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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萱]五樓撒旦(8樓公寓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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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17 00:58:28
第九章

  「我受夠了,我要離婚。」

  「別開玩笑。」

  前陣子8樓公寓的頂樓在施工,加蓋出第九層樓。不過這第九樓並不是住屋,而是一間複合式健身房,可以讓男士們健身,也可以讓女士們喝咖啡聊是非。

  可惜的是三位夫人裡有兩名孕婦,所以她們只能聊是非而不能喝咖啡。

  三對夫妻中,於寒應該算是最無聊的一個人,因為她沒有懷孕,所以無法融入另外兩位孕婦熱烈談論的話題,因此她加入男人的團體,跟著姜克與蕭茲向她老公學搏擊。

  剛開始的時候,奎狩之只是教她一些基本的防衛術,沒想到她學著學著竟學出興趣來了,硬是纏著他多教些搏鬥技巧。

  技巧學了就要用,不用謂之廢。

  所以,在沒有同性對手,而她老公又不准她和其他男人練習的情況之下,她只能不斷的和唯一的對手──她老公挑戰了;只是今她氣到不行的是,她永遠都是輸的一方,從來就沒有嘗過贏的滋味。

  今天是她第五十九次對老公提出挑戰,結果可想而知,也是她第五十九次的落敗。

  「說什麼傾囊相授,根本就是騙人的,我討厭說話不老實的人,我要和你離婚!」於寒從軟墊上爬起來,氣憤的說道。

  奎狩之有些哭笑不得,將一臉憤怒的老婆擁進懷裡,安撫的吻了她一下。

  「別鬧了,男人和女人在力道上天生就有差距,妳會輸給我是理所當然的事,贏了才奇怪。」

  「你這麼說是瞧不起我?」她不服的瞪眼道。

  「我只是說實話而已。」

  「我才不信我永遠都贏不了你。你自己也說過,搏擊靠的是技巧而不是蠻力,不是嗎?既然如此,這跟力道大小根本就無關,而是技巧好壞的問題。」

  「除了技巧之外,也必須把臨場經驗考慮進去,我的經驗和妳的比起來是天差地別,所以妳根本就沒必要因為輸給我而生氣。事實上,這個世上能夠以搏擊制伏我的人屈指可數。」

  屈指可數?那就表示還是有人可以贏他嘍!

  「你都已經這麼厲害了,還有人比你更厲害?」於寒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奎狩之點點頭。

  「那些是什麼人?你們對打過?你真的輸了嗎?」她連連追問。

  「幹麼這麼好奇?」

  「當然好奇呀,我還以為你是最厲害的,沒人打得過你。」她一臉理所當然的說。

  雖說往事就讓它隨風而逝,不過好奇心也不是說壓就壓抑得住的,所以關於Lucifer或撒旦的過去,在她忍不住這裡問一下、那裡探一下,所有的事她大概也知道了八、九成之多。因此聽說竟然有人能打贏撒旦,這教她怎麼不驚訝好奇呢?

  「快點告訴我。」她迫不及待的巴著他。

  「這事不急,以後我再慢慢告訴妳。」

  「為什麼不現在說?現在又沒事。」

  「怎會沒事,妳忘了妳答應曲蒨兩點要到麵店去一趟嗎?」

  「啊,差點忘了這件事,現在幾點了?」

  「差十五分就兩點了。」

  「什麼?!」聽見他的回答,她整個人都跳起來了。「糟糕,我要來不及了!怎麼辦,我還想沖澡,可是根本就來不及──啊,怎麼辦呀?」她急得語無倫次,直像熱鍋上的螞蟻。

  「冷靜點。」他將她拉住,「從這裡過去車程只要五分鐘就夠了,妳還有十分鐘可以沖澡,我載妳過去。」

  「啊,老公,你最好了,我最愛你了。」她跳起來重重的吻了他一下,隨即轉身飛奔去沖澡。

  奎狩之笑了笑又搖了搖頭,轉身走進另一間浴室沖澡。

  十分鐘後,他們來到地下停車場,開車出門。

  「妳們今天要面談的是要租房子的人,還是麵店的夥計?」奎狩之問。

  8樓公寓裡的八樓原本是屋主劉妤和於寒、曲蒨加小剛四人同住的地方,由於她們三人都有了歸宿,八樓便空了下來,於是三人便決定要將它以分租的方式租出去。現在八樓的三間套房裡已住了一對姊妹,還剩下一間套房要出租。

