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聽見客廳傳來激烈的吵架聲音,躲在樓梯間的江映如雙手捂著唇,眼淚不斷地往下掉,她不敢哭出聲音來,怕被爸爸媽媽發現自己躲在這個地方偷聽。
原本她是一個爸爸疼、媽媽愛,覺得世界仿佛是以她爲中心來旋轉的幸福少女,可是當她的真正身世曝光之後,爸爸和媽媽就鬧分居了。
沒想到自己竟然是媽媽和隔壁家李叔叔偷情所生下來的孩子,爸爸整個氣瘋了。因爲工作關系必須經常到大陸去的爸爸,原本就不常待在家裏,現在就算回台灣,也直接住到飯店,完全不想再踏進這個家。
對他來說,這裏是一個尷尬的傷心地。
雙親分居的狀況持續了一年多左右,她今年已經升上高三,正是課業壓力最重的時期,偏偏最近爸爸媽媽才開始頻繁地爭吵,比事情剛爆發出來的那個時候還要激烈得多。
剛開始時,她還笨笨地想過去勸架,但是爸爸一看到她卻更加地火大,明明是自己疼愛、寶貝了十幾年的女兒,到頭來竟然是老婆外遇偷人的鐵證。她在爸爸的眼中看見了怒氣、痛苦及怨恨等種種不堪的情緒,漸漸地,她就失去了站在爸爸面前的自信。
以前爸爸疼愛她的記憶,與現在爸爸看著她的仇恨眼神,讓她感覺錯亂了起來——
她開始害怕見到他,害怕聽見他的聲音,尤其最近他每次回家,都會跟媽媽吵得天翻地覆,她隻能躲在一旁,難過地聽著他們一次比一次更加撕破臉地爭吵著。
「我要離婚!我要離婚!你爲什麼不簽字?隻要你肯簽字的話,這一切的痛苦,就可以馬上結束了。」
「我爲什麼要離婚?你以爲我真的那麼呆嗎?離了婚之後,讓你光明正大地繼續跟隔壁那個不要臉的家夥在一起?」
「就算不離婚,我也可以跟他繼續在一起!」
「哼!他現在都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你還夢想著要跟他繼續在一起?那家夥根本就不可能放棄他的完美家庭,你永遠都是破壞別人幸福家庭的第三者!」
「就算是又怎樣?我就是愛他,你管得著嗎?」
「你……」
接下來是一連串摔東西的聲音,江映如被玻璃碎裂聲與物體掉落到地上的聲音給驚嚇住,仿佛連眼淚都忘了該怎麼往下掉。
然後客廳突然安靜下來,就像剛剛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般。
當然,那是因爲她現在看不到客廳裏的景象,雖然沒有聲音,但是爸爸和媽媽依然在客廳裏對峙著。
摔東西的人一定是爸爸。
但,現在還能稱呼他是爸爸嗎?江映如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她原本以爲爸爸媽媽一定會馬上離婚,但是兩人分居的狀態持續了一年多,爸爸都沒有再提起過離婚的事情,就算媽媽一直吵,可爸爸一生氣起來,幹脆就不回家,那陣子他的工作繁忙,正好用這個當借口離開這塊傷心地。
可是,該面對的事情,總是逃不了的,這個家到底還能不能繼續下去,端看他如何選擇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好希望能夠回到這件事情被揭發前的日子,她還是那個充滿歡笑與熱力的高中生,還是那個備受爸媽寵愛的幸福女孩……
「你到底想怎樣?說啊!」
「我不會放你自由的!你要是敢再跟他見面的話,我一定會告他妨礙家庭。」
「你這又是何苦?困著我對你來說,到底有什麼樂趣?」
對話到這裏又結束了,客廳裏悄無聲息,就像沒有人在那裏一樣,江映如低歎一聲,躡手躡腳地離開樓梯間。
回到房裏後,門一關上,兔兔就往她這裏跳了過來。
江映如背靠著房門滑落到地闆上,並將兔兔抱到自己腿上,「兔兔,你覺得他們兩個到底會不會離婚?」
兔兔當然不可能回答她的問題,她摸了摸它的毛,有些疑惑地問道:「爸爸的態度有點奇怪,他是不是還愛著媽媽,所以才遲遲不肯答應離婚?」
她的立場當然是不希望他們離婚,這樣子她就不用離開這裏。隔壁的李媽媽好不容易緩下臉色,不再一見到她就又打又罵的,真哥也一直替她說話,拚命替她制造機會,好讓李媽媽不再討厭她。
她真的很努力想要博得李媽媽的歡心,也成功地讓李媽媽不再仇視她,但是她的親生父親卻一直鴕鳥地不願意見她,疼愛她這麼多年的爸爸也一樣,他們都把她的存在當成是一個大麻煩……
江映如真的很氣也很怨,這明明不是她能夠選擇的,既然不是她的錯,爲什麼受到傷害的卻是她呢?
