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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煓梓]錯攬浮月(時空交錯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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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 00:32:56
第九章

  詠賢呆呆的看著倒在血泊中的身軀,他強忍著疼痛將牌簡攤在她面前的模樣似乎還在腦中停格。她彎腰拾起那塊他拚死送來的牌簡,腦海中回響的淨是他倒下前的那一句"回家去"。

  她不知道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她知道她不能那麼自私丟下他,任何一個傻子都可以看得出此刻他生命垂危,她必須設法救他。

  她用顫抖的手指掀開他的面罩,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孔--展裴衡。

  真的是他!她曾向上天祈禱千萬次,不願自己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陷入更為混亂的感情之中,沒想到上天仍不願停止對她的玩笑,他和龍蟠終究是同一個人,或許還和伊籐伸繁有關。

  詠賢急忙回過神,明白現在不是思考的時候。她若不想個辦法幫他止血,很快他就會因失血過多而死,屆時即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但是眼前卻有個更大的難題,這裡不是二十世紀,也沒有急救藥品,她該如何救他?

  "走......走......"躺在血泊之中的展裴衡無力地動手指,氣若游絲的單音聽在詠賢焦急的耳中彷佛是喪鍾。

  "我不走,你也不准走。"她霸道地決定,發誓非將他從死神手中搶回來不可。

  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展裴衡痛苦的呻吟著,他想高聲喝令她別老是和他唱反調,趁她還能走的時候趕快離開,然而他的喉嚨干渴得恍如旱地,陷入恍惚之中。

  "不准睡,聽見沒有?"在意識即將和肉身剝離的一瞬間,他似乎聽見詠賢熟悉的咆哮聲,霸道的要他睜開眼睛。

  這磨人的女妖,他都快死了還不肯饒過他。

  他奮力把眼睛撐開條縫,藉由昏黃的燭光,他看見詠賢那雙哭紅的眼睛和憂慮卻充滿決心的俏臉。

  她居然哭了?她不是一向最勇敢、最有活力,總是用大無畏的態度迎接任何沖擊嗎?

  "不......要......哭......"他有氣無力的吐出這三個字。他寧願聽她咆哮,看她跳腳,也不願看見她憂傷的面容。

  "要你管!"她邊哭邊吼,但如雨滴般掉下的淚珠和過度的抽搐看起來一點說服力也沒有。"你要是敢死,我一定會在你的墳上灌水泥,教你永世不得超生。"她仍不忘威脅。

  水泥?這又是啥玩意?唉,為何她老愛說那些他聽不懂的話?

  不行了......他的意識又開始模糊,感覺也跟著遲緩,軀體內部的靈魂一直嚷著要脫離。他好累,好想休息,就讓自己的生命隨著血液流失吧,他已無力抵抗了。他沉重的眼皮再次合上。詠賢開始感到驚慌,她小心翼翼的脫下他的外衣察看他的傷勢,一道長達二十公分的傷口乍現。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千萬要鎮定,然後仔細觀察那道傷。她起身找了塊干淨的布拭干表面上的血漬。在擦拭時展裴衡的身體抽動了一下,她連忙放慢速度,發現自己生平第一次如此溫柔。

  "忍耐點。"她用更溫柔的語調說話。

  展裴衡幾乎因這難得的歌聲軟調而撐開眼睛,但是他做不到,他敢打賭他一定是流了滿缸的血,否則不會這麼虛弱。

  這樣下去不行!

  詠賢環視四周,絞盡腦汁努力回想在學校時所接受過的護理訓練。她雖對醫護沒多大興趣,但自忖自己並非鐵人也不是花木蘭,所以多多少少聽進了一些。

  幸好他身上的傷只是看起來可怕,實際上傷得並不深,只要稍加縫合便能夠止血。問題是,這裡沒有急救箱,就算有,也不見得能找得到縫合用的肉線。

  沒辦法了,她咬牙決定。雖然她的家政老是在及格邊緣徘徊,但有總比沒有好。她相信他一定不會反對,畢竟身上多了條蜈蚣看起來頂多不雅,不讓它爬行卻有喪命之虞。

  她翻箱倒櫃,找出平時最痛恨的針線,用燭火消毒了一下,再將放置在角落的上好白干拿起,帶著一臉的決心走到展裴衡身邊蹲下。

  "把這碗酒喝了。"她撐住他的後腦勺硬要他灌下酒精濃度高達百分之六十的烈酒,據說此酒乃貢品,只有皇帝老爺才喝得到。

  展裴衡迷迷糊糊的將酒喝下,差點教高濃度的酒精嗆傷,他的喉嚨幾乎快燒起來。

  "咳......咳......"他困難的咳嗽,不明白老天為何故意派這個沒良心的小魔女來整他,為何不能干脆給他一刀?接著她拿出比刀子還可怕的針線,在昏黃的燭光下閃爍著駭人的光芒。展裴衡雖然快痛昏過去,但他還是看見了。

  "這......該不會是給我......給我用的吧?"他上氣不接下氣的詢問,無法置信的看著那一根針,細細的小孔裡正拖著一條長長的紅線,看來極為詭異。

  詠賢點點頭,二話不說拿起一塊碎布往他嘴裡塞,他還來不及抗議,一陣灼熱難耐,宛如烈焰的燒灼感隨即自腹胸間傳來。他彷佛被雷打到般彈起,詠賢差點抓不住他。

  這女人居然往他的傷口潑酒,這算是哪門子治療法?

  詠賢無暇理會他的無聲抗議。事實上她也是第一次嘗試,手能不發抖就很了不起了。她拿起針扎下她家政課以外的第一針,小心的將線拉起。記憶中,她縫的抹布從未過關過,老師對她硬是能將直線扭曲成幾何圖形的能力也曾給予高度肯定,唯獨死也不肯放水,迫使她成為古往今來第一個家政科被當的名人,從此名留青史。

  此情此景讓她回想起過去那段悲傷歲月。此刻她唯一的心願便是迅速完成手邊的工作。展裴衡額頭上的汗珠正一顆顆往下掉,顯示出他正極力忍住痛楚。

  她的情形也好不到哪裡去,天知道她已經很努力想把傷口縫漂亮一點,但她的手藝實在是......算了吧,能止得了血才是最重要的,她安慰自己。

  當她汗流浹背完成縫合的工作時已是深夜,展裴衡也因疼痛而昏厥,她呢,則快累癱了。

  詠賢拿塊干淨的布拭淨他的面容。蒼白著臉的他看起來既陌生也熟悉。這是一個她從未見過的展裴衡,不再有教人迷惘的偽裝,有的只是最真實的脆弱。

  她輕輕撫過他的五官。沉睡中的他看起來優雅、安靜並帶著些許稚氣,正是她逃避了泰半人生的出色面容。這張面孔曾使她坐立難安,太過於遷就她的性格每每教她嗤之以鼻。這是她討厭他的原因,因為她這個人最不會應付的就是過於溫柔的性格。

  然而,命運的巨輪有它自己的方向,看來她逃過伊籐伸繁,卻沒能逃得過和他有著相同面孔的展裴衡。

  回家去。

  詠賢想起他倒下前的話。在那雙如湖水般清澈的瞳孔中寫滿了驚慌,彷佛她再不行動就會永遠也走不了。

  她該走嗎,就這麼丟下他?

