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人柔情似水,有人瀟灑如雲,所以對感情執著的人,都不免感觸--究竟情為何物?總教人生死相許。
其實在適當的時候,遇到適當的人,就是愛情了!
一點都不複雜。
* * * * *
「傳說宇宙是個透藍的瓶子,則你的夢是花,我的遐想是葉……我們並比著出雲,人間不復仰及,則彩虹是垂落的莞蔓,銀河是遺下的枝子……」
雷文柔躺在浴缸裏喃喃念著鄭愁予的新詩。
浴室的小窗隱約映著夕陽的余暉,宛如詩裏垂落的彩虹,而遺下的枝子正是佈滿她身上的水波。
雷文柔從未談過戀愛,無法想像夢是花,遐想是葉是什麼樣的感覺,還能並比著出雲?那會是怎樣誘人的一種情境呢?她歎了口氣,一種奇異的哀愁正籠罩著她,仿佛曾失落了什麼。她不該有這種感覺的,她正年輕,又剛考完大學聯考,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考得很好。她應該輕鬆而愉快,享受正要開始的美麗人生。
她又歎了一口氣,把身子往水裏縮了一下,水波隨著她的晃動而蕩漾,仿佛正輕撫著她的肌膚,她突然有種被侵犯的荒謬感覺。她下意識拿起毛巾緩緩蓋上輕浮在水面上幼嫩的胸膛。
接吻,是什麼樣的滋味呢?
雷文柔坐在浴缸邊緣,無意識地用毛巾拂過自己的裸體。
天鵝紱般柔軟的毛巾似乎藏有某種魔力,輕柔撫過她渾圓的ru房時,每一吋肌膚好似被人搔到癢處,一股暖流從體內竄上,帶過一陣輕顫,她發覺ru房上的蓓蕾奇異的腫脹,她嚇得幾乎不敢再動。
她撇頭望見鏡中的自己,白皙的嬌軀完全裸露,鏡中呈現出她通紅的臉頰,嬌嫩的肌膚染上淡淡的紅暈,一雙大眼有些迷惑灼熱……
文柔心中一驚,不敢再看,急急又躲回水中,一顆心忐忑不安。
「文柔,吃飯了。」雷母已來敲第二次門。「你已經關在浴室裏兩個鐘頭了。」
「就來了。」文柔心虛的應著,身子卻沒動,她想讓那奇異的感覺沉澱一下,但是那種在體內產生的莫名快感,卻一刻也不曾稍離。
甩甩頭,她終於站了起來,她不想被以為畏罪自殺了。
「文柔,星瑩來電話問你準備好了沒?」媽媽輕叩房門。
文柔這才想起早跟星瑩約好今天去逛「開卷田」。
她匆忙跳下床,迅速的梳洗,動作就像錄影帶被按了快轉。雷母笑著搖搖頭,她真懷疑這個瘋丫頭是不是她生的。她轉回身,到廚房繼續弄早點,等她弄好早點,文柔已全副武裝沖到客廳。
「先吃完早餐再出去。」雷母連忙喊住她。
「來不及了。每次都遲到,她會剝掉我的皮。」等講到「皮」字時,她的人早巳不見了蹤影。
到了書店,徐星瑩果然已等在門口。
「小姐,你不遲到會顯得自己不重要嗎?」星瑩的大眼瞪,小嘴嘟。
「你不嘮叨無法表示自己沒耐心嗎?」文柔回她一句後,逕自走進書店內,星瑩不情願地跟了進去。
好久沒能好好看自己想看的書了,文柔幾乎是每本都愛不釋手,轉了一大圈,她手上的書已疊得搖搖欲墜。
「老天,你準備整個暑假不出門嗎?而且,你錢帶得夠嗎?」星瑩看著她手上的書直搖頭。
錢!?文柔暗歎口氣,不情不願的放下大部分的書,只留下《蘇菲的世界》上、下冊,及一本當期的美術雜誌。
一走出「開卷田」,文柔好奇問:「你怎麼啦?悶悶不樂的。」
「還不是因為相親的事……」
「又來了,你媽真捨得這麼早把你嫁掉?」
「看來我這次別無選擇……」星瑩頓了一下,隨即迫不及待的央求她,「我最近心好煩,想到國外走一走,我們一起去好不好?拜託啦!」星瑩像對男友撒嬌般的搖著文柔的手。
「你想去哪里?」
「義大利好嗎?」星瑩似小貓般溫馴的看著主人,一雙靈活大眼轉來轉去。
「我只想去落磯山脈。」文柔露出如夢般的神情。
「落磯山脈!?冰天雪地、窮山惡水……」
「不!我想去那裏好久了,我一定要親自去看看那顆綠寶石。」
「不要嘛!我們去義大利血拚一番,說不定還會有豔遇呢!」