兔兔掀動的鼻頭靠近她的手指,輕輕地啃咬著她,她被逗得很癢,忍不住輕笑出聲,「兔兔,你是在安慰我嗎?還是你肚子又餓了,想吃東西?可是你剛剛已經吃過午餐了耶!」
兔兔是她目前僅有的歡樂來源,隻有跟兔兔在一起的時候,她才能笑得出來,前陣子也是托了兔兔的福,上演了一段「動物奇跡」,她才能看見隔壁李媽媽難得的和顔悅色。
這一切全都是兔兔的功勞。
「兔兔,房間裏面還有一些菜菜,吃完這些之後,就不能再吃了喔!」江映如撕下白菜的菜葉,一片片地喂給兔兔吃,因爲獸醫師警告她,兔兔的體重已經過重了,喂食的時候,必須注意一下分量才行。
看著兔兔快速吃著菜葉的模樣,她不禁羨慕地歎道:「兔兔,你真幸福,看起來一點煩惱都沒有。」
講是這樣講,她又不是兔兔,怎麼知道兔兔到底有沒有煩惱?
搞不好兔兔也在爲自己逐漸增加的體重而焦躁不安,想要忌口,偏偏又受不了菜葉的誘惑,在心裏不斷尖叫著「我要節食、我要節食」,卻還是一口又一口地將菜葉給吃下去呢!總之,每個人都有不爲人知的煩惱,她並不是特別凄慘的那一個。
這樣子想是在安慰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至少,在爸媽真的離婚之前,她不用煩惱有沒有地方可以住、有沒有錢可以吃飯,和一些人比較起來,她這樣子甚至可以算是幸福的。
喂完最後一片白菜的菜葉之後,江映如將兔兔放回地闆上,走到書桌前坐了下來。高三的功課壓力很重,她實在沒有多餘精力去擔心爸爸媽媽之間的問題,每天都有考不完的試在等著她,光是念書的時間都不夠了。
而且,就算她想要插手管爸爸媽媽的事情,他們也不會聽她的意見,她隻能焦急地等在一旁,靜觀事件的後續發展。
書桌上翻開的高一國文課本中,左右兩旁的空白處寫滿了各種補充注釋。對于背誦記憶方面,江映如很是拿手,可唯一的弱點是數學,不過,她有一個最棒的家庭老師,那就是住在隔壁的青梅竹馬真哥,他經常不厭其煩地教導她解題的技巧與詳盡的步驟,就算沒辦法將她的數學破成績拉到高分的程度,但她也從來不用擔心自己的成績會低于班上的平均值。
她那尷尬的身世之謎也不曉得是附近哪個大嘴巴傳到學校去的,總之,學校的老師和同學們幾乎全都知道了,同學們還曾爲了這件事取笑、排擠過她一陣子,不過升上高三之後,功課壓力讓大家都神經緊繃起來,那些愛搞小團體、愛排斥異己的同學收斂了很多,大家都在這個最後階段拚命沖刺、努力用功念書,再沒多餘的時間與精力搞那些欺負人的小把戲。
專心複習著以前背誦過的課文,突然間翻到一頁畫著人像的頁面後,江映如整個人呆住了好幾秒。
那是她親手一筆一劃畫上去的。
那是她以前很喜歡、很喜歡的男生。
其實,那股戀慕的心情依然是現在進行式,隻不過她和他在高二重新分組時被拆散,分到不同的班級去了,雖然還是同一所學校沒錯,但不在同一個班級之後,彼此見面的機會真的減少很多。
再加上高一時,她被同學們惡意排擠,自尊心降到前所未見的低谷,根本不敢跟他告白,暗戀那個人的心情隻好一直偷偷藏在心底。
現在就算下課時間偶爾在校園內碰到他,她也不敢主動跟他搭話。曾經是同班同學的淡淡情誼隨著同班狀態的結束之後,轉變成模糊的曖昧感,視線對上時,她都不知道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才好?明明是想要笑臉相對的,最後卻闆著臉,毫無表情地沉默著。
她好討厭這樣的自己,爲什麼總是沒辦法好好將心意傳達出去?