  至於一家小麵店,因為曲蒨有孕在身,蕭茲捨不得老婆太過操勞,偏偏自己廚藝又不佳,掌廚一個月就差點把麵店給搞倒,在幾經考量之後,大家決定征幾個夥計來幫忙顧店,所以這陣子她們經常需要相應徵者面談。

  「好像是要租房子的人。」於寒說。

  「就只剩下一間套房而已,有這麼難租出去嗎?我覺得妳們好像為了那間套房花了很多時間。」

  「沒辦法,誰教我們始終碰不到這最後一個有緣人呢?希望今天來的就是我們一直在等的那個有緣人。」

  「這個面談需要花很久的時間嗎?」

  「應該不會吧。幹麼這樣問?」

  「最近有部電影還不錯,這件事結束後,一起去看電影?」他挑眉問。

  「好呀!」她咧嘴微笑。「那,我們約在哪裡見面?」

  「幹麼要約,我現在又沒事,等妳就是了。」麵店到了,奎狩之笑著將車靠路邊停了下來。

  「OK,等我。」迅速傾身親吻他一下,她推開車門跳下車,走進麵店裡。

  *********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次面談的對象,或許用「曲蒨第二」這個形容詞會很貼切。並不是說她與曲蒨長得很像,而是她的狀況與當初獨自帶著小剛生活的曲蒨有點像。

  她的名字叫林雪顏,有張非常白淨清秀的臉,看起來好像才二十歲而已,不過實際上卻是個二十六歲的單親媽媽。她的女兒年約兩歲,有張與她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任何人都能輕易看出她們是對母女。

  於寒走進麵店看見曲蒨溫柔的與她對話,同時逗弄著她可愛的女兒時,就知道8樓公寓的第三名房客終於現身了。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幾分鐘之後會發生一件讓她畢生難忘的事。

  事實上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因為一切實在來得太突然了。

  「爸爸。」

  大人聊得正專注愉快時,卻聽小女孩突然發出一聲叫喚,還聊著天的三個女人同時呆了一下,先是低頭看看小孩,接著順著小孩的目光抬頭望向站在店門口的男人。

  「老公?」於寒率先喊出聲。

  「狩之?」曲蒨跟著叫道。

  「Lucifer?!」林雪顏難以置信的驚呼。

  「小雪!」奎狩之則是震驚的瞠大眼。

  「媽咪,爸爸、爸爸。」小女孩的頭興奮的轉來轉丟,她忽然鬆開拉著母親衣服的手,轉身跑向奎狩之。「爸爸、爸爸。」

  為防撲向自己的小女孩跌倒,奎狩之自然而然的蹲下身來接住她小小的身體。

  在他蹲下身抱住小女孩的同時,血色瞬間從於寒臉上褪去。她怔怔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整個人搖搖晃晃的。

  「小雪,真的是妳嗎?」從未想過她竟會出現在他面前,奎狩之震驚的忘了於寒的存在,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緊盯在林雪顏臉上。

  看到他的反應,所有的疑問都得到了解答。

  於寒突然有股想笑的衝動,但不知為何,她的眼淚卻先湧了出來,模糊了她的視線,濕了她的眼睫。

  很好笑,真的很好笑!人家一家團圓,她這個外人哭個什麼勁?湊什麼熱鬧?她應該識相的安靜離開。

  模糊的視線中,她看見奎狩之抱起小女孩走向孩子的母親,他的眼中依然沒有她。她就站在林雪顏旁邊,可是他卻看不見她。

  心碎是什麼滋味,她終於知道,那是一種痛不欲生、幾近崩潰的感覺。她搖搖晃晃的走向店門口。

  「於寒──」曲蒨叫住她。

  於寒猛然停住腳步,她真傻,為什麼到現在還冀望他會注意到她呢?而他又將如何面對她?倘若他以充滿歉意與請求原諒的目光看她,她根本沒有辦法接受!

