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2269|回覆: 1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金萱]六樓猛男(8樓公寓之六)[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3-4-18 00:38:35 |倒序瀏覽 | x 2
六樓猛男(8樓公寓之六) 作者:金萱

在閱「男」無數且歷經幾次情傷的她,
第一次見到他就發現這個男人危險且聰明,
儘管那身結實有料的肌肉令人垂涎不已,
但她還是決定要「保持安全距離」。
可,好死不死被他撿到重要的複試通知書,
進這健身俱樂部當老師是她的最大夢想耶!
就當欠他一份人情吧!
請他吃飯外加去Bar喝酒聊天,
醉到不醒人事的她活像個色女一般,
摸了人家壯碩的肌肉還不過癮,
死命的往人家寬厚的胸膛裡蹭來蹭去,
沒想到他竟然還跟她告白!
她都已經毫無形象可言了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3-4-18 00:38:50
楔子

  關鹹胥永遠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的事。

  那時他還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一個可以和他稱得上是物以類聚的同伴,因為「他」和自己一樣高一樣瘦,不僅長得清秀漂亮得像個女生一樣,還穿著一身很明顯經過父母為他精心打扮「華麗」衣服。

  之所以要用華麗這兩個字,是因為在他們的衣服上都看得見蕾絲,那種只有女孩子或新娘子身上才看得見的透明薄紗質料的東西。

  因為他從小身體就不好,所以即使他當時都已經十歲了,仍沒有任何的自主權,包括選擇穿什麼衣服的權利。也因此,他當時經常遭人嘲笑或欺負。

  所以第一次見到「他」時,他除了有種找到同伴的欣慰感之外,其實還有一種終於找到代罪羔羊的惡意,希望那些專門愛欺負他的壞孩子們能將多餘的精力轉而發洩在那個不知道哪一班的轉學生身上。

  只是當他還在惡咒那個途經公園見他被人欺負的轉學生時,那傢伙竟然自投羅網的轉身朝他們這方向跑來,並且拳打腳踢的在一分鐘之內將那些包圍著他,欺負他的人打跑,救了他。

  真的很難以置信,「他」明明看起來就跟他一樣的瘦弱不是嗎?為什麼可以這麼勇敢、這麼厲害?

  然而更難以置信的事還在後面,因為「他」壓根兒就不是什麼轉學生,而是今年國小一年級的新生,整整小他三歲的小鬼頭。

  而且「他」還是不他!

  「他」是她!

  她的名字叫井於晞。

  他永遠忘不了她的名字,還有她那張漂亮卻充滿英氣的臉。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3-4-18 00:39:08
第一章

  當關鹹胥在停車場裡看見那張他永遠也忘不了的臉時,他還以為自己在作夢。

  她的臉幾乎完全沒有變,還是那麼地漂亮、白晢,沒有被任何一絲人工化妝品所污染,純淨的就跟她小學一年級時一模一樣,所以他才會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然而如果這真的是一場夢的話,他既沒見過長大後的她,又不是一個好色的男人,怎會夢見這麼一個擁有一副性感女神身材的她呢?

  她身穿白色細肩帶小背心,服貼的上衣清楚地勾勒出她上半身的迷人曲線。

  下半身則穿著一件牛仔短褲,腳踏帆布鞋,簡單隨性,卻引人遐思,因為短褲不僅將她優美的俏臀展現出來,還讓她那修長白晢的美腿一覽無遺。

  小女孩已經長大,變成一個美麗而性感的女人了。

  她結婚了嗎?若還沒結婚的話,也一定有男朋友吧。

  他突然一愣,被自己莫名其妙閃過腦中的思緒給嚇了一跳。

  他在幹嘛?雖然說眼前這個女人和他記憶中的小女孩有著同一張臉,但是也不能確定她就是井於晞不是嗎?

  更何況即使她真的是井於晞好了,他既還沒和她說過話,也還沒和她相處過,更別提他連她的個性在長大之後有沒有變?是不是仍像小時候那麼愛打抱不平,亦或是已經變成時下那些手無縛雞之力,只會矯揉造作,成天只想找金主替她們刷卡買名牌的女人都不知道,他竟然就三級跳的直接將思緒跳躍到結婚、男朋友這些字眼上去,他是鬼迷了心竅不成?

  深吸了一口氣,又用力的搖了一下頭,他將車子熄火,拔下鑰匙,推開車門走下車。

  他本想狀若無事的直接回六樓去,但是那個忙得滿身大汗的女人明顯需要人幫忙,他如果真的視而不見那就太爛了。

  所以只猶豫了一秒鐘,他便打消先回六樓的打算,轉身走向那個明顯需要人幫忙的女人。

  「需要幫忙嗎?」

  聽見聲音,井於晞轉身面對來人,同時對來者露出一個好燦爛、好明亮的笑容。

  「謝謝。如果不麻煩的話。」

  她微笑的看著來人,臉上雖然帶著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但心裡卻正在大聲歡呼著萬歲,因為眼前這個男人根本就是老天特別賜給她的。

  瞧他那一身將T恤和牛仔褲繃緊的肌肉,和那魁梧高大的身材,若非他那張端正、嚴明的俊臉上明顯地寫著「精英份子」四個字,她絕對、直接會把他和工人這兩個字畫上等號。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他真的是一名工人的話,他哪有錢開得起那輛mark的休旅車?聽說那種車一輛就要兩三百萬。

  猛男將車鑰匙往牛仔褲口袋一塞,走到小貨車邊,輕而易舉的便將她必需使盡吃奶的力氣,才搬得動的紙箱一一的卸下貨車。

  「你剛搬來?」他一邊卸貨,一邊隨口問道。

  「嗯。八樓。」她微笑著回答,並沒有因為得到一個免費的猛男幫忙而閒在一旁。她跳上貨車幫忙將放在內側的箱子推給他,加速工作的完成。

  「我住在六樓。我姓關,關鹹胥。」他自我介紹道。

  「你好。我姓井,井於晞。」她微笑。

  果然是她。

  關鹹胥只覺一陣激動,表面上卻完全不動聲色。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在忙,沒人幫忙?」他隨口問。

  「你不是正在幫我嗎?」她笑著回答。

  他輕愣一下,嘴角忍不住微微地輕揚了一下。「男朋友在上班,沒空來幫忙?」他又問,不著痕跡的試探。

  「我沒有男朋友,如果有的話,他早就被我抓來用了。」她直爽的回答道。

  關鹹胥懷疑的看著她,驚訝的連手上的工作都忘了。這個答案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她沒有男朋友?這怎麼可能!

  「怎麼了?」他突然停頓的反應讓井於晞忍不住的開口問道。

  「你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是沒有男朋友的人。」他猶豫了一下,開口說出心裡的懷疑。

  「哈哈,大家都這樣說,不過事實就是如此,我也沒辦法。」井於晞大笑兩聲,然後聳了聳肩,一副礙莫能助的表情。

  「為什麼?」雖然知道自己這樣問有點交淺言深,但是他還是遏制不住的衝口問道。

  「什麼為什麼?」她將另一個沉重的紙箱推到他面前後,不解的抬起頭來看向他問道。

  「你應該不乏追求者才對,為什麼沒有男朋友?」關鹹胥將她推到他面前的紙箱搬下車,一邊將那箱東西堆在另一個箱子上,一邊問道。

  「在我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可不可以先冒昧的請問你一個問題?」她站在車上,居高臨下的對著他微笑。

  他點點頭,有些好奇她會問他什麼問題。

  「請問關先生有女朋友嗎?」她問。

  這個問題有些出乎意料,他輕佻了下眉頭,然後緩聲搖頭道:「沒有。」

  她點點頭,然後又對他微微一笑。

  「在我看來,以關先生的條件應該很受女人歡迎才對,為什麼你會沒有女朋友呢?」她笑容可掬的反問他。

  關鹹胥呆了一呆,瞬間啞口無言。他靜靜地看著她,然後將雙手插腰,像是投降的搖搖頭,又垂下頭來低聲輕笑。

  「我終於知道了。」他笑著抬起頭來,看她說。揚著嘴角的表情,與凝望著她的深邃雙眼中都擒著令人著迷的笑意,令她突然有種被電到的感覺。

  這個男人好危險呀。她在心裡OS,嘴巴卻不解的開口問道:「知道什麼?」

  他笑了一笑。「你太聰明了,如果沒有足夠的勇氣、膽識,以及可以和你媲美的聰明才智,一般的男人根本就配不上你。」

  不僅危險,還聰明,觀察力超強。井於晞立刻在心裡補充道。

  這個男人真的很危險,她一定要小心別讓自己愛上他才行,否則的話,到時候她肯定有得傷心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見剛剛見面的人對我說這種話。」她轉身去搬另外一個紙箱,已經下定決心要與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了。

  她疑似嘲諷的說話語氣讓關鹹胥誤以為她生氣了。

  「對不起,我太唐突了嗎?」他蹙起眉頭,為自己的交淺言深說抱歉。

  「不,只是我沒想到竟然連第一次見面的人都會和我說這種話。」她將車上最後一個箱子推到他身前,平靜的搖頭說,臉上並沒有任何不悅的表情。

  見她臉上沒有生氣的表青,關鹹胥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卻沒有忽略她意有所指的那個字,都?

  「曾經有人跟我一樣,也對你說過同樣的話?」他試探的問。

  「對。」她輕鬆的跳下車,然後拍了拍手,對他漾起一抹看似燦爛,實際上卻毫無笑意的笑容。「不過那些人都是在和我認識或交往過一段時間之後,才會對我這麼說。你倒是第一個這麼一針見血的人。」她自嘲的說。

  看著她,關鹹胥突然覺得有桶冰塊正醍醐灌頂的從他頭頂上狠狠地倒了下來,讓他全身發僵。

  怎麼會這樣呢?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對她的讚美,竟會是她最沉痛的回憶。

  交往過一段時間的人啊,那些膽小鬼該不會拿這理由來與她分手吧?真是一群不知自我檢討的混蛋!

  好了,現在該怎麼辦?他還在心裡問自己,她卻已再度開口。

  「謝謝你的大力幫忙,其餘的部份我自己來就行了。」

  太好了,她開始拒絕他了。

  短短的一秒間,她已在他們之間畫了一道令他無法越界的線了。

  他還真是出師不利耶。

  不過他可一點也不想就這樣毀了他們的第一次。

  「這些東西要搬進電梯送上八樓吧?」假裝不懂她的意思,他厚著臉皮伸手按下電梯的按鈕,自然而然的對她說道。

  「可是我已經耽誤你不少時間了,實在不好意思再麻煩──」她想拒絕他,卻被他打斷。

  「讓我幫你吧。放你一個女生做這麼粗重的事,會讓我良心不安。」

  「可是──」

  「沒關係,反正我現在剛好沒事。」他不由分說再度微笑的打斷她,見電梯門一打開,便開始彎腰一箱一箱的把他們堆放在電梯外的紙箱搬進電梯裡。

  他都已經在動作了,她還能說什麼?

  井於晞無聲地輕歎一口氣,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對他說:「那就麻煩你幫我把東西搬進電梯就行了,我姊人在八樓整理東西,待會兒到八樓後有她會幫忙我把東西搬進家裡,待會兒就不麻煩你了。」她希望這回他可以聽得懂她不希望他再跟她上八樓的言下之意。

  「我知道了。」他轉頭安靜的看了一秒後,點頭說。

  她鬆了一口氣。「謝謝你。」

  「不客氣。」

  關鹹胥?總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似的……

  洗完澡躺在床上,井於晞忍不住想起下午對她伸出援手的那位猛男先生。

  對她來說他還真的是個危險份子,因為她從來不曾這麼快就對一個剛剛認識的男人起防心的。他真的很危險,至少對她來說的確是這樣。

  這並不是單純第六感使然,而是經驗累積的成果,因為對於男人的本性,她從來就沒有看走眼過。

  她,井於晞,出生至今雖然只虛長了二十四歲,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個性活潑開朗又灑脫、愛好不平的關係,週遭的朋友以男性居多,可以說從小就在男人堆裡長大的。

  因此她雖然只有二十四歲,但卻可以說是已經閱男無數了,所以看男人的眼光一向還瞞准的。

  不相信?

  好,就拿住在八樓公寓裡她所見過面的這幾個男人來說好了。

  二樓的姜先生雖然總是冷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讓人有種難以親近又高高在上的感覺,但是那只是表相,他絕對是住在這棟八樓公寓裡最平易近人的一個男人。

  最難讓人親近的應該是五樓的奎先生。

  雖說他乍看之下有點拘束,面對熟識的人時又能頂著一張笑臉和人說笑,看起來就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公務人員一樣,但是只要認真的觀察就可以發現他的動作總是那麼地俐落迅速,一點多餘的部份都沒有。所以她可以保證,五樓的奎先生肯定是一個在扮豬吃老虎的雙面人。

  她得好好的記得絕對不能在他面前玩花樣,最好能和他老婆於寒姊成為麻吉的姊妹,這樣哪怕天塌下來,也會有人站出來替她頂著。

  說到這棟八樓公寓,還真是個臥虎藏龍的龍潭虎穴,不僅住了一個小說裡才看得到的總裁,一個深藏不露的公務員先生,還住了一個世界級的富豪先生。

  七樓的富豪先生是一名標準的英國紳士,也是八樓公寓裡唯一表裡合一的男人。不過也因為他表裡合一,所以他從裡到外都是一個溫柔的大男人,一輩子也改不了。這一點對身為他老婆的曲茜姊來說,可能得辛苦一些。

  最後一個就是今天早上才見過一次面的六樓關先生了。雖然她和他才有過一次面而已,不像其他三個住在這裡的男人,因為她在曲茜姊的一家小麵店裡打工的關係,已見過許多次。但是她仍相信自己不會看錯。

  這位關先生雖然壯碩,偶爾會讓人錯以為他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種,但是事實絕對不這樣。

  他應該有一副好心腸,這點從他停下來幫她可以看得出來。

  他還很聰明,因為他竟然兩下三就把她看穿了。

  長得帥這一點就不用說了,因為明眼人都看的出來。

  至於他那副猛男般的好身材,至少有一點可以由此確定的,那就是他應該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才對。天知道她對這種不誇張,但卻又真實存在、恰到好處的肌肉猛男最沒抵抗力了。

  天啊,井於晞,冷靜一點,不要對著記憶中的猛男肌肉流口水,這樣太丟臉了!

  她倏然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雙頰,又用力的搖了搖頭,要自己保持清醒,同時提醒自己別忘了過去慘痛的經驗和教訓。

  說也奇怪,她明明就擁有比入任何人都還要好的男人緣,但是戀愛運卻比任何人都差,每一場戀愛都是被人拋棄做為終結的,沒有一場例外,簡直就像是被咀咒了一樣。

  唉,算了,不想這個讓人鬱悶的事了,還是想想明天的面試吧。

  安娜堤健身俱樂部就是她要去面試的地方,那是一間揚名國際的健身俱樂部,也是身為健身教練最嚮往的工作地方。

  對了,差點忘了說,她,井於晞現年二十四歲,職業是一名專業的瑜珈老師。之前因為多管閒事,為被性騷擾的新同事出頭,教訓一位好色的股東而失去原有的工作,現在正在失業中。

  不過值得安慰的是,她失業才一個月,就聽說安娜堤在為擴增新分店在徵召儲備教練,所以她便把握住這機會去應徵了,並在兩天前收到通過初試的通知單。

  說到安娜堤健身俱樂部,它可以說是一則傳奇。

  八年前它還只是一間存在於西雅圖默默無名的俱樂部,後來只因為換了一個老闆的關係,便在短暫的八年間因優質的設備、專業的教練、明確的會員控管和積極的營業策略而迅速地竄紅,搖身一變成為全球健身俱樂部的最佳品牌。

  不僅如此,它甚至於還擁有了自身品牌的健身器材,並且行銷全球。

  所以與其說安娜堤的崛起是則傳奇,那位從未曝光過的幕後神秘老闆才是真正傳奇中的傳奇。

  她希望自己有機會可以在那個傳奇的手下工作,然後近水樓台的學到一點經營手捥,以利未來她擁有自己的私人瑜珈教室後的管理。

  想到未來,她的精神突然大好,猛然從床上翻起,下床去找那張安娜堤寄給她的通知單。因為它不僅關係到她的工作,還關係到她未來,所以她一定要好好地把握住這個機會才行,一定要。

  可是令她難以置信的事發生了,那張被她小心翼翼地收放在皮包裡的那封信竟然不見了!

  她將整個皮包裡的東西整個倒在床上,差點沒把皮包翻爛了,但是仍然找不到。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不見呢?

  少了它,那她明天要怎麼去面試,還可不可以去參加他們的複試?她記得通知單上清楚地寫明著,請務必攜帶此通知書前往的字樣。

  天啊,她明明就有把它收好,怎麼會不見呢?她臉色泛白,呆若木雞的站在床邊,臉上儘是難以置信與驚慌失措的表情。

  她現在該怎麼辦?她猛然抱住頭,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啊──

  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幾乎都把新家都翻遍了,井於晞還是找不到那張重要的通知書,不過幸好她早已將面試的時間地點都熟記在腦中了,所以她還是照預定時間準時出門。至於到達安娜堤的大門後要怎麼才能順利走進大門,那就全憑她的運氣了。

  沒辦法,她現在也只能將希望寄托到運氣上頭了。

  電梯緩緩地往下降到地下一樓,電梯門一開,她直覺地抬起頭來準備跨出電梯,卻冷不防地被站在電梯門前的人給嚇了一大跳。

  嚇!她反射性的伸手猛拍胸口。

  「對不起,嚇到你了嗎?」站在電梯外的關鹹胥一臉歉意的看著她。

  井於晞猛吸了一口氣後,放下猛拍胸口的手對他搖了搖頭,然後走出電梯。

  「你不是要坐電梯嗎?」見電梯門就要關起來了,而他卻仍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的,她忍不住的開口問道。

  「不。」他對她搖了搖頭。

  「那……」他站在電梯門前幹什麼?嚇人呀?

