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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芃羽]魔王狩(魔女瘋情話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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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6 02:47:09 |倒序瀏覽 | x 1
魔王狩(魔女瘋情話之四) 作者:芃羽   

三個噴嚏的夢靨終於降臨她身上。
對象竟是絕不能與白魔女有接觸的狩魔人!
首次相遇他給人的感覺是深沉又冷峻。
再次見面他卻變得有點高傲輕狂且欠扁。
行為神秘到連她這個異類都自嘆弗如。
原本還算規律的生活因為他攪得一團亂。
純潔的心也在不知不覺間栽進愛情泥淖。
也許他的一個輕吻能輕易地征服她,
但他同時也是讓她陷入魔障的罪魁禍首!

自小他便被灌輸必須堅守正邪不兩立的立場。
諸多禁忌和規範讓他連喜怒哀樂都懶得表現。
認識這個烈性女子的後果則是原則盡棄!
她是第一個敢在他面前無理取鬧的人。
為了她就算要他涉身危險也亳不在乎。
頭一次他有衝動想獵捕某個人的心。
而愛上她注定要被她鬧得團團轉。
無奈一直盤據心頭的恐懼終究變成事實。
他被迫履行狩魔人的義務親手狩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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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6 02:47:31

第一章
  
  我是你的獵物!
  
  請以愛為餌,以情為網,將我緊緊捆綁
  
  別放手,別讓我逃脫,
  
  生生世世把我留在你身旁,
  
  直到……
  
  海枯,石爛,地老,
  
  夜海棠天生就是個異類!
  
  除了家中三個姐姐有這樣的共識,學校裡的同學們也都有著同感,不過稱她為「異類」並不是什麼嫌惡之類的情緒,而是一種介於震撼、崇拜、擔心、側目,甚至為她緊張焦慮的複雜情緒……
  
  她的驚世駭俗,經常讓所有的人都捏把冷汗,他們不太確定,一生之中能認識個這麼「怪異」的人,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那麼,她有多「怪異」呢?
  
  先從她那異於常人的行徑說起吧!
  
  她非常喜歡黑色,根本不理會學校要穿制服的規定,非得要穿著一身黑壓壓才高興,不是黑上衣配黑長褲,就是黑洋裝再搭雙黑長襪,不管春夏秋冬,天天如此打紛,好像不這麼穿她就會活不下去似的,要是再加上一頂大黑帽,筒直就是從中古世紀走出來的女巫。
  
  她那「小魔女」的綽號正是這麼來的。
  
  她還喜歡把長過臀部的長髮綁成兩條長長的辮子,走路時,辮子常會跳來跳去,跳來……跳去,極為活潑……太過活潑,活潑得像是……
  
  兩條有生命的蛇一樣。
  
  有個男同學曾邊打哆嗦邊發誓,他曾經被夜海棠的辮子攻擊過……
  
  呵!聽來有點誇張,不過熟悉夜海棠的人一點都不會把這事當笑話看,任何怪異的事只要套在夜海棠身上,就變得不足為奇了。
  
  當然,她還有很多讓人無法理解的「特立獨行」,例如,她經常會對著掃帚說話;動不動就問老師一些超越哲理和科學範圍的難題,她的書會在她兩手忙於寫作或抄筆記時自動翻頁;下雨天時,不管有傘沒傘,她的身體永遠是乾的!時常缺席,很少唸書,功課卻始終名列前茅……
  
  最奇怪之處是她的背包中總會放著一顆壘球大小般的透明水晶球,沒事淨喜歡拿出來把玩,或是展示給同學看,興致一來還會幫同學佔個卜,預個告什麼的……相信嗎?她還因此而保受女同學們的尊崇呢!
  
  總而言之啊,頂撞老師是她的看家本領,違返校規更是她的拿手好戲,她總有著她自己的原則和道理,別人別想拿框框套住她、約束她,依她的看法,這世界得照著她訂的規矩來轉才行……
  
  她就是這麼個自我得幾近蠻橫的女孩。
  
  但即使如此「怪行異狀」,學校的同學和老師卻還是無法不喜歡她,主要的原因就在於……
  
  她長得實在是漂亮!
  
  美麗、可愛、嬌俏、靈秀、慧黠、聰明……等等任誰想得到正面的形容幾乎都可以用在她身上,她可算是學校裡最出色的一個女生了,眉毛粗細適中,剛柔並濟;眼睛清亮靈活,黑白分明;鼻樑挺直圓潤,有模有型;嘴角弧度優美,粉嫩迷人,再加上肌膚勝雪,發黑如墨;身材窈窕纖細,怎麼看都活像新世紀的超級美少女!
  
  而人們通常都愛看美的東西,她的個性又極為開朗討喜,只要努力去忽略她的「異行」。要喜歡她真的一點都不困難。
  
  尤其是男同學們,對她是又愛又怕,又怕又不得不愛,每當她眼眸一轉,唇角一勾,笑著做些請求,他們的心一下子就全飛到她身邊,任她搓揉指使,對她的「奇特」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就因為在男人堆裡如此吃得開,夜海棠才會認為找男人就像啃菠羅麵包一樣容易。
  
  這點,也許是夜家其他三個為她操心的姐姐們所料想不到的。
  
  夜海棠在家是刁鑽機伶了些,但她在學校可是個魅力十足的風雲人物,夜芙蓉她們其實一點都不需要為她擔心,男生喜歡她,女生她照樣擺得平,老師們更是對她在課業上的表現無可挑剔。她早熟世故,很擅於利用她的本事及手腕去經營人際關係,所以,即使她是個「異類」,也絕對是個很有人緣的「異類」。
  
  瞧,從她走進學校大門開始,就看得出她廣受歡迎的程度了。
  
  「夜海棠,你怎麼好幾天沒來上課,生病了嗎?」某男同學一看見她便上前打招呼,一臉關懷。
  
  「啊!夜海棠,你終於來了,我找了你好久,想請你幫我佔個愛情運……」某女同學驚喜地老遠衝到她身邊叫道。
  
  「夜海棠,你又請假這麼多天,功課得趕上來啊!」某科任老師和顏悅色地向她走來,完全沒注意到她那一身與全校學生制服格格不入的黑衣打扮。
  
  夜海棠一路噙著招牌笑容,向大家點點頭,卻什麼也沒說。
  
  這趟美國之行。為了救回三姐茉莉的性命,她耗掉許多的力量,雖不至於像韓奇一樣法力枯竭殆盡,但她的心在見識了茉莉與韓奇真摯的愛情之後,也受到莫大的衝擊,眼見愛情如此難纏,她真是心有餘悸,回到家後一直覺得疲憊不堪,索性就多請幾天假,待在家裡沉澱情緒,順便把那本從魔女祖先老屋偷偷找到的「蘇菲亞日記」拿出來仔細研讀一番,就這麼蘑菇了十天才勉強自己到學校。
  
  說勉強一點都沒錯,她本來還想多在家賴幾天的,可是偏偏有許多聲音在她耳邊嘮叨著她快點回學校,而那碎念個不停的,除了芙蓉和活回來的茉莉,如今又多了一隻貓!
  
  沒錯,就是在舊金山魔女祖先老屋前遇見的那隻黑貓!
  
  好心把它帶回來之後,她才發現自己犯了個大錯,早知道那不是只普通的貓,在茉莉復活的那一瞬間,她清楚地發現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協助著她們和韓奇救回茉莉的性命,那強大的力量來源正是那隻貓!
  
  它不是等閒之輩……就和她一樣。
  
  「嘿!海棠,你身後怎麼跟了一隻黑貓啊?你養的嗎?」同班的女同學康佳佳低呼。她回頭一看,瞪大眼睛,沒想到貓竟然跟她來到了學校。
  
  「耶路撒冷!」她驚道。
  
  一隻貓叫「耶路撒冷」這種怪名字,聽起來果然是夜海棠的作風,她把它帶回家時,很自然地便脫口而出喊它「耶路撒冷」,當時夜芙蓉還瞪大眼睛奇道:「你怎麼知道它的名字?」
  
  「哦,我覺得這名字很適合它,才這麼叫它的。」她聳聳肩。
  
  「耶路撒冷,我的媽啊!你怎麼不乾脆叫它『哈利路亞』?」不放心夜茉莉身體狀況而跟著回國的夜玫瑰翻了個大白眼。
  
  「喵!」黑貓聽見夜玫瑰的奚落,突然很不以為然地怪叫一聲。
  
  「它不喜歡『哈利路亞』。」夜海棠抿了抿嘴。
  
  「真的假的?難道它喜歡『耶路撒冷』?」夜玫瑰細眉高高一挑。
  
  「喵。」這回貓的叫聲是愉悅的。
  
  邪門!夜玫瑰心一悚,這隻貓太邪門了!好像真的聽得懂人話似的。
  
  「耶路撒冷很有個性的……」夜海棠把貓抱進懷裡撫著它的黑毛。
  
  「是哦!真是什麼人養什麼寵物。」夜玫瑰嘀咕著,這貓和海棠還真像。就這樣,黑貓耶路撒冷使在夜家住了下來,但它只跟著夜海棠,黏她黏得緊,她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它就蜷在她腳邊;她賴在床上看書,它就依在她身邊睡覺。剛開始。她還覺得很有趣,但久了難免有點煩,於是,當耶路撒冷在她忙著研究一本有關黑魔咒的書時又來纏著她鬧時,她終於忍不住對著它大叫:「耶路撒冷,別再跟著我了!行不行?」
  
  「不行。」一個聲音回答她。
  
  「不行?你……」她正想開罵,猛地又驚覺回答她的竟是一隻貓!貓耶!講話耶!
  
  天天天天……天呀!
  
  她瞠目驚駭,伶俐善辯的舌頭倏地啞了。
  
  「我得看緊你,我是你的守護神。」耶路撒冷金綠雙瞳直直看向她。「你……你……你……」她結結巴巴地跌到椅子下,嚇得小臉發白。
  
  「我會說話,但只有你聽得懂。」它笑了。
  
  貓在笑……
  
  她快昏了!誰來搖醒她,她一定是在作夢……
  
  「我是你祖先蘇菲亞養的貓,受她所托,長年來一直守護著那間舊金山的老屋,為的就是照顧夜家的子孫,而我最後也最重要的一個任務,就是幫助她看著你……」耶路撒冷緩緩地道。
  
  媽啊!它說它是老祖宗蘇菲亞養的貓,那它不就有……有一百多歲了?
  
  哇!那不成了貓精?
  
  「看……著我?為什麼要看著我?」下意識後退一步,她把驚駭到天邊去的心推回原位後,囁嚅地問道。
  
  「因為你是夜家有史以來魔力最強的魔女,繼承了蘇菲亞的全部力量及部分精神,可是你心思太過活絡,她怕你誤入歧途。」
  
  「我誤入歧途?我怎麼可能誤入歧途?」她有點生氣地抗議,一下子忘了自己正在和一隻百年老貓說話。
  
  「你啊!好奇心及吸收力都太強,倔強又頑固,一個不小心就會誤入魔道……」
  
  「別鬧了!我才不會呢!」她冷哼,自信自控力好得不得了。
  
  「不管如何,我都得依蘇菲亞的命令,看著你,直到你找到那個命定中能鎮住你的男人。」耶路撒冷瞇起眼道。
  
  「我才不需要男人來鎮住我!」她怒道。
  
  「相信我,你會需要的,而且,那個男人早就已經出現了……」它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告訴你,男人和愛情對我一點用都沒有!我也不要你這一隻貓來管我!」她氣得大叫,對自己得由一隻貓來看管感到荒謬又可笑。
  
  叫隻貓來當她的守護神?哦,她們夜家老祖宗蘇菲亞一定是瘋了!
  
  「看,你這脾氣還說不需要矯正?呵……」它取笑她。
  
  「你……」她為之氣結,把這隻貓帶回來真是個天大的錯誤。「就算你不帶我來,我也會自己跟來。」它一語道破她的想法。
  
  「你這只妖貓!走開!」她火大地拿枕頭丟它。
  
  它輕輕一躍,跳到桌旁的床上,笑道:「別鬧了,讀上學了,今天你就會遇到你的情人了。」
  
  「我不去!」她幹嘛得受一隻貓的指使?
  
  「海棠!該去上學了!」夜芙蓉在這時打開門進來叫道。
  
  「我不去!」她賭氣地瞪著好整以暇的耶路撒冷。
  
  「海棠。」夜芙蓉臉色一沉。
  
  「我……」她咬了咬下唇,收住火氣。惹大姐生氣通常是自找麻煩而已,從小,大姐就比老媽還凶十倍。
  
  「海棠,你不能再請假了,去上課吧!高二的課程不是逐漸加重了嗎?」夜茉莉從房間走出來,加入說的行列。
  
  看見臉色尚未完全恢復的茉莉,她心一軟,拒絕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十分鐘,整理好,我送你到學校。」夜芙蓉下令。
  
  這就是她今天會出現在學校的過程,她是被逼來的。所以也懶得和同學老師多說什麼,但是……但是她沒想到這該死的耶路撒冷居然也跟來了!
  
  「這貓叫『耶路撒冷』嗎?好有意思的名字噢!」康佳佳蹲下來摸了摸它的頭。
  
  「喵。」耶路撒冷怡然享受著逗弄,邊抬起金綠雙眼瞄了瞄夜海棠。
  
  小魔女是該配只黑貓的!好奇地圍上來的同學們都這麼覺得。
  
  「你跟來做什麼?回去!」夜海棠急急低斥,她是人群中唯一一個沒好臉色的人,漂亮的小臉幾乎糾成包子。
  
  「不要。」它對著她說,其他人聽來只像喵喵的叫聲。
  
  「你……我才不讓你跟呢!」夜海棠氣嘟著嘴,轉身快步跑,衝向教務處,想借此甩開它。
  
  耶路撒冷拋開眾人,優雅而迅捷地跟上她。
  
  她跑得更快,奔到辦公大樓的長廊,轉過轉角,一個人影迎面而來,她來不及煞住,硬是和對方撞個滿懷。
  
  「啊!」她驚呼一聲,整個人往後倒落。
  
  一隻有力的手臂及時拉住她,將她拉進一堵溫熱的胸膛中,她只感到一陣清新的氣息直灌鼻心,冷不防連著打出兩個大噴嚏……
  
  「哈啾!哈啾!」
  
  驚愕中,怦登!怦登!渾厚的心跳聲傳進她的耳裡,她猛抬頭,正好對上一雙清眉俊目,一時呆了呆。
  
  她對著這個男生打了……兩個噴嚏……
  
  「喂!你這個沒禮貌的女孩!誰教你這麼莽撞地在這種地方亂跑的?快走開!別碰我們家少爺,髒死了,竟亂打噴嚏……」一個喳呼的叫聲急急忙忙插了進來。
  
  她聽得耳熟,蹙著眉,轉頭看了看男生身後那個長得乾癟的男人,不由得一愣。
  
  主人和隨從……這組合怎麼好像見過……
  
  「你還好吧?」低頻,深沉的嗓音,救她的人正提出詢問。
  
  她的眼光再度移回擁著她的人,高佻、碩長,乾淨俊逸的臉上,鑲著軒昂冷傲的五官,濃密黑亮的劉海下是一雙深邃得沒有雜質的長眼;酷酷的唇緊抿著,一看就知道是那種絕不多說廢話的人;鼻樑又直又挺,把已經夠帥的臉龐襯得更為立體剛毅。年紀輕輕的,卻有看同齡男生所沒有的沉穩,看得夜海棠不禁一怔。他是這學校的新學生嗎?為何她對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喂喂喂!臭丫頭,我叫你放開我們少爺……」那喳呼聲又響了,甚至試圖將她推開。
  
  她沒好氣地眼一橫,臭臉道:「你沒看見是他抓住我的嗎?」
  
  「金剛!」那男生低斥一聲,口氣簡潔又氣勢十足。
  
  咦?這罵人的聲音也好像聽過……
  
  「少爺……」叫金剛的人悻悻地縮回了手。
  
  那男生從口袋掏出一條手帕,遞給她。
  
  「擦一擦鼻子吧!」
  
  她皺皺眉,沒有伸手拿手帕,倔強地用掌心擦了擦鼻子,掙開他的手,閃過他就想走,但才跨出一步,一幕類似的場景忽地躍進她的大腦,她霍然停下腳步,轉身,憶起了那場在舊金山冬夜的邂逅……
  
  「是你!我見過你……」她盯著他低呼一聲。
  
  在舊金山擦肩而過的這對主僕……他不正是指點她巫神教總壇地點的那位酷哥嗎,多虧了他,她才找得到茉莉啊!
  