  這樣的念頭才閃過,他的聲音便突然響起。

  「小寒……」

  她倏然渾身一僵,腦袋一片空白。

  「小寒,對不起,我──」

  一聽見對不起三個字,於寒就崩潰了。像是動物瀕臨死亡前的哀嚎驀然從她喉嚨深處發出,她摀住嘴巴拔腿就跑。

  「小寒?小寒!」

  奎狩之在她身後大喊,但她卻只想跑到一個沒有他的聲音的地方。

  如果聽不到他的聲音、如果看不到他、如果她的世界不再有他,那麼她的痛苦應該會停止吧?這種連呼吸都會牽動傷口的椎心刺痛應該會停止吧?

  「小寒妳要去哪?」他在她身後大喊。

  她要去一個沒有他、沒有痛的地方。於寒心碎的奔出門外。

  「小寒!小寒!」

  他不斷的叫喚著她,聲音愈來愈靠近,她拚命的往前跑,連撞到人也不理,連紅燈亮了也不知道。

  烈陽在頂上灼熱的散發毒芒,汽車引擎聲與喇叭聲在耳邊呼嘯,他的聲音忽遠又忽近,像在怒吼又像在狂嘯,四周人聲鼎沸,突然有劇痛襲來,一陣天旋地轉,黑暗頃刻籠罩──

  她終於逃離那椎心之痛,獲得解脫。

  *********

  曲蒨站在病房外,敲門之後才推門進入。

  病房內窗簾半掩,一片幽然沉靜。

  病床上的人像睡著了般,一動也不動的躺在病床上,而一旁看護的人也像個木頭人般,呆愣愣的坐在折迭椅上。

  「狩之,我來了。於寒今天有沒有好一點?」曲蒨開口問,不過也知道他不會回答她,過去這兩天來,他都是這樣靜靜的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的。

  從於寒車禍至今,已經第五天了,可她始終沒有醒來。

  醫生說她傷得不重,照理說不應該這樣昏迷不醒,即使做了更詳盡的檢查,結果卻還是得再觀察看看。

  導致於寒昏迷不醒的原因,也許根本就與車禍無關,而是她逃避現實不願醒來。

  大伙都有同樣的想法,所以從車禍當天晚上,奎狩之便守在病床邊不斷的與她說話,告訴她他與林雪顏的關係,告訴她小潔不是他的孩子,告訴她他有多愛她、多在乎她,請求她快點醒過來。

  他整整對她說了三天三夜,說到聲音都啞了,於寒仍是一動也不動的躺在那裡。

  曲蒨幾乎可以感覺到奎狩之的絕望,可以聽見他內心裡痛苦的吶喊,她不禁搖了搖頭。

  唉,一次又一次的欺騙,一次又一次的傷心,即使這次是個誤會,但在奎狩之前科纍纍的助長下,小寒所受到的打擊與傷痛可想而知,但是她用這種方式來懲罰他,會不會太狠心了?而奎狩之除了接受之外,竟然還自我折磨加重自己的懲罰。

  他們倆都瘋了,因為太愛對方、太在乎對方。

  而她當然不會容許他們這樣糟蹋自己。

  「雪顏認為這是她的錯,她要離開這裡了。」曲蒨開口對奎狩之說,希望藉此引起他一些反應,可是他仍是文風不動。

  「其實這只是個誤會,是小孩認錯了人,你和雪顏都毋需自責。你不是說她就像是你妹妹一樣嗎?你真要讓她這樣無依無靠的帶著小孩離開嗎?狩之。」她再接再厲的對他說,只想得到他的回應。

  結果是再次失望。

  「狩之,你說句話好不好?」她直接要求。「要不然就吃點東西吧,我昨天來時你也維持和現在同樣的姿勢,你是不是一直坐在那裡動也不動?我帶來的東西你也沒吃?」

  他的沉默不語讓她忍不住長歎了口氣。

  「你這樣折磨自己,於寒就會醒過來嗎?」她搖搖頭。「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氣色有多難看?兩天兩夜不吃不喝不睡,你以為自己還能撐多久?你覺得你這個樣子有辦法照顧於寒嗎?」

  他始終不發一語的模樣逐漸惹火了曲蒨。

  「奎狩之!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在跟你說話?」她難得大聲的朝他怒吼,但是結果依舊。