  「我正想去找你。」他說。

  井於晞輕愣的眨了眨眼。

  「找我?」她懷疑地看著他。

  「對。」他點點頭,然後將手上拿著的信封遞給她。「這封信應該是你的吧?」

  井於晞看了他一眼,然後懷疑地低下頭來,卻在看見他手上那封寫著自己名字的熟悉信封時,瞬間睜大雙眼,一瞬間就將他手中的那封信給接了過來。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3-4-18 00:39:36
第二章

  一周後,當井於晞收到來自安娜堤的錄取通知書時,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直以為要獲得錄取至少也要過三關才行,沒想到她才經過兩關而已就收到了錄取通知,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不過聰明人是絕對不會過問自己的好運的,只要顧結果就好了,而結果就是她獲得錄取了!

  天啊,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得趕快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於曉,和一直陪她關心這件事的朋友才行。

  她轉身衝往電梯的身形猛然一頓,想起了一件事。

  對了,除了於曉和關心她的朋友外,她差點忘了還得告訴另一個人這個好消息,那就是住在六樓的那位猛男先生──呃,不是,是關先生。因為那天若不是他幫她撿回初試合格通知書的話,她根本早已失去了複試的資格,又怎會獲得錄取呢?

  沒錯,她還得告訴他才行。

  想到這一點,她不由自主的輕歎了一口氣,有些後悔自己當初的多嘴,沒事幹嘛自找麻煩呀?一頓大餐就表示要花一大筆錢,以她現在荷包緊縮的情況之下,根本就是自討苦吃嘛。

  不過算了,在他幫她撿回那封通知書的時她就已經欠他一份情了,所以於情於理她都得請他吃一頓。

  搔了搔幾乎和男生一樣短的一頭短髮,她帶著一臉愉快的心情,走進電梯回到八樓。

  「姊?姊,你在睡覺嗎?」回到家,她走到姊姊房門前伸手輕敲了兩下,試探的出聲問道。

  她這個姊姊是一名文字工作者,趕稿時總是日夜顛倒,所以見到她在睡覺的時候,她總是盡量不打擾她的睡眠。

  「沒有呀,我醒著,進來。」

  門內驀然傳出於曉的聲音,她立刻笑容滿面,興奮的推門而入。

  「姊,你猜猜看我剛剛收到了什麼?」她一進門就揚著手上的錄取通知書大聲叫道,「是安娜堤寄給我的錄取通知書。」

  「真的嗎?」坐在書桌前的井於曉瞬間睜大雙眼,露出一臉驚喜的神情。她知道於晞一直想進安娜堤工作。

  「真的。」她漾著一臉興奮的笑容用力的點頭。

  「哇,太好了,太好了!於晞,恭禧你了,恭禧!恭禧!」於曉倏然從座位上跳起來,抱著她興奮的又叫又跳,簡直就像瘋了一樣。

  「好了,好了,姊,先冷靜下來再說,別這麼激動。」於晞笑著拍撫比她還要興奮的姊姊。

  「可是我真的好高興喔。」於曉拉著她繼續跳躍著。

  「找到工作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在高興什麼?」於晞笑聲問。

  「可是我替你高興呀。」

  「就像上回我失去工作時,我沒哭,你卻哭得比任何人都慘一樣是不是?」於晞忍不住揶揄她。

  「你是在笑我嗎?」於曉嘟嘴道。

  井於晞笑瞇瞇的看著她,隨即突然張大雙手用力的緊抱了她一下。「姊,我愛你。」她說。

  「幹嘛突然跟我這樣說?」

  「因為我高興。」井於晞朝她咧嘴一笑,然後勾著她的手臂。「走,我們來去好好地慶祝一下。順便找曲茜姊她們一起去,我幫你介紹她們。她們都是很好的人喔。」

  雖然說她們倆姊妹搬到這棟八樓公寓才不過一個星期而已,但是她因為之前失業的關係,早在曲茜姊經營的那一家小麵店打工了快一個月的時間,所以她和這棟公寓裡的女人都已打成了一遍。

  倒是於曉從搬家前到搬家後一直都在閉關趕稿的關係,反倒一個人都不認識,所以她早想找機會將姊姊介紹給曲茜姊她們認識,而今天正好是個好機會。

  「現在嗎?可是曲茜姊她們也都不在耶。」於曉說。

  「什麼?」於晞露出一臉呆滯的表情,然後懷疑地眨了眨眼,又皺起眉頭。「曲茜姊?姊,你什麼時候認識她們的?還有,她們為什麼都不在?你怎麼知道她們不在?」

  「這個……」井於曉突然露出一臉不好意思的表情。

  「姊?」

  「沒什麼啦,只是我今天早上醒來的比較早,所以就想下樓去買早餐吃。然後……」

  「然後發生了什麼事?」看她一臉不好意思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有事發生。

  井於曉不好意思的伸手騷了騷頭,然後吐了吐舌頭。「我忘了把一樓大門的鑰匙放進鑰匙圈裡了,所以……」她聳了聳肩,沒臉再往下說。

  「所以這次是曲茜姊把你撿回來的?」於晞無奈的歎息。

  「撿?幹嘛把我說得好像是小貓小狗似的,況且這次我又沒迷路。」於曉小聲的抗議道。

  「那是因為早餐店就在公寓旁邊。」於晞翻白眼道,「說真的,姊,小貓小狗也沒你這麼會迷路。」

  「你的意思是在說我連小貓小狗都不如嗎?」於曉假裝生氣道。

  井於晞立刻露出一臉我可沒這樣說的表情。

  「姊,你剛剛說曲茜姊她們都不在是什麼意思?」她言歸正傳的問道。

  「曲茜姊說想吃新竹貢丸,所以她們一行人開車到新竹廟口去吃貢丸了。」

  「曲茜姊這個孕婦還真是很隨心所欲耶。」於晞歎氣道,不知是該羨慕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曲茜姊,還是該同情娶了這樣老婆的富豪先生。「看樣子慶祝會只能延後了。」

  「誰說的,還有我在呀,我可以幫你慶祝。」

  「你的工作做完了?」於晞轉頭看了一眼姊姊亂成一團的書桌,以及桌面上那台亮著螢幕工作到一半的電腦。

  「呃,還沒,不過──」

  「既然還沒做完的話,那就等你做完了之後再說吧,這樣才能盡興不是嗎?」她說。

  「可是──」

  「我喜歡人多熱鬧的慶祝會,而且我想曲茜姊她們一定也不希望我們將她們遺忘吧?」她再度打斷她說。

  既然女主角都這樣說了,於曉只好打消幫於晞慶祝她找到工作的念頭,安份的繼續未完成的工作了。

  離開姊姊的房間,於晞回到房裡將自己拋到床上,忍不住再度攤開手中的錄取通知書讀了一遍又一遍。

  天啊,不管她看了多少偏興奮的心情始終都在,一點趨於緩和的跡象都沒有。

  她真想對每個認識的人放聲大叫說她被安娜堤錄取了,想讓每一個人感受她此刻興奮的心情,分享她此刻的快樂。

  她真的是好想、好想放聲尖叫呀。

  她抱著錄取通知書興奮的在床上滾來滾去,但是不管她怎麼滾,滾到頭昏眼花也一樣,仍然無法遏制她激動又興奮的心情。

  不行,她受不了了,她一定得找個人分享快樂才行。

  她猛然從床上跳起來,抓起皮包就往樓下衝。她忽然想到此時此刻還有一個人可以陪她慶祝,那就是住在六樓的猛男關先生是也。

  天啊,她的頭好痛!

  這裡是哪裡呀?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醒來張開眼,井於晞頭痛欲裂的腦袋幾乎完全失去用途,勉強只能思考著這兩個問題,但答案卻是一片空白。

  這裡是哪裡?

  她皺著眉頭瞪著眼前陌生的環境,這裡沒有五星級飯店的奢華,也沒有廉價旅社的制式簡陋或狹小,有的卻是一般住家的舒適與樸實。

  這是誰的家?她不記得自己有哪個朋友的家長得這副模樣,她……

  她渾身一僵,懊悔的閉上雙眼,差點沒申吟出聲。

  噢,老天,她知道這是誰的家,也知道她為什麼會在這裡了,因為她全都想起來了。

  一旦想了起來,昨晚的一切便有如連續快轉播放的影片般,在她腦袋裡快速地流轉播放著。

  昨晚吃完由她請客的大餐後,她和關鹹胥在回家路上經過一間Bar時,她心血來潮的叫他停車,要他跟她進去喝一杯。

  哇,這酒真好喝,我要再來一杯。

  喂,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長得真帥,這身肌肉真好看,可不可以借摸一下?

  說完,她不等他回應,即先下手為強抓著他的手臂不放。

  哇,它真的跟我想的一樣好摸耶。

  她捏捏他手臂的肌肉,然後愛不釋手的一路往上爬到他臂膀,再滑到他胸前。

  好舒服喔。

  她忍不住舒服的申吟出聲。

  不知道它趟起來是不是也跟摸起來一樣舒服?借我躺一下。

  她再次先下手為強的往他胸前一躺。

  哇,真的好舒服喔。

  她在他胸前磨磨蹭蹭的發出一聲又一聲舒服的歎息聲。

  他大概意識到她真的喝醉了,再繼續讓她待下去可能會做出更限制級的舉動出來,或者是擔心自己的安全,害怕自己會被一名醉女加色女當眾強了去,所以立刻一手扶抱起她,一手買單,快速的帶著她離開那間Bar。

  不,我不能回家,我姊看到我喝得這麼醉,一定會擔心得沒辦法工作的。

  回到公寓後,她繼續發酒瘋,堅持不肯回八樓的家,他只好將她帶回六樓。

  唔,我想喝水,我要喝水!

  她躺在床上任性的奴役著他。

  惡,我想吐。

  她倏然從床上爬坐起來,彎腰瞬間吐得一地都是。嘔──

  她申吟的躺回床上,感覺得他在身邊來來回回的,幫她擦臉,拿水給她喝,然後清理她的嘔吐物。

  他一忙完,她又纏著他不放,做最後的掙扎。

  不要走,陪我聊天嘛。我有沒有告訴你,我今天很開心,真的很開心。謝謝你陪我。謝謝。

  她說完便伸手將他勾了過來,獻上自己的紅唇,用力的吻了他一下。

  吻?吻?吻?

  她昨晚真的有吻他嗎?真的有對他上下其手,像個女色狼般的把他的豆腐都吃盡了嗎?

  噢,天啊,讓她死了吧!

  井於晞抱著腦袋,懊悔得想死。

  她昨晚到底幹了什麼蠢事呀?

  既然酒精能讓她醉到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蠢事,為什麼不乾脆也腐化她的記憶,讓她忘了酒醉時所幹的所有蠢事呢?

  天啊,她真的好想死。待會兒走出這個房間之後,她該用什麼面目來面對門外的他呢?

  噢,怎麼辦?她快要發瘋了啦!

  瘋?對了,裝傻!

  反正他也不知道她是那種酒醒後還記得一切的人,只要裝傻假裝她什麼都不記得了,不就好了嗎?

  對,只要打死不承認自己昨晚有發酒瘋就行了,管他待會兒會對她說什麼。

  嗯,就這麼辦。

  既然已做了決定,於晞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要自己振作,準備上戰場。

  推開房門走到門外,門外的景象應證了她的記憶。這裡果然是八樓公寓的六樓,那位名叫關鹹胥的猛男先生的家。

  想到猛男就想到他那身不誇大卻結實又好摸的肌肉──

  「啪!」

  她倏然伸手用力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將自己腦袋中早該全部抹掉的記憶打掉。

  「你醒了?」

  嚇?!

  沒想到他的聲音會突然從她後方響起,井於晞被嚇整個人都跳了起來,迅速地轉身面向他。

  「呃,嗨──嗨。」她露出一臉尷尬的笑,伸手對他輕揮了一下。

  「你覺得怎麼樣?」他走向她,一臉關心的表情。「如果覺得還是很不舒服的話,我幫你買瞭解酒液。你要喝嗎?」

  「我沒關係。」她輕搖了下頭,然後改以猶豫的表情和語氣,小心翼翼地看著他開口問道:「請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你不記得了?」他輕輕地皺起眉頭。

  她點點頭,露出一臉無辜又茫然不解的表情。

  「昨晚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昨晚嗎?」她微微地側頭,做出認真的回想的模樣。「我只記得我們吃完晚飯在回家的途中去了一間酒吧,然後點了一杯酒,然後……嗯,」她用手指揉了揉額頭,然後再度露出一臉尷尬的表情對他笑了笑,「然後我就不記得了。」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眼底閃過一抹懷疑。

  「嗯。」她不動聲色的繼續裝無辜,然後露出擔心的表情。「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我是不是喝醉了?是不是醉了之後有做出什麼丟臉的事?」

  「不,沒有。」看她這麼擔心,他立刻搖頭道。

  「真的嗎?」

  「真的。」他保證的點頭道。

  她猛然鬆了一口大氣,然後驀然抬起頭來對他漾出一抹美麗的微笑。

  「太好了。」她說。

  看著她美麗動人的笑顏,關鹹胥差點就遏制不住衝動的開口向她求愛,問她願不願意以結婚為前提和他交往。差一點。

  冷靜點,關鹹胥。他警告自己,如果你真的這樣做一定會把她嚇跑的。你不想還沒開始追她,就被三震出局吧?

  想到這一點,他頓時立刻沉著冷靜了下來,因為他一點也不想因為自己的躁進而錯失她。

  對她,從他再次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下定決心誓在必得了。

  他絕不允許任何人或任何事破壞這一切,其中當然包括他自己。

  尤其是他自己。

  「你肚子餓了吧?」他開口道,「我剛煎了一些培根和蛋,如果不嫌棄的話,要不要吃一點?」

  說著他微笑的轉身走向廚房,不一會兒便端了兩個盛著培根和荷包蛋的盤子走了出來,直接走到餐桌邊,放下盤子後才又轉頭看向她。

  「是不是只有培根和蛋,你吃不下?如果是的話……」

  「不,不是的。」她立刻搖搖頭,然後走向他。

  他先替她將椅子拉開,讓她坐下。

  餐桌上除了他剛剛端上的培根和荷包蛋外,還有一盤已經塗好奶油的烤吐司,以及一瓶鮮奶。

  「喝鮮奶嗎?」他問。

  她點點頭。

  他立刻為她倒了杯鮮奶,放到她餐盤邊。

  「謝謝。」

  「抱歉,因為在美國住了十幾年的關係,所以已經習慣了西式早餐的吃法,希望你別嫌棄。」

  「怎麼會?我也常常吃三明治呀,這樣的早餐很豐盛了。」她笑著說,然後開始動手吃起她的早餐。嗯,味道不錯。

  「你剛剛說你在美國住了十幾年,你該不會是放洋的孩子吧?」她邊吃邊問。

  「放羊的孩子?」他懷疑地抬起頭來看著她。

  「我是指從小就被送到國外讀書的小孩。」她紅唇微挑的說。「你今年幾歲?在美國住了十幾年不表示說你很小就被送到美國去了嗎?」

  「十歲。」

  「什麼?」她不解的看向他。

  「我是在十歲那年被送到美國去的,不過我並不是去讀書,而是去治病。」他說。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3-4-18 00:39:58
第三章

  來到他停在停車場的休旅車上後,井於晞因鬆了一口氣而用力的吐了一口大氣。

  終於躲開那些偷看的眼睛了。

  「你改變主意要搭我的車和我一起回去了?」坐在駕駛座上關鹹胥趁機重整情緒,改變話題。

  「當然不是。」她倏然轉頭白了他一眼道。

  「那你……」他的聲音被她突然調整姿勢轉而面向他打斷。

  只見她雙手盤胸,好整以暇的看著他,表情認真,而且沉默。

  關鹹胥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眉頭都皺起來了。

  她該不會是想繼續剛剛在室內中斷的話題吧?真沒想到她是那種話不驚人死不休的人,這樣突如其來的就把他小心翼翼不敢說出口的話給說了出來,真是嚇死他了。

  不過這樣也好,以後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追她,而不必擔心自己會把她嚇跑了。他已經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了。

  「你今年幾歲?」她突然開口問道,雙眼仍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他輕愣了一下,眼底不由得燃起一簇希望之光。她也對他產生興趣了嗎?

