳在心底讚歎著,等她回到台灣,一定要將眼前的美景一一敘述給大胖他們聽。

  「別杵在那發呆,趕快做飯了。」身後倏然傳來喬浩文殺風景的聲音。

  季琳緩緩回過頭,用一種絕對能將人灼傷的目光瞪著他,開始考慮將他毒死的成功率。

  不過那對他來說實在太乾脆了,她有更好的辦法!

  季琳噙著一抹賊賊的笑,開始從水桶裡舀出一些水,用喬浩文教她的方法洗起米來,乖得簡直像剛出爐的模範生,一句話也沒反駁。

  喬浩文狐疑的瞥了她一眼,不知道她的心裡在打什麼主意。

  夕陽緩緩地墜落地平線下,大地只剩些許光芒,而此時季琳的晚餐也已經大功告成了。

  「請過來吃飯吧!」她態度恭謹、謙卑的招呼道。

  喬浩文正在整理今天所寫的文稿,一抬頭,只見季琳的眼中閃著一抹不尋常的光芒。他記得昨晚叫她煮晚餐時,她那翹得足以掛上三斤豬肉的小嘴,以及百般不情願的臭臉。

  而此時她過分順從的表現,不知怎麼的,竟讓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是他多想了吧;喬浩文這麼安慰自己。他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來到了小小的摺疊桌邊。

  他皺著眉望著桌子上那一盤盤焦黑、粘糊糊的食物,不禁有些猶豫起來。

  他當然知道季琳從沒下過廚,煮出來的東西也必定是難以人口,但是他寧願犧牲自己的胃,也不會讓季琳舒舒服服的坐享其成。

  不過此時,他竟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

  「趕快吃啊!雖然樣子很不好看,但是我保證一定好吃!」季琳一看喬浩文面有難色、遲遲不肯動筷子,不禁極力鼓吹。 

  快吃啊,笨蛋!拿筷子,「快!吃一口……」

  季琳一臉諂媚的朝他笑著,一邊在心中焦急的催促。

  喬浩文猶豫了半晌,終於緩緩舉起筷子從一盤黑褐色的菜裡夾了一點,一邊問:「這是什麼?」

  「炒蛋!」季琳毫不遲疑的答道,一雙眼睛卻萬分緊張的盯著他將筷子舉到唇邊的動作。

  嘻嘻,很快的,你就會知道惹到我的下場!季琳在心中竊笑著。

  喬浩文一下就將不堪入目的菜放進口中,不但沒有臉色驟變,還津津有味的嚼著,一邊點著頭誇讚道:「不錯!很好吃。」

  好……好吃?季琳的下巴差點掉下來,她放了那麼多鹽跟醋,他竟然還說好吃?會不會是她搞錯了?

  她急急的抓起一雙筷子,立刻夾了一口放進嘴裡,卻隨即被口中那種又鹹又酸的可怕滋味嗆得差點吐出來。

  她皺著臉望向喬浩文,只見他一臉平靜的看著她的糗態,緊抿的雙唇中冷冷的吐出一句:「下次別再玩這種無聊的惡作劇,否則我會讓你後悔到這雨林來!」

  見喬浩文的身影消失在樹林內,她再也忍不住的將口中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沒想到她一晚上精心製作的萊沒整到喬浩文,卻反而整到了自己!

  樹梢上棲息的灌木嗚鳥喧囂的嗚叫著,彷彿也在嘲笑她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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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17 00:38:26
第六章

  季琳望著身旁熟睡的身影,卻依然了無睡意。

  遠處樹梢上的夜鷹依然揚聲啼叫著,她一聳聲的替它數著節拍,一雙清澈的明眸瞪視著在帳篷頂端暈開的月光。

  蓋著毛毯,季琳渾身都悶出了一層汗。她已經足足四天沒有洗澡了,四天耶!

  一想到這個數字,她連照鏡子的勇氣都沒有;她害怕承認鏡子裡那個骯髒又狼狽的女人,就是以往那個一向優雅而又漂亮的季琳。

  我想洗澡!季琳在心中哀號著。

  她轉過頭望著熟睡的喬浩文,不禁興起一個了大膽的念頭——她要偷偷的去洗澡!

  主意既定,她小心翼翼的坐了起來,靠著微弱的月光,從皮箱裡拿出她一應俱全,卻始終沒有機會派上用場的沐浴用品,躡手躡腳的鑽出了營帳外。

  她知道離這裡不遠的地方有一條「小」溪,他們喝的水就是從那裡來的。

  說它小實在是一點也不為過——不及一個手臂寬的河道,就連接水都還要等上半天。

  不過現在可是非常時期,就算只剩下最後一瓢水,她還是會不顧一切的奔去。

  她找出了一支手電簡,正準備走向溪邊時,身後卻倏然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你又要去哪裡?」

  該死的傢伙,成天就只會破壞她的好事!

  「我……我要去散步。」季琳將裝滿沐浴用品的袋子藏到身後,若無其事的轉過頭面對著他。

  「散步?」喬浩文狐疑的挑起一道濃眉,兩道如火炬般的目光朝她掃了過來。

  「是……是啊!我睡不著嘛。」季琳涎著臉打哈哈。

  自由誠可貴,自尊價更高,若為洗澡故,兩者皆可拋啊!

  「哦?帶著沐浴乳散步?」喬浩文來到她身旁,一把搶過她身後的袋子問道。

  「這……好嘛!我是要去洗澡。這是我的自由,你不能阻止我。」季琳壯起膽向權威挑戰。

  「我不行?那我們就來試試看。」喬浩文一把搶壓她的袋子就往回走。

  「喬浩文,你不能阻止我!我要洗澡!」季琳在他的身後尖叫。

  「如果現在是在旅館,就算你一整天都泡在浴缸裡,把自己洗到脫皮我都不想管你,但是現在是大半夜,又是在雨林裡,太危險了!」喬浩文毫無商量的餘地。

  「我想要洗澡……」季琳嘟著嘴,可憐兮兮的說。

  再不洗澡她就要變成野人了,她好想念乾淨的自己!

  喬浩文考慮了半晌,歎了一口氣,終於答應了。「好吧!明天下午我再帶你去洗澡。」說實在的,他想洗澡也想瘋了。

  「真的?」季琳原本哭喪的臉馬上綻放出一朵甜甜的笑靨。

  「睡吧!明天要走的路很遠呢。」

  第一次,季琳發現喬浩文的背影不再那麼討人厭了! 

      ¥        ¥        ¥

  午後的陽光暖暖的照在這一片樹林裡,季琳不時抬起頭望著由樹梢投射下來的陽光,心情是出奇的好。

  她今天就可以將自己洗得乾乾淨淨、香噴噴的了!

  一想到這兒,季琳又忍不住竊笑起來。

  「季琳,專心點,剛剛有一隻長尾猴跑過去了,真可惜沒拍到它。」喬浩文回頭朝身後一臉恍惚的季琳叫喚道。

  「什麼?猴子?」季琳如夢初醒,愣愣的望著他。

  「請你專心點,長尾猴可是難得一見而且一向怕生,這次沒拍到,可能就沒機會找到他的蹤影了。」喬浩文不悅的睨了她一眼。

  「自己手腳不夠快還怪我。」季琳不滿的嘀咕著。

  「你簡直是死不認錯!」喬浩文豎著眉瞪著她。

  「你根本就是遷怒,因為沒拍到猴子才怪到我身上來。」季琳義正詞嚴的控訴。

  「我懶得理你!」喬浩文終於相信「女人是最不可理喻的動物」這句話了。

  一轉頭,他逕自朝前方走去。

  「心胸狹窄!」季琳在他背後咕噥了一句,心不甘情不願的跟了上去。

  沒多久,兩人走人了一座生長得十分茂盛的橡樹林,樹梢上結滿了成串的果實。

  「是橡樹耶!」季琳仰頭望著果實纍纍的橡樹,驚喜的輕呼一聲,隨即抓起相機就拍了幾張特寫。

  「看來現在正是結果的時候。」喬浩文也仰起頭望著枝頭,以難得輕鬆的語氣說道。

  「看!穿山甲!」

  隨著季琳的一聲大喊,喬浩文也迅速朝她手指處望去,只見一隻灰褐色的大型穿山甲正越過前方的草叢,朝林間跑去。

  「我們快追!」季琳匆匆的喊道,抱著相機朝穿山甲消失的方向迅速追去。

  喬浩文一秒鐘也不浪費,提起箱子就跟著季琳跑,多年的野外經驗下來,早就讓他練就了一身靈活的身手。

  季琳拚命跑著,銳利的眼睛也迅速在灌木叢中搜尋著,突然一個褐色的肥胖影子吸引了她的視線。

  她找到了!

  季琳心中一喜,再也不敢大意的緊追著它,一邊准

  備好相機,等一逮到機會就將它拍下來。

  穿山甲可是一個大賣點耶! 

  幸好她追的這只山甲過於肥胖,否則依她的速度,怎麼可能追得上它。

  季琳眼看著離它越來越近,毫不遲疑的舉起相機對準焦距……

  怎知道只穿山甲胖歸胖倒也不笨,一轉身就鑽進了旁邊的一個樹叢裡。季琳挫敗的哀歎了一聲,怎麼也不甘心到手的穿山甲就這麼跑了,當然是又卯起勁夾直追。

  「季琳,別追了,拍不到它的。」喬浩文在她身後喊道。

  「不要。我一定要拍到它!」季琳不服輸的說道。天不怕地不怕的季琳怎麼可能會拍不到一隻營養過剩的穿山甲?

  喬浩文無奈的望著季琳身手矯捷的鑽進樹叢裡,雖然提一箱沉重的攝影器材,卻也得認命的跟著跑下去。他知道季琳是絕不會那麼容易就放棄的。

  季琳跟著穿山甲爬出了樹叢,逮著一個好時機拿起相機就拍,然而當她按下快門時,鏡頭裡卻只剩下穿山甲的屁股了。

  看著穿山甲迅速的消失在昱個樹叢裡,季琳卻再也跑不動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追了多遠,只覺豈能放鬆下來,腿像是要支撐不住身體似的。她兩腿一軟,就這樣跌坐在地上。

  「季琳!怎麼樣,拍到了嗚?」喬浩文隨後也趕來了。

  「有是有,可惜只拍到它的屁股。」季琳一臉懊惱。

  「早就叫你別追了,你就是不聽。」喬浩文提著箱子跟著她跑了一大段路,手都快斷了,沒想到到頭來竟是白忙一場。

  「我怎麼知道它那麼會跑!」季琳一臉無辜的嘟唾道。

  「你的理由還真多。」他要不是看在她那麼認真的份上,早就臭罵她一頓沒搞清楚狀況就追著動物跑,今天幸好是一隻沒有攻擊性的穿山甲,萬一是只野豬或什麼的,很可能會送了小命。

  「好啦!不過是一隻穿山甲嘛,不然等我們回台灣,就到動物園去讓你好好拍個夠。」季琳十分不以為然的給了他一個大白眼。

  「我才不是為了那只穿山甲!」喬浩文氣岔的瞪著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嬌俏臉龐。他是在擔心她,這個女人卻以為他是在記掛那只跑掉的穿山甲?