  曲蒨只好轉身面對病床上的於寒。「於寒,我知道妳一定聽得見我說話。」

  她看著五天下來已經瘦了一圈的於寒,好言相勸,「我所認識的於寒並不是一個膽小鬼,而是一個有熱情、有勇氣的人。妳或許有些倔強、有些好強,但是絕對明事理、辨事非。」

  「妳誤會狩之,也誤會雪顏了,他們倆不是妳想的那種關係,妳不能因為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誤會,就把自己封閉起來逃避這一切。」她拍拍她的手背,「妳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病床上的於寒一點反應都沒有。

  「於寒,妳還有爸媽,記得嗎?」她換另外一種方式呼喚她的反應。「妳還說過要當我和小妤肚子裡孩子的乾媽,記得嗎?妳說等妳懷孕,等我們的孩子都長大了之後,說不定還能結為親家,親上加親,記得嗎?妳說等小孩有了自己的家庭後,我們大家可以一起結伴出國旅遊,做一群快樂的銀髮族,記得嗎?」她說著忍不住傷感的落下淚來。「於寒,我們還有許許多多計畫要一起實現,記得嗎?所以,妳快醒過來好嗎?」

  於寒仍是毫無動靜,甚至連睫毛都沒動一下。

  「妳還是不願意醒過來嗎?」曲蒨拭去臉上的淚水,覺得好累也好無力。「算了,隨便你們吧!妳要醒不醒隨便妳。」她看向奎狩之,「你要吃不吃也隨便你。從明天開始,我不會再過來了,反正來了也沒人理我,食物拿來了也沒人吃,不如拿去餵狗,狗兒還會對我搖搖尾巴。」

  她自嘲的說完後,連道別的話也沒說便轉身離開。

  門開了又關,病房內又再度陷入之前的幽然沉靜,病床上的於寒依然昏迷不醒,病床邊的奎狩之依舊消極而絕望的進行他的慢性自殺。

  窗外陽光燦爛,窗內卻淒涼絕望。

  *********

  剛開始的時候,是完全平靜無聲的,感覺很舒服,沒有任何壓力,好像可以永遠徜徉在這種氛圍下也不會覺得膩。

  然後慢慢的,就像是有人在敲她的玻璃屋般,叩叩、叩叩的聲響,讓她聽得見聲音卻找不到人影,她開始焦躁不安了起來。

  是誰在發出聲響?是誰在干擾她?而她……又是誰呢?

  她開始思考,想找出答案,然後逐漸想起她是誰。

  於寒,她的名字;奎狩之,他的名字,她很愛他,而他呢?他愛的究竟是她,還是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女人?

  對了,她想起來了,他跟她說了對不起,很顯然的,他愛的人不是她。

  濃烈的悲哀排山倒海向她襲來,瞬間將她擊倒,她的心被打得粉碎,灰飛煙滅。

  是誰在發出聲響,她已不在乎。

  是誰在干擾她,她已不想知道。

  至於她是誰,她寧願不要想起,不要知道!

  放棄了一切,玻璃屋外的聲音卻逐漸清明起來。曲蒨、劉妤、小剛、姜克、蕭茲,還有她們的新房客於晞、於曉,和一個似乎聽過的嗓音……

  那個女人!她怎麼還有臉出現?

  週遭的聲音斷斷續續、忽遠忽近的讓她聽不真切。

  他們到底在對她說什麼?為什麼不讓她就這樣安安靜靜死去呢?而他呢?為什麼沒聽見他的聲音?

  發現自己竟然對他還有期待,她震驚得無以復加,瞬間掉入更深的哀傷絕望裡,同時阻隔了一切來自外界的聲音。

  她的世界再度寂靜無聲,只有心痛伴隨她陷入黑暗。

  *********

  不知何時開始,聲音再度進入了她的世界,而且很明顯的比上一次清明許多。

  她可以清楚的聽見護士換藥時,手推車在走廊滑動的聲音,聽見走廊上旁人交談的聲音,聽見床頭護理站廣播的聲音,也可以聽見隔壁開門、關門的聲音,但是在她四周卻是寂靜無聲的。

  她一個人在病房裡,沒有人陪她嗎?

