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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千風]打是情,罵是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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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4 07:32:24 |倒序瀏覽
打是情,罵是愛 作者:千風  

鏘鏘鏘鏘!正宗台版「我的野蠻女友」熱鬧上映囉!
女主角:溫伶伶,具有黑道背景,必殺絕技──無影腳
男主角:樸太恆,韓國跆拳金牌,騙人招式──裝可憐
她創下一個月內被炒魷魚三十次的風光紀錄
除了打破杯子、劈壞桌子、還會對客人飛踢!
人人避她唯恐不及,只有他這顆韓國高麗菜例外
斷了肋骨還到她家站崗,缺了門牙還敢偷吻她
好膽麥走!打贏她──獎品就是她!
超短迷你裙,正!凌空迴旋踢,酷!
樸太恆戀、愛、了)))))
他大膽開口向她表白,卻換來她的兩拳和一雙熊貓眼
要馴服一頭母老虎,就是要出其不意吻得她神魂顛倒
誰知他的下場卻是被她扁到住院去
哎喲!小姐小姐別生氣,一切只因妳太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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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4 07:32:52
第一章

  看似寧靜的星期三下午,東區一家泡沫紅茶店突然傳出母獅子的一聲怒吼——

  「我又沒做錯!為什麼要開除我?」

  一個身材修長的女孩,穿著超短的迷你裙,雙手擦腰站在店裡的櫃檯前,漂亮水靈的雙眼瞇成了危險的一條縫。

  茶店老闆有些瑟縮地躲在兩位男工讀生的後頭,他滿頭冷汗。

  不開除怎麼行啊?

  這小美女第一天來就打破店裡一打的玻璃杯,第二天還把咖啡機給燒壞了,今天只不過是第三天,她甚至把一個客人打得鼻青臉腫,對方還揚言要找律師來告他!

  「溫……溫小姐……這個……」老闆的冷汗涔涔而下,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

  「我又沒做錯!那白癡根本就是故意來找碴的嘛!哪有人點了紅茶又要牛奶又要檸檬的?還把兩樣加在一起!難道他不知道這兩樣加在一起,紅茶就會凝固嗎?

  居然還敢在那邊叫囂,說我們是問黑店,專賣壞掉的紅茶!這種白癡不揍幾拳怎麼行?」

  話是沒錯,可是開店難免會遇到「澳客」,稍微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何必傷了和氣?老闆心裡直嘀咕。

  「老闆你說話啊!」

  溫伶伶見老闆這副窩囊樣,她的火氣更旺,她抬起一隻腳放在椅子上,因為她穿著極短的迷你裙,那呼之欲出的裙底風光讓幾位男工讀生的臉都紅了,有一位還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跑到廁所去擦鼻血+

  「呃……我……這個……」老闆的臉都紅了,一半是著急,一半是因為他好像不小心瞄見溫伶伶裙子底下那光滑結實的修長大腿。

  「是男人說話就清楚點!別這麼娘娘腔的廠溫伶伶大腳一踢,那張被她踩著的椅子很可憐地斷成了兩截。

  哼!她柔道黑帶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老闆的臉霎時白了,彷彿從那椅子上預見三分鐘之後自己的命運……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紅茶店的玻璃門被推開,一個戴著墨鏡的中年男子不慌不忙地走了進來。

  「咦?你又來啦?」溫伶伶見到中年男子也沒多驚訝,懶懶地問了一句。

  反正每次出什麼紕漏,爺爺都會派白叔過來收拾善後。

  「三小姐,我們走吧!」白叔二話不說,拉了溫伶伶就走。

  「等等等等等……別走那麼快!我一定要那死老闆說個明白!我做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把我開除?我還替他趕跑了一個「澳客」耶!他怎麼可以不知恩圖報,反而要把我踢出門?」

  她越講火氣越旺,忍不住手刀一劈,一張桌子瞬間又裂成兩半。

  咚的一聲,老闆終於嚇暈了。

  站在他面前的兩位男工瀆生,你看我,我看你,最後決定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於是便很刁;顧義氣地丟下老闆從後門溜了。

  「三小姐……」白叔頭痛地摸了摸額頭。

  還能有誰錯?

  千錯萬錯最後都是溫伶伶的錯!

  人家可是善良小老百姓啊!哪禁得起這樣劈桌子砍椅子的恐嚇?而且開店做的就是笑臉生意,即使心裡再不情願也要忍耐到底才行,哪有人不爽客人,就劈頭揍下去的?

  「搞什麼啊?我才吼兩句人就昏了,真沒用!」溫伶伶覺得沒趣,算了,反正這又不是她第一次被炒魷魚。

  她不屑地看了幾眼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茶店老闆,然後一把扯下身上的制服丟在老闆身上,「這麼窩囊的店,我也不希罕繼續在這邊上班。哼!」說完她就氣沖沖地走出去。

  白叔歎口氣,四處張望了一下,終於在櫃檯底下發現一隻拚命發抖的腳,他走過去大手一伸,就從揠台後抓出一個小女生。

  「不……不要殺我……」小女生嚇得滿臉都是淚水。

  「誰要殺你?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就好。」

  小女生雖然很害怕,可是她還是抽抽噎噎地把事情經過都說了出來——

  原來是有個客人故意刁難,小女生本來好脾氣地向客人解釋紅茶不能和牛奶檸檬汁加在一起,但那客人卻依舊惡聲惡氣,甚至還伸出狼爪摸了她胸部好幾把,小女生嚇得話都說不出來。

  剛好溫伶伶在旁邊目睹了一切,她二話不說就先過去賞丁那個客人一記過肩摔,然後再把他打得哀叫不停,結果不只店裡其他客人都被嚇跑,就連鄰居都差點要去報警。

  雖然溫伶伶是好心替小女生解圍,可是她的方法太暴力了,老闆實在沒辦法再忍下去,所以只好開除她。沒想到他話才出口,溫伶伶便氣得柳眉倒豎,馬上擺出一副大姐頭的模樣,要老闆給她解釋清楚為什麼要炒她魷魚!

  他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大姐頭架式,又見溫伶伶一砍一劈,椅子桌子就應聲斷裂,更是嚇得連腳都軟了……

  「我、我說的都是實話……你不要……」小女生結結巴巴地說著,還偷偷看了一眼白叔。

  他戴著墨鏡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依舊是一臉酷樣。

  突然白叔把手伸向懷裡,小女生馬上被這個動作嚇得蹲在地上。

  過了好久好久……咦?好像沒什麼動靜耶?那個男人不是要拿槍把她給殺人滅口嗎?

  她悄悄睜開一隻眼,沒有人!

  她再睜開一隻眼,只見地上有一張支票,上頭寫著——

  新台幣五十萬。

  ***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溫伶伶氣呼呼地走在街上,此刻的她是滿肚子火,有幾個不識相的小流氓見她年輕漂亮、身材又好,忍不住上前搭訕,剛好被她抓過來狠狠打一頓洩恨。

  為什麼她又失業了?

  她到底是哪裡做錯嘛!

  這一次只不過是痛揍了一個色狼,而上一次是把送貨車撞壞了,再上一次也不過是和搶錢的小偷打了起來,而且最後她還把小偷打跑了啊!為什麼那家便利商店的老闆還是要開除她?不過是打架打得太激烈了一點,把那家店的飲料冰櫃都打壞了而已啊!

  這些人怎麼這麼討厭!一點都不知道感激,見到她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巴不得她離得越遠越好。

  她又不缺錢,甚至還有老闆主動多付她兩個月薪水,拜託她快點離職,她只是很不甘心為什麼就是沒有辦法工作一個月以上。

  「氣死我了……想要從良也不行,那我乾脆回頭去偷去搶好了!」她自暴自棄地罵著。

  走了老半天,她電有些累了,於是便找了輛停在騎樓的機車就一屁股坐上去,煩惱地咬著手指甲。

  從感化院出來已經快半年了,她也知道過去那樣偷搶鬧事、飆車、無所不為的日子讓家人有多擔心。

  在感化院的那段期間,她終於定下心思考了許多,發現再這樣下去真的不行,可是就在她好不容易決心要「從良」的時候,這個社會又不給她機會,老是處處刁難她!

  就連她那臭爺爺也是一樣,沒事見到她就只會念個不停,不然就是對著她哀聲歎氣個不停,好像家門有多不幸一樣。

  好啦好啦!她知道她沒有大姐那麼優秀,可以參加國際知名的芭蕾舞團。她也沒二姐那麼有頭腦,爺爺只要把手上經營不善的酒店丟給二姐,她很快就能讓那些快要破產倒閉的酒店起死回生。

  反正三姐妹裡就她最沒出息……

  可是這又不是她願意的啊!

  「煩死了,真想抽根煙……」她抓抓頭髮,隨即又想起在感化院的時候她就下定決心要戒煙了。

  突然嘩啦一聲。

  不知從何而降的一大盆水潑在溫伶伶的頭上,俏麗的短髮被這一淋彷彿成了湯麵黏在她的頭上,她原本消磨了大半天快要熄滅的怒火,非但沒被這盆水澆熄,反而燒得更旺。

  「他媽的!是哪個沒長眼睛的王八蛋敢把水倒在本姑娘頭上!氣死我了!」反正一肚子怨氣還沒發洩夠,她決定上樓去教訓教訓那個沒長眼睛的人渣!

  她甩甩身上的水,氣沖沖地跑向公寓門口,那門原本是鎖著的,但她大腳用力踹了幾下就把大門給踹開了。

  溫伶伶根本就氣昏了頭,也沒看清楚水是從哪一樓潑下來,就直直地衝到最頂樓。

  頂樓的門只是搖搖欲墜地掛在那兒,她伸手用力一推,門就應聲而倒,她一腳跨過那可憐的門,這才發現頂樓竟是違章建築,雖然已經是十月天了,但秋老虎的威力還是讓不透氣的違章建築充滿了悶熱。

  溫伶伶本來就很火大,一進到這溫度高的空間,心情更是煩躁了起來,她不由分說地便大聲喊著:「王八蛋!竟敢潑我水,看我不好好揍你一頓出出氣不可!」

  嗯?沒動靜。

  屋子裡靜悄悄的。

  她這才發現這裡連個電風扇都沒有。

  「搞什麼鬼?這種地方能住人嗎?熱得要死又不通風……」她抹抹身上的汗,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這違章建築還真不是普通的破舊。

  四面牆壁只是薄薄的鐵皮片,屋頂是不透氣的瓦楞,更糟糕的是整間屋子只有小小的一面窗戶,而且還是關著的。

  除此之外,屋子裡幾乎什麼東西都沒有,只有一張擺滿書的桌子、一台破舊的筆記型電腦、一張缺腿的椅子……還有一張床,上頭還鋪滿了亂七八糟的衣服和被單,堆得像座小山一樣。

  「臭死了……」

  溫伶伶捏住鼻子,感覺空氣中有一種異樣的怪味,像是男人的汗酸和衣服很久沒洗的霉味混合在一起。

  「你是誰?」

  突然有個聲音從床上那堆衣服山裡冒出來,把她嚇了一大跳,待看仔細之後才發現原來衣服堆裡面躺著一個人呢!

  「我才要問你是誰呢!剛剛是不是你潑的水?」她不分清紅皂白劈頭就問。

  那人顯然不懂她在問什麼,他咳了幾聲,撥開幾件衣服,露出一張長滿鬍渣的俊臉,臉上還有一副歪了一邊的金邊眼鏡。

  「水?咳咳?我沒水……」

  「喂?你是不是生病了?」她一向很有正義戚,也富有同情心。

  「好像是吧……咳咳……」

  「哇,你怎麼咳得那麼嚴重?看醫生了沒?」

  男人搖搖頭,三口灣人,不是,看病貴……咳咳……」

  溫伶伶愣了一下,這男人說得是什麼中文啊?斷斷續續又句法顛倒,「你不是台灣人?」

  「不是,我從韓國來的。」

  「喔……」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是沒健保,怕看病很貴嗎?」

  男人點點頭,又要縮回衣服堆裡。

  他只是個清苦的留學生,光是房租、學費和生活費就佔去他一大半的錢,最後窮得連棉被都買不起,醫院也去不成,生病感冒了也只好窩在一堆衣服裡,看看身體能不能自己好起來。

  「喂!起來!」

  「啥?」

  這女人怎麼二話不說就把蓋在他身上的衣服全丟光了!

  「你要做什麼?」

  再度發揮常人無法理解熱心過了頭的個性,溫伶伶直接拉起他的身子。

  「走!我帶你去看病!」

  「我沒錢!」這女的聽不懂他說的話嗎?

  「沒錢我出啊!」

  「不要……咳咳……不要你出……」他當然不會乖乖聽話,用著僅剩的力氣和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拉扯著。

  「不去醫院你想病死在這裡啊?今天算你運氣好,要不是我發現了你……喂喂喂,你幹嘛?」

  「我說了我不要去醫院,我也不要用女人的錢!」開玩笑!他可是個男人,拿女人錢不就成了小白臉嗎?

  一個要回到床上,一個要抓人去醫院,兩個人就在狹小的空間裡頭拉來扯去,溫伶伶本來心情就不是很好,眼見這男人頑固得像石頭一樣,她脾氣一來乾脆趁他不注意的時候賞他一個過肩摔!

  可是奇怪的是,那男人被她這樣狠狠一摔之後,居然沒有痛得叫出聲,他只是露出很驚訝的神情,先是瞪著天花板,然後再看著把他摔在地上的溫伶伶,臉上那副神情好像這時候才發現溫伶伶的存在一樣。

  他原本迷亂的眼眸這時突然變得熠熠生輝,散發出一種像睡醒的猛獸一樣的火焰。

  溫伶伶有些害怕,她從沒對任何一個男人彳/過這種類似敬畏的感覺。可是他不過是個病得快死的奇怪韓國男人,她幹嘛這麼怕他?

  「喂!你到底要不要——哇!」

  她上前想拉他起身,卻沒想到那男人反手一抓,把她的手臂硬拉下來,然後他隨即俐落的一個翻身,就這樣跨坐在她的身上!

  「你!你這色狼!快放我走,我是好心要帶你去看醫生的耶!」她今天真是倒楣透了,從早上開始就沒一件事順心的。

  「你快走開!不然我可不客氣了!」

  男人病得蒼白的臉上因為激動而浮現出血色,他獨特的丹鳳眼亮著異樣的光彩,看著被自己壓在身下的女人。

  「你是第一個……」

  他長這麼大,她是第一個能把他撂倒在地的人!

  而且還是個女人!這怎麼可能?

  他當年可是打進全國大賽拿過冠軍的跆拳道高手!怎麼會莫名其妙的輸給一個女人?

  「你——啊!」

  過度驚訝的他又加上感冒病重,喪失了以往的靈敏,等到他覺得**傳來一陣刺骨的疼痛後,已經來不及了。

  溫伶伶毫不留情地在男人最脆弱的地方狠狠踢一腳,她滿臉怒氣地看著男人從她身上彈開,狼狽地搗住剛剛被踢的地方。

  「王八蛋!」她衝上去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我好心要幫你,你居然只想要吃我豆腐?還騎到我身上來?你以為你是誰啊!怎麼,沒被女人摔過啊?那我就多摔你幾次!」

  好不容易等她打過癮,怒氣也發洩完了,這才發現人已經被她打昏了。

  「哎呀!糟糕!我是不是出手太重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查看男人的傷勢,卻發現他竟有一張相當斯文的臉龐。

  他濃密的眉緊緊皺著,挺直的鼻樑和薄如彎弓的唇,整張臉的輪廓看起來十分順眼,即使是滿臉的鬍渣和那歪得嚴重的眼鏡滑稽地掛在他臉上,她還是覺得他有一種說不出的好看。

  她柔嫩的手忍不住撫上他的眼,想著剛剛他眼裡突然進出的熾熱火焰……好奇怪,她怎麼突然心跳得那麼厲害?

  一定是剛剛劇烈運動過吧?

  「……」男人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發出了一些囈語。

  對了,她不是要帶他去醫院嗎?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放下下這個男人,即使他剛剛想輕薄她,但是……

  算了!好人就做到底吧!

  她吃力地把男人往身上一背,扛著他下樓去了。

  這臭男人真重!外表看起來一點也不強壯,而且似乎也只比她高不了多少,為什麼背起來這麼重啊?他是不是渾身都是肌肉?

  他熾熱的呼吸急促地吐在她的耳上,一種奇異酥癢的感覺,從她耳朵的神經急速蔓延到心臟,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發現自己的膝蓋都快要軟得走不動了。

  哎呀!這是什麼感覺,她從來都沒有過哪!

  背上的男人突然又喃喃地說起了她不懂的韓國話,也許是因為剛剛出了氣,又或許是一些別的原因,即使背上的男人重得要死,但溫伶伶還是覺得心情很好,好到她臉上忍不住開始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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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4 07:33:23
第二章

  樸太恆慢慢睜開眼睛。

  天花板上的燈光讓他馬上又瞇起眼,過了幾秒鐘後才慢慢適應。

  他看看四周,發現自己是在醫院的病房裡。

  他住院了?什麼時候的事?

  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糟糕,他不是台灣人,住台灣的醫院一定很貴,他已經夠窮了,怎麼還能再多花錢?