  「二十八歲。」他回答她,然後自我補充的說:「未婚,職業是──」

  「你過去從沒追過女朋友嗎?」她打斷他問。

  他緩緩地閉上嘴巴,懷疑地看著她。

  「你沒追過女朋友嗎?」她再次問道。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回答:「沒有。」

  「真的假的?」井於晞被嚇了一大跳,她原本只是想揶揄他追女生的方式很遜,然後借此機會順便要他對她死了這條心的,沒想到卻被他的答案給嚇了一大跳。

  「你剛剛說你幾歲?二十八歲對不對?我沒有錯把八歲聽成二十八歲對吧?」她瞪著他,不由自主的想和再次確認。

  八歲?青筋在他臉上抽動,關鹹胥突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我的樣子看起來像八歲嗎?」他問她。

  「不像。但是你的樣子看起來也不像沒談過戀愛、沒追過女生的樣子呀!」她迅速地說道,臉上依然充滿了驚訝與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說你從沒追過女朋友,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她再次確認道。

  「沒有。」

  「沒有?可是怎麼可能呢?我不相信你沒交過女朋友!」她搖頭說。

  「我沒說我沒交過女朋友。」他說。

  她一呆,張口結舌的看著他。「可是你剛剛──」

  「我記得你剛剛是問我過去沒追過女朋友嗎?我說沒有是因為我真的沒主動追過女生,但是我交過女朋友。」

  「你交過女朋友?」

  他點頭。「兩個。」

  她再度張口結舌的看著他,半晌說不出話。她都快被他搞混了。

  「等一下,讓我想一想。」她捧著頭開口道,「你說你交過女朋友,但是沒有追過女朋友,所以換句話也就是說,是她們主動追你的?」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嗯。」他點頭。

  「我就知道。我早該想到的。」井於晞忍不住的申吟出聲,像他這種貨色的男人根本就是個搶手貨,她早該想到的。

  「關鹹胥。」她忽然連名帶姓的叫他,看起來有點生氣。

  他以一臉嚴陣以待的表情看著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惹怒了她。

  「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想要追我?」她突然一本正經的言歸正傳的問他。

  之前已經被她的直言不諱嚇過了,所以關鹹胥這一次顯得從容許多。他神色自若的看著她,然後誠懇而認真的對她點點頭。

  「對,我喜歡你。所以,你願意和我交往嗎?」說完後,他不由自主的屏住氣息。

  「不願意。」她毫不猶豫的回答。

  關鹹胥渾身一僵,臉部表情從原先緊張的屏息以待迅速地變得嚴峻冷漠,就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免於被她無情的拒絕所傷害一樣。

  看他這樣,井於晞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太殘忍了,正想開口向他解釋她拒絕他的原因時,卻聽見他沉聲的開口。

  「我可以問你為什麼嗎?」他說。

  「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她一臉抱歉的老實說。

  他靜靜地看著她,不動聲色,似乎在等她解釋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對我的未來有許多規劃,我今年二十四歲,我計劃在我三十歲之前能有錢買房子,還有車子。接下來我希望能夠擁有一間私人的瑜珈教室,規模不需要太大,但是要能做出口碑,然後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想出書,把學瑜珈的好處告訴大家。你瞧,為了這些目標與夢想,我忙得都快要沒時間睡覺了,又怎麼會有時間談戀愛呢?所以這是我拒絕你的理由。」

  「如果我說我可以幫你呢?」他冷不防的開口說。

  「什麼?」她呆了一下。

  「如果我說和我交往不僅不會影響到你人生的計劃,相反的我還能夠幫你早日達成這些目標與夢想的話,你願意和我交往嗎?」他認真的凝望著她說。

  井於晞有些傻掉了,這個男人為什麼會對她這麼執著呢?

  說她漂亮,她也只算是中上之姿而已。說她個性好,他們也才剛認識不久而已。說她的附加價值嘛,除了有一個迷糊姊姊外,一無家產,二無橫財,事實上她的存款數字只有四位數而已,她實在搞不懂她有哪裡值得他追求的。

  「關鹹胥,我並沒有你相像中的那麼好。」她猶豫的開口道,「條件比我好的人應該很多,你──」

  「但是我只喜歡你。」他打斷她說。

  井於晞再次啞口無言。

  他是認真的。她終於領悟到這一點,但是怎麼會呢?

  從他們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他們一共也不過碰過四次面而已,而且除排上回她喝得酩酊大醉、醜態盡出那次不算的話,他們碰面時間總計甚至於還不超過半個小時,他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對她情有獨鍾到這個地步呢?

  他不僅長得帥,既年輕又有一副好體格,而且以他擁有安娜堤健身俱樂部會員這點來看,他若不是家裡很有錢,就是他本身很會賺錢。換句話也就是說,他有的是條件可以交一百個不同類型的女朋友,實在不用執著於她這麼一個自私又冷漠的女人來委屈自己。

  自私又冷漠?

  對,這就是過去和她分手的前男友對她的評語。

  諷刺的是在交往之前,他們一個個也都喜歡她喜歡的不得了,就像眼前的他一樣,結果最後卻以說她自私又冷漠而和她提出分手。

  她很自私嗎?很冷漠嗎?雖然她自己不覺得,但是一個人說她自私又冷漠就算了,連續好幾個對她這樣說,那就表示她是真的自私又冷漠了。

  所以早在結束上一段戀愛之後,她就已經下定決心了,與其讓一個原本欣賞她的男性朋友因變成男朋友後而變得討厭她,然後離開她,不如和對方永遠做一個普通朋友,這樣感情才能長久。

  「關鹹胥,我們不能只做普通朋友嗎?」她誠懇的開口問道。

  他瞬間緊抿了下唇瓣,臉色瞬間又嚴肅了幾分。他沉默不語的看著她。

  「我這麼說並不是不喜歡你,事實上──」她好言好語的開口解釋,口袋中的手機突然響起,打斷了她的話。

  「叮叮叮……」

  她歉然的看他一眼,然後低下頭來掏出口袋裡的手機來接聽。

  「喂,嘉君。」她有點無力的對打電話來的高中死黨應聲道,心裡還在想著該如何拒絕他才能讓他接受,並不不傷害到他。

  可是電話那頭傳來清楚的哭泣聲,卻讓她在一瞬間渾身緊繃的從座椅上挺直了起來,同時將他丟到十萬八千里外。

  「嘉君,是你嗎?回答我!」她抓緊手機,大聲的朝電話那頭叫道。

  「怎麼了?」坐在一旁的關鹹胥關心的看著她問道。

  她迅速地對他搖了下頭,然後繼續對著手機那頭叫道:「嘉君,你說話呀,回答我,是你嗎?」

  「於晞,嗚……」電話那頭終於傳來了好友的聲音,讓她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

  「怎麼了?你先別哭,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她柔聲安撫著電話那頭的好友問道,但是電話那頭除了不斷嗚咽的聲音外,她什麼也聽不見。

  「你在哪裡?在家嗎?」她改問道。

  「嗯嗚……」

  「好,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找你。你別出門喔,要等我喔。」她迅速的交代道,然後收了線,轉頭歉聲對關鹹胥說:「對不起,我的朋友出了點事,我必需馬上趕到她那裡,所以──」

  「我載你過去。」他打斷她,一邊發動車子的引擎,一邊開口問道:「你朋友家住哪兒?」

  「不必了,我──」她想拒絕他,卻被他打斷。

  「開車比較快,而且也許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他迅速的說道,然後再度問她,「我們該往哪裡走?」

  井於晞僅猶豫了兩秒,便同意了他的說法。

  「公館。」她告訴他方向。

  「今天真是謝謝你。不,我應該說這一陣子真是謝謝你了。」看著關鹹胥將車子引擎熄火,井於晞誠心的對他說道。

  這一陣子為了好友嘉君被男朋友劈腿的事,她簡直就像一根兩頭燒的蠟燭般,差點沒燒得連煙灰都沒剩。

  不,正確點來說應該是四頭燒才對,因為除了忙嘉君的事之外,她還得忙安娜堤的正職工作,忙一家小麵店的兼職工作,然後就是照顧家裡的迷糊姊姊了。

  這陣子若不是因為曲茜姊對她的體諒,以及關鹹胥貼心接送的熱心幫忙的話,她肯定會累倒,所以她真該好好感謝他們的,尤其是身旁的他。

  嘉君的情況比她預期的還要糟糕好幾倍,因為她壓根兒就沒想到向來擔小的她竟然有勇氣割腕自殺。早知如此,當初她和那個劈腿男交往時,她就應該極力反對到底,不應該為了不想打壞兩人友好的關係而對她說出違心之論,她真的很後悔。

  因為後悔,也為了贖罪,所以在嘉君發生割腕自殺的事之後,她幾乎將所有私人的時間都用來陪伴她。陪她聊天,陪她逛街,陪她看電影,只要能夠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不再去想那個混蛋劈腿男,她什麼都願意做。

  上回她們在逛街時,因為關鹹胥的意外插花讓嘉君露出久未展露的笑顏,所以她在今天出門巧遇見他時,便不知不覺地脫口問他願意不願陪她來看嘉君,結果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唉,想當初她還說要和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哩,根本就是在說夢話嘛。

  不過幸好還有一點值得安慰的,那就是他沒有開口說要追求她,問她願不願意和他交往。這讓她鬆了一口氣。

  「我並沒有為你做什麼。」關鹹胥看了她一眼,推開車門道。

  「有沒有,我們倆都心知肚明。」井於晞對他微微一笑,跟著推開車門跳下車。

  今天天氣不錯,剛剛他們倆在來的路上已經討論過了,決定帶嘉君到郊外去走一走。

  她並沒有事先通知嘉君她今天會來找她,因為過去這段時間都是她強迫她出門她才會出門的,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她會不在家。

  用從嘉君那裡銬備來的鑰匙打開樓下大門,再一路爬樓梯爬到嘉君租住的六樓套房門前,她用鑰匙圈上的另一把鑰匙開門,然後直接脫鞋走進屋裡。

  「嘉君,我來──」她揚聲叫道,聲音卻在一瞬間嘎然而止。

  因為屋裡面竟然不只有嘉君一個人在而已,還有那個該死的劈腿男竟然也在,而且他們倆坐得還不是該死的近。

  不,正確的說法是,他們倆在她出現打擾他們之前,根本就是黏在一起貼在一起的。

  井於晞在呆愣了一下後,立刻做出反射性的舉動,上前一把揪住林盛名的衣領,將他從嘉君身邊拉開。

  「姓林的,誰准你進來這裡的?出去!」她怒不可遏的對那家火吼道。

  「井於晞你幹什麼?這裡又不是你家,你客氣點。」林盛名不堪其擾的揮開她不斷將他往外推的手,隱忍著怒氣的冷聲警告道。

  「對你這種混蛋我幹嘛要客氣?出去,你給我滾出去!」井於晞凶悍的回聲道,再度伸手用力的將他往門外推去。

  「你別太過份了!」林盛名怒不可遏的伸手用力的扣住她的手腕,但下一秒卻發現自己的手腕竟也被人扣住了,而且對方還用力的讓他痛得不得不鬆手。

  「你是誰?」他怒氣沖沖的抬起頭來瞪向眼前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傢伙,卻在驚見對方碩壯的體格時,不由自主的微僵了一下,臉上的怒氣也在一瞬間收斂了許多。

  「關鹹胥,幫我把這個混蛋傢伙丟出去!」井於晞怒聲道。

  關鹹胥點頭,向林盛名逼近一步。

  「等一下。」林盛名立刻大叫,然後迅速地轉頭對仍呆坐在沙發上的女朋友求救道:「小君,你還不快點阻止他們,告訴他們我們已經和好了?」

  「和好?」井於晞呆愣了一下,迅速地轉頭看向陳嘉君。

  陳嘉君根本不敢直視她,而是直接開口對關鹹胥說:「關先生,可以請你鬆手放開他嗎?放開……我男朋友。」

  井於晞難以置信的在一瞬間睜大雙眼。

  「陳嘉君!你真的和他和好了?」她怒不可遏的朝她怒吼道。

  「對不起,於晞。我真的很愛盛名,真的沒有他不行。」陳嘉君乞求的對她說。

  「什麼叫沒有他不行?沒有他,你還不是一樣能呼吸,一樣能吃飯、睡覺。」井於晞握緊拳頭,既激動又生氣的對她叫道。「嘉君,你不能原諒他,不能再和他在一起──」

  「井於晞,你不要太過份了。這是我和小君的事,你憑什麼說我們倆不能在一起?」林盛名憤怒的打斷她道,同時迅速地繞過她來到女朋友身邊,將女朋友納入懷中,以防好不容易被他洗腦的女朋友受到煽動。

  「就憑我是嘉君最要好的朋友!」井於晞大聲的說,然後上前伸手抓住嘉君的手,企圖將她拉離那個混蛋伙。「嘉君,你過來。」

  「不要過去。」林盛名迅速的抓住女朋友的另一隻手,用力的將她拉回來。

  「嘉君。」井於晞嚴厲的朝她叫道。

  陳嘉君左右為難的來回看著好友與男友,最後終於忍不住的轉頭對好友哀求道:「於晞,你別這樣好嗎?」男朋友好不容易才回到她身邊,她不想把他氣走。

  「井於晞,你沒聽見沒,小君叫你別這樣。你還不放手!」林盛名得意的冷笑道,然後用力的將她的手從女朋友身上扒開。

  井於晞失望的看著好友,沒想到這就是她這陣子盡心盡力在陪她、照顧她、擔心她的結果。

  「所以你已經做了決定是不是?不管我現在跟你說什麼,你都已經決定要原諒這個混蛋,繼續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即使我跟你說,如果你再和他在一起,我就和你絕交也一樣是不是?」她目不轉睛的看著嘉君,冷冷地對她下了最後通牒。

  「於晞,你別這樣。」陳嘉君哀求的望著她低聲求道。

  「你只要回答我是不是就好了。」她看著她,冷峻的說。

  「於晞……」關鹹胥開口企圖阻止她做出會讓自己後悔的事,卻被她冷然的打斷。

  「你別管。」井於晞頭也不回的對他說,雙眼則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好朋友陳嘉君。她不相信她會為了一個爛男人而捨棄她這個最要好的朋友。「我在等你的回答。」她對她說。

  「於晞,」陳嘉君一臉乞求的望著她。「盛名他已經跟我道歉說他錯了,還跟我保證說他以後絕對不會再犯,你難道真的不能……」

  「狗改不了吃屎。」井於晞毫不留情的批評道。

  「井於晞,你說誰是狗?」林盛名怒聲吼道。

  「說你。」她毫不畏懼的說。

  「你有膽再說一次。」他咬牙迸聲道。

  「我說狗改不了吃屎那隻狗指的就是你。」她依然毫不畏懼。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3-4-18 00:40:25
第四章

  身心俱疲再加上吹了一夜海風的結果,井於曦大病一場,足足在家躺了一個星期,才有力氣回到工作崗位上,繼續忙碌的生活。

  關鹹胥雖然早就從8樓公寓其他人口中知道她生病的事,但是礙於沒立場也沒理由,所以無法前去探望她,只能從他人口中得知她的消息。整整擔心著急了一個星期的時間,他終於等到她回來上班的消息,二話不說便立刻丟下手邊的工作,趕赴安娜堤健身俱樂部。

  一踏進俱樂部門口,一群女人便朝他簇擁而來。

  「嗨,關先生,好久不見,我們剛剛還談到你呢!」

  「對不起,我有急事。」他有禮的婉拒對方的攀談。

  「嗨,關,你是來健身的嗎?」

  「抱歉,我有急事。」

  「嗨,關哥——」

  「抱歉。」

  「關大哥——」

  「借過。」

  「關一」

  「閉嘴!滾開!」關鹹胥的禮貌與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他從來都不覺得人緣好有什麼壞處,直到這一刻,他光是從安娜堤的大門走到教練休息室,短短的距離就被人攔截了五次之多,他這才知道什麼叫做煩,尤其是被那些壓根就不認識卻裝熟的女人攔住去路,更是叫人厭煩。   

  也許他該在會員守則裡多加上一條,禁止花癡女會員騷擾男會員,尤其是姓關的男會員。推開教練休息室,裡頭卻空無一人,他皺起眉頭,不滿的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

  「我不是說她感冒剛好,別讓她帶課嗎?」電話接通後,他劈頭就罵。休息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原本跟他通電話的人突然出現在面前。

  「我先聲明。」安娜堤健身俱樂部亞洲區總經理張崇得按掉正在通話中的手機,搶在他開口前,便先聲奪人道,「我有派人以她身體不適為由代班,但是她堅持自己已經完全康復可以上課了,我也沒辦法,所以你不能怪我辦事不力,尤其這還不是一件公事,而是老闆你個人的私事。」

  「我不是來這裡聽你說沒辦法的。」

  「我知道,所以雖然說沒辦法,我還是盡量想了辦法,井小姐最遲大概在十分鐘後會回到這間休息室,在這之前——」

  「是真的嗎?」關鹹胥打斷他的話。

  「是真的,所以在這之前可不可以請你先批示一下這堆文件,總公司那邊急著要。」張崇得將手上約有三公分高的文件放到離他最近的一張桌上,並拉開椅子,示意他入座。

  他這一陣子為了能掌握她的消息,將大部分時間耗費在8樓公寓附近的八卦場所,包括樓下的早餐店、咖啡廳,以及之前加蓋的第九層樓健身房、交誼廳,還有離公寓五分鐘車程的「一家小麵店」,以至於讓許多人找不到他而延誤了正事。