  「那是為了什麼?」季琳眨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好奇的望著他。

  「為了……」他怎麼能告訴季琳他真正擔心的是她?那恐怕會讓她笑掉大牙吧。「為了我自己!我提著這麼重的攝影器材,像個傻爪般的跟在你身後跑,簡直把我累死了。」喬浩文做出一臉不耐煩的表情。

  「活該!」這個該殺千刀的喬浩文,為了工作她都已經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他卻還在向她抱怨提箱子太累。

  他簡直該下地獄!

  一扭頭,她轉身就往一條佈滿了石塊的小徑走去。她一定要跟他分道揚鑣!

  喬浩文望著季琳的背影消失在一塊長滿苔蘚的大岩石邊,不禁揪起兩道濃眉。

  她又在鬧什麼脾氣?他真該將她一個人丟在這兒,否則她永遠也學不會教訓,還膽敢一個人四處亂跑。

  但是說歸說、氣歸氣,他卻怎麼也無法放她一個人在雨林裡亂闖。他毫不懷疑她能讓自已一再陷入危機的本事。 

  歎了口氣,他緩緩朝季琳的身後跟去。 

  「你跟來幹嘛?我已經決定跟你分家了。從現在開始.你走你的路,我拍我的照片,各不相干!」季琳說得很絕,高抬著下巴,活像只驕做的孔雀。

  「你……隨便你怎麼說,反正你就是不能離開我半步!」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他真希望自己可以離她遠遠的不受她的氣,可惜他不能!

  「沒想到你的臉皮這麼厚,我都表明不歡迎你了,你還跟來。」季琳不悅的從鼻孔噴出氣來。

  喬浩文的眼中冒起一股熊熊的怒火,他陰鬱的表情說明了他正極力壓抑著滿腹的怒氣。

  他深吸一口氣,忍下即將出口的怒吼。忍,他一定要忍!

  季琳氣憤的瞪了一眼沉默的喬浩文,奇怪他今天的脾氣竟然沒有爆發。換佗以往,他早就指著她的鼻子怒罵了。

  「你吃錯藥啦?」可惡,他竟然沒有被她氣走!季琳不甘心的朝他罵了一句,轉頭又往前走著。

  喬浩文依然沉默著,不同的是,他的臉色比方才更黑了。

  兩人走了一陣之後,竟不知不覺走進了一個山谷。這時原本晴朗的天色卻驟然變得烏雲密佈,短短不到兩分鐘的時間,綿綿的細雨就這麼援緩飄下。

  季琳呆楞的僵立原地,直到發稍滴下水,她才遽然驚醒過來。 

  「都是你啦!誰教你跟著我的?都是你這個倒楣鬼跟著我才會下雨的。你看,這下子我要變成落湯雞了。」季琳一邊撥開垂到眼睛上濕答答的劉海,一邊氣急敗壞的嚷著。

  她今天會這麼倒楣,一切都是喬浩文的錯!

  喬浩文鐵青著臉,望著無理取鬧的季琳,耐性已經瀕臨崩潰邊緣。他在心中緩緩的從一數到十,一邊做著深呼吸。

  「你看,我渾身都濕透了,都是你,都是——」在雨中直跳腳的季琳話還沒說完,就倏然被一雙大手拉進懷裡,隨即被人佔據了唇瓣。

  季琳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吻震懾住了,她驚悸的睜著一雙大大的明眸,半天回不過神來。

  她最討厭的喬浩文竟然——吻了她?

  等季琳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才記起自己的唇正被緊緊的佔據。

  她雙手開始死命的推拒著他健碩的胸膛,不停轉動著頭,想躲開他的唇。

  喬浩文不耐的將她柔軟的身子壓向她身後的樹幹,一手緊扣住她的下巴,更深入的吻她。  

  季琳的腦中頓時一片空白,自唇瓣上傳來那一股幾乎將她吞噬的美妙感覺,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的身子被緊緊的包圍在喬浩文壯碩的懷裡,她能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體溫,以及濃烈的男性味道。

  冰冷的雨綿綿的下著,然而她卻覺得唇好燙、身體好熱,她的意識也彷彿抽離了她的身體,而漂浮在層層雲端之上。

  雨沿著她的髮梢、臉龐滑落,混進兩人交疊糾纏的口中。

  喬浩文被唇下那雙甜美的唇瓣震懾住了,他原本只是想懲罰她,沒想到一碰到她的雙唇,卻再也無法退開。

  他不知道像季琳這樣驕縱而又蠻橫的女孩,怎麼會有這麼柔軟、甜美得叫人心悸的唇。

  就在季琳以為自己即將窒息之時,喬浩文終於緩援鬆開了她的唇。

  「這是警告你以後別再激怒我,否則我十分樂意再示範一次。」喬浩文竭力壓下心底奔騰的情緒,冷冷的說道。  

  「你……你怎麼可以……」季琳心慌的撫著自己發燙的唇,不知所措的望著他,舌頭彷彿打結了。

  這可是她的初吻哪!

  喬浩文望著在雨中渾身濕透的季琳,她仰著嫣紅的臉蛋失神的望著他,雖然狼狽,卻依然美得令人心動。

  「怎麼,還需要我再示範嗎?」喬浩文挑起一道濃眉,眼裡寫著警告。

  「不!」季琳驚慌的望著他,一步步往後退。

  「很好!」喬浩文露出一個滿意的表情。「我們走吧。我們大概是走入霧雨林了,出了這片樹林就沒有雨了。」他轉身朝樹林的另一邊走去。

  季琳無言的跟在喬浩文的身後,心裡想的儘是方纔那個吻,踩在岩石上的步伐還有些不穩。

  喬浩文望著眼前這一片霧雨林,林內盤根錯節,樹幹上、岩石上長滿了各種苔蘚,在一些巖縫旁還散生了許多羊齒類的植物。 

  在霧雨林中的植物由於經常接受雨水的滋潤,因此放眼望去,儘是嫩綠一片。幸好兩人的相機都防水,他們也才有這個閒情在這片霧雨林駐足。

  喬浩文拿起相機,槳這片茂盛個苔蘚類植物拍了下來。雖然淋了一身的雨,但他覺得十分值得。「霧雨林」,這個他只在資料上看過的名詞,沒想到竟有這個機會親身歷游其中。

  季琳見喬浩文正在專注的拍照,自己卻沒有工作的情緒,只好無聊的四處走著。突然,她在一棵大樹的後方,看到了一個吊在棵樹上的綠色果實。

  在好奇心驅使之下,她走近一看,只見一株有如人一般高的棺物上掛著一個如手掌般大小,有著廣口紋邊、扁平大肚子的果實,黃綠色配上赤紅色斑紋的外皮,看起來煞是顯眼;上方還有一個青綠色如半月形的口蓋,正吊在霧雨中,微微擺動。

  一道陽光投射而下,半壺的消化液若隱若現,外殼就有如綠色玻璃燈罩,看起來是不可思議的晶瑩剔透。

  她找到了!

  季琳興奮的發出了一聲尖叫。

  喬浩文鳳本正舉著相機準備取景,一聽到季琳驚駭的叫聲,連忙奔向發聲處。

  喬浩文一看到季琳彷彿受到驚嚇般的呆愣在 ,連忙抓起她上下打量著,一邊焦急的問道:「季琳,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受傷了?還是看到蛇了?」

  「不是。」季琳愣愣的搖著頭。

  「那是怎麼了?你快說啊!」喬浩文心急的搖晃著她的身子,迭聲催促。

  這個女人才不過離開他一分鐘就又出事了,他真不知道要拿這個嘴巴像利刀,做起事來卻像白癡的女人怎麼辦!

  「我找到了,我終於找到了!」季琳緩緩露出一抹傻笑。

  「你找到什麼?」喬浩文皺著眉不知她在說些什麼。他剛剛會不會是把她嚇壞、變傻了?

  「我找到豬籠草了,你看!」季琳指著身後那株奇特的槍物,雀躍的說道。

  喬浩文順著她的手指望去,只見一株高大的豬籠草芷以一種驕做的姿態挺立在雨中,綻放著耀眼的翠綠光澤。

  他有三秒鐘的怔仲,當他終於回過神來時,也忍不住爆出一聲歡呼。

  「季琳,真有你的,我們終於能拿照片回去交差了!」喬浩文忘情的將季琳小小的身子擁入懷中,欣喜的喊著。

  「太棒了!我們終於找到了!」季琳也摟著喬涪文的頸子,開心的又跳又叫。

  兩人霎時志了四周的一切,就在濛濛的雨中像個孩子般的相擁而笑,任雨水灑在他們的身上、臉上。

  當興奮的狂潮褪去,季琳也綬綏的回到現實當中,她才發現自己竟跟喬浩文抱在一起。

  「我們……我們趕快拍下來。」季琳一臉尷尬的從他懷中退開,心中懊惱不已。

  她到底在幹什麼?竟然跟死對頭忘情的抱在一起!莫非這豬籠草有什麼致命的毒素不成,竟讓她在短時間內就向敵方投誠。

  「我來!」喬浩文此時又回復成專業攝影師的模樣,讓季琳不禁懷疑剛剛的那一幕只是出自於她的想像。

  她望著喬浩文英挺的側臉,心頭竟有著一股前所未有的複雜感受,這些日子以來的點點滴滴也驀然湧上了心頭。

  「季琳……季琳?」喬浩文一隻手在她眼前晃著,大聲叫道。

  「啊?」季琳猛然驚醒過來,彷彿被看穿心事般,一張小臉不由自主的漲紅。

  「你在想什麼?這麼入神。」喬浩文一邊收著底片,一邊帶著笑意地瞅著她。

  「我絕不是在想你的事!」季琳十足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語氣。

  「哦,是嗎?」喬浩文挑起一道濃眉,頗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

  「我們趕快回去吧,我全身都濕透了!」季琳被他熾熱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只得趕緊岔開話題。

  「走吧!」喬浩文提起攝影器材率先走開。

  季琳愣愣的望著喬浩文的背影半晌,才舉步緩緩的跟上去。

  她最近是怎麼了?老是喜歡對著喬浩文的背影發呆。莫非她——

  不,不會的!季琳在心底堅決的否認著。

  喬浩文那麼自大、冷漠,她跟他會是一輩子的死對頭!