「那還不簡單?你去你的血拚加豔遇,我去我的好山好水。我的好山好水也許寂寞單調,但你的豔遇卻是黑手黨加山口組,驚險刺激、保證絕無冷場。而且我說過我絕不想錯過我的綠寶石。」
「綠寶石有什麼稀奇?義大利肯定有,說不定你還能買到更便宜的。」
「綠寶石是露易斯湖的匿稱,我買它做什麼?放在我家後院當游泳池嗎?」文柔簡直啼笑皆非。
「那……」星瑩欲言又止,似乎還想說服她。
「公車來了,」文柔對她揮揮手,「明天再聯絡了。」
「等一下!我話還沒說完……」文柔急急忙忙追著公車,把呆愣的星瑩丟在路旁。
* * * * *
別人書中是自有黃金屋,她的書中則儘是俊男美女,愛得死去活來、恨得天崩地裂,哎!愛情真是這樣教人癡、讓人愁嗎?文柔可有點膽怯了。
看看手錶,十點了。她知道自己再賴床,媽媽一定又來敲門了。翻個身,正想起床,突然感到胸部一陣拉扯般的抽痛。
她站在穿衣鏡前,仔細的摸著抽痛的部位,那抽痛感來得快、去得也快。她緩緩褪下睡衣,望著鏡中的自己。
她如自戀的水仙般欣賞著自己美麗的倒影,一種模糊的渴望輕輕觸動她空虛的心靈,她嚮往並比著出雲,更期待垂落的彩虹,造就是寂寞的十八歲嗎?渴望愛與被愛,儘管她並不真正瞭解什麼叫作愛。
她羞澀而好奇,鏡中如白玉般的胸膛散發著屬於青春的美麗,她把發抖的手輕輕按在柔軟的ru房上,仔細的觸壓,突然,她摸到ru房上的一個小硬塊。
她感到自己的心跳急速加快,全身的血液卻幾乎凝固在一起。難道說……這是所謂的ru房腫瘤嗎?
她匆匆梳洗完畢,沖到媽媽身邊。
「媽,我……我胸部有一個硬塊。」
「不會吧?」雷母被她嚇一大跳,無法置信。
「真的,我剛剛摸到了。」
雷母怔了好幾秒鐘,才勉強打起精神說:「也許你弄錯了,你才十八歲哪!我馬上跟醫師約個時間檢查一下,應該不會有事的。」雷母安慰她,自己的臉上卻掩飾不了一片慘白。
當天晚上,文柔可沒心情看小說了。她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尖挺胸前的硬塊,嘗試說服自己那只是個小結節,但那結節可真嚇人哪!
* * * * *
第二天一早,雷媽媽就來敲文柔的房門。
「準備好了嗎?我跟侯醫師約好九點鐘的門診,去晚了不好意思。」
一路上母親不停打起精神安慰她,文柔卻覺得她是在安慰自己,因為她知道媽媽比她還擔心。
候診室的人並不多,很快就輪到文柔。
「侯醫師是南部ru房腫瘤的權威,有他診治,我們就放心多了。」
走進診察室,媽媽仍死命拉住她的手,手心竟微微出汗。
侯醫師示意護士幫文柔敞開上衣。
儘管已有心理準備,當自己的胸部在一堆人面前完全暴露時,文柔仍忍不住微微顫抖,羞得無地自容,在那一刹那間,她寧願自己慢慢地讓病情惡化,也不願遭受此待遇。
這是她第一次讓一個陌生男人碰觸自己私密的禁地。
侯醫師冰涼的手按上她少女豐滿的ru房時,她不自然地動了動,心理燃起了一股亟欲抗拒的力量。她求助似地望向站在一旁的護士,護士面無表情,只是冷漠地幫醫師準備所需之物。她又轉頭看了母親,母親擔心緊張的神情溢於言表,頻頻問說:「醫師,有問題嗎?」
侯醫師放在她ru房上的手突然加重,他閉上眼睛,促使手的觸覺能更加靈敏、準確,接著他的手指忽而上下按觸,文柔難耐地倒抽一口氣,之前在浴室經歷過的那股奇異熱流又驀然襲上,文柔閉上眼不敢看向醫師職業性的目光,她覺得好害怕。感到幾乎是一世紀那麼久,侯醫師才放開手。
「不要怕,我現在幫你抽取一些細胞的組織,就像被蚊子叮一下而已。」侯醫師拿出針筒,由硬塊的表皮處紮了進去。文柔還來不及反應害怕,檢查就已結束了。
「你們先到外面等,等檢驗好了再叫你們。」一位年輕護士溫和說道,接著叫下一位病患進來。
文柔與媽媽忐忑不安的回到候診室。
「別擔心,別擔心!」雷媽媽只能不停拍著文柔的手,重複相同的話。
「雷文柔!」護士終於探頭出來叫她的名字。