  他掙扎著想要下床,突然有一個低沉的男聲喊住他:「你終於醒了。」

  樸太恆嚇了一大跳,差點從床上摔下來。

  他轉頭望去,只見一個戴著墨鏡,全身穿著黑西裝的中年男子正站在病房門口冷冷地看著他。

  「你昏迷了快四天,也該醒了。」白叔不冷不熱地繼續說著,姿勢連動都沒動一下。

  「我,這裡,怎麼來的?」

  「被人家扛來的。」白叔依舊冷冰冰。

  樸太恆翻了翻白眼,他本來就不想到醫院來的,他到台灣來學中文,念的是普通語言學校,又沒有保險,所有的醫療費用都要自己出耶!

  他又抬頭看了看病房,發現是間高級的單人房,他越看臉色越沉重……完了完了!這下子一定要花很多錢吧?

  「我要走了。」他連忙從床上跳下來。

  「走去哪?」白叔擋在門口。 

  「我……」樸太恆看了男人一眼。

  這男人是不是醫院特地派來要錢的?

  可是他現在身上真的沒錢啊!但他又不是那種欠了錢就落跑的人。

  「要錢,我有,回家拿。」他一急,中文又說得零零落落。

  白叔皺了皺眉,「誰和你要錢了?」這麼點小錢他們家老大才不會看在眼裡。

  「你叫什麼名字?」

  「樸太恆。」他也不怕把自己名字說出來,反正大丈夫敢作敢當。

  「今年幾歲?」

  連幾歲都要問,好像在做身家調查。

  「二十六。」

  「工作?」

  「工作?呃……沒有工作。」

  白叔的眉頭皺得更緊,沒工作?那不是無業遊民了嗎?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

  「學中文。」樸太恆本能知道最好不要惹惱眼前的男人,所以有問必答。

  「學中文?你不是台灣人?」

  「我是韓國人。」

  「韓國人?」白叔瞇起了眼,上上下下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韓國人?看樣子是有點像最近電視上韓劇裡的那些男主角他個子不高,身材看起來挺文弱,臉蛋清秀斯文,眼睛細細長長的,不仔細看還真分不出來他到底是睜眼還是閉眼。

  白叔很仔細地觀察完畢,確定這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對溫伶伶不會有任何威脅性,這才鼻子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樸太恆被莫名其妙地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看起來很兇惡的男人怎麼問完他話就突然走了?

  他疑惑地回過頭看了看病床,還是不太記得自己到底是怎麼來的?

  一個星期前他因為淋了雨而得了一場小感冒,他原本以為像小時候那樣睡幾天就會沒事了,卻沒想到這場感冒的病毒特別厲害,他燒了兩天後便全身無力,只能躺在床上動彈不得,沒想到有個奇怪的女人突然闖進他屋裡……

  等等,他想起來了,那個女孩子……把他摔倒在地上!

  不!這絕不可能!他絕對不可能會輕易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給摔倒在地上!

  他激動地搖著頭,卻發現胸前有幾處痛得特別厲害,想要伸手去摸,卻發現自己的右手上也包了一堆紗布。

  這是怎麼回事?

  他不是只是感冒而已嗎?為什麼會變得全身都是傷?

  那個女人、那個過肩摔,到底是真的?還是只是一場夢?

  可是要真是夢,他又怎麼會跑到醫院來?難不成是夢遊嗎?可是他都已經病成這個樣子了,怎麼可能還有力氣自己爬到醫院來?

  「咦?你終於醒啦?」一個清純的聲音在病房門邊響起。

  他連忙轉過頭,發現是一個可愛的小護士。

  「啊,你好。」他很有禮貌地向小護士問好。

  「醒了就好,其實你的感冒還只是小事,吃幾顆退燒藥、休息幾晚應該就沒事了。倒是你身上的外傷,又是扭傷、又是挫傷、腳踝也脫臼,而且肋骨還差點斷了!不知道是誰那麼狠,居然把你打成這樣?」小護士說話說得飛快,清脆的聲音如銀鈴一般叮噹響個不停。

  那個把他打成這樣的始作俑者溫伶伶,也自知理虧,不敢出現在他面前,所以把他送到醫院後,一切交代妥當就馬上溜走了。

  「是這樣嗎?」他皺起眉,開始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廢話!他現在全身上下痛得要命,怎麼可能會是在作夢?

  那麼真的有一個女人把他摔倒在地上了?

  他秀氣的眉毛此時皺得緊緊的,一股不服氣的男人自尊心與他從未體驗過的一種奇異感覺交雜在一起,他的心裡現在只有一個念頭——

  他要找到她!

  不顧身上的疼痛,他一口氣跳下床就要離開,一面走一面不忘交代,「我會把錢付清的。」

  「哦,不用了,已經有人幫你付清了。」小護土回答他。

  …『啊?」他懷疑自己的耳朵有沒有聽錯?「有人幫我付錢?」

  「就是那個背你來的小姐付的喔[她對你真好耶!嘿嘿!她是不是你的情人啊?」

  「情人?」他聽到這兩個字時眼睛瞇成了一條線,「情人是什麼意思?」

  「咦?你是在裝傻還是真的不懂啊?難道她不是你的女朋友?你們沒有在交往嗎?」她怎麼看都覺得那位小姐真的很關心他耶!她不但氣喘吁吁地把一個大男人背進醫院,還很凶地威脅醫生一定要把他治好,不然就要拆了這家醫院呢!

  樸太恆愣了一下,突然轉身離去。

  現在他終於知道,體內那股騷動不安的感覺為何而來了。

  他想要認識她、想要瞭解她。

  想要她——那個美麗潑辣的小女人!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有這樣強烈的衝動想要去擁有一個女人,就像沉默的公獅子被英勇狩獵的母獅子深深吸引一樣,那矯健的身手和活力十足的怒吼都縈繞在他腦海裡迴盪不去。

  她究竟是誰?

  ***

  「大小姐啊!不要再摔了啦!再摔……再摔我們還能做生意嗎?」個子纖細的婚紗店男老闆跪在地上,雙手捧著自己的頭,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片混亂。

  都是他的心血結晶啊……嗚嗚嗚……

  他親手設計的一件件婚紗散落四處,精心佈置的木質地板則被踩得東一個洞西一個坑,鏡子破了、窗戶歪了、杯子裡的水流了一地,小姐嚇得躲在桌子底下,來試裝的新娘兩眼發直地看著自己的未婚夫被一個嬌俏的女生揍得哀叫不已。

  「小姐!小姐!別再打了……對不起!對不起……啊!」

  溫伶伶揍得正起勁,根本沒聽到他在說什麼,她一面拳打腳踢,嘴裡一面罵著:「色狼!賤男人!都要結婚的人了居然還敢吃我豆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還是嫌你有兩隻手太多想要剁掉一隻?告訴你!要是被我爺爺知道你吃我豆腐,他連你另外一隻手也剁掉!」

  她氣呼呼地又補上一腳,躺在地上的男人馬上傳來淒厲的慘叫。

  嗚嗚嗚,他只是見這個小女生長得甜美可愛,尤其是她端茶對他那一笑,簡直要把他的魂都給勾過去了,結果他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居然會大著膽子伸出手去摸了一把她的腰……

  然後她的身體僵了一下,突然帶著甜笑回過頭來。

  他一愣,忍不住也露出色迷迷的笑容,緊接著——天地一陣旋轉,他就被她一記過肩摔給摔在地板上,隨即便是一陣拳打腳踢,雞飛狗跳。

  「老婆……救命啊!」男人雙手護著自己的臉,苦苦地向呆立在一旁的未婚妻求救。

  「救你?她為什麼要救你這個大色狼!王八蛋!都快要結婚了還心不正,居然想勾引我!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我揍!我踢!我踹!這天殺的臭男人!

  溫伶伶揍完還覺不過癮,她猛地抬頭看著那呆立不動、還穿著晤紗的新娘。

  「喂!我告訴你,這男人嫁不得!還沒結婚他就背著你偷腥了,結婚以後還得了?

  這種男人乾脆閹了他最好,免得將來放出去危害社會!」

  闈了他?天啊!他有沒有聽錯?

  「老婆、老婆,快救命啊!我以後真的不敢了!」

  好半晌,新娘才愣愣地開口問:「你剛剛摸她哪裡?」

  「只有摸腰,腰而已啦!」

  「王八蛋!什麼叫腰而已!」溫伶伶又上前踹了他一腳,「我的身體是可以給你隨便亂摸的嗎?不要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好不好?」

  只見新娘的臉從原本的呆滯,慢慢有了表情。最後她的臉色居然和溫伶伶一樣,帶著氣憤與惱怒。

  「姓劉的,還沒結婚你就開始風流?算我看走眼,這婚我不結了,你去死吧!」新娘氣沖沖地把身上的婚紗用力扯下,一不小心還扯壞了好幾道拉鏈。

  她脫下婚紗後轉身便要離開婚紗公司,但又突然轉身回到躺在地上哀號不已的未婚夫身旁,抬起腳學著溫伶伶剛剛的動作,依樣畫葫蘆地狠狠在他身上踹了幾腳!

  男人果然又慘叫了幾聲,只見她露出一副滿足的神情。啊!果然很爽!於是她又多踢了好幾腳,這才拍拍手滿意地離開。

  婚紗公司的老闆兼設計師眼淚流乾了,他也哭累了,只能萬般心疼地看著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公司在半小時之內變成廢墟一片。

  就在大家擔心老闆會不會打擊太大的時候,只見他抖著身子慢慢站了起來,臉色蒼白一副快要暈倒的樣子。

  「老闆,您不要緊吧?」從桌子底下爬出來的櫃檯小姐連忙上前扶住他。

  「溫伶伶!」他咬牙切齒地指著罪魁禍首,「你……你……你!」他已經氣到連話都說不完整,老半天一句話都沒說完。

  溫伶伶這次倒也乾脆,她脫下身上繡著小雛菊的橘色小圍裙扔在老闆頭上。

  「要開除我是吧?告訴你,正合我意!我早就不想穿這娘娘腔的什麼小雛菊圍裙,噁心死了,看起來像陪酒的!」

  像陪酒的?這小雛菊圍裙可是他親自設計剪裁的耶!她居然敢嫌?而且還說像什麼低級的酒店小姐制服?

  是可忍,孰不可忍,老闆平常再溫柔再體貼但終究有脾氣,尤其是當有人批評他設計的服裝時。

  「溫伶伶!你給我滾!」他氣呼呼地用顫抖的手指著她。

  「滾就滾,你真以為我希罕這裡啊!哼!」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不在原地發愣的一群人。

  她……說走就走,那剩下的這堆混亂誰收拾啊?

  ***

  又被開除了!

  這次記錄更短,只上班不到一天就被開除了!

  啊——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嘛!為什麼工作老是做不久?

  連二姐都開始戲稱她是「失業女王」,從她開始找工作起,就沒一個工作能做完一個月,她已經可以想像今天回家後又會被二姐嘲笑了。

  討厭!為什麼她老在上班的地方遇到色狼?

  那些男人腦袋瓜裡到底都裝些什麼?

  精蟲滿腦嗎?不然為什麼見到女人就想吃豆腐?

  男人!臭男人!都是男人害她丟了工作!

  她越想越氣,走過街角的時候恰巧遇見幾個小混混似乎在圍毆一個人,她一見心裡火氣更旺,衝上去就是一陣亂打!

  「王八蛋!只會欺負弱小,臭男人!看我不揍死你們!」

  粗心大意的她卻沒發現,其實小混混根本沒有打到他們圍攻的那個人身上,那人雖然身材看來有些文弱,但是閃躲的動作卻相當靈活快速,他雙手抱肩,戴著眼鏡的臉上滿是不在乎的神情,鏡片後的眼神甚至有些不屑。

  小混混們正打得一肚子氣,突然後面衝出個女生莫名其妙就對著他們又踢又打,幾個人狀況都還沒搞清楚,其中一個混混就被踢中要害,當場滾倒在地哀叫不已。

  其他的小混混原本都慌了手腳,不知道是哪家的高手出場,但等他們發現來者不過是一個年輕的小女生時,全都露出色迷迷的笑容,一副不在意地說:「哎喲,這麼漂亮的小姑娘是想和我們做朋友嗎?別急別急,等我們教訓完這個書獃子……啊!」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溫伶伶重重踩了一腳。

  「做朋友?我呸!你們連替我擦鞋都不配,姑娘我只是心情不好想打人出氣而已!」說完又是幾腳狠狠踢在那流氓的腳上,他脆弱的腳趾被這幾下猛踢後簡直是痛徹心肺。

  剩下兩個小流氓你看我、我看你,然後大吼一聲同時撲向溫伶伶,其中一個人的手還很惡意地在她胸前抓了一把。

  溫伶伶氣得火冒三丈,手下也不再留情,她手肘一頂,頭一撞,腳再狠狠踢幾下踹幾下,才一瞬間兩個小流氓便倒在地上,連叫都叫不出來。

  她走到那故意吃她豆腐的小流氓面前,穿著高跟鞋的腳又重重往他要害一踩!

  那小流氓吭都沒吭一聲,當場就口吐白沫昏死過去。

  男人!都只是滿腦子精蟲的大色狼!揍死活該!

  她打完了人,終於覺得氣消了點,才想轉身回家,卻被人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害她重心不穩差點往後倒去。

  她正想著是哪個膽大的小混混竟敢輕薄她,憤怒地回過頭卻見到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讓她的心口猛地漏跳一拍。

  「是你!」那個男人正是樸太恆。

  溫伶伶被男人眼裡那不尋常的光彩與興奮給震懾住,她嘴張了張,卻沒有說出話來。

  好奇怪?這個男人幹嘛這樣看她?

  她的臉上莫名一陣燒紅,低下頭卻看見男人正握著自己的手腕,她心頭怒火突然冒起——又是一個想乘機吃豆腐的登徒子嗎?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想抽開自己的手,卻吃驚地發現男人的力氣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大。

  她努力地又拉又扯,整隻手腕都扯得痛了,還是掙不開他的手。她變得緊張起來,伸腳就想踩他,卻也被他輕輕一個欠身躲過。

  「你……」她氣紅了臉,正想破口大罵,突然又覺得他有點眼熟。

  她伸手把他的眼鏡弄歪,又把他的頭髮撥亂,歪著頭端詳了一會兒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啊!你就是那個差點病死的倒楣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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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樸太恆臉上露出迷惑的神情。

  倒楣鬼?那是什麼意思?他又沒死,為什麼要叫他鬼?

  「你出院啦?」溫伶伶把他的眼鏡調正,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像是真的很開心他康復一樣。

  他看著那美麗的笑容竟然呆住,全身像是被點了穴道一樣,一動也不動。

  「喂?喂喂?」溫伶伶在他面前揮揮手,「怎麼沒反應?你是不是燒還沒退?」

  她輕輕試了試一直被他緊緊握住的手腕,竟然一下就掙脫出來。

  「跟我交往。」這不是客氣的詢問,也不是擔心被拒絕的告白,而是霸道不容許反對的宣示。

  還倒在地上的小流氓聽到這句話,當場嚇得差點又昏過去。他鼓起勇氣偷偷張開眼睛,很驚訝地瞄了瞄,是那個不知死活的男人,他居然想和這個可怕的小太妹交往?

  這男人一定有病,不然就是腦袋壞掉了。

  好可怕,他怎麼會惹上這種奇怪的人?他還是乖乖裝暈倒好了,免得到時候又是一陣毒打。

  溫伶伶當場愣住,嫩嫩的櫻桃紅唇因為驚訝而微微張開,她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直接的告白耶!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五分鐘過去了,呆住的溫伶伶終於有了動作。

  「你神經病啊!」她先罵了一句,然後再狠狠的一拳揮過去。

  樸太恆不知怎麼搞的,面對她的拳頭,他明明知道可以躲得過,卻貪戀看她臉上表情的變化而情願不躲不閃,想當然他的右眼淒慘地中招,霎時變成了單眼熊貓。

  溫伶伶揍完後氣呼呼地轉身就走。

  樸太恆當然不會死心,被打一拳算什麼?以前每天練習的時候還不是常常被教練踢得躺在地上爬不起來,這點疼痛他早就習慣了。

  這個女孩子有一種讓他怦然心動的感覺,甚至……甚至她那一拳打在他身上反而讓他更興奮。

  他是不是有被虐待狂啊?為什麼被女人打,他不但不生氣,反而更加堅定要追求她的念頭。

  這麼強勢的女人,他喜歡!

  他馬上追了上去,「小姐,我是真的想和你交往,我叫樸太恆,從韓國來學中文的,我——」這段話是他到台灣來學中文以後說得最溜的一次,大概是因為突然爆發的熱情激發了潛能。

  不過溫伶伶一點都不領情,再次體認到男人都是大色狼的她又是一拳揮過去。

  這次正中他的左眼,成功地讓他乖乖閉嘴,只見他兩隻手搗著雙眼,一時頭暈目眩,痛得說不出話來。

  他可憐的眼鏡也被這一拳給打飛而落在地上。

  乖乖!這女人的拳頭勁道真不小,他之前小看她了。

  「小姐……」好不容易等他睜開腫痛的眼睛,卻發現眼前早巳空無一人,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就走了。

  「好痛……該死的!」他又閉上眼,一片黑漆漆中浮現出溫伶伶剛剛英姿煥發的拳打腳踢模樣。

  好帥、好酷、好有活力!他第一次見到這種全身都散發著青春熱力的女孩子,那樣矯捷的身手、那樣纖細靈活的腰肢、那在超短謎你裙底下雪白修長的大腿、那美麗的深深微笑……

  他真的被溫伶伶深深吸引了,一種想要親近她、想更瞭解她的渴望佔據了他的心,他從來沒有這樣熱烈地渴望過一個異性。

  當然這也不能怪他,,從他懂事以來,他和其他異性的相處幾乎都是在道場的拳打腳踢中度過,嬌弱的女孩子根本受不了這樣的訓練,沒過幾天就哭哭啼啼打包回家去了,只留下幾個身材高壯、皮厚肉粗又耐打的女孩子,對於這些女人他根本就不會有心動的感覺。

  他喃喃自語了幾句,也顧不得眼鏡剛剛掉落在地上,又被溫伶伶的高跟鞋狠狠踩成兩半,便匆匆又跑回醫院。

  醫院裡一定有她的資料,他一定要再次找到她!