  在這一刻,她的心猶如千軍萬馬,任由回家的渴望和陪在他身邊的依戀交戰。

  終究,她還是選擇留下。

  如果這就是上天安排的宿命,那麼她認了。或許她仍舊驕縱,仍舊不懂得體恤人,但至少她學會了一件事--對自己誠實。

  她輕輕撫摸袖中的牌簡,感覺它的冰涼。驀地,地想起另一塊牌簡,一模一樣的形狀,中間一樣鑲著浮月形玉石,澄黃的光澤襯著溫和的鹵素燈,散發出溫柔的氣息,一如它的主人般優雅。

  究竟伊籐伸繁和展裴衡之間有何牽連呢?她曾聽伊籐的父親說過那塊牌簡是在大陸購買的,而且地點正巧就在南京。

  無巧不成書,伊籐伸繁不但長得限展裴衡一模一樣,甚至連脾性也相去不遠,只不過因時代環境背景不同,因而發展出些許差異。

  這一切巧合都這麼教人難以置信,然而任憑她想破頭也想不透這其中的奧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誰能告訴她答案?她不知道,但疲累的身體告訴她必須立刻休息。

  詠賢再次察看展裴衡的身體狀況,發現他呼吸穩定,脈搏也很正常,這才敢上床,跟著身體的疲倦沉沉的捶去。

  ***

  這是哪裡,他是不是已經死了?展裴衡不明所以的看著川流不息的人潮在他的眼前穿梭,發現每一個人皆神情冷漠,低頭看著腕上的某樣東西,一臉不耐煩。

  更奇怪的是,原本焦躁的人潮隨著一道綠色閃光開始移動,展裴衡只得也跟著動,以免被人潮淹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又是什麼地方?他記得自己受了重傷,也記得詠賢拿針幫他縫傷口,但卻不記得自己是如何來到這個地方。

  突然間一道光芒射來,接著形成一條信道。展裴衡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選擇循著信道探索這個未知的世界。在經過信道的途中,他的腦中閃過一連串不屬於他的記憶片段。記憶中的人、事、物和他的影像重疊,那些原本應該和他無關的經歷強行灌入他的靈魂,連接以往和今昔,將時空的裂縫縫合。他的頭好痛,被強行灌入記憶不斷地壓迫著他,將他推往另一個有著和他相同面孔的軀體,寄宿在他身上,看他的故事,和他一起分享人生的經驗。

  "伊籐先生,尊夫人生了一個男孩。"他看見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女人抱著嬰兒,同一個男人道賀。很顯然的,這個男人正是男嬰的父親。

  "好,好極了。"男孩的父親喜極而泣,接過男嬰,拿出一塊牌簡塞在男嬰的小手中,喜孜孜的逗弄他。"這塊浮月形牌簡仿若是上天對你的祝福,你名字就叫伸繁,伊籐伸繁,是我伊籐家的繼承人。"

  語畢,男嬰大哭,彷佛是響應父親般握緊手申的牌簡,以洪亮的哭聲揭開他人生的序幕。

  漂亮的男嬰日後成長為漂亮的小男孩。伊籐伸繁照著父親的願望一路成長,不但長成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帥哥,同時擁有最良好的家世、最優雅的舉止和最好的脾氣--至少在忍耐打台灣來的小蠻女時,他一直盡力拿出最好的教養。

  "你干嘛那麼乖啊,要不要和我一起玩泥巴?"滿臉污泥、舉止粗魯的小女孩蹲在地上,一臉不解的望著和她保持一段距離的小男孩。她一向不喜歡他,他很奇怪,總是一副乖寶寶的樣子,而且從不玩泥巴。

  "我父親說我是伊籐家的繼承人,不可以玩那麼髒的東西。這樣子不乖,不是好孩子。"他誠實的回答,因為好孩子不可以說謊。

  小女孩一聽之下居然嚎啕大哭,邊哭邊丟泥巴。"你罵我,你罵我不乖,罵我不是好孩子!"小女孩哭得好不傷心,被丟了一身污泥的小男孩則一臉不知所措。

  "詠賢要回家,再也不跟你好了!"小女孩擺動著一雙瘦如鳥腳的細腿,像一陣風似的沖過他的眼前,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順手推了他一記,害他跌了一跤。

  自此以後,他的噩夢就不斷重演。每回她來訪時,他免不了傷痕累累,不是挨揍就是挨踢,甚至還跟他搶牌簡。但他都不敢多說什麼,因為她是他未來的新娘,而且漸漸的,他發現自己其實很喜歡她,因為她除了凶一點、粗魯一點以外就沒別的缺點,至少比那些只會傻笑的小花癡好多了。問題是,隨著時光的流逝,小女孩成長為一個暴躁易怒、動不動就揪著人的領子逞凶耍狠、威脅要送人進墳墓的女警,這教他擔憂,他一點也不希望他的未婚妻死於非命。

  "詠賢,你辭職吧,這麼危險的工作你再繼續做下去,我遲早有一天會嚇出病來。"他真誠的勸道,一想起她的工作,他就食不下咽。

  沒想到她只是斜睨他一眼,不耐煩的答道:"你嚇死最好,省得在我跟前打轉,看了就煩。"

  "可是我們已經訂婚了,你不能不顧我的感覺。"他可憐兮兮的再接再厲,對其他女人的冷漠全派不上用場。

  "誰跟你訂婚了?你有沒有弄錯?"詠賢不悅的回答,對他的一相情願完全沒轍。"這是什麼時代了,老子們的指腹為婚還能算數?"真搞不懂他是活在哪一個朝代的人。

  "可是我一直認定,只有你才是我今生的伴侶。"這是他永遠不變的執著。

  "抱歉,除非我前輩子欠你,否則你這輩子注定只能作你的春秋大夢!"

  這男人絕對有病,半個日本的女人追著他跑他偏不要,就愛跟在她這個壞脾氣的台灣女人屁股後面。

  伊籐伸繁無言以對,只能暗自下定決心,告訴自己從今以後要更加用力追,他相信憑他的耐心和毅力,必能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於是他送花、送表、送鑽石,結果都被轟回來。"你再送這些垃圾看看!"被警局的同事們笑到快面壁的詠賢漲紅一張小臉,生氣地吼道,滿坑滿谷的人頭鑽動穿梭,全擠在窗邊看好戲,甚至還有人打賭他挨得了幾分鍾。

  "你要送我這些東西,不如送把槍給我,我會教你如何在你身上打個洞。"

  意思是他再送東西來警局就等於找死。

  伊籐伸繁當然聽得懂,卻愈挫愈勇,不但沒讓她響徹雲霄的威脅嚇著,反而盯得更厲害,比從史前時代就遺留下來的害蟲還來得可怕。

  送便當被砸?不怕;送咖啡被潑?無妨;選花被威脅要塞進他嘴裡?那有什麼關系,只要能引起她的注意,就算是朝他潑硫酸也行。

  看到這裡,寄宿於伊籐伸繁體內的展裴衡不禁笑了起來。原來她對所有男人一視同仁,並不單單只愛整他。

  這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他所經歷過的事件真實得猶如伊籐伸繁就是他本人,他甚至和他一同呼吸,一起成長。作相同的事,受一樣的教育,並且愛上同一個女人。

  這是另一個世界,是詠賢的世界。他若不曾親身經歷過這些,恐怕至死他都無法想象會有這麼一個奇妙的世界,充滿了超越理解范圍的文明與進步。

  難怪她剛開始見到他時會將他誤認為另外一個人。他們真的很像,無論是長相或性情。他雖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會作這種夢,但他很想再繼續看下去。

  他想知道最後的結果,在夢境中的詠賢是否能抵擋得住伊籐伸繁的攻勢,或是比他想象中更為堅持?