  對,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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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喬浩文,你還記不記得?」季琳邊整理著今天拍的底片,邊小心翼翼的問這。

  「記得什麼?」喬浩文專心擦拭著相機,漫不經心的問。

  「昨天晚上你說過的事啊。」季琳提醒他。

  「有嗎?」喬浩文裝傻。

  「喂,你已經答應過要帶我去洗澡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可別當小人。」季琳一看喬浩文一副想耍賴的樣子,不禁急了起來。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忘記了?」喬浩文好笑的瞥了她一眼,被她緊張的模樣逗笑了。

  他不過是想逗逗她罷了,沒想到她竟然這麼認真,竟還教訓起他來了。 

  「你沒忘?那你幹嘛不承認?」季琳不悅的瞪他一眼,這男人簡直就是欠罵。

  「既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幹嘛不直截了當的說?」喬浩文反將她一軍。

  「我……我……要你管!」她怎能承認「洗澡」這兩個宇讓她難以啟齒?一提到這兩個字,她就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光溜溜的站在地面前。

  「既然如此,我只好自己去了。」喬浩文誇張的長歎一聲,作勢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我也要去。」季琳緊跟在他的身後。

  「你既然不要我管,又要跟我去哪裡啊?」喬浩文露出一個可惡至極的訕笑。  

  「我也要去洗澡,」季琳將下巴一抬,蠻橫的宣佈。

  「季大小姐現在是在求我嗎?」喬浩文雙臂往胸前一抱,悠哉的望著她。

  「我想去洗澡。」季琳的聲音明顯地低了下來。

  「去啊!又沒人攔著你。喬浩文露出兩排潔白的牙,比了個請便的手勢。

  望著他優閒得讓人咬牙切齒的模樣,季琳不禁在心中暗自詛咒著。他就是想盡了辦法,要讓她像條可憐的小狗般匍匐在他跟前,好滿足他變態的大男人主義,她當然不能——

  可是,她實在好想洗澡!

  她全身上下髒得要命,渾身都是臭汗味,連她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管他的!反正連古人都說過「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名言了,她又猶豫什麼呢?

  「可不可以講你帶我去洗澡?」季琳謙卑得近乎卑微的態度讓喬浩文不覺一怔。

  「走吧!」他盯著季琳低垂的小臉半晌,終於咬著牙說道。

  該死的!為什麼她總要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來改變她在他心目中一向刁蠻任性的形象呢?

  他才不會被她耍的小把戲給騙了!

  他絕對拒絕承認讓他心頭為之一緊的東西、就叫作「不捨」。

  「謝謝,謝謝!」季琳迅速的抬起臉龐,欣喜的迭聲這謝。

  「還不快去拿衣服,我可是不等人的。」喬浩文板著臉說完,就往帳篷走去。

  季琳一聽連忙也衝向帳篷,抓起她的沐浴用品以及乾淨的衣服,乖乖的等在外面。

  喬浩文從帳篷裡走出來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悶哼了,一聲,隨即帶著她走人前方的叢林裡。

  季琳跟在喬浩文的身後,心情愉快得幾乎想哼起歌來。

  夕陽在天邊染出一片璀璨,兩人沿著西邊的山這蜿蜒而上,走人了一片蒼鬱的無花果林。

  「我們要到哪裡去洗澡啊?」走了大約十分鐘之後,季琳絡於沉不住氣了。這片雨林這麼大,不會真要她走上一個多小時吧?

  「依照地圖看來,這附近有一個『古柏瀑布』,應該不遠了。」喬浩文平靜的說道,一邊側耳注意著水流的聲音。

  季琳一聽到能洗澡的地方就在附近,頓時精神都振奮起來,步伐也輕快了不少。

  「喬浩文,我好像聽到瀑布的聲音了她!」季琳興奮的說道。

  「我也聽到了!」喬浩文勾起一抹笑,他就是循著這個聲音走來的。

  季琳再也克制不住的往前跑去,當她鑽出這一片樹林,瀑布就驀然躍人她的眼簾。

  一道如絹絲般的長瀑從一座約三公尺的斷崖落下,白色的飛沫往下四處飛散,整個瀑布都籠罩著一片濛濛的水霧。而水泥的彙集處則是一個凹谷,巖壁上還覆滿了閃閃發亮的苔蘚。

  季琳雙眼發亮的望著眼前這個猶如世外桃源般的瀑布,感動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好美喔!」久久之後,她終於發出一聲驚歎。

  「的確很美。」喬浩文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身邊,也驚訝的望著眼前這一片奇景。

  「能在這種地方洗一次澡,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啊!」季琳一邊奔向水邊,一邊嚷道。

  喬浩文望著她像個孩子般雀躍的模樣,唇邊不禁勾起了一抹微笑。

  眼前這個快樂而滿足的女孩就是他所認識的季琳嗎?他不禁迷惑了。

  「喂,快來,好舒服喔。」季琳雙腳踩在水裡,揮著手朝他喚著。

  喬浩文甩了甩頭不再多想,迅速朝水邊走去。

  季琳活像是八輩子沒見過水似的,在水裡玩得不亦樂乎,直到喬浩文沉磬警告她,才收起玩心準備洗澡。

  矗立在瀑布邊的一顆大石,提供了他們洗澡時不被對方窺見的絕佳掩蔽。

  「我在這裡洗,你可千萬別偷看。」季琳站在岩石的一邊,一臉慎重的警出口。

  「你放心好了,雖然來到這蠻荒之地這麼久,但並不代表我的品會因此而降低。」喬浩文一臉認真的保證著。

  「你……可惡!」季琳給了他一個大白眼。

  喬浩文望著季琳杏眼圓睜的模樣,不禁爆出一串大笑。季琳氣呼呼的瞪著他,逕自走向岩石後。她決定不讓喬浩這個沒眼光的傢伙壞了她洗澡的好興致。

  她將乾淨的衣服放在石上,再迅速將身上的衣服脫下蓋在干掙的衣服上,以免被水霧沾濕了。

  緩緩的將身子泡進水裡,她享受著冰涼的水滑過身軀的美妙感覺。一層層的水霧緩緩飄下,淋濕了她的發,她乾脆整個頭埋進水裡,濕個徹底。

  她倒了將近半瓶的洗髮精,仔細的將自己的頭髮洗了個徹底,直到每一根髮絲都發出了芬芳的香味,她才滿意的開始清洗身體。

  「季琳,你好了沒有?」季琳聽到岩石後傳來喬浩文的吼聲。

  「還沒!」她洗得正舒服呢,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回去。

  「什麼?」喬浩文的聲音明顯的緊張起來。

  「還、沒、有!」季琳不耐的吼了回去。

  她知道喬浩文一定以為她把自己淹死了。拜託!她又不是智障。雖然她不會游泳,但是如何在水裡洗澡她也還知道,真是窮緊張。

  岩石後是一片沉默,季琳的紅唇滿意的彎起一道美麗的弧形,繼續洗第五遍身體。

  眼看著太陽已經緩緩的往山頭墜下,水也越來越冰冷,季琳卻還快樂的泡在水裡捨不得起來,直到一陣不耐的警告聲傳來——

  「季琳,限你在一分鐘內穿好衣服出來,否則我就自己走了。」

  「討厭,才不過洗了一下,就愛催。」季琳不悅的咕噥著,卻仍聽話的起身穿衣服。她當然知道喬浩文絕對是說到做到的。

  洗去沉積了數天的汗水與污垢,季琳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好像每一個毛細孔都在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久違的新鮮空氣。

  喬浩文倚在一棵相思樹上,不耐的蹙緊了眉頭,瞥了一眼手上的表——六點零三分,她已經洗了將近一個鐘頭。

  她以為她要幹嘛?參加中國小姐選拔,還是金馬獎頒獎典禮?

  最後三十秒——喬浩文在心中默數著。

  「好了啦!洗個操也催。我已經好幾天沒洗澡了,難道你就不能讓我把自己洗干掙一點嗎?」就在倒數五秒時,季琳抱著衣服,滿嘴抱怨的從岩石後走了出來。

  「你穿的這是什麼?」喬浩文隨著季琳的靠近,眼睛也睜得跟銅鈴一樣大。

  「衣服啊!」季琳低頭瞧了眼緊貼在身上的紫色雪紡紗小可愛,理所當然的答道。

  這一件可是她最喜歡的衣服,柔軟輕薄的質料緊貼在身上的觸感極好:原本她是怕沙巴的天氣太熱特地帶來的,沒想到真的派上用場了。 

  「你竟然將這件什麼都遮不住的東西稱之為『衣服』?」喬浩文一臉不敢貴信的瞪著她居上那兩條細得好像隨時會斷掉的肩帶,以及裸露在外面的小蠻腰,強忍著怒氣道。

  難道在台灣她跟別人出去採訪,洗完澡後都是穿這種衣服嗎?他生平第一次有想挖人眼珠子的衝動。

  「什麼暴露,這種衣服叫『小可愛』,出去採訪的時候帶著又小又方便,一點也不佔空間。」季琳一點都沒有察覺喬浩文鐵青的臉色,仍自顧的說著。

  「你就是喜歡賣弄風騷,喜歡看男人為你爭風吃醋、神魂顛倒的蠢樣是嗎?」喬浩文終於知道,為什麼公司裡那些男同事都喜歡巴結季琳,原來在私底下她早已給過他們甜頭。

  「你在說什麼啊?」季琳皺著眉頭,莫名其妙的望著一臉陰鬱的喬浩文。

  「沒想到你除了勾引男人的手段高明外,裝傻的功夫也不差嘛!」喬浩文冷笑道。

  「你這個人簡直莫名其妙!不過是穿件普通的衣服,卻被你說得像我沿街賣身似的,我懶得理似!」季琳也生氣了。她轉身就想走開,卻被喬浩文猛然住手腕拉了回來。

  「怎麼,被我識破了,惱羞成怒?」喬浩文瞇著眼,冷冷的諷刺道。

  他氣自己即使在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後,卻依然會被她純真的美麗臉龐,以及身上散發出來的馨香所影響。

  「對,我是惱羞成怒!就算我勾引了全世界的男人,也用不著你管!」季琳憤怒的甩開他的手,賭氣的吼。

  「很好!既然如此,那我也要嘗嘗讓那些男人上癮的滋味是如何!」喬浩文手一帶便將她拉進自己結實的懷抱,灼熱的雙唇也迫不及待的噙住她的唇瓣。

  他粗暴的輾壓著她柔軟的唇,有力的舌同時撬開她的牙關,霸道的長驅直,盡情的吸吮著她口中的蜜汁。季琳雙手在他胸前推拒著,想脫離他有力的箝制,然而他的雙臂牢牢的箍她,讓她柔軟的嬌軀緊貼著他,沒有一絲空隙。在她甜美而又醉人的氣息中,喬浩文竟不知不覺的軟化了;他的舌溫柔的舔著方纔他肆虐過的唇瓣,一次又一次的挑逗她敏感的神經。他將唇緩緩移至她小巧的耳垂上輕輕的舔著,他能感覺到季琳的呼吸明顯急促起來。

  喬浩文的舌頑皮的沿著她如雪白的頸子,滑下她小巧、白哲的肩頭,熾熱舌尖在她香氣襲人的鈿嫩肌膚上緩緩的畫著圈圈,由小到大,一直連接到她的胸前。

  他毫不費大的用嘴一咬,將她身上的小可愛拉開來,露出了她圓潤、豐滿的酥胸。他幾乎忍不住體內奔騰的悸動,她那白嫩酥胸上的粉紅色蓓蕾,在夕陽的餘暉下,發出誘人的光澤。他一低頭,飢渴的含住了其中一個,溫柔的逗弄著。

  季琳被自胸前傳來那一陣猶如電擊般的巨大快感震懾住了,腦子裡是一片混亂,她忘了思考,也忘了週遭的一切,只能任由自己沉浮在這片金色的迷霧中。

  然而當她發覺一雙手正急切的想剝除她的牛仔褲時,她早已飛到九霄雲外的理智又一點一滴的回到腦海中。

  「你……你走開!」季琳不知哪裡來的力量,一把將喬浩文用力推開。

  她慌亂的拉起被褪落的小可愛,抖著手扣上牛仔褲的扣子,屈辱的淚水不停的滾落。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喬浩文的懷中渾然忘我!