  ***

  「氣死我了啦!」溫伶伶一回到家就大呼小叫。

  「又被開除啦?」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溫芸芸頭也沒抬。

  溫伶伶對她的背影吐吐舌頭,不想理她。

  這時二樓一間房間的房門突然被人狠狠推開,一個穿著短褲和薄毛衣的長髮女孩狼狽地衝下樓來。

  「無邀須看呀——」那女生一手搗著臉頰,嘴裡含糊不清地說著,很沒氣質地只穿了一隻鞋,手裡拿起另外一隻鞋,然後便匆匆推開還在門口的溫伶伶,好像趕著投胎似地衝了出去。

  「大姐怎麼了?」溫伶伶其實也沒多驚訝,難得看到大姐這麼失態,這種情況也只有一種。

  「她剛不是說了嗎?「我要去看牙」,大概又是牙疼了。」溫芸芸氣定神閒地站起身來走到廚房。

  「對,我看看,這次是第幾次被炒魷魚了?」她拿起一枝筆在冰箱上黏著的一張白紙上又畫了一筆,「哇!小妹,你再被開除兩次就集滿六個「正」字了。那就表示你今天是第二十八次丟了工作,這「失業女王」的名稱你還真是當之無愧啊!」

  「二姐,你又在說風涼話,我幾乎每次被開除都是因為那些臭男人惹的禍!」

  「是是是,我知道,那些男人不是吃你豆腐就是屹別人豆腐,反正是你不爽路見不平把他們揍一頓,然後被老闆趕出來,是吧?拜託!小妹,這個借口我聽得都可以倒背如流了,你換點別的行不行?」

  「那又不是我的錯,是那些男人先惹我的嘛!」

  「廢話!你年輕漂亮又大方,身材好又敢秀,每天都穿著迷你裙上班,任何一個正常男人看了都會起歪念好嗎?」

  「穿裙子腳才能抬得比較高,踢起來才比較有勁道嘛!」

  「是嗎?我看那些男人不是被你踢昏的,反而是看到你的裙下風光,流鼻血流到失血過多昏倒的吧?」

  溫伶伶翻翻白眼,從小她就說不過這個二姐,每次到最後她都只有嘟著嘴生悶氣的份。

  她正想去浴室洗個澡,突然腦海裡閃過一個人的身影,於是又匆匆跑回客廳,跳到沙發上挨著二姐。

  「二姐,我告訴你喔!我今天遇到一個很奇怪的男人。」

  「哦,多奇怪?」溫芸芸的眼睛始終沒離開電視。

  「他本來被一群小混混打得七葷八素,我看不過去上前把那些小流氓打跑後,他居然愣愣地看了我好久,然後突然說要和我交往耶!」

  聽完這話,溫芸芸慢慢轉過頭來,眼神平淡地說:「那男人有病!」

  不然怎麼會看過她小妹一番「精采表演」後還敢開口告白?

  她這個小妹,遠遠看的確是清純可愛又大方,身材夠好是因為經常「運動」而保持得宜,尤其是那雙修長勻稱的大腿更是不知道迷死多少男人,加上她又喜歡穿超短迷你裙,不管到哪兒都吸引一堆登徒子的注意力,難怪她老抱怨遇到色狼,他們根本都是她自己引來的嘛!

  「是啊,我也覺得他有病。」溫伶伶難得地認同溫芸芸的話,表示贊同地聳聳肩。

  ***

  樸太恆在這個住宅區附近已經打轉了快兩個小時。

  太陽下山了,天空漸漸黑起來,氣溫也開始慢慢下降。

  剛大病初癒的身子有些耐不住寒冷,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他是不是找錯地方了?這個地址真的存在嗎?為什麼他找了半天就是找不到那戶人家?

  可是……醫院裡登記的地址明明是這裡啊!他還特地向小護士問清楚了要怎麼走,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裡來。

  這裡可是台北市中心的高級住宅區,而且這地址看來應該是一戶獨棟的房子,可是他用破中文問了好幾個人,大家也都好心地為他指路,但他就是找不到這棟房子。

  他不知道原來當初這裡在社區重劃的時候,因為工程人員的一時疏忽,將兩條巷子報成了同一條,所以地址上的九十一巷其實有兩條,只是前五十號在一條,後五十號以後的房子則在另外一條。

  樸太恆一直在同一條巷子裡尋找,就是不曉得為什麼這條巷子的前半段不見了?

  他一面找,心裡還是一面想著溫伶伶嬌俏的模樣。

  從來都沒有這樣的異樣心情,向來對女人沒興趣的他,竟對一個剛見面的女孩脫口說出「與我交往」這樣的話,要是在故鄉的奶奶聽到了,一定會嚇得目瞪口呆吧!

  可是現在連人都找不到,還談什麼交往?

  這個地方似乎住家不多的樣子,走了大半天都沒碰到什麼人,而且他找累了在巷口稍微休息的時候,還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從隔壁的巷子衝出來,她那模樣好像急著要去投胎一樣。

  他正想放棄決定改天再來尋找的時候,卻不小心瞄到隔壁的巷子也是九十一巷。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九十一巷有兩條?

  他納悶地走到另外一條九十一巷,果然發現他要找的那棟屋子就在眼前不遠處。

  他滿腦子問號地走到溫宅前,確認地址無誤後,正想伸手按電鈴時,一個嬌柔似水的女聲在他身側響起——

  「咦?請問您找哪位?」

  他轉過頭,見到一張絕世美麗的容顏,那張臉蛋彷彿是手最巧的雕刻師父一筆一刀細細雕琢出來的。纖細的眉、圓亮的杏眼、堅挺的鼻子與薄薄的櫻桃紅唇,再加上白皙細嫩的肌膚與優雅的身段,一時間他竟然以為是天女下凡。

  女子見他一副呆愣的模樣也不介意,反正這種表情她看得多了。

  她又問了一次:「請問您是不是要找人?」

  聲音好好聽……他覺得自己好像要被水融化一樣……

  可是他僅剩的一點點理智終於及時冒了出來,讓他張開的嘴還記得說話,而不是用來流口水的。

  「我想找溫伶伶。」一想起那個潑辣似火的小女人,眼前這個水做的美人馬上失去了八成的魅力。

  女子秀麗的眼有些吃驚地微微睜大了些,「您要找伶伶?」然後她開始慢慢打量起眼前這個文弱的男人。

  樸太恆眼睛一亮,她果然是住在這裡呢!

  「是的,我找溫伶伶。」

  女子眼中懷疑的目光更甚——

  這個男人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嗎?居然要找那個男人婆?

  「請問,是伶伶做錯了什麼事情嗎?她砸了您的店?還是打傷您的朋友?」溫清清本能地馬上想到是不是她家的小妹又惹禍了,所以苦主才會找上門來。

  「都不是。」他否認。

  「那您為什麼要找她呢?」

  「我想見她。」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溫清清也是聰明人,聽他這樣一說,心下便知他的來意,但她卻露出更吃驚的神情,「您……您是不是喜歡上我們家小妹了?」

  不會吧?這男人是腦筋燒壞了嗎?

  他怎麼會喜歡上那打人不眨眼、踹人從不腳軟的怪力女?

  「小妹?妹……啊!你是她姐姐?」樸太恆這時才留心看著眼前的美女,果然長得和溫伶伶有五、六分相似。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剛剛狼狽地從家裡衝出門去看牙醫的溫家大姐溫清清,只不過她剛跑出去的時候不但披頭散髮,而且牙疼得嘴歪眼斜,腳上又只穿著一隻鞋,另外一隻鞋還拎在手上,怎麼看都和現在這副溫柔賢淑的絕世大美女差了十萬八千里,

  「大姐,你好。」他很有禮貌地問好。

  既然是溫伶伶的姐姐,給人家留下好印象總沒錯。

  只見溫清清揚起了柳層,神情怪異地看著他。

  大姐?他和她小妹八字都還沒一撇呢!怎麼這麼親熱就喊她大姐?

  不過這男人看起來倒挺順眼的,戴著眼鏡斯斯文文,尤其是那雙細長的眼睛和總是上揚的嘴角,看起來就一副隨時在微笑的樣子,讓人感到他很有自信,卻又不會太張狂,就像是懂得收斂自己,風采的武術高手一樣,謙虛卻不自卑。

  溫清清本能地對他有了好感。

  「你真的喜歡我家小妹啊?」既然是衝著小妹來的,她也就不用再客氣了。

  樸太恆沒注意到溫清清對他的稱呼從「您」變成了「你」。

  他微笑點點頭。

  溫清清露出一個美麗的笑容,呵呵,好像很好玩呢!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膽子這麼大,敢追伶伶那男人婆追到家裡來,而且就算他真的很喜歡伶伶,但難道他不知道她們家是赫赫有名的黑幫背景嗎?有多少男人一聽到她們家爺爺「溫老虎」的名號就嚇得連腳都站不穩,紛紛轉身馬上就跑,眼前這傻小子如果不是膽子特別大,或是腦筋有問題,不然就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書獃子吧?

  其實溫清清猜對了一半,樸太恆來自韓國,在台灣又沒待上多久,他怎麼會知道溫老虎的名號,又怎麼會知道報紙社會版的頭條,一天到晚都是溫老虎的打殺新聞?以他目前可憐的中文程度來說,要他看報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來來來,進來吧!」溫清清不避嫌地拉起他的手往屋裡走。

  那手又細又柔,就像涼涼滑滑的愛玉一樣。他忍不住想,不知道溫伶伶的手是不是也這麼柔細?

  ***

  溫清清就這樣拉著樸太恆進了溫家大門。

  一進門,她就對著二樓大喊:「伶伶,有人來找你嘍!」

  樓上沒聲音。

  「對不起,她大概是睡著了,我上去叫她,你先在樓下等等。」她露出那不知道迷昏多少男人的美麗笑容,匆匆走上了樓。

  屋內的擺設感覺很明亮,客廳正中央有一片很大的落地窗,窗戶右邊的牆壁是米白色,窗戶左邊的牆卻漆成了天空藍,但配上客廳裡樺木色系的木頭地板,卻一點也不突兀。

  落地窗前是一個三人座的紅色沙發,旁邊的小茶几上面還放了一個大大的玻璃瓶,裡頭是幾束剛摘下來的新鮮薰衣草,散發著淡淡好聞的香氣。

  幾張和地板同色系的木頭躺椅散落在客廳,一份原文報紙落在一張躺椅旁,襯著午後的陽光,給人一種舒適慵懶的感覺。

  正當樸太恆有些陶醉在這樣自然又寬廣的空間裡時,樓上突然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他馬上回過神,身體本能地擺出防禦的架式。

  他抬頭擔憂地望向樓上,正想著要不要去探個究竟的時候,突然又傳來幾聲沉悶的撞擊聲。

  沒多久溫清清就從樓梯口出現,只是頭髮似乎亂了些,她對著樸太恆喊:「不好意思,麻煩你再等一下喔!伶伶很會賴床,不太好叫。」

  「沒關係。」他本來想說那就別打擾溫伶伶了,反正他已經確定這兒是她家,要他等多久都沒關係。

  可是溫清清的身影很快又不見了,他只好提心吊膽地皺著眉繼續等著。

  以前奶奶說過,很會賴床的人如果硬被叫醒,通常脾氣都會很壞呢!

  沒多久,樓上又傳來同樣的聲響,而且這次似乎還夾雜著女孩子的叫聲。

  就在他開始有些按捺不住,想要上樓一采究竟的時候,樓上突然傳來門被大力撞開的聲音,然後是一個女孩子很生氣的怒吼。

  「哪個不長眼的王八蛋居然敢吵我睡午覺?」

  他一聽就知道那是溫伶伶的聲音,J心情馬上變得很興奮,心跳也跟著加快。

  兩秒鐘後,一頭亂髮、身上只穿著一件超短T恤、下半身只穿著一條運動短褲的溫伶伶像火車頭一樣朝他直直衝來。

  面對那頭來勢洶洶的母獅子,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樸太恆,在那一剎那問竟然有一種自找死路的錯覺!

  天啊!她這麼生氣,等一下不狠狠賞他一頓揍才怪!

  但他畢竟是歷練豐富的人,面對這樣氣勢強勁的溫伶伶,他也只是在最初的那一刻被驚嚇到,隨後很快地便鎮靜下來,看著像母獅子一樣張牙舞爪的溫伶伶氣沖沖地衝下樓。

  這時溫伶伶突然一聲驚叫,她不小心踩空,竟整個人從樓梯上翻滾下來!

  樸太恆見狀馬上撲到樓梯口,拿他看起來不是很健壯的身體當墊背。

  「喔!」男人的悶哼。

  「哎喲!」女人的叫聲。

  樸太恆差點要昏了過去,重力加速度使得溫伶伶摔下來的勁道非常猛,剛好就壓在他身上,把他肺裡的空氣全擠了出來,讓他差點窒息。

  不過真正讓他呼吸不過來的,卻是那滿手盈握的豐滿嬌軀。

  他抱住了溫伶伶,兩個人正好面對面,她的身子整個壓在他身上。雖然全身很痛很疼,眼前也似乎一片黑,但是他卻有一種當場死而無憾的誇張滿足感。

  他抬起頭正想問溫伶伶有沒有事,卻碰到一個極度柔軟卻又帶點溫熱潮濕戚的東西……

  他再次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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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4 07:34:20
第四章

  溫伶伶也愣住了。

  這個男人居然吻她?

  她原本從樓上摔下來後正想一拳揍過去;誰知抬起身子便迎上他的唇!

  哇哇哇!這可是她的初吻啊!

  想也難怪,這麼凶狠的女生,哪有男人敢親近?更別說吻她了,還沒牽到她的小手就已經被打得飛出去。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一動也不動,你看我,我看你,兩雙對看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好像完全不相信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樸太恆想道歉,可是……溫香軟玉在懷,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柔軟的身軀和濕熱甜美的唇讓他捨不得開口。他生怕一出聲,這如同美夢的畫面便會如泡泡一般消失不見。

  他喉嚨裡發出一聲模糊不清的低吼,然後忍不住伸出舌頭,輕輕舔了那甜如蜂蜜的兩片**。

  溫伶伶輕輕驚呼一聲,要是平常的她早把這輕薄她的男人給踹得叫爹喊娘的,可是……為什麼被他一抱,身體好像就軟了?為什麼被他這輕輕一舔,心頭好像有一把火轟地就這樣燒了起來,但那不是怒火,而是一種很異樣的……慾望……

  「哎呀!你們進展居然這麼迅速啊!」好不容易把頭髮整理好的溫清清,趴在二樓樓梯的欄杆上吃驚地說。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不出這小子外表一副斯文相,卻對馴服兇猛動物這麼有一手?

  剛剛溫伶伶還因為好夢正酣被吵醒,氣得和她在臥房裡玩摔角呢!這會兒居然乖乖趴在他身上,還當眾上演「親熱」畫面?

  溫清清趕忙跑去溫芸芸的房裡,把同樣也在睡午覺的她給吵起來,二話不說就拉著她去看那百年難得一見的精采畫面。

  兩姐妹趕到的時候,正好看見她們的寶貝妹妹正賞給那個男人一記漂亮的過肩摔!

  「混蛋!敢佔我便宜,我宰了你!」

  溫芸芸瞄了一眼大姐,「這有什麼好看的?不是一天到晚都見到嗎?」

  「不是不是,剛剛不是這樣的!」溫清清連忙解釋,「剛剛伶伶趴在他身上,兩個人還接吻耶!」

  「你確定?」溫芸芸揚起一邊眉毛,狐疑地又看向底下被摔得正慘的樸太恆。

  看了一會兒,溫清清突然驚慌地叫起來:「伶伶!別再打了!再打下去會出人命的!」

  ***

  「咦?你又來了?」小護士推著藥車走進病房裡,「哇!你怎麼這麼慘?右手都骨折了,臉也被打成這個樣子,是誰這麼狠啊?」

  躺在床上的樸太恆原本想笑,但一牽動臉上的肌肉他便痛得齜牙咧嘴,連話都說不出來。

  那日他被溫伶伶一頓狠揍之後,右手骨折、腳踝脫臼,眼鏡被打飛、衣服也被扯破了,過肩摔更是不知道嘗過幾次。他還記得最後一次他好像被摔在一張躺椅上,嘩啦一聲,他連人帶椅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就是那時候溫清清跑下來勸架,不然他可能現在已經直接進殯儀館了。

  溫伶伶不知道怎麼搞的,那天出手特別重。也許是自知理虧,後來他被溫家直接送進最好的病房,當然,所有的住院費用都由溫家負責。

  不過樸太恆一點都沒生氣,真的!

  他甚至連在被揍的時候,臉上都不自覺地掛著微笑,這讓溫伶伶越看越火大,出手也越來越重。

  他在笑什麼?

  如果問他,他一時之間也回答不出來吧?