  展裴衡在伊籐伸繁體內占好位置,透過他的眼睛觀察周遭的事物,然而他發現他的焦距再也無法對齊,原本緊緊密合的眼眶迅速剝離,將他由伊籐伸繁的體內排出。

  他的靈魂飛了起來,像縷輕煙似的歸到天際,在古往今來的入口處徘徊了一會兒之後急速下降,和仰臥在地上的軀體合而為一。

  猛地,展裴衡睜開眼睛,映入他眼中的是冰冷的屋瓦和橫梁,這是他熟悉的世界。那真的只是一場夢,抑或是他的真實人生?他依稀記得在母體裡的感覺和誕生時的痛苦,也記得自己使盡力氣所發出的哭聲,驕傲的告知全世界他的來臨。

  說來奇怪,在短短的一、兩個時辰中,他竟體驗到一個人的大半生。包括出生、成長和所學習到的知識。經由伊籐伸繁的眼睛,他看見了因文明而大幅躍進的生活,那是一個完全不同於眼下的社會,那兒的一切飛快,無論是生活步調或生活壓力皆快速得教人喘不過氣來。

  但不可否認,那是個舒適的世界。雖然有沉重的壓力,同時也富裕奢華,是所有流離失所的百姓向往的生活。在他夢中出現過的種種情景和他現在身處之地相較起來有如天和地,相差何止千裡。

  既然如此,詠賢為什麼不回去呢?就算是瞎子也可以知道其中的差別,家境優渥如她,更沒有理由選擇留在這裡。

  如果他所經歷過的世界真的是詠賢的世界,那麼毫無疑問的,詠賢出自一個富裕的家庭,只不過她與常人不同,情願選擇自力更生而不願坐享其成。所以她努力向上,處處與男人比強,因而忘了自己是一個女人的事實。

  展裴衡垂下視線瞥了一眼,發現由腹部至胸膛問的紅色絲線蜿蜒爬行,彷若是一只慘遭五馬分屍的蜈蚣。他不禁開始懷疑剛才的經歷並非夢境,而是真的。夢中的詠賢手紅差得一塌胡塗,就連她的家政老師也高掛免戰牌,直接請她下馬。

  那真的是夢嗎?還是他的靈魂飛往另一個世界探索不同的時空?如果是的話,他又該怎麼做才能將詠賢送回原來的世界?這裡太危險了,魏豈詳他們絕不會饒過她,現在的安全只是片刻,或許待會兒他們便會追來,潛進孫府殺掉她。

  想到這裡,他習慣性的摸了摸腰間,發現牌簡不見後才想起他早已把它交給詠賢要她回家。

  她為什麼不回去呢?他納悶。她一天到晚盯他的目的不就是為了那塊牌簡嗎?為何好不容易到手了,卻又寧願放棄回家的機會?他的口好干,方才她硬要他吞下的酒烈得像火一樣,幾乎燒穿他的喉嚨,但也同時減輕了疼痛。他不得不佩服她的大膽,她雖魯莽,但總是蒙對,這大概也算是天賦吧。

  只是這天賦並不適合生存在這亂世之中,她的世界比這裡更適合魯莽。在那兒,她至少有家世背景可以當靠山,在這兒卻只有不斷的危險,能保護她的只剩下他,而且恐怕不久之後將成為通緝的對象。

  他有把握組織的兄弟們絕不會放棄這個好機會,也許再過幾刻鍾,官兵就會包圍孫府也說不定。畢竟死人無法開口說話,他若死了,官府便會以捉著龍蟠結案,不會懷疑到其它人身上,是一石二鳥的最佳方法。況且此刻他身負重傷,根本跑不了多遠,這也是他們為何不干脆殺了他的原因,唯有另尋一個替死鬼他們才可能高枕無憂。

  這就是他一手培植出來的好兄弟!

  在這瞬間展裴衡只想大笑,卻笑不出來。梗在他喉頭的苦澀猶如酸液般掠奪他的胃,使他干渴的喉頭更加苦澀。他極想喝水,卻連伸手的力氣也搾不出來,只能發出虛弱的呻吟聲。

  從沒照顧過人的詠賢這回倒是挺有責任感的自動醒來,睜大一雙迷蒙的眼睛,生氣的看著他逞強的動作。

  "要喝水為什麼不叫醒我,逞什麼強?"若是破壞她辛辛苦苦才縫好的傷口,絕對讓他好看。

  展裴衡只是靜靜盯著她,半晌不說話,盯得她一陣不自在。

  "為什麼還不走?"自他清醒後,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他。"我不是已經將牌簡交給你了,你為什麼還不離開?"

  為什麼還不離開?這個問題也同樣困擾她好久,甚至連在睡夢中也一直思索這個問題,然而答案已然揭曉,只是她不知該如何表達。誰教她只上過拒絕求和的課程,連最基本的Yes也不會說,更何況是傾訴自己的心聲。

  "你......你身負重傷嘛!我不能見死不救,這有違人權。"抬出他聽不懂的話就對了,反正他又查不到。"是嗎?"這小妮子又抬出"人權"來壓他,這回她可要吃驚了。"我倒不曉得你還是個人道主義者,我還以為你崇拜的是列寧式的高壓政策,專以當希特勒二世為樂。"

  什麼論調嘛!列寧、希特勒?她是凶悍了點,但也不必把她比喻成希特勒呀,她又不是納粹......等等!這兩位仁兄不都是近代歷史名人錄的要角嗎?他是一千七百多年前的古人,怎麼可能知道比他晚一千多年的歷史事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你怎麼知道列寧和希特勒?"她敢打賭,近代史經銷商絕不會有這麼大的本事將書賣到西晉來。

  瞧她一副撞見鬼的模樣,他真想繼續捉弄她,但一想起自個兒現在的處境,還是作罷,以他可憐的身體狀況,他可不想再被縫一次,她的手紅著實可怕。

  "我作了一個奇妙的夢,這個夢與你有關。"展裴衡比了一個手勢要她幫忙支起身子,她竟異常溫馴的照做,他差點感動得掉下淚來。"我夢見自己的靈魂出殼,融入一個和我有相同長相的男子體內,那個人的名字叫伊籐伸繁。"

  聽到這裡,詠賢不禁瞪大眼睛,做了個深呼吸。她早想過他們之間可能有關聯,但作夢也沒想到,他們會在夢中相遇,並融為一體。

  "說也奇怪,我不僅融入他的身體,還跟著他一起成長。他的喜怒哀愁我都能體會,他所接受的教育、經歷過的人和事都像是我本人親自領受一般活躍在我短暫的睡夢中,包括和你的相遇。"

  難怪!原來他和伊籐一起受現代教育。她就說嘛,一個古人怎麼可能知道現代事,列寧和希特勒是近代歷史多麼出名的人物,幾乎可媲美她的誕生。據說她出生那一年男嬰特別多,所以她才會如此搶手,連遠在日本的伊籐家族都先下手為強,也因此她才會如此倒霉,被那屢踩不死的蟑螂糾纏,甩都甩不掉。

  那也不對呀,他說他和伊籐一起成長,那不就表示......