  「看來,你找到你姐姐了。」他也望著她,臉上看不出情緒,只有眼中洩漏了些許再次相逢的興味。
  
  「是的,謝謝你當時的幫助……」她收起敵意,漾起了一朵燦笑。
  
  「喲,是當時那個沒禮貌的臭丫頭啊!居然還好好地活著……」金剛在一旁冷言地語。長得瘦扁的他生就一副刻簿勢利模樣。
  
  「你這奴才死透一百年後我肯定還活著!」她眉高高一挑,不甘示弱地反駁。
  
  金剛瞠大了眼,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無禮的丫頭,一時竟忘了還口。那男生聽見隨從挨罵卻也不生氣,反而還揚起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喂,你怎麼會跑到這裡來的?」她轉頭又對著酷男發問。太不可思議了,就算巧合也沒這麼誇張。世界那麼大,他偏偏跑到這所她念的高中……
  
  他沒回答,他的隨從卻替他開口了。
  
  「喂喂喂,我們家少爺要來這裡幹你什麼事啊?問東問西的,煩不煩?」金剛輕斥。
  
  「喝!你這傢伙怎麼老愛插嘴?我又不是問你!」她衝著金剛瘦削刻薄的臉啐道。
  
  「你……」好個沒教養的臭丫頭!金剛再次結舌。
  
  「我們該進教室了,光見。」一個清秀溫雅的女孩從金剛身後冒出來,不斷以戒備的眼神瞄著夜海棠。
  
  「走吧!金剛。」酷酷的男生又看了夜海棠一眼,揚了揚嘴角,舉步下樓。
  
  金剛緊跟在他身後,還不時回頭瞪著夜海棠。
  
  夜海棠怔怔地看著那男生的背影,心中隱隱浮現某種異樣的感覺,總覺得好像在什麼時候也曾這樣盯著某人的背影,只是那時的心情卻充滿了哀傷……
  
  康佳佳和一群同學不知何時全悄悄來到她身邊,興奮地低問:「海棠,你認得光見嗎?」
  
  「光劍?什麼光劍?」她愣愣地反問。
  
  「那個俊酷的男生啊!他是前天才轉進我們聖安中學的帥哥耶!他的名字就叫『光見』,光明的光,看見的見……名字和人一樣特別。」另一個女同學圍攏過來津津樂道。
  
  「姓光?有人叫這種怪名字啊?」她挑了挑眉。
  
  「你姓夜不也很奇怪。」女同學笑道。
  
  「嘿!你姓夜,他姓光,成對比,搞不好能湊成一對……」有個男生起鬨。
  
  她冷冷地白了那個饒舌的人一眼,哼道:「別鬧了,誰想和他湊成一對啊?我現在對男生沒興趣。」
  
  「也許還輪不到海棠呢!光見一進學校就被左君薇給霸著不放了,聽說他目前就住在她家呢……」康佳佳瞪著光見身旁的那個女孩,不滿地道。
  
  「就是啊!別看左君薇弱不禁風的樣子,她可是學生會副主席耶!誰想接近光見就等於得先卯上學生會。」女同學也道。
  
  「可是光見簡直帥斃了,我真希望能和他說一句話,只要一句話就好……」康佳佳滿聲期盼。
  
  「但他老是板著一張冷臉,你敢和他說話嗎?」女同學又道。
  
  「就是這樣才叫酷啊……」康佳佳一臉仰慕。
  
  那個叫光見的也許真的很酷,可是夜海棠有直覺,他的個性似乎不是這麼單純。
  
  「啊!好羨慕左君薇能一直跟著他……天,我今晚又要難以成眠了……」
  
  夜海棠聽不下去了,她搖搖頭,丟下一群猶然七嘴八舌的思春少女,進入教務處銷假,然後走回二年級的教室。
  
  「咄!你剛才打了噴嚏……」耶路撒冷神出鬼沒地冒出來,賊賊地道。
  
  「那又怎樣?只有兩個!」她冷哼,甩開它繼續走。
  
  「真的只有兩個嗎?」耶路撒冷輕靈地跳躍在她身後。
  
  「對!只有兩個,而且我確信不會再有第三個!我才不要年紀輕輕地就被愛情搞得像傻瓜一樣。」她還真是怕了夜家女人對愛情的瘋勁,最好的保身之道就是離愛情遠一點,她說什麼也要好好控制自己的噴嚏,最好到四十歲以後再打,反正那時再找個男人來入贅就行了。
  
  「第三個……說不定你已經打了啊!只是你忘了……」耶路撒冷嗤笑著。
  
  「才沒有呢!我才見過他兩次,上一回……」她正要饑笑它的胡扯,卻猛地想起在舊金山初遇光見時的那個噴了人家滿身鼻涕的大噴嚏……
  
  不!她抽氣地定住了腳步,花容失色,心陡地跳到喉嚨。
  
  一個噴嚏加上兩個噴嚏……
  
  總共是三個!「怎麼,想起來了嗎?」耶路撒冷也停下來,抬頭看她,壞壞地笑了。
  
  「那不算!」她驚慌地大喊。「那時我感冒了!」
  
  「哦——感冒了啊……」
  
  「對!感冒了!那只是個感冒的噴嚏!」
  
  「夜家女人力量好像不會因為感冒而發生失誤呢!芙蓉和玫瑰一開始不也都說她們感冒了?結果呢?」耶路撒冷點破了她的話。
  
  「哇!別說了!我才十六歲!我不要愛情!死也不要!」她哇啦哇啦地大叫,跺了跺腳,奔進了教室。
  
  哎!笨丫頭,愛情來時,是躲也躲不掉的啊!
  
  耶路撒冷搖搖頭,輕躍到走廊的欄杆上,抬頭透視著走在三樓三年級教室走廊上的光見,喵喵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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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6 02:47:59
第二章
  
  「少爺,你不上課要去哪裡?別忘了你現在可是這所高中三年級的學生啊!」金剛追著步伐快捷的光見,急急叫道。
  
  哪有人才轉進來沒幾天就蹺課的?少爺這樣未免太明目張膽又引人注目了。
  
  說到引人注目,他忍不住又看看四周,許多人的眼光早已粘在光見身上了!哎!沒辦法,每次都這樣,無論光見走到哪裡,就會成為焦點,大家經常討論的,無非是他那強悍得讓人打冷顫的冷峻,以及與眾不同的優雅氣質。
  
  俊酷的臉是既斯文又剛猛,冷漠中有著凡人所沒有的貴氣。黑亮的短髮梳理得整齊,只有幾撮恣揚的劉海遮住整個前額,讓他整個人又多了份不羈的凌厲。
  
  這樣的一個帥哥,要不引人注意還真難啊!
  
  難怪女同學們都說,他和一般的男生不太一樣,通常十七、八歲的男孩都還顯得少不更事,當然也有幾個比較早熟的,但沒一個像他這樣沉穩內斂、氣度從容。
  
  不多話,不常笑,年輕懾人的臉上散發著超齡的智慧與不凡的氣勢,連男同學都會被他貴族般的氣勢嚇到。只要往他面前一站,心中就會不由自主地惶惶不安,好像比他矮一截似的,沒資格和他閒談……
  
  所以。大家看著他的目光是既愛慕又不敢造次,尤其是女同學,各個都想接近他,可是,當她們看見他臉上冷漠嚴肅的表情,熱絡的招呼就卡在喉嚨,怎麼也沒膽子出聲喊他。
  
  可是誰又會知道,這個他們眼中高貴冷傲又難以親近的大帥哥其實並非他們想像的那般複雜,他的冷酷也不需要那麼多形容詞,他之所以少言少笑,不過是「懶」罷了!
  
  懶得和人打交道,懶得去注意旁人,懶得表現喜怒哀樂——如此而已。
  
  除此之外,他的個性還很乖僻,不說話則已,一說話通常很傷人,金剛早已領教了他這種表裡不一的性格了,因此在他面前從不敢主動挑釁,免得被削得很慘……
  
  「我不是來上課的,我是來辦事的。」光見冷冷地道,完全無視於同學們的側目。
  
  說實話,他真受夠了這群高中小鬼對他的臆測及眼光了,他又不是動物園裡的猩猩。
  
  「但總得留下來偵察才辦得了事啊!別忘了赫雷斯要你儘量低調……」金剛忍不住又開始嘮叨,完全忘了太多話會惹來什麼樣的後果。
  
  「像你這樣天天跟著我,我還能多『低調』?」光見眼尾冷光一掃,字字帶箭。金剛又中箭了!他真想把自己的嘴巴縫起來。
  
  光見頭也不回地走向那輛停在路旁的黑色轎車,上車前才對金剛道:「赫雷斯來了,我要去見他。」
  
  「什麼?赫雷斯來了?」金剛大驚,掩口露出慌張的表情。
  
  「他剛到,就在使館,他要我去見他。」
  
  「是是是,馬上去,可不能讓他等啊!」金剛連忙衝到他前面,幫他打開車門,心中暗暗驚嘆,少爺那龐大得如同無底洞的超能力根本無人能及,連赫雷斯抵達他都感應得出,真是太神奇了。
  
  光見滑進後座,金剛立刻上車,放動油門,車子飄進大馬路的車道,朝使館前進。
  
  約莫過了四十多分鐘,他們來到了一幢氣派非凡的白色豪邸前,金色大門立刻緩緩打開,迎他們入內。
  
  一條長長的白石寬道貫穿了廣闊的庭園,放眼望去,每個角落都整理得一塵不染,連樹木花草也都在人工的栽培下生長得錯落有致,植物映著日光,把向陽的豪邸襯托得更為光明宏大。
  
  這裡正是梵蒂岡的私人使館,屬於羅馬大教廷的資產,向來負責聯繫亞洲各個天主教會的運作,是個非官方的天主教門徒據點。
  
  光見目前暫居這裡,在這期間,他的身份是這裡的掌事者左笑山先生的子侄。
  
  車子停在豪邸前,他表情冷漠地下了車,在工作人員齊聲恭敬的道安聲中,大步走進屋內,穿過鋪著大理石的廳堂,直接到書房。
  
  向來聒噪的金剛這時也不敢吭氣,跟著他來到書房外,幫他打開了房門,自己則安靜地守在門外。
  
  房裡果然早已有人等著光見,一個是斯文的中年人左笑山;另一個則坐在書桌後,聞聲抬頭,是個七十多歲的英國老人,身上穿著整潔得一絲不苟的黑色神父教袍,滿頭的白髮和白胡也遮不去那稜角分明的五官及一雙銳利的藍眸,他老是老,卻讓人有種老而彌堅的動力。
  
  「赫雷斯。」光見尊敬地向老人行禮致意,再轉頭朝左笑山點點頭,「左掌事。」
  
  「光少爺果然神力超群,赫雷斯一到就有感應了。」左笑山笑著道。光見對左笑山的奉承聽而不聞,只導言注地望著老人。
  
  「光見,如何,你在聖安中學可有發現任何邪魔的蹤跡?」赫雷斯威嚴地詢問。
  
  「沒有。」光見嚴肅地回答。
  
  在赫雷斯面前,他狂狷的性子徹底收斂,情緒也藏得更深了。
  
  「沒有?我的預測從不出錯的,難道這次卻失了准?」赫雷斯撫著下巴的胡髦,眉頭暗鎖。
  
  「那裡沒有邪氣,赫雷斯。」光見肯定地道。
  
  赫雷斯曾是梵蒂岡的紅衣主教,十七年前因緣際會地找到了「狩魔人」的唯一遺孤,因而受教宗之命親手撫育孩子成人,井訓練其各類學識及武藝,以繼承「狩魔人」的使命。
  
  所謂「狩魔人」乃是一個源自十八世紀末的神秘家族,族裡每個人都具有強大的力量,他們早在兩百年前就接受了天主教的洗禮,立誓代代為神狩捕異教魔類,打擊任何在形式或意念上存在的邪惡,阻止人類的心靈被邪魅力量利用作惡,尤其是那些擁有黑色魔法的妖孽,正是他們掃蕩的主要目標。
  
  但隨著時代的演進,「狩魔人」的人數急遽驟減,加上黑暗勢力的日漸龐大,最後一代的「狩魔人」竟在四十年前慘遭滅門,這件事曾震驚整個教廷,當時教宗就非常憂心,少了「狩魔人」的制衡,黑暗力量將會再次造亂,人們的心靈又將面臨一次浩劫。
  
  果然,在邁入二十一世紀的今天,人們心靈中的貪、恨、愛、欲、凶、殘……都日益彰顯,道德的淪喪,在在印證了教宗的預言,人心的黑暗面正好成了妖魔的能量,在生活的壓力下,人們逐浙向惡魔的蠱惑屈服,互相殘殺、彼此鬥狠,地球變成了一個慾望的戰場,人類則成了最無辜的犧牲品……
  
  就在教廷為人性腐敗而大傷腦筋之際,紅衣主教赫雷斯卻意外地在美國華埠的小教堂中巧遇了一個以能量替人治病的少婦,那名中歐混血的美麗女子擁有聖潔的力量,多年來一直免費為華埠的人們祈福除災,赫雷斯見到她後,開始追溯其血源,赫然發現她正是狩魔人僅存的後裔!
  
  可惜他才發現這個事實,那名女子及其華裔丈夫卻莫名地死於一場詭異的意外,只留下一名三個月大的男嬰。
  
  女子似乎已預測到自己的死期,早將男嬰托給教堂的神父,請神父將男嬰轉交給赫雷斯,要求赫雷斯將孩子撫育成人,她確信,孩子將來必能對教廷有所貢獻。
  
  那個男嬰就是光見。
  
  赫雷斯將光見帶回教廷後,奉教宗之命將他帶大,訓練他成為「狩魔人」。
  
  十八年來,赫雷斯帶著他走遍世界各地,讓他熟悉他的任務,然後再從旁輔導他,訓練他判斷是非善惡,光見的吸收力及學習力都特強,至今已獵捕過上千個魔界惡人,他與赫雷斯兩人關係密切,雖然赫雷斯嚴格不假辭色,但光見依然視赫雷斯為父為師,極為敬重他。
  
  「嗯,可是據我所知,黑暗界正在蠢動,我甚至聽說他們已出動所有的黑魔法師,正在找尋一個能綜合他們的魔王……」赫雷斯緩緩地道。
  
  「魔王?」光見警戒地抬起眼。
  
  「是的。經占卜頂言,即將會出現一位領導魔界的領袖,他若出現,勢必讓整個魔界異教團結,形成一股更棘手的超強惡勢力!」赫雷斯老眉深鎖,這個預言中的未知者著實讓人擔心。
  
  「你認為那未來的魔王就在聖安中學內?」光見細細回想著在學校見過的男孩們,並未發現任何可疑者。
  
  「很可能,因為近來有不少魔法師頻頻在那裡現身,所以我才派你進去查一查。」
  
  「我會再仔細巡狩看看。」光見道。
  
  「把那裡做個徹底的清查我比較安心,記住,千萬不能讓那群烏和之眾找到他們的王。」赫雷斯盯著他。
  
  「是,我懂你的意思。」光見當然聽出赫雷斯話中的含意,殺了那個未來的魔王便是他這次的任務。
  
  安靜在一旁聆聽的左笑山終於開口,「需不需要君薇的幫忙?她是學生會副主席,學校裡的學生她幾乎都認得。」
  
  「嗯,也好,就讓左小姐協助你吧!光見。」赫雷斯看了光見一眼。
  
  光見有點詫異,狩魔人的工作向來是不讓外人參與的,為何赫雷斯這次會破例要他與別人合作?
  
  「我習慣一個人執行任務,赫雷斯。」他困惑地盯著自己的導師。
  
  「讓君薇小姐幫忙,或者能早一步找出那個魔王。」赫雷斯雖然這麼說,不過私底下另有用意。
  
  光見在小時候就展現了超凡的力量,他發現他不僅繼承了家族的異能,甚至還可能是歷年來最強的一個「狩魔人」。
  
  他不只能將所學融會貫通,還能習一知十,舉一反三,能量隨著年紀增長而疾速倍增。此外,其純正之氣更讓赫雷斯驚嘆不已,人心多少會存有惡念,但光見卻是心淨如水晶,無慾無窒,心性篤定無波,比靈修的神父們都還要清明自在,即使面對擅於挑撥煽惑的巫者,依然絲毫不受影響。冷血,喜怒愛慾埋得太深,早已對人失去了興趣。
  
  一個對人類不感興趣的人如何能去談愛?又如何娶妻生子?教廷方面並不希望好不容易找到的「狩魔人」就此滅絕,於是他便千挑萬選選上了人品、氣質都出色及信仰虔誠的左君薇。並特地安排光見住進左家,讓光見與左君薇多接觸,好讓這兩個年紀相仿的年輕男女墜入愛河……
  
  這如意算盤行不行得通還不曉得,但赫雷斯總得趁著光見停留的這段時間多製造些機會讓他及左君薇相處。
  
  「『狩魔人』從不牽址進不相干的人,君薇小姐最好還是置之度外比較安全。」光見冷然地回絕了赫雷斯和左笑山的好意。
  
  「我們君薇一出生就受洗了,她瞭解你的身份,也明白你的使命,我想,如果光少爺想找對象的話,君薇是個不錯的選擇……」左笑山只有坦白地毛遂自薦自己的女兒了。
  
  「對像?」光見眉心輕蹙。「我不需要什麼對象!」
  
  「光見,你不需要對象,但狩魔人需要傳宗接代。」赫雷斯也不得不挑明了說。傳宗接代!聽見這四個宇,光見霍然明白赫雷斯的用意了,敢情赫雷斯是在擔心「狩魔人」的傳承問題?
  
  「我會娶妻生子的,但不是現在,目前我在意的只有任務。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他才剛滿十八歲,現在就談他的婚事未免太早了。
  
  「或者,你認為我們君薇配不上你……」左笑山故意道。
  
  「左掌事言重了。」左笑山的話中帶刺,光見的臉色更沉了。
  
  「這件事日後再談吧!光見,你回學校查吧!魔王的事為重。」赫雷斯太瞭解光見的個性了,看似恭敬不苟的,事實上,在他那張冷凝的表相下,也有叛逆的一面,把他逼急了只會得到反效果。
  
  「是。」光見朝他行個禮,轉身退出。
  
  「光少爺脾氣還真硬。」左笑山忍不住抱怨。
  
  「他從小就很有主見。」赫雷斯轉頭看著光見寬闊挺直的肩背,忽然清楚地認知眼前的俊逸少年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孤弱無依的男嬰了。
  
  「要是他知道是教宗親自撮合我們君薇和他,不知會怎麼樣呢。」左笑山等著看光見如何能反抗得了這項旨意。
  
  赫雷斯沉默地皺起白眉,他懂左笑山的意思,不管左君薇能否擄獲光見那顆緊閉絕冷的心,這場婚事他都得奉命行事,只因這是事關狩魔人的傳承問題,他不能不接受。
  
  相同的,光見也沒有拒絕的權利。
  
  夜海棠打了個大呵欠,兩眼無神地盯著教室外的灰暗天空,根本沒把身邊康佳佳說得口沫橫飛的校園大八封事件聽進去。
  
  昨晚看著老祖先蘇菲亞的日記看到半夜兩點才睡,此時她的大腦正呈休克狀態,瞌睡蟲不停地爬上她的眼皮,壓得她眼皮又沉又重……
  
  「看看看!左君薇又粘上光見了!真是的,連下課十分鐘也不放過……」康佳佳突然大喊一聲。
  
  夜海棠被她的大嗓門給嚇得精神全回來了,她揉揉眼睛,走到窗邊問道:「又發生什麼事啦?」
  
  「你瞧,左君薇啊,一副光見是她的財產似的,緊巴著不放!」康佳佳朝樓下呶呶嘴。
  
  她往下探頭,果然看見光見和左君薇兩人並肩走著,左君薇還頻頻向他微笑放電……
  
  也許她真的被康佳佳和其他女生感染了,也或許她對自視甚高的左君薇向來沒什麼好感,她竟然也覺得他們經常粘在一起的樣子實在有點礙眼。
  
  「別生氣,佳佳,我想,她就要跌一跤了。」她食指偷偷往左君薇一指,頑皮地笑了笑,朝康佳佳眨眨眼。
  
  「真的嗎?」康佳佳呆了呆,就倏地聽見樓下傳來一聲驚呼。
  
  「啊喲!」左君薇的腳被絆了一下,往前跌落。
  
  夜海棠和康佳佳正等著看好戲,不料光見很快地出手扶住左君薇,並且抬頭準確地瞪向夜海棠的位置,一臉瞭然。
  
  夜海棠趕緊轉身避嫌,心陡地多跳了好幾下。
  
  「光見在看我耶!」不明所以的康佳佳開心地大喊。
  
  過了幾秒,夜海棠又偷偷回頭瞄一眼,光見的手搭在左君薇的腰上,似乎要帶她上醫務室,那親密的模樣,莫名地讓她心頭煩躁起來。
  
  「哼!左君薇一定是假裝受傷,氣死人。」康佳佳捶著玻璃大罵。
  
  「氣也沒用,人家說不定早就是男女朋友了。」她悶悶地說。
  
  「哇!為什麼好男人都一下於就被訂走了?」康佳佳頓足道。
  
  「你覺得光見是『好男人』?」她眉一挑。
  
  「你不這麼認為嗎?又酷又帥又……」
  
  「我倒覺得他只是裝酷裝帥而已。」她哼道。
  
  「咦?海棠,這是我第一次聽你批評男生耶!以前你對男生連提都懶得提……」康佳佳好奇地坐到她前座,回頭看著她。
  
  夜海棠很有男人緣,可是她的注意力從來不放在男生身上,唯一能吸引她目光的,只有她書包裡那些奇怪的書。
  
  「那又怎樣?」她聳聳肩。
  
  「會不會……你也對光見有感覺?」康佳佳低聲地問。
  
  「拜託噢!你扯到哪裡去了?」她怔了怔,立刻大笑。
  
  「我只是突發奇想,那天看見你和光見站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麼,我就覺得你們兩個好相配哦!氣質和頻率都很雷同……」
  
  她被說得心思微動,想起那三個噴嚏,立刻緊張地斥道:「什麼叫相配?你別胡說!」
  
  「喝,你臉紅了……」唐佳指著她的臉,吃吃地笑了。
  
  「哪有?」她摸了摸臉頰,睜大眼睛。
  
  「有有有!難不成被我說中了?你喜歡光見?」康佳佳笑鬧著。
  
  「神經!不理你了!」她急忙從座位站起,走出教室。
  
  說她喜歡光見?康佳佳一定是瘋了!
  