  只知道那時候胸口滿滿都是一種叫作「幸福」的感覺,身體上的疼痛反而不那麼明顯。

  其實他可以輕易躲過,也能輕易反制溫伶伶那毫無章法的攻擊,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想見到她生氣的模樣,她氣喘吁吁地賞他一拳又一拳,嬌嫩的臉蛋因為運動而充滿健康的血色,薄薄的汗珠流淌在她白皙的細長頸子上……

  還有她的那雙長腿,踢起人來那麼有勁,腿上的肌肉在一瞬間爆發出強勁的力道,那是一種力與美的結合。

  他就是愛看她這副模樣啊!就算被打得渾身是傷也不在意。

  而且他還吻了她,吻了那個像辣椒一樣火燙的女生。

  她甜美**的感覺似乎還留在唇際,他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想要回味一下那樣甜美的滋味。

  他記得那時候溫伶伶的整張臉都紅了,漂亮的鳳眼睜得好大,直直盯著他不放,看得他全身都火熱起來。

  兩個人之間像是猛然燒起了一把火,誰也不想點破,誰也不想離開,直到溫清清的聲音響起為止——

  然後溫伶伶便回過神來,惱羞成怒地賞了他一次又一次的過肩摔,摔得他差點以為脊椎都要斷了。

  可是即使全身的骨頭都疼得像是要斷了,但他心底還是掩不住的歡喜,眼角層稍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吧?

  不管受到了多大的折磨與痛苦,他只要想到那個嬌俏的身影,臉上就會忍不住泛起幸福的微笑。

  而且他是心甘情願地受這種折磨,因為他知道如果試圖抵擋或反抗溫伶伶,她不但會更生氣,說不定還會更討厭他呢!

  反正只是受點皮肉傷而已,而且一來是他喜歡看她施展拳腳的有力模樣,每次只要一想到能將這潑辣的小女人壓在自己身下,他的慾望便如同出柙猛虎一樣,往往都控制不住;二來這也不失為一道苦肉計,她把他二度打成這樣,心裡也會過意不去吧?到時候他就可以好好向她要求該有所「回報」。

  呵呵,可別看他一副斯文的模樣,那只是表面,其實他不但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而且骨子裡還有著大韓民族男子的霸道與佔有慾。

  只要他認定是他的女人,他就一定會得到她。

  他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慾望想擁抱一個人,他恨不得能天天見到她的身影、聽見她說話的聲音。

  只要一想到溫伶伶氣呼呼卻又羞怯的嬌俏模樣,他的臉上就、會出現大色狼得逞一樣的詭異笑容。

  「咦?你是不是在笑啊?」小護士疑惑地看著他腫得像豬頭一樣的臉龐,「看起來好詭異喔。」

  但樸太恆根本聽不進她的話,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溫伶伶。

  ***

  三天後。

  嘩啦一聲,某間錄影帶店的玻璃門被一個人影狠狠給砸破,玻璃碎了一地,那倒楣的男人全身都是細細的玻璃刮傷,痛得他在地上打滾。

  他不是因為被摔出來才痛成這樣的……那可惡的小妞,居然敢踢他的要害!痛死了啦!

  溫伶伶從玻璃門上的大缺口踏了出來,一腳踩在那男人的臉上,「王八蛋,有種你再說一次看看!」

  「不、不、不、不敢了,大小姐,我不敢了……」那男人冷汗直冒,不斷求饒。

  「伶伶,別衝動啊!」啤酒肚店長接到電話後趕忙跑了過來,一見到現場滿目瘡痍的模樣,當場嚇傻了。 

  「這……有話好說嘛!有必要把客人打成這樣嗎?」

  「店長!這個混蛋對我性騷擾!他不但一進門就對我猛開黃腔,還問我A片區在哪。騙誰啊!我一查他的借片記錄,根本全都是借A片!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A片區在哪,還要我帶他去,而且他還問我要不要和他回家一起看!這天殺的王八蛋!不揍死他我不甘心廠說完她又狠狠踩了幾下那男人的手。

  「可是……」店長開始猛擦汗,「可是也不能把客人打成這樣啊!萬一鬧上警察局怎麼辦?」

  「呸!我還怕警察啊!警察還要怕我爺爺呢!」

  店長一聽冷汗更是冒不停,天啊!他怎麼會僱用了一個這麼可怕的小太妹?而且背後還來頭不小的樣子,連警察都不怕呢!

  都怪他當時一見到溫伶伶的漂亮模樣就昏了頭,二話不說就錄用了她,結果沒想到她是這麼凶暴的小太妹!

  「伶伶……快住手!」店長心急之下便上前去拉她的手,沒想到他腳一滑摔了一跤,半禿的頭直直栽進溫伶伶豐滿的胸前。

  想當然耳,已經氣瘋的溫伶伶惡狠狠賞給可憐的店長一個結實的過肩摔。

  「他媽的,連你也要吃我豆腐,男人都去死啦!」

  ***

  砰的一聲,大門被用力關上。

  悠哉地看著電視的溫芸芸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回來了。

  「又被開除啦?」

  「二姐你閉嘴啦!還不是又碰到一個討厭的色狼。喔!不對,是兩個!沒想到店長也是個大色狼,我今天好好修理了他一頓,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亂來。」

  溫芸芸不慌不忙地站起來走進廚房,然後在冰箱上的紙條上又畫上一道。

  「伶伶,再湊一個你就被開除三十次了喔!到時候要不要慶祝一下?」

  「慶祝?慶祝個頭啦!我再這樣下去,根本就一事無成嘛!那還不如回去混太妹算了,至少生活還比較有樂趣,不用天天上班打卡。」

  「你敢回去混太妹試試看!好不容易你才改邪歸正,難道你又想回到那樣荒唐的日子嗎?」

  「可是……」想到這幾個月來的失業記錄,一向自信、不把人放在眼裡的她,此刻也忍不住懷疑為什麼她總是會把事情搞砸?

  她沮喪地往沙發上一倒,短短的迷彩迷你裙翻了起來,底下純白的**就這麼大刺刺地露了出來,一點形象都沒有。

  她在軟軟的沙發上扭了扭身子,又抬了抬腿,突然聽到好像有人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她轉頭望去,不看還好,這一看她馬上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你……你怎麼會這在裡?」

  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的樸太恆正雙手搗著鼻子,生怕剛剛的春光會讓他控制不住地流鼻血。

  「哦,他啊……」溫芸芸走了過來,「我看他今天一直在我們家外面站崗等你,怪可憐的,就讓他進來休息一下。」

  她看了一眼溫伶伶,「伶伶,拜託你有點女孩子樣好不好?裙子穿那麼短也不注意一下,**都露出來了。」

  溫伶伶趕忙低頭一看,迷你裙已翻了起來,她站起來時裙子也沒恢復原樣。

  「哇!」她大叫一聲,雙手馬上把裙子拉下來,霎時只感到臉上又熱又辣。

  「廁所借一下——」

  還沒等溫伶伶撲上去再賞他一次過肩摔,樸太恆便趕忙先跑去廁所,他得趕快把鼻血洗乾淨,免得給人家留下壞印象。

  「二姐,你把他帶進來做什麼啦?」溫伶伶滿臉通紅地抱怨。

  「好玩嘛!我從沒看過有膽子敢追你的男生,想多和他認識一下嘛!」

  要是不在樸太恆「有生之年」好好認識一下,等他被這粗暴的男人婆小妹打死可就沒機會了。

  這時候樸太恆已經洗好臉走了出來,他見溫伶伶羞窘的模樣,臉上忍不住又露出笑容。

  突然溫伶伶怒氣沖沖地走向他,「笑?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喔喔,來了,大概又要賞他過肩摔了吧?

  他人動都不動,穩穩地站著,雙眼直視著眼看就要撲到自己身上的母獅子,一刻也捨不得閉上。

  好美……這個時候的她,真的好美。

  溫伶伶被他這樣的眼神瞧得慌了,心臟突然怦咚砰咚地跳個不停,身體也迅速熱了起來。

  好奇怪?為什麼會這樣?

  她的心為什麼會跳得這麼快?

  她的身體為什麼這麼熱?她明明還沒有開始運動啊?

  溫伶伶咬咬牙,硬是在他面前停了下來。她雙手交叉在胸前,一雙漂亮的鳳眼直往他身上瞧。

  他往自己的衣服上左看右看,沒洞啊?為什麼她要這樣一直盯著他看?

  看得他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好像她的眼裡只有他一樣。

  「喂!倒楣鬼,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溫伶伶終於開口。

  溫芸芸非常驚訝地發現這個男人婆居然沒有衝上去先打一頓,反而這麼心平氣和地和男生說話耶!

  哇!這真是自小妹出生以後頭一遭啊!她趕忙拿起一包零食,興致勃勃地站在兩人身後觀賞,這比電視節目還要精采呢!

  「我說過了。」他微微一笑,不驚也不慌。「和我交往。」

  溫伶伶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追我?」溫伶伶不客氣地問。

  樸太恆點點頭,「我知道我中文不好,不過同樣的話說了這麼多次,應該不用再說了吧?」

  「你喜歡我?」溫伶伶萬般狐疑地看著他。

  「沒錯。」

  「你不怕我?」她抬起一隻手作勢握成拳頭。

  「我為什麼要怕你?」

  溫伶伶瞇細了眼,她仔細想想,這傢伙的確並不怕她,不然之前被她打得那麼慘,也沒聽他哀號過幾聲,而且還有膽子繼續回來找她呢!

  「你說!你為什麼喜歡我?不說清楚我就把你打得連站都站不起來!」

  「喜歡一個人有理由嗎?」他反問。

  就是喜歡她的笑、喜歡她的身影、喜歡她發怒的模樣、喜歡她元氣十足的聲音,還有她柔韌的身軀與甜美的雙唇……喜歡的理由很多很多,多到他都數不清了。

  想說卻說不出口,因為他的中文程度實在太差了,那些經典的甜言蜜語不會說,他其實連最基本的情話都說不太出來,所以說了半天,除了「喜歡」和「與我交往」外,他實在也說不出什麼新鮮話來感動溫伶伶。 

  可是不說出來,這小女人似乎不會相信他,這該怎麼辦才好?

  既然言語成了障礙,那麼就用最實際的行動來表達吧!

  他想到立刻做到,不待溫伶伶反應過來,便一把抓住她帶人他的懷裡,火燙的唇便吻上了她。

  溫芸芸手上的零食掉落在地。

  溫伶伶則是呆愣在原地。

  那那那那那……那個貌不驚人的倒楣鬼居然又吻她了!

  溫伶伶當然不服,她拚命掙扎,結果一個重心不穩往後倒,樸太恆便順勢拉著她一塊倒在地上。

  溫伶伶好不容易逮到空隙將唇移開想好好罵他幾句,誰知他的唇又如影隨形地封住了她的小嘴,濕熱的舌還順勢伸了進去,采向那來不及反應的小舌。

  這這這……這是舌吻!上次是她的初吻,這次就已經是舌吻了!即使是平常凶狠潑辣的女人,此刻也完全傻了。她一時之間就這樣乖乖躺在地上,任由壓在身上的樸太恆對自己的唇為所欲為。

  她的胸口湧上一股奇異的熱流,身體越來越熱……好奇怪啊,明明都已經是秋天了,為什麼還會感覺這麼熱?那股熱好像是從他身上傳過來的……

  她應該打他、踹他、或是狠狠用膝蓋頂他幾下,但為什麼手腳都軟了,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

  在一旁的溫芸芸趴在沙發上看得過癮,突然聽見有人開門的聲音,這才趕緊喚醒正在陶醉的兩人。「喂喂喂!親夠了沒?有人來了。」

  樸太恆聽見她的話馬上放開溫伶伶的唇,當他看見底下的可人兒時,不禁愣了一下。只見溫伶伶目光含水,臉色潮紅,剛剛被他吻過的雙唇泛著艷麗的水澤,看起來有些紅腫。她的呼吸急促,豐滿的胸脯不斷上下起伏,脖子上的肌膚甚至隱隱泛出淡淡的水光…… 

  好美!他的心跳加快,呼吸更加急促。如果可以,他能不能再繼續下去?他多想就現在要了她,這個像火一樣不斷煽惑他情慾的小女人!

  「伶伶?」溫芸芸走了過來,見到失神的溫伶伶,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沒反應。

  她看看樸太恆,眼中露出既讚許又驚奇的眼神。

  他怎麼知道要制伏一隻母獅子,最好的方法就是出其不意地把她吻得神魂顛倒?

  「小子,你夠厲害!」她拍了拍樸太恆的肩膀。

  「這是怎麼一回事?」

  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從門口的方向傳來。

  三個人這時同時轉過頭去,只見一個看來似乎只有四十多歲的男子站在客廳,頭髮灰白,穿著一身灰色的西裝,臉色卻十分難看。

  「啊!爺爺,你回來啦!」溫芸芸率先出聲。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大白天躺在一起幹嘛?成什麼體統!」溫國寶指著還躺在地上的兩人,聲音微微發顫,顯然是在努力壓抑自己的怒氣和震驚。

  他只見樸太恆整個人壓在溫伶伶身上,兩個人的身體十分密合地貼在一起,臉色同樣潮紅,眼睛都帶著異樣的光彩。

  「伶伶?你怎麼了?」溫國寶擔憂地看著自己的寶貝孫女,「那渾小子是不是把你怎麼了?」

  不然一向脾氣火爆的她怎麼會乖乖被男人壓在下面?

  難不成她是被下了藥?

  一直處於失魂狀態的溫伶伶這時才突然回過神來,只見她突然大喊一聲,一把推開還壓在自己身上的樸太恆,她羞紅著臉跑上樓去。隨即便聽到樓上房門用力一關,客廳的天花板上頓時落下不少灰塵。

  樸太恆坐在地上,暗暗掩飾內心仍狂跳不已的興奮,他臉上露出狩獵者得到獵物時的滿足微笑。

  她——注定會是他的女人。

  不過……他怎麼覺得好像有人很用力地在瞪他?

  緩緩轉過頭,他看到剛進門的溫國寶正死命盯著自己,那嚴厲的眼神像是能當場殺死人一樣。

  剛剛溫芸芸好像喊那個人爺爺?

  那他也是溫伶伶的爺爺嘍?

  看著溫國寶恨不得把他拆吃人腹的凶狠目光,他心裡暗叫不妙。糟糕!要是這個老頭子討厭他的話,那要追伶伶可能就會困難重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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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4 07:34:42
第五章

  溫伶伶上了樓後就無聲無息。

  可是樓下的氣氛就沒那麼平靜,一股風雨欲來的氣氛瀰漫在整個客廳,氣氛沉重得讓人說不出話來。

  溫芸芸眼見苗頭不對,本來想早點開溜,卻被溫國寶攔住,只得苦著臉坐在樸太恆和爺爺的中間,她兩邊都不是人。

  溫國寶臉色鐵青,剛剛撞見的那一幕仍深深留在他的腦海裡。

  他最可愛、最貼心、最孝順、最美麗的小孫女居然被輕薄?而且對像還是一個他從沒見過、更不知道來歷的男人!

  但氣歸氣,他腦袋沒氣昏頭,混了十幾年黑幫,他知道在緊要關頭不能鎮定下來的話,吃虧的永遠是自己。而且剛剛兩人在地上擁吻的場面,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小孫女似乎對這男人也並不是那麼討厭。不然依她的個性,老早就跳起來把這不知死活的男人打斷幾根肋骨,哪可能還乖乖地任他吻?

  他又看看芸芸,剛剛一進門就見她趴在沙發上看著他們兩人上演好戲,一點要阻止的意思都沒有,這丫頭到底在想些什麼?人家都說胳臂往內彎,她怎麼反倒幫起外人來了?

  溫國寶咳嗽幾聲,「你想要什麼?」他開門見山地問。

  反正想接近他孫女的人不外乎都是為了錢吧!

  「要錢嗎?還是要地位?」他抬高了下巴,不屑地用鼻孔對著樸太恆。

  「要錢?我為什麼要錢?」樸太恆皺眉,不懂他這樣問的理由。

  「不然你到底對我家伶伶有何企圖?」

  「企圖?」他不懂。

  「哎呀,就是你為什麼要追伶伶啦!」知道他中文還不太靈光的溫芸芸在一旁好心解釋著。

  溫國寶瞪了她一眼,似乎在嫌她多管閒事。

  「因為我愛她。」明白了意思後,他很肯定地回答,一點遲疑都沒有。

  「愛她?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啊!」溫國寶一肚子氣,站了起來咆哮道:「天底下女人這麼多?為什麼你偏偏看上我家伶伶?」

  樸太恆又皺起秀氣的眉,為什麼大家都要問他這個問題?

  難道愛一個人真的是這麼複雜的事情嗎?

  難道他們真的相信能有一個實在的理由來解釋「愛」這種心情嗎?

  這時溫國寶哼了一聲,「你被伶伶揍過沒?」

  「揍?」糟糕,他又聽不懂了,看來他以後得好好加強中文程度才行。

  「就是打你啦!」溫芸芸趕忙又解釋。

  他恍然大悟後連忙點點頭。

  當然打過,溫芸芸就看過,而且那次還被打得被救護車送進醫院呢!

  溫國寶瞇起眼,終於稍微有些認真地看著眼前這個似乎平凡的男人。

  既然被伶伶狠狠揍過,應該就知道這潑辣丫頭的厲害,怎麼還會有膽子來追她?難不成他有被虐狂?

  不對!他一定是有什麼企圖!

  他這個孫女又凶又沒女人味,而且根本不知道溫柔體貼是什麼意思,怎麼可能會有人看上她?這小子一定別有目的!