  "你的意思是說,我和伊籐之間的所有過節你都知道?"詠賢的臉像喝掉一打威士忌般迅速漲紅,一副快斷氣的樣子。他點頭,歪頭欣賞她的窘樣。他不欣賞她文靜的模樣,就偏愛她困窘時的活潑。他可能就像她時常罵伊籐伸繁那樣"犯賤"吧,誰教他們的姻緣是天生注定的呢。

  "包括我砸便當、潑咖啡還有甩花?"這太離譜了,為什麼連這種丟臉事他也能夢見?

  "我不但知道,還喝過你免費送來的咖啡。你丟東西的功夫練得不錯,甩門的技術更棒。"還有罵人的字眼、踹人的腳力。難怪她的男同事們見了她就逃,還干脆封她一個"頭號女煞星"的外號。

  "那......那你還喜不喜歡我?"詠賢閉上眼睛大聲的問,心想大不了一死,反正已經夠丟臉了,結果對方悶不吭聲。

  沒反應,怎麼會?她偷偷睜開一只眼睛打量他的表情,結果卻看見一張正經嚴肅的臉。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不喜歡她?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悶悶的開口,表情促狹,"我記得我只問過你想不想留下來,沒說過喜歡你。"

  意思就是她自作多情。

  "你......"她氣得快得腦溢血,展裴衡則樂得快沖上天。

  他作夢也沒想過她竟會喜歡他,他還以為自己只是單戀呢。

  "你明明說過──"他說過什麼?從頭到尾他只是逗著她玩,一會兒龍蟠一會兒展裴衡的換個不停,什麼時候說過喜歡她?

  "我是說過,只要看過我真面目的人就只有兩條路可走。"展裴衡邊說邊挽起她毫無反抗意識的手,擺明了用懷柔政策。

  詠賢立即像中了魔法般的乖乖屈服,迷失在他晶燦的眼眸之中。

  "現在,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他抬起她總是倔強的臉,第一次看見少女般的羞怯。他溫柔的手指滑過她的粉頰,第二次將選擇權送至她手中。他愛她,不希望以勉強的方式留下她,他寧可以抱著失去她的遺憾終身寂寞,也不願剝奪她選擇的權利。

  這是他愛她的方式,不管他活在哪一個時代皆然。

  "我不會硬要你選擇第二條路,因為這是一條辛苦的道路。你有權利回到你熟悉的世界,不必陪我生活在這窮困貧乏、正義不得伸張的地方。"

  是啊,這的確是個貧富不均、正義蕩然無存的世界。但現代呢,難道二十世紀就比西晉強?現代社會一樣貧富不均,一樣教人無所適從,甚至要忍受比生存更大的壓力。在西晉,能吃得飽即是最大的幸福,今日的台灣卻有著源源不斷的問題,沖擊著人們的周遭。

  她為什麼不留下來?她應該的,這裡有她最愛的人,而且她可以盡一己之力,為可憐的流民謀更多的福利。

  但是,人家又沒說他喜歡她,她就這麼一聲不吭點頭答應,那多沒面子。

  "如果......如果我說我願意留下來,你是不是就會喜歡我?"詠賢索性厚著臉皮豁出去,並慶幸沒有任何一個同事瞧見她的窘況。

  "我不可能喜歡你,永遠也不可能。"展裴衡再次歪著頭看她臉上倏然升起的紅暈,彷若晚霞般的色彩令人迷醉。

  "我愛你,傻瓜。從你第一次揪著我的領子對我喊NO的那刻起我便愛上你了。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卻千真萬確。"看來他還真有被虐的傾向。

  他愛她,這怎麼可能?尤其在他知道伊籐的遭遇之後?但他的眼神是如此誠懇,語氣又這麼輕柔,教她的心也跟著沉淪,陷入她一向厭惡的柔情之中。

  "你臉紅的樣子很美,但我寧可聽你的回答。"他低緩的詢問,在等待她的同時將她的頭悄悄拉近,以溫熱的鼻息徹底癱瘓她的神經。

  "是YEA,還是NO?"他用剛剛才學到的語言喚醒她。

  詠賢雖十分嫉妒他的學習能力,但現在已無暇計較他的語言天賦。此刻她的心跳快得像雙頭馬車,早已超出思考范圍。

  "嗯?"柔得像天鵝絨般的音調夾雜著不經意的低沉,掠過她的耳際,她覺得自己宛如一塊早已超過保存期限的夾心酥,一吹就會散掉。

  "Ye......Yes。"她決定在自己化為灰前吐出答案,以免被夾心酥的主人吃掉。

  展裴衡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將她的後腦勺壓得更近,伸出舌尖輕舔她的下唇,暗示她松弛她的防線。

  "小心你的傷。"她非常聽話地張開嘴,迎接他的叩門。

  "無所謂,大不了再重縫一次。"雖然她的手藝十分恐怖,但為了伊人的香醇,流點血算得了什麼。

  也對,反正她已決定留在西晉,日後要練習的機會多得是,就從他可敬的身體開始好了。

  詠賢張開嘴接受他的侵入,在舌花浪卷中找到她拒絕多時的溫柔。或許這就是她一直拒絕伊籐的原因,因為暴躁如她,承受不了太多的溫柔,她習慣的是直截了當的互動方式。然而,她真的討厭這樣的溫柔嗎?在這一刻她迷惘了,隨著彼此胸膛的起伏,她對愛情的看法似乎重新找到方向,心中老是偏北的指南針彷佛也歸回到原位。

  她神奇的遭遇不但改變了她的人生觀,也幫助她找到愛情。她多麼希望能夠永遠網住這魅惑的一刻,墜入永恆的寧靜中,但天總不如人願,她最討厭的嘈雜聲再次打破平靜,為他倆的決定增添更多的變量。

  "你們不能亂闖呀!"遠處傳來的爭論聲打碎短暫的水乳交融。

  詠賢和展裴衡不約而同的結束他們的熱吻,豎起耳朵仔細聆聽門外的動靜。

  "那兒是活菩薩的雅居,你們千萬不能打擾活菩薩,否則必遭天譴。"詠賢的盲從者深信不移的擋在官差的正前方,極力阻止官差侵入她的棲息處。

  "少擋路。"官差狠狠的推了僕人一把,口氣陰寒,"我管她是活菩薩還是死羅剎,總之我一定要進去搜。你再敢多管閒事害老子捉不著龍蟠領賞,老子非扒了你一層皮不可。"接著官差用更陰毒的口氣大聲宣布,氣氛倏地升到最高點。"給我徹底的搜!有人密報龍蟠就藏在這兒,大老爺說了,只要能逮著龍蟠和他的羽黨,不論死活一律有賞!"