  蒨姊呢?

  小妤呢?

  她們都在忙嗎?

  那──

  他呢?

  雖然不斷叫自己不要再想他,但是她的思緒總是不聽使喚,動不動就向他靠攏,讓她覺得自己可悲、可歎又可笑。

  四周始終沉靜無聲,讓她覺得好孤單、好寂寞。她不懂,既然錯不在她,為什麼她得經歷這一切?

  平靜的狀態似乎持續了一輩子這麼久,終於,她聽見敲門的聲音,不是隔壁的房門,而是更近的──

  「狩之,我來了。於寒今天有沒有好一點?」

  是蒨姊的聲音,但是狩之?她在跟誰說話,難道說在這個空間裡,除了她之外還有──他。

  這怎麼可能?她一直在聽,四周根本就沒有任何聲音,他不可能一直在她身邊而她卻不知道,不可能的。

  「雪顏認為這是她的錯,她要離開這裡了。」蒨姊的聲音再度響起,「其實這只是個誤會,是小孩認錯了人,你和雪顏都毋需自責……」

  誤會?

  認錯了人?

  蒨姊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那一切真是一場誤會?怎麼可能,他的反應……他們的反應……那怎麼可能會是一場誤會呢?

  「你這樣折磨自己,於寒就會醒過來嗎?」

  「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氣色有多難看?兩天兩夜不吃不喝不睡,你以為自己還能撐多久?你覺得你這個樣子有辦法照顧於寒嗎?」

  蒨姊持續不停的聲音傳進她紊亂不堪的思緒。

  他真的兩天兩夜都沒吃沒喝沒睡,一動也不動的守在她身邊折磨他自己嗎?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不是應該和林雪顏帶著他們的女兒,一家和樂的團聚在一起嗎?為什麼還要來理她呢?

  她是不是真的誤會他了?

  她是不是真的是個膽小鬼,竟然連去求證事實的勇氣都沒有?她從來就不是這樣一個膽小懦弱的人呀!

  如果真愛他,如果真的不想失去他,如果真的有信心可以與他攜手幸福一輩子的話,她為什麼不去告訴他?為什麼不去爭取他呢?

  即使是要用搶的也在所不惜,因為這關係到她一輩子的幸福,不是嗎?

  她愛他,不能失去他。她必須讓他知道這一點,如果最後他依然選擇離開的話,至少她還可以告訴自己,她努力過也盡力過了……

  於寒,妳該醒過來了,逃避不是解決事情的方法,妳──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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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17 00:58:52
第十章

  看到她的手似乎輕輕的動了一下,奎狩之還以為是自己太疲倦眼花了,才會產生錯覺。

  但是當她的手再度動第二下時,他整個人頓時有如觸電般猛然從椅子上站起,就連椅子倒地,在寂靜的病房裡發出巨大的聲音也渾然不覺。

  他滿佈血絲的雙眼緊緊盯著她放在被單上的手,連眨都不敢眨。

  他沒看錯,她的手的確在動,先是動食指,然後是中指。她的手真的在動!她要醒了嗎?她終於願意醒了嗎?

  他的視線激動的從她手上移到她臉上,發現她的睫毛輕輕的顫動著,然後,她的眼睛終於在他千呼萬喚下睜開了。

  整整五天的時間,他期待、盼望、乞求、哀懇的就是這一刻,求她能夠醒過來看看他,可是真的讓他等到這一刻時,他卻突然心生害怕。

  她會不會不認識他、遺忘他了?

  不,不會的,這種事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小寒?」他傾近她,以微顫而沙啞的嗓音輕喚她的名。