  自以為下了很正確的判斷後,溫國寶不動聲色地又看了一眼樸太恆,見他雖然外表文弱,又戴著眼鏡,但卻隱隱散發出一股堅毅的氣質與內斂的神采。

  他心下不禁一凜,他看過這種眼神,擁有這種眼神的男人,一旦決定了一件事情後,便會不顧一切地去完成。

  突然察覺到樸太恆潛在的危險性,他二話不說便上前想要把他踢出家門,但他的手才剛要伸到樸太恆的衣領上,對方卻微微側身便閃過了他的手。

  溫國寶一愣,這一閃看似十分隨意,但卻相當敏捷快速,而且樸太恆的身子幾乎都沒有動,連溫芸芸都沒察覺到他的動作。

  溫國寶開始尋思,剛剛那一閃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這男人其實是個深藏不露的練家子。

  但如果他推測得沒錯的話,這小子怎麼會被伶伶揍到住院?他知道溫伶伶打起架來多半靠狠勁,還有手長腳長的優勢,若真要說到技巧,其實還差別人一大截呢!

  這小子……似乎不是普通人?

  他收回小覷之心,只覺得眼前的男人雖然看似再平凡不過,但他其實就像傭懶的公獅子一樣,不到最後關頭,只會閒適地趴在和它身上毛皮一樣顏色的草叢間,看似傭懶又無用地打盹。

  但獅子畢竟是獅子,惹上了總是沒有好下場。

  溫國寶當下心中一凜,他得好好調查這男人的底細。

  「你,出去!」溫國寶收回手,簡單明瞭地下了逐客令。

  溫芸芸還想幫他說些什麼,樸太恆已經站了起來,對著溫國寶很尊敬地鞠了一個躬,「對不起,打擾了。」

  他自己也知道今天的場面有點失控,而且人家都下了逐客令,再待下去也有失禮儀。

  走出大門前,他轉頭看了二樓一眼,微微笑了笑,這才轉身離去。

  大門才一關上,溫國寶臉色便一沉,隨即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

  「小揚,把他丟進台灣海峽去!」

  溫芸芸吞了口口水,不會吧!爺爺真的要做得這麼狠?

  她正想說幾句話試圖替剛剛那個可憐的樸太恆求點情的時候,樓上突然傳來溫伶伶的聲音——

  「爺爺!不准!不准把他丟進台灣海峽!」原來她一直蹲在二樓的樓梯口偷聽底下的動靜。

  「不准?臭丫頭,便宜都給人家佔盡了還說不准!難不成你真的喜歡上那笨小子了?」溫國寶也吼回去。

  「誰說我喜歡他了?」溫伶伶紅著臉反駁。

  「不喜歡的話管這麼多做什麼?他居然敢那樣對你!我沒把他碎屍萬段就已經對他不錯了!我好歹給他留個全屍,至少別人還能認得出他來。」

  「爺爺,我說不准就是不准!你要是真把他給丟進海裡餵魚,我就……」

  「你就怎麼樣?」溫國寶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我就和你斷絕祖孫關係!」

  溫國寶一聽愣住,隨即更為火光,「死丫頭!你說什麼?居然為了一個來路不明而且身高不及我肩膀的怪男人和我翻臉?你到底還記不記得是誰把你養大的啊廠

  「我不管!反正你不准對他怎麼樣,總之你不要管啦!」

  「笨丫頭,爺爺是為你著想耶!不要那麼不知好歹好不好?」

  「你不分青紅皂白地把接近我的男人通通往台灣海峽丟,這叫什麼著想啊?你不如把我送到修道院去當修女算了!」

  「你再說!」

  「我偏要說,不准不准就是不准!」

  祖孫倆正吵得不可開交,大門突然被撞開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哭腫了一邊臉匆匆跑了進來。

  「清清?你怎麼了?臉怎麼腫成這個樣子?」溫國寶一見到自己的大孫女變成這副狼狽模樣,注意力頓時全轉到溫清清身上,暫時沒空和溫伶伶吵下去。

  「嗚嗚……」溫清清哭得梨花帶雨,教人看了好不心疼。

  「怎麼啦?是誰欺負你?爺爺把他大卸八塊後丟進台灣海峽去餵鯊魚!」

  溫伶伶翻了翻眼,怎麼老是丟台灣海峽,偶爾也換換別的地方好不好!

  只見溫清清拚命搖頭,—面用手搗著發腫的臉頰。「痛……好痛好痛……」

  「牙痛就去看牙醫啊!」溫國寶著急地說。

  「牙醫死了……」溫清清只要一開口說話,牙齒就痛得讓她眼淚直流,「死了?這怎麼回事?」

  不只溫國寶驚訝,就連樓上的溫伶伶也嚇了一跳,難道大姐因為牙痛難耐,就把牙醫給弄死了嗎?這太可怕了吧!沒想到大姐居然也是深藏不露啊!

  只有溫芸芸聽完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拍了一下手,「啊!我都忘了,前幾天我有收到那家牙醫診所寄采的訃文,說老牙醫去世了,現在是他在日本留學回來的孫子接手。大姐,你是不是見到那個年輕的醫生了?」

  溫清清連忙使勁點頭,眼淚也大顆大顆往下掉。

  「他欺負你?」溫國寶臉色又變得鐵青。

  溫清清又點點頭。

  「他怎麼欺負你?你說,爺爺幫你報仇!」

  溫清清指著自己的臉頰,「拔、拔呀……他要拔我的呀……」

  「哎呀!牙:齒蛀得太嚴重就要拔牙嘛!這很正常啊!」溫芸芸在旁搭腔。

  「什麼?他敢拔你的牙,我找他算帳去!」說完溫國寶就怒氣沖沖地拉著溫清清的手出門去了。

  ***

  「有沒有搞錯啊廠溫芸芸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拔個牙就要找人算帳,會不會太誇張了一點?爺爺也太不明事理了吧!」

  說完她又抬頭往樓上望了一眼自大姐進門就被忽略的溫伶伶,「喂!伶伶,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人家?」

  溫伶伶原本還愣愣地看著溫國寶把溫清清拉出門,突然被溫芸芸這樣一間才回過神來,她臉又紅了起來,啐了一聲,便匆匆忙忙地回房去了。

  她一進房就整個人摔進床上的枕頭堆裡,腦海裡馬上又浮現剛剛在樓下和樸太恆熱情擁吻的畫面。

  天啊!她到底是怎麼了?

  為什麼一被那個男人抱住,全身的力氣就全消失了?

  她應該狠狠踢他、揍他、打他、咬他的啊!可是為什麼她卻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甚至……甚至還甘願地就那樣被他壓在身下?

  他的體溫好高、身體好熱,兩人相貼讓她的身體也火速地熱了起來,從腳指頭到耳朵,全部都好熱、好熱。而當他的舌伸進自己嘴裡的時候,除了剛開始的驚訝,她竟體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麻癢快戚。

  她的心莫名地慌了,就連現在想到那時的情景,心臟也會開始不聽話地亂跳。

  她到底是怎麼了?

  的頻率會紊亂,在他的眼望她看到自己,還有那滿腔濃烈得像是要灼傷人的愛意。

  可是他又怎麼會愛上自己呢?

  她歪著頭想了想,從床上爬了下來,來到鏡子前,對著鏡子咧開嘴笑了笑。

  不行,太勉強了,看起來好做作,沒有他看起來那麼自然好看。

  她改用側面對著鏡子,又咧開嘴笑了一下,嗯,她的牙齒好像沒他那麼白,她是不是該找個時間去美白一下?

  她又換了個姿勢,刻意想擺出一個甜美的笑臉,卻聽到門口傳來有人嘔吐的聲音。

  「二姐!你什麼時候站在我門口偷看的啦?」她吃驚地發現二姐就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口。

  「我站在這裡很久了,從你掛在鏡子前「賣笑」的時候我就來了,是你一直沒發現而已。」溫芸芸抖落滿身的雞皮疙瘩。

  「伶伶啊!你沒事對著鏡子猛笑做什麼?」

  「我……」溫伶伶一向心直口快,J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但是現在卻心裡慌亂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溫芸芸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啊!你是不是想試試看哪一種笑臉最迷人?」

  溫伶伶點了點頭。

  「是為了那個韓國男人嗎?」

  溫伶伶沒說話也沒搖頭或點頭,但是臉卻紅了。

  反正她一向鬥不過口齒伶俐的二姐,與其花力氣解釋,還不如默認算了。

  不過她只有在二姐面前才會這麼認命,因為以往的經驗給了她太多的教訓,證明和二姐在一起的時候絕對不要妄想去欺騙她,否則下場一定會很慘。

  溫芸芸走過來和她一起照著鏡子。

  「伶伶,你在戀愛了喔!」她指指鏡子中臉色潮紅的溫伶伶。

  「誰、誰說的啦……」她站起身就要離開鏡子,卻又被溫芸芸拉了回來。

  「你看,你的臉上明明就寫著「戀愛」兩個大字嘛!」溫芸芸指著鏡子中不肯正視自己的溫伶伶。

  「二姐!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啦!」

  她還在繼續掙扎,打死也不想承認。

  「唉!這也難怪,你只要看見男人就想揍,認為全天底下的男人都是貪看你裙底風光的大色狼,這會兒要你承認對男人有好感,大概你也拉不下臉吧?」

  溫伶伶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她才很小聲地問溫芸芸:「你想他真的喜歡我嗎?」

  「當然!」溫芸芸斬釘截鐵地說。

  「怎麼說?」她抬起頭看著二姐,眼神有些茫然。

  「小妹啊!你自己想想看,有哪幾個男人被你狠狠賞了過肩摔之後,還敢到我們家來站崗的:有哪幾個男人明明知道很可能會被你打死,但還是抱著冒死的決心來吻你?我看他不但喜歡你,而且還愛你愛得要死,寧願冒著肋骨被打斷好幾根的危險,也要一親美人芳澤呢!」

  「討厭啦!二姐你不要亂說……」

  美人芳澤?她是美人嗎?

  溫伶伶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她沒有大姐那水漾的溫柔與精緻的五官,也沒有二姐那樣聰明的才氣與機伶,她唯一的優勢就是年輕吧?

  樸太恆為什麼會這麼死心塌地愛著她呢?

  這一想就停不下來了,她想起第一次見到樸太恆的時候,他燒紅的臉頰和突然發出異樣光彩的懾人目光。其實他是個長得挺好看的斯文男生,可是他為什麼會看上她這個野丫頭?

  「二姐……他為什麼會喜歡我?」

  「那還用問?你身材好、臉蛋漂亮,只要是男人都喜歡啊!」

  溫伶伶聽了有些失望,「只是因為這樣嗎?」

  難道他喜歡的只是她的外在?

  溫芸芸輕輕笑了起來,從她那患得患失的表情來看,她知道伶伶已經陷入戀愛的泥沼裡。

  「伶伶,你是不是在擔心他只是因為你的外表而喜歡你?」溫芸芸馬上就看出妹妹的憂鬱,「傻瓜,兩個人一開始因為外貌而互相吸引是很正常的嘛!誰教我們的眼睛長在心臟上面?總要先看對眼了,心裡才會跟著喜歡啊!他那麼喜歡你,一定是你的某些特質深深吸引他。」

  「特質?我有什麼特質嗎?」她除了會打架、會罵人以外,就沒有什麼其他特質了啊!

  「這個……我也不敢說耶!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嘛!你問我,我怎麼會知道?

  要問就去問他,只有他知道得最清楚。」

  「問他?」溫伶伶的臉突然又一紅,「每次問他,他就像只大色很一樣撲上來親我,嚇都嚇死了。」

  她的話似乎在埋怨,卻又帶著一絲絲甜蜜。

  「誰教你平常那麼凶悍,他中文又說不好,情急之下當然更蹦不出什麼像樣的句子,所以他只好用行動表示嘛!伶伶,如果你真的也喜歡他,或是對他有一絲好感,那就耐心點,多給他一些時間,讓他慢慢說嘛!」

  溫伶伶靜靜地聽著,然後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喜歡一個人,剛開始一定是被那個人的外貌所吸引?

  她細細回想,不否認自己的確不討厭樸太恆那自信卻又蘊藏溫柔的笑容。

  但那之後呢?他是不是只有那一張好看的笑臉而已。

  他有沒有其他的特質能繼續吸引她呢?

  她這時才發現——她對他的瞭解還真是少得可憐,連他的過去都不知道。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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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4 07:35:13
第六章

  樸太恆打開門,吃驚地發現溫伶伶就站在他家門口。

  他連忙又關上門,因為鐵皮屋裡實在太悶熱,他只穿了一件背心和運動短褲。

  他用最快的速度換上襯衫和牛仔褲後,這才趕緊又跑去開門,只見剛吃了閉門羹的溫伶伶正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你為什麼要關門?」她問。

  他抓抓頭,居然不好意思,「剛剛衣服亂穿,不好意思。」

  溫伶伶看了他一眼,想起剛剛那驚鴻一瞥,似乎見到他手臂上有著相當結實的肌肉呢!可是現在他長袖襯衫一穿,又什麼都看不見了。

  「找我有什麼事嗎?」他將心裡的興奮隱藏得很好。

  自從那天被溫國寶轟出來已經過了三天,因為語言學校要資格考,加上老師警告他要是再沒考過就要讓他留級一年,所以他只得乖乖留在家唸書。

  其實光是學業這種小事自然不會阻擋他想見溫伶伶的散望,但他懂得欲擒故縱的道理,凡事追得太緊只會適得其反。經過這幾次的見面,他相信溫伶伶已經瞭解他的心意,接下來就看她的反應了。

  如果她也對他有好感,那麼他相信她終究會來找他的。

  但如果她對他的愛意只是嗤之以鼻,等到考完資格考後,他還是會再去找她,直到她心甘情願成為他的女人為止。

  果然才過三天,溫伶伶就自己找上門來了,即使這在他的預料之內,但心裡那股翻騰的喜悅,讓他的臉上又露出了獵物自投羅網的自信微笑。

  又是那個笑容……溫伶伶看著他的眼眸突然垂了下來。

  討厭,不要老用那種笑容對著我啦!害我都差點忘了是來做什麼的。

  她深呼吸一口氣抬起頭,「你是不是想當我的男朋友?」

  「當然。」

  「你可以當我的男朋友,但是你要比我強才行。」

  「比你強?」

  「也就是說,只要你打得過我,我就讓你當我男朋友。」

  「打你?」他吃了一驚,「不,我不打你。」他怎麼捨得打她呢?

  「不,除非你打得過我,不然我不會讓你當我男朋友的!」溫伶伶相當堅持。

  「為什麼?」

  為什麼她要他打她才願意與他交往?

  這是台灣女生的奇怪習慣嗎?

  他不懂,所以拚命搖頭,但溫伶伶卻誤會他的意思,以為他在玩弄自己的感情。

  「你……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嘛?一不說要交往,一下子又搖頭說不要!你在騙我嗎?」她柳眉倒豎,又擺出雙手擦腰的小太妹架式。

  「我說的都是實話。」他的眼裡冒出怒氣,她怎麼可以不相信他對她的愛!

  「你騙人!嗚……」溫伶伶跺著腳。

  自投羅網的獵物終於被獅子一把抓住,樸太恆忍著不去見她,心裡的飢渴與慾望自然無處發洩,如今見到她發脾氣那嬌俏火辣的模樣,他心情一陣激動,情不自禁便抱住她吻了下去。

  他的舌這次相當輕易地板人對方溫熱的口中,彷彿懷裡的她也很期待這樣親密的接觸一樣。

  溫伶伶的手只是作勢打了他幾下,隨即無助地攀在他的胸膛上。她到今天才發現,原來他的胸膛這麼結實,隨著情慾在體內不斷發酵,她開始幻想著樸太恆要是全裸的話,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吻不斷加深,濃濃的情慾在兩人體內醞釀著,他的手有些急躁地伸人溫伶伶的迷你裙底下,意外地她卻沒有覺得任何不適與噁心。那帶著繭的火燙手掌在她敏感的大腿內側肌膚上摩挲的時候,一股又癢又酥的感覺從被**過的地方不斷流進身體的最中央。好奇怪的感覺,可是她卻一點也不討厭。

  樸太恆突然兩隻手猛地抱住她小巧的臀,手臂一用力便將她整個人抱離地,她驚呼一聲,雙手本能地彎曲纏住他的腰。兩個人的身體彷彿經過特意打造般地密合在一起,他的男性慾望堅挺地隔著她的迷你裙摩擦著裙內的**。

  酡紅的臉頰、被吻得紅腫的雙唇、被情慾熏得迷濕的雙眼,此刻的她看來像只渴求歡愛的小貓,讓他心底深處的渴望終於爆發出來。

  他抱著她走向亂七八糟的床鋪,兩個人一塊倒了下去,他迫不及待用雙手扯去她身上的束縛,慾望的渴求讓兩人的身體因為興奮而顫抖,整個世界開始慢慢晃動,連床都在晃動…… 

  咦?這晃得是不是太過頭了一點?

  「等、等等……」溫伶伶先察覺不對勁,「屋子……屋子在搖!」

  地震!

  「地震了!快走,快離開這兒!」她慌忙起身穿好衣服,卻發現樸太恆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如同石像一樣呆在原地不動。

  「你還在發什麼愣?快走,地震了啊!」

  而且還搖晃得這麼厲害,這破房子隨時可能會倒啊!