  遠處傳來的呼應聲清清楚楚的回響於孫府大宅,躲在宅裡最深處的兩人不禁同時臉色發白。

  "該死!"展裴衡怒斥,顧不得身上的傷勢硬撐著起身,憂慮的看向逐漸逼近的火把。

  他們終究還是決定除掉他和詠賢,他必須做出決定。

  "把牌簡給我。"他伸出手,盡量不讓自己發抖。雖然做出和自己心意相反的決定是如此痛苦,他還是強迫自己拉下臉。

  "我......我才不給。"詠賢倔強的將手背在身後,明白他正准備一把搶過牌簡硬送她回家。

  "給我,詠賢。"他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晦暗的臉色說明了他這次絕不讓步。

  這又是另一個她未曾見過的展裴衡,不再輕聲細語,不再好商量,只是一心一意要送她走。

  "我答應過要留下來,我不能背信。"她拚命的後退,逃避他巨大的身影,原本應該孱弱的身體此刻卻壯得像泰山,有無可商量的強悍。

  "我不介意你背信,我只希望能救你的命。"強悍的雙手握住她細柔的手腕,詠賢即使用盡全身的力氣也掙脫不了他的箝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牌簡落入他的手中。

  "告訴我要如何使用這塊牌簡?"他表面上問得冷漠,內心卻在淌血。為何上天要如此捉弄他?為何在他好不容易才得以呼吸之後再奪走他生命中最珍貴的氧氣,為什麼?

  "我不知道。"她沒說謊,她自己也一片茫然。"詠賢!"展裴衡狂吼,對她的倔強不耐煩到了極點。

  "我是真的不知道嘛!"她理直氣壯的回答,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

  "我以為只要有這塊牌簡就能打開時空之門,誰知道它動都不動。"她也很迷惑啊,干嘛對她那麼凶。

  這下可好,原來他傷了半天的心只是白搭。現在他該怎麼辦?再過一會兒官差便會搜到此處來,他倆除了逃命一途之外別無他法。

  "走吧。"他拉著她的手勉強撐至門外,唯今之計只有先回家再說。

  "我們要上哪兒?"地恐慌的看著他腹胸間血跡斑斑,他的傷口一定又裂開了。"回我家。"展裴衡的嘴唇漸漸失去血色,傷口痛得像被人撕裂般難受,他很懷疑自已能否活過今晚。"馬就栓在......後門的外面。"

  他忍住疼痛在詠賢的攙扶下走出後門登上馬匹,在攀爬的同時亦用盡全身的力氣。

  "我希望......你騎馬的技術......真有那麼好。"夢中的她騎術一流,是個絕佳的騎士。"在......在我房間的右牆有......有一間密......密室。"他的意識又開始飄散,詠賢明白他又將昏過去。"推......推開它......"交代完最後一句話之後他果真昏了過去,而且胸前的血跡愈擴愈大。

  你不會死的,絕對不會!

  詠賢連忙取下腰帶將他們兩人綁在一塊,以防止他落馬。在心急如焚的當兒,她暗暗發誓一定和死神搶到底,如果上帝敢要他的話,地也一定要鬧到天堂去。

  她拚命的策馬前進,趕在展裴衡的血流光前來到他所說的密室。她相信那兒必定有可以救他的仙丹,武俠小說都是這麼寫的,她安慰自己。

  然而,在她想盡辦法救展裴衡的同時,遠在另一個時空,有著和他相同面孔的伊籐伸繁也在想辦法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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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 00:33:21
第十章

  靜謐的辦公室突然傳出一陣咆哮,頓時天搖地動,雷雨交加。

  伊籐伸繁冷靜地注視著來回踱步的管泰安,疲累的神色中隱含著不下於他的焦慮。難怪管伯伯會像頭暴躁的獅子,他想。找遍了所有的管道,試過幾十種方法,結果還是沒能將詠賢從遙遠的古代拉回來。

  最令人沮喪的還不只這樣,在經過幾十場不同語言的法會之後,他們好不容易才探得一位高人,沒想到高人的結論卻打破他們最後僅存的一線希望,這使得找了詠賢已近半年之久的他們更加失望,幾乎打沉了他們的決心。要不是他太愛詠賢,他實在沒有把握自己是否還能再堅持下去。

  "這太難了!"管泰安大聲吼出他的不滿,無法接受上天的安排。"我才不相信那神棍的鬼話,一定還有其它辦法。"嘴上雖是這麼說,但在管泰安的心底,他知道那姓呂的道士並沒說錯,否則不會一試再試,就是試不出個所以然來。"承認事實吧,管伯伯。"伊籐伸繁疲憊的揉揉太陽穴,隱隱作痛的神經是操勞過度的副產品。他頗能體諒管泰安的煩躁,因為他自己也煩得想大叫。

  "他的話雖荒謬,卻不無道理。"事實上這事件本身就很荒謬。掉入異次元已經夠糟了,現在居然還加上個前世今生。若不是他們已經想到無法可想,打死他他也不相信會有這種事。

  "道理,哪來的道理?"管泰安暴跳如雷,因為根據那姓呂的說法,他根本休想找回女兒。"你真的相信詠賢會回到西晉是因為那兒有你的前世嗎?簡直是笑話!"

  "我相信。"伊籐伸繁堅定的回答。從二歲那年第一次看見和他同齡的詠賢起,他的腦中便浮現出模糊的片斷,只不過隨著彼此的成長,他無暇憶起,更沒空拼揍。直到呂道士的直言,他才開始努力回想那些一閃而逝的影像。遺憾的是他終究拾不回過往的記憶,留下的只剩惆悵的感覺。

  "你說我是太過於自信也好,但我真的相信詠賢會回到古代是因為和我的某種牽系,否則我不可能能夠看見她的影像。"除此之外,很難有其它解釋。

  經他這一說,管泰安也沉默了。盡管他不願相信有這種事,但伸繁能夠看見詠賢卻是事實。

  "就算是好了。"一想到呂道士的話,管泰安不禁癱倒在沙發上。"就算詠賢真的是因為你的前世才回到古代去,但要你和你的前世同時拿出牌簡,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即使是擲骰子也沒人敢保證一定能擲出豹子來。

  "千萬別忘了還有滿月這一項條件。"伊籐伸繁苦澀地提醒未來的岳父,棘手的事不只一樣。

  又要符合滿月的要求,還不能有時間差,這簡直比阻止恐怖分子引爆核彈還難。根據呂道士的說法,唯有前世今生的兩人選在滿月時共同拿出個人的浮月形牌簡,才能打開時空的裂縫。這不啻是天方夜譚,但無論機率有多小,他也一定要嘗試。