  「你一向都是這麼容易上手的嗎?」喬浩文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譏諷。

  「你這個該殺千刀的渾蛋,是你強迫我的!」季琳噙著淚朝他怒喊這。

  「那你也被強迫得太樂在其中了吧?!」喬浩文再次殘忍的一箭射向她。

  「你……你該死!」季琳腳一軟緩緩的跌坐在地上,痛心的低喊。

  「如果你不想回去,那就恕不奉陪了。」喬浩文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轉身就往林子裡走去。

  季琳透過淚眼看到喬浩文頭也不回的走進了林子衰,她抬起手抹去臉上的淚,慌忙的站了起來,也快步的跟上前去。

  她恨喬浩文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天色已經快黑了,她絕不想一個人被孤零零的丟在這裡喂蛇。

  一路上季琳始終和喬浩文保持著遠遠的距離,望著他冷酷的背影,她腦海裡浮現的竟是他少有的溫暖微笑。

  清晨的陽光投射到小小的帳篷裡,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身上。

  喬浩文被刺眼的陽光喚醒,他眨了眨惺忪的睡眼,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昨晚他輾轉反側了一整夜,一直到天色泛白才緩緩沉入睡夢中,難怪今天他會睡到這麼晚。

  突然一個跨在他腰上的溫熱物體動了一下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往下一看,竟是一隻白哲而又修長的腳,而他的胸口也被一隻手臂佔據了。

  他轉頭一看,竟是一個天使睡在他的身旁——不!哪是什麼天使,是那該死的季琳!不知何時,她將他的身體當作布娃娃般的抱著,由她臉上頗為滿足的表情看來,這個「布娃娃」顯然是相當舒服。

  貼在身旁的柔軟嬌軀讓他的身體迅速起了生理變化,他皺著眉頭望著將臉貼在他肩上的季琳,卻遲遲無法將她推開。

  早知道他每天清晨都會受到這種非人的折磨,說什麼他也要多扛一頂帳篷來!

  喬浩文望著季琳沉睡中的美麗臉龐,再度陷入了一種矛盾卻又無法自拔的情緒掙扎中。

  長而濃密的睫毛覆住她水靈靈的雙眸,靜靜的棲息在她如天使般的無邪容顏上,白暫的臉龐上染著淡淡的紅暈,殷紅的唇瓣在陽光下顯得鮮嫩欲滴,讓人幾乎忍不住想嘗上一口——他當然知道它的滋味有多甜美,那就是讓他一再失去控制的原因。

  他不知道為什麼連在睡夢中,季琳都可以裝出這麼純真、恬靜的模樣,她明明就是一個慣於將男人耍弄於股掌間、一個自信能將世間一切都踩在腳下的女人啊!

  一股怒氣倏然自心中升起,就在他準備一把將季琳推開之際,身旁的她嚶嚀一聲,腿也不經意的滑過他已然腫脹的男性中心。

  身旁陣陣飄來的馨香瘋狂的刺激著他,喬浩文痛苦的閉起眼眸,暗暗呻吟了一聲,渾身的細胞也為之沸騰起來。

  他想要她!

  他不再否認,自己體內一天比一天更加渴切的慾望,全都是因為季琳而起。  

  但那絕對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對於一個女人的慾望罷了,僅此而已。喬浩文在心底堅決的對自己宣示道。

  但是見鬼的,為什麼他的目光停留在季琳身上的時間越來越久,對於那一道以「厭惡」為名的防線也越來越薄弱?!

  喬浩文驀然起身鑽出帳篷外,不讓自己再想到有關於季琳的點點滴滴,他絕不允許自己軟化。

  季琳被喬浩文驟然推開後隨即驚醒過來,她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一臉莫名其妙的望著帳篷外的喬浩文,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惹到他了。

  「快點起來!我可沒空陪你窮蘑菇。」喬浩文又冷又酸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季琳僅存的睡意全被他尖酸的話趕跑了,她迅速的將睡衣脫下,換上輕便的下恤、牛仔褲。她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跟喬浩文好好的吵上一架。 

  看見皮箱裡那一件紫色的小可愛,讓她不覺一怔,霎時昨天發生的種種驀然湧上她的腦海。她緩緩的抬起手撫著自己的唇,隱約還能感受到喬浩文那雙灼熱的唇貼在上面的感覺。

  這種一想到他渾身就會忽冷忽熱的感覺是什麼?莫非她喜歡上了喬浩文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帳篷驀然被人用力的掀開,接著出現的是喬浩文那張鐵青的臉。

  季琳冷冷的抬起頭瞥了他一眼,隨即迅速的將衣服塞進皮箱裡,不發一言的閃過他走出帳篷。

  她搞錯了!  

  她怎麼可能會喜歡喬浩文那個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一切都是她一時的迷惑罷了!

  「快點!我也沒空陪你蘑菇。」季琳套上布鞋抓起相機,學著他的語氣。

  正在裝膠片的喬浩文驚訝的抬起頭來,望著季琳孤傲的背影,緩緩綻出了一抹笑意。這個小丫頭在向他挑戰?有意思!

  他迅速的背起相機,拎起一箱攝影器材就往前走去,嘴邊那一抹看好戲的笑意未曾褪去。漫長的一天才正要開始呢!

       ¥      ¥       ¥

  季琳在一片搖擺的籐蔓中小心地走著,生怕自己一個閃神就會被粗如手臂的籐蔓迎面打得鼻青臉腫。

  剛剛她就已經領教過了——她輕撫著臉頰上還隱隱發熱的一條紅印,那是她為了追一隻在枝頭跳躍的猴子,一時大意被打到的。

  而她當然沒讓喬浩文知道這件事。她既不希罕他的同情,也不想替自己招來一頓訕笑。

  這片顯然剛下過雨的林地顯得鬆軟不堪,她不時要停下腳步甩去黏在鞋底的厚重爛泥,而喬浩文遠遠的走在前方,一點等她的意思都沒有。

  哼,誰希罕!季琳不屑的冷哼著。

  突然,她的目光觸及旁邊一叢攀爬在岩石上的地錢植物,她心中一喜連忙走上前去,舉起相機就要拍,然而腳下的泥士卻鬆軟得謙她的身子搖來晃去,怎麼也站不穩。

  就在她還沒來得及發現不對勁之前,腳下的土突然往下塌陷,她已經一屁股摔進一個深約一人高的坑洞裡。

  她捧著幾乎快摔成四半的屁股,痛苦的皺著小臉,緩緩的站了起來。

  她狼狽的甩去黏在身上的泥巴,全身上下幾乎找不到一處乾淨的地方擦她沾上泥巴的臉。

  管他的!在喬浩文的面前她連自尊都沒有了,哪還在乎樣子好不好看?當前之計,還是先出去要緊。

  喬琳望著這個幾乎與她平高的坑洞,洞口邊緣鬆軟的士仍然不斷崩落,她心中猶豫著該怎麼爬出去……向喬浩文求救嗎?

  那絕對是她最後考慮的方法!

  季琳雨手攀住坑洞的兩邊,用力一跳想將自己的具體撐上去,怎奈這一眺不但將兩邊的泥土抓下了大半.還再次重重的摔了一下。

  「哎喲!這是什麼鬼坑洞?這麼難爬。」季琳拍去身上的泥士站了起來,一邊低聲咒罵道。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住的洞啊?是蟒蛇還是黑熊?這麼大一個……季琳不安的吞了一口口水,衷心希望這個洞的主人出外旅行去了。

  否則難保她將會成為一頓美味的晚餐!

  怎麼辦?看樣子她鐵定是爬不出去了。還是扯開喉嚨叫吧!然而一想到喬浩文那幸災樂禍的表情,她就不禁猶豫起來,尊嚴與求生的意志在她心中激烈的交戰著

  喬浩文走了一段路之後,發現身後沉默得令他感到納悶,轉頭一看哪還有季琳的身影,空蕩蕩的樹林裡連半隻鳥的影子都沒有。

  「季琳?」喬浩文皺著眉頭喊道。

  她又跑到哪裡去了?

  喬浩文一邊四處張望尋找她的蹤影,一邊往回走。

  他開始急了,這麼大的地方他竟看不到她的影子,她必定是走得相當遠了。

  不知不覺中,他的腳步變得急促,當他沿著原路找回來,發現路旁多了一個頗大的坑洞——他記得剛剛並沒有看到它。

  喬浩文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走向前一看,發現沾了一臉污泥的季琳正仰著頭,茫然的盯著他。

  「你在下面做什麼?」喬浩文雙手擦著腰,平靜的凝望著她。

  「你眼睛瞎啦?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是不小心掉下來的嗎?」季琳氣憤的嚷道。聽他的語氣,好似在審問一個頑皮的孩子。

  「既然是不小心掉下去,為什麼不呼救?」難不成她想表演超人的飛天術嗎?