  才見過幾次面就喜歡他,她又不是二姐玫瑰,見了男人就愛。
  
  大步穿過走廊,轉下樓梯,她正在心裡頭嘀咕,忽然一陣陰寒的風揚起,接著校園中就飄來斷斷續續的呢喃:「王啊……醒來吧……我們的王啊……」
  
  是誰在校園裡唸著這種什麼鬼台詞啊?最近又沒什麼話劇表演……
  
  她站定,瞇起眼,不斷尋找聲音的出處,倏地,一抹黑影在她前方花圃中閃過,她微怔,不管上課鐘聲已響,舉步倒追了過去。
  
  幾分鐘後,她來到了西邊教學大樓後方的偏僻林園,小心翼翼地左顧右盼,但那道可疑的人影卻平空消失,陰鬱的林木中不見任何人蹤,她正低頭納悶,一轉身,一雙黑亮的皮靴頓時躍入她的眼簾!
  
  她愣了愣,目光慢慢往上移,是一雙又直又長的腿,越過深黑的高領毛衣,一仰頭,對上了那雙再熟悉不過的清冷黑眸。
  
  「光見!」她脫口低呼,直覺地往後躍一步,雙手掩著鼻子。
  
  「你在做什麼?」光見看著她可笑的姿勢,眉毛高高一挑。
  
  「你又在這裡做什麼?」她立刻反問。他不是帶左君薇去醫務室了嗎?
  
  「是我先問你的。」他雙手交叉在胸前,直視著她靈黠俏麗的小臉。
  
  「好吧,我來這裡……散步,你呢?」她隨口謅著。
  
  「上課時間散步?」
  
  「喂喂喂,你是該『回答』,而不是『發問』吧?」她不悅地皺起眉。
  
  「我來……看人散步。」他說得像在開玩笑。
  
  夜海棠發噱地白他一眼。「別人散步有什麼好看的?該不會是和誰約會不好意思說吧?我剛才還看見一個人影往這裡跑呢!」
  
  「我不做約會這種無聊事。」他看了消失在圍牆外的那道邪氣,不動聲色。
  
  方才感應到魔物在校園中現身,他才跟蹤而來,可惜對方逃得快,沒讓他逮到。
  
  「噢!難道你和你女朋友也不約會?」她刻意問。
  
  「我沒有女朋友。」
  
  「沒有?左君薇呢?」她試探地瞄了瞄他。
  
  「她和我沒關係。」他冷淡地道。
  
  「誰相信哪?沒關係還親密地扶著她……」她一不小心說溜嘴,連忙用手堵住嘴巴。
  
  「這還得感謝你,不是嗎?」他嘲諷地盯著她。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被他發現了嗎?她心裡打了個突。
  
  「不懂就算了,因為我也不懂你幹嘛要整她。」他淡然地道,並不想知道她和左君薇有何過節。
  
  「左君薇老是跟你走在一起,早晚要引起公憤。」她撇撇嘴。
  
  「為什麼?」
  
  「為什麼?哼,我不相信你自己會看不出學校裡有多少女孩為你瘋狂。」她挪揄地冷哼。
  
  「那麼,那些為我瘋狂的女孩裡頭,包括你嗎?」他側著頸子,嘴角一勾。
  
  「當然沒有!」她沒想到他會問這種問題,差點忘了怎麼回答。
  
  「那真是太可惜了。」他的眼裡全是捉弄人的竊笑。
  
  「你……」盯著他可惡的表情,她發覺自己裡是太低估他了。
  
  「聽說你叫夜海棠?」他又問。
  
  「是啊!怎樣?」她皺眉,他和在舊金山給她的感覺真的差很多,那時的他看來深沉又冷峻,可是此刻她卻覺得他有點高傲輕狂……而且欠扁。
  
  「很美的名字。」他由衷讚美。
  
  「謝謝,你的名字也很……獨特。」她本想說他的名字很奇怪的,姓光名見,光見,倒著念倒很像「見光死」!
  
  一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光見不知她鬼腦子裡想到什麼,不過他倒很喜歡她的笑容,燦爛、嬌艷,有如一朵盛開的花,看來賞心悅目。
  
  老實說,向來很少去注意女孩的他,唯獨對夜海棠印象深刻得不得了,不只是因為她漂亮深邃的五官。最主要的是她那古怪靈精的氣質,以及調皮難纏的性格。真的,有哪個女孩會在男生面前把噴出的鼻涕又吸回去的?每每回想那一幕就讓他一再莞爾。
  
  況且,舊金山那匆匆一瞥,他就看出她不是普通人,一個眼神就能將金剛撂倒,這表示她的魔力也不可小覷……
  
  「沒想到我的名字獨特到會讓人發笑。」他雙手環在胸前。
  
  「你說話非得這麼尖銳又愛挖苦人嗎?」她也學他雙手環胸。
  
  他被她逗笑了,薄唇拉開一道迷人的弧線。「不盡然,得看遇見什麼人。」
  
  她有幾秒忘了呼吸,終於瞭解康佳佳為何對他著迷了,他長得還真是好看,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
  
  可是光好看有什麼用?個性奇差無比,再俊都得打折扣。
  
  「原來是我讓一個酷哥話變多了啊!」她送給他一堆眼白。
  
  「可見你多有魅力。」有趣!這女孩真有趣!光見在心裡想著。
  
  她不再和他抬槓,想起了她一直想問的問題。
  
  「喂,你不住吧……為什麼會突然跑來這個學校讀書?」她直覺他會出現在這裡必有原因。
  
  「想學好中文。」這是金剛提供的理由。
  
  「你中文說得夠好丁!」她襯著他,不信。
  
  「還不夠好。」
  
  「字正腔圓,比其他同學好多了,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任務』在身?」她以手掌攏在嘴旁,悄聲打探。
  
  「什麼任務?」他心一凜,謹慎地反問。
  
  「哎,別想唬我,在舊金山時我聽見你和金剛的對話,那時你們就有提到任務,對不對?」她不隻眼尖,耳朵也靈光得很。
  
  他不得不承認她很聰明,面對她得特別小心,還是別說太多話,免得被她看穿他的身份。
  
  「嗯,你的表情有點奇怪,這表示我猜對了吧?」她指著他的臉,偷笑一聲。
  
  他像是忽然啞了,緊閉嘴巴。
  
  「喂,你說話啊!是不是來查我們校長是否貪污?還是看看有沒有學生吸食毒品?還是說你在找個人,而這個人恰好就在聖安中學裡……」她一口氣丟下許多問號。
  
  光見在聽見她最後的一個揣測時瞳孔不自覺收縮了一下,她的聯想力委實豐富得驚人!
  
  「你太多心了。」
  
  「你愈不說,我就愈覺得有鬼。」這下子,她百分之兩百的好奇心全被挑起來了。
  
  「我要進教室去了。」他拉了拉衣領,覺得立刻結束和她的談話比較明智。
  
  「告訴我嘛!說不定我能幫你耶!」她追上去,賴著他使出她最厲害的本事——追根究底。
  
  他站定,倏地回頭。
  
  「那你先告訴我,巫神教的消失和你有沒有關係?」
  
  巫神教在一夕之間全毀,教徒四散,總壇被夷為平地,這絕不是一般人辦得到的,
  
  他早就在揣測是誰的傑作,如今再度遇見夜海棠,他馬上就懷疑起她和那件事是否有牽連。
  
  夜海棠微愕,噤聲不語。
  
  為了救回三姐茉莉,她們夜家四個女人與韓奇合力殲滅了巫神教,這又玄又神秘的事她和姐姐們早就說好絕口不提,免得惹來麻煩。
  
  可是,這個光見為什麼會問起這件事?
  
  他……究競是什麼人?
  
  「啊,是該回教室去了。」她立刻轉變態度,大步跨出,比他走得還快。
  
  這人是個厲害角色哦!她暗忖,他那對精鑠的眸子彷彿會將人看穿一樣,她可以接受同學們玩笑性質地喊她「小魔女」,不過,她可不願她們夜家魔女的事被抖出來,引起軒然大波。
  
  「白魔女在目前已經很少見了。」他好整以暇地跟在她身後,緩緩地道。
  
  夜海棠渾身一震,回頭瞪著他。「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他揚嘴一笑。一臉「別裝了,你心裡有數!」的戲謔。
  
  她一怔,酷酷的他寬竟有這麼教人氣得牙癢癢的表情,康佳佳果真看錯他了,什麼酷哥,不過是個性格惡劣又喜歡充大人的小孩!
  
  她正生著悶氣,倏地又是一陣陣奇異的呢喃聲傳來。
  
  「醒來吧!我們的王……快醒來吧!時刻到了……」彷彿來自陰間深淵的聲音迴盪在整個校園之中。
  
  光見臉色一斂、轉身朝她叮囑:「快回教室去。」說罷,他頭也不回地奔向學校的後門。
  
  「喂……」夜海棠盯著他匆忙的背影,怔了幾秒,骨碌碌轉著眼珠,立刻偷偷跟了過去。
  
  這種時候叫她回教室?哦不!好玩的事也許正要開始哩,她夜海棠是絕不會錯過看熱鬧的好機會的。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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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6 02:48:23
第三章
  
  聖安中學位於市郊,地點稍嫌偏僻,周圍又都是些不缺錢的大地主的林地,也不急著開發,因此還保留著都市中難得的清靜與綠意。
  
  只是,人煙稀少的感覺有時也挺令人心慌的,尤其又是在這麼一個陰濕冷冷的冬日,鬱鬱的雲層把空氣變得更沉悶,太過茂密的樹葉遮蔽了原本就已不夠明亮的微光,換做是一般的女孩,也許早就嚇得抱頭竄回教室了。
  
  不過夜海棠可不是一般人,她追蹤著光見從學校後門走來,第一次發現學校後方竟也有陰森得這麼夠味的地方,那不時飄來的腐壞和潮濕的木頭朽味,以及隱隱散發出來的晦澀氣息,在在刺激著膽汁原本就比他人分泌得還要旺盛的她,讓她興奮得手心冒汗。
  
  「哇!到這裡唸書念了快兩年,我怎麼不知道後山有這麼詭異的地方?」她喃喃自語。
  
  這裡會不會是以前的墳場啊?陰氣這麼重。
  
  她正胡思亂想之際,一股不尋常的波動從林木深處傳出,她眉頭微蹙。小心地追過去。
  
  好像除了她,還有人在偷偷跟蹤著光見。
  
  撥開草叢,她輕悄地掩了過去,伏身在樹幹後方窺視著眼前的景象。
  
  光見正沉著臉,左右搜尋著魔物的氣息,確定剛剛那些催魂似的低語必定又是魔族的呼喚聲,他們在呼喚他們的王!
  
  究竟,他們的魔王是誰?又為何遲遲不出現?
  
  一雙斜飛的劍眉不斷往眉心堆擠,都兩三天過去了,為什麼仍沒有半點眉目可循,這群邪異魔類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撥開前額的頭髮,他正要再深入樹林中,地面上的落葉突然一一竄起,葉片化為鋒利的刀瓣,朝他身上飛射而去。
  
  夜海棠驚得幾乎要出聲警告,然而她還未開口,就看見光見像後腦長了眼睛似的,抬眼一瞪,那些葉刀便像撞上了一堵牆般,在離他一公尺前無力地散落。
  
  哇!好強哦!
  
  夜海棠在心裡驚嘆。
  
  「出來,別鬼鬼祟祟的。」
  
  光見朝林子深處低喝。
  
  夜海棠以為行跡暴露,正摸著鼻子要踏出去,忽地,左前方的樹叢後走出一個聖安中學的女同學。
  
  咦?她有點詫異,那裡什麼時候躲了個人了?她怎麼沒發覺?
  
  光見冷冷地注視著那女同學。「上課時間,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我下課後想找個地方靜一靜,可是走著走著就迷路了……」
  
  迷路?見鬼了!這藉口真爛!夜海棠翻了個大白眼。
  
  「我……我……我好怕哦……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直跟著我……請幫幫我……」那女同學說著說著就哭了,還一副無措的樣子投向光見。
  
  可是,就在她快接近光見時,哭泣的臉一變為凶狠的猙獰,手中不知何時已握住一把短刀,邪惡地刺向他,並大喊:「去死吧!」
  
  光見快如閃電地仲直手臂,後發先至地一把就掐住對方的脖子。
  
  「啊!」那女同學發出氣結的嘎叫聲。臉色發紫,渾身癱軟,手中的刀在光見的視線下化為塵埃。
  
  「說,誰命令你來的?」光見以森冷得會讓人結冰的聲音問道。
  
  「我……」
  
  她根本發不出半點聲音了。
  
  「不說,我就消滅你!」
  
  他將她甩向地上,冷冷睥睨著她。
  
  「咳咳咳……你敢動我嗎?哼哼哼……我可是聖安中學……的學生哪……殺了我,這個可愛的女孩也會死哦!」女同學邊咳嗽喘氣邊奸笑。」
  
  「別以為你們藏在學生體內作祟我就拿你們沒轍,要分解你們邪魔惡靈的方法多得是。」他森然地揚起嘴角,長臂一舉,光芒乍現,一把銀亮如月的長弓赫然平空出現在他手上。
  
  夜海棠驚呆了!
  
  那是……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
  
  狩魔人的「銀弓」?
  
  她在蘇菲亞祖先的日記裡看過,但日記裡只簡扼地記載著蘇菲亞和狩魔人的一場巧遇,對狩魔人的著墨並不詳細,倒是蘇菲亞對那把銀弓印象極深。
  
  ……我簡直不能相信世上還有這麼美麗的東西,他拿著的那把銀弓絢爛剔透如水晶,充滿懾人的聖潔光芒,而那支由冰結晶而成的長箭更如仙人所雕成的藝術品,閃閃生輝,只有像他這樣的狩魔人才能喚出這項武器,我永遠不會忘記他如天神降臨般獵殺了纏著我不放的妖魔,救了我一命,我將永遠會記住他,那個冷峻得令我打心底發顫的狩魔人……
  
  這是夜海棠第一次發現「狩魔人」這個名詞,她花了許多時間才大概彙整出結論,狩魔人很可能是十九世紀教廷用來整頓異教邪者的超能力者,代代相承,血統稀微,而且神秘莫測,其祖先似乎曾與當時的教皇簽下契約,將永生永世協助天主淨化人心,掃蕩群魔!
  
  只是,這也只是她自己的推斷,況且經過了這麼多年,她深信,即便真有狩魔人,也已經不復存在了,都什麼時代了,這種人壓根是不可能活在現在的……
  
  可是此刻,她親眼目睹了銀弓的出現,而喚出銀弓的光見,就如同蘇菲亞所說,身形神俊,英姿颯颯,果真如天兵神將,氣勢威凜迫人……
  
  他……他分明就是個貨真價實的狩魔人!
  
  光見是個狩魔人!
  
  她瞠目結舌,久久無法呼吸,這個發現讓她一向靈活的大腦陡地休克了。
  
  在經過了一百多年,狩魔人依然存在嗎?
  
  依然在暗地裡獵捕著邪魔嗎?
  
  太神奇了……
  
  在她驚愕之際,那個女同學早被銀弓發出的水晶光芒嚇得全身發抖。
  
  「銀……銀……弓……」
  
  「說,是誰派你來的?你們的魔王又是誰?」他一步步走向她,氣勢如泰山壓頂。
  
  「你永遠也別想知道……」她一說完便沖躍而起,打算逃之夭夭。
  
  光見眼明手快,左手一揮,一道光束射出,打進她體內,她痛苦地撲倒在地翻滾吶喊,隨即一股黑色的穢氣從她背後散出,迅速飄離。
  
  光見毫不留情,拉開了銀弓,弓上頓時出現一根半透明的犀利冰箭,他刷地射出,正中那團煙霧中心,魔人原形淒號一聲,頓時煙消雲散,化為烏有。
  
  「好……」這精采的一幕全被夜海棠看在眼裡,她忍不住低聲喝采,才一出口就連忙摀住自己的口,不料這些微的聲響仍驚動了光見。
  
  「什麼人?」他旋身瞪著厲眼,扯弓,冰箭如光般飛出。
  
  「哇!等等……是我啦!哇——」夜海棠側身一閃,迭步從樹幹後方跳出來,但冰箭卻朝她疾射而來,她大驚失色,急忙使出全身力量,想以金焰化去那根致命的冰箭。
  
  光見一看是她,駭然不已,掌心連忙發出一道藍光,直追冰箭,一藍一金的焰火在夜海棠面前一公尺會合,登時將冰箭融成了冰霧。
  
  他呼了一口氣,隨即怒斥:「你不要命了嗎?太危險了!」
  
  「籲……請你看清楚之後再出手行嗎?」她拍拍驚魂甫定的胸口,走向他。
  
  「你跟著我幹什麼?」
  
  他眉頭一皺,手一放,銀弓立即消失。
  
  「當然是跟來看熱鬧啊!」夜海棠笑嘻嘻地繞著打量他。「不跟來我怎麼會知道,你竟然會是個……狩魔人!」
  
  光見愕然地盯著她,狩魔人的事一向是個秘密,即使是白魔女,也應該對「狩魔人」的事毫不知悉才對,為何她會一眼就道破他的身份?
  