  "若是......若是無法救回詠賢呢?我們該怎麼辦?"管泰安憂慮的臉因煩惱一下子蒼老不少,看在伊籐伸繁的眼底心有戚戚焉。

  "管伯伯,不必擔心。"他輕拍他的肩要他安心。"我一定會嘗試,不斷地嘗試,直到救出詠賢為止。"雖沒有絕對的把握,但他相信上蒼必會呼應他的請求,讓他找回心愛的女人。

  "但願如此。"

  祈求的回音落入無聲的歎息之中,似乎連夜也跟著歎息。

  明月似乎也在歎息之中悄悄地演奏它的協奏曲,朝下一個圓滿前進。

  ***

  又是月圓之夜。

  詠賢睜大眼睛注視正運氣練功的展裴衡。她從沒想過電影裡的情節搬到現實來居然會這麼管用,才不過幾天的功夫,他身上的傷就好得差不多了。當然啦,這還得拜他密室裡的金創藥之賜,白色呈膏狀看起來就像黑人牙膏,卻比第四台賣的汽車打蠟劑還要厲害,三、兩下就擺平她惠賜的紅色蜈蚣,不但治愈了原本慘不忍睹的傷口,還順帶阻止差點爆發的細菌感染。如今他身上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疤,而且照這個情形看來,那道疤痕很快便會消失。

  她繼續默默打量全神貫注、規律吐吶的展裴衡,對於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佩服得五體投地。明明快掛了的身體居然能在幾天內迅速恢復,這也太免太神了。

  不過,她所經歷的一切原本就像神話。比起她的際遇,阿裡巴巴都可以閃一邊涼快去。她不必喊芝麻開門,時空之門便自動開啟,將她硬拉回到古代;

  不必盜寶物就有整車的官兵追著她跑,四十大盜根本不夠看。更離譜的是她說什麼應驗什麼,彷若在演驚異傳奇。

  現在他若是突然間盤腿浮起,她也不會太驚訝,頂多塞給他一張毯子讓他出演出阿拉丁,反正要演大家一起演。她都快被這接二連三的事件搞瘋了。

  他究竟出了什麼事,為何會被人砍成重傷?看著緩緩吐氣的俊臉,詠賢的腦升起第一千個問號。這張臉她從小看到大,同時也厭惡到大。每次一看見伊籐伸繁那張過於秀氣的臉和舉止,她都恨不得撕下他的臉皮重貼。然而,當她穿越時空再遇見和他有著相同面孔的展裴衡時,她卻表現出超乎尋常的迷戀,甚至願意為他留下來。

  一切都顯得如此不可思議,甚至連這間密室也是。方正的格局,擺滿了各種藥品和食物,彷佛他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他到底是被誰砍傷的,為何未曾聽見風聲?這一連串的問號隨著他結束自我療傷的動作得到解答的機會,幾乎在他重新睜開眼的剎那,她忍不住脫口而出。

  "你為什麼受傷?"而且還是如此嚴重的傷。

  展裴衡聞言,只是挑了挑眉,心中考慮要不要告訴她,他之所以被趕出組織,完全是為了她那張烏鴉嘴。

  "你要是不告訴我原因,小心你的傷口又再次裂開。"她威脅,原意是想藉此逼問出事實,不過由於她蒙對的次數實在多得太嚇人,展裴衡一點都不想當下一回陣亡的對象,也罷!既然她已經決定留下來,自然有權利知道事情的真相。"算我怕了你。"展裴衡苦笑,他永遠拿她沒轍。"我之所以會受傷,完全是因為你的緣故。組織裡的兄弟和我意見不合,所以就打起來啦。"

  他故意說得輕松,但詠賢知道事實絕非如此簡單,他只是不想讓她擔心罷了。

  在這瞬間,一道暖流自她的內心深處緩緩而上,她覺得自己好象又多愛他一些。"龍蟠真的是一個組織?我還以為那只是你個人所為。"這也是大家原先的想法。

  "原本是。"他輕輕的點頭,思緒隨著蒙矓的眼神倒回最初的時光,那兒有著年少輕狂的身影和豪邁的大笑,意氣風發的結下盟誓。

  他再次苦笑,無力對抗命運的捉弄。"只不過我在一次行動中洩漏出身份,目擊者卻未舉發我,反而自願加入。就這樣一個接著一個,最後終於形成龍蟠。"看來還真教人懷念。

  "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麼還要殺你?"詠賢尖銳的詢問,那麼重的傷絕不可能只是一言不合之下的產物。

  "因為我已經不適合再當他們的首領,因為我執意不讓他們殺你,就這麼簡單。"展裴衡痛苦的說。

  詠賢卻無法理解。她不明白和這整件事有何關聯,更無法理解為何他會喪失首領的資格。

  "詠賢,有一點你必須明白。"見她仍一頭霧水,他只好說明。"龍蟠的成員皆為世族,稍有差錯,極容易牽一發而動全身,我們不得不份外小心。"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老是嗲聲嗲氣,這一切都是偽裝。

  "你自己不也是世族嗎,為何還要搶自家的東西?""我的確是世族,但同時也是人。"展裴衡緩緩的解釋,盡量不讓背叛的悲傷影響到他的情緒。"我的眼睛看得見也聽得見。我看見成群的流民眼神流露出饑餓的驚慌,我聽見嬰兒哭著要奶的嚎啕聲,在那一刻,我希望我是聾子、瞎子,但我做不到,所以只好選擇我做得到的事情盡一己之力,那便是組織龍蟠。"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會被自己一手建立的組織逐出。

  詠賢十分感動,原本她以為自己已經夠有正義感了,但跟他比起來,連人家的小指頭也構不上。

  "年復一年,我和兄弟們一起過著白天和黑夜截然不同的生活,忍受無法暢意的缺憾,就在此時,你從天而降,像一道清新的空氣劃過我沉寂的生活。

  或許我真的變了吧,變得更敏感、更脆弱,變得無法直視人們哀求的眼神,變得無法忍受殺戮,所以我被逐出了組織。"仔細想來,他們早已道不同不相為謀,詠賢不過是導火線罷了。

  "我明白了。"她喃喃自語,努力打通亂成一團的思路。"換句話說,他們決定把你fire掉,而且連遣散費也不給。"還順帶要回利息--他的命。

  但,這是為什麼?就算他們決定不要他了,也沒有理由殺他啊。難道是因為她的烏鴉嘴?"他們......他們該不會真的相信我是什麼撈什子神人吧?"