  聽見聲音,於寒緩慢的轉頭看向他。

  「你……是誰?」她虛弱的問,眼中寫著疲憊與茫然。

  驚恐在一瞬間將奎狩之攫住,他面無血色的看著一臉茫然的她,難以置信的搖頭後退。

  「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他自言自語般的說。

  「老公?」

  她虛弱的聲音再度響起,雖然只是兩個字而已,聽在他耳中卻宛如天籟,他睜大雙眼,目不轉睛的凝望著她,以激動而壓抑的口吻開口問:「妳剛剛叫我什麼?」

  「你是狩之,我沒有認錯人對不對?」她專注的凝視著他,虛弱的問。

  他的樣子變得好憔悴,頭髮凌亂、眼睛浮腫,原本乾淨的臉上佈滿了黑壓壓的鬍子,整個人還瘦了好大一圈,害她一時之間沒認出他來。

  眼淚立刻溢滿他眼眶,奎狩之一個跨步,迅速將她整個人摟抱進懷中,緊得就像想將她融入自己身體裡一樣。

  「不要嚇我,」他哽咽的說,「我以為妳像電視裡演的,失去記憶忘記我是誰了,不要這樣嚇我。」

  他抖顫著身體,毫不避諱的將自己的害怕與恐懼完全顯露出來。現在的他不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撒旦,而是一個害怕失去心愛老婆的男人。

  「我若失去記憶的話,對你來說不是比較好嗎?」她沉默了一會兒,幽幽的開口。

  他霎時抬起頭來,將彼此的距離拉開一點。

  「雪顏和我是在殺手組織裡一起長大的朋友,她對我來說就像是妹妹。妳要相信我。」他真誠而急切的解釋。

  「她女兒叫你爸爸。」

  「她認錯人了。」

  「你看見她時充滿訝異與激動,眼中只有她而已,完全無視於我的存在。」

  「那是因為我太驚訝了。」

  「驚訝你愛的人是她,所以你才會跟我說對不起。」

  奎狩之瞠大雙眼,表情顯得難以置信。「我跟妳說對不起?」

  她哀傷的望著他。

  他努力的回想當時的情況,他真的有跟她說對不起這三個字嗎?如果有的話,一定有什麼原因……

  他努力的回想,終於,他想起來了!

  「我跟妳說對不起,是因為我原本答應要帶妳去看電影,但是我卻要對妳食言了。」他直視著她說。

  於寒不解的眨了眨眼。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小雪已經死了,所以突然見到她,我才會那麼的驚訝,以至於忽略了妳,對不起。」

  這實在是……

  於寒震驚的微張著嘴,完全說不出話來。

  「已經死了?」她看向他,「這是什麼意思?」

  奎狩之輕搖了下頭。

  「我還沒有機會和她交談,所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歎了一聲,而後以濃烈得化不開的深情眼神凝望著她,請求的低語,「小寒,妳可以誤會我,但是不要不聽我解釋就將我定罪、傷害自己。答應我好嗎?」

  「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她伸手輕撫他憔悴的臉,眼中滿是歉意。原來她真的誤會他了。

  「我要聽的不是這個。」他搖頭。

  「我答應你,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在聽你親口解釋之前,我不會將你定罪。」她看著他,輕聲承諾。

  「還有不會傷害自己。」他說。

  「還有不會傷害自己。」她再次點頭。

  奎狩之忍不住再度將她緊緊擁進懷裡,感受失而復得的喜悅。他沒有失去她,太好了!太好了!

  「對不起,老公。我似乎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她貼在他胸前,眼眶發熱的啞聲道歉。

  「只要下次不再犯就好了。」他寬大為懷的原諒她。

  「老公,我愛你。」

  「我也愛妳。」

  「老公。」

  「嗯?」

  「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嗯,妳說。」

  「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事,答應我,你不准傷害自己,也不准折磨自己。」

  他微微一愣,伸手將她推開,低頭凝望著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的她。

  「小……」

  她伸手捧住他憔悴的臉,指間輕輕畫過他浮腫而疲憊的雙眼與凹陷的臉頰,心疼的淚水滑落眼眶。

  「你這個樣子讓我覺得好心疼、好心疼,你知道嗎?」她幾欲泣不成聲。

  「對不起。」他歎息著再度將她擁回懷裡,親吻著她的髮心,然後對她承諾道:「我答應妳,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事,為了不讓妳再流淚,我絕對不會傷害自己也不會折磨自己。」

  她張開手臂,抱緊了他。

  *********

  曲蒨說她這樣不發一言就離開,太不負責任了。沒道理她突然出現,搞得人家夫妻幾乎生離死別,卻連一句道別的話都不說就離開,這樣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所以她才鼓起勇氣來醫院。

  林雪顏牽著女兒小潔的手,站在於寒病房門外躊躇不前,她真的很害怕進去面對撒旦那張了無生氣、哀慟欲絕的臉。

  她認識撒旦十幾年,從未見過他露出軟弱無助的那一面。於寒車禍的那天,他的反應真的把她給嚇壞了。

  女兒闖了大禍,她這個做媽媽的難辭其咎。雖然曲蒨一直對她說,這不是她的責任,她毋需自責,但是她怎能不自責呢?