  他自知理虧,所以二話不說便走上前坐下來,接過張崇得早已準備好的筆,埋頭開始批閱起文件。

  「不是我愛碎碎念——一」張崇得趁機開口抱怨。

  「那就別念。」

  「你這一陣子到底在忙什麼?」他瞟了一眼埋頭簽名的關鹹胥,置若罔聞的繼續說道:「追女朋友還是談戀愛?我不管是哪一個,可不可以請你、麻煩你至少要把手機開著,讓人找得到你好嗎?你知不知道這陣子我光是為了接抱怨找不到你的電話,就已經接到手軟了,老闆大人。」

  「不知道。」關鹹胥頭也不抬的回了他一句,「是你們自己要把公司搞大的,不是我,所以不要把責任全推到我身上。」

  因為先天性心臟病加上氣喘的關係,他從小就生活在層層保護之下,一點自我和自由都沒有。

  他的心臟總共開過三次刀,前兩次因為他還小,所以沒什麼記憶,只知道第二次開刀後,不錯的復原情況讓他擁有了一年的正常生活,也就是他國小三年級遇見她的那一年,之後他又因為心臟病復發而休學,休養了幾年才被送到美國進行換心手術。

  他在十三歲進行換心手術,卻在二十歲以後才擁有真正的自由與自我。

  在養病的那些年間,除了在家完成函授課程取得學位外,他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坐在電腦前,玩盡一切讓他感興趣的事。

  由於時間多,又因為心無旁騖的關係,他學起任何東西總是特別快,包括電腦軟體的撰寫與製作、研究財經與控股,以及企劃設計與管理。   

  總之在那幾年,他就像一塊海綿,不斷的吸收他所感興趣的一切知識,直到他累了、懶了,衝破保護他的牢籠,迷上健身運動為止。

  當時位在西雅圖的安娜堤其實是個設備還不錯的俱樂部,只是經營管理有些問題。

  本來這都不關他的事,但是誰知道在他才剛迷上那裡時,竟然傳出他們要結束營業的消息,所以他只好從中介入,利用過去待在家裡寫程式和玩股票賺的閒錢,把整間俱樂部給買了下來,然後再教他們如何經營管理,公司規模在不知不覺中就變成現今這副模樣。

  老實說,他還真的很後悔。聽清楚,不是有點,是「很」。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從小到大就只有兩個心願,一個是身體健康,另一個就是能夠擁有隨心所欲的自由生活,結果誰知道無心插柳的結果,竟然自毀了一個好不容易才得償所願的心願,讓滿心期待的自由生活被工作給綁住了。

  早知如此,他當年就不該教他們如何經營管理,讓他們沒事把公司搞得這麼大,真是煩死人了。

  帶著悔不當初的心情,他迅速瀏覽完手上的文件,且迅速的簽上名,然後丟還給張崇得。「好了,拿去。」

  「你就不能好好的交給我嗎?」張崇得無奈的接住他隨意扔擲的重要文件,完全不知道該拿這個懶散的頂頭上司如何是好,更讓他歎息的是這個態度懶散、對事業又毫無野心可言的男人,偏偏是安娜堤的靈魂人物。

  一個人缺手或缺腳仍然可以活下去,但是沒了腦袋卻只有死路一條,而關鹹胥對安娜堤來說,就是那顆缺少不了的腦袋。

  「她應該快來了,你可以走了。」關鹹胥揮揮手像趕蒼蠅般的趕人。

  張崇得眉頭緊蹙的看了他一眼後便轉身離開,就在走到門前時,突然間停了下來回頭說:「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我是以要解雇她為由把她叫回休息室的。」

  「你說什麼?」關鹹胥猛地發出難以置信的大叫。

  張崇得未加理會他,悄悄揚起嘴角,拉開休息室大門腳步輕快的離開。真爽,將了他一軍。

  「混蛋!你這個該死的傢伙!」關鹹胥對他吼道,但回答他的卻是房門被關上的砰的一聲。

  這個該死的混蛋傢伙,想當初他在追老婆的時候,他可是無條件讓他請了長假,後來還為了使他可以和老婆一起定居台灣,而為他在台灣開設安娜堤分店讓他經營,沒想到他竟然這樣恩將仇報,真是個混蛋!

  關鹹胥生氣的掏出手機,撥了張崇得的手機號碼,但那該死的混蛋傢伙竟然不接電話。

  「可惡!」他忿忿然將電話掛斷。

  休息室的門正巧在此時被推開來。

  「關鹹胥?」

  沒想到急著來找她的訪客會是關鹹胥,井於曦看見等在休息室裡的他時,忍不住呆愣了一下,隨即立刻想起了當務之急的事情。

  「發生了什麼事?」她迅速衝向他,臉上儘是擔心與著急,「是不是我姐發生了什麼事?」

  關鹹胥則以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回視著她,他此刻真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是不是哪裡搞錯了?她為什麼會問他是不是她姐發生了什麼事,而不是問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或者是向他抱怨、控訴、且忿忿不平的說她被解雇的事呢?

  「你姐能發生什麼事?你在說什麼?」他茫然的問道。

  井於曦眨了眨眼,臉上慢慢浮現疑惑的表情。「你不是有急事找我嗎?」她不解的詢問。   

  「我有急事要找你?」他愕然的重複她的話。

  「對。」她點點頭,仍是一臉迷惑的表情,「剛剛跑去幫我代課的露露說我有訪客,而且好像有急事的樣子,所以要我立刻到休息室來。」話語一頓,她仍是丈二金剛摸下著頭腦的看著他,「我的訪客難道不是你嗎?」

  說著,她迅速環顧整問休息室,看看現場是不是還有其他人在,然而除了他們之外並無第三人在場。

  該死的張崇得!關鹹胥在心裡咒罵,這不他才知道自己被要了。真是混蛋!

  「你的訪客的確是我,不過我想你被騙了。」

  「被騙?」她一臉不是很明白他話中意思的疑惑表情。

  「我和這裡的人都滿熟的,所以他們偶爾會和我開玩笑,只是我沒想到……」  

  他無奈的解釋,隨即向她道歉,「對不起!」

  她輕蹙了下眉頭,仍是一副搞下清楚狀況的模樣,不過暗自慶幸還好只是虛驚一場。

  「你不用跟我道歉,這又不是你的錯。」井於曦搖頭,接著又說:「倒是你,找我有事嗎?」

  「我聽說你得了重感冒,現在情況還好吧?」他關心的問。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她輕愣了一下,不禁懷疑其中的真實性。

  「嗯。」他認真的點頭。

  「老天,我們住在同一棟公寓裡耶,你的消息會不會太不靈通了?」她忍不住失笑出聲,「我感冒已經是一個星期前的事,現在全都好了。」

  「我知道,但是我還是想親眼確定你真的沒事。」關鹹胥深深凝望著她,眼中儘是對她的關心與情意。

  看著這樣的他,她忽然間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對於這個男人,她是愈來愈沒有抵抗力了,愈是這樣,她愈不能答應與他交往,因為她一點也不想失去這樣一個好朋友,一點也不想。   

  「現在你親眼確定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上課了?」她故作輕鬆的神態,絲毫未將心中的矛盾與掙扎表現於外。

  「你的病才剛好,不能多休息一天嗎?」關鹹胥一副下贊成的表情。「可以呀,不過我沒工作就沒收入。你要養我嗎?」她未多想便開玩笑的脫口道。

  「好,我養你。」她心一窒,再一次有種說不出話來的感覺。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對自己死心,但又能夠繼續當好朋友呢?

  讓他放棄不如先讓自己死心比較快,因為如果按照現在的情況繼續發展下去的話,她肯定會對他棄械投降的,尤其她現在又少了嘉君的事要煩惱,時間突然多了很多。

  也許該將過去在家休息一個星期時,曾經想過的事付諸行動吧,快刀斬亂麻,斷絕所有可能的機會。

  「真的嗎?不過沒有正當名目,我才不敢讓你養哩。我看這樣好了,不如你娶我姐,當我的姐夫,這樣我就能名正言順的讓你養,你覺得怎麼樣?」她微笑的對他說,語氣似假還真。

  關鹹胥忽然沉默了下來,目不轉睛的睇著她,原本認真溫柔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而且還有點生氣的樣子。

  「不要開玩笑了。」他沉聲說。

  「誰跟你開玩笑了,我是認真的。」井於曦存心玩火。

  「於曦……」

  「我是認真的,」她打斷他的話,「我介紹我姐給你認識好不好?雖然她有點小迷糊,不過很可愛。她長得比我矮一點,頭髮不像我這麼短,長度大概超過肩膀這裡吧,」她在肩下五公分處比劃了下,「很有女人味,是一個很可愛的女人,我想你一定會喜歡她的。」   

  「我喜歡的人是你。」他再次聲明。「我知道,你之前就已經告訴過我了,不過以前也有很多人說喜歡我,最後還不是都喜歡別人,所以……」

  「我不會。」他緊抿著雙唇,冷聲打斷她的話。

  「唉,這種事誰也不能保證。」她瞥了他一眼,故作不在意的揮手道。

  「我能保證。」

  「你別這麼死心眼,先和我姐見見面好不好?我覺得你很適合做我姐夫,我姐若嫁給你的話,一定會很幸福的,我有預感。」她笑得一臉得意,一副很佩服自己有此先見之明的模樣。

  但關鹹胥卻已氣到咬牙切齒了。

  他沉默的看著她,銳利嚴肅的目光幾乎讓她無法直視。

  「你幹麼不說話?」她強迫自己注視著他,佯裝輕鬆的問道。

  「你是故意的嗎?」他緩聲問。

  「什麼故意的?」她佯裝不解。   

  「明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你,卻硬要我把推給你姐姐。」他面無表情的問道:「你以為這樣做就能讓我打退堂鼓,對你死心嗎?」

  「我只是不希望你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而已,而且……」井於曦低下頭,以無辜的語氣回應,「我覺得由你做我的姐夫很好,如果是你的話,我就可以放心把姐姐交給你。」

  他們四周瀰漫著一片沉寂,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臉上有什麼表情或反應,因為她根本不敢把頭抬起來看他。

  他說得對,她是故意的。可是認真想一想,也許這真是唯二個可以讓他們對彼此死心,卻又可以讓他繼續留在她身邊的最好方法。

  只要他成了她的姐夫,那麼一切難題似乎都能迎刀而解。

  可是為什麼當她這麼想時,心裡卻有種莫名的難受呢?

  「你是認真的嗎?」他首先打破沉默。

  「什麼?」她一仰首,即被他臉上冷漠嚴峻的神情嚇得倒抽一口氣。

  「認為我很適合你姐?」關鹹胥說。

  井於曦猶豫的抿了下嘴巴,又沉默了一會兒才應聲,「嗯。」

  只見他雙眼一眨一閉,那雙平常總是對她流露著溫柔與深情的黑眸,瞬間蒙上了一層冷酷,以及她從未見過的陰沉。

  「好。」   

  「好什麼?」她反應不過來,只覺得他陌生的樣子讓她驚慌,好像被人突然踢了一腳,感覺很下舒服。

  他睞了她一眼,緩緩的說:「把你姐介紹給我。」

  他竟然說「把你姐介紹給我」!

  井於曦在床上翻了個身,感覺既生氣又煩躁的睡不著覺。

  床邊鬧鐘的分針已轉了一圈又一圈,眼見躺上床都已經過兩個多小時了,她仍完全無法入睡,而這一切都該怪住在六樓那個姓開的,因為他竟然說出那種話!

  他真的是……真的是怎樣?腦中突然竄出一個聲音這樣問她,讓她忍不住呆愣了下。

  是你自己說要介紹於曉給他的。那個聲音再度響起。是你說覺得他和於曉很適合的,還說他很適合做你的姐夫,而他只是接受了你的提議而己,你在氣忿什麼,又在煩躁什麼?

  她知道,她知道一切都是她起的頭,但是——

  但是什麼?那個聲音又冒出來。

  她焦躁的在床上翻成大字型,瞠著忿怒的星眸,瞪著天花板上的一片漆黑,只覺得氣悶。

  但是他也用不著這麼快就接受她的提議,不必這麼迫不及待的要她把於曉介紹給他吧?她氣惱的想著。他這樣到底算什麼?說什麼他喜歡的人是她,說什麼他不會喜歡上別人,還說他保證,保證個頭啦!

  看樣子你根本就是已經喜歡上人家了嘛。腦中的聲音直言。

  她渾身一僵,立刻大聲駁斥,「才沒有!」真的沒有嗎?

  這迴響起的不再是她腦中嘲諷的聲音,而是她自己心裡忠實的聲音。

  她敢發誓自己真的沒有為他動心、沒有喜歡他、沒有想和他交住、沒有擔心如果自己和他交往,可能會讓他由喜歡她變成討厭她而心生恐懼,所以才會想將他從身邊推開嗎?

  「於曦?」房門突然被推開,井於曉從門外探頭進來。她是被井於曦剛剛的大叫所引來的。

  「於曦?」她又輕喚了一聲,因為從她的角度看不見平躺在床上的妹妹是睡了還是醒著的。

  「嗯。」

  床上傳來一聲輕輕的回應,井於曉立刻放心的將房門整個推開,然後走進房內。   

  「你作惡夢嗎?我剛剛聽見了你的叫聲。」她坐在床邊,關心的看著平躺在床上卻睜著雙眼的妹妹。

  「姐,你還沒忙完嗎?」她撒嬌的問道。

  「我正準備要睡覺了。」

  「和我一起睡好嗎?」她翻身側臥,往後騰出位子給她。

  「你真的作惡夢啦?」井於曉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你等我一下,我先去刷個牙,把房裡的燈關掉再過來,嗯?」

  「好。」她乖乖的點頭。

  井於曉立刻從床邊站起來,走出房門,過了一會兒,只見她抱著自己的枕頭再度走了進來。她一躺下,井於曦立刻窩過來,伸手抱住她,然後將整個頭都鑽進她懷裡。

  「怎麼了?你剛剛作的惡夢這麼可怕嗎?只是一場夢而已,你別再去想它就好了。」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著她。

  她始終沒有開口說話,但是也沒有鬆開她的手,依然只是緊抱著。

  鬧鐘在床頭邊滴答滴答的響,工作累了一天的井於曉很快就入睡,傳出了平穩的呼吸聲,但井於曦卻仍然不成眠。

  她輕輕抬起頭,鬆手放開了姐姐,讓她能有較好的睡眠品質,至於她……

  她再度轉身平躺,睜眼瞪著天花板發呆。

  她真的愛上關鹹胥了嗎?        

  是的,如果她肯摸著良心老實說的話,那麼答案是——是的,她愛上他了。

  可是承認這點又能改變什麼呢?能改變她那猶如被詛咒般的戀愛運嗎?

  過去她聽過太多男人說她自私又冷漠,聽久了也就沒什麼感覺了,可是他下一樣,光是想像從他口中說出那句話的畫面,她就覺得呼吸困難。

  她不想從他口中聽見他說自己自私又冷漠,不想看他頭也不回轉身離開自己的背影,不想和他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來,她真的不想。   

  所以,她能怎麼做?她到底該怎麼做呢?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3-4-18 00:40:49
第五章

  連續想了幾天,雖然仍想不出確切的辦法,但井於曦倒是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真的沒辦法把關鹹胥介紹給姐姐,因為如果他真的成為她的姐夫的話,她可能會心痛至死。

  所以趁著沒有工作的星期一,她特地來到六樓找他,誰知道門鈴按了半天都無人回應,她只好到地不停車場屬於他的停車格前等他。

  隨著遙控器的嗶聲響起,地下室鐵卷門緩緩的升了起來,關鹹胥的車子也徐徐駛進停車場裡。

  她狀似悠閒的靠站在他停車格邊的樑柱邊,其實心裡緊張得快要死了,因為自從上回在安娜堤不歡而散後,這是他們第一次碰面。

  他是不是還在生氣呢?待會兒見到她時,他會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她呢?

  她比較喜歡他之前溫柔的模樣,對於他上回像戴了副面具般冷漠的表情,她可討厭極了。

  想著想著,他己將車子停好且下了車,只見他緩緩向她的方向走來,但卻不發一語的從她身邊走過。

  她臉色乍白,全身不由自王僵硬起來。因為他竟然目不斜視、面無表情的從她面前走過,連一眼都沒有看向她。

  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沒看見她站在這裡嗎?

  忿怒在須臾間凌駕了緊張,她怒氣沖沖的叫住他。

  「關鹹胥,你沒看見我站在這裡嗎?」

  「有事嗎?」他停下腳步,轉頭漠然看向她。

  他冷淡的反應讓她更為惱怒。

  「即使沒事,你看到人難道不應該打聲基本的招呼?」她忿忿的說。

  「你好。」他從善如流的答著,隨即又轉頭,再度舉步往電梯方向走去。

  她呆愣了下,難以置信的瞠圓雙眼,下一秒則氣忿的跨著大步跑到他面前,雙手擦腰擋住他的去路。

  「你這是什麼意思?」井於曦問道,「如果你對我哪裡不滿可以明說,用不著對我視若無睹,接著又用冷淡的態度敷衍我。」

  他冷冷的道:「你不是說要介紹你姐給我嗎?什麼時候?我一直在等你的通知。」

  她渾身一僵,沒想到他會提起這件事。

  「其實我今天找你也是為了這件事。」她深吸一口氣,吐出言不由衷的話語。「是嗎?」關鹹胥除了輕佻了下眉之外,仍舊是那副冷淡、漠然的態度,宛如對待陌生人般。

  「對,關於這件事——」

  「這幾天我聽了不少關於你姐的事,」他逕自打斷她說著,「聽說她的個性迷糊,什麼家事也不會做?」

  井於曦一愣,想也不想便立刻為姐姐辯解。

  「對,我姐是迷糊了點,也不會做家事,但她卻是個個性溫柔,為人善良體貼的人,這是任何優點都比不上的。」

  「你說得沒錯,況且對我而言,老婆是娶來疼、娶來愛,不是娶來當傭人的,所以結婚以後我會請傭人料理家事,你不必擔心。」他看了她一眼說。

  「結婚以後?」她又是一愣。他都還沒見過姐姐,就已經在想結婚以後的事了,他是認真的嗎?他不是說喜歡的人是她嗎?