雷母急忙拉著她站起來,走到診療室前,才想起什麼似的,停下腳步。「文柔,你留在外面,媽自己進去就好。」
好像怕文柔反對,雷母一說完立即匆忙踏進診療室,反手關上門,留下文柔對著門愕然發呆。
當她正準備回座位時,侯醫師低沉而清晰的語音卻斷斷續續傳了出來,「很遺憾要告訴你這個消息……你們拖太久了,如果早發現……我知道,但是我不建議這麼治療,當然我們還是會盡力救治,只是你們一定要有心理準備……快,三個月,最慢……」
文柔身子一震,不由得倒退好幾步,整個人跌靠在牆上。她只感到腦中嗡嗡作響,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往腦門沖,侯醫師後面的話她再也無法聽清楚。
她勉強挺住搖晃的身軀,艱難地坐回椅子上。
隔了好一會,雷母才走出診療室,她的臉色並沒有文柔預期的蒼白難看,也許是刻意掩飾。
望著文柔慘白的臉,她輕聲捆語道:「別擔心,沒事了,從現在起你可以開開心心遇日子。放榜後就好好出去玩,可別浪費了年輕的生命。」
開開心心遇日子……別浪費年輕的生命?只剩三個月的生命,理智上文柔當然知道不能「浪費」,但怎能「開開心心」?
文柔的眼淚就快失控流出,但一見疼愛自己的母親都能強忍哀慟,只為文柔在人生的最後時期能快樂度過。
文柔苦澀的想:媽媽一定比她更傷心、難過,媽媽能夠隱忍,她一定也能。
就讓她看來開開心心吧!文柔下定決心。
* * * * *
雷文柔畢竟只有十八歲,面對生死問題的確太困難了。晚上,她毫無目的的在街上逛著。
打電話想找星瑩出來,但她在洗澡中。雷文柔不自覺地走到一間Pub的騎樓旁。
「我猜猜看,你是在考慮要自己先進去呢?還是繼續等那個顯然已經遲到的人。」充滿磁性、堅定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文柔抬起頭,一個陌生的男人,長髮披肩,兩道偌深的濃眉、高挺筆直的鼻樑上鑲著一對深邃到不漏出任何感情的眼睛。
那是一個高大的男人,擁有令人看一眼便會留下深刻印象的俊美外表。
文柔左右看看,不確定那個男人是不是在跟她說話。
「這裏沒有別人,而我也不可能跟牆壁說話。」那男人好像能看透她的心思,言語中帶著一絲玩笑意味。
「我--我只是奇怪,我又不認識你。」
「自我介紹,不就認識了?我姓林。」男人微笑著
「我……我姓唐。」文柔隨便胡謅一個。
「唐小姐你好。等人嗎?」對方毫不客氣的打量著她。
「不!哦--是的。」
「看來你等的人遲到了。」
「唔!」文柔仍是含糊的應著。
「介意我請你喝一杯嗎?」男人微笑問道。
「什麼?」
「我們先進去喝杯酒如何?如果你朋友來了,我保證馬上離開。」
文柔抬頭看看,才發現原來她站的地方是一家Pub的騎樓,難怪對方會以為她是在等人。
她有些猶豫,又有些好奇,她連Pub都沒進去過,更不用說在裏面喝酒了。
「怎麼樣?」男人耐心世故地等候她的回應。
「也好!」反正幾個月後,她就不必再關心今夜她曾做過什麼了。
* * * * *
這是間充滿煙味的地下室。樂隊在角落奏著複雜、含混的旋律,一個黝黑的女孩正隨著音樂起舞。
座位大部分都坐滿了,侍者領他們到一個偏離舞臺的角落。
「兩位喝什麼?」侍者端給他們兩杯水。
男人眼帶笑意。「唐小姐想喝什麼呢?」
「我……」文柔有點不知所措,她想喝點酒,但腦子裏可沒有儲存任何酒的名字,除了啤酒--但是她又不想喝啤酒。
「酒,還是果汁?」男人鼓勵的看著她。
「酒好了。」文柔有點緊張。
「給我一瓶馬爹利好了。馬爹利行嗎?」男人又望向她。
「我--」文柔儘量裝得很老練,「我無所謂。」
侍者走了,男人又微笑的盯著她,毫無忌諱。
「第一次來吧!」這是肯定句。
文柔點點頭,她有點氣惱馬上被男人看透她的緊張。
「我常來,不過這是第一次邀請陌生女孩。」那男人有些自言自語。「這兒是我到高雄時思考的地方,我喜歡一個人在吵雜的環境裏決定一些重大的事。」