  「你在想,我怎麼會知道狩魔人吧?」她得意地迎向他的困惑,笑道:「別緊張,我是從我老祖先的日記裡看到的,她好像曾被狩魔人救了一命,於是就記在日記裡羅,而好學不倦的我正巧看見了日記,才會知道『狩魔人』和『銀弓冰箭』的關係……」
  
  「你祖先?你那位祖先叫什麼名字?」光見奇道。
  
  「蘇菲亞。」
  
  蘇菲亞!
  
  光見一震,有關狩魔人的過往都由赫雷斯口述給他知曉,其中有一段被赫雷斯稱為「孽緣」的情史,聽說他的一個祖先曾經破例救了一位魔女,兩人產生了情愫,只可惜一個是狩魔人,一個是魔女,兩人立場不同,有緣無分,終是不了了之。
  
  那個魔女就叫蘇菲亞!
  
  「你是蘇菲亞的後代?」直視著她,心想這會是個怎樣的巧合。
  
  「是啊!你聽過蘇菲亞嗎?」她驚喜地道。
  
  「嗯……她是個以魔法為人治病的女巫,雖然沒作惡,卻因生錯了時代,遭到教廷獵捕……」他對當時教廷的作風頗不以為然。衡量人的善惡的標準應該是心,而非其信仰的宗教。
  
  「對呀對呀!我就是那位偉大的女巫的後裔耶!」
  
  「是嗎?」
  
  「嘿,原來你聽過蘇菲亞的事啊?看來咱們真有緣呢!是不是?」她開心地笑著。
  
  「可以這麼說。」
  
  他和她的確有緣,否則也不會一再地相逢。
  
  「那……看在這個緣的份上,可以告訴我你在找的『魔王』是什麼人嗎?」她依然笑著,笑容過度燦爛。
  
  他一怔,這才明白她笑臉背後真正的目的,這小靈精還是不放棄要查出他的任務啊!
  
  「這事很危險,你還是不要知道得好。」他啞然失笑,簡直服了她旺盛的好奇心。「我不怕危險。」她立刻道。
  
  「你啊,乖乖回教室去,安心讀你的書……」
  
  「偏巧我這個人哪就和『乖』這個字絕緣。」
  
  「哼,看得出來。」光見語帶嘲諷。
  
  「讓我幫你嘛!怎麼說我也還欠你一份人情。」她加把勁勸說。
  
  「哦,原來你還記得你欠我一份人情啊。」他挪揄地瞅著她,想起她在舊金山曾說過要報答他的話。
  
  「是啊!我一直沒忘記要謝謝你幫我找到我三姐呢!」
  
  「那好,如果你真有心的話,就離我遠一點,保持安靜,別再追問,做得到嗎?」他故意道。
  
  「幹嘛那麼見外?別跟我客氣,我的眼線不少,也許能幫你找到魔王……」
  
  「我是認真的,夜海棠,狩魔人的任務從不需外人插手。」他打斷她的話,正色道。不知怎地,那「外人」兩個字讓她覺得好刺耳。
  
  「啊,是嗎?既然你如此堅持,那我也不勉強了……「她突然漾出一抹微笑。
  
  他點點頭,終於放了心。
  
  「只好由我自己去找答案了。」她很快地接著道,並且別有深意地盯著他。「我這個人最擅長的才能就是『解決問題』!」
  
  「你……」才放平的心猛地又被拉得半天高,他眉峰微擰,當真被她的固執打敗。
  
  可是,面對如此難纏的她,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法討厭她,反而還有點喜歡她肆無忌憚的頑皮與淘氣……
  
  想想,她還是第一個敢在他面前無理取鬧的人呢!
  
  夜海棠沒理會他的臭臉,笑容可掬地向他擺擺手,轉身走回學校。
  
  回去問問耶路撒冷有關魔王的事,那隻貓精說不定會知道些一二。
  
  她心情很好地走著跳著,心想,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太無聊了。
  
  夜海棠沒想到她好不容易得來的消息耶路撒冷卻全不感興趣,甚至還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
  
  「原來你查出光見的身份啦!」它懶懶地說。
  
  「咦?難不成你早就知道?」她愣了愣,坐起。
  
  「是啊!」
  
  「你知道為什麼沒告訴我?」她瞪大眼睛。
  
  「你又沒問我。」
  
  「你這只妖貓!壞心眼,沒良心!」她氣得抓起抱枕丟向它。
  
  它輕巧地以移形換位躲開攻擊,悠哉地搔搔耳朵。「嘖,真是目無尊長。」
  
  「你既然這麼神通廣大,那你應該也知道光見這回來的目的吧?告訴我,他要找的『魔王』是個什麼人物?」她跳到她面前。
  
  「喵!」耶路撒冷倏地拱起背,兇惡地吼了一聲。
  
  她驚跌坐在地板上,怒道:「你……幹嘛啊?」
  
  「你問這個做什麼?」
  
  「當然是要把魔王找出來啊!」
  
  「找魔王?你找魔王幹啥?當務之急,你該做的是和光見談場戀愛!」它瞪著她,嚴厲地道。
  
  「我為什麼得和他談戀愛?」她哼了哼,才不想早早就跌進愛情深淵呢。
  
  「你對他打了三個噴嚏了啊!」耶路撒冷沒好氣地叫道。
  
  「那又怎樣?我對他沒感覺。」她冷淡地說。
  
  「沒感覺會這麼熱絡地去調查他的身份?」它冷瞄她一眼。
  
  「我……我是碰巧看見他在狩捕魔物,又碰巧看見了他的銀弓……」她強調著今天發生的事純屬意外。
  
  「哦……碰巧哪!你們四姐妹『碰巧』的事還真多,尤其擅於『碰巧』打噴嚏什麼的……」
  
  「喂喂喂,我說過,我還不想被愛情綁住,我才十六歲耶!現在就認定一個男人是不是太沒意思了?我還有許多事要做哩!」她雙手插腰地嚷嚷。
  
  「你還想做什麼事?」
  
  「當然是研究一些最強的魔法羅,根據我的比較,黑魔法似乎比白魔法來得多變,我前陣子還看過一個咒語……」
  
  「停止!小丫頭!不准去想些不乾淨的東西!」耶路撒冷驟怒地喝止她。
  
  「幹嘛那麼生氣?」她嘟嚷著,被它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
  
  「絕對不准去碰黑魔咒之類的東西!聽到了沒有?」耶路撒冷的口氣一如嚴斥著女兒的父親。
  
  「我只是想一下……」
  
  「連想也不準!」早該知道聰明的她會發現密室暗櫃中的黑魔法書籍,它真後悔指引她進入那間藏在鏡中的密室。
  
  「緊張什麼?不過是些咒語……」她不悅地瞪著它,從小到大,有誰敢這樣凶她的?何況,它也只不過是一隻貓!
  
  「黑魔咒的力量非同小可,一不小心就會引禍上身,你最好小心一點。」耶路撒冷厲聲道。
  
  「這種事我知道,還輪不到你來說我!」她哼了一聲,賭氣轉身,卻意外地從窗戶玻璃倒影上看到耶路撒冷那一金一綠的雙眼閃著莫名不安的光芒。
  
  真是的!同樣是魔咒嘛,「黑」、「白」又有什麼分別?想一下會死啊?
  
  她嘟起小嘴,忍不住在心裡輕啐。
  
  「我知道你嫌我煩,不過我得告訴你,以我活了一百多年的經歷來看,與其得到最強的魔法,還不如找到真愛。」耶路撒冷語重心長,它只盼夜海棠聽得進它的話。
  
  「真愛有什麼用呢?人活著難道只為了愛?不!我相信一定還有最重要的東西……」她堅持己見,對耶路撤冷的勸告不以為然。
  
  「你這個丫頭,不聽我的話,遲早會吃苦頭的!」耶路撒冷搖搖頭,走出她的房間。
  
  「喂,耶路撒冷,你還沒告訴我魔王是什麼?他真的藏在聖安中學裡嗎?」她喊住它。
  
  「魔王是個非常可怕的人,沒有人找得到他的,他出現與否還得看造化……唉,造化啊……」耶路撒冷頭也不回地低喃著。
  
  「你在說什麼啦?耶路撒冷……」她叫著,但耶路撒冷不理她,逕自下樓去了。
  
  怎麼了?從沒看過耶路撒冷這麼奇怪的樣子,難道它對那個「魔王」也相當忌諱?
  
  嗯,有意思!
  
  夜海棠對那個所謂的「魔王」興致更高了,不但光見這個狩魔人為他而來,連耶路撒冷對他都頗為忌憚,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呢?
  
  「對啊!何不現在就去學校查查看,此時校內都沒人,正好去瞧瞧,看能不能有點收穫。」她自言自語,立刻拎起她的背包,衝下樓,朝正在泡花茶準備點心的夜茉莉叫道:「我出去一下。」
  
  「你這麼晚了要去哪裡啊?海棠。」夜茉莉奇道。
  
  「回學校去拿東西。」她隨口說著,正套上厚外套,側眼一看,發現韓奇就立在茉莉的身後,便朝他點點頭。「韓奇,你來啦!」
  
  韓奇變了很多,恣狂冷傲的氣焰早已隨著法力的消失而散盡,如今的他只是個平凡人,卻多了份迷人的蒼勁與辣情的溫柔。
  
  她不得不唏噓,在經過了那麼多波瀾,他和茉莉終於熬過了苦難,兩人目前的關係正穩定發展,韓奇的耐心和毅力著實讓人佩服,放棄一切,不急不躁地等待,只為再次讓茉莉愛上他……
  
  愛情,真有那麼重要嗎?她不懂。
  
  韓奇只對她笑了笑,沒開口。
  
  「什麼東西這麼重要,明天拿不行嗎?」剛和老公耿介國際電話聊完天的夜玫瑰抬頭問。
  
  「不行啊!那是我上課抄的筆記,我明天考試要用到呢!」她邊對著鏡子打辮子邊胡謅一番。
  
  夜玫瑰和夜茉莉互看一眼,海棠這小鬼擺明了在說謊,她上課從不抄筆記的,甚至從不管考不考試的事。
  
  「哦?幾時變得這麼用功了?」夜玫瑰嘲諷道。
  
  「我本來就很用功啊!」
  
  「是嗎?該不會是要出去約會吧?」夜玫瑰嗤笑一聲。
  
  「約個頭啦!我才懶得和男生的會呢!」她冷冷瞥了二姐一眼。
  
  「真的嗎?像你這佯的青春少女沒男朋友不是很奇怪嗎?」夜玫瑰上下端詳著她,十六歲的海棠已出落得非常標緻美麗,雖說個性上有那麼點怪異,不過應該很吸引男孩子才對啊!
  
  「我才不像你那麼花痴呢!十二歲就帶男朋友回家……」她立刻還以顏色。
  
  「你……你這小鬼,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就不能表現些手足之情嗎?」夜玫瑰不悅地將抱枕往沙發一丟。
  
  「你還是快回加拿大吧,你一回來就多個人管我,很煩哪!」
  
  她不怕死地挑釁。
  
  「你這臭丫頭,大姐嫁了,家裡只有好脾氣的茉莉,我不管你誰管你?愈來愈無法無天了……」夜玫瑰說著火氣全來了。
  
  「好了,你們怎麼回事,見了面就是鬥嘴!」夜茉莉見情況不對,端著熱茶就從廚房趕出來調解。
  
  「我是為玫瑰好,她再不回去,我怕耿介會去打野食哦……」她搗蛋地亂放話。
  
  「他才不敢!你這張嘴最好給我縫緊一點……」夜玫瑰忍無可忍,掄拳衝向她。
  
  夜茉莉急著攔阻,手中的茶壺被激動的玫瑰一掃,從她手中飛離,熱茶霎時全潑灑出來……
  
  「茉莉!」韓奇反應最快,他從廚房奔了過來,一把就將茉莉拉開,熱水正好噴濺上他的手背。
  
  夜玫瑰大驚,正想以眼神定住茶壺,不料那隻強化玻璃的透明茶壺卻在瞬間化為虛無。
  
  消失了……
  
  她震驚地抬頭,清楚地看見海棠正盯著茶壺消失的點,雙瞳中金光流轉,火光跳動。
  
  好驚人的力量!
  
  她倒抽一口氣,她們三姐妹頂多只能讓物品停住,但海棠卻擁有「摧毀」的力量,要是再動了情,愛上了某個人的話……她真好奇她會變成如何。
  
  「韓奇,你的手……」夜茉莉看見韓奇手背上燙紅的印子,心疼地低喊。
  
  「沒事。」韓奇縮回手,不想讓茉莉擔心。
  
  「我看看……」
  
  夜茉莉拉回他的手,秀美溫婉的小臉全糾了起來。「都腫起來了還說沒事!快來沖冷水,我幫你上藥。」
  
  韓奇乖乖地任她拉著自己到廚房,目光卻始終只盯住她,柔情纏綣。
  
  這樣的畫面看在夜海棠眼裡,竟興起了某種異樣的感覺,不禁怔怔發起呆來。
  
  有一天,也會有個男人這樣地愛著她嗎?
  
  沒來由地,她腦中竟浮現了光見那張冷唆的面龐,把她自己嚇了一大跳。
  
  神經!怎麼會想起他呢?難道夜家三個噴嚏的魔咒開始作祟了?
  
  媽呀……
  
  「對不起啊!茉莉。」
  
  夜玫瑰心虛地道歉。
  
  「行行好,你和海棠就別再吵了,都吵了十多年了,不累嗎?」夜茉莉忍不住抱怨。
  
  「這得怪海棠,是她……咦?」夜玫瑰才要責斥老四,一轉頭,才發覺那小妮子不知什麼時侯已經溜出門了。
  
  這小鬼,真希望她的男人早點出現,好好調教高教她,免得她繼續在家作威作福下去!
  
  夜玫瑰雙眼一翻,體力大耗地倒進沙發中,決定早點回加拿大去,省得在這裡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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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6 02:48:48
第四章
  
  夜晚的校園和白天截然不同,白天看來明亮的教室此時看上去卻鬼影幢幢,連那翠綠高聳的一排校樹在微弱的照明燈下顯得特別陰森,再加上呼嘯如鬼哭的風聲,會挑這種時候來這裡閒晃的人肯定是頭殼滾去了。
  
  夜海棠把她那輛五十CC的機車放好後,便爬牆翻進了校園,邊走邊四處張望,心裡對自己這個臨時起意的念頭已有點後悔。
  
  大黑夜的,她要來查什麼呢?
  
  魔王若真的在聖安中學,不見得他就會在晚上行動吧?
  
  其實整件事仔細想來,疑點仍有很多。第一,為何光見確定魔王會躲在聖安中學內?第二,從光見和那個女妖魔的對話聽來,好像光見也不清楚魔王是誰,以及魔王的長相。第三,她最近老是聽見有人在喊著「醒來吧!我們的王……」這是不是也意謂著魔類們也還沒找到他們的魔王?
  
  她來到二樓的教室,從自己的座位上抽出紙筆。把這三點記下,接著便從背包裡拿出她的寶貝水晶球,放在桌上。
  
  「先用水晶球來測測看,看能不能看見魔王的影像。」她轉著鬼主意,坐直身子。張開十指,對著水晶球喃喃念起咒語。「金之光,日之光,精靈的力量,請幫助我一探我要的景象……」
  
  水晶球慢慢地從透明變成了白霧狀,但不過幾秒,霧又散去,只有她自己的影像映在球面上。
  
  「咦?怎麼沒用呢?」她蹙著眉,湊近球,仔細地觀察著。沒壞啊!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一試不成,她又試了幾次,結果都一樣,白霧聚了又散,什麼都看不到。
  
  「怪了!水晶球很少算不出來的啊!只除了……」只除了當時要找茉莉時被那個邪教主教黑默法的結界擋住,才算不出來。
  
  這麼說,此時的魔王正被
  
  此時的魔王正被某個結界保護著羅?不,搞不好不是保護,而是……隱藏?
  
  有誰會想藏起魔王?又為了什麼要藏起魔王?
  
  她沉吟地敲著桌角,總覺得這事怎麼看都透著古怪,好像有人不希望魔王被發現似的。
  
  她的大腦正不斷地運作,突然眼尾瞥見點點火光從教學大樓移向校園後方,她詫異地站起來,貼在玻璃,仔細一看,那竟是一排整齊的火炬,緩緩移向校園的後門……
  
  校內果真有問題!
  
  她急急抱起水晶球,忙不迭地衝下褸,悄悄靠近那列隊伍。
  
  一旦近看,她才發現是一群披著黑色斗篷的人,手裡拿著火炬,一直朝校園後方的樹林深處走去。
  
  真是詭異!這些人這麼晚了聚集著要到哪裡去?
  
  她驚疑不定地跟蹤著,心里納悶不已。
  
  經過了上午她和光見交談之處,他們又繼續往前行,穿越了雜亂的林地,一行人終於在一處被濃密樹叢包圍的空地停了下來,然後,最前方的一個人跳上了一個石台,高舉火炬,大喊:「魔王的奴僕們!祭典馬上就要開始了,歡呼吧……」
  
  這是怎麼回事?這個人,還有其他人……這些人全是聖安的學生啊!
  
  不會吧!她不記得聖安中學幾時有這樣的奇怪社團啊?
  