  「雖然我還沒見過你姐姐,但是最近從8樓公寓其他女人口中聽說了許多關於她的事,所以現在的我對於曉很有好感。我想也許真如你所說的,她應該會很適合我。」關鹹胥嘴角微揚,露出一抹微笑,「而且你不是也說過,如果是我的話,你就可以很放心的把你姐交給我。」

  井於曦怔怔的看著他,突然有種自掘墳墓的感覺。

  他剛剛說什麼?現在的他對於曉很有好感?

  那麼她呢?現在的他是不是已經對她沒興趣了?他怎麼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喜歡上別的女人?即使這個女人是她姐,是她認為肥水不落外人田而極力推薦給他的姐姐!

  感覺心酸酸澀澀的,讓她好想哭。她看看他,聲音微啞的問:「你說的是真的嗎?對我姐很有好感?」

  「對。」

  她強裝冷靜的點點頭,露出一抹燦爛的微笑。

  「我知道了,今晚你會在家嗎?」她問道。

  「今下晚?」

  「對。」 

  「會。」

  「好,打鐵就要趁熱,今晚我會帶我姐到六樓介紹給你認識,你別忘了要穿帥一點,拜!」她輕快的說完便轉身離去,壓根忘了這裡是公寓的地不停車場,她沒帶鐵卷門的搖控器,根本就沒地方可去。

  即使如此,他也沒有出聲問她要去哪裡,反而毫不在意的在她轉身時逕自按下電梯按鈕,然後在電梯門打開後,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就在那一瞬間離開了停車場,也離開了她。

  井於曦僵站在原地,只覺得陣陣心痛不斷朝她襲來,讓她幾乎要承受不住。

  淚水無聲的滑落臉頰,她用力將它抹去,可是才抹去臉上的淚水,眼眶中的淚又迅速流了下來。

  「不要哭,這根本就沒什麼好哭的。」她告訴自己,同時將新淌下來的眼淚用力的拭去。

  對,沒什麼好哭的,因為又不是他不要她,而是她先不要他的。

  他愛喜歡誰就去喜歡誰,根本就不關她的事,因為是她先不要他的,是她先不要他的……

  「姐,我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好不好?」晚上快八點時,井於曦趁著和姐姐於曉吃完晚餐一起洗碗時,突然開口問道。

  「好啊,是怎樣的人,你們怎麼認識的?」井於曉下疑有他的順口答道。於曦總是擔心她每天關在家裡會交不到朋友,所以三下五時會介紹些朋友給她認識。  

  「他是一個很好的男人。」井於曦平靜的說。

  「嘎?」她呆了一下,隨即露出驚喜歡的表情「於曦,你該不會     是交了男朋友想要介紹給我認識吧?」她瞠圓雙眼叫道:「天啊,我怎麼從來都沒聽你提過這件事?他是怎樣的人,你和他是什麼時候認識、怎麼認識的?我——」

  「停一下。」井於曦不得不阻止姐姐繼續說下去,因為她講的每一句話都像支箭射進她心窩裡,「那個男人是我想介紹給你當男朋友的。」

  井於曉的反應看起來有點像被嚇到的樣子。

  「於……於曦,你是認真的嗎?」她結巴的問。

  「我覺得那個男人是難得的老實人,而且長得不錯,脾氣又好。」她隱瞞心痛的感覺微笑著說,「最重要的是,他親口對我說過老婆是娶來疼惜的,而不是娶來當傭人的,他說如果他結婚的話,家事都會請傭人做,絕對不會讓老婆吃苦,所以我覺得他對你來說,絕對是一個難得的好對象。」

  「就因為他告訴你他會請傭人做家事,所以你就會覺得他適合我嗎?」井於曉覺得有些頹喪。

  「當然不是這個原因,你可是我最愛的姐姐耶,我怎麼可能會隨便挑個男人就說適合你?」

  井於曦一邊安撫姐姐的不安,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很可悲,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拚命把自己喜歡的人往別人懷裡推?她真是個傻瓜,是個笨蛋。

  可就算她現在後悔又怎樣?心痛又怎樣?他現在根本就不在乎她,一心只想認識讓他很有好感的姐姐,對他而言,她只是一個微不是道的過去而已。

  算了,無論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她就盡全力做一個好妹妹,介紹好男人給姐姐吧,只要姐姐幸福,她當個心痛傻瓜又如何。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井於曉答應與關鹹胥見面,當她們坐電梯來到六樓後;井於曦伸手按了門鈴,心痛的感覺卻愈來愈劇烈,痛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喀!門內傳來開鎖的聲音,大門由內而外被人緩緩的推了。開來。

  「臨檢。」她突然大聲叫道,然後迅速越過站在門口的關鹹胥,直接往他家裡沖。

  她不得不這樣做,因為如果叫她繼續待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的看著他們的話,她的眼淚一定會掉下來。

  她需要不停的動,或不停的大聲說話來轉移她的情緒,只有這樣、唯有這樣,她的心痛才不會洩露出來。

  「姐,你還站在門邊做什麼?快點脫鞋進來呀!我已經檢查過了,屋裡沒有任何女人存在過的痕跡,證明他果然沒說謊。你快點過來,我替你們倆介紹。」在屋裡轉了一圈,重新武裝好自己的心情後,她回到大門前,朝著仍站在門邊的姐姐揚聲叫道。

  見井於曉仍站著不動,她只好一不作二不休的直接跑過去把她拖進屋裡。

  「姐,快進來呀,你呆站在這裡做什麼?」

  終於男女主角各就各位了,她這個媒人婆也該盡本分為雙方做介紹。

  「他叫關鹹胥,今年二十八歲,從事資訊業。關鹹胥,這是我常常跟你提到的姐姐井於曉,今年二十六歲,雖然她的生財工具是電腦,但卻是個標準的電腦白癡,所以麻煩你好好教她電腦吧。以上,就這樣嘍,你們自己聊,我先閃人了,拜。」說完,井於曦不浪費任何時間,連忙揮揮手,笑容滿面的轉身離開。

  砰!

  大門在她身後關上,她臉上的笑容也隨之被關了起來。

  她以為自己會哭,可是沒有,她只是木然的回到八樓,木然的洗澡,木然的坐在客廳裡看電視,木然的等待結果。

  時鐘在牆上滴滴答答的走,電視節目在眼前一個換過一個。

  馬路上車水馬龍的嘈雜聲音慢慢安靜了下來,遠方的燈火也一盞接著一盞的熄了。

  但,大門外頭依然俏無聲息。

  她的目光從電視螢幕往上移到牆面的時鐘,只見長針指在數字了上頭,短針則停在數字11與12之間。

  十一點半多,該是她就寢的時間了。

  可是井於曦走回房間,躺上床,閉上了眼卻睡不著覺。

  四週一片沉靜,好像全世界只剩她一個人。 

  姐姐為什麼還不回來呢?

  就像是聽見她內心無聲的呼喊,客廳裡突然傳來細微的聲響,聲音雖小,但她仍然清楚的聽見了。

  終於回來了嗎?

  她從床上爬起來,拉開房門便看見姐姐正躡手躡腳的準備回房間。

  「你回來了?」她出聲詢問,聲音並不大,但卻讓背對著她的井於曉嚇了一大跳。

  「於曦,你嚇到我了。你怎麼還沒睡呢?我還以為你睡著了。」井於曉拍著因心有餘悸而起伏下已的胸口。

  「你還沒回來,我怎麼可能睡得著呢?」井於曦悶悶的扯下了唇瓣。

  「於曦……」

  「看樣子你們倆還滿有話聊的,你覺得他怎樣?」不想聽姐姐說抱歉,她只想知道結果。

  「他?哪一個他?」

  她輕歎一聲,「今晚你除了和關鹹胥在一起之外,還有和別人見面嗎?」

  「不,沒有,當然沒有啦。」井於曉有些心虛的回答。

  「那我指的自然是關鹹胥,你覺得他這個人怎樣?」她認真的問道。   

  「很好呀。」

  姐姐的答案讓她身子不由自主微微發僵。

  「那你覺得他哪裡好?」她又問。

  「嗯……他長得不錯,身材又好,對感情能夠堅持己見,看起來是一個很專情的人。」井於曉認真陳述關鹹胥給她的印象。

  井於曦猛然一震。沒想到姐姐對他的第一印象會這麼好,就是因為他們對彼此都有不錯的感覺,所以見了面後才會欲罷不能的聊到這麼晚,他們足不是都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你喜歡他?」她無法阻止自己開口問這個問題。

  「雖然他面無表情的樣子會給人一種冷漠、難以親近的感覺,但是認真的想一想,他其實也沒有做出任何威脅或傷害人的舉動。他應該不是一個壞人吧?」井於曉有些猶豫的看著她說。

  猶豫?與其說是猶豫,不如說是在試探。姐姐竟然這麼快就在試探她這個做妹妹的對未來姐夫的看法?她的粉唇輕顫,想微笑祝福卻發現自己忘了要怎麼笑。

  「如果他是個壞人的話,我又怎麼會把他介紹給你認識?」她聽見自己是這樣說的。

  「所以你喜歡他?」井於曉試探的問。

  「我……我只是覺得他人不錯。」

  「既然你覺得他不錯,那就好了。」井於曉咧嘴微笑,像是很滿意她的答案一樣。

  她已經決定了嗎?他們倆在過去將近四個小時的時間裡已經論及婚嫁了?他早上跟她說過,他們結婚以後……他是這樣說的對不對?他們倆真的已經聊到結婚的事了嗎?

  「什麼意思?」井於曦無法阻止自己追根究底,即使她心裡有個聲音不斷的對她說夠了、夠了,但她還是沒辦法遏阻自己開口。

  「意思就是只要你覺得好,我很歡迎他成為我們的家人。」

  家人?她的小臉上血色盡失,整個人突然有種暈眩感。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已經決定要接受他了?」她看著姐姐,最後一次向她確認。

  「初步決定是這樣子沒錯,至於以後就得看他的表現了。」

  砰!她彷彿聽見自己體內傳來心碎的聲音。

  感覺下痛,真的不痛,只是覺得心空空的而己。

  「我知道了。」她輕聲的說,然後轉身回房,關上了門、也關上了心。

  只是心己碎,關上了又有何用?

  「你就是井於曦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正將背包塞進摩托車置物箱的井於曦驀然抬起頭來,只見三個雄壯威武的女人正雙手擦腰站在離她約有十步遠的停車場入口處,以一副來者不善的姿態冷眼睨著她。

  她先將置物箱蓋起來,然後才面無表情的冷淡開口。

  「有事嗎?」她問。

  「我問你,你是不是同時和陳浩、張家益、林勝業三個人在交往?」站在中間的女人以一臉凶悍的表情大聲質問她。

  陳浩、張家益、林勝業?

  她的眉幾不可察的輕佻了下。那三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卻自以為是帥哥的自戀男?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不直接挑明答案,嘴角輕輕揚起挑釁的意味。

  「你很囂張喔,你難道不知道陳浩是Eve先看上的,張家益是Lisa的男朋友嗎?」三個女人緩慢的逼近她。

  「是嗎?」她仍面不改色的輕諷道:「那林勝業呢?是你的嗎?」

  「沒錯,就是我Angel的!」

  Angel?天使?她哪裡像天使呀?說她像母夜叉還差不多。她在心裡O.S.。

  「別說我沒同情心,我奉勸你們三個,聰明的話就離那三個傢伙遠一點。」井於曦從機車前方的置物處拿出騎車戴的手套,邊戴邊勸說,但只是點到為止。

  「然後好讓你這個賤人稱心如意嗎?」

  聞言,她停止了戴手套的動作,慢慢抬頭轉向她們,並冷厲的瞪視著眼前三人。賤人?

  「不要把我和你們相提並論,我的眼光沒那麼差。」她將剛戴上的手套從手上脫下來,冷冷的說。

  「你說什麼?!」Angel怒聲尖叫,另外兩個女人的臉上,除了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之外,也跟她一樣忿怒與生氣。

  「我說不要把我和你們相提並論,因為我的眼光沒那麼差。」她再次聲明。

  「你這個賤人敢說我們眼光差?」Angel再度尖叫。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己。」

  「你這個賤人!我要撕爛你的嘴!」

  Angel怒不可遏的猛然衝向井於曦,只見她身形一側,腳一縮,立刻從容的避開這一擊。

  早在她們不識好歹扭曲她的好意時,她就已經知道自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

  不過她一點也不覺得生氣,反而充滿期待,因為她已經心浮氣躁了一整天,想找個可以讓自己徹底發洩情緒的事已經找很久了。

  她們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選在這個時候來尋穢氣,算她們倒楣。

  她冷笑的握緊拳頭,趁著全身蓄勢待發的母夜叉——噢,不,她說她叫天使,在天使二度瘋了似的朝她衝過來時,狠狠給了她一拳。

  她的男人緣很好,所以認識各行各業的男人,其中幹警察的就不知道有多少個了,此外還有一個拳擊教練,所以對於防身術和如何出拳打人,她是一點也不陌生。

  要打架嗎?可以呀,她奉陪。反正先出手的是她們又不是她。

  EVe和lisa一見情勢不對,立刻加入戰局,場面瞬間變成三個打一個。

  她們尖叫,拳打腳踢,扭成一團,亂打一通,使盡全力只為了要讓對方好看,而不在乎輸贏。

  半晌後,井於曦的頭髮和衣服都被扯亂了,手臂上充滿了一道又一道的抓痕,有些甚至於還泛了血。她的臉也挨了兩拳,下巴紅腫、嘴唇流血,情況可以說是慘不忍睹。

  然而以一敵三的情況下,她這樣已算是輕傷了,因為對方三人身上所受的傷並不比她少。   

  四個女人在停車場扭打成一片,忿怒的尖叫聲引來其他人注意。

  兩名聞訊趕到的安娜堤男教練迅速衝進場中,制止那三個像是殺紅眼般,瘋狂圍攻井於曦的女人。

  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力道不再,她立刻虛脫的跌坐到地上。

  看著四周圍觀看熱鬧的群眾,一股笑意就這樣從她心底冒了出來。「哈哈……」她低頭輕笑出聲。

  這還真是一場鬧劇呀。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3-4-18 00:41:14
第六章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克制著怒氣的聲音緩緩從健身俱樂部主任蒂娜口中吐了出來,她握緊拳頭,抿緊雙唇,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夠忍住對井於曦怒聲咆哮。

  「為什麼和會員打架?」她再次問道,音量卻不自覺揚高了起來,「難道你不知道我們安娜堤除了硬體設備精良之外,最讓人稱道的就是師資優秀和以客為尊的服務嗎?身為一個教師卻和會員打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不僅壞了我們師資優秀的名聲,更壞了我們大家辛苦經營,努力多年才造就出來的服務品質,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蒂娜,你的聲音會傳到外面去,讓其他會員聽到的。」同樣身為主任的汪建華皺眉說。

  「聽到了也無所謂,這樣他們才會知道安娜堤的確是以客為尊,絕對不會做出包庇自己人的事。」另一位主任李永寧意有所指、冷嘲熱諷的開口道。

  「現在我們連事實真相都還未證實,說包庇實在有點言過其實了。」管理部副理朱運明客觀的說。

  「什麼事實真相?」李永寧冷笑,「身為教師和會員打架就是不對的行為。經理,為了我們安娜堤的名聲著想,請你立刻對她做出適當的處分。」

  「我贊成李永寧的說法。」蒂娜看著人事經理說:「經理,你打算要怎麼做?」

  「經理,我覺得這件事不是於曦的錯,畢竟她們是三人打於曦一個,於曦之所以會還手,只是出於正當防衛。」朱運明為井於曦抱不平。

  李永寧不以為然的冷哼。「在說這話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弄清楚那三個人為什麼會動手打她?是她自己先行為不檢,勾引別人的男朋友,才會結出今天這個惡果。」

  「如果你說的勾引是指是陳浩、張家益、林勝業那三個人的話,我可以作證,於曦對他們根本就不敢興趣,相反的,是那三個人自己緊纏著她不放的。」汪建華忍不住吐露實情。

  「這一點我也可以證明。」

  蒂娜挑釁的挑了挑眉。「那你們可以證明她真的沒和那三個人一起出去吃飯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一起出去吃頓飯就能稱之為勾引嘍?那你豈不是也勾引過我?」汪建華反唇相稽。

  「汪建華!你說什麼?」

  「夠了,夠了。」人事經理楊耀名一臉頭痛的打斷雙方人馬的爭執。很明顯的,在場男生都是站在井於曦那方,而女生則正好相反。

  這是一個很奇特也很有趣的現象,可是他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因為在場者只有他知道井於曦是總經理親自下達命令破例錄取的人,所以他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這件事不小心處理不行。

  眾人停下了對立的爭執,轉頭看向他,他則看向始終沉默不語的井於曦。

  她的樣子看起來真是可怕,漂亮臉蛋掛了彩,白皙無暇的手臂充滿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抓痕,短髮雖然稍為整理過,但卻不復見平時的俐落與帥氣,只有一種楚楚可憐、惹人心疼的感覺。

  聽說她平時的個性爽朗且樂於肋人,說話雖然直了點,但是出發點總是為了對方好。

  像她這樣一個女生,也難怪會讓男人傾心、女人嫉妒了。

  「井於曦,你有什麼話要說嗎?」楊耀名開口問道。

  井於曦緩慢的抬頭望向他。

  「我很抱歉。」她毫無情緒,也不為自己辯駁。

  「我可以問究竟發生什麼事嗎?」他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有些倔強的小女人。

  「我願意負起全部的責任。」她依然面無表情。

  「這件事已經在會員間傳開了,接下來勢必會影響到公司的名譽,所以現在並不是你負不負責的問題,而是真相如何才是最重要。」他希望她能說些什麼。

  井於曦仍舊沉默不語。

  「經理,你根本就不用再問她了。」李永寧冷哼著,「剛剛AnSd她們三個不就已經說了嗎?是她搶了別人的男朋友,還在她們面前炫耀,故意挑釁她們,才會發生這種事的。」

  「那只是她們單方面的片面之詞而已,並不能代表就是事實。」汪建華駁斥她的說法。

  「喔?那你說說看什麼才叫事實?」

  「她們三個打一個,以多欺少就是事實!」

  「我看是你喜歡她,私人感情作祟才是事實吧?」

  「李永寧——」   

  「夠了,你們兩個。」楊耀名揉著隱隱作痛的額角,不由得再度出聲打斷他們無謂的爭執。

  他轉頭看向沉默不語的井於曦,眉頭緊蹙的對她說:「我希望你能把事實說出來,即使不為了你自己,也該為當初推薦你進來這裡的人著想。」         

  這番話讓井於曦一呆,迅速抬起頭來質疑的看著他。推薦她進來的人?