  「我不想求你!」

  「你這又是哪門子的謬論?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會被蛇吃掉,或者被……」喬浩文再也說不下去了,一想到她該死的倔強脾氣可能會害死她自己,他就不禁想打她一頓屁股,再緊緊的將她綁在自己的身旁,不讓她離開一步。

  「你到底要不要拉我上去?」季琳一臉攤牌的模樣。

  喬浩文又急又氣,不敢相侍她竟然連最起碼的危機意識都沒有。他狠狠的瞪著她倔強的小臉,兩人就這樣誰也不甘示弱的瞪視著對方,僵持不下。

  最後,喬浩文無奈的歎丁一口氣,伸出了手。「上來吧!」

  季琳的眼裡迅速閃過一絲驚訝,她遲疑了半晌才緩緩伸出手,任由喬浩文連拖帶拉的將她救出去。

  她拍去身上的泥土,一邊抬眼偷望著喬浩文那張莫測高深的臉孔,向他道謝的話卻卡在喉頭,怎麼也擠不出來。

  喬浩文沉默的提起攝影器材就往前方走去,季琳也隨即快步的跟上前;一路上凝重的氣氛讓她幾乎快要窒息,然而倔強的她怎麼也不肯先向喬浩文低頭。

  兩人沉默的越過了一片栗樹林,午後的陽光透過樹梢篩落了一地搖曳的光影。季琳漫不經心的走在鋪滿落葉的林間,心頭有如籠罩著一片烏雲,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季琳,快來!」突然前方傳來喬浩文的驚呼聲。

  「怎麼了?」季琳飛快的跑向他。

  「你看,是卡芙西亞花。」喬浩文指著地上一株碩大無比,有著紆底白斑級的花說道。

  季琳蹲下具子,仔細的看著這個號稱是世界上最大的花。它鮮艷異常的顏色及花紋讓這朵貼地而生的花格外顯眼。

  花心的地方有一個約拳頭般大的洞,隱約散發出一股腐臭的味這,那是用來吸引小動物靠近好捕食它們的。

  望著他們苦苦找尋了好幾天的「卡芙西亞花」,季琳的心裡卻不如想像中的興奮。她突然回想起之前他們在霧雨林中發現豬籠草時,兩個人興奮的相擁而笑的情景,然而那種單純的雀躍與興奮的感覺,卻一下子離她好遠。

  她最近究竟是怎麼了?這麼容易感傷,一點都不像原本的她。

  「總算能夠回去交差了!」季琳強裝出笑臉,故作輕快的說這。

  她拿出紀錄本將卡芙西亞花的特徵一一記錄下來,藉以轉移自己紊亂的思緒。

  徐徐的微風輕拂過樹梢,晴空之下,依然未解的是連她自己都迷惑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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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誰知道,一場大雨會來得這麼突然!

  當他們在下午三點多準備往回走時,不期然的一陣大雨就這麼瘋狂的傾瀉而下。

  他們頂著一身的狼狽走回營區時,雨依舊綿綿的下著。幸好他們為了預防動物偷吃他們的食物,早已預先將放在外面的用品及食物蓋上了一層帆布,否則這一場大雨早就讓他們往後幾天的食物「泡湯」了。

  兩人輪流換上了干的衣物後,不得不一起躲在一方小小的帳篷下避雨。

  一向針鋒相對的兩人,一旦要共處在這一方小小的帳篷內,還要避免去接觸到對方的目光,氣氛不禁有些僵滯與尷尬。

  喬浩文很快的拿出今天所寫的文稿專心的看了起來,而季琳則是打開她的皮箱,拿起裡面的東西一樣一樣的看著。

  兩人都極力想藉著忙碌來轉移這種幾乎令人窒息的不自在,然而只有他們自己知道,自己的心不在焉。

  「你肚子餓嗎?」良久之後,喬浩文終於打破沉默問道。

  「不。」季琳意興闌珊的搖搖頭,望著手中的一瓶香水,卻不免回想起半年前她買這瓶香水時,還是個單純而又無憂的女孩。

  那時的她哪知道什麼是憂、什麼叫愁?

  半年前,她既沒有現在患得患失的矛盾心情,也沒有此刻心底彷彿被某種力量緊緊牽引的茫然無措。

  沒有了以往蓬勃朝氣與開朗笑容的季琳,此時的她就像一個落寞的棄婦,眉宇之間儘是哀愁。

  「你又怎麼了?」喬浩文從沒見過季琳這副模樣,心情竟也莫名的凝重起來。「不會是生病了吧?」他的手驀然伸到她的額前探了探溫度。剛剛那一場雨實在不小。

  「沒有!」季琳仍是一臉落寞。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她病了嗎?否則為何她心口的鬱悶與痛楚一天比一天還要嚴重?

  而這一切都是從她跟喬浩文來到這雨林後才開始的,好似與她多相處一天、更瞭解他一點,那種感覺就越強烈。

  她簡直是被自己的感覺所迷惑了!

  以往面對他的諷刺與奚落,她總會不甘示弱的予以反擊,然而才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連他一個冷漠的眼神,都足以刺痛她的心。

  究竟是什麼讓她變得連自己都感覺陌生?

  是他那在不經意中流露出來的關懷與柔情,還是她心底那盼越來越強烈、幾乎將她淹沒的情愫?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已經在喬浩文的面前全然失去了理智,她的心逐漸迷失在他那雙探不可測的瞳眸中,她開始為自己的茫然感到無助與心慌。她驚慌失措,她想逃,逃開那股在無形中牽引著她心緒的俊挺身影。

  但她仍想理出一個頭緒來,想分析自己心裡這種莫名的感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怎麼可能會如此茫然失措,全然失去了主張呢?

  就在季琳冥想間,喬浩文突然打開營帳衝進雨中。

  季琳驚訝的掀起布簾,望著喬浩文在滂沱的雨中翻找著蓋在帆布下的東西。 

  半晌,喬浩文手上多了一包東西,又迅速的衝進帳篷裡來。

  「拿著!」他將手上的一塊麵包塞進她的手裡。「我知道這麵包不好吃。但是外頭下著大雨沒有辦法生火,你就先委屈吃一點吧!」說完他便逕自坐了下來。

  季琳望著手裡的麵包,心頭不覺一震……他是為了她嗎?為了怕她肚子餓。而冒著雨去拿麵包?

  倏然,一絲絲暖意滲進了她的心底。

  她緩緩抬起頭,望向坐在另一邊的喬浩文。

  他英挺俊逸的臉孔一半隱在黑暗中,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濡濕的黑髮仍滴著水,身上的衣服也濕了大半,樣子雖然狼狽,卻更添加一份狂野氣息。

  眼前這個時而冷漠時而溫柔的男人,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哪一個才是讓她的心迷失困惑的男人?

  望著喬浩文閃著光澤的濕發,遲疑了好半晌,她仍善意的提醒道:「你的頭髮濕透了。」她指了下他的發。

  喬浩文絲毫不以為意的將頭瀟灑往後一甩,抖下了髮梢的水滴。

  「無所謂!」他平淡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季琳望著凌亂的覆在他額上的那一綹濕發,竟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想將它撥開。

  喬浩文驚訝的抬起頭望著季琳,突然輕輕握住了她的手,灼熱的目光定定的凝望著她。

  霎時,季琳所有的感覺都自她的體內抽離,只有被他緊握而微微汗濕的手,以及在他專注的凝視下,越來越熱的身體。

  她在喬浩文深邃的眼眸中逐漸迷失、沉溺,兩人彷彿中了某種魔咒似的,就這樣靜靜的凝望著彼此,一方小小的空間裡只剩兩人忽急忽綬的呼吸聲。

  然而在如此沉寂的時刻,一個清清楚楚的聲音卻猛然從季琳的心底傳出——

  她愛上喬浩文了!

  這怎麼可能呢?她明明是討厭喬浩文的,他是那麼驕傲、自大,一張永遠沒有表情的冷酷臉孔從不正眼看她,就連從他嘴裡吐出來的話,都有如利刃般傷人。

  可是為什麼當她望著喬浩文那張在工作中,專注而又嚴肅的臉孔時,目光總會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而他的一舉一動,也彷彿牽動了她的情緒。

  她望進喬浩文的眼眸深處,卻看到了軟弱的自己。在喬浩文眼中的她是那麼害怕、彷徨,像是迷失在汪洋中的一艘小船,找不到歸依的方向。

  陡地,喬浩文被季琳眼中的淚光驚醒。像是發覺自己的失態,他倏然掉過頭去。

  「該睡了!」他啞著嗓子匆匆丟下一句話,隨即躺下背對著她。

  季琳怔仲的望著前後態度判若兩人的喬浩文,怎麼也掩不住滿懷的失落。

  幽幽的輕歎一口氣,她望著逐漸暗下來的天色,心頭就跟這座籠罩在雨中的叢林一般潮濕、陰冷。

  聆聽著雨點打在帳篷上的聲音,在白天的種種突然齊湧上心頭。

  她緩緩綻出一個苦澀無比的笑……她竟愛上,一個避她唯恐不及、也永遠不會正眼看她的男人。

  多可笑啊!一向想要什麼就有什麼的她,竟然會奢求不到愛情。

  季琳用雙臂抱著膝,將自己縮成一團,靜靜的凝望著背對她的喬浩文。

  雨依舊綿綿的下著,好似她心中早已氾濫卻流不出的淚水。

  「不……不要……」季琳的口中遽然發出一連串模糊的囈語,雙手也在半空中死命的揮著。

  喬浩文被身旁的聲響驚醒了,他迅速的翻身坐起點燃了煤油燈,只見季琳蹙著眉頭一臉都是汗水,像是在作噩夢。 

  「季琳。你怎麼了?」他伸手搖了搖她。

  季琳緩緩張開眼,茫然的盯著他。

  「作噩夢了嗎?」喬浩文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汗水。關心的問道。

  「他們……每一個人都不理我……一直走,一直走……」季琳倏然投進他的懷中,泣不成聲。

  她方才夢見爸、媽以及她所認識的每一個人都離她遠去,不理會她的呼喊,走得越來越遠,把她一個人孤單的拋下——

  「不要怕,那只是個夢。」喬浩文抱著她,輕聲的安慰。  

  不知道為什麼,季琳驚慌、脆弱的模樣竟讓他的心緊緊的抽痛了。摟著她小小的身軀,他心底競無來由的升起一股想保護她的慾望。

  喬浩文身上獨特的氣味讓季琳頓時感到安心不少。聽著他規律而平穩的心跳聲,一個決定驀然在她的腦中成形。

  「浩文,要我!」季琳紅著臉大膽的說道。

  喬浩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季琳說——要她?  

  「不,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你還沒清醒。」喬浩文斷然撇過頭去,想躲開那張十足考驗一個男人意志力的動人臉龐。

  他不否認自己想要季琳,但是他不希望造成一個無可彌補的錯誤。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讓我在這一刻屬於你,求你!」季琳仰起小臉,神情淒楚的哀求道。

  唯有這一刻,她才能完完全全屬於他!

  過了今夜,他們又將會是而條永不交集的平行線了。

  「季琳,快睡覺。」喬浩文緊握住拳,往地上一躺,不再多看她一眼。

  他想要季琳想得渾身發疼,但是他怎能糊里糊塗佔有一個視他如蛇蠍的女人呢?

  屈辱的淚水沿著季琳的粉腮緩緩落下,她心痛的望著喬浩文絕然的背部,他竟然恨她恨到連碰她一下都不願意?  