  她愣在當場,直覺得不可思議。
  
  「魔王即將出現,他將綜合全球的魔族異教,帶領我們創立一個全新的黑暗世界,現在,讓我們一起迎接他的到來……」那人慨然呼喊,年輕的臉變得像嗑了藥一樣興奮扭曲。
  
  「魔王!魔王!魔王!」眾人隨著他歡呼。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一個穿著斗篷的高大男人站上了平台,他的臉藏在篷帽之中,只看見他高舉雙手,氣勢一下子就壓住了鼓噪激動的眾人。
  
  「跟隨我,你們將得到永恆的生命,你們將所向無敵!黑暗沒有什麼好恐懼的,只要你們把心靈交給我,我就會賜與你們無窮的力量……」那人的聲音不大,卻緊緊攫住每個人的心,大家幾乎都以崇拜的目光仰望著他。
  
  夜海棠暗暗吃驚,難不成這個人就是魔王?
  
  「現在,願意把心交給我的請出列……」那人向他面前的群眾攤開手心,語氣極為慫恿。
  
  「我願意!我願意把心交給你……」
  
  一個女生衝出隊伍!有如自動撲火的飛蛾,跪在平台前,握住了那人的手,她帽罩被風吹開,露出了豐腴白淨的臉頰。
  
  咦?康佳佳?
  
  夜海棠倒抽一口氣,佳佳幾時也加入了這個邪教了?為何從未聽她說過?
  
  過度的震驚,使她往後一晃,不小心踩到了枯枝,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頓時,平台上那個人抬起頭,火光隱約照映著他的臉,夜海棠雙眼一瞪,認出了他的身份——
  
  他是聖安中學學生會主席李諾!
  
  天哪!這個品學兼優的高材生居然就是大魔王?
  
  這一晚的驚訝簡直比她十六年來加起來的還要多!
  
  「有人入侵祭壇,搜!」李諾怒眉一瞪,指著她的藏匿處,高聲怒喝。
  
  霎時,全部的人開始行動。
  
  哇!完了完了!
  
  看著一堆人朝她蜂擁而來,夜海棠驚慌地拔腿就跑。她是有魔力,可是還不足以對付這麼多人,只有先逃再說。
  
  那些人拿著火把,在林間穿梭,四面八方向她包夾,其中還包括不知從哪裡散放出來的黑霧,由上空向她掩蓋……
  
  她暗暗叫苦,緊張的跌了一跤,整個人往一個低窪泥坑栽去。
  
  「啊……」她驚叫著,正要摔落,一個黑影咻地從她身邊掠過,連帶地將她攔腰抱起,騰竄向樹稍。
  
  這是……
  
  她的大腦有幾秒的空白,驚得一顆心幾乎停擺。
  
  一個空蕩,她被帶上了一棵大樹的枝幹,夾摟在兩隻結實的臂膀之間,接著。一個沉穩的心跳聲伴隨著熟悉的氣息灌進她的耳鼻,她猛抬頭,光見那雙湛黑的眼瞳赫然近在眼前。
  
  「你……」她忍不住低呼,卻在出聲前被他掩住了口。
  
  「噓!」他摀住她的嘴巴,謹慎地低頭觀看著地面上移動的人影。
  
  她聽話地閉緊嘴,可是他掌心貼住她的唇。掌心滲出的淡淡薄荷味一絲絲沁入她的鼻腔,莫名地讓她心跳加速。
  
  金國裕率領著眾人往學校方向搜去,光見凝視著他們的動態,仍未鬆手。
  
  她憋得快喘不過氣來,一把拉下他的手腕,低斥:「可以放手了吧!」
  
  他的視線從遠方移回她的臉,嘴角嘲弄地一勾,「這就是你『解決問題』的方法?用無知的勇氣去冒險?」
  
  她瞪著他,沒好氣地說:「什麼叫無知的勇氣?我完全知道我在幹什麼……」
  
  「那請問你在幹什麼?大半夜跑來和那群人玩捉迷藏?」在她面前,他愛譏諷人的本性就展露無遺。
  
  「別瞧不起人了,我是湊巧撞見他們的聚會,才跟來的,要不是你來攪局,我還能查出更多事呢!」她不悅地反駁。
  
  「我來攪局?你竟不知感恩地說我好心救你的行為叫做攪局?」他攤開雙手,示意她看清楚自己的處境。
  
  她眨眨眼,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正與他面對面相貼,跨坐在他一條腿上,兩人姿勢暖昧地高掛一棵大樹的橫枝上。
  
  真要命……
  
  她的心又開始不規則亂跳了。
  
  「看清楚,要不是我,你早就栽進那個泥坑,滿臉污泥地被那群人綁上台去祭他們的魔王了。」他挖苦地瞅著她。
  
  「我……」她無言以對,只好賴皮。「我又沒要你救我!多事!」
  
  好心救她,她卻不領情?他眉一聳,瞇起了長眼。
  
  「哦?我多事?好,那你下去。」說著,他真的把她推下去。
  
  「啊!」她來不及施咒術自保,就這麼四腳朝天地跌入泥坑,泥漿濺濕了她的長褲,也濺花了她的臉。
  
  她睜大眼,看著自己一身的髒泥巴,怎麼也無法相信他會這麼可惡。
  
  光見優雅地跳下來,假惺惺地盯著她。「你還好吧?」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了,這人果然表裡不一,冷漠的外表下隱藏著全世界最惡劣的性格。
  
  「我沒救你的話,你就是會落個這樣的下場。」他解釋著自己的行為。
  
  「你……你這個臭男生!」她眼神一掃,地上的泥漿全數噴起,灑向他的臉。
  
  他輕巧地後退,避開泥團,微微一笑。「生氣了?」
  
  「被這樣對待,誰不生氣?你走開!別來妨礙我找魔王……」
  
  她氣呼呼地爬起,邊擰著上衣下襬邊向他怒斥。
  
  光見收起逗她的玩興,眉頭一皺,「你找魔王做什麼?」
  
  「怎麼,你能找,我就不能找?誰規定的?」她瞪他。
  
  「那請問你找魔王有何目的?」
  
  「沒什麼目的,只是很想知道他長得如何。」她撇撇嘴。
  
  只是為了知道魔王的長相,她甘冒危險趟進這個渾水?光見深呼吸以壓下漸生的怒氣。
  
  「這事不是遊戲,你也看到剛才的情形,聖安中學正被妖魔們滲透腐蝕,他們以學生會為主,利用學生為傀儡,事情變得愈來愈棘手,一不小心很可能會傷害到那群學生的生命。」他不得不嚴肅地警告。
  
  「我知道,就是為了那些學生,我才這麼賣力啊!」她擔心再這樣下去不只康佳佳危險,整個學校也要毀了。
  
  「我看你的動機純粹是因為好玩。」他哼道。
  
  「我是那種人嗎?我也有正義感的。」她拍拍自己的胸脯。
  
  「省省你的正義感,回家去吧!」他搖搖頭。
  
  「我不回去!好不容易找到了魔王……」她倔強地道。
  
  「找到魔王?誰?」他微愕。
  
  「李諾啊,你不覺得他很可疑嗎?」她支著下巴道。
  
  「李諾?你說那個學生會主席?」光見沉吟著。
  
  其實他很早就已盯上李諾了,那個人外表看來雖與普通人無異,但一股怎麼也掩藏不住的陰氣總在其週身環繞,加上他的行為鬼祟,總在放學後帶著女同學留在學生會,而且天天換人,因此才會引起他的注意。
  
  「是啊!你剛才沒看見嗎?那群人對他的敬拜,還有他那龐大的氣勢……搞不好他就是魔王!」
  
  「我是懷疑過他,不過,魔王的能量應該不只如此……」魔王是何許人也,李諾散發出來的氣甚至比他還弱,這就大大削減了李諾是魔王的可能性了。
  
  「說不定他深藏不露啊!我剛剛還在想,也許為了躲過你的獵殺,他或者魔界的人正暗地裡以結界保護著他,以防萬一!」她道出她的揣測。
  
  「有人保護著魔王?」他一怔。
  
  「這麼重要的人,不可能輕易讓你這個狩魔人找到吧?所以,那些看起來不太像的人也很有可能是魔王本身,千萬別掉以輕心。」她提醒他。
  
  他抬眼看她,再一次確信她不是個普通角色,聰穎、靈活,對事情的敏銳度一點也不比他差。
  
  「沒錯,這很有可能。」他點點頭。
  
  「依我看,要查出他底細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去接近他!」她握緊拳頭,一副準備衝鋒陷陣的積極模樣。
  
  「等等,你那麼熱心幹什麼?調查他的事我自己來就行了。」
  
  他按住她的肩膀,眉頭微蹙。
  
  「現在開始,獵捕魔王不再是你一個人的事了。」她撥開他的手,哼哼一笑。
  
  「難道你真想摻一腳?請你別來壞事好嗎?你只會幫倒忙而已。」
  
  「我壞事?我幾時壞了你的事啦?」她雙手插腰地質問。
  
  「怎麼沒有?我近來就發現整個學生會都有問題,才特地留下來觀察,本以為今天應該探查得出結果,沒想到有個傻瓜卻弄亂了我的計劃……」
  
  傻瓜?他竟說她是個傻瓜?
  
  氣死人了……〞
  
  夜海棠鼓著臉,怒氣衝衝。「是你自己搞砸的,你大可以不必救我啊!」
  
  「不救你,然後讓你被抓,好讓他們多一個傀儡對付我?」他冷睨著她。
  
  「我……我是故意的,說不定還能因此混進其中,接近李諾呢!」她替自己方纔的狼狽扳回面子。
  
  「是嗎?原來你是故意洩漏行跡的啊!」他雙手交抱在胸前,嘲諷地點點頭。
  
  「對啊!所以,事實上,是你壞了我的事!」她挺直背脊又道。
  
  「那還真是抱歉啊!我替你叫回他們好了……喂!」他暗笑,揚聲便朝金國裕等人消失的方向吆喝。
  
  「啊!住……住口!」她一急,踏起腳尖抱住他,以手堵住他的口。
  
  他的雙唇感覺到她柔嫩溫熱的掌心,鼻間吸聞著她身上少女的體香,整個人一僵,呼吸突然亂了。
  
  她也有了異樣的震撼,盯著他,一時忘了要放開手。
  
  他的唇……好燙……
  
  她的心怦怦地加速跳動。
  
  兩人四目相接,心情都變得詭譎浮動,怔怔地不知該說些什麼來緩和這份突兀的緊繃。
  
  這時,一道紅光從樹林裡無聲無息地射出,朝夜海棠的後腦抽去。
  
  「小心!」光見回神疾呼,飛身抱住她,在滾落地面之前,揚手一揮,一片半弧形的藍光擋下了偷襲。
  
  他仰頭環視四周,卻沒瞧見任何魔人,驚疑中連忙低頭詢問:「你沒事吧?」
  
  夜海棠根本沒聽見他的話,她所有的意識都集中在他的體溫中。
  
  今晚兩次被他擁抱,她說不上來那種悸動是什麼,彷彿有人穿透了她厚重的心牆,撩動著她體內某個最深的角落,觸及了她靈魂最深的地方。
  
  光見也被她迷濛的表情牢牢吸住目光,無法移開,他的心,似乎被某種強大的磁力吸住,動彈不得……
  
  但這短暫的震撼沒有持續太久,雜杳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向他們節節逼近,光見蹙了蹙眉,雖然疑惑那道血鞭是何人發出,但為了夜海棠的安全,決定暫且不去深究,便拉起夜海棠匆匆離開這片樹林。
  
  「快離開這裡,別讓他們看見你。」他只怕她一被魔界的人發現後會成為標靶,惹來更大的危險。
  
  風在夜海棠的耳邊呼嘯,她的人隨著光見奔跑,一顆芳心像個斷了線的氣球,不斷向上揚升……飄浮……
  
  當他們來到學校的正門,光見仍未放開她的手,她也沒有掙開,只是怔忡地看著他,心思仍舊在天邊蕩漾。
  
  直到金剛開著車急煞在他們面前,並下車急聲喳呼,她才拉回了停留在虛幻中的心魂。
  
  「少爺!你怎麼和這個臭丫頭在一起?,金剛開車來接光見,不料卻看見他身旁的夜海棠,立刻不高興地怪聲怪叫。
  
  光見沒回答。她腦子可清醒了,一看金剛嫌惡的嘴臉,舌頭立刻恢復了伶俐,予以回擊。
  
  「和我在一起又怎樣?我們兩個正在約會,你來當什麼電燈泡?真掃興哪……」她隨口胡謅一番,更親密地摟住光見的一條胳臂,存心氣死這個勢利的奴才。
  
  「約會?不會吧!少爺,你真的和她……」金剛大吃一驚,少爺的對象應該是左君薇小姐,而不是這個沒教養的丫頭啊!
  
  光見沒說什麼,只是深深地看了滿臉挑釁的夜海棠一眼,然後,彷彿是為了配合她的玩鬧,他伸手摟住了她的肩,低頭啄了一下她的紅唇,才對金剛道:「是啊,你打擾到我們了,金剛。」
  
  不只金剛差點掉了下巴,連她也整個人傻掉了!
  
  他他他……他吻她?
  
  「少爺!」金剛嘎聲叫著,只覺得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上車,金剛。」他低聲命令。
  
  「可是……」
  
  「上車。」
  
  金剛不悅地進入駕駛座待命,並打開後座車門等候,光見探身在兀自發呆中的夜海棠耳邊輕聲道:
  
  「真是刺激的約會啊……但可別因此一不小心愛上我!白魔女。」
  
  語罷,沒讓夜海棠有所反應,他便滑進車內。
  
  什……什麼?他在說什麼?
  
  等耳裡聽到的話傳到大腦,再經過分析,夜海棠才霍地醒悟自己被光見佔了便宜,她氣得大罵,但車子早已揚塵而去。
  
  「混蛋!誰會愛上你了?別——妄——想——」她對著那疾速離去的小黑點吼道。
  
  吼完了,她卻覺得嘴唇依然的燙,在滿心的怒氣及驚詫中,一抹小小的悸動始終揮不去……
  
  哦!該死的,她居然被他的一個吻給弄得方寸大亂!
  
  懊悔加上心有不甘,她嘟著嘴騎上機車,一路罵回家。
  
  就在兩人一前一後離去,陰影中踱出一個高大的人影,李諾火紅的眼睛直望著夜海棠的背影,慢慢勾起一抹陰邪得令人齒寒的笑容。
  
  夜海棠,終於被他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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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6 02:49:14
第五章
  
  接下來的兩天,夜海棠都對光見視而不見,就衝著他那句話,她決定離他遠一點,免得被他栽贓,硬賴說她喜歡他。
  
  再說,她自己也怕夜家三個噴嚏的魔咒把她弄糊塗了,那天回家後,她竟然一夜失眠,一顆心左放也不是,右擺也不是,當真要煩死她了。
  
  不過是被吻了一下,她是哪條筋打結才這麼老是惦著不放?又不是沒交過男朋友……
  
  好吧!就算沒交過男朋友,也不該表現得這麼花痴啊!對方可是光見耶!那個裝腔作勢又愛擺酷的臭男生,他有什麼好讓她悸動的?
  
  話雖這麼說,但要漠視光見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校裡那些無知的女孩並不知道他真實的個性有多可惡,總是盲目地戀著他,無論他走到哪裡總會形成一股騷動,夜海棠光憑那些女孩的驚嘆聲就能知道光見在哪裡。
  
  而且,左君薇無時無刻不粘在光見身邊,溫馴得像是他的小妻子似的,每每在校園與他們倆相遇,她想忽略自己那股不知從哪來的火氣都很困難。
  
  真是的!她對自己這種不成熟的反應相當唾棄,那感覺就好像她在嫉妒一樣……
  
  嫉妒?
  
  哦不!這詞太離譜了!她怎麼會為了光見興起這愚蠢至極又不理性的情緒?她夜海棠還不至於沒眼光到這種程度呢!
  
  逞強倨傲地抬高了頭,無視於那對偏巧又迎面而來的人影,大步走向學生會。
  
  她可忙得很呢!學期考試在即,既要忙著準備功課,又要想辦法調查李諾的底細,哪有空去理會光見和左君薇的事。
  
  即使……他和左君薇走得這麼近,粘得這麼緊,又看起來太過親密……
  
  等等,說不去注意還觀察那麼仔細,她在幹什麼啊!
  
  如此責備自己之後,她抬頭挺胸,一步步接近光見。正面交鋒的剎那,她目不斜視地往前走,短短的一秒鐘有如慢動作的鏡頭,時間像是停滯了似的,憋得她的心好悶。
  
  只是,光見與她擦身而過,看也不著她一眼,便繼續與左君薇雙雙離去。
  
  倏地,一股說不上來的不平衡充斥了整個心,她只覺得好像期待落空般,心虛浮得好煩躁……
  
  她是怎麼了?她可以不理光見,難道光見就不能不理她嗎?以前她從不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的,為何現在會為了這一丁點的不順意而心情大糟?那個成熟穩重又聰明世故的夜海棠跑到哪裡去了?一個光見就把她搞得這麼幼稚又愚蠢嗎?
  
  就像只戰敗的母雞,她垂下頭,覺得自己真是太無聊了,才會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和光見的鬥爭上。
  
  低著頭往前走著,一個人影忽然攔在她面前,她抬頭,隨即驚愕地站定。
  
  「夜海棠,現在有空嗎?」
  
  李諾俊美斯文的臉上漾著淺笑。
  
  「有事嗎?」她原本頹靡的精神立刻一振,揚臉回以一記燦爛的笑容。
  
  真巧啊,自從那天看見了李諾和金國裕等人在夜裡聚會之後,翌日她抓了康佳佳便質問前一晚的事,但奇的是康佳佳對自己的行徑完全沒有印象,只說自己近來特別累,精神不擠。
  
  從康佳佳那裡問不出所以然,她便決定依照自己的計划去接近李諾,不料她尚未開始行動,李諾竟然主動來找她了。
  
  「我聽說你的數學造詣很高,學生會想請你代表聖安中學女生參加全國數學競試……」李諾彬彬有禮地表達他的來意。
  
  「很榮幸能被你們學生會選上,學長,我當然樂意出賽。」她為這個不請自來的好機會暗暗竊喜。
  
  「那太好了,能否請你這幾天下課後都留下來和我一起研究前幾屆的考題?我正好是這次的男生代表。」
  
  「沒問題。」
  
  她綻開一朵迷人的笑靨,一張俏臉因意外的順利而顯得特別明媚亮麗。
  
  「其實我一直很想和你多聊聊,這次終於被我找到機會了。」李諾露出了終於能一親芳澤的表情。
  
  「是嗎?」也終於被我找到機會了,她在心裡附和。
  
  李諾也算是聖安的少女殺手,功課好,能力強,再加上端正斯文的長相,一直以來也是女同學們注目的焦點。
  
  因此,他主動搭訕夜海棠的舉動馬上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而其中最注意他們接觸的人就是光見。
  
  他在李諾喊住夜海棠時便停下了腳步,回頭盯視。
  
  這幾天他雖未和夜海棠說過話,可是他的視線總會不由自主地繞著她轉,她的笑鬧瘋狂,她的冷熱無常,他都看在眼裡,尤其那些喜歡繞在她身邊打轉的男生,都會引得他心臟無端緊縮……
  
  但她和其他男生在一起他沒有理由去幹涉,唯獨李諾他不能置之不理,那傢伙是否是魔王尚待確認,他怎能放任她和這麼危險的人太過接近?
  