  展裴衡點頭,很高興她終於有點自覺。他差點以為他必須解釋到海枯石爛。

  "他們就是這麼認為,誰教你的預言這麼准。"要不是他知道她是從異世界來的,也同樣會折服在她精確的預言之下。

  說到底,還是她這張烏鴉嘴害了他。這瞬間,她感到抱歉,覺得對不起他。

  雖然他故意裝出無所謂的樣子,但她的內心深處知道,沒有人能對同伴的背叛無動於衷。

  詠賢想安慰他,卻不知該如何做。她最熟悉的表達方式是威脅、狂吼,至於輕聲細語則與她絕緣。

  於是她選擇了她最熟悉的方式,只不過少了些霸氣,多了點柔和,像只被燙著舌頭的小貓,別扭的開口:"你......你不需要自責,這又不是你的錯。你那些兄弟不要也罷,反正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什麼時候說過是他的錯?她自說自話的功夫還真高哪。展裴衡搖頭苦笑,明白這是她安慰人的方式,看來他的余生是得不到安寧了,既然送不走她,也只好乖乖認栽。

  不過,她臉紅和絞著十指的模樣煞是美麗,教人忍不住想逗逗她。

  "你這是在安慰我嗎?"他嘴角微揚,帶笑的眼神隨著她的點頭一起變暖。

  "你不覺得你站得太遠了些嗎?"

  她連忙走近一步,心跳也跟著大幅度躍進。

  "再近一點。"

  她又跨一步,一顆心幾乎跳出胸口。

  "再靠近一點。"

  她再跨一步,發誓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

  "我不會吃掉你,你不需要如此害怕。"展裴衡不禁失笑,瞧她一副怯生生的模樣,實在很難想象她平日的惡霸樣。

  "誰......誰害怕了?有什麼好怕的。"詠賢反射性的嘴硬,臉上的紅暈卻呈數倍上升。

  "真的?"笨女孩,明明怕得要命還死鴨子嘴硬。"你不怕的話,為什麼不敢走近一點,怕自己會克制不住嗎?"他故技重施。

  詠賢果然上當。"近一點就近一點,我不信--"她話還來不及說完,便陷進一雙強勁的手臂中。

  媲美黃飛鴻的無影手輕松一攬,將她壓在被褥上,神不知鬼不覺的摸上她的大腿。

  登時她的腦部缺氧,空氣也迅速自肺部抽離。她怎麼從不知道她的大腿如此敏感,連一個輕輕的碰觸也抵擋不住?"你才不信什麼?"展裴衡輕輕地問,在她身邊低語,詠賢立刻發現自己的敏感帶又多了一處。

  "我才不信......我會克制不住。"她困難的回答,又困難的抵抗他的入侵。

  他的舌頭一定受過特別訓練,否則不會忽而柔、忽而烈地侵襲她的頸側,比領有按摩執照的按摩師還厲害。

  "要不要打個賭?"神奇的輕嚙迅速移至她的耳朵,兩只帶有魔力的大手分別攻占她的大腿,為她脆弱的感官帶來更深的震撼。

  她快不行了,再這麼下去,她一定會癱掉。詠賢懷疑她的身體結構異於常人,敏感帶也比別人多一倍,否則怎麼他的口舌所到之處皆有如被螞蟻咬過,灼熱得不得了?

  "我們不可以......"她試著曉以大義,問題是氣喘吁吁的抗議聲聽起來有如叫春,不但不具說服力,反倒像催情劑。

  展裴衡在心裡偷笑,表面上卻很有君子風度的松開手,讓她一陣愕然。

  "好吧。"他猛然起身,極為配合的展現出俠義之心。"既然詠賢姑娘不願意,那我也不便勉強。"

  說完,他當真要下床,正春意盎然的詠賢只好拉住他。

  "你......你怎麼這麼輕易放棄?"這人真不懂得堅持,她隨便說說他也當真。

  "是你自己說咱們不可以的啊。"他正氣凜然的回答,將責任推得一干二淨。

  "我......我是說......我們......我們......"這過於正直的笨蛋,難道還要她開口請他和她做愛才行?

  "可以先上車後補票?"他非常體貼的代她說完,她的頭也非常配合的點著。"可是我們這樣做違反公民與道德。"

  詠賢連忙搖頭,她早已忘記自己曾修過那一科。"詠賢,你確定嗎?"他再次將她壓在被褥上,支著她的下顎,認真的看著她,不再玩笑。"跨越了這一層關系,你將永遠沒有回頭路,因為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放棄我的妻子、我的心,即使有朝一日你發現了回家之路也一樣。

  你要考慮清楚,這不是你的世界,你確定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嗎?"

  這當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但她也和他一樣離不開她的心。來到古代雖不是她的本意,卻是上天對她最好的安排。經由蒼天的手,她對自己的人生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原本也以為自己已經做得夠多了,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她付出得太少。或許這正是上帝的旨意,要她留下來和他做對濟世夫妻。

  "你才要考慮清楚。"詠賢回答,愈想愈覺得他可憐。"我......我個性沖動,脾氣又壞,沒事老愛罵髒話,在二十世紀學的東西又沒有一樣能夠派上用場,我還怕我留下來只是替你添麻煩。"她硬著頭皮說完,發現自己生平第一回如此謙虛。

  "一點也不。"展裴衡微笑,明白要她說出這些話有多難。"我不怕你惹麻煩,只要你不隨便教人脫下褲子就行。"

  他壞壞的提醒她被那群烏龍山賊打劫時所發生的事,氣得她一陣猛捶。

  "而且我會教你武功,免得你闖禍的時候我來不及救你。"他相信,憑她揍人的天賦,必定能學得很快。

  "武功?!"她興奮的大叫,總算出現一項合她胃口的娛樂了。

  "但在教你武功之前,我必須先教你一樣東西。"

  邪惡的眼神跟著他邪惡的雙手一並侵入她的神經,她立刻明白他所謂的"教"是指何事。

  她是個好學生,一向都是,她樂意學習任何課程,除了妥協之外,但在愛情的領域裡,她學到了有失必有得,也領受到妥協的樂趣。

  在他的引領下,詠賢更加敞開心房,完全解放她的身心。她任由他解開她的衣襟,過去要是有人敢這麼做,早送他上醫院報到去了,但他不同,他是她的愛人,是命運幫她決定的伴侶,他倆的愛情將穿越時空,與天地共存。激情的火焰燃燒著彼此的意志。詠賢發現古人的調情技巧一點也不輸給現代的三級片。她的衣服不知在何時不見不說,原本只夾緊馬背的雙腿也莫名其妙的跨上和她同樣赤裸的雄健身軀,抵著他同樣雄健的灼熱。

  "別害怕,詠賢。"展裴衡看出她的緊張,也看到豆大的汗珠在她的額上凝聚。"你永遠有選擇權,如果你說不行,我會立刻停下來,我做得到。"

  騙人,他痛苦的表情說明了他正忍受下體的脹痛,即使她再沒常識,也知道這是多難受的事。

  她深吸一口氣,扣住他的後腦勺,給他鼓勵的吻。這一吻的威力勇猛如巖漿,融掉了地表,更融掉彼此最後一絲理智。他們深深陷落,隨著情欲的熱度陷入更深的地心中,在滾燙的邊緣融入彼此的身軀。