  她一咬牙,緩緩解開睡衣上的蝴蝶結褪下了睡衣,露出了僅著內衣的玲瓏嬌軀。

  她緩緩俯下身去,唇滑向喬浩文的耳際,誘惑的吹著氣,雙手也不安分的滑向他健壯的胸膛。

  喬浩文緊閉著眼忍受著身上傳來一陣陣亢舊的疼痛,卻怎麼也無法伸手推開她。

  看她動作這麼熟練,必定有著豐富的經驗吧?既然她想玩成人遊戲,他又何必客氣呃?

  喬浩文倏然一把拉住季琳的手,將她壓在身下。

  「你就是要這樣挑逗我,好證明你的魅力是嗎?很好!那我們就來玩玩吧!」喬浩文捏著她的下巴,無情的說道。

  他一低頭便攫住了他想念了一整天的甜美唇瓣,盡情的汲取她口中的蜜汁,一雙手緩緩的在她光滑細嫩的肌膚上游移著。

  季琳死命的掙扎著想逃出他有力的箝制,她可以忍受他不愛她,但是他怎能把她形容得像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

  「現在才裝模作樣,不嫌太晚了嗎?」喬浩文勾起一抹冷笑。

  一想到不知有多少男人曾與她共赴雲雨,他就忍不住怒火中燒。

  這精緻動人的臉龐,以及這猶如一朵盛開玫瑰的嬌軀,都曾經為別的男人而綻放,想到此,他的心就不禁緊緊的抽痛著。

  「我不是——」  

  季琳的嘴才一張開就被一雙需索的唇佔據,剩下的話也悉數被吞進他的嘴中。

  喬浩文溫柔的吻著她,拇指緩緩的摩挲著她粉嫩的臉龐;季琳逐漸沉人了一波波的迷霧中,只能忘情的回應著他。

  他熟稔的除去她身上唯一的遮蔽物,展現在地面前的是一副纖合度的完美嬌軀。

  「你好美!」喬浩文輕喘著氣,舌尖沿著她的耳垂輕舔著。

  季琳張開迷濛的星眸,望著喬浩文俊帥的臉孔,主動獻上自己的唇。她要好好把握住這一刻!

  喬浩文被季琳熱情的唇挑逗得渾身亢奮,他熾熱的唇緩緩滑下她雪白的頸子,來到她挺立的酥胸緩緩的逗弄著,引起她一聲聲的嬌吟。

  季琳急切的想剝除他身上的衣物,怎奈渾身卻虛軟得使不出一點力氣;喬浩文輕笑一聲,迅速起身除去身上的衣物,隨後又回到季琳的身邊。

  「說你要我!」喬浩文輕舔著她粉紅的蓓蕾,霸道的命令著。

  他要季琳記得現在在她身上的是誰。

  「我……我要你……」季琳氣息不穩的吐出一句話。

  「說我的名字!」喬浩文的舌緩緩滑向她的小腹。

  「浩文……」季琳感覺渾身彷彿通過一道電流,又酥又麻。

  「再說一次!」喬浩文發現他好喜歡季琳喊他的名字,她又輕又柔的嗓音像是一陣微風,輕輕拂過他的心底。

  「浩文……我要你!」季琳再也無法忍受身下那一股極待填滿的渴望,她主動伸手去輕撫他結實的身軀,沿著胸膛緩緩滑下……

  「夠了!」喬浩文再也無法忍受的一把抓住她那幾乎將人逼瘋的小手,很快的覆上她,溫柔的分開她的雙腿,輕輕一挺,進入了她溫暖的體內。

  當他碰到一道薄薄的障礙時,他不禁驚訝的張大了眼眸。她竟然還是——

  他極力忍著即將爆發的慾望,猶豫著該不該退出,這時季琳卻在他身下不安的扭動了一下,一股爆裂般的快感迅速席捲了他僅存的理智。他一低頭吻住她,衝破障礙,緩緩地律動起來。

  喬浩文溫柔的原始節奏,將季琳帶進一個她從未到過的彩色雨林,盡頭是一片炫目的嬪紛。

       ¥      ¥       ¥

  季琳心不在焉的蹲在地上生火準備煮晚餐,昨夜令人赧然的一幕幕又倏然躓進她的腦海。一想到昨晚自己大膽的行徑,她的臉就不禁燒熱。

  她竟然主動勾引一個男人!

  她並不後悔將自己給了他,然而從喬浩文這一整天比往日更加冷漠的臉色看來,她知道現在喬浩文除了討厭她外,恐怕更瞧不起她。 

  季琳遙望著在一旁擦拭相機的喬浩文,心頭湧起一股莫名的哀傷。  

  她努力將眼裡的淚水逼了回去,一不小心手卻被竄起的火星燙著了。

  「哎喲!」季琳倏然將手縮回來,驚叫了一聲。

  「怎麼了?」喬浩文抬趁頭來,不耐煩的問。

  「沒……沒事。」季琳忍住痛,若無其事的回答。

  他就連厭惡都要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季琳的心不住的抽痛著,她望著自己白皙的手背上被火星燙出的一個小紅點,有如他早已烙在她心版上的影子。

  喬浩文望著季琳可憐兮兮的委屈模樣,不禁低咒一聲。他陡然放下相機,就往樹林裡走去。

  他迫切需要重新整理越來越失控的情緒!

  直到季琳看不見他,他才一拳朝樹幹上擊去。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季琳一天比一天更輕易的牽動他的情緒?讓他就像個傻瓜似的,目光一天到晚就只能隨著她的身影轉。

  他知道即使經過昨天晚上的那場纏錦,他厭惡季琳的事實依然不會改變。

  她根本就是一個驕縱、任性且自私的女人,他跟她之間不過是一種男人對於女人身體的渴望罷了!

  你在騙誰啊!一個小小的聲音倏然從心底冒出來。

  他在台灣時從未正眼看過季琳一眼,為什麼一到這雨林裡,一切都變了?

  季琳的一個皺眉、一個微笑,都能輕易的牽動他的心,讓他為了她的一朵笑靨,而兀自悸動一整天。

  誰能來告訴他,他到底怎麼了?

  或許這只是因為在雨林中太過於孤單寂寞所產生的錯覺,相信一回到熱鬧繁華的台灣,他就會發現季琳還是像以前那樣的令人討厭、任性、驕縱……

  季琳一邊將意大利面放進熱水中煮,一邊回頭望著走進樹林裡的喬浩文。

  瞧他一副避她唯恐不及的模樣,她的熱淚霎時全都湧上眼裡。她胡亂將所有的面都丟進鍋裡,匆匆躲進帳篷裡去。

  她不要喬浩文看到她這個模樣!

  過了半晌,她聽到帳篷外傳來鍋子的聲響,她想一定是喬浩文回來了,趕緊將眼淚抹乾,竭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走了出去。

  當她看到一個小人小的黑色影子正站在她的鍋子前探頭探腦時,她隨即驚駭的發出一聲尖叫。

  喬浩文一聽到季琳的尖叫聲,連忙奔回營地,一顆心害怕得幾乎跳出喉嚨。

  「怎麼回事?」喬浩文扶起縮在帳篷邊的季琳,緊張的問道。

  「黑……黑猩猩!」季琳害怕的指向前方。

  喬浩文朝前方望去,只見一隻有如兩歲小孩般高的小黑猩猩正在搶奪著他們的晚餐。

  而正撿著翻倒在地上的意大利面的黑猩猩顯然一點也不畏懼生人,依然吃得不亦樂乎。

  「我想辦法去趕走它。」喬浩文拿起地上的一根樹枝,冷靜的說道。

  「它會不會咬人啊?」季琳緊抓著喬浩文的衣袖,不安的問。

  「黑猩猩一般都很溫馴,更何況這只黑猩猩可能還是個寶寶,只要把它嚇走就行了。」喬浩文小心的一步步接近黑猩猩,站在離它三步遠的地方,拿出樹枝恫喝它。  

  黑猩猩看到那根拇指般粗的樹枝,顯然是受到了驚嚇,它兩隻手緊抱著頭蹲在地上,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珠驚慌的偷望著喬浩文。

  喬浩文望著眼前這只不速之客,一時也愣住了。

  季琳看到小猩猩一副驚慌、無助的模樣,頓時感到不忍起來,她連忙跑到喬浩文的身旁阻止道:「浩文,不要趕它了,它嚇壞了!」

  「它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裡吧?」喬浩文蹙著眉頭,望著眼前的這個大麻煩。

  「說不定待會兒它自己就會離開了。」季琳樂觀的說。

  她望著眼前這只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模樣十分可愛的小猩猩,不禁興起了一股母愛。

  她小心地靠近它,朝它綻出一個和善的微笑,一邊溫柔的對它安撫道:「小猩猩,別怕!我們是你的朋友。來,要不要先跟我握個手?」她朝它伸出了手。

  「季琳,別碰它,萬一它咬你……」喬浩文緊張萬分的想阻止她。

  「不會的。你看,它在跟我握手呢!」季琳回頭朝喬浩文綻出一個甜美的笑靨。

  喬浩文見小猩猩果真伸出一隻手緊緊抓住季琳的手,一雙眼仍警戒的瞅著他。

  他心裡頗不是滋味的望著小猩猩得寸進尺的巴進她的懷裡,一副樂不思蜀的模樣。

  「浩文,你看,它好乖喔!」季琳噙著笑,遠遠的朝他說道。

  喬浩文簡直被季琳臉上那一抹溫暖的笑容迷惑了,她整個人彷彿籠罩著一層母性的光輝,讓他只能怔仲地望著她那張發亮的小臉,再也移不開視線。

  「浩文,你怎麼了?」季琳走到一臉怔仲的喬浩文跟前,擔心的問道。

  「沒……沒事!」喬浩文急急掩飾著自己的失態。

  「怎麼辦?小猩猩不肯下來。」季琳無奈的望著緊緊抱著她的小猩猩,手已經疲得幾乎快支撐不住了。

  「來,我幫你拉它下來。」喬浩文伸手就想去抓小猩猩,然而小猩猩卻驚慌的嗚嗚叫了起來。

  「不怕,不怕!你喜歡抱著我就抱吧。」季琳一隻手安撫的拍著小猩猩的背哄道,一邊對喬浩文使眼色阻止他。

  看著懷裡的小猩猩跟孩子一樣撒著嬌,她不禁莞爾。

  「放下它!你是想把自己累死嗎?」喬浩文被這只猩猩一攪和,再加上咕嚕作響的肚子,火氣猛然冒了上來。

  「這……」季琳遲疑的看著懷中一臉信賴的小猩猩。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你再不放下它,等會兒母猩猩找來了可是會發狂的。」喬浩文開始嚇她。