文柔仍是點頭,她越來越緊張,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在哪里。
「你不必怕我,我只是想找個人陪,你讓我感到輕鬆,你可以不必說話。」
「為什麼?你沒有女朋友嗎?」文柔鼓起勇氣打量他。
「我說沒有,那是低估你的智慧。不過那不重要,因為明天我就要結婚了!」
文柔有些驚訝,「那你今天是出來……釣馬子?走進婚姻墳墓前最後的獵豔?」
「馬子?你是嗎?」男人失笑的望著她,「你成年了嗎?」
「我再兩個月就滿二十一歲了。」文柔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謊。
「那不錯,來--」男人拿起水杯,「祝……你二十一歲時,有機會讓我釣。」
文柔笑著說:「為什麼不現在釣釣看?」說完文柔立刻有些後悔,感覺自己正在誘惑他。
那男人溫柔但堅定的回應:「我本來要決定的事,在走到這的前一秒,已經打行動電話叫我秘書處理了。」他頓了一下。「剛好看到你一臉彷徨的樣子,所以想請你喝杯酒。」
「原來你是看上我彷徨的樣子,而不是因為我年輕貌美。」文柔不自覺有些促狹的口吻冒出。畢竟她年輕,而這男人確實有股如Pub內音樂般的複雜、含混又令人想一探究竟的衝動。
「你確實是年輕貌美。」男人的嘴角突然浮起一絲微笑。「不過可惜太年輕了,我不碰十八歲以下的女孩子。」男人又轉嚴肅,「所以,以後絕不要因為男友失約,就隨便接受陌生男子的邀請,那是很危險的。」
文柔抗議的說:「我二十一歲……」
男子微笑不語,靜靜的點上根煙,靜靜的望著四周,陷入一片徹底的沉默,文柔失神地望著他俊朗的臉龐帶著幾分不羈,突然有些迷惑。這男人……覺得仿佛此空間只有他一個人。
「你怎麼會一個人--」文柔剛要開口,侍者端了一瓶洋酒過來,她只好咽下心裏的疑問。
侍者在他們面前開了瓶蓋,各自幫他們倒了一杯酒,即悄悄離開。
男人為兩杯酒都加了冰塊,才端起酒杯,「祝我們能相逢於兩年後。」
「祝你……新婚愉快。」
見男人微笑了一下,文柔也端起酒杯,輕輕喝了一口。酒觸舌尖,立刻嗆了出來。
男人哈哈大笑,真的笑得很大聲、很雄霸。
不過不知是Pub內很吵,還是這聲音滿適合這男人,文柔反而有種很舒服、又可依賴的感覺,一掃初到Pub的不適。
她滿足地籲了一口氣,希望時光從此停住,享受他的陪伴。
「怎麼,喝不習慣嗎?」
「我只喝過白葡萄酒加西打,我……我以為酒都是那樣酸酸甜甜的。」
「不習慣別勉強,換杯果汁好了。」
「不要!凡事都有第一次,不是嗎?」她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這一次倒不覺得那麼難喝了。
「你剛剛想問我什麼?」
「剛剛?」
「是啊!侍者拿酒過來,剛好打斷你的話。」
「哦!我想問你怎麼知道我男朋友爽約?我臉上有寫嗎?」
「沒有。不過夜深了,一個女孩子獨自站在Pub旁邊發愣,絕不可能心情愉快的。而為什麼不愉快呢?當然就是被放鴿子了!」
「你分析得很合邏輯。」文柔拿起酒,又喝了一大口,酒杯裏就只剩下冰塊了。
男人皺皺眉,「你這樣喝,很容易醉的。」
「我才不怕醉。」文柔拿起酒瓶,替自己倒了滿滿一杯。「怎麼,這酒很貴嗎?」
「你要喝幾瓶,我都無所謂,我只是不想讓你認為我在趁火打劫。而且……你不怕家人擔心嗎?」
家人!?文柔不由想到慈母的強顏歡笑,隱瞞著她生命將逝……想到此,她突然流下淚來。
「唐小姐,你別在這裏哭,人家會以為我欺負你。」男人穩定中帶著些許命令語調。
他是天生的領袖,任何話出自他口,似乎就是真理。
文柔不覺依言,擦掉眼淚,但又端起酒杯。「來吧!陪我喝酒,我就不哭。」
她含著淚水努力給他一個微笑。男人癡了,「梨花帶雨」的意境應就是如此。
這麼美麗的女孩子,那個爽約的男人肯定是瘋了!