無力地趴在桌上歎息,隔了一會兒,江映如的手指輕輕觸摸著課本上的素描畫像,說道:「嘿!我真的很喜歡你欸!」
隻可惜,她那個小鳥膽也隻敢對著畫在自己課本上的他的畫像講而已,真要她面對著他講出這句告白的話,可能還沒有靠近他的身旁,她就已經緊張得要昏倒了。
隔天一早,江映如一如往常在六點四十五分準備出門上學,下樓之後,卻看見爸爸坐在客廳裏瞪著她。
「早安……」江映如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這一年多來,他們之間的情感已經降到冰點,但就算是這樣,她也不能不打一聲招呼就離開。
「你媽媽走了。」
「欸?」
「她離家出走了。」
「什麼?」江映如僵立在原地,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又不是什麼叛逆期的青春少女,竟然一吵架就離家出走?
「你負責去把她找回來。」
江映如看著眼前這個搞離家出走把戲的始祖,突然間覺得好笑了起來,爲什麼媽媽離家出走,她得負責去把媽媽找回來呢?
這不是爸爸應該做的事嗎?跟媽媽吵架的人又不是她。
「我得去學校上學。」
「那就放學之後再去。」江國慶在桌上扔出一張名片,「這是她住的那間汽車旅館的名片。」
「汽車旅館?!」江映如走過去拿起那張名片,驚訝地問道:「既然爸爸知道媽媽在那裏,爲什麼不去把她帶回來?」
江國慶瞪著她,沒有說話。
江映如一講完,就掩住自己的嘴巴。她剛剛一急之下就喊出「爸爸」兩個字,是不是惹他生氣了?
可是,如果不叫爸爸的話,要叫他什麼才好呢?
關于這一點,她一直不敢問媽媽,所以才會到現在還是直覺地喊他爸爸。
江國慶氣得拍了一下桌子,「總之,你今天放學後,馬上去把你媽媽帶回來,別讓她有機會跟隔壁那個混蛋見面!如果她不肯回來的話,你也別回來了。」
江映如被他拍桌子的聲音以及決絕的話語給嚇得倒退了好幾步,連忙應聲答允,「好,我去、我去,我一定會把媽媽帶回來的。」
江國慶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悶哼一聲就回房去了。
江映如放學之後,循著那張名片上的地址來到一間名爲麗綺的MOTEL,櫃台的服務員看見她穿著高中校服,驚訝地瞪著她。
「同學,你穿著校服來這種地方不太好吧?」
「不是啦!我是來找人的。」江映如報上車號和車主的名字,可問著問著,自己都有點心虛起來。
就算媽媽昨晚離家出走後,真的跑到這個地方住,今天早上搞不好已經離開了,她現在才跑來這裏,怎麼可能還找得到人嘛!
「同學,這裏不方便提供客人的資訊給你喔!如果你要找人的話,直接打那個人的電話不就好了?」
「她關機了嘛!」都已經離家出走了,怎麼可能會願意接她的電話?
不過,這種抱怨講出來隻會讓她更加尷尬,別人家幾乎都是孩子離家出走,爲人父母的跑出來找人,他們家卻是爸爸、媽媽輪流離家出走……
「不好意思,我真的沒辦法幫你。」服務員有些警戒地望著她,「同學,你身上穿著高中校服,不要在這種地方逗留,免得雙方都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江映如一邊撥打媽媽的手機,一邊不死心地又問了服務員幾次,可兩邊都沒有給予她回應,最後她隻好垂頭喪氣地離開。
爸爸說如果媽媽沒有回去的話,她也不用回去了,她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如果媽媽一直不接電話的話,她該怎麼辦才好?