  詠賢伸展身體,迎接展裴衡的侵入,在結合的剎那感受到疼痛。她夾緊雙腿,隨著情欲的波動愈蕩愈高,蕩至靈魂深處再蕩回來,全身虛脫得彷佛死過一次。

  高潮過後,他們一同回到現實,緊緊相擁。

  "現在你真的不能回去你的世界了。"展裴衡溫柔地撥開她額上的發絲,在她唇上留下最深刻的吻。

  "無所謂,反正那裡也沒人等我回去。"她也回給他一吻,完全忽略良心的呼喚。

  他輕笑,極為輕柔的為詠賢穿好衣服,而後才套上自己的衣服。在抖動衣物間,他不經意的瞄見那塊浮月形牌簡,它散發出和明月一樣的光澤。

  他撿起它,在手中翻了翻,決定明兒個就將它丟棄。既然他已不再是龍蟠的首領,那麼留著它又有何用,徒增傷感罷了。他拚死保護這塊牌簡是為了詠賢,現在她已決定留下來,這塊牌簡自然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只是,這塊牌簡跟隨他也有好幾年了,一時之間他還真捨不得。

  他與詠賢一道走出密室。今晚的夜色很美,偌大的滿月澄黃晶透,和牌簡上的黃玉相互輝映,散發出一道誘人的光芒。

  就當是最後的告別吧,從明天開始,他將不再以龍蟠的身分出現。詠賢的出現從另一方而來看是解脫,是救贖,是對已無力再面對冷血、殺戮的他一個最好的結束方式。

  他仍記得成立龍蟠的那一天恰是滿月,所以大伙才決定以浮月作為組織的象征,暗喻圓滿之意。如今這個約定雖已殘缺,但他們當初的熱誠和輕狂將永遠留在他心中。

  他將牌簡攤在手中,以食指繞行牌簡正中央的浮月,算是最後儀式。原本他以為一切將如往昔般寧靜,未料卻掀起了一陣狂風,幾乎吹散他和詠賢。

  霎時天搖地裂,詠賢抵擋不住這強烈的震動,一屁股跌在地上。

  "怎麼回事?"詠賢大吼,勉強支起身體站起,卻又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推倒,接著是不由自主的飄浮。

  "詠賢!"展裴衡立刻伸出手緊緊扣住她的腰,和不知所措的她四目相望。

  "詠賢!"另一個和展裴衡雷同的聲音自遙遠的另一方傳來。

  他倆連忙抬頭一看,另一張和展裴衡一模一樣的臉隔著時空的裂縫,清楚的浮現在他們眼前。

  "伊籐伸繁!"詠賢不敢相信的大叫,極端錯愕的看著伊籐伸繁愈來愈近的臉,而時空的裂縫也愈來愈大,相對的,拉力也就愈強。

  遠在二十世紀的伊籐伸繁同樣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他對自己的盲目嘗試並不抱任何希望,沒想到竟會出現奇跡。他睜大眼睛看著遠在另一個時空的自己,那是他的前生,非但有著相同的長相,手上拿的也是一模一樣的牌簡。

  "詠賢!"他再次呼喚,試圖喚回他心愛的女子。時空的裂縫隨著他傾盡全力的一喊分裂到最高點。在這剎那,由時空的裂縫中滲出更強的磁性,將詠賢自展裴衡的臂彎中拉走。

  展裴衡狂吼:"詠賢!"並用盡全身的力量,無奈就是無法阻斷排山倒海的拉力,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愛人徘徊在時空裂縫的正中央,忍受灼痛的心焦。

  和他一般心焦的伊籐伸繁也對無法自主的詠賢伸出雙臂。同樣的面孔,相同的動作,在這瞬間,詠賢彷若是游移的木偶,忽左忽右的看不停。他們倆是如此的相似,卻又那麼的不同。她該選擇哪一方,老天可曾賜予她選擇的權利?

  "詠賢!"展裴衡絕望的呼喊劃破時空的隔閡穿透她的心靈。倏地她明白,她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或放棄這個聲音。

  "對不起。"她朝伊籐伸繁的方向深深一鞠躬,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表現出對他的尊敬。她無法愛他是最大的遺憾,但她相信那絕不是最大的缺憾,他值得更好的女人。

  說也奇怪,時空似乎也了解她的選擇,原本混亂的磁場瞬間歸於原位,時空的裂縫悄悄縫合,唯一持續變化的是伊籐伸繁的表情和他手上的牌簡。原本應該留在二十世紀的牌簡居然越過時間之門來到西晉,在接近展裴衡手中的牌簡時忽地轉變為虛體,而後和展裴衡手中的牌簡合而為一。時空的裂縫在同一時間密合,在密合前的剎那,詠賢自空中緩緩落下,落入展裴衡的臂彎中。

  "那是......"展裴衡無法理解地看著手中的牌簡。

  "我想伊籐伸繁是你的後世,所以他的牌簡才會飛回你手中。"看見剛才的景象她才想到,伊籐是他的轉世,所以才擁有相同的牌簡。

  "我想也是。"他抱緊詠賢,再輕輕將她放下,忘不了差點失去她的恐懼。

  "我本來以為那只是一場夢,沒想到他竟是我的轉世。"難怪他的靈魂能和伊籐伸繁的合而為一原來他們根本是同一個人,只是活在不同的年代罷了。

  "這塊牌簡你千萬不能丟,因為它屬於你,永遠都是。"嚴格蓓來,這塊牌簡是他們的媒人,要不是因為這塊牌簡,她也不會死纏著他。"咱們把它埋在地底下吧,這樣子伊籐伸繁才能拿到這塊牌簡,搞不好他還是咱們的子孫呢。"她突然想起有關於牌簡的傳說,並深深相信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上天曾給過她機會,而她選擇留在古代,就猶如那吉普賽女人的預言,留在她該在的地方。有愛的地方才是心靈駐足的最佳場所,無關文明與否。上天以它自己的方式教會她這個道理。這次,她決定順從天命。要是她老爸知道,一定會哭呆兼樂歪。哭的是她居然選擇留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樂的是她終於懂得認命,所以扯平。

  不過,如此簡單就認命,怎麼像是她的作風?最起碼也得撈點本回來才行。

  詠賢不懷好意的走向正低頭沉思的展裴衡,"你說過要教我武功的。"

  "嗯。"他還在研究前世今生這個問題。

  "太難的我不想學,你只要告訴我最簡單的制穴在哪兒就行。"拜托啊,他可千萬要上當。

  "這裡。"他朝胸口兩處點了點,料定她絕對學不會,先想該怎麼埋牌簡比較重要。

  "謝啦。"咚咚兩聲,原本靈活的四肢立刻定住不動,唯一還存在的只剩感官。

  怎麼會這樣?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她是如何辦到的?

  "嘿嘿嘿,嚇了一跳吧?"詠賢好不得意,整個人跳到他身上將他撂倒在床,對著他的俊臉一陣猛笑。

  "你......你想干什麼?"展裴衡半是驚訝半是歡喜的看著她粗魯的動作。

  以往提起他的衣襟順便送上拳頭的小手改為扒他的衣服,跨在他身上的腿也毫不留情的夾緊他,擺明了欺侮"良家富男"。

  "你說呢?"她慢慢的前進,准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女俠,請對我溫柔點。"他只得舉白旗投降,誰教他大意,忘了她瞎蒙的功夫一流,以致招來失身之禍。

  窗外明月高掛,房內低低私語,這是錯誤的交集還是無悔的選擇,一切只有留待時間來證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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