「嘿!我都喝光了,你一杯都還沒喝完。」她的酒杯真的又空了。
男人笑了笑把面前的酒喝光。
文柔拿起酒瓶,又把兩隻酒杯倒滿。但當她端起第三杯酒時,男人忍不住按住她的手,「小姐,你這是在灌酒,不是在喝酒。」
文柔眯起眼睛傻笑著,這是她第一次喝醉酒。
她感到全身輕飄飄的,一種解脫束縛的愉悅感,在她體內慢慢的膨脹,接下來是慵懶而乏力,慵懶中又有說不出的滿足與快樂……原來喝醉酒的感覺是這樣,難怪有那麼多人但願長醉不願醒了。
「你還好吧?」男人有些擔心了。
「當然好。你們男人都是這樣嗎?喝點酒也婆婆媽媽的?」
「我是擔心你喝醉了。」
「醉了又何妨?沒聽過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你怕什麼?」
男人又微笑,果然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文柔又替他倒了一杯。「還欠我一杯。」
男人又一飲而盡。文柔醉態可掬的看著他,「我以前聽過一句話,現在才體會到那種感受。」
「什麼話?」因為喝猛酒,男人再點燃一根煙,深邃眼眸透出些許趣味,除了商場的勾心鬥角與殺戮,到目前為止,沒有讓他感到有興趣之事。
酒能亂性,真的完全正確。文柔兩眼發亮的盯著他,「你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男人了。」
男人微笑,仔細觀察的話,他的微笑似乎都有些莫測高深。「這輩子?小姐,你這輩子還很長呢!」
還很長?文柔的心抽痛了一下,長到還能再遇到一個令她動心的男人嗎?她忽然有股想抓住這個男人的衝動!是酒精的關係嗎?為什麼她一點也沒有為這個念頭感到羞恥?
男人被她看得有點奇怪,他深邃的黑眸突然閃出奇異的光芒,終於露出饒有興味的微笑,一手拿起酒瓶,倒了兩人的第四杯酒。
「換我敬你,你也是我這輩子少見的漂亮女孩。」
「真的?」她的眼睛更亮了。
他們互碰了杯子,雙眼凝視著對方,緩緩喝下第四杯酒。接著是第五杯、第六杯……
那慵懶輿愉悅的感覺越來越濃,文柔感到她的胸口有一團火在燒似的,整個臉頰也因發熱而抹上一片嫣紅。
「看來你的男朋友不會來了。」男人道。
「我根本沒有男朋友。」文柔回應。
「哦,那你剛才在門外等誰?」
「等一個願意『把』我的凱子。」
「哦!這句話講得有點像……『落翅仔』,只可惜長得不像。」
「怎樣才像?迷你裙、刁根煙,還蹬著高跟鞋?告訴你,三千塊就可以陪你一晚?」文柔越來越大膽了。
「你別誘惑我,我說過等兩年後,我不摧殘幼苗。」那男人大口的喝了杯冰水,似乎想澆熄莫名的欲火。
「原來我想當個壞女孩也不夠格!」文柔喝光了最後一杯酒,踉蹌的站了起來,再見也不想說,就直朝門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