  如果她沒有出現的話,於寒不會因為誤會導致發生車禍而昏迷不醒,撒旦也不會因此陷入絕望與悲痛。

  她和撒旦的成長背景與生活環境和尋常人完全不同,幸福對他們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

  即使他們真的遇到了,有沒有勇氣踏出那關鍵的一步去爭取這份幸福,都還是個大問題。

  她很羨慕撒旦不僅遇見了他的幸福,也鼓起勇氣踏出了那關鍵的一步留住幸福,可是她的出現卻破壞了他這份得來不易的幸福,她覺得自己根本就沒臉再見他。

  輕歎一口氣,她告訴自己算了,還是走吧。正牽著女兒準備轉身離開,面前的房門卻突然打開,消瘦的撒旦驀然出現在她面前。

  「為什麼在門外站了這麼久,卻不進來?」他望著她問道,早聽見她的腳步聲。

  「我覺得自己沒臉再見你。」她沉默了一會兒,低下頭來。

  奎狩之輕搖了下頭,將房門推得更開些。「進來吧。」

  她對他搖搖頭。「我只是來跟你說聲對不起,還有,我會每天為你祈禱,希望於寒能早日醒來,你和她能夠白頭偕老。我走了,再見。」

  她說完便牽著女兒轉身,手卻驀然被人拉住,她回過頭看著他。

  「妳要去哪裡?」

  聞言,她的腦袋一片空白,臉上表情茫然,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先進來再說。」他再次對她說道。

  她輕怔了下,卻再度對他搖頭。

  「小寒想見妳。」

  「小……」她驀然睜大雙眼,「於寒醒了?!」

  奎狩之微笑的點頭。「進來吧!」

  林雪顏猶豫了下,卻仍是拒絕。「我不進去了,知道於寒她沒事就夠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還有,麻煩你幫我向於寒說聲對不起好嗎?我真的很抱歉,因為我的出現而導致她受傷……」

  「這些話妳為什麼不當面跟我說呢?」於寒的聲音忽從病房內響起。

  奎狩之立刻轉身攙扶住扶著牆面走來的她,「妳怎麼下床來了?」他蹙眉道。

  「沒辦法呀,誰教小雪不肯進來呢?那我只好出來了。」她看向林雪顏,只見她一接觸到她的目光,立刻歉疚的低下頭。「進來好嗎?我覺得我的雙腳發軟,就快要撐不住了。」

  於寒虛弱的對她微笑,然後腳一軟,身體往下沉,還好奎狩之及時將她拉住,而後把她攔腰抱了起來。

  「妳還好嗎?」他眉頭緊蹙,一臉憂心緊張的望著她。

  「我沒事,只是人有點虛而已。」她對他微笑,然後再次看向林雪顏。「小雪,我可以這樣叫妳嗎?進來好不好?雖然狩之現在還抱得動我,但是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可能也撐不了多久。」

  奎狩之聞言,忍不住輕佻了下眉頭。

  「進來好嗎?」

  林雪顏又猶豫了一下,終於點點頭,然後牽著女兒跟在他們身後走進病房。

  於寒靠著奎狩之坐在病床上,看著被勸坐在沙發上的人兒,道了聲,「對不起。」

  林雪顏呆了呆,不解的眨了眨眼。「為什麼?妳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

  「因為我誤會妳了,還讓妳為了我而打算離開這裡。」於寒歉然的說。

  「不,是我的錯,是我沒有好好教小潔,才會讓她認錯人。這件事不管怎麼說,我都難辭其咎。」

  於寒凝視了她一會兒後,開口問道:「小雪,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透,小潔的爸爸和狩之是不是長得很像?不然的話,小潔怎麼會認錯人呢?」