  「我……」

  溫伶伶抬起頭看他,吃了一驚!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這麼害怕的神情。

  屋子搖晃得越來越劇烈,桌上的電腦和書本也被震了下來,即使從小生長在多地震的台灣,但溫伶伶卻是第一次經歷強度這麼大的地震,心裡更加驚慌。

  「快走啊!」她也顧不得自己還衣衫不整,拉起樸太恆的手便往外跑,可是已經太遲了,破舊鐵皮屋的一處梁角已經坍塌,整片屋頂朝兩個人壓了下來!

  霎時如同天崩地裂,整間鐵皮屋在一瞬間崩塌。

  ***

  樸太恆恢復了意識。

  他張開眼,一片漆黑。

  發生什麼事情f?

  腦袋還是一片空白,想要動一動手腳,卻發現身上痛得要命。

  他苦笑了一下,怎麼好像自從認識溫伶伶開始,他身上的傷就沒停過?

  伶伶……伶伶呢?

  剛剛……是地震!

  想到地震,他的臉色又蒼白起來,小時候有一次地震時因為只有他一個人在家,那天又是晚上,雖然事後沒有什麼大礙,但那天晚上的陰影與恐懼從此長留在他的心裡,讓他有地震恐懼症,只要一碰到地震他就會像傻了一樣,變成一根石柱動也不敢動。

  他眼睛慢慢適應了光線後才發現,他家的屋頂已經沒了,漆黑的天空上繁星點點,耳裡不時聽見樓下街弄中驚慌的人群喊叫聲,看來這次地震的災情很嚴重,不遠處甚至還有微微火光竄起。

  「伶伶?」

  沒有回應。

  他已經想不起來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早記得他和溫伶 伶正在床上,然後突然地震,再然後……似乎是她用力推了他一把……他一想到此,立刻從一堆瓦礫中站起,溫伶伶那一推在最後時刻把他推出了屋外,他整個人摔倒在樓梯口,所以鐵皮屋雖然垮了,但是他卻只有被飛濺的瓦礫劃破一些皮肉,基本上並沒有大礙,可是伶伶她……

  「伶伶!」總算弄清楚情勢的他驚慌起來,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在這裡?伶伶不是推了他一把嗎?那她人呢?難道她沒有逃出來?難道她——

  他全身都被一種莫名的巨大恐懼籠罩。

  難道他心愛的女人就埋在眼前這堆殘瓦中?

  「伶伶!」他衝上前不顧自己是肉身之軀,徒手不斷在鐵皮與瓦楞之下挖掘,一面不時呼喊著溫伶伶的名字,「伶伶!你在哪?伶伶——一他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帶著抖音,甚至還帶著驚慌的哽咽,他也沒有發現自己的雙手因為在銳利的鐵皮上翻找而皮破流血,他只知道他心愛的女人就在這堆磚瓦之下,他要找到她,他不能失去她!

  如果此刻有人見到這樣的情景,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樸太恆就像是發了瘋一樣,一片一片將鐵皮與瓦片翻起丟開,再將底下的雜物一一搬起,桌子、椅子的木堆、散落的玻璃、變形的窗戶、廉價的冰箱……他一件件輕如棉絮似地抬起,又狠狠往後頭摔去,簡直就像力大無窮的怪物一樣,永遠都不知道累。

  「嗯……」細微如貓叫般的聲音從某處傳了過來,如果不注意聽,根本不會聽到。

  可是他聽見了。

  他看過去,那是他還沒有翻找的地方,他急忙跳過去,卻又小心翼翼不讓自己的壓力落在那剩下幾片鐵皮上,免得壓傷了可能在底下的人。

  終於,在他抬起最後一個石塊時,他看見了被壓在底下的溫伶伶。

  她整個人趴在地上,旁邊是那張已經被壓壞的床,那整片屋頂掉下來的時候,因為是先掉到床上,所以減輕緩衝力才又掉到她身上,可是即使如此,她的背也被砸得滿是鮮血,而且她的眼睛……

  「伶伶!」他只覺得自己整顆心都要碎了!

  這樣活潑美麗的一個小女人,為什麼要為了他而犧牲啟己?

  胸口中有一股熱流猛地湧上,嗆得他幾乎無法出聲,焦急又心疼的眼淚默默地在眼底凝聚,他這輩子從沒有這麼害怕過,萬一伶伶……

  「伶伶……伶伶……」他不斷呼喊著,一面極度小心地先清去她身上的灰塵與瓦礫,「你不要死……你不要死……」他的手抖得厲害,輕輕探著她的鼻息,在那一瞬間,他屏住自己的呼吸。

  過了半分鐘後,那緊繃著的一口氣終於吐了出來。

  還好,她還活著。

  細微的呼吸淡淡地吹過他的指尖,那是她生命現象依舊持續的象徵。

  眨眨眼,他這時才訝異地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竟哭了?

  他伸手抹去眼角的淚,卻越擦越濕,低頭一看,原來自己早已滿手是血,這一擦把血都擦在臉上。

  心下最擔憂的重擔放下後,他這時才感到全身痛得不得了,過度使用的肌肉開始在向他抗議,他倒坐在地上,以萬般愛憐的眼神看著溫伶伶。

  她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寧願犧牲自己也要救他一命?

  想到一切都起因於自己對地震的恐懼,他一拳狠嵌打在地上,原本破皮的傷口又裂得更開,鮮血源源不絕地湧出,他卻一點都不覺得疼痛。

  什麼全國大賽的冠軍?一碰到地震就成了沒用的膽小鬼,還要靠女人來救自己一命!

  他實在太沒出息了!

  ***

  正當他拚命槌著地面,懊惱地拉扯著亂髮時,溫伶伶醒了過來,嗚咽了幾聲。

  「伶伶?」他連忙回過神來,本來想伸手去摸她的臉,卻在看見自己滿手是血時縮了回來,「伶伶?你有沒有事?」

  「你……你在哪裡?」她沒有睜開眼睛,只是伸出了一隻手。

  「在這裡,我就在這裡。」他握住她的手,滿手溫熱的黏膩讓她起了疑心。

  「你……你受傷了?好多血……」

  「沒事,小傷。」他拉起她的手在臉上摩挲,激動的眼淚又呼之欲出,太好了!她沒事。

  溫伶伶想睜開眼,卻發現怎麼也睜不開,她全身痛得像是每根骨頭都斷了一樣,「我好痛……」

  這時地又開始搖了起來。

  樸太恆的臉色又蒼白起來,一隻手更加握緊溫伶伶的手。

  「是餘震!」她當然也察覺到了,「你快跑!不要再留在這裡了!」

  聽見她這樣一說.樸太恆更是驚訝萬分!

  她為什麼可以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安危?為什麼總是事事先想到他?

  他不是愛她嗎?

  他不是要她成為自己的女人嗎?

  可是如果他連保護自己的女人都做不到,他還有什麼資格要伶伶成為他的女人?

  不行!他不能再這麼窩囊了!

  不過是地震而已,他一定要克服!

  「不!我陪你!」他語氣雖堅定,卻仍隱隱帶著一絲恐懼。

  「不要!你快走啦!這地震好可怕,萬一房子倒了怎麼辦?咳咳……」她因為四處飛揚的石灰粉而咳嗽起來,劇烈的動作讓她的眼睛更加疼痛,痛得似乎都流淚了。

  可是那不是眼淚。

  那是血!

  地晃動越來越大了,看來這次的餘震也不小,樸太恆緊咬著下唇,最後終於豁出去了!他撐起已經無力的身軀,一把抱住溫伶伶,有些狼狽地踩過滿地瓦礫碎片,一路從樓頂跑下樓。

  到了樓下後他本來喘了一口氣,但是卻在街燈不見到溫伶伶的臉時倒抽了口氣。

  她的眼睛在流血!

  這是怎麼回事?她的眼睛被壓傷了嗎?

  「咳咳……」石灰燒得她喉嚨灼熱,忍不住又咳了起來,「醫院……帶我去醫院……」

  他沒等她說完,已經開始朝最近的醫院跑去。

  雖然他跑步時的顛簸讓她全身上下都痛得要命,但她卻沒有抱怨,反而安靜地躺在他的懷裡,聽著他劇烈的心跳在耳邊響起,聞著他身上汗水與血液混合而成的焦慮。

  溫熱的液體一滴又一滴地低在她的臉上,衝去了她眼裡的血液。

  她原本以為那是他的汗水,但當他衝進醫院急診室,嘶啞著嗓子要護土趕快去找醫生的時候,她才驚覺那不是汗水。

  那是他的淚水!

  好痛,她全身都好痛,尤其是她的眼睛。可是為什麼她卻覺得最痛的地方在自己的心口上,而且痛得她幾乎要無法呼吸。

  「不要哭……」她拉了拉他的手,「不要哭。」

  「我喜歡看你笑,你為什麼要哭呢?」

  「伶伶……」他的聲音都啞了,眼淚又滴落在他的臉上。

  他怎能不哭呢?

  她是他最心愛的女人啊!

  「不要哭……我喜歡看你笑!」

  「你受傷了,我心好痛。」

  「傻瓜,我長這麼大都還沒看過男生為我哭呢廠她突然想笑,因為那些男人總是被她揍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只有樸太恆是因為擔心她才哭的。可是她的全身肌肉都好痛,只要一牽動肌肉便痛得冒出眼淚,根本笑不出來。

  「伶伶,你不要死……」

  「呸呸呸,少烏鴉嘴!」她想瞪他,卻發現她的眼睛依然睜不開,而且痛得更厲害了。

  「可是……可是你的眼睛都是血……」

  「真的?」糟糕,她會不會失明?

  那……那他還會不會喜歡她?

  「伶伶!」他突然一把抱住她,也不管一旁跑來的醫生正準備要替她檢查傷口,「伶伶,你不要死,我愛你!我不准你死!」

  「你死了我怎麼活下去?」

  「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溫伶伶又氣又好笑,被壓傷的人是她,眼睛受傷的也是她,要激動也應該是她才對吧?他何必這麼緊張?

  可是她心裡卻是滿滿的感動。

  原來有一個人這麼關心自己、這麼愛自己的感覺真好。即使全身都疼痛不堪,即使她被他這樣一吼,但就在這一刻,她真實地感覺到所謂的幸福是什麼。

  是一個人感同身受地陪你哭、陪你笑、陪你痛、陪你流淚。

  醫生替她檢查以及和護士交代的聲音似乎越來越遙遠了,她的意識也漸漸模糊起來。

  在她的聽覺漸漸喪失之前,她聽見樸太恆像個老太婆一樣,囉囉唆唆地不知道在講些什麼……

  「不要那麼重,輕一點,弄痛她我修理你!」

  「她的臉都是血,要不要緊?」

  「你要治奸她,不准讓她死屍

  「為什麼要我放開她的手?不放,我不要離開她。」

  「我的手沒事,她比我重要。」

  「她是我的……」

  是他的誰?

  他說了嗎?還是她沒聽見?

  溫伶伶只知道自己從頭到尾,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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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4 07:35:34
第七章

  「樸、太、恆!」

  安靜的醫院裡突然傳來一聲暴吼,讓醫生和病人都嚇得跳了起來,但坐在溫伶伶床邊一夜沒睡的樸太恆只是微微動了動肩膀,似乎並沒有受到驚嚇。

  只見走廊那一端走來怒氣沖沖的溫國寶,身後還跟著一大隊狀似凶狠的流氓,每個人見到他們都躲得遠遠的。

  溫國寶一見到樸太恆便想一拳揍過去,但似乎是臨時想到了什麼,最後終於咬著牙慢慢把拳頭放下。

  溫芸芸這時候也匆匆跑了過來,她本來想阻止爺爺痛揍樸太恆的,但看到一向脾氣火爆的爺爺居然難得控制住脾氣,總是不驚不慌的她也不由得微微張大了雙眼。

  這楞小子有什麼能耐,爺爺居然好像有點……怕他耶!

  「噓……」樸太恆依舊保持鎮定,彷彿沒看到眼前窮兇惡極的大隊人馬,他只是將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們安靜,「伶伶才剛睡,不吵。」

  溫國寶和溫芸芸對看一眼。

  他好像一點都不怕這麼大陣勢的流氓群。

  仔細想想,這傢伙似乎從來就沒有露出過驚慌的神情,好像早就見過許多大場面一樣。

  而且對於一個中文才學不到一年的人來說,他說話不會像其他初學者那樣結結巴巴,反而是思考過後才想出適合的幾個詞句組成一個句子,雖然有時候邏輯不太對,但習慣了也就很容易猜出他的意思。

  光就這點來看,樸太恆其實是一個處變不驚的男人,做事總是不慌不忙,按照自己的步調,不過遇到地震的時候除外——當然這件事情目前除了溫伶伶以外,還沒有其他人知道,

  「哼!」溫國寶見樸太恆沒被嚇到,他哼了——聲決定先不理他,轉過頭去問:「伶伶怎麼樣?有沒有事?嚴不嚴重?」

  「我剛剛問過醫生了,她的身子骨倒還好,只是全身有很多擦傷破皮,但她的眼睛撞到地上時剛好碰到碎玻璃……」她停了停看了一眼樸太恆,「醫生說.伶伶可能會有失明的危險……」

  「失明?」溫國寶大吃一」晾,他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

  「你這殺千刀的混蛋!」溫國寶轉過頭去對著樸太恆大吼,「居然敢害我的伶伶失明!那她以後怎麼辦?你要給我負責!你要給我照顧她一輩子!」

  溫國寶說得又急又快,又加上濃重的台灣國語腔,樸太恆聽得一頭霧水,只好向溫芸芸露出求救的眼光。

  「要是伶伶真的看不見了……你……會怎麼做;」她特地放慢說話的速度。

  「看不見……」他低下頭,看著身旁打了鎮定劑正在熟睡中的溫伶伶。

  他之前就聽醫生說過這個可能性了,J乙底那股深深的罪惡感到現在還沒有消除,甚至不斷加深中。

  她那雙漂亮的眼睛將會永遠看不見這個世界。

  他到底做了什麼?他怎麼會害心愛的女孩子看不見?

  為什麼他總是讓身邊的人受傷害?

  「我還是會一輩子在她身邊——我會做她的眼睛;我要做她的狗,在她身邊一輩子!」

  呃,做伶伶身邊的狗?這是什麼意思?

  溫國寶完全聽不懂,「你這小子在胡說八道什麼東西啊?做狗有什麼用?」

  「啊!我懂了!」溫芸芸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是不是想說導盲犬啊?就是給眼睛看不見的人使用的狗?會代替她看東西、讓她走路不會跌倒、讓她避開車子,你剛剛是不是這個意思?」

  樸太恆安靜地點點頭,又轉過頭深情地望向溫伶伶。

  如果她真的看不見了,那他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當她的眼睛。

  「哼!說得好聽,誰知道他到底心裡在想些什麼?」溫國寶又瞪了他一眼。

  可惡,要不是看在他過去的背景十分厲害,又見他的確對伶伶一片癡心,他早就派人把他給丟進台灣海峽去了!

  嘖,這小子明明厲害得緊,卻總是裝出一副弱小的模樣,讓人掉以輕心,他得好好看著他才行,免得自己的寶貝孫女又被他欺負。

  雖然寶貝孫女的傷是因為不可抗拒的天災,他也怨不得誰,可是只要一想到她的眼睛很有可能從此看不見,一向鐵石心腸的他也不禁紅了眼眶……

  再怎麼說,終究是自己從小帶大的孫女啊!

  ***

  溫伶伶終於醒了過來,她第一件事就是問樸太恆在哪。

  樸太恆就在她床邊,聽見她喚他,馬上伸手過去握住她的手,柔聲回答:「我在這裡。」

  「你有沒有事?」

  「沒事,我很好。」

  同樣也在病房內的溫國寶與溫芸芸對看了一眼,溫伶伶還真是見色忘親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找他,也不想想他們有多擔心她。

  「為什麼我的眼睛纏著繃帶?」她摸了摸臉上的繃帶。

  「因為受傷了。」他心疼地說。 

  「受傷?啊,我想起來了,我摔倒的時候好像有什麼東西刺進了眼裡,好痛!」

  「是嗎?」他伸手過去很輕地摸著她臉上的紗布,「過幾天就不痛。」

  「嚴不嚴重啊?醫生怎麼說?」

  樸太恆低下頭,雙手握著溫伶伶的手,「他說……你可能會看不見……」

  溫伶伶愣了三秒鐘。

  「你……你再說一次……」她蒼白的雙唇顫抖得很厲害。

  她有沒有聽錯?看不見?那不是說她很有可能會失明?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她以為只是東西跑進眼睛裡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怎麼會這麼嚴重?