  「光見?」左君薇奇怪他怎麼停了下來。
  
  他轉身,筆直朝夜海棠走去,左君薇不解,只有跟著他。
  
  夜海棠和李諾談完話,正要回教室,沒想到再次碰上光見,有點愕然。
  
  「夜海棠!」光見叫住了她。
  
  左君薇有點吃驚,光見認識夜海棠這個小魔女?
  
  「嗨!日安!」夜海棠微微一笑,表情淡漠得一點都看不出情緒。
  
  「你最近似乎很忙……」
  
  光見直盯著她。
  
  「再忙也不比你忙啊!既要工作。又要照顧女生,很累哦!」
  
  她瞥了一眼左君薇,酸溜溜的話未經大腦便脫口而出。
  
  左君薇聽了不高興,秀氣的臉一沉。「你是什麼意思?夜海棠。」
  
  「咦?我有跟你說話嗎?」
  
  她冷淡地瞥了一眼左君薇,然後低聲嘀咕:「都高三了還聽不懂國語,真是白念了。」
  
  「夜海棠,你……」
  
  左君薇從未和夜海棠有過正面衝突,今天第一回合交戰就屈居下風,臉色刷地變得鐵青。
  
  光見再次領教了夜海棠口齒的威力,暗自搖頭,忍不住說她幾句。
  
  「別這麼無禮,夜海棠。」
  
  「啊,真抱歉,我太沒禮貌,得罪之處請多包涵……」夜海棠皮笑肉不笑,口氣變得極為客氣,心裡卻因他替左君薇出頭而不太高興。
  
  可她卻不知道,光見的話聽在左君薇耳裡一樣不受用,在左君薇聽來,光見的話根本就是在回護著夜海棠。
  
  「你剛才和李諾在談什麼?」他看了一眼李諾的背影,眉頭微蹙。
  
  「這不關你的事吧!」她冷冷地道,然後轉頭就走。
  
  「等等……」他倏地拉住她的手臀。
  
  左君薇就像被遺忘的人一樣杵在一旁呆愕。
  
  光見和夜海棠……他們……
  
  「幹嘛?」
  
  夜海棠回頭,攢起眉。
  
  「你明知李諾的底細,為什麼還要冒險?」他與她靠得很近,以只有她聽得見的聲音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而且是李諾主動來找我的,我們約好今天一起去逛街買書,我正好能藉機從他口中套出魔王的下落。」她抬頭一笑。
  
  「查魔王的事不是你的工作!」
  
  他沉聲道。
  
  「但卻已成了我的興趣。」
  
  她嫣然一笑。
  
  「你……不管李諾是不是魔王,他都是個危險人物,你別亂來……」該怎麼說她才會醒悟這麼做等於與虎謀皮。
  
  「嘿,你這麼擔心我,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她的眉輕輕一挑,揶揄地瞄著他。
  
  他怔了半秒,立即冷哼:「怎麼可能?狩魔人從不和白魔女接觸,這是個禁忌。」
  
  聽他急著劃清界限,她的笑臉一下子收得乾乾淨淨,並且忿忿甩開他的手。
  
  「是嗎?既然是禁忌,你幹嘛來煩我,以後離我遠一點!」
  
  「我是怕你自投羅網,成了李諾的獵物。」
  
  他擰著雙眉。
  
  「從沒有人能獵捕我!」她驕傲地斜睨著他,漂亮的五官散發著頑強且不受拘束的自信。
  
  「這可就難說了……」他意有所指,眼瞳閃過一抹難得的熾熱。
  
  這是頭一次他有個衝動想獵捕某個人……的心!
  
  她被他口氣中的某種意味及那冷靜中帶著狂野的眼神震了一下。
  
  空氣在旋轉,他的氣息,她的氣息,緩緩交織成一張無形的情網,網住了他們……
  
  他們還不知道,在愛情裡,根本沒有任何禁忌可言……
  
  「光見?」
  
  左君薇看不下去了,她走上前,拉住光見的手臂。
  
  夜海棠看了看左君薇,胸口莫名刺痛著,她寒著臉,轉頭就走。
  
  哼!跟別的女生這麼親熱,還來管我和誰在一起,他以為他是誰啊?
  
  她心裡怒火直竄,愈走愈快,只想離那兩個人影遠一點,免得傷到自己的視神經!
  
  光見一直望著她,猛然間對上了不遠處李諾的視線,對方正露出一臉挑戰的冷笑,他的臉倏地蒙上一層寒霜,久久不發一語。
  
  李諾,果然有問題……
  
  左君薇不敢打擾他的沉默,內心卻妒火中燒。
  
  光見幾時和夜海棠這麼熟了?他和她之間的對話簡直就像情人間的打情罵俏一樣,那份若有似無的親密任誰都聽得出來。
  
  她突然覺得驚恐,如果光見喜歡上夜海棠,那她不就……
  
  不!她是教宗親自挑選的狩魔人之妻,早已起誓為光見奉獻一生,沒有人能取代她的地位的,沒有人……
  
  「光見,最好別和夜海棠太接近,她這個人行事作風很異常,在學校的聲名也不太好……」她按捺住妒火,細聲細氣地暗示。
  
  「她的確與眾不同……」光見定定看著夜海棠消失的方向,心頭盤據著揮也揮不掉的鬱火。
  
  「呃……赫雷斯回歐洲之前曾要你特別小心,這次狩獵魔王很可能會橫生枝節,所以……所以他說……如果可以……最好盡快讓我們訂婚……」她支支吾吾地提到了她和他之間的婚事。
  
  「李諾為什麼特地盯上了她呢?」光見沒注意左君薇的話,逕自沉思著李諾接近夜海棠真正的用意。
  
  左君薇驚愕地住了口,光見整個心思都放在夜海棠身上,她的話他根本沒聽進去。
  
  「夜海棠本來就是個花蝴蝶!她的樂趣就是用她那故作天真可愛的笑臉去迷惑男生,把男生玩弄於股掌之間……」她嚥不下這口氣,憤而說出夜海棠的種種惡行。
  
  光見慢慢地轉頭看她,森冷道:
  
  「她不是那種人。」
  
  「看來,連你也被她迷惑了……」她抬起頭,又氣又恨。
  
  「沒有人能迷惑得了我。」
  
  他自認早對各種迷咒免疫了。
  
  「別自欺欺人了,你剛剛看著她和李諾談話的表情,簡直就像個吃醋的丈夫!」
  
  左君薇咬牙低嚷,一跺腳,紅著眼跑開。
  
  光見愣住了,他的表情真的像在吃醋?
  
  怎麼可能?他之所以擔心夜海棠,是怕她把他狩獵魔王的事給搞砸了……
  
  他呆立原地,如此自圓其說,可是胸口那團熊熊燃燒的火卻相反地愈燒愈熾,那股燥熱,似乎正在預告著他內心即將產生一場風暴,而打破他的冷靜,在他體內興風作浪的元兇……
  
  就是夜海棠!
  
  呼之慾出的結論讓他心驚,他急急收攝心神,強迫自己別再去管夜海棠的事,他絕不可能做出違反禁忌的事,狩魔人和白魔女,早在百年前就已是不同世界的人,以前是,以後也是!
  
  重重吐出郁氣,他成功地抗拒了回頭去找夜海棠的衝動,大步走向前,等著下午的課程。
  
  然後,整個下午光見都中坐針氈,勉強上完課,他的耐性就消耗殆盡,下課鍾一響,他就匆忙離開教室,決定去阻止夜海棠接近李諾。
  
  來到二樓教室,他在走廊上來回搜尋,卻沒發現夜海棠的蹤影。
  
  「康佳佳,夜海棠呢?」他走向在走廊上與同學閒聊的康佳佳詢問。
  
  康佳佳像中了頭彩一般,驚喜地睜大眼睛,卻興奮得結結巴巴。「夜海棠……呃……海棠她請假早退,說是……要和李諾學長去買書……」
  
  光見沒等她說完就轉身衝下樓,然而一來到大門口,他卻急急停住。
  
  他在幹什麼?他該做的事只是狩捕魔王,其他人的死活都不關他的事啊!夜海棠自己想冒險,就由她去,他何必去管她?
  
  向來獨來獨往,他從不浪費多餘的心思在旁人身上,就算是隨從金剛,也很少得到他的關注,為何一遇上夜海棠他的整個原則及行為就全亂了?
  
  為什麼……他會這麼關心她?
  
  「因為你喜歡她!」
  
  一個聲音響起,回答了光見的問題。
  
  光見猛回頭,沒看見半個人影,卻發現他身後只有一隻貓,一隻兩眼色澤不同的黑貓!
  
  他以為他聽錯了,剛才是貓在和他說話嗎?
  
  「沒錯,我是在和你說話,狩魔人。」
  
  貓又開口了,而且直接道出他的身份。
  
  他驚疑不定,戒備地問:
  
  「你是誰?」
  
  「耶路撒冷,海棠那丫頭都這麼叫我。」
  
  「你是夜海棠養的貓?」光見解除戒心,詫異地蹲下身。夜海棠不僅人怪,連養的貓都非常奇特。
  
  「唔,目前是,但正確說來,蘇菲亞才是我真正的主人。」耶路撒冷倚著頭道。
  
  「蘇菲亞?!」他驚呼,怎麼最近老是聽見這個名字?!
  
  「沒錯,一百多年前與狩魔人有過情緣的魔女蘇菲亞,她才是我的主人。」
  
  「那你不就……」
  
  一百多歲的貓?他微微吃驚。
  
  「我是什麼已不重要,我活這麼久的目的。只是為了替蘇菲亞看好海棠……」它接著道。
  
  「看好她?為什麼?」他不懂。
  
  「你終會明白的,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別讓海棠接近那群邪魔妖道。」
  
  「恐怕己經遲了,她現在和李諾在一起。」
  
  他皺起眉頭。
  
  「那你不去追嗎?」
  
  它瞄他一眼。
  
  「我……」他猶豫著。
  
  「你明明喜歡海棠。」
  
  「你怎麼知道?」他皺眉。
  
  他喜歡夜海棠嗎?
  
  「夜家女人遇上她們的真命天子時都會打三個噴嚏,你啊,早就被海棠選上了。」耶路撒冷嘻笑著。
  
  「有這種事?」他微愕,想起了夜海棠對他打的三個令他印象深刻的噴嚏,那難道不是偶然?
  
  「所以,別杵在這裡了,你和海棠注定就是一對,別讓那丫頭亂跑亂瘋,好好管住她……也只有你能鎮住她了……」
  
  「我是狩魔人,她是白魔女,我們……」他正要解釋,卻一口就被耶路撒冷打斷。
  
  「那又如何?天主教是教人這樣愛人的嗎?還得考慮身份地位和信仰嗎?」
  
  它冷諷著。
  
  他呆了呆,這隻貓還真有氣魄。
  
  「快去吧!海棠那丫頭就要遇上麻煩了,帶走她的那個男人可不懷好意哪!」
  
  它加重語氣。
  
  光見一聽,原就沉甸甸的心更如鉛般凝重,直往他的胃壓擠,他提吸一口氣,再也不耽擱,以移形換位追蹤海棠而去。
  
  耶路撒冷在他消失後搔搔耳朵,自言自語:「啐!不敢誠實面對愛情,只有自討苦吃而已,這兩個笨蛋還真會浪費我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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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6 02:49:43
第六章
  
  下午的陽光很暖和,天氣也很清朗,夜海棠早退和李諾來到書街購書,心情卻仍不見好轉,光見和左君薇站在一起相稱的樣子像根釘一樣不斷刺著她的心臟,讓她眉心的直紋老是舒展不開來。
  
  「怎麼了?累了嗎?」李諾看著她問。
  
  「沒有!不累。」她連忙擠出微笑,並暗暗提醒自己別再胡思亂想了。
  
  「找地方歇一歇,喝點東西吧?」他體貼地詢問。
  
  「好啊!」她點頭,挑了一個露天咖啡座椅坐下來。
  
  李諾幫她叫了杯熱飲,那份溫柔還真容易打動女孩的心,她不禁想,同樣是十八歲男孩,為什麼光見非得要又冷又帶刺的呢?連句好聽的話都不會說,每次看見她也只會說些冷嘲熱諷的話,老是惹她一肚子火。
  
  可她就不明白,為什麼她會這麼在意他?在意一個和別的女生在一起,只對她冷嘲熱諷,又愛管她教訓她的男生……
  
  唉!
  
  李諾在她對面坐下來,說道:「今天真是我的幸運日。」
  
  「怎麼說?」她強打起精神,小口喝著飲料,提醒自己這趟出來是為了仔細地觀察李諾,千萬別搞砸了。
  
  不過,從離開學校到現在,完全看不出他哪裡不對勁,連一點點的魔味也嗅不出來,讓她備感失望。
  
  「因為終於能和你一起出來走走。」
  
  「終於?」
  
  「其實我注意你很久了,夜海棠。」他傾身向前,語氣變得暖昧。
  
  「為什麼注意我?」她冷靜地看他想打什麼主意。
  
  「我一直很欣賞你……」
  
  「是嗎?」她覺得好笑,他居然也用起這麼老套的台詞。
  
  「你是聖安中學最美的女孩,我好早以前就想約你了……」
  
  李諾說著還想去握她的手。
  
  她早一步把手移開,環在自己胸前。「可是學長明明已經有了好幾個女友了啊!」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李諾正是利用交女朋友的方式,把女孩們一一引進他的邪教裡。
  
  「但沒有一個像你這麼特別。」他的恭維看起來真誠極了。
  
  「特別?我有多特別?」她正想知道他看上她哪一點了。
  
  「你有神秘且深不可測的氣質,我聽說你喜歡魔法的相關書籍,這點正好和我不謀而合。」
  
  「學長也喜歡魔法的書?」她一愣,沒想到他把她摸得挺清楚的。
  
  「是的,尤其是有關黑魔法……」說到裡,他忽然停頓。
  
  「黑魔法?」她眼睛發亮,心頭怦怦直跳。
  
  「是的,而且我還珍藏了好多本稀有的刻板黑魔法古書,已有百年歷史了,你想不想看看?」他眼尾一勾,眼瞳閃著心機。
  
  「想!」一聽到黑魔法的古書,她幾乎沒有思考便直點頭。
  
  鑽研黑魔法是白魔女的禁忌,然而她卻對那一方面的咒術好奇不已,從以前便瞞著姐姐們偷偷看過相關的介紹文章,卻始終沒機會真正碰觸過黑魔法的古書。
  
  似是看穿她的弱點,李諾淨是把話題帶到黑魔法的相關事物上,讓原本打著要就近調查李諾的如意算盤的夜海棠一下子戒心全沒了。
  
  「要不要和我一起回我家看看?」他低聲引誘著她。
  
  「好。」沒有第二個回答,夜海棠兩眼早就因聽見黑魔法古書而發暈,計劃只有先擱一旁再說。
  
  於是,她興匆匆地跟著李諾來到他家,那是幢位於一個山坡上的別墅,外表上看來,這幢房子並沒有什麼不對,可是那籠罩著房子四周,一股肉眼看不見的層層黑霧卻讓夜海棠起了戒心。
  
  這裡肯定有問題,李諾以黑魔法古書誘她來,會不會也是想要她加入邪教?這一進去,憑她的力量不知道出不出得來?
  
  她正估量著情勢,李諾已打開了大門。
  
  「請進,我爸媽不在家,放輕鬆。」他笑得像個第一次帶女友回家的大男孩。
  
  若不是對他稍有防備,還真會被他這副親切明朗的笑容給矇騙過去。
  
  「好漂亮的房子呢!」她決定進去瞧瞧再說,好歹她也擁有魔力,怕什麼?再說黑魔法古書不看實在太可惜了。
  
  穿過結界,陽光頓時減低了光彩,一道門之隔,門外是陽光普照的午後,裡頭卻如同陰森潮濕的洞穴。
  
  那強烈的腐朽味令她一陣窒息。
  
  「啊……回到家的感覺真舒服!」李諾深呼吸,愉悅地笑了。
  
  她暗暗皺眉,這裡分明就是個魔窟,瞧李諾那副歡喜樣,就算不是魔王也不遠了!
  
  「你說的古書在哪裡?」她只想快點看到那些書。
  
  「在屋裡的書房,跟我來。」李諾看她一眼,笑著引領她進入別墅內。
  
  書房就在別墅一樓,很寬敞,可是卻很幽暗,李諾打開燈光,一整排厚重的古老書籍赫然佔了一整面牆。
  
  她驚喜地看著那些泛著古老氣息的魔法書,興奮得手心不停地冒著冷汗。
  
  「去吧!隨便看你要看哪一本。」李諾做了個請的手勢。
  
  「可以隨便翻看……天!這真是太棒了……」她盯著牆上的書,一下子根本不知道該選哪一本。
  
  這時,她彷彿聽見一本黑色封皮的舊書正在召喚著她,她一步步走向書櫃,看著那本斑駁的魔書,渾然不自覺自己已踏進了地板上的一個七芒星符號內。
  
  書本在她的注視下自動浮出,她伸出手,正要碰上書皮,倏地耶路撒冷的告誡在腦海中響起——
  
  「黑魔咒的力量非同小可,一不小心就會引禍上身,切記,千萬別去碰黑魔法……」
  
  黑魔法……真的碰不得嗎?
  
  她的手遲疑著。
  
  「快翻開來看吧!裡頭有著令人欣喜若狂的超強魔咒,你沒聽見嗎?它們正在呼喚你啊……」李諾在一旁鼓動著。
  
  超強魔咒?
  