  聞言,林雪顏微怔了下,將視線轉到奎狩之臉上,神情複雜的搖了搖頭。

  「不,他們長得不像。」

  「那麼小潔怎會認錯人呢?」

  她輕咬下唇,低頭沉默不語。

  「小雪,那個人我認識嗎?」奎狩之突然若有所思的開口問道。

  他的話讓林雪顏倏然微僵了下,迅速搖頭否認,「不認識。」

  她的反應分明顯示他認識。於寒與奎狩之忍不住對看一眼,同時有了這個想法。

  「妳和他是為什麼分手的?或者我該問,小潔的爸爸知道有小潔的存在嗎?」於寒好奇的盯著她問。

  沒想到於寒會這麼直截了當的問她的私事,林雪顏愕然抬起頭來看她,然後又低下頭去,緩緩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我該走了,再見。」

  「小雪!」奎狩之叫住她。

  「妳要去哪裡?」於寒緊接著問:「既然一切都只是誤會,妳根本就沒有必要離開8樓公寓。狩之說妳就像是他妹妹一樣,沒有一個做哥哥的會不理會、不照顧自己的妹妹的,更何況妳還獨自帶了一個小孩在身邊。」

  「小寒說得沒錯,我不會讓妳走的。」奎狩之說著站起身來,替老婆調整好一個舒服的姿勢後,轉身走向她。「來吧,我送妳到大門去,我想他們應該已經到了。」

  林雪顏一臉茫然的看著他走向自己,然後接過她手上的行李袋。「Lucifer?」

  「妳可以叫我狩之哥或大哥都行,Lucifer或撒旦這些稱呼對我來說都已經是過去式了。」他輕輕攫住她的手肘,帶著她往外走。

  「等一下,你要帶我去哪裡?」

  他語調平穩的回答她,「大門口,曲蒨他們的車子應該已經到了才對。」

  兩人離開後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奎狩之回到病房來,他將房門關上,順手將門鎖鎖上。

  「他們回去了?」於寒問著走向她的老公。

  他點點頭,一邊走向她,一邊動手解開上衣的鈕扣,突然脫起衣服來。

  「你幹麼?」她愕然的看著他。

  「我記得剛剛有人說我撐不了多久。」他盯著她緩緩的說道。

  「啊?」她嘴巴微張,一臉的莫名其妙。

  「所以我現在要證明有人錯了。」

  她眨了眨眼,仍是搞不懂他在說什麼,直到他將上衣脫掉後,動手改脫褲子,她才後知後覺他想做什麼。

  「喂,老公,你別鬧了,這裡可是醫院耶!」她瞠大眼叫。

  「別擔心,我已經把門上鎖了。」他抬起頭對她邪惡的勾勾唇。

  於寒瞪著他脫掉身上最後一塊蔽體布料,不由得開始口乾舌燥、心跳加快、血液加速了起來。

  天啊,他不可能真的要在醫院裡和她做那檔事吧?!這實在是……實在是……

  他赤裸的走向她,伸手將她身上的被單拉開,然後爬上床,用身體壓住她。

  她不由自主的吞嚥了下,緊張得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他是認真的,而她應該要阻止他才對,可是天知道她根本就不想阻止他,她也想要他。

  她伸出手,他以為她想推拒他,瞬間抓住她的雙手,將它們箝制在她頭頂上。

  他親吻她的臉頰、她的鼻樑,然後給她一個結結實實的熱吻,吻得她的腳趾都忍不住蜷縮了起來,整個人難忍的弓起身來摩擦著他。

  大概知道她不會拒絕他了,他鬆開她的手,開始剝除她身上的衣服。

  隨著衣物一件件掉落地板,床上的熱度也愈來愈高,他們深深的結合在一起,熱情的擁有對方,相信今後的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甚至於五十年也都能像現在這樣深愛對方。

  相濡以沫,熱情相擁,愛情似乎就是這麼簡單的事。然而少了謊言、猜忌、信任與原諒加味的愛情,便不能算是真正體認到愛情。

  奎狩之在滿足的沉睡前突然有此體認,並有種非常強烈的預感,他和她絕對能夠白頭偕老,牽手一輩子的。

  帶著微笑擁緊心愛的老婆入睡,他一夜好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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