  「不要!我不要!你騙我!你騙我的對不對?我怎麼可能會失明?我不要!我不要廠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甚至動手扯起自己臉上的紗布。

  溫國寶見狀就要上前阻止,溫芸芸卻拉住他,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你在搞什麼?」溫國寶用嘴形問她。

  「等一下嘛!讓那小子去解決。」她努努嘴無聲地回答。

  果然,樸太恆馬上就抓住她的手,他的力氣很大,溫伶伶的手被他一抓後根本動彈不得,但他力道卻控制得剛好,也不會抓痛她。

  「你放開我!放開我!我要看我的眼睛,讓我看!」

  樸太恆沒有說話,只是突然抱住她。

  「你放開我!放開!」她毫不留情地在他身上又咬又啃又打,但他吭都不吭一聲,只是閉上眼,默默忍受溫伶伶加諸在他身上的疼痛。

  溫國寶在旁看了也有一絲絲不忍心,這小子明明就可以不用如此「忍辱負重」的,卻為了伶伶甘願受打挨罵。唉,難道人家說打是情罵是愛是真的嗎?這小子真的那麼愛伶伶?寧願空有一身好功夫卻不使出來,反而讓伶伶打得這麼痛快。

  「嗚……」大概是打累了,溫伶伶的拳頭越來越沒力,嘶喊的聲音也越來越小聲,「看不見了……嗚……」

  個性好強的她哭了出來,先是低低的哽咽聲,之後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她乾脆放聲大哭,整個人抱著樸太恆痛哭不已。

  「不要哭……不要哭……」他抱著她,看見她這樣哭,他整顆心都像是要碎掉了一樣,可是他除了安慰她之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只能繼續緊緊抱住她,希望讓她知道自己的存在。

  「不哭……不要哭……伶伶不要哭,如果真的看不見,我當你的眼睛,我當你的狗。」

  「狗?」她用力一吸鼻子,哽咽地問。

  他幹嘛要當她的狗咽?

  「就是,呃……就是那個……」他又忘了導盲犬要怎麼說,「就是那個能替你看路、看車子的狗。」

  「導、導盲犬是不是?」她抽抽噎噎地問。

  「對對對,就是那個,我做你的狗,永遠都不離開你,當你的眼睛。」

  「真的?」她抬起頭,想要看清他臉上的神情,卻只見到一片黑暗,她心一酸眼淚又掉了下來,「可是我看不見了……我想看見你啊!」

  「沒關係,你可以這樣做。」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用摸的,我一直在這裡,你用摸的就好了。」

  她在大吵大鬧又大哭過後,原本擔憂鬱悶的心情也紆解了一大半,她喘口氣,想到剛剛樸太恆說只是有可能會失明而已,並不是百分百的機率,所以說不定她只是白擔心而已。

  腦子清醒了些後,她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整個人都貼在樸太恆的懷裡,她臉一紅想要推開他,卻發現他的手臂串牢地抱著自己,她微微動了動,那雙手臂也沒有要退縮的意思,她甚至感覺到那雙手臂上強健的肌肉又摟得她更緊了。

  「你……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她低下頭,下巴剛好就枕在他的肩膀上。

  「你說你會一直留在我身邊做我的狗?」想到樸太恆四隻腳趴在地上,張著舌頭學狗的畫面,她突然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怎麼笑了?」他疑惑地低下頭看著她。

  她一下大哭,一下又笑了起來,女人真是奇怪的動物。

  「沒有,只是覺得你當狗一定會很可愛。」她像只溫順的小貓,把頭斜斜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喜歡?」他有些溫熱的氣息吐進她耳裡:

  「吻我。」她突然這樣要求。

  「啊?」他怕自己沒聽清楚。

  「我說,吻我,這裡。」她指指自己的唇,他愣了一下,隨即有些明白她這樣略帶任性的要求是為了什麼。

  她愛他,所以她才會寧願犧牲自己也要救他。

  她在乎他,可是卻不會用言語表達,只能學他用行動來證明。

  而她其實也在害怕,如果真的看不見了,這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是不是真的會留在她身邊,做她的狗、做她的眼睛?

  她只是想證明些什麼,所以她想吻他,想用情人之間最親密的動作與氣息來安定她的心,來確定他的愛……

  「要我……要我?」

  他說他要她?那他是不是想——

  「放開她廠突然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打破了兩人的濃情蜜意,「放開她!你這個不要臉的——」溫國寶被溫芸芸拉到病房外後足足愣了三分鐘,這才大夢初醒地又趕緊衝進病房阻止他們的好事。

  「爺爺?」溫伶有些訝異,「你一直在這裡?」

  「我剛剛就跟來了!」

  「不過我後來又把爺爺拉出去了啦!」溫芸芸連忙補充,「所以你放心,剛剛最要緊的關頭爺爺不在場,爺爺什麼都沒看到。」

  「你們兩個!存心要氣死我是不是?」溫國寶看著兩個孫女在她面前一搭一唱,「這死小子到底有什麼好?只不過是——」

  「啊!」沒等溫國寶說完話,溫伶伶突然雙手搗住眼睛上的紗布叫了起來,「我眼睛好痛!好痛好痛!」

  這下病房內的人都慌了,溫國寶也忘了自己正在氣頭上,馬上派人去把主治醫生抓來。

  ***

  沒過多久,只見主治醫生一臉莫名其妙地被兩個流氓前一後架了過來,他一進病房就被溫國寶給拉了過去,他急急地催著:「醫生!快給她看看,她剛剛突然說眼睛好痛廠

  他焦急的神情溢於言表,雖然平日打打鬧鬧,但畢竟是自己的孫女,見她喊疼心裡當然也不好受。

  醫生打開溫伶伶的紗布,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凝重,然後他喚來護士,兩個人很仔細地檢查溫伶伶的雙眼,最後醫生拿起消毒過的鑷子在她的右眼裡夾出了一塊細長形狀的碎玻璃。

  「好險,這塊玻璃形狀狹長,躲在眼皮的最底下,要不是她剛剛這一哭,眼淚把玻璃給衝了出來,到時候萬一讓傷口感染發炎就糟糕了。」醫生吁了口氣,又看了看溫伶伶,「溫小姐,你現在眼睛還痛嗎?」

  溫伶伶搖搖頭。

  倒是樸太恆聽得有些吃力,滿臉疑惑與擔憂,幸好溫芸芸又幫他講解了一次,他這才明白。

  「醫生,那她是不是要常常哭?」他關心地問。

  醫生轉過頭來看他,「什麼意思?」

  「這樣才能一直把眼睛裡的東西衝出來。」

  「呵呵,其實也不用那麼麻煩,人的眼睛本來就會有分泌物來排除異物,就算不哭,在眼睛裡的異物也會慢慢排出來,只是怕時間太久,異物在眼睛裡會造成傷口感染而已。」醫生很有耐心地解釋。

  「可是,真的沒事了嗎?」樸太恆還是很擔心,剛剛醫生都說那塊玻璃他們之前沒發現,那誰知道是不是還有一些沒清乾淨的玻璃留在溫伶伶的眼睛裡。

  「你放心,我們每天都會檢查傷口,那些藏在深處的異物慢慢會被分泌物往外頭擠,所以只要每天仔細檢查都沒問題的話,應該就是沒有東西殘留在眼睛裡了。」

  樸太恆這才稍微放心地點了點頭。

  突然一隻溫熱的小手摸索著握住了他的手。

  「我沒事了。」溫伶伶輕輕說著,嘴上還帶著微笑。

  聽見樸太恆這麼關心她的傷勢,她的心裡就溢滿了一種說不出的溫柔情緒,軟軟的,還有些甜甜的,讓人忍不住想要露出幸福的笑顏。

  爺爺和大姐、二姐每次都只會用大吼大叫來表示他們的關心,她也知道這是大家的習慣,她也從來沒有埋怨過她們表達關心的方式,不過比較起來,她還是比較喜歡樸太恆這麼溫柔的關心呢!說話輕輕的,動作也很溫柔,好似怕弄痛她一樣。

  他一定很愛她吧?

  不然為什麼對她這麼體貼?

  而且還為她哭了呢!

  爺爺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即使偶爾在提到她們母親的時候,他明明想哭得要命,卻都還是拚命忍住,硬是不肯在她們面前哭出來。

  可是樸太恆哭的時候,她卻一點都不會覺得他沒有男子氣概呢!

  因為他是為了自己才哭的啊!

  而剛剛那個吻……她忍不住輕輕歎口氣,在明白自己也已經愛上他的時候,那個吻變得讓人意亂情迷,在那短短的一瞬間,她覺得好像到達了天堂,全身都暖暖的,即使她的力氣一點一滴地流失,但依舊能感覺到他強壯的手臂牢牢地摟著自己,好有安全感。

  第一次她覺得被人保護和呵護,而這樣的感覺是那樣美好,讓她根本不想離開他的懷抱。

  「你真的不痛了?」他皺起眉頭問道。

  溫伶伶搖搖頭,「不痛,真的不痛。」

  「真的?」

  「嗯。」

  醫生和護士早就已經離去了,病房裡只剩下溫芸芸和溫國寶,但是在病床上的兩人似乎早就忘了他倆的存在。他們雙手交握,你一句我一句輕聲交談,偶爾溫伶伶還會笑著糾正樸太恆的中文,然後咯咯笑了起來,好像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眼睛看不見的事。

  溫國寶眼看自己的孫女心裡根本沒有他這個爺爺了,只有摸摸鼻子走出病房,溫芸芸也不願意打擾他們,於是也輕手輕腳地跟了出去,還不忘把病房門關上。

  「爺爺?你今天怎麼那麼「乖」啊?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說要把那小子丟到台灣海峽嗎?怎麼今天連句話都不吭啊?」溫芸芸很訝異爺爺今天居然這麼安靜。

  溫國寶瞪她一眼,「你一定不知道那小子是什麼來歷,對不對?」

  溫芸芸聳聳肩,「不就是來台灣學中文的韓國人嗎?聽他說過父母早逝,只有一個奶奶,喔!對了,他好像原來是體育大學的樣子,我就只知道這麼多。」

  「哼哼!傻丫頭!我告訴你,那小子是深藏不露!你知不知道他打進韓國跆拳道的全國大賽,還曾經拿過冠軍呢!但是一年前他比賽時出了意外,之後就銷聲匿跡,再也沒人聽過他的消息,沒想到他竟跑到台灣來學中文,還順便泡馬子!」

  「什麼?全國大賽冠軍?爺爺,你是不是開玩笑?」溫芸芸嚇了一大跳,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楞小子居然是國家代表選手。

  溫芸芸突然想到一件事,又重重拍了一下手,「天啊!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一定愛伶伶愛得要死!不然他怎麼會那麼心甘情願地被伶伶又打又踹,而且每次被打臉上還都會露出滿足的笑容。」

  「誰知道?說不定他有被虐待狂。」溫國寶哼了一聲。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如果不是真的很喜歡他這個太妹孫女,樸太恆早就反抗到底,根本不會乖乖地任她宰割。

  這小子真的這麼喜歡伶伶嗎?

  溫國寶疑惑地又看了一眼緊閉的病房大門。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就放心了。

  如果伶伶看不見的話,這小子真的會願意照顧她一生一世的!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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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4 07:36:01
第八章

  三天後,溫伶伶耐不住醫院的無聊,吵了半天,醫生終於答應讓她出院回家休養。

  出院這天樸太恆也來了,他一直牽著溫伶伶的手,告訴她哪裡危險、哪裡有台階、路上哪裡有坑洞……簡直就像一隻會說話的導盲犬一樣。

  回到了溫家,溫清清出國表演所以不在家;溫芸芸因為臨時有事,開車送他們到家後便又匆匆離去,而溫國寶因為南部的堂口臨時出了點問題,不得不親自過去解決,所以也沒辦法回來,於是家裡只剩下溫伶伶和樸太恆兩個人。

  他拉著她的手走進她的房間,又小心翼翼地將她牽到床上坐好,這才開始打量溫伶伶的房間。

  她的房間位在二樓,采光很好,地上鋪的是原木地板,下午的陽光照射進來感覺很溫暖。房間很大,光是落地窗就佔了一面牆,鑲著霧面玻璃的大衣櫃則又佔滿了另外一面牆,衣櫃裡幾乎清一色都是色彩鮮艷的迷你裙和各式高跟的鞋子和靴子。

  房間的正中央是一張大大的雙人床,白色的床架配上天藍色的被套,上頭還有幾個紅色的抱枕,床上還散著幾件衣服和兩、三本書。

  地板上還有幾盆已經枯死的盆栽,因為溫伶伶這幾天不在家,沒人給這些植物澆水,所以全都枯得連葉子都掉光了。

  「你的房間很漂亮。」

  「哪有,亂—匕八糟的。」她嘟起嘴,雙手伸丁出去想要抓住樸太恆,「你過來。」

  他像只聽話的大狗一樣乖乖坐到她面前。

  溫伶伶有些緊張,舔了舔自己的唇。

  「你……你再吻我一次好不好?」

  上次在病房的那個吻,滋味銷魂讓人難忘,可惜爺爺突然闖進來破壞他們的好事。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是從那天以後,她就一直懷念和他接吻的滋味,現在好不容易家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他應該不會拒絕吧?

  「呃……」沒料到她一回到家馬上就做出這麼主動的要求,他不禁愣了一下。

  溫伶伶向來是個說到就到的人,問出口三秒鐘沒得到回應後,她就自己摸索著撲進他的懷抱裡。

  她仰起頭,嬌艷如玫瑰**的雙唇便呈現在樸太恆眼前,他眨眨眼,在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什麼事之前,本能地便已經吻了下去。

  有了先前的經驗,這次兩個人的動作都熟練了不少,彼此**著對方的芬芳,他們感覺到體溫神奇地在一瞬間加熱到心臟幾乎無法承受的地步,呼吸漸漸加快,心神漸漸不由自己,兩個人的身體越靠越近,雙手本能地攀住對方的軀體,似乎想要再多些什麼,卻又有些猶豫不決。

  「伶伶……」最後還是樸太恆先離開她的唇,喘著氣說:「我好像聽見有人在門口?」

  「有人?誰?」溫伶伶自己也是嬌喘不已。

  只是一個吻而已,為什麼感覺好像剛做完劇烈運動一樣?她以前一連練習三小時的柔道都不會這麼累。

  「不知道……」他其實也捨不得離開那柔軟無比的甜美**,張口正欲繼續吻上去,卻聽見樓下傳來按門鈴的聲音。

  溫伶伶也聽到了,「咦?這時候會是誰來?」她推推樸太恆,「你下去看看。」

  樸太恆依依不捨地離開她的懷抱,走下樓打開大門,發現外頭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他臉上沒什麼表情,頭髮梳得很整齊,還戴著一副金邊眼鏡,看起來頗有書卷氣,但那股冷冰冰的氣質卻給人一種很強烈的距離感。

  簡單說,就是一點都不親切。

  「請問溫清清在嗎?」男人開口問道,聲音竟意外好聽。

  溫清清?喔,對了,是伶伶的大姐。

  「她現在不在。」

  男人依舊面無表情,「不在?去哪?」

  「好像出國了。」樸太恆抬起頭回答。

  這男人可真高啊!

  「出國?做什麼?」

  「嗯……」他一時想不起來芭蕾的中文要怎麼講,又不想繼續浪費時間,於是乾脆單腳站立,雙手優雅地打開,很俐落地轉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迴圈。

  「她去跳芭蕾?」男人看懂了,有些驚訝地問。

  「對,她去跳芭蕾。」

  「那我就不打擾了。」男人倒也乾脆轉身就要走,只是走沒幾步,他突然又轉過頭來,「你告訴溫清清,回來後記得來找我,不然她那口蛀牙遲早會爛光!」

  ***

  「是誰啊?」他一上樓,溫伶伶便撲進他懷裡,一面抬起頭索吻,一面不停地問。

  「不知道……」他一邊親,一邊努力找空隙回答問題,「是來找你大姐的……

  說要她記得去看牙齒……」

  「大姐?」咦?怎麼會突然有人來找大姐?

  算了,先不管這些,她現在想要親個夠啦!每次都有人來打擾,討厭死了!

  「……伶伶……別……」別再這麼熱情地吻他,他快要受不了了!難道她不知道,再溫馴的乖狗狗,一旦發了情就會馬上變身成大野狼的啊!

  而且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個性溫馴的大狗,只是顧念溫伶伶身上的傷還沒完全好,眼睛又受傷,才暫時收斂自己,卻沒想到耐不住寂寞的人不是他,反而是這頭精力十足的小母獅。

  「不要,我不管……我要吻你……」

  因為吻他奸舒服啊。全身暖暖的,好像有什麼東西融化成一種酥酥的、麻麻的快戚,一波又一波地在身上流轉……

  不行……他就快忍不住了!

  「伶伶……我……」

  「哼。」一個不屬於他們兩人的聲音突然傳進他們耳裡。

  兩個人同時一愣。

  「啊!」樸太恆突然跳了起來,手也從溫伶伶的身上抽開,只是他抽得太過匆忙,還來不及甩掉那件被他扯成一半的可憐內衣,於是內衣就這樣掛在他手上,看起來相當滑稽。

  「誰?是誰?」溫伶伶也連忙坐起身,她現在什麼都看不到,心裡更慌張。

  「到底是誰在這兒?」而且那個人什麼時候進來的,為什麼她一點都沒有察覺?