  好奇心終究戰勝了理智,她心一橫,伸手將那本古書拿下。
  
  那精裱的皮製封面已有歲月的痕跡,連上頭的文字也有些模糊,她的指尖輕輕刷著書皮,一種難以形容的雀躍陡地攫住她的心頭,她感到書在歡呼,在與她的血液共鳴。
  
  「魔王咒」,這是一本什麼樣的魔法書呢?
  
  她難抑內心的衝動,輕輕攤開了封面,第一頁只有一句短短的文字。
  
  「契……哈拉尼瓦……」她很自然地讀起那串文句。
  
  倏地,光見的聲音如驚雷般劈進了房間——
  
  「別念那本書!」
  
  她嚇了一跳,手一鬆,書本從手中滑落。
  
  但就在這時,她腳下的七芒星符號燃起了火焰,正好將她整個人困在其中,那本掉落的書也飛了起來,自動翻頁,翻開到一頁繪著女頭獸身的怪異圖樣畫面,並且定在她面前。
  
  書中的女人有雙鮮紅的眼瞳,此刻,那兩顆紅眼正散發出紅光,直照夜海棠的眼睛。
  
  夜海棠身子一僵,動彈不得,只感到身體變得火燙,意識被某種力量緊箍住,不能自主。
  
  然後,一個看不見的力量似乎潛進了她心靈暗處,解開了長久以來被金綠兩道魔咒封印住的那個黑盒,霎時,無窮的陰邪之氣一古腦地迸出,佔據了她所有的思維,主宰了她的意念。
  
  在這同一時間,一道藍色冷光射進了書房,牆上裂開一個大洞,光見突破結界,衝了進來。
  
  「呵呵呵……太遲了,狩魔人,她已經開始接受魔火的洗禮了……」李諾哈哈大笑。
  
  「海棠!」光見瞪著火中的她,又驚又怒。
  
  「她巴經聽不到你的話了,現在起,她屬於我……」李諾狂喜地看著在魔火中毫髮無損的夜海棠,整個人變得亢奮激動。
  
  「不見得!」光見轉身厲瞪了李諾一眼,舉手喚出銀弓,迅速朝夜海棠身邊的狂餡射出冰箭。
  
  李諾一看見銀弓,心驚膽顫地瑟縮了一下,這支該死的銀弓曾讓魔界多少人喪生,那凜凜的銀輝看得教人頭皮直髮麻。
  
  冰箭的寒氣冷卻了魔火的熱度,光見伸手想將夜海棠拉出七芒星符號,孰料他的手才碰上她,就立即被她震開。
  
  「海棠?」他愕然地看著她。
  
  凝住不動的夜海棠長長的辮子散開了,及腰的長髮隨著火焰飛舞,她慢慢抬起頭,漂亮的大眼變得通紅,一張純淨的小臉已染上了邪色,變得妖魅,卻也更添幾分奪人心魂的美艷。
  
  光見大驚,沒想到她對魔王咒的感應會這麼強烈!
  
  「哈哈哈……她已經不認得你了!狩魔人!她是我的了!」李諾得意地走近她,伸手摟住她的細腰,而她卻沒有拒絕,反而依進了他的懷中,朝光見露出邪魅的冷笑。
  
  這景象好似一條鞭抽上了光見的心,又疼又辣……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夜海棠在他心中佔據了多少的份量。
  
  他對她,絕對不只喜歡而已……
  
  「放開她。」他的聲音幾乎能讓人凍結。
  
  「那得看她肯不肯了。」李諾看著夜海棠,如獲至寶般梳理著她黑瀑般的長髮。
  
  光見眼中燃起熊熊妒火……
  
  他想砍了李諾那隻手!
  
  他想挖了李諾那雙眼睛!
  
  他想殺了李諾!
  
  殺機來得突然,他冷眼一瞪,一道藍光從掌心飄出,直射李諾門面。
  
  李諾舉手阻擋,卻被他強勁的力道震退兩步,他心中大駭,慌忙躍開,光見正等著他放開夜海棠,乘機上前扯住夜海棠的手腕,將她拉出邪氣濃重的七星火焰。
  
  「別碰我!」她怒斥著,一個旋空後翻,掙出他的手,隨即補上一記氣彈。
  
  他萬萬沒想到她會攻擊他,高高躍起,大喝,「海棠,快醒來!」
  
  但她不理會他,接著又發出一掌。
  
  李諾見機不可失,張開口,一團黑氣噴向停在半空中的光見。
  
  光見背腹受敵,瞬間移位到房間另一邊,高舉銀弓,向李諾射出冰箭。
  
  「哇!」李諾驚惶失措,來不及逃開只能瞠目大叫。
  
  夜海棠刷地竄到李諾身前護著他,伸手一抓,任何邪魔都不敢輕觸的冰箭竟被她輕易握住,捏成兩段!
  
  這是……
  
  光見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全身負向的能量正逐漸提升,那股氣早已超越了她原有的界限。
  
  甚至……超越了他!
  
  「快殺了他!」李諾大喝。
  
  夜海棠邪魅地笑了,雙十指一彈,平空出現了許多透明的刀片,朝光見割殺狂飛。
  
  「海棠!你不認得我了嗎?」光見大喊,邊俐落地閃躲著她凌厲的攻勢邊暗地焦急,她已經魔化了嗎?怎麼辦?他要如何喚醒她?
  
  「殺了他!狩魔人必須死!」李諾大聲喝道。
  
  「狩魔人必須死。」她重複著李諾的命令,舞動雙手,飛刀射得更急。
  
  光見以魔力阻擋了大部分的刀鋒,這刀陣他尚能應付,但真正讓他傷腦筋的是他該如何才能安然將她帶離這裡?
  
  吻她!
  
  一個清晰的聲音及時飄進他耳裡。他呆了呆,迅速回頭,以為耶路撒冷也來了。
  
  可是這書房只有他、李諾及夜海棠三人,根本沒有貓的影子。
  
  「狩魔人,你也有捉襟見肘的一天哪?哈哈啥……今天你死定了!我要用黑色七芒星把你困死!」李諾高興地唸著咒語,地板上的七芒星符號慢慢擴大,向光見包夾。
  
  光見無暇理他,他在刀與刀的縫隙間遊走,暗暗沉吟。
  
  是耶路撒冷在指點他嗎?
  
  只要吻夜海棠,她就能醒來?
  
  但現在要近她的身比登天還難,他要怎樣才能吻她?
  
  唯一的辦法就是……
  
  就是挨一刀!
  
  只是,萬一吻她沒用,他很可能會被刀斬成碎片!可是不試,海棠根本不會清醒。
  
  一想到「海棠很可能不會清醒」,他再無猶豫,為了她,他願意用的生命來賭這一刀!
  
  這想法一成立,他當下就往夜海棠衝去,她微驚,指揮身邊的刀密集射向他。
  
  身形連續變幻,躲過三刀,他硬是挨了第四刀,鋒利的刀割過他的衣袖,在他手臂上劃出一道又深又長的血痕,他咬牙忍住痛,趁著這空檔,長手一撈,揪住夜海棠的手,將她拉出七芒星,往懷裡一帶,在她尚未做出反擊前低頭便吻住她的唇!
  
  快醒來!海棠!光見在心裡呼喚著她。
  
  像是被一道光擊中,她顫抖了一下,驚人的妖焰竄離她的身體,眼瞳內的紅光漸漸消逸,渾身的邪魅狂熱也被一股清流澆熄,熟悉的森林氣息縈繞在口鼻之間,那令人安心的氣息化去了她的戾氣,透明的刀一一化為粉塵,那股從她體內湧出的黑暗力量瞬間被逼回了原位,她閉起眼睛,全身變得虛軟……存在她心靈暗櫃中的黑盒再度關上了。
  
  「海棠。」光見抬起頭,急忙摟住她,心焦地盯著她略顯蒼白的臉。
  
  她緩緩睜開眼睛,黑中帶金的眼瞳恢復了原有的清靈光澤,只是其中多了迷茫的困惑。
  
  「光……光見?」
  
  她變回來了!他賭贏了!
  
  他欣喜若狂,忘情地抱緊她,低喃著:「太好了……你終於回來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滿頭霧水,不明白光見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熱情,有些尷尬地想推開他,豈知才搭上他的拖把臂,就摸到一攤濕熱的液體,她仔細一瞧,赫然發現他的臂上有一道長約十公分的傷口,大量湧出的血已氫整隻衣袖染紅……
  
  「天!你……你受傷了?你怎麼會受傷的?流這麼多血……」她驚狂地叫著,覺得心上也彷彿被劃了一刀,痛得她直抽氣。
  
  「只是點小傷……」他遮掩著手臂,就怕她問東問西。
  
  「是誰弄的?誰把你打傷的?」她扳開他的手,急急追問,嚇得臉色更白了。
  
  「是你啊!你剛才差點置他於死地呢!太可惜了,就差那麼一步就能把狩魔人殺了……」李諾陰沉地說,懊惱著這個狙殺的計劃竟功虧一簣……
  
  「我弄的?」她倒吸一口氣,傻眼了。
  
  她……她把光見傷成這樣?
  
  「你被黑魔法迷惑了……」光見解釋。
  
  「黑魔法?」她回頭看著那面書牆,這才恍然自己做了件蠢的多事。
  
  她違背了耶路撒冷的警告,讀了黑魔法,之後心智就全喪失了。
  
  然後,她在那之後就和光見打了起來?還把他弄傷?
  
  不……
  
  「對不起……我……」她自責地紅了眼。
  
  「我沒事。」光見輕拍她的肩,輕輕笑了。
  
  這種時候,他並不覺得傷有多痛,因為他忽然明白,為了她,他就算挨再多刀也不在乎……
  
  「你不需要抱歉,是黑魔法讓你的力量覺醒,夜海棠,你天生就該屬於我們魔界,快殺了狩魔人……」李諾上前怒道。
  
  「你要我……殺了狩魔人?」她瞪著李諾,他竟然命令她做這種事?
  
  「只有你殺得了他!」李諾猙獰地催促。
  
  深深的自責啃蝕著她的心,愧疚絞擰著她的每一道神經,她氣憤難平地走向李諾,指著他,「你……你這個臭魔王,竟敢用我傷了光見,你這個混蛋!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一記白色純淨的光芒倏地從她雙手竄出,有如白色長鞭,左右開攻,打得李諾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光見的受傷觸動了她從不去承認的感覺,她的愛情,在這次的混亂之後終於浮現,相對的,她的魔力在愛苗的滋長下一下子增強了。
  
  光見心一凜,剛才的她身懷強大的黑魔力,此刻的她又擁有可怕的白魔力,她究竟是什麼人?
  
  「我要殺了你這個魔王!」她怒氣騰騰地逼近李諾。
  
  「他不是魔王。」光見早看出李諾不可能會是魔王的,真正的魔王不該這麼不濟。
  
  「他不是?」
  
  「呵呵呵……我當然不是魔王,我只是個迎接魔王到來的魔法師……我怎麼敢當魔王?我不配。」李諾傷痕纍纍地站起身,喘著息道。
  
  「那魔王究竟是誰?」她皺眉質問。
  
  「呵呵呵……嘻嘻嘻……你們就會知道就會知道了,因為……他已經現身了……」李諾一逕地怪笑。
  
  「你說不說?」夜海棠氣得直想踹他一腳。
  
  「他來了……他就要來了……哈哈哈……想要知道他是誰,就跟我來……」一陣狂笑。李諾手一指,七星芒符號陡地變成了一個黑洞,他往裡一跳,沒入洞中。
  
  「別逃!」夜海棠惱火地追上去。
  
  「海棠,別去……」光見怕她重蹈覆轍,一個箭步向前抓住她,但傷卻因手臂的伸展而流出更多的血,他只感到頭昏腦脹,整個人往前栽倒。
  
  她轉身,驚駭地抱住他,急喊:「光見!光見!」
  
  「別走……」他趴在她身上,漸漸失去了意識。
  
  「光見!」她這才發現他剛才只是一直硬撐,傷口比她想像的還要深。
  
  一抹恐懼倏地躍上心頭,她好怕他就這麼死了,再也活不回來……
  
  膽子特大的她頭一次如此膽顫心驚,都是她害的,光見要是有什麼萬一,她絕不會原諒她自己!
  
  懷著深深的內疚,她不再逗留,扶摟著他匆匆離開這個充滿穢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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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6 02:50:12
第七章
  
  夜海棠突然帶個男生回家就已經夠讓姐姐們驚掉眼珠子,再加上那陌生的男生受了傷,更讓每一個人雞飛狗跳、手忙腳亂。
  
  尤其夜海棠一進門就白著一張臉直喊救命,簡直要嚇死夜芙蓉了,她從沒看過老四這麼驚惶無措的樣子。
  
  她帶回來的男孩的傷口極深,夜芙蓉忙著幫他縫好傷口,夜茉莉則安撫著焦急不安的夜海棠,一陣忙亂過後,夜芙蓉將男孩安置在夜海棠的房內休息,然後示意海棠跟她下樓,這時夜海棠就知道免不了要一場拷問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海棠。」
  
  大姐夜芙蓉正巧回家「巡察」,不料撞見這一幕,口氣自然充滿興師問罪的意味。
  
  「呃……只是一點小意外。」夜海棠想輕描淡寫地帶過就算。
  
  「小意外會弄得這麼大的傷?先說吧!他是誰?」夜玫瑰直覺她在掩飾什麼,索性從頭問起。
  
  「他叫光見,是……我的學長。」
  
  她小心地看著面前坐成一排的姐姐們,心想今晚可要難過了。
  
  「學長?只是這樣嗎?他看來不是普通人,你們覺得呢?」夜茉莉說著看了夜芙蓉和夜玫瑰一眼。
  
  「嗯。」她們兩人同時點頭。
  
  那個叫光見的俊小子雖受了傷,但她們仍看得出他渾身帶著強大能量呢!
  
  「他究競是什麼人?」
  
  三個姐姐同時發問。
  
  唉!以一敵三,她怎麼會是這三個老女人的對手?
  
  「他是個狩魔人。」
  
  她只有據實以告。
  
  「狩魔人?什麼是狩魔人?」夜玫瑰奇道,壓根沒聽過這個名詞。
  
  「狩魔人就是專門狩捕魔人的異能者,這事得從一百多年說起……」她把所知的一切全說了。
  
  聽完她說明原由,夜芙蓉等人都驚呆了,原來這世界最怪奇的事還不只她們夜家三個噴嚏的魔法,居然還有這種叫做「狩魔人」的古老超能力家族的存在!
  
  「你說他到聖安中學裡狩捕『魔王』?」夜芙蓉擰著眉。光見怎麼看都會是個麻煩!她想。
  
  「他專做這種危險又奇特的工作?」
  
  夜玫瑰攢著眉。以他的工作性質看來,他很可能不會太長命,她想。
  
  「你又怎麼會和他扯在一起?」夜茉莉蹙著眉。他不會把海棠也捲進危險之中吧?她想。
  
  又來了!姐姐們老喜歡一起發問,教她怎麼回答嘛!
  
  「其實在舊金山時我就遇見過他了,當時就是他指引我們去找茉莉的……」她只好從頭說起。
  
  「他?原來他就是那時你說的那個酷哥?」
  
  夜玫瑰恍然。
  
  「那還真得好好謝謝他呢!」
  
  夜芙蓉釋然地點點頭。
  
  「是啊!這麼說來他人還不錯。」
  
  夜茉莉的憂心瞬間減低。
  
  「那你是怎麼認識他的呢?」三人又問。
  
  「哦,我那時不巧打了個大噴嚏,鼻涕全噴到他的外套上………」她隨口說著。
  
  「噴嚏?」三個姐姐一齊驚叫。
  
  啊……說溜嘴了,她嘆口氣,知道她們接下來要問什麼,因此乾脆自行說清楚,講明白,省得被逼供。
  
  「對,在舊金山打一個,在學校重逢時又打兩個,所以加起來正好三個……」
  
  三個女人面面相覷,老四才十六歲耶!十六歲就找到命定對象,這會不會太早了一點?
  
  「先說好,我和他的事你們別管,讓我們自由發展……」她盯著她們,搶先撂話。
  
  她們全傻了,聽聽這口氣,這丫頭竟然命令起她們來了?
  
  該不會……她喜歡上光見了?
  
  「你才十六歲,海棠。」夜茉莉有點擔心。
  
  「他也不過十八歲。」夜玫瑰懷疑年輕的他們到底懂不懂愛。
  
  「在確定他愛你之前,別傻傻地把心交出去,懂嗎?」夜芙蓉不希望海棠受到任何傷害。
  
  「你們說到哪裡去了?我和他什麼都還沒開始,拜託別這麼緊張好嗎?真是,結了婚就全變得婆婆媽媽的了。」她懶得回答了,現在哪有心思去研究這種無聊的問題,她只想快點上樓去看看光見。
  
  站起身,不等姐姐們開口,她就轉頭衝上二樓。
  
  「看來,海棠這回是認真的……」
  
  夜芙蓉怔怔地道。
  
  「希望她的愛情順利些……」
  
  夜玫瑰語重心長。
  
  「我們就別為海棠擔心了,也許,我們該擔心的是那個男孩。」夜茉莉一語道破重點。
  
  嗯,愛上夜家最難纏的小女人,那男孩非得有通天本領才行了。
  
  她們又互看了一眼,同時替光見禱告。
  
  夜海棠走進了房間。光見依然沉唾著,她挪過一張椅子坐下,盯著他清俊的臉龐,心驚地發現這些日子來的心悸、煩鬱、氣悶全是因為她愛上了他。
  
  她愛上了這個固執、冷酷、囉嗦又可惡的臭男生了……
  
  好奇怪,明明兩個人一見面就互相挖苦嘲諷,沒一次是好好談話的,為何她仍然栽進了愛情裡?
  
  三個噴嚏的魔法,真有這麼靈嗎?
  
  而他呢?
  
  為了救醒她而甘願挨一刀的他,是不是也和她有著同樣的心情?
  