「喲!那是我們學校的制服耶!」
「我們學校的學生從MOTEL走出來?」
「哇塞!這也太勁爆了,那家夥是不是蹺課跑出來援交啊?」
三個高中生落後一段距離地走在江映如的後方,身上穿著的是和她同一所高中的男生制服。
「就算真的是這樣,她怎麼敢正大光明地穿著校服進出這種地方?」
「這樣才能證明她是正牌的學生妹啊!」
「就是啊!新鮮又美味……」
不負責任的猜測從他們嘴裏劈哩啪啦隨意地說出來,反正講這種閑話又不犯法。
「美味?你又沒嘗過,怎麼知道?」
「要不咱們一起過去,問她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玩?」
「玩你的頭啦!要錢的耶!你要出啊?」
「嘿嘿!我是沒錢,不過,我們可以用別的方法讓她就範。」
「哦?」
「如果她不從的話,我們就把她從MOTEL裏走出來的事情告到教官那裏去,我就不信她不怕。」
「喂!這也太惡質了吧?」
「要不,你來出錢?」
三個人在一起,難免其中的兩個會比較要好,另外一個就是專門制造冷場的討厭家夥。
「別搞這些有的沒的了,我這學期已經被記兩次警告了,再弄一條出來的話,我一定會被我爸趕出家門的。」
「怕什麼?兩支警告而已,又不是兩支大過。」
「我們也是爲了維護校譽,才過去警告她的啊!哈哈哈哈……」
「我不想惹事,先走了。」崔至善朝同學們揮了揮手,然後偏離行進的方向,離開了人行道。
在等待過馬路的時候,他不經意地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其他兩名同學真的沖上前去攔住那個女孩子,三個人拉拉扯扯地在人行道上爭執著。
不回頭還好,這一回頭看清楚,崔至善馬上奔了過去。
「喂!你們兩個別鬧了啦!快點放開她。」
「奇怪,你不是說怕惹事要先走嗎?又回來幹什麼?該不會是看到人家長得漂亮,也想來湊熱鬧、分一杯羹吧?」王益明皺起眉頭瞪著他。
「她是我同學……」崔至善心想,自己剛剛要是沒有回頭就好了,就是因爲看了那麼一眼,才會見著這個女孩子的長相。
「哈哈!我們都是同一所學校的,不都是同學嗎?」陳才合淫笑地推了崔至善一把,「想要一起玩的話就說啊!我們本來就是一夥兒的。」
人多一點的話,感覺玩起來膽子會更大一點,罪惡感也會少一些。
崔至善闆著臉甩開陳才合的手,「我是說真的,她是我高一的同班同學。」
雖然隻同班過一年而已,但跟陌生人相比,就是多了一些情誼。
「那又怎樣?這樣正好有一起玩的借口。」王益明嬉笑著,「嘿!同學,你認識崔至善吧?」
江映如僵硬地點了點頭,視線卻一點都不敢與那個人對上。
「那就別拒絕了嘛!跟我們一起去玩好不好?」
江映如依然僵硬地搖了搖頭,她被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突然冒出來兩個人攔住她的去路,指責她竟然穿著校服去援交,她正一頭霧水的時候,那個人竟然出現了——他以著黑騎士的姿態朝那兩個人喊話,要他們放開她,但令人意外的是,他們竟然是一夥兒的?!
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他……他到底是來救她的,還是來害她的?
「你是不是嫌我們沒錢?」王益明的手猛地搭在她的肩上,將她拉近身旁,「欸!別這樣嘛!看在崔至善的份上,不要跟我們計較錢的事情,反正你剛剛已經在MOTEL賺了一筆,不是嗎?」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沒有……」江映如回過頭望著剛剛那間汽車旅館,難不成……他們以爲她剛剛是去那裏跟人援交嗎?