  「小猩猩,你好乖,你先下來,我們去吃東西好不好?」季琳柔聲的勸誘小猩猩下來。

  小猩猩彷彿通人性似的,睜著骨碌碌的大眼看了她一會兒,終於鬆了手。

  季琳如釋重負的將它放下,找出了一條麵包一口一口的餵它吃,看得喬浩文心裡是五味雜陳。

  他從未看過季琳這麼溫柔的神情,那輕輕柔柔的語調不只小猩猩,就連他彷彿也被馴服了。

  他在心裡暗咒了一聲,鐵青著臉鑽進帳篷裡,來個眼不見為淨。

  季琳悵然的望著喬浩文一臉不悅的走進帳篷裡,心裡頓時湧上一股濃濃的失落。 

  「好了,現在你吃飽了,該回家羅!」季琳對一臉滿足的小猩猩說道。

  小猩猩一臉茫然的望著她,季琳雖然不捨,卻也不得不將它送進樹林裡,揮手跟它道別。

  不再多看愣愣的站在那兒像是被遺棄的孩子般的小猩猩,季琳別過頭,快步的走回營區。

  天色已經逐漸暗下來,季琳很快的又煮了一鍋麵,拌上了肉醬,分盛在兩個盤子裡,走進帳篷叫喬浩文吃晚餐。

  「浩文,吃——」她一進帳篷話還沒說完,隨即被一雙灼熱的唇堵住。

  「我只要你,你讓我飢渴!」

  喬浩文狂烈的吻著她,彷彿要證明季琳對他來說只是單純肉體上的吸引,一旦他對季琳的具體感到厭倦,他就不會再這樣為她失魂落魄,渾身都不對勁了。

  季琳只覺渾身發燙,再也無法思考;此刻就算喬浩文是把猛烈的火,她這只早已無法自拔的飛蛾,也會奮不顧身的撲向火去。

  喬浩文的氣息融合著她的輕喘,兩人丟開了一連串擾人的難題,雙雙墜入了最原始的瑰麗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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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17 00:39:57
第九章

  季琳眨了眨眼眸,望著從帳篷上穿透下來的陽光,一時還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直到她看到了擁著她的喬浩文,昨晚火熱的一幕幕又重新回到她的腦海。

  她紅著臉回想起昨晚自己大膽的行徑,她竟然主動

  真不知道她是著了什麼魔,才不過一天就變得如此放蕩。她慶幸喬浩文還沒醒來,否則她一定會羞得立刻找個洞將自己埋起來。

  她側過身靜靜的凝望著喬浩文,沒有了平日的冷漠,沉睡中的地,模樣竟是不可思議的年輕。

  她的目光順著他驕傲挺直的鼻樑,滑到那雙霸道的性感唇瓣,手也無法克制的探向他那光滑的唇,想像著它狂烈的佔據著自己時,那種令人渾身發燙的感覺。

  「看夠了沒有?」毫無預警的,喬浩文睜開了那雙幽深的眼。

  「我……我沒有在看你。」季琳漲紅著臉,掙扎著想爬起來。

  「我沒有說你在看我,我說的是上面停的那只蚊子。」喬浩文強忍住笑,一本正經的說道。

  「你好壞!」季琳惱羞成怒的撲上前去,捶打著他。

  「我壞?讓我想想著,是誰昨天晚上……」喬浩文一臉壞壞的笑容,暗示的望著她。

  「住嘴!不准你說。」季琳氣急敗壞的想摀住他的嘴。

  「難不成你是怕事跡敗露,想殺我滅口?」喬浩文一反平日的嚴肅,竟開起玩笑來了。 

  「我才不會殺你滅口,那太費事了。我要累死你。」季琳露出邪惡的表情。

  「你這個小魔女!」喬浩文一伸手,便將她鎖進懷中。

  望箸季琳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雪白肌膚,一股慾望猛烈的襲上他的身體。 

  他發覺自己又想要她了。為什麼每跟她多相處一天,那種不由自主的感覺就越強烈?

  喬浩文倏然吻住季琳甜美的唇瓣,復而沿著她的耳廓,一路滑到她誘人的乳溝;他保吸了一口襲人的香氣,將臉埋在其中。

  就在他打算再跟季琳纏綿一次時,帳篷外突然傳來乒乓的聲音,他立刻警覺的起身套上了衣服,抓起放在帳篷內防身用的棍子,鑽出了帳篷。

  季琳也很快的穿上了襯衫、牛仔褲,跟著出去一挽究竟。

  「你怎麼還在這裡?」季琳一看到地上被翻得亂七八糟的鍋子,以及瑟縮成一團的小猩猩,不禁揪起眉頭。

  「我看它大概是迷路了。」喬浩文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這個壞了他好事的小傢伙,打定了主意等會兒一定要將它送遠一點。

  小猩猩一看到季琳出現就仿沸看到救星似的,搖搖晃晃的跑過來抱住她的腿,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那我們先暫時將它留下來好不好?」季琳輕撫著小猩猩的頭,對喬浩文投以懇求的眼神。

  「這……」留下這只醜陋的猩猩,一好讓它全天候霸佔原屬於他的溫香暖玉?

  不,休想!季琳是屬於他的,即使是一隻猩猩也不能搶走她!

  然而這個念頭卻又讓他猛然一驚。什麼時候開始,他竟讓季琳進駐到他心底那麼重要的地位了?

  他竟然在跟一隻黑猩猩爭風吃醋?他一定是瘋了!

  「隨便你!」喬浩文懊惱的爬梳著頭髮,粗聲丟下一句話就逕自走開了。

  季琳莫名其妙的望著喬浩文怒氣騰騰的背影,心情陡然一沉。

  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喜怒哀樂全都被喬浩文左右了?他一個不經意的微笑就可以讓她快樂一整天,而他一個冷漠的眼神,也能讓她的心情陰鬱好久。

  她季琳何時包容、遷就過誰?然而一個她曾經立誓要與他結上一輩子仇的喬浩文,卻讓她在不知不覺中迷失了自己。

  那個一向開朗灑脫,愛笑愛鬧的季琳到哪裡去了?眼前這個為愛流淚心傷的女人又是誰呢?

  「快點!該出發了。」喬浩文背著相機,在另一頭不耐的喊道。

  「再等我一分鐘。」季琳一邊慌忙的找鞋子,一邊回答。

  喬浩文心不在焉的看著手中的地圖,一邊偷望著在晨光中清新得猶如一朵幽谷百合的季琳,身體又不由自主的繃緊了。

  「我好了。」季琳一身輕便的來到他的跟前。

  喬浩文緊鎖著眉峰望著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的小猩猩,本想說什麼,但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兩人沿著濕滑的林問緩緩前行,一路上長滿苔蘚的小石塊特別多,只見季琳牽著小猩猩,萬分小心的帶它一步步走著。

  季琳一路上不停的對猩猩說著話,甚至還唱起歌來,快樂得活像來郊遊似的。

  「季琳,認真點,剛剛有一隻動物跑過去了,好可惜沒拍到。」喬浩文實在無法忍受被她忽略了一整個早上,不禁假公濟私的埋怨道。

  「對不起。是什麼動物?」季琳一臉愧疚的道著歉,希望自己沒銬過了珍奇的動物。

  喬浩文被她這麼一問也愣住了,他只顧著偷望她,哪有時間去注意是什麼動物。「喔……是飛鼠!」他亂扯一通。

  「那就好!那我們趕緊走吧,說不定前面還有更好的東西呢。」季琳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頓時又充滿了活力。

  「Candy,來!」季琳朝身後的小猩猩招手。

  Candy?她把這只黑色的醜陋東西取名為Candy?喬浩文差點就要大笑出聲

  小猩猩經過喬浩文身邊,怯怯的瞥了他一眼後,便快步跑向在前方的季琳。

  喬浩文一臉鬱悶的跟在他們身後,忿忿的望著取代了他的位置的那只黑猩猩,突然間四周的一切讓他再也提不起勁來。

  也因此一個早上下來,他相機裡的膠片還沒拍到一半。

  「浩文,你看,是一條河咆。」前方突然傳來季琳驚喜的大叫。

  喬浩文緩緩走上前去,只見季琳正專注的觀察著長在河岸邊的蕨類,一邊作紀錄。望著閃亮的陽光灑上她柔細的髮絲以及她姣好的臉龐,他的心裡突然漲滿一種無法言喻的悸動。

  季琳彷彿感覺到他的凝視,抬起頭來。

  「你在做紀錄啊?」廢話!難不成她還是在寫生嗎?喬浩文在心底暗罵自己,季琳已經讓他完全失控了。

  「嗯!那邊還有很多植物喔。」季琳看著怪異的喬浩文,好心的提醒道。

  「我去拍。」他終於有個脫離窘境的理由了。

  像是要轉移自己對季琳過分的關注似的,他抓起相機就猛拍,不到幾分鐘。今天的第一卷底片終於用完了。

  他熟稔的取出底片裝進塑膠空盒放在一旁,裝好空白底片後又繼續拍照。

  而正忙碌的地哪會注意到一隻毛茸茸的小手,正迅速的抓走了他放在地上的底片。

  一旁的季琳眼尖的看到了小猩猩拿走喬浩文換下的底片,不禁緊張起來。

  「CaJldv!這個東西不能玩,來,給我。」她柔聲的誘哄道。

  小猩猩從季琳緊張、凝重的表情感受到一絲不尋常,動物的警戒本能讓它一步步的後退,怎麼也不敢讓季琳接近它。

  「Candv,我要生氣了!」季琳驀然板起臉來,希望猩猩能聽話的將底片放

  小猩猩一聽到季琳嚴厲的語氣,心一急便將底片丟進河裡,驚慌的躲到一棵大樹旁,只露出一對不安的眼睛看著她。

  季琳又急又氣的瞥了小猩猩一眼,再也顧不了許多的跳進河裡,想搶救即將被沖走的底片。

  雖然河水只到她的腰部,然而河水卻是又冰又急。底片在水中浮浮沉沉讓她看不清楚,她一邊要穩住自己的身子,一邊還要找底片,一不小心踢到河底一顆突起的石頭,人往前一跌,就這樣栽進水裡。

  慌亂中她伸手抓住岸邊茂盛的草,勉強站了起來,底片卻已經被沖得老遠:她扶著岸邊,連忙往下追去。

  「季琳,快上來!」喬浩文在不遠處終於發現了跳下水裡的她,他一邊朝她喊著,邊急忙往這趕來。

  「底片掉到水裡了!」一身狼狽的季琳回頭朝他匆匆的喊這,又往前追著底片。 

  「別追了,那下面很危險!」

  喬浩文的警告還是遲了一步,季琳感覺自己的腳倏然傳來一陣劇痛,她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整個人就這樣跌進水裡。