  往前傾,她把手輕放在他的心臟上方,感覺著那活絡的跳動,心裡又是一陣悸動。
  
  好幾次被他擁進懷中,這心跳聲成了她聽過最美妙的音樂,或者,早在她明白自己的感情之前,就已對他動了心了……
  
  光見在這時動了一下,突然睜開眼,低喊著:「海棠……別去……」
  
  「我在這裡!我哪裡也不去!」她趴向床沿,急忙回應。
  
  光見定定看了她許久,慢慢從噩夢中轉醒,吁了一口氣,道:
  
  「我怎麼了?這是哪裡?」
  
  「你昏倒了,現在在我家。」她看著他,仍未放心。
  
  「你家?果然是魔女之家,四周全散佈著白色的魔力……」他看了看四周,立刻便認定這是夜海棠的房間。沒有一般少女的什麼玩偶流行飾品,只有一大堆的魔法書籍和古裡古怪的小東西,整個色調灰沉沉的,看了令人納悶她小腦袋瓜子裡到底都放了些什麼。
  
  「你現在覺得怎樣?好些了嗎?」沒注意到他的環視,她只在意他的身體狀況。
  
  「我好多了……」說著他便坐了起來,精神已恢復了八成。
  
  「啊,當心你的傷口!」她忙道。
  
  「狩魔人的復原速度是一般人的兩倍,我沒事了。」他說著拆掉手臂上的紗布,那道深長的傷口果真已經密合,連縫線也沒入了肌肉內了。
  
  「咦?」她難以置信,湊近一看,果真痕跡已經淡了。「真的好多了,太神奇了!」
  
  他低頭,看著她近在眼前的輪廓,白裡透紅的玉頰,俏皮圓潤的鼻尖,以及那專注審視著他傷口的眼睛,眼睛上那半圈翹而卷的睫毛一根根清楚地排列著,清純美麗得讓他屏息……
  
  他想起了醒來前的一場噩夢,在夢中,她魔化為妖女,漸漸離他遠去,而他卻無法留住她,那份恐慌直剩此刻還殘留在他心上。
  
  「怎麼了?」揚起頭,發現他竟在發呆,她眨眨眼,好奇地問。
  
  「沒什麼,我只是希望你以後別再胡來,經過這一次,你該明白黑魔法的東西少碰為妙。」為了掩飾真實的心情,他又以譏諷的口氣來應對了。
  
  「我……我很抱歉,都怪我大意……」她無言以對,懊惱地低下頭。
  
  「對,都怪你,害我為了救你而受傷,看你怎麼賠償我。」他逗著她。
  
  「賠償?你……」
  
  她猛抬頭,習慣性想回嘴,但一瞥見他的傷,話又吞了進去,「要賠什麼啊?」
  
  「只要你從現在起別再去管魔王的事就行了。」他總覺得不該再讓她近妖魔會比較安全。
  
  「可是……李諾說魔王已經現身了啊!好不容易到這一步了……」她低聲抗議。
  
  「到哪一步?你差點走火入魔了你知道嗎?」他板起臉。
  
  「我不過讀了一句黑魔咒……」真是,才一下子又變得愛說教了。
  
  「那句魔咒就夠把你毀了,所有的黑魔咒中以『魔王咒』最凶險,連一般的魔法師也不敢隨意使用,只有……」他倏地住了
  
  「只有什麼?」她追問。
  
  「沒什麼。」
  
  他心下惴惴,魔王咒顧名思義是魔王使用的咒語,向來只有法力強大的人才施得動,為何夜海棠卻……
  
  好幾個疑點頓時浮現,耶路撒冷為什麼再三強調別讓她接近魔物?為何李諾要千方百計讓一個白魔女去翻閱魔王咒?她體內的強大魔力非黑非白,神秘莫測……
  
  這意謂著什麼嗎?
  
  他有點忐忑不安。
  
  她看出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卻不說,便故意道:「我就算再出事,你大可以來救我啊!反正你魔力高超。」
  
  「我差點就救不了你了。」他臉色一變,想到她的轉變,心有餘悸。
  
  「但你還是救了我啊!」
  
  「那是你的貓提醒我,要我用吻喚醒你……」
  
  「我的貓?你說耶路撒冷要你……吻我……」她摀住自己的嘴,沒想到這件事耶路撒冷也摻一腳!下意識找尋著它的影子,但它似乎不在家。
  
  「對了,我倒想問間你,為何吻你你就能擺脫黑魔咒的控制?」
  
  他盯著她,頗為好奇,一個吻就能喚回她的神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確信那和他的魔力並沒有太大關係。
  
  「這……我也不知道……」
  
  她臉紅地轉過頭去。
  
  愛情對夜家女人來說就是最大的魔法,照他的說法,她很可能之前就已愛上他了,才會在他吻了她之後立刻覺醒,以本身的魔力洗滌心靈的污濁。
  
  但這事可不能讓他知道,要是讓他知道她愛上他,肯定又要遭到他的嘲笑。
  
  「真的不知道?」他眉一揚。
  
  「哎!也許是一種白魔咒吧!任何人在當時吻我我都會醒來……」她故作輕鬆,隨口說說。
  
  「你是說任何人都可以?」這回答引起光見的不滿。
  
  「對啊!反正我也不會去記住是誰吻了我。」她聳聳肩。
  
  「你說什麼?我冒險吻你,你竟說你忘了?那要不要我再吻你一次讓你記起一切?」他倏地將她拉進懷中。
  
  「喂喂,你……」她詫異地抬起頭,卻在與他四目相對時忘了該說什麼。
  
  「你那時……真把我嚇得心臟差點休克……」他低頭,抵著她的前額輕喃。
  
  她睜大眼,心臟怦然緊縮。
  
  他……靠得好近!低垂著頭,前額的劉海垂覆在飛昂的眉間,兩隻狹長精銳的眼睛正盯著她,直挺立體的鼻,性格十足的雙唇,剛峻的五官像是突然放大般近在眼前,逼得她不得不看,不得不傾心……
  
  光見的目光被她鮮嫩的紅唇鎖住了,她雙唇的柔潤及溫度仍然清晰地印在他腦中,那甜美的觸感擊毀了他的理智,粉碎了他的鎮定,崩解了他重重建構起來的心防!
  
  他聽見了自己內心城牆倒塌的聲音,聽見了拴住他心魂的那兩道「規範」及「教義」之鎖被解開的聲音,他的心在渴望著再一次的親吻!
  
  空氣中飄蕩著難耐的情愫,愛神的低喃是個魔法,頻頻蠱惑著他……
  
  吻她!快吻她……
  
  他慢慢地低頭,一寸寸貼上她看似邀約,又像在等待的粉紅唇瓣。
  
  累積了多日的困頓飄散開了,前幾天那糾纏著他的矛盾、煩亂都不見了,他發現,原來他這些日子來最想做的,就是這件事!
  
  夜海棠輕顫了一下,沒有反抗地接受了這記吻,在他灼熱的氣息衝撞進她的齒間時,她的頭暈了,她的世界變成了旋轉木馬,一高一低,一高一低地轉著圈圈,繞著他轉著圈圈……
  
  光見終於放開了她,一脫離他的懷抱,夜海棠立刻從冰涼的空氣中震醒,她眨眨眼,一下子分不清剛才發生的是幻是真。
  
  光見……吻了她……
  
  這就是接吻的感覺啊!飄飄然,像在漫無邊際的雲層中,找不到落腳的地方,又惶恐,又興奮!
  
  「記住了嗎?」他聲音變得低沉沙啞,看著她的眼神也變得溫柔深邃。
  
  「還沒。」她說著反話,希望他再吻她,她要更多更多個吻……
  
  他笑了,再次低頭攫住她的雙唇。
  
  她被他的狂野嚇了一跳,這個吻和剛才的迥然不同,剛剛他表現得像個純表的少年,只是試探地淺嘗,而這一次的吻則充滿了成熟男人的掠奪、佔領、慾望,還有一些她不明白的鬱悶及紛擾……
  
  她的盔甲毀了!,……
  
  他的一個吻,輕易地征服了她……
  
  光見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停止這個吻,他粗喘著抬起頭,久久無法平息胸口的波瀾。
  
  「記住了嗎?」他唇角勾起,再問一次。
  
  「記住了。」她幾乎無法呼吸。
  
  看著他勝利的微笑,她開始覺得他是她的天敵!
  
  一輩子的天敵!
  
  「記住就好。」他拍拍她的臉頰,整頓好波動的情緒,接著便穿上他的上衣,說:「我也該回去了……」
  
  他出來太久了,金剛一定急得不得了。
  
  「你要走了?可是你的傷……」她有點措手不及,才那樣吻過她,他卻要離開?
  
  「我的傷沒事了……」他轉身看她,頓了頓,忽地揚起壞壞的笑容,「怎麼,捨不得我?」
  
  「誰捨不得了?少臭美!就怕你會太想我!」她立刻還以顏色。
  
  他沒駁斥,只是丟給她一記富含深意的笑,便躍出窗外,消失在黑夜的街道。
  
  「喂……」就這麼走了?連再見也不說一聲……
  
  想到他回去的地方是左君薇的家,她就煩悶得發慌,那傢伙到底有沒有把她放在心上啊?
  
  愛情這玩意果然不好玩,才迷戀上它,副作用立刻顯現,甜蜜的糖衣裡,包裹的全是惱人的毒品,讓人興奮,又讓人迷惑沮喪,一下子喜,一下子憂,一旦沾上,不瘋狂才怪!
  
  可是怎麼辦呢?她已上癮,再也戒不掉這份瘋狂了!
  
  夜海棠本來以為,經過了那件事,她和光見之間的關係會有所改變,可是事情和她想的完全相反。
  
  光見不但在學校沒主動找她,甚至看也不看她一眼!
  
  這情形讓她鬱悶又不解,從小到大,她總是很隨性地過活,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不要的沒人能勉強她接受,不管是大事小事,只要是她自己的事,自主權就一定在她手中。
  
  可是,當懵懂的情思漸漸綻放之後,她霍然發現,喜歡上一個人不再是自己單方面就能控制的事,而且,彷彿是先動心的人就注定要吃虧,因為整個局面完全掌握在對方手中,甚至連自己的心和情,都不歸自己所管……
  
  現在,她就充滿了這種無力的挫敗感,總覺得被耍了一記,連討回公道的機會都沒有!
  
  光見的身邊現在不只有個左君薇,又多了個金剛,兩人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好像怕,他被學校給生吞活剝了似的,王公貴族的排場都沒這麼誇張。
  
  當然,也許是光見受了傷,才會引起金剛的緊張,不再放任他自己行動,但也不需要保護成這樣啊!李諾請了長假,學生會不再有深夜祭典,一切看來都如此平靜,就像從前一樣,什麼事也沒發生,她不懂他們在擔心什麼。
  
  然而就因為光見被層層包圍著,她根本不可能接近光見,一連五天,她只能遠遠看著他,看著他冷著一張臉來去,看著他依然與左君薇同進同出,看著他面不改色地從她眼前走過……
  
  這算什麼?難道那個吻只是個玩笑?
  
  愛情怎麼會這麼難懂呢?沒有公式,沒有規則,抓不到重點,所有的發展都是未知,還沒發生就永遠不會知道答案。
  
  她鬱卒得要命,又憋了一天之後,決定當面問清楚他的意思。
  
  於是,她刻意起了個大早,在校門口攔下光見,自然地與他打招呼。
  
  「嗨,早安。」
  
  光見看她一眼,沒有回應,反倒是金剛冷冷地道:「請別來煩我們家少爺。」
  
  「你走開,我在和他說話。」她有點受傷地瞪著光見。
  
  他移開了目光,依然沒開口,邁開步伐往前走。
  
  「光見!」她叫住了他,臉色刷白,不能相信和那天那個狂熱地吻她的是同一個人。
  
  「光見沒空和你說話,他還有事,請別浪費他的時間。」左君薇站到她面前,傲然地道。
  
  「原來我浪費你的時間了……真是抱歉哪!」
  
  她不再容忍下去了,她的自尊不允許她再厚著臉皮追著光見跑。
  
  光見背對著她,還是不言不語。
  
  她咬了咬下唇,轉身離開,衝出了校門,發誓不想再看到他,永遠再也不要看到他!
  
  在馬路上狂奔著,她的心痛得彷彿要溢出來,連呼吸都變得好沉重。
  
  第一次愛上一個人,竟然會是這種下場,她是招誰惹誰了,得承受這種報應?
  
  可惡的光見!他竟然這麼對待她,可恨!
  
  滿腔的怒火無處宣洩,她只能在街上一直走著,晃著。發呆,直到天色暗了,累乏了,才慢慢踱回家。
  
  當她一步步接近家門,正想掏出鑰匙,突然一個人影閃到她身旁,她大驚,想也不想就發出白色光束。
  
  「海棠!」
  
  冰冷的藍光輕易化開她的攻擊,來人出聲喊她。
  
  她抬頭,瞪著那張讓她恨透了的臉,立刻又朝他擊出光束,逼他後退。
  
  「海棠!」光見知道她氣他,彈開那些光束,急道:「海棠,聽我說……」
  
  「我不認識你!」她冷哼,逕自開鎖進門。
  
  「海棠……」他跟進去,卻在踏進大門前被她擋下。
  
  「走開!」她霍地轉身推開他。
  
  他乘勢拉住她的手,一個扯勁,將她抱個滿懷。
  
  她怒氣更甚,拐起手肘便往他胸口戳去。
  
  「啊……」吃了她這一記,他悶哼一聲,撫著胸往後倒下。
  
  她一呆,立即反射性地拉住他的手。
  
  他抬起頭,露出得逞的笑容,她才猛然發覺自己上了當,氣得忙將他甩開。
  
  「滾回去!你這個爛人!」她氣急敗壞地怒斥。
  
  「生氣了?」他站直,微側著頭,看著她那著火的俏臉。
  
  「生氣?和誰生氣?真好笑,我幹嘛生氣?」她的話幾乎是從鼻子哼出來的。
  
  「怪我在學校不理你?」瞧她那模樣簡直像要吃了他,還說沒氣。
  
  「誰希罕你了?哼!」她冷眼一瞪,轉身進門。
  
  然而她才跨一步,就撞上了一牆肉牆,光見不知何時以移形換位堵住她的去路。
  
  「你……」他究竟想怎樣?在學校時冷漠如路人甲,現在卻百般糾纏她?「你想幹什麼?放手!」
  
  「冷靜點,聽我把話說完……」他皺眉道。
  
  「不聽!不聽不聽不聽……」她摀住耳朵直叫。
  
  光見沒轍,陡地上前以唇堵住她的無理取鬧。
  
  這丫頭,只有在吻她時她才會安靜些。
  
  她一驚,才要掙扎,就被他推壓在圍牆上,雙手被扣住,唇被他緊緊含住,力量在一剎那間全被他吸光,再也無力反抗……
  
  當他滾燙的舌尖與她的碰撞時,她又一次被這種難以言喻的美妙感覺馴服了,在他強烈的氣息中,她的氣一點點消失,只剩下滿腔愛的戰慄,貫穿她的全身!
  
  「彆氣了。」他移開他的唇,將她的頭按進胸膛,低頭在她耳邊細語。
  
  她的臉埋在他的懷裡,有點懊惱自己這麼容易就被他擺平。
  
  一整天被他氣得半死,一個吻又讓她仿如置身天堂……
  
  原來,女人就是這麼笨,才會個個栽進愛神手裡!
  
  「在學校我不是故意冷落你,金剛和左君薇奉了赫雷斯的命令要查出我受傷的原因,我不想讓他們知道那天發生的事……」解決了彼此之間的小彆扭,他開始解釋。
  
  「赫雷斯是誰?」她抬起頭問。
  
  「我的導師,把我撫養長大的紅衣主教。」他低垂著眼,看著她那張天天在他腦海裡騷擾他的臉蛋,有點難以想像自己竟會如此喜歡她。
  
  她不會明白,在學校他得花多大的自制力才能阻止自己接近她。
  
  「他為什麼要查你受傷的原因?」她蹙眉,聽光見的口氣,他似乎非常尊敬赫雷斯。
  
  「因為我的傷是被黑魔法所傷,他認為魔王很可能就在我身邊。」
  
  他那天一回左家,赫雷斯就在等著他了,很少受傷的他帶傷回來,讓所有人都嚇壞了,尤其在赫雷斯發現他週身混著黑魔法的氣息之後,臉色大變,立刻指示金剛要跟緊他,消除他身邊任何可能的魔物。
  
  為了怕為夜海棠帶來麻煩,他只有先和她保持距離,以免她趟進這個渾水之中。
  
  當然,他隱瞞了她魔化時的種種經過,他說不上來為什麼,只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尤其是赫雷斯。
  
  「但李諾並不是魔王啊!」她想不出來誰有可能是魔王。
  
  「他不是,但他也說了,魔王其實已經現身了。」他為這件事深感疑慮。
  
  「可是學校近來很平靜,不是嗎?」
  
  「就是太平靜了,讓人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隱隱覺得就要發生什麼事了,這份暴風雨前的寧靜太不尋常了。
  
  「嗯……」她也嗅出了某種奇特的氣氛,學生會的人都變得正常了,妖魔們像是突然蒸發了一樣,全都不見了,這情況是有點古怪。
  
  「你也要小心點,我不認為李諾會撤離,根據赫雷斯查到的資料,聖安中學的後方以前是個墳場,那裡彙集著太多負向能量,赫雷斯認為那裡最有可能被妖魔們用來安排迎接魔王。」他擔心地看著她,以她對黑魔法感應之強,她最好別再靠近那裡。
  
  「這麼說,魔王最後應該會在那裡現身羅?」她大眼一轉,實在非常想見見魔王到底是何方神聖。
  
  「你又在想什麼了?你給我離那個地方遠一點。」他正色警告。
  
  「為什麼?」
  
  「你對黑魔法的免疫力太差了!」
  
  「我只是不小心念了黑魔咒才會這樣……」她辯解著。
  
  「你的不小心總是惹來危險。」他哼道。
  
  「哪有?」她白他一眼。
  
  「怎麼沒有?我可不想再嘗一次那種心絞痛的滋味。」他不看她,輕聲咕噥。
  
  她的心微微撼動著,這句話比任何甜言蜜語都有用,把她累積了多天的不滿、傷心、怒氣全都治好了。
  
  他這人哪!就是嘴巴壞,毫無意義地逞強著,不讓人看見他的內心……
  
  抿嘴一笑,她主動抱住了他的腰背,依進了他的胸口。
  
  「你會緊張我?」她心頭甜甜的。
  
  「你才知道啊!」
  
  他再次擁緊她,悄悄嘆了一口氣。
  
  十八年來,他從不認為自己會愛上某個人,也從不認為愛是生存的必需品,可是遇上她之後,他漸漸發現他再也無法一個人過日子,她是他陰鬱生命中的陽光,為他冰冷的心帶來溫暖,他想要和她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但這個想法卻嚴重違背了狩魔人的規範,她是個白魔女,而白魔女絕對進不了狩魔人家族的大門!
  
  再加上近來左笑山和赫雷斯一直要撮合他和左君薇,他真不知道