噢!不!這下子誤會大了。
而且,那個人也在旁邊,她得快點澄清才行。
「我是去那裏找人的,才不是你們說的什麼援交!我不是,真的不是!你……請你相信我好不好?」最後這句話,是對那個人說的,可是,她卻連跟他眼神相對都做不到,隻敢轉向他的那個方向而已。
「好啊!你如果答應陪我們玩,我就相信你。」王益明嘿嘿笑著,搭在她肩頭上的手突然往她腰間滑去,又是揉又是捏地輕薄著她。
江映如連忙閃開,整個人縮到那個人身後去,她低垂著臉,渾身因爲害怕而開始輕微地顫抖。
崔至善轉頭往後方瞥了一眼,嘖了一聲之後對同學說道:「益明,別讓我爲難。」
既然是認識的人,他就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欺負。
「喂!你該不會是想把她帶走,然後一個人獨享吧?」
「至善,反正她又不是你的女朋友,大家一起玩玩有什麼關系?」陳才合不希望壞了三個人之間的和氣,所以居中打著圓場。
「可是……這樣不太好吧?」崔至善是最近才開始跟這兩個人混在一起的,他們三個在一起頂多就是逃逃學那種程度的使壞,沒想到他們卻比他以爲的更加邪惡,竟然敢當街欺負同校的女同學。
「有什麼不好的?不玩白不玩。」王益明撲過去抱住江映如,在她耳邊低聲威脅道:「你要是敢拒絕的話,明天我們就去學校爆料你跑到MOTEL援交的事情,看你以後怎麼在學校裏混下去!」
「不是!我沒有……我真的沒有!你相信我,拜托,請你相信我!」江映如一邊躲著那個男生的摟抱,一邊緊緊攀住崔至善的手,她不希望他誤會她,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他誤會她。
王益明見她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崔至善身上,好像有那麼一點意思,于是推了崔至善肩頭一把,「喂!至善,你來開口邀她吧!她好像很緊張你耶!」
崔至善一聽,連忙甩開她的手,「別鬧了,益明,放她走吧!我連她的名字都記不起來了,你這不是爲難我嗎?」
他知道王益明一定是故意這樣說的,萬一要是鬧出事情來的話,他們一定會把罪行全都推到他身上。
「至善,我隻是叫你開口約她跟我們一起去玩而已,這樣哪是在爲難你?」王益明笑著威脅道:「看樣子……你是不想再跟我們一起混啰?連我說的話也不聽了……」
「我……」崔至善高三時,突然決定換到第一類組,轉到現在這個班級之後,連一個親近的朋友也沒有,他好不容易打進這個兩人組裏,沒想到友情這麼快就受到考驗了。
「至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才是朋友的最高境界啊!」陳才合勸著他,同時也對漂亮的女孩伸出了鹹豬手,意圖摟住她的腰,「同學,跟我們一起去玩嘛!我家就在前面不遠處,這樣旅館的錢就可以省下來了。你要是不從的話,明天我們就去學校把你剛剛去MOTEL援交的事全部都告訴教官喔!」
「我沒有做你們說的那種壞事……我真的沒有……」江映如用力推著陳才合的手,再次躲到崔至善身後去,「拜托,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做那種事!」
如果被崔至善誤會的話,江映如真的有種甯願去死的念頭。
崔至善一個頭兩個大地瞪著她,早知道剛剛自己一走了之就好了,爲什麼他偏偏要豬頭地折返回來呢?
現在這個情況要不就是救她,要不就是跟哥兒們決裂,天曉得他真的很討厭「做選擇」這種事情啊!
可是,他們都在看著他,都在等著他做出最後的決定。
崔至善閉上眼把心一橫,拉著那個他連名字都記不起來的女生,拔腿就往前沖去——
「我們走!」
他拉著她的手跑得飛快,直到聽見後面傳來怒罵的聲音,她才從恍神的狀態中驚醒過來。
「崔至善,你這個叛徒!」
「等等……別跑!」
江映如本來就對跑步很有自信,她輕盈地邁開步伐,跟著那股引導她的力量,往未知的方向奔去。
無論那個人想要將她帶到哪裏去,她都不會拒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