  不過她還來不及發問,辦公室的門卻被人砰的一聲用力打開。  

  「原來你們都在這裡。」總經理張崇得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總經理。」耀名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迎向他的同時,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當初就是總經理直接下達命令要他破例錄取井於曦的,所以這件事還是交給總經理處置比較好。

  「總經理,有件事——」

  「我都聽說了。」張崇得手一揮,便阻止他再繼續說下去。

  他緩緩走到滿身是傷的井於曦面前,眉頭皺得都可以夾死蒼蠅了。

  天啊,他死定了,待會兒老闆來了,看到她現在傷痕纍纍、楚楚可憐的模樣,不把他大卸八塊那才有鬼!

  這件事到底該死的怎麼會發生?為什麼沒有人能在事發之前阻止它呢?

  該死的!

  「除了外傷之外,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嗎,於曦?」他眉頭緊蹙,一臉關心的問道。井於曦愣愣的看著他,有點被他過分親切與關心的態度嚇到。

  其他人,除了人事經理楊耀名之外,同樣也都被嚇了一跳,並且露出難以置信與懷疑的表情。

  「沒有。」她猶豫的搖了下頭,隨即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還坐在椅子上,似乎對關心她的長官有點不敬,所以又急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手足無措的向他道謝。

  「謝謝總經理關心。」

  「你坐著沒關係。」張崇得急忙阻止她起身。

  她一臉茫然的看著他,總覺得這個總經理好像有點奇怪。

  現場不只有她覺得奇怪,其他人也是一臉好奇與不解。

  「總經理,請問您和井於曦是親戚關係嗎?」李永寧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道。如果她沒聽錯的話,在總經理進來辦公室之前,她似乎有聽見經理說什麼推薦之類的話。

  張崇得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轉頭對眾人吩咐,「這裡沒你們的事,你們可以回去各自的工作崗位了。」

  「總經理,恕屬下冒味,請問您打算對井於曦做何種處罰?」蒂娜義正嚴詞的質問。

  「如果您循私偏袒她的話,我想下面的人一定會有許多反彈的,所以請您對她做出公正的處罰。」李永寧接口道。有人跟她一樣發出不平之鳴,她的膽子也變得大一點了。 

  張崇得微微揚起唇角,表情似笑非笑。

  「蒂娜!永寧,你們兩個別亂說話。」楊耀名忍不住出聲警告她們。  

  他們這個總經理看起來很年輕,平常又總是笑臉迎人,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但是只有經理級以上,曾和他面對面開過會的人才知道他的可怕之處。這個男人發起火來可是六親不認,冷酷得像個魔鬼一樣。

  「剛剛聽經理說井於曦是被人推薦進來的,我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不過看總經理剛剛緊張的樣子,我想我應該沒有聽錯吧?」李永寧不理人事經理的警告,「總經理,我一直以為安娜堤的員工徵選是公正嚴明的,絕對不會有走後門的事情發生,沒想到你身為總經理卻帶頭做這種事,難道你不怕有人向總公司檢舉你的行為嗎?」

  「李永寧——」楊耀名再度出聲,卻被張崇得抬手阻止下來。

  「你叫李永寧?」張崇得挑眉問道。

  「是。」李永寧抬高下巴,一副威武不屈的模樣。

  「所以你就是那三個對於曦動手的女會員的教練嘍?」

  沒想到總經理會知曉這件事,她猛然一僵。

  「總經理想說什麼,難不成要我為這件事負連帶責任嗎?」她挺直背脊,仍是一副強硬的態度。

  「我只是想說紙包不住火,我會要人查明這起事件的真相的。」張崇得微笑的說,臉上的笑意卻絲毫沒有達到他犀利冷峻的雙眼之中。

  李永寧遏制不住渾身發顫的反應,卻也不想就此認輸,只是她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又聽見老虎不發威卻被她錯當病貓的總經理開口了。

  「還有,」張崇得不疾不徐的補充,「於曦並不是我的親戚,她跟我毫無關係。如果硬要說有關係的話,就跟她和你們每一個人和我的關係一樣,她是——」

  他的話還未說完,辦公室的門突地砰的一聲,被人用力推了開來。

  轉頭望去,便見面無血色的關鹹胥出現在門前。

  「關?」李永寧眨了眨眼,輕愣出聲。

  「關先生?」蒂娜不自覺的伸手理了理頭髮。

  張崇得目光銳利的將這一切都看進眼中。原來是男色惹的禍呀。

  「這裡是員工辦公室,非相關人員是不准進來的。」最靠近門邊的楊耀名皺眉出言阻止他的闖入。

  但關鹹胥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著急的目光在屋裡轉了一下,先找到張崇得的所在位置後,再經由他目光的指引,看見那個令他連闖了三個紅燈、破紀錄在最短時間內從家裡飆到俱樂部的人。

  她傷痕纍纍的模樣讓他渾身一震,臉上表情瞬間變得冰冷殘酷,有如地獄來的惡魔般凶狠。

  他大步走進辦公室裡,猶入無人之境一般。「站住——」楊耀名企圖阻攔他,卻被張祟得喚住。

  「讓他進來。」

  「可是……」楊耀名不解的看向他,只見他對他作了個手勢,一臉有事待會兒再說的表情。

  「都出去。」他下令道。

  「總經理?」

  「都出去。」他再次命令,聲音充滿威嚴。

  懾服於他的威嚴之下,眾人不由自主的舉步往外移動,楊耀名帶著一臉疑惑的表情走在最後,不懂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下一會兒張崇得也走出辦公室,並且關上了門,留下那列小冤家在裡頭。

  「總經理,他是?」楊耀名忍不住發問。

  他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嘴唇輕啟只說兩個字——

  「老闆。」

  楊耀名聞言登時雙眼圓瞠,當場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井於曦從突然看見他出現在門外時便迅速低下了頭,好像這樣就能將自己隱形一樣。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自從他們上回在休息室裡鬧翻之後,她就不曾再見到他來安娜堤健身,他今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的腦袋一片混亂,厘不出任何頭緒,只知道她一點也不想讓關鹹胥看到自己現在狼狽的模樣。

  看見他的鞋子停在跟前,她知道他已經走到自己面前了,但是即使如此,她也絕對不會抬起頭來面對他。

  當總經理開口說「都出去」時,她毫不猶豫的舉起步伐朝出口走去,但他手一伸,卻有如鋼鐵般堅定的扣住她的手腕,讓她完全動彈不得。

  然後,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辦公室內的人,在總經理二度開口趕人後,走得只剩下她和他。

  門被關上後,辦公室立刻陷入一片窒人的沉默中。

  井於曦僵立著不說話也不動,而關鹹胥則是既氣又怒的忍住說話的衝動,因為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會朝她咆哮怒吼。

  她到底在搞什麼鬼,心情不好想找人發洩怒氣就來找他呀,她非要把自己弄得這樣傷痕纍纍,把他嚇得心驚膽戰才甘心嗎?   

  他上輩子一定是欠她很多很多,這輩子才會一直受她折磨。

  她明明喜歡他、明明愛著他,卻莫名其妙的把他推給她姐姐,分明是想要氣死他。

  她愛玩這麼無聊的遊戲,他就陪她玩,誰知她卻又為此氣得不理他,即使面對面也對他視而不見,讓他氣得不得不叫自己與她保持距離,免得一時衝動活活把她給掐死。

  可是誰知道即使他避開了她,她仍有辦法把他氣得火冒三丈。

  打架?

  「你的腦袋瓜裡到底都裝了什麼東西?」他突然打破沉默,一字一頓的進聲怒問。

  井於曦心中一驚,卻依舊不發一語。

  「和人打架?你以為你幾歲?三歲還是五歲?」他用力甩下她的手,瞪著她嘲諷的說道:「還是你以為自己是安潔莉娜裘莉,在拍古墓奇兵,是個打下死的女超人?以一敵三?你這麼厲害為什麼不以一擋百算了,說不定明天還能上報,會有記者來採訪你,然後讓你一夕成名——」

  「你說夠了嗎?」再也受不了他的冷嘲熱諷,她猛然抬起頭冷聲打斷他,「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管我要做什麼?我高興打架就打架,關你什麼事?你少拿姐夫的派頭來教訓我,要我提醒你嗎?我姐她還沒嫁給你!」   

  關鹹胥被她這一席話給氣得咬牙切齒,俊臉泛紅。

  他握緊拳頭,胸部劇烈的起伏著,努力克制著那欲發的怒氣,以防止自己真的動手去掐她。

  「即使你姐還沒嫁給我,我也有足夠的權力管你。」他瞪著她咬牙進聲道。

  「憑什麼?」她冷笑。

  「就憑我是這裡老闆。」

  井於曦回瞪著他,一張臉卻漸漸褪去血色。

  所以總經理才會對她特別關心?

  所以經理才會說為了推薦她進來的人著想?

  所以她根本就不是憑自己的實力考進安娜堤,而是靠走後門才被錄取的?

  不,這種事根本就不可能發生,他明明還不到三十歲,年輕得不像個老闆,而且關鹹胥說自己是寫程式的,她也親眼看過他坐在電腦前打著她看不懂的程式語言,他怎麼可能會是安娜堤的老闆呢?

  「你告訴我你從事資訊業。」她喃喃說道。

  「我只說我在寫程式,沒說我是從事資訊業。」

  她回想了一下,好像真是這樣。

  她第一次去他家,也就是收到安娜堤的錄取通知書那天,他正坐在電腦桌前忙碌著,她問他在做什麼,他只說他在寫程式。

  可是當她將他介紹給於曉時,說他從事資訊業,他也沒有反駁不是嗎?

  不,他不是沒反駁,而是她急著離開,根本就不讓他有時間糾正她的誤解。

  這麼說他真是這裡的老闆,是她傾慕許久的傳奇人物嘍?

  終於見到自己的偶像,但她卻沒有任何一絲興奮之情,有的只有被戲要的忿怒和屈辱而已。

  「你就這麼瞧下起我,認為我沒辦法靠自己的實力考進這裡?」她盯著他,隱忍著怒火對他冷言質問。

  以他們倆現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不管他說什麼都絕對會被她曲解,所以關鹹胥只是惱火的瞪著她,選擇沉默不語。

  可他的沉默不語卻讓井於曦以為他默認了,所以更加生氣,她二話不說便大步往門口走去。

  「你要去哪兒?」他倏地將她拉住。

  「不要碰我!」她像被什麼髒東西碰到般用力將他的手甩開。

  他咬緊牙,怒不可遏的瞪著她。

  「你是什麼意思?」

  井於曦只是冷冷的看他,冷冷的說:「我會賠償。」

  「賠償?」他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鬼話。

  「對於我的行為造成貴公司的損失,我會依價賠償。你確定金額之後,再告訴我。」她說完再度舉步朝門口走去,卻也再次被他拉住。

  她用力將自己的手扯回來,但這回他卻不肯輕易鬆手。

  「放手!」她冷聲命令。

  關成胥額際青筋隱隱抽動著。她真的知道該如何將他惹火!

  依價賠償?       

  「說得這麼瀟灑,你有錢可以還我嗎?」盛怒讓他忍不住嘲諷出聲。她渾身一僵,目光含恨的瞪向他。

  「沒錢我會去借,你不必擔心會收不到錢。」

  「如果你借不到呢?商譽受損可不是一小筆金額就能夠彌補的。」

  「借不到我就去賣,這樣你滿意了嗎?」她已經氣到口不擇言了。關鹹胥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陰沉嚇人,他瞪視她,像是想把她捏死一樣。

  「你有膽再說一次。」

  「說什麼?借不到我就去賣嗎?」井於曦諷刺的冷笑,「別擔心,以我這樣的姿色,不會賣不出去的。」

  他抿緊唇瓣,眼角抽搐,雙眼冒火。這個女人是存心要把他氣到吐血才甘心嗎?

  「如果你真的要賣,那就賣給我吧。」他恨恨的脫口而出。

  她一動也不動,面無血色的瞪著他。

  他也不甘示弱的回視她,下巴線條僵硬如石。

  「賣給你?」她忽然開〔r,聲音沙啞、冷漠且充滿恨意,「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把自己賣給你這個混蛋。」說完,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像個戰士般挺直背脊轉身離去。

  這回,他沒有再阻止她。

  她一跨出安娜堤的大門眼淚就鯛出眼眶,怎麼也止不住。

  井於曦傷心欲絕的將臉上的淚水拭去,卻怎麼也抹不去心痛。他竟然把她當成了妓女,要她把自己賣給他。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怎麼可以?

  他不愛她不表示他可以瞧不起她。

  他不愛她不表示他可以侮辱她。

  他不愛她不表示他就可以這樣傷害她,讓她痛心疾首、傷痛欲絕。

  茫然的往前走,直到天色昏暗,華燈初上,路邊的小吃攤開始營業,聚集不少人潮,一陣又一陣的香味飄到她鼻端,她才猛然想起自己晚上還得去「一家小麵店」打工。

  現在是幾點了?她一定遲到了,蓓姐不知道還在不在店裡?如果她在的話,一定會很擔心她,她得先打通電話報平安才行。手機……   

  她的手機呢?對了,她的手機在包包裡,包包則被她放在機車置物箱裡,而她的車子還停在安娜堤的停車場。

  她在離開那裡時,怎麼會忘了要把車子騎走呢?

  不想再靠近任何與他有關的人事物,然而車子她不能不要,現在所住的8樓公寓也不能不回去,還有姐姐……她又怎能為了遠離他、遠離痛苦,而不要姐姐呢?

  所以她必須去安娜堤騎車,她也必須要回去8樓公寓,更不能不要姐姐,而她的心也只能繼續痛下去。

  不過心痛久了,應該會麻木,麻木了之後,應該就沒有感覺了吧?

  她只要等到它麻木就行了,只要等到感覺消失就行了。

  井於曦的嘴角輕輕揚起,卻在弧度未成形之前又消失於唇畔。

  她抬起頭環視四周,只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

  這裡是台北,是她熟悉的城市,也是她從小到大成長的地方。

  可是為什麼她還是覺得孤單和寂寞呢?

  心裡還是空空的……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3-4-18 00:41:41
第七章

  回到停車場,井於曦從機車置物箱裡的背包內拿出手機,卻發現她竟然有十二通未接來電。

  她按下查詢鍵,發現十二通來電中陳嘉君就佔了八通,兩通是家裡打的,兩通則是曲蓓姐打的。

  她愣愣的看著陳嘉君三個字,不明白她這麼急call她是為了什麼?思忖了好半晌,不禁心酸的輕扯了下唇瓣。

  不管她是為了什麼事情而急著找她,那都不重要,因為她們已經絕交了。

  可是儘管如此,她還是忍不住猜測她是不是想跟自己和好,還是她又和林盛名那傢伙吵架,想找她訴苦、抱怨,要她陪她一起罵那個混蛋,最後卻又和那個混蛋和好,週而復始的把自己對她的勸告當成耳邊風?