  「啊!你怎麼來了?」

  樸太恆驚訝的聲音傳進溫伶伶的耳裡。

  「啊!」然後是一聲慘叫,「不要打了啦!」

  原來那人拿起枴杖開始追打樸太恆,一邊打還一邊嘰哩咕嚕用著溫伶伶聽不懂的語言不知道在罵些什麼。

  溫伶伶雖然看不見,但聽聲音也知道樸太恆被人欺負了,她當然忍不下這口氣,也不管自己眼睛看不見,就想下床幫他忙,卻一個重心不穩就要跌下地。

  眼見她就要很慘地摔倒在地板上的時候,樸太恆連忙一個跪地翻滾滾到她面前,用自己的背來當她的肉墊。

  她重重跌在他身上,他卻一聲疼都沒叫,只是擔心地問:「伶伶?你有沒有事?」

  「沒事,沒事啦!哎喲廠才喊完沒事,就被人在頭上一敲。

  「誰打我?」她不服氣地問:「怎麼可以趁人之危?」

  「小姐,眼睛看不到就好好待在床上,幹嘛突然跑下床?還摔在我孫子身上?」老婦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說。

  「:臭老太婆!誰教你要打他?咦,等等,孫子?你說他是你的孫子?那你不就是——」

  「沒錯!我是這渾小子的奶奶!這小子跑到台灣來念中文,卻天天蹺課,害得老師還特地打國際電話給我,問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奶奶,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他心疼地跑去揉著溫伶伶剛被奶奶敲的地方。

  「還好意思問?我到你家去找你,人沒找到倒找到一堆醫院藥袋,害我以為你是不是生了什麼大病,還跑到醫院去?我到醫院去問了半天才問到這裡,我氣喘吁吁跑過來,只見大門也沒關好,裡頭也沒人,我就自己進來了。你這小子!」

  她說完又拿枴杖敲敲孫子的頭,不過力道已經輕了很多,「這麼久都沒消息,原來是追女朋友來了,就算是這樣也要和奶奶說一聲吧!」

  樸奶奶中文雖然說得不甚流利,但比起樸太恆那種辭不達意已經要好很多了。

  「奶奶?她真的是你奶奶啊?」

  溫伶伶摸摸自己剛剛被打疼的地方,本來還有些氣,但——確認這老太婆真的是樸太恆的奶奶後,氣就消了。

  「當然。」

  「可是你的中文比他好耶。」溫伶伶好奇地問。

  「因為我爸爸是中國人啊!」樸奶奶說:「他到韓國來經商的時候遇見我媽媽,後來他就留在了韓國,我從小就會說中文,只是太久沒說有些不流利,不過這個小子……」

  她看一眼樸太恆,「他是從小就一句中文都不會,後來要不是發生那件事,他也不會發神經離開韓國,跑來台灣來學中文。當初我還挺支持他的,心想至少可以讓這小子好好認識一下中華文化,怎麼知道他跑來這裡書也不念,反而一天到晚跑醫院,而且還忙著追女生!」

  她越說越氣,眼看枴杖又要敲下,「你這小子!放著好好的訓練不做跑來台灣念中文我也認了,偏偏到這兒還惹是生非!要是這小姑娘以後永遠看不到怎麼辦?

  你要照顧她——輩子嗎?」

  「當然!」樸太恆理直氣壯地回答,「就算她不會失明,我也要照顧她一輩子。」

  樸奶奶哼了一聲。

  「小子,你沒告訴她一切嗎?」

  樸太恆搖搖頭。

  「告訴我?告訴我什麼廠溫伶伶好奇地問。

  樸奶奶看看樸太恆,又看看一臉期待的溫伶伶,心想反正遲早她都會知道的,不如乾脆趁今天說出來好了。

  「你真的什麼都沒告訴這位姑娘?」

  樸奶奶的中文學自她父親,那已經是半個世紀以前的事了,所以用詞方面有些典雅,溫伶伶聽了好不習慣。

  「到底是怎麼回事嘛?」溫伶伶不喜歡自己被瞞著、什麼都不知道的感覺,她也不顧有旁人在場,轉身抱住樸太恆,像只撒嬌的小貓問個不停。「快告訴我嘛! 

  好不好?好不好?」從沒體驗過這種溫柔鄉的他,被這柔軟的身軀一靠,下半身又不聽話起來,加上溫伶伶在他懷裡不安分地扭動,他只覺得自己的臉一陣熱,然後那熱度慢慢往下、慢慢遍佈全身……

  ***

  「臭小子!你在做什麼?」

  突然一聲怒吼從門口傳來,房間裡的三個人,包括剛剛正專心看著兩人「精采表演」的樸奶奶也被嚇了一跳!

  三個人一起轉過頭往門口望去,只見氣得要冒煙的溫國寶就站在門口,身後還站著溫芸芸,正努力想要往前看清楚房間裡的情形。

  「你、你你你、你竟敢欺負我家伶伶!」他又大吼了一聲。

  溫芸芸好不容易逮到一個空隙看到房間內的情景,可是她左瞧右瞧,怎麼看都是溫伶伶自己趴在人家身上的,樸太恆連手都沒放在她身上耶!一看就知道鐵定是小妹自己撲上去纏著人家不放的啊!

  「臭小子,要不是看在你真心喜歡伶伶的份上,我……哎喲!」溫國寶話還沒說完,一根枴杖就敲了過來。

  「他媽的!誰打我?」

  「我。」一道不冷不熱的聲音響起。

  氣勢洶洶的溫國寶轉過頭正想狠狠一瞪,卻在見到樸奶奶的時候愣住了。

  好清秀的女人啊!

  雖然頭髮斑白,但是她一張娃娃臉卻異常年輕,如果不仔細看臉上那些細小的皺紋,看起來不過四十出頭而已。

  溫國寶眨眨眼,心裡猛地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浮上來,呃,好奇怪,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一見到這女人就覺得全身怪怪的?

  樸奶奶見他這樣子,本來不想理他,正想走上前扶起還倒在地上抱在一起的兩個人時,溫國寶突然一隻手抓住她的肩膀。

  「喂!請問你是……」話還沒說完,他突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接著便是背部一記重擊,眼前星星飛舞。

  他眨眨眼,咦?他怎麼好像看見天花板?

  「啊!奶奶!你怎麼把伶伶的爺爺摔成這樣?」樸太恆驚慌的聲音傳進他耳裡。「奶奶,他是黑幫老大耶!」

  對對對,他是黑幫老大,是道上最有名的溫老虎,溫國寶的臉上露出相當詭異的微笑。

  樸奶奶皺皺眉,「爺爺?是這位小姑娘的爺爺?」

  「是啊!奶奶。」

  奶奶?咦?等等,這臭小子叫她奶奶耶!

  「發生了什麼事情啦?」

  溫伶伶好生氣,她什麼都看不到,只聽到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聲音,又沒人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情。

  站在門口的溫芸芸張大了嘴,她可是從沒見過爺爺被人摔倒在地上耶!而且樸奶奶剛剛那一記過肩摔又漂亮又俐落,甚至使得比溫伶伶還要好耶!

  「你們到底有誰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啦!」溫伶伶又在抗議了。

  樸太恆最先回過神來,「伶伶,你爺爺在地上,我奶奶……」

  「啊?爺爺在地上?」

  騙人吧!爺爺那麼厲害,怎麼可能被人摔在地上?

  「是真的。」溫芸芸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伶伶,而且是樸奶奶摔的耶!她的過肩摔好厲害喔!」

  「那爺爺有沒有事?」

  這一間,除了溫伶伶之外,大家的眼光又移回仍躺在地上的溫國寶,然後大家互看一眼,臉上都露出擔憂的神色。

  爺爺是不是被摔到了頭?不然為什麼一直躺在地上傻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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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4 07:36:34
第九章

  「什麼?你是韓國跆拳道全國大賽的冠軍?」

  溫伶伶實在太吃驚了!

  「你之前為什麼不告訴我?」她一激動便抓起樸太恆的衣領,其實他都快透不過氣來了。

  「我、我,先放開……」他一臉苦惱,老半天還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不光只是他根本就不想告訴溫伶伶這件事,其實也因為他的中文程度不好,無法把事情緣由講清楚。

  「你討厭!」溫伶伶嘴一嘟,猛地把他推開。

  中文再不好,被推開的動作他還是知道代表什麼意思。

  他緊張地又爬回溫伶伶身邊,「伶伶,不要生氣,都是我不好。」

  「哼。」她冷哼打算不理他。

  「我真的……」他停了停,突然歎口氣。

  這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他愛她的事實並不會因為自己的身份而有任何改變。為什麼她要這麼在意?還是……她會因此而改變她對自己的看法嗎?

  察覺到他異常的安靜,溫伶伶也知道不對勁,她伸出手摸了半天,終於抓到樸太恆的衣服,又把他給拉了回來。

  「你怎麼不說話?」

  他低下頭,像被人誣賴的孩子,有些賭氣地回答:「我不會說,反正我中文不好。」

  沒錯,他中文不好,平常連說話都要想個半天,而且還很難說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想到這一點,平常大刺刺慣了的她突然體貼起來,她把自己的身子挪近他的懷裡,雙手摸著他好幾天沒刮的下巴,感覺到那刺刺的鬍渣。「沒關係,那你慢慢說。」

  樸太恆有些驚訝地望著她,這還是溫伶伶第一次對他喪現這樣的體貼與溫柔。

  他原本就喜歡她那潑辣愛撒嬌的個性,可是這樣的她卻又異常可愛,讓他心裡有種奸溫暖的感覺,原本陰霾的臉上出現開朗的陽光,他笑了起來,雙手回擁著懷裡的愛人。

  「我們家都是……練那種摔人的功夫。」他不知道跆拳道和柔道的中文要怎麼說。

  「你是說跆拳道?」溫伶伶在旁替他解釋兼補充,「可是二姐說你奶奶會過肩摔,那不是柔道的技術嗎?」

  「對,柔道和跆拳道。奶奶兩樣都會,我比較笨,只會一種。」

  「你哪裡笨?誰這樣說的?」她小手在他結實的身上開始亂摸。嗯嗯!之前推斷的沒錯,其實這傢伙的肌肉真的很結實呢,只是他平常總穿著長袖衣服和長褲看不出來,加上他的臉蛋又斯文,根本不會想到他衣服底下是這麼漂亮又好摸的肌肉。

  樸太恆只是笑笑,「爸爸和媽媽也是,他們常常參加比賽,很厲害、很棒。我小的時候,爸爸媽媽便帶我一起去練跆拳道和柔道,後來他們決定只讓我練一種,然後他們也常常帶我去比賽。」他慢慢說,一面說一面想,但儘管他講得很慢,脾氣一向急躁的溫伶伶卻沒露出任何不耐煩的跡象。

  反正她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他衣服下各處的肌肉,他的肌肉真的好結實,不是像那種健美先生的誇張肌肉,而是長久運動下來的那種精實肌肉,感覺起來很結實,摸起來很舒服。嗯,真的好想親眼看看他沒穿衣服的樣子……

  想到這裡,她臉突然一紅,好在樸太恆仍很專心地邊想邊講,並沒發現她的異狀。

  「比賽,好多好多好多次,直到我念完高中,大家要我去參加全國大賽……」

  「全國大賽!哇,你真的好厲害!」溫伶伶停下了手上輕薄他的舉動,習慣性地將頭抬起來,隨即又失望地低下頭。

  「怎麼了?」他看見她失望的容顏,馬上關心地問。

  「看不見。」她垂頭喪氣,「我看不見你,我好想好想看你……」她嘴一扁好似要哭出來一樣。

  「看不見,用摸的。」他抓起溫伶伶的手往他臉上摸去。

  她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用指尖去感覺他臉上的神情。

  感覺他在笑,她想起了他的微笑是多麼迷人、他的牙齒是多麼潔白、他好看的眼睛總是瞇成彎彎的月……萬一、萬一她以後再也看不到他了怎麼辦?

  這樣的念頭還沒說出口,樸太恆像是知道她的心思,握住了她摸著自己臉的手,「別擔心,你一定會看得見的。」

  她勉強笑笑,暫時不去想這些惱人的事情,反正過幾天到醫院去復檢的時候,不就知道答案了嗎?現在擔心又有何用?

  「然後呢?」於是她把注意力又放在他的腹肌上,雖然沒有八塊肌那麼誇張,不過摸起來也有四塊的樣子。

  「然後,我殺了一個人。」

  「啊?怎麼會?」她吃了一驚,手上吃他豆腐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意外,我第二次參加全國大賽的時候,決賽的對手前一天出了車禍,但他並沒有說,還是參加比賽,結果我踢他踢得太用力,他當場就在我面前吐血……」

  即使那已經是一年前的往事,但現在想起來還是讓他的心整個沉了下去。

  ***

  樸太恆一直以為那只是個單純的比賽,卻沒想到對手隱瞞自己的傷勢,結果被他腳狠狠一踢之後造成內出血,送醫不久後就死亡了。

  他垂下眼,見到溫伶伶的臉上露出憐惜的神情,他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我不想殺人,從來不想,我只是去比賽而已,可是那天之後,比賽對我而言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意義,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去比賽,我也不知道練拳的目的是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了……」

  「你內疚嗎?」

  「內疚?什麼意思?」遇到不會的中文,他很有學習精神地不恥下問。

  「嗯,就是心裡覺得很對不起他們,一想到他們就會難過,覺得都是因為自己才會害他們死的。」說著說著,她的聲音也小了起來,「就像我一樣……」

  「像你?」

  「我媽媽在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

  雖然聽不懂難產是什麼意思,不過他聽懂溫伶伶的母親是在生她的時候去世的。

  「雖然爺爺說,她是因為太想我爸爸,所以才放棄了活下去的希望,可是……

  可是我總覺得要不是我,她現在一定活得好好的吧!」說著說著,想起從未謀面的母親,她的眼眶又濕了。

  樸太恆將她抱緊,一隻手撫摸著她沾染濕意的紗布,「都已經過去了,沒有她,就沒有你,我很謝謝你媽媽。」

  她笑了起來,想哭的感覺稍微減退了一些,「你還說我,你自己還不是一樣?

  躲到台灣來學中文,刊•麼都不說,還寧願被我打被我摔,你一定是有被虐狂,對不對?」

  「那是因為你,只有你,我願意乖乖讓你打,不喊痛。」

  溫伶伶聽了,笑著在他臉頰上咬了一口,小手依然不停地亂摸,甚至偷偷摸進他的褲子裡,摸到結實的腰,肌肉紮實緊繃,甚至還能感受到微微彈跳的感覺。

  「你在做什麼?」好不容易辛苦地說完一大串話,他的腦子終於有空閒注意到溫伶伶正在他身上亂摸。

  「我想摸你嘛!」她說得理所當然,好像他是她養的大狗,想摸就摸,不得反抗。

  「呃……」可是這樣摸他會有感覺耶。

  「抱我。」她撒嬌的說。

  「好。」他雙手又抱得更緊。

  三分鐘過去。

  「抱我啦!」有人在抗議。

  「我抱你二啊!」

  「不是啦!我要你和我……」就算她平常說話直接,提到這事還是有—點點不好意思,「我要你和我上床。」

  「上床?好啊,沒問題。」

  他強壯的手臂輕鬆地將她抱了起來,他沒感覺到懷裡的女人心跳和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要是在平常,他早就心猿意馬,抱著溫伶伶又摟又親,可是如今她身上有傷,他便完全收斂起自己的慾望幻想,只怕自己太粗魯或太激動而傷了她。

  兩個人躺在床上,他依然正經的摟著她。

  三分鐘過去,「你、你怎麼都沒動作?」她皺皺眉,他真的那麼呆0阿?

  「動作?你要我抱你,我就抱,你要上床,我就上床,還要做什麼嗎?」他滿臉問號。

  嘖,和外國人溝通真是麻煩,那還不如直接身體力行好了。

  她一把拉下樸太恆的脖子,他驚訝地微微張開唇,卻讓一道濕滑的小舌乘虛而人……

  「伶伶……」他快停不下來了。

  「抱我……抱我……我好害怕……」一向倔強的她此刻突然好害怕,害怕他會不會就這樣推開她?害怕她會不會真的從此就再也看不見?害怕……害怕他會不愛她?

  討厭,她怎麼會變得這麼懦弱?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是不是因為眼睛受了傷看不見的關係?

  慌張、不知所措、看不見別人臉上的神情、看不見自己的臉,只能借由最原始的肉體接觸來證明自己是真的存在、真的被愛著的。

  「不要離開我……抱我抱我!」她任性地扭著自己的身子,在他的身上灑下一把又一把的火。

  「伶伶,不要……不要再……」快、快不行了。

  「我就是要!我就是要你抱我,你為什麼不抱我?你不愛我了嗎?」他為什麼還在拒絕?他是不是不愛她了?他是不是因為她看不見而討厭她了?

  她不要!

  「你愛不愛我?」

  「愛!」他回答得毫不遲疑。

  「那就讓我成為你的女人。」

  「伶伶你……」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難道她不知道他苦苦隱忍其實都是為了她好嗎?

  為什麼她一點都不瞭解他的苦心,甚至還誤會他?

  「不准你說不好。」她久久等不到他的反應,又看不見他臉上那掙扎又苦惱的神情,於是霸道地又撲了上去,雙手開始扯著他的衣物……

  「……」明明是自己撩動的火源,事到如今她卻有些害怕,可是……可是她又不想就這樣被打斷。那感覺這樣美好,她根本捨不得停下。

  「你是第一次?」

  「痛……好痛!廢話!看我這麼痛,就知道我是第一次啊!」她疼得要命,他還問這種話。

  她為什麼要把自己的身子交給他?

  是因為她愛他嗎?

  眼睛猛地模糊起來,他一驚,這才發現自己竟感動得想哭。

  好丟臉,一個大男人怎麼可以哭?尤其還在這種時候哭?

  這種時候通常哭的不都是女孩子嗎?

  因為第一次都很痛的,不是嗎?

  ***

  兩個人氣喘吁吁地依偎在一起,不一會兒樸太恆便翻起了身躺到溫伶伶身旁,因為他怕自己會壓傷溫伶伶。

  「伶伶……」

  「嗯?」她懶懶地應了聲,然後轉過身子,把頭埋在他的肩頸上。

  好累、好痛、身子又酸又痛……可是……好舒服。

  這就是做愛的感覺嗎?

  一定是因為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才會有這種感覺吧?

  「我現在知道『上床』是什麼意思了。」樸太恆微笑地說道。

  溫伶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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