  「季琳!」喬浩文發出一聲狂烈的呼喊,毫不考慮的也跳進了水裡。

  他在湍急的水裡一把抓住了季琳,將她抱起推上岸後,自己也迅速的爬上岸。

  「你這個笨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喬浩文緊揪著心,怒氣騰騰的吼道。

  「對不起讓你也濕透了,可是那卷底片……」季琳吶吶的想開口解釋。 

  「我才不在乎弄濕我的衣服,我在意的是比那卷底片重要千百倍的你!」喬浩文暴怒的吼。這個小笨蛋,總是讓人為她牽腸掛肚。

  「你在乎我?」季琳不敢置信的問道,眼裡瞬間燃起了一抹熱切的光彩。

  「我在乎的是能把完好如初的你順利帶回去交差。」喬浩文嘴硬的辯解,怎麼也不肯承認剛剛的那一幕幾乎令他心跳停止。

  季琳眼裡的光彩瞬間熄滅。地說得對,對他來說,她只不過是一個責任罷了,並不代表任何意義。

  「我的腳好痛。」季琳在情緒平靜下來後,感覺自己的腳踝傳來一陣陣的熱的刺痛感。

  「腳?」喬浩文抬起她的腳踝一看,竟是一個有著兩個小齒印的傷口。

  「被什麼東西咬的?不會是餓了幾個月的魚吧?」季琳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意外的竟還有開玩笑的心情。

  「是水蛇咬的。」喬浩文一臉凝重的說道 迅速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折疊刀。

  「蛇?那我是不是會死?」季琳睜著一雙清澈的眸子,有氣無力的問。

  「別胡說!你不會死,我不准!」喬浩文遽然爆出一句狂吼,不但季琳吃驚,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我……只是說笑的,你別生氣。」季琳的眼裡倏然蓄滿了淚水。他會這樣說,只是因為她是他的責任

  「季琳,現在我要用造把刀劃開你的傷口,會有點痛,你要忍耐好嗎?」喬浩文望著她逐漸發黑的腳踝,知道事不宜遲,嚴肅的囑咐著。

  季琳噙著淚點了點頭,別過頭去不敢再看。

  喬浩文望著季琳小巧、白皙的腳踝。雖然於心不忍,但為了保住她的命,他還是得硬起心腸當劊子手。

  深吸了一口氣,喬浩文手腳俐落的在傷口處劃上一個十字。他知道越不忍心下刀,只會更增加她的痛楚。

  一陣劇痛從腳踝處傳來,季琳死命的咬住下唇阻止自己叫出聲來。她知道自己膽子雖大,卻絕稱不上勇敢,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將自己完完全全交給喬浩文,她卻有一種十分安心的感覺。

  喬浩文俯下身去用嘴吸出她傷口處的血,如此重複了幾次,直到吐出來的血由黑色的變成鮮紅色為止。而後他由口袋裡取出一條擦汗的小毛巾,裡在她的腳踝上。

  望著因疼痛而不停顫抖的季琳,他心享有著萬分不捨;他將季琳攬入懷裡,輕聲的撫慰道:「好了,一切都沒事了。」

  季琳偎在他懷裡,聆聽著他溫柔的聲音,多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而躲在不遠處的一隻小猩猩,正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茫然的望著相擁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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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琳,你的腳傷還沒好,怎麼又起來了?」喬浩文擰著眉,擔心的責備

  他在最後一天的攝影工作結束後,一回到營區,就看到季琳正拐著腳跟那隻小猩猩捉迷藏。

  「我已經好多了。躺了一整天好異,所以才起來活動一下。」季琳不以為意的一笑。她怎能告訴他,她是特地起來等他回來的?

  自從上次的意外後,她已經兩天沒有去攝影了,喬浩文十分堅持她待在營區裡休息,不肯讓她跟著去。

  雖然她走起路來有些不方便,但是要她一整天無所事事只盼著喬浩文回來,她寧願忍著痛跟在他身邊。

  但是她知道自己會拖累喬浩文攝影的工作,所以他不願意讓她跟去——誰會希望在忙碌的工作之餘,還帶著一個行動不便的累贅呢?

  她給他惹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別玩得那麼激烈,小心腳傷不會好。」喬浩文示意她坐下,小心的拆開她裡在腳上的繃帶檢查著。

  他見季琳的腳踝已經不如前兩天紅腫,而傷口也沒有發炎的現象,懸了一整天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Candv喜歡玩耍,我只好陪它玩。」季琳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偷眼望著喬浩文毫無表情的臉,吶吶的說道。

  「別忘了它可是害你腳受傷的罪魁禍首。我看還是趁早送走它,免得它又惹出什麼麻煩。」喬浩文仍是不能諒解這隻小猩猩所闖下的禍。

  「Camdy不是故意的,是我嚇到它了。它還是一個孩子嘛!」季琳一聽要送走小猩猩,不禁急急的替它辯解。

  這兩天來,是Candy陪她度過想念喬浩文的每一刻。因為有它,她才能克制自己,不再時時刻刻記掛著喬浩文那張令地心痛的臉孔

  「你這麼喜歡它,為什麼不乾脆帶它回台灣?」喬浩文氣她那一副維護小猩猩的模樣,不禁出口諷刺道。

  自從這隻小猩猩來了之後,不但跟他爭寵霸佔了季琳不說,連晚上都要睡在他們倆的中間。而一向愛她那只皮箱如命的季琳,竟然願意為了那只黑傢伙將皮箱拿出帳篷,任它在外餐風露宿。打入冷宮的可憐人。

  這兩天來,他已經想出了一百多種辦法趕走這個不識相的丑傢伙,怎知這個小傢伙黏季琳黏得緊,害他總是苦無機會下手。

  此刻她的眼裡恐怕只有猩猩了。

  「真的嗎?我可以嗎?」季琳信以為其,又驚又喜的問道。

  「當然不行!」

  喬浩文真是被她打敗了。帶猩猩回台灣?恐怕他們還沒出沙巴大門,就被保護野生動物的人士吐的口水給淹死了。

  季琳一臉失望的望著這只慧黠、可愛的小猩猩,這幾天的相處下來,他倆已經有了感情,一想到就要跟它說再見,她就有滿心的不捨。

  「可是它真的好可愛。」季琳抱著小猩猩,又愛又憐的說道。

  「它只是一隻猩猩罷了。」喬浩文頗不是滋味的發現,一隻又黑又醜的猩猩竟然還比他吃香!

  喬浩文嚴苛的審視著猩猩高高噘起的嘴、寬寬鼓起的臉頰,心裡開始策劃第一百零三種趕走它的計策。

  「可是……」季琳仍不死心的想說服喬浩文接受它。

  「好了!我餓了。」喬浩文不耐煩的打斷她,板著臉走進帳篷裡。

  季琳為難的望著一臉無辜的小猩猩,不知該如何說服喬浩文喜歡它……歎了一口氣,她開始煮麵。

  這也是她唯一煮出來能勉強入口的東西了。

  季琳一邊攪動著鍋子裡的面,一邊觀察著帳篷裡的動靜,心情陰鬱得有如連下三個月綿綿細雨的天氣。

  或許她真的應該盡快將猩猩送回去,喬浩文一定恨死它了!

  季琳煮好了面,站在帳蓬前躊躇良久,猶豫著該不該在這個時候進去捻虎鬚。

  小猩猩顯然是餓壞了,它站在那一鍋意大利面前,一副按捺不住的樣子。季琳一邊低聲警告它不可輕舉妄動,一邊做著進入虎穴前的心理建設。

  深吸了一口氣,她掀開帳篷的簾子鑽了進去。

  帳蓬內瀰漫著一股濃濃的火藥味,想必是剛剛爆發不久。她望著躺在地上背對著她的喬浩文,輕輕的喚了他一聲。

  「浩文,吃飯了!」

  喬浩文一點反應也沒有,似乎打算來個相應不理。

  「浩文,你不是說餓了嗎?我煮了面,來趁熱吃吧!」季琳耐心誘哄道。

  「你不是喜歡那只猩猩嗎?你去跟它一起吃啊。」喬浩文悶悶的聲音傳來。

  「浩文,你講講理。」季琳不敢相信喬浩文竟然會為了一隻猩猩生氣。

  「我就是太講理了,才會答應你留下它。」喬浩文懊惱的咕噥著。

  「浩文,它只是一隻猩猩。」

  是啊!它只是一隻猩猩——這句話遽然打醒了喬浩文。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好像每次一見到那只猩猩能獨佔季琳的輕聲細語、甜美的笑靨,他就渾身不舒服。 

  他是在吃醋嗎?

  不!怎麼可能? 

  季琳一向是他不屑一顧的女人,她渾身驕縱的氣息讓他打從心裡厭惡。

  然而最近季琳卻變得越來越不像以前的她,他簡直快要不認識現在這個溫柔、又處處展現出她善良一面的女人了。

  他的目光越來越離不開她,他感覺自己彷彿掉進了她撤下的溫柔情網,越想掙扎著逃出,卻又陷得更探。

  喬浩文一伸手,便將季琳壓在身下。他凝視著那張讓他日日夜夜神魂顛倒的絕美嬌顏,一俯身便狂烈的佔據她的唇。

  他只想沉醉在她柔軟的身體裡,永遠不要醒來。

  「浩……浩文,晚餐……猩猩會……」季琳被體內那把沿著她的唇延燒到胸前的火,撩撥得幾乎無法思考。

  喬浩文乾脆封住她多話的唇,用狂烈的熱情燃燒她。

  一方小小的帳篷鎖住了屬於兩人的春天。

  而帳篷外,剛吃完了一鍋麵的Candy,同時也正滿足的打著飽隔呢!

  「浩文,我好捨不得。」季琳望著跟在一隻母黑猩猩身邊,卻又不時回頭裡的Candy,淚珠在眼眶中滾動看。

  今天一早當他們起床後,就發現帳篷外有一隻循著味道而來的母猩猩,正焦躁的在四周走來走去。

  當Candy一走出帳篷看到母猩猩後,便飛快的奔向它的懷抱,季琳就知道分離的時候到了。

  雖然她真的為Candy找到了媽媽而高興,但是也好捨不得。這幾天來,她幾乎已經成為半個母親了。

  「這樣對它是最好的。它是屬於大自然的,更何況它有媽媽照顧,不會受到傷害的。」喬浩文擁著季琳,輕聲安慰道。

  他瞭解季琳心中的感受;雖然他跟那只猩猩幾乎是水火不容、但是一旦它真的離開了,卻也難免不捨。

  季琳噙著淚,無奈的點了點頭。她知道即使今天小猩猩不回去,等他們離開這裡時,還是必須將它放回雨林裡去。

  小猩猩是屬於大自然的,而她的愛呢?是屬於誰的?  

  喬浩文時而溫柔時而冷漠的態度,讓她不知所措;凝望著他英挺的側臉,她迷惘了。

  突然間,她感到好惶恐……她一轉身投進喬浩文溫暖的杯中,任由他溫柔的雙臂緊緊環抱著自己。

  九天了,好快!

  今天他們就必須下山,到哥打京那答魯夜宿,然後搭早班的飛機回台灣。

  回到台灣後,他們之間的關係又會變成如何呢?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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