  但就她所瞭解,後者的可能性佔百分之九十。

  這就是朋友認識太深、交往太久的缺點。

  又瞪了手機上名字片刻,她輕咬著下唇猶豫了一下,決定心一橫,動手將她的名宇從電話簿裡刪除。她再也不想為這一而再、再而三,不斷重複相同戲碼的事情心煩了。

  好,先回電給曲蓓姐,告訴她自己今天有事所以不過去了。   

  結束與曲蓓的通話後,井於曦又撥了通電話回家,但卻沒人接聽。

  她眉頭輕蹙,正在想姐姐會去哪兒時,沒想到手上的手機卻突然間響了起來,嚇了她一跳。

  上頭的電話號碼是她從未見過的,她遲疑了一下才按下接聽鍵。

  「喂?」

  「請問你是井於曦小姐嗎?」

  對方陌生而客套的聲音讓她微愣了一下,忍不住提起防心。

  「我就是,請問你是……」

  「我這裡是警察局。」

  「警察局?」她愕然的重複,壓根兒沒想到自己會聽見這三個字。

  「對。請問你認不認識陳嘉君?」

  「嘉君?」

  「對。」

  「請問有什麼事嗎?」她不解的詢問。

  「陳嘉君十分鐘前在住處十樓跳樓自殺,當場死亡。我們從她的手機發現她在自殺前連續打了八通電話給你,所以想請你幫忙釐清案情,不知道你現在可以過來一趟嗎?」

  她霎時面無血色,腦袋更是一片空白,從她聽見「跳樓自殺,當場死亡」這八個字之後,就什麼也聽不見了。

  嘉君跳樓自殺?

  嘉君當場死亡?

  「嘉君她……死了?

  她死了?怎麼可能?

  「井於曦小姐,你還在嗎?井小姐?」她的沉默讓電話那頭的員警不禁出聲關切。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嘉君她死了,我不相信。」她踉槍的退了幾步,喃喃的搖頭道。

  「我很抱歉告知你這個消息。」對方有經驗的回應,「請問你現在可以立刻過來一趟嗎?」

  「她在哪裡?」她得堅強起來,現在的她不可以慌亂,「告訴她在哪一家醫院,告訴我她現在人在哪裡?」

  在沒有親眼看見嘉君的屍體之前,她絕不相信她死了,絕不相信!

  「請問你確定這是陳嘉君的遺體嗎?」 

  「對,是她。」

  「清問你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在什麼時候?」

  「我和她已有半個月沒連絡了。」

  「為什麼?」

  「因為吵架。」

  「為了調查案情,方便告訴我們原因嗎?」

  「為了她的男朋友。」

  「能否告知我們詳細的情形。」   

  「因為我不喜歡他……」

  打從看見陳嘉君的屍體之後,井於曦便一直呈現木然的狀態,在面對警方的訊問時,也是呆愣著毫無表情。

  她沒有哭,沒有掉一滴眼淚。因為她今天已經哭得夠多了,實在沒有多餘的淚水為一個輕賤自己生命的笨蛋而流。

  她絕對不會為她哭,絕對不會為她掉下一滴傷心的眼淚,絕不!

  她可以不哭,但卻無法遏制悲傷的感覺一次又一次排山倒海的向她襲來。

  她覺得好難受,覺得四周的空氣突然變得好稀薄,讓她有種漸漸呼吸不過來的悶窒。她覺得有些頭昏腦脹,覺得身體似乎正在搖晃,甚至有點站不穩的感覺。

  「井小姐,你沒事吧?要不要坐下來?」

  負責做筆錄的員警突然攫住井於曦的手臂,將她扶到走廊上的坐椅坐下來。

  「對不起,我從中午之後就沒進食了,所以才會這樣。」她深吸一口氣,面無血色的為自己的虛弱解釋著。

  「沒關係。你需要吃點什麼嗎?我可以叫人幫你去買。」

  「可以給我一杯咖啡嗎?」她猶豫的說。

  員警點點頭,轉身找了名同事去幫她買飲料後,又走了回來。

  「你先休息一下吧!」

  井於曦感激的看了員警一眼。「請問我可以打電話嗎?」

  他對她點點頭,還特意走開讓她講電話。

  她打電話回家,家裡仍舊沒人。

  姐姐去哪兒了呢?她需要她。

  雖然坐在椅子上的她已經沒有搖晃的感覺,但是仍覺得難受,呼吸困難的感覺還在,仍覺得頭昏腦脹在侵襲她。

  井於曦覺得自己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昏倒,她不希望自己昏倒時,身旁卻連個熟識的人都沒有。她怔怔的查閱手機電話簿裡的姓名。

  姐姐不在家,曲蓓姐、於寒姐和劉好姐又都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顧,她不能麻煩她們。她一直以為自己有很多朋友,然而真的信得過且可以依靠的卻是屈指可數、少之又少。

  關鹹胥三個字突然出現在她的手機螢幕中,讓她瞬間停止了按鍵的動作,愣愣的看著它發呆。

  心還是會痛,感覺還沒麻木,而且她還是想見他,還是渴望他能在身邊陪她面對這一切呢?

  瞪著他的名字猶豫良久,她終於壓抑不住自己的渴望按下了播出鍵,打給了他。

  「於曦!」

  聽見姐姐的聲音,井於曦茫然的從長廊的椅子上抬起頭來,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幻聽,否則怎麼可能會在醫院停屍問前聽見姐姐的聲音呢?

  看著朝她飛奔而來的明顯身影,她連眨眼懷疑的力氣都沒有。

  真的是姐姐,她怎麼會到這裡來呢?是誰通知她的?她只通知了關鹹胥而已呀,她怎麼——

  關成胥?

  對了,她怎麼會忘了他現在是姐姐的男朋友呢?自己通知他,而他通知姐姐,這是最自然不過的情形,一點也不奇怪。

  只是她不懂的是,為什麼她找不到於曉,而他卻找得到呢?

  「於曦。」井於曉停在她面前輕喚她一聲,隨即一臉難過的抱住坐在椅子上的她,傷心的哭了起來,「老天,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她不知道,但它們就是發生了。   

  和人打架、被他侮辱、丟了工作還負債,然後是嘉君自殺。

  今天是十三號星期五嗎?還是四月一日愚人節?

  她真的不知道怎麼會發生這些事,也許這一切只是一場惡夢吧!

  「好了,姐,別哭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我們也只能接受。別哭,嗯?」井於曦輕拍著姐姐的背安撫她。

  井於曉一臉是淚的從她頸側抬起頭來,吸著鼻子懷疑的看著她。

  「於曦,你還好吧?」她啞聲問道,總覺得於曦現在應該會很難過、很難過才對,但是她卻一臉平靜,臉上更是不見一絲淚痕。

  「我?很好呀。」她平靜的說,「你是怎麼來的?」

  「關鹹胥載我來的。」井於曉擦了擦眼淚,仍低聲啜泣著,「他去停車,要我先過來。」

  「你去哪兒了?」

  「嗯?」

  「我打電話回家,可是沒人接。」

  「喔!我和關鹹胥到外頭吃飯。」

  所以她才會這麼快就接到消息,這麼快就趕來。

  晚餐約會?她早該想到,更不該感到意外的。她木然的想著,發現心痛的感覺好像愈來愈輕了。   

  「對不起,打斷了你們的約會。」井於曦歉聲道。

  「你在說什麼傻話,發生了這種事你當然要告訴我,到底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警察打電話給我時,嘉君就已經宣告死亡了。」她平靜的陳述,「他們在她家裡找到了遺書,遺書上寫著說她後悔沒聽我的勸告,竟然為了林盛名和我決裂,後悔愛上用情不專的他,她恨自己一再被欺騙、被傷害,卻又一再的原諒他,離不開他。她說她很痛苦,沒有人關心她,還說她想死。」

  「怎麼會這樣?」井於曉忍不住搗住嘴巴低泣出聲。

  「她從十樓頂樓跳下來,當場死亡。警察說現場目擊的人說她跳樓時沒有一絲猶豫,爬上水泥圍欄之後便一躍而下,讓人連想救她的機會都沒有。她死的時候,雙眼還是睜開的——」

  「不要說了,於曦,嗚……不要說了。」井於曉哭著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對不起,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

  「於曦,」她哀傷的看著她蒼白的臉,痦□的哭喊著,「你為什麼不哭呢?為什麼還能這麼冷靜的告訴我這些事呢?」

  「我不知道。」井於曦乎靜的回答,「也許我天生就是自私又冷血的人吧!」

  「你才不是,你只是被嚇壞了才會這樣。」井於曉哭著抱住她,「沒關係,我幫你哭,嗚……我幫你哭就好了,嗚……」

  她將頭靠著井於曉,疲累的閉上眼睛,喃喃的說:「傻瓜。」她的傻姐姐。

  長廊上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的慢慢朝她們接近。

  她睜開雙眼看向來人。

  「謝謝你把我姐帶來。」她木然的開口向他道謝。

  關鹹胥輕瞇起雙眼,心中突然升起一抹不安,而且以極速在擴大中。

  「你還好吧?」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有些擔心的問道。

  井於曦輕點了下頭。「不好意思讓你多跑這一趟,如果我知道姐姐當時正在你身邊的話,我會請你把電話交給她,這樣就不會麻煩到你了。」她歉然的對他說。

  關鹹胥一臉不認同的表情,雙唇抿成一直線,下巴線條顯得剛硬而無情。

  「你不必跟我這麼客氣,於曉的事就是我的事,即使你只告訴她,我還是會陪她一起來。」他瞬也不瞬的盯著她,像是在期待她會有什麼反應。

  她再度對他輕點了下頭,除了原有的蒼白之外,沒有任何一絲情緒反應在她臉上。

  「好了,姐,別再哭了。你哭得這麼醜,會把關大哥嚇跑的。」她低下頭,一邊溫柔的替姐姐拭去臉上的淚水,一邊平靜的說道。

  關大哥?

  他瞬間緊咬牙根,雙眼因怒火狂燃而發亮。

  「你放心,我是不會這麼輕易就被嚇跑的,因為我對於曉是認真。」他半真半假的說。

  她對他的話依然沒有反應,只是再次對他輕點了一下頭。「這樣我就放心了。」

  便扶著仍然抽噎不止的姐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姐,你們先回去吧。

  「我們先回去?那你呢?」井於曉不放心的問。

  「我等她的家人到了之後再回去。」她的態度平靜無波。

  「可是嘉君的爸媽不是都在大陸嗎?」井於曉不解的看著她。

  「警方已經通知他們這件事,所以他們應該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可是即使在路上,他們最快也要等到明天下午或晚上才能趕到吧?你要在這裡等到他們來為止?」

  「嘉君一向不喜歡待在陌生的地方,所以我想留下來陪她。」

  「於曦……」才止住的淚又掉了下來,井於曉哭著擁緊她。

  「姐,你怎麼又哭了呢?」她拍拍她,語氣有些無奈。

  「因為你都下哭,所以我才幫你哭。」井於曉抽抽噎噎的再次表示。

  「傻瓜。」她又拍了拍姐姐的背,然後才將她推離自己的懷抱,轉頭看向關鹹胥。「關大哥,我這個愛哭的姐姐就麻煩你照顧了。」   

  說完,她將井於曉牽到他身邊,然後推進他懷裡。「開車小心。」

  他不知道自己此時該怎麼做,一雙眼幾乎要冒出火來。但是除了怒火之外,他眼底還存著濃濃的擔心與不安,井於曦的樣子太奇怪,平靜得太過分了,就好像是木頭娃娃一樣,沒有情緒。

  她到底怎麼了?

  「我不要回去,我要留下來陪你,於曦。」井於曉用力的搖頭,不肯獨留下她。

  「姐,聽我的話先回去好嗎?」

  「可是——」

  「來,於曉,我先送你回去。」他突然開口,並用手臂圈住她的肩膀。

  「可是——」井於曉抬頭望向他。

  「放心。」我會留下來陪她。他用堅毅的神情向她傳遞無聲的訊息。

  他要搞清楚她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要把情緒藏起來?想哭就哭、想生氣就生氣,想尖叫想怒吼也不會有人阻止她,她究竟是怎麼了?

  井於曉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才點了點頭答應。

  「好,我先回家。」她轉頭對井於曦說,「你不要太難過,不要想太多,知道嗎?」

  「我知道。」她對她點點頭,「路上小心。」

  井於曉忍不住又張開雙手擁抱了她一下,然後才轉身與關鹹胥一起離開,轉眼便消失於走廊盡頭。

  目送他們離去後,她頹然呆坐在長椅上,渾然不覺時間流逝,只覺得四週一片沉靜,有種好像身處在另外一個世界的詭異感覺。

  她的心已經不痛了,濃重到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的悲哀,似乎也已經離她遠去,現在的她感覺很平靜,也很安靜。

  安靜的世界、沉默的空間、平靜的心情。嘉君她現在所感受到的,是不是就是這種毫無壓力的安祥暱?如果是的話,那她真的很笨,因為這種輕鬆的感覺並不是只有自殺一途才能夠得到。

  「真是個笨蛋。」她喃喃自語。

  「她的確很笨。」身邊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

  她輕愣了一下,茫然的抬起頭來,只見關鹹胥竟然正站她面前。   

  他怎麼回來了?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她都沒聽見任何聲音呢?

  「是忘了什麼東西嗎?」井於曦從座位上站起身問道。

  他只是沉默的看著她,神情嚴肅。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關大哥?」

  他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沉聲問道:「你要演戲演到什麼時候?」

  「演什麼戲?」她不解。

  「你姐現在已經不在這裡了,你用不著再叫我關大哥叫得這麼好聽,你應該恨我入骨,根本就不想看到我吧?」他企圖激起她的怒氣,但她卻依然面無表情,平靜的有如高山上的湖泊般波瀾不興。

  「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她沉默了一下,情緒平穩回應,「而且既然你現在在和我姐姐交往,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叫你一聲關大哥。」

  「我說不要再演戲了。」關鹹胥咬緊牙根,以壓抑的嗓音一字一頓的對她說。

  「關大哥,不管過去我們發生什麼事,對我來說那都已經過去了,我希望你也能將它忘掉。」她的語調平靜無波,宛如在牛別人的事情一樣。

  「你要我忘掉什麼?」         

  井於曦微微的一怔,忽然想到一件事。

  「對不起,請你不要誤會,我說的忘掉並不包括下午我做出有損你公司名譽的事,那件事我會負責的,只不過可能會需要些時間,因為我身上沒有什麼錢!這一點可以要請你多包涵一點。」她不急不徐的認真回著。

  「你不是說你會去賣嗎?」

  「那只是一時的氣話,我根本不可能做得出那種事,而且我也不能讓姐姐為我擔心。」她仍是面無表情。

  「讓我買你就行了,我絕對不會讓你姐姐知道。」

  「我知道這是個玩笑,不過還是別讓姐姐聽見會比較好。」

  她的冷靜反應讓關鹹胥忍不住爆發了,他突然一把攫住她的肩膀,然後發狂般的用力搖晃著她。

  「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狂怒的問,「你應該要覺得生氣,覺得忿怒,甚至覺得被侮辱,為什麼還能一臉平靜、面無表情的跟我說話,你到底是怎麼了?」

  「關大哥,這裡是醫院,你這麼大聲會吵到人的。」她的語氣仍是不帶任何喜怒哀樂愛惡欲的情緒。

  「吵到什麼人?死人嗎?你的好朋友陳嘉君嗎?」他大聲回道。

  她輕蹙了下眉頭。「你應該對死者多一點尊重。」

  「井於曦!」他終於忍不住咆哮。

  一陣腳步聲從走廊的另一頭傳來,一名穿著醫院制服的人員驀地出現在走廊那頭,並朝他們走了過來。

  「先生,這裡禁止喧嘩吵鬧,可以麻煩您稍為控制一下說話的音量嗎?」醫護人員走到他們面前嚴肅的勸告。

  「對不起,我們不會再這麼大聲了。」井於曦替他道歉,神情依然平平淡淡的無任何明顯的情緒。

  既然這裡不准人大吼大叫,那就換個地方!

  「你跟我來!」關鹹胥拉起她的手,二話不說便往出口處走。

  「等一下,關大哥。你要帶我去哪裡?我要留在這裡陪嘉君,關大哥?」

  他置若罔聞,頭也下回的繼續拉著她往前走。

  見他十分堅持,她也不再說話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3-4-18 00:42:08
第八章

  他粗魯的將她推上副駕駛座,然後迅速繞到另一邊上車發動引擎,隨即將車子駛離醫院的停車場。

  「關大哥——」

  「閉嘴!」

  她開口想問他要載她去哪兒,卻被他怒聲斥斷,因此她靜靜的閉上了嘴巴,不再嘗試問清他的意圖。

  車子離開醫院一會兒後,便從大路轉進小巷,然後駛進一間旅館的專用停車場。

  她疑惑的轉頭看他,才張嘴,他怒不可遏的斥喝聲又從她耳邊炸開。

  「閉嘴!」

  不過她這次並沒有乖乖聽他的話閉嘴。

  「關大哥,這裡是旅館專用的停車場,你不能把車停進這裡,你看上頭寫著『非旅館住宿者,每小時以一百元計費』」她指著橫樑上的告示。

  關鹹胥毫無反應,反而熟練的一下子便完成倒車入庫的動作,將車子精準的停進停車格裡。

  「下車。」他拔下鑰匙。

  井於曦看了他一眼,帶著淡淡的無奈表情下車。

  他都把她帶到旅館了,難道她仍沒有一絲驚慌或害怕的感覺嗎?

  封鎖自己的情緒與感情。她真要這樣對待自己、對待他嗎?

  他不允許,絕不允許!

  「走。」他走到她身邊,扣住她的手腕,拉著她走進大樓。

  「關大哥,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她開口問,他卻下發一語的將她拉進電梯裡。

  電梯緩緩往上爬升,然後在一陣輕晃後停了下來,電梯門悄聲打開,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金碧輝煌的俗麗裝潢。

  「歡迎光臨。」

  電梯門外響起服務生洪亮如鐘的聲音,嚇了井於曦一跳。

  關鹹胥將她帶出電梯。

  「歡迎光臨,請問先生小姐要休息還是過夜?」服務生微笑問道。

  「過夜。」他說著,並瞥見她聽聞後忍不住睜大雙眼的反應。

  很好,終於有比較正常的反應了,他就不相信她還能繼續無動於衷下去。

  「好的,請跟我來。」服務生微笑躬身,便轉身帶路。

  「等一下,關大哥!」她企圖拖住他的腳步,但他卻絲毫不受她微小的力氣左右,依然堅定且強硬的拉著她,跟在服務生身後走進他們要「過夜」的房間。

  「兩位若有任何問題,只需拿起電話按O,便有專人為您服務。祝您有個愉快的夜晚。」再次鞠躬,服務生轉身帶上房門離開。

  房門關上後,關鹹胥才轉身面對她,臉上的表情讓人摸不清。

  「你帶我到這個地方是為了讓我休息吧?是我姐姐囑咐你這麼做的嗎?她真是擔心太多了。」她轉頭看著房裡的一切,自以為是的解讀他的行為。

  「你真的這樣以為?」關鹹胥意有所指的問。

  「你愛我姐,對我姐是認真的不是嗎?」她將目光移回他臉上,平靜的說。

  「不,我愛的人是你。」他凝視著她,認真道出多日來心中的話。

  井於曦沉默的看著他,好半晌才開口道:「我不知道你也會說笑。」

  「你認為我是在說笑嗎?」

  「當然,難道不是嗎?」

  「我愛你。」

  怦!怦怦!

  她的心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反應,而且那隱隱作痛的感覺又是什麼?心痛嗎?

  不,當然不是。她的心早就不會痛了,所以她也不會再覺得傷心難過,也不會被心痛逼得喘不過氣來。

  「我喜歡你,我愛你,這一點始終都沒有改變過。」

  痛!痛!

  這感覺不可能會是心痛,因為她的心早該麻木了,也不會再痛了。

  關鹹胥的手突然舉起來,輕輕撫上她的臉。

  她驚嚇的急速往後退縮了一步,心臟則迅速的收縮著。

  心痛,吏明顯了。

  「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了,關大哥。」井於曦面無血色的開口道。

  「這是事實。」   

  「你喜歡的人是於曉。」

  「我喜歡的人是你。」

  「那是過去式。」

  「不管是過去式、現在式,還是未來式,那對我來說永遠都是現在進行式。」

  他的態度誠懇而激動。

  她邊搖頭邊後退,不願相信由他口中說出來的任何甜言蜜語,因為那絕對會讓她以為已死去的心復甦。

  「於曦——」他突然向她靠近。

  「不要過來!」井於曦不由自主的提高音量朝他叫吼,以為這樣可以阻止他的逼近。

  他腳步一頓,旋即繼續朝她走來。

  「我叫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她不斷後退,臉上毫無血色,甚至顯得有些驚惶失措。

  她終於退無可退的碰到了牆壁,而他也同時來到她面前,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讓她感到手足無措。

  關鹹胥壯碩的胸膛幾乎要貼近她的臉,讓她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她背貼著牆壁抬頭尋找空氣,卻下小心撞上他正俯視著她的灼人視線。

  一陣心悸突然竄過,讓她屏住呼吸,渾身僵硬到動彈不得。  

  時間像是突然定住了一樣,他不再動作,她也沒有。她其實是想動的,卻不知怎麼也動彈下了。

  「於曦。」他輕聲喚她,聲音像愛撫般的溫柔。

  她仍舊無法動彈。

  他深情的凝望著她,且緩緩低頭靠近她的臉。

  她仍然不能動,心臟卻在胸腔裡猛烈的跳動著。

  他想幹麼?

  他想吻她嗎?

  就在她想著的同時,他的唇已經溫柔的碰上她的,他的雙眼仍然眨也不眨的緊盯著她驚慌的雙眸,視線還是那樣灼人。

  「不——」她終於掙扎出一個字,他卻選在這時候伸舌舔吻她的唇瓣,然後竄入她口中激情的吻她。

  不行,他不能這麼做,她不能讓他這麼做。她迷亂的想著,伸手推他卻發現毫無作用,只是徒然的放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形成一幅旖旎的畫面。

  他的一隻手堅定的圈住她的腰身,另一隻原本撐在牆面上的手卻滑到她的頸項,調整她的姿勢,讓兩人能夠貼得更近,更容易親吻。

  思緒逐漸迷亂了起來,除了他的舌頭、他的氣味,和他開始不斷在她身上游移愛撫的雙手之外,井於曦什麼也無法想,什麼也無法感覺。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手似乎覆上她的胸部,感覺她的腳似乎離了地,感覺他喉嚨似乎發出了低吼,感覺他在扯她的衣服,就在她被放倒在床上的同時,他也覆在她身上,嘴唇開始往下延伸的舔吻著她,直到他吻上她胸前的蓓蕾。

  一波又一波的熱潮向她襲來,她嬌喘出聲,無助的用雙手抓住他。

  她聽見自己在懇求,懇求他幫她,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既難過的想將他推開,又愉悅的想要抱緊他。她覺得空虛、渴望,感到心跳急促、全身緊繃,只能無助的申吟,不知如何是好。

  像是感覺到她的無助,關鹹胥終於進入她,熱情而狂野的與她做愛,讓她再也無法隱藏住任何情緒,將真正的自己完全展露在他眼前。

  高潮過後,她精疲力竭的慢慢失去意識,沉沉進入睡夢中。

  而他則帶著釋懷的神情凝望她半晌後,輕聲歎息著將她擁進懷中,然後與她交頸而眠。

  從睡夢中清醒時,窗簾後方已透著太陽高昇的明亮光線。

  井於曦有些迷茫,不確定這裡是哪裡,也不曉得自己怎會在這裡,還有——

  回想的同時,她驀地渾身一僵,想起了一切。

  她想起嘉君的自殺身亡,想起他去而復返後的咄咄逼人,想起她被他拖離了醫院,想起了昨晚所發生的一切!

  她倏然轉身回頭,身旁卻空無一人。

  心毫無來由的突然傳來一陣劇痛,讓她不禁搗住胸口,整個人痛苦的縮成蜷曲狀。

  「於曦?」

  關鹹胥剛從門外講完電話,推門進房就看見這個景象,他嚇得立刻衝向她,將她連人帶被的摟進懷裡。

  「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告訴我。」他激動的問道,聲音卻是輕柔且充滿擔心的。

  在他懷裡,一張蒼白若紙的臉慢慢睜開眼睛看他,眼中充滿了痛苦與脆弱。

  「你沒走?」她輕聲問,似乎害怕這只是一個幻想,如果太大聲的話就會把他的幻影給嚇跑一樣。

  「我沒走。」他大聲且清楚的向她保證,「我只是到門口講個電話而已,我不想吵醒你。」

  「你是真的嗎?」

  她目不轉睛的睇著他,想伸手觸碰他,卻在半途打住,因為她仍然害怕他只是個虛無的幻影。

  「我是真的。」他倏然握住她的手,放在他臉頰上緊緊的貼著,「你可以摸摸看,我在這裡,有溫度、有呼吸、有心跳,我不是幻影。」

  她的手被他牽到鼻尖試探著他的呼吸,然後又被帶到胸前,壓在他強而有力的心臟上,感受心跳的存在。

  「不是幻影。」她像是在喃喃自語般,「你是真的,不是幻影。」

  看樣子她只是被他一時的失蹤嚇到而已,並不是哪裡不舒服。關鹹胥悄悄鬆了一口氣,並將她更加擁向自己,低頭親吻她秀麗的短髮。

  井於曦放鬆的依偎著他,仍覺得這一切就像一場夢一樣的不真實。

  他說他喜歡她,他說他愛她,他愛的人不是於曉,而是她。

  於……曉?

  思及此,她倏然驚惶的用力將他推開。

  「於曦?」他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反射性的伸手想將她拉回來。

  「走開。」她神情狂亂的拍開他的手,整個人抱著被單迅速退縮到床邊,彷彿被嚇壞了一樣。

  「於曦?」他不解的看著她。

  「你是姐姐的男朋友,你怎麼可以……我怎麼可以……我們怎麼可以——」

  「那是在演戲。」他迅速打斷她的話,「我從來都不是於曉的男朋友。」

  她眼神茫然的看著他,心臟仍因驚惶而猛烈的撞擊著胸口。

  「演戲?」

  他認真的凝望著她的雙眼,誠懇且真心的點頭。

  「從一開始我就已經老實的告訴你姐說我喜歡的人是你,所以和你姐交往的事,其實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幌子。」

  「幌子?」

  「逼你承認自己感情的幌子。」   

  她怔怔的呆坐著,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樣的反應。

  那只是在演戲?那只是一個逼她承認感情的幌子?

  那不是真的,而是假的。

  心一鬆,淚水立刻湧入眼眶,迅速的模糊了她的視線。

  「嗚……」一放心,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shit!」關鹹胥忍不住輕咒一聲,立刻起身繞到她身邊,溫柔的將她擁進懷裡。

  「對不起,對不起!」他一邊親吻著她的秀髮,一邊低語的向她道歉,「我從來都不想讓你傷心、讓你哭泣的,但是你真的讓我很生氣。你明明心裡喜歡著我,不承認也就算了,卻還硬要把我推給你姐姐,盡講些冠冕堂皇、言不由哀的話,我是真的被你氣壞了,所以才會假裝和你姐交往,好逼你認清自己的感情,並且讓你也嘗一嘗愛不到人的感受。對不起,別哭了好嗎?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別哭了,嗯?」

  井於曦在他懷裡搖搖頭,因為她真的沒辦法控制自己的眼淚,此時的情況就是讓她忍不住想哭。

  「來,別哭了。」他溫柔的說,然後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輕柔的幫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嘉君的爸媽已經下飛機了,你不是要到醫院去等他們嗎?」

  她驚愕的在一瞬間瞠大眼,然後一邊伸手拭淚,一邊沙啞的開口問:「你怎麼知道?」

  「你姐剛剛打電話來說的,他們本來想和你連絡,但你的手機沒電了打不通,所以他們才打你家裡的電話。」

  井於曦一臉肅穆的點點頭,迅速起身下床。

  她的衣服已經被撿起,整齊的放在椅子上。她彎腰伸手去拿衣服,眼前的視線卻又莫名的模糊了起來,一滴眼淚突然從她眼眶掉落,滴在她手臂上。

  一滴、兩滴、三滴……眼淚愈掉愈多。

  無奈的歎息在她身後輕輕響起,關鹹胥不發一語的伸手將她拉入懷中,溫柔地輕撫著她的背。

  「她怎麼能這麼做?她怎麼能?嗚……笨蛋,她這個笨蛋,嗚……」她難過的痛哭失聲,為好友死得一點價值都沒有而哭得不能自己,「如果我不和她斷交,如果……我能一直陪在她身邊,也許她就不會死了。我……嗚……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嗚……」

  「不是,這不是你的錯。」他輕柔的安撫著她,「即使你沒和她斷交,你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都陪在她身邊,不可能在每次她想自殺時都來得及阻止她或救她,她的死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是她的個性和對林盛名執著的愛情害死她的。」

  井於曦無言的啜泣著,儘管明白他說的都是事實,但她還是覺得很難過,悲傷和懊悔就像兩把刀一樣的插在她心上,讓她想拔都拔不掉。

  「你要堅強點,於曦。」他擁抱著她,希冀可以給她一點力量,「如果連你都無法接受這已成事實的悲劇的話,那待會兒嘉君的父母又該如何面對這件事?身為嘉君最要好的朋友,你必須負起安慰她父母的責任,就算是你為好朋友做的最後一件事,知道嗎?」

  她偎在他胸前點了點頭,然後又哭了一會兒,才逐漸平靜下來。

  之後,她拿起衣服走進浴室稍做梳洗後,便和關鹹胥匆匆趕赴醫院。   

  和嘉君的葬禮同一天,住在五樓的於寒姐突然發生車禍陷入昏迷不醒中,讓還來不及喘口氣休息一下的井於曦,再度陷入另一波忙亂的生活裡。

  為了應付這一連串突如其來的意外,她只好利用上回打架損害公司名譽的事,要關鹹胥暫時以凍結聘用她的處罰方式,讓她能將安娜堤的工作暫放一邊,專心於幫忙照顧麵店和於寒姐這兩件事上。

  其實她本來還有一件事要忙的,那就是照顧她那迷糊的姐姐,不過由於新同居者的大力幫忙,讓她省了不少氣力與時間。

  她們的新同居者是一對美麗的母女,母親名叫林雪顏,女兒叫小潔。

  雪顏姐是一個相當漂亮溫柔、手巧心細,幾乎可以稱之完美的女人。像她這樣一個女人,老實說,如果她是男人的話,一定會心動。

  所以,她實在想下透小潔的生父究竟是死了,還是「眼睛給蛤仔肉黏到」,才會放她們母女倆孤苦的相依為命。總而言之,她對雪顏姐有一百個疑問就對了,可惜她真的沒有時間可以好好的坐下來關心她一下。

  除了沒時間做這件事之外,井於曦還有一件事一直擱在心裡頭,卻也找不到足夠與適當的時間來做,那就是對姐姐認真的說聲抱歉。

  說真的,其實這件事根本用不著花太多的時間,她只要說聲抱歉,承認自己之前的愚蠢行為,然後再告訴姐姐說她已經和關鹹胥在一起,就可以完全搞定了。

  可是問題在於她發現姐姐近來有些悶悶不樂、強顏歡笑,所以她真的很擔心,擔心姐姐是否在那段假交往的時間裡,假戲真作的愛上了關鹹胥,那她該怎麼辦?

  好吧,她承認自己是只鴕鳥,以為只要把頭埋進沙裡,就以為能夠天下太平。

  唉,可是逃避不能解決事情。

  沒錯,她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是能拖就拖也是人類的天性之一,平凡的她根本就沒辦法戰勝天理呀。

  「小姐,面要爛掉了。

  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她一大跳,井於曦迅速轉頭,只見親愛的男朋友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後。

  「你怎麼來了?」她又驚又喜的問道。

  「女朋友不來就我,我只好來就女朋友嘍。」他一副咳聲歎氣的悲歎著。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冷落你的,我只是——」她急忙道歉。

  「我開玩笑的。」他不是來要她道歉的,「我是來吃麵的,順便看看是不是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地方。」

  她眨了眨眼,有些怔愣的看著他。

  「怎麼了?」他微笑的挑眉。

  「你真的沒在生氣嗎?」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試探性的問道。

  關鹹胥搖搖頭,敏銳的感覺到她有些異樣。

  「怎麼了?」他關心的更貼近她,希望可以給她更多的依靠。

  「我最近幾乎可以說完全沒有時間陪你,你難道不覺得生氣嗎?」井於曦問。

  「為什麼要生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你又不是故意的,不是嗎?」

  「可是你不會覺得我在忙的根本就是別人的事,並非那種真的非自己動手不可的事嗎?而且你不覺得比起你這個男朋友,我更重視這些別人家的閒事,是個自私又冷漠只管自己高興的女人嗎?」她認真的探進他的雙眸,似乎有些害怕他口中吐出的答案。

  「一點也不覺得。」他毫不猶豫的回答。

  「真的嗎?」她仍感到懷疑。

  「你的熱心就是我愛你的理由之一,我沒跟你說過嗎?而且……」他欲言又止的凝睇著她。

  「而且什麼?」她忍不住追問。

  「你的面快爛了。」

  「啊!」她尖叫一聲,急忙將大鍋裡的麵條撈起來。還好,雖然爛了一點點,但還是可以端出去給顧客。

  她將麵條盛入碗中,加上牛肉湯和一點蔥花,然後端給他。「七桌客人要的牛肉麵。」

  一臉無奈的接過那碗麵,關鹹胥只好認命的轉身去當店小二。

  不一會兒,他又回到廚房裡。

  「你剛剛話還沒說完。」井於曦一邊忙著烹煮下一位客人的點單,一邊開口問他,她知道他其實還有話要講。

  「你知道我們國小的時候曾經同校過嗎?」他笑問。

  「真的嗎?」她訝然的看他一眼。

  「真的,而且我們小時候曾經做過一個星期的朋友。」關鹹胥微笑的說。

  她驚訝得連動作都停了下來。「你說的是真的嗎?為什麼我一點記憶都沒有?」

  他們竟然小時候就認識了?

  「一個星期畢竟是很短的時間。」

  「但是你卻記得。」

  「那是因為你救過我的關係。」

  「我救過你?」她嘴巴張得大大的,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詳情以後有時間我再告訴你,總而言之就是你的熱心促使我們相遇與相愛,所以我對你的熱心助人是絕絕對對不會有意見的。」   

  感覺心底有道暖流悄然滑過,她看著他,輕聲道:「謝謝你。」

  「不客氣。」他微笑回道,話語一頓後又接續著說:「你的面又快爛掉了。」

  「啊!」井於曦再度發出一聲尖叫。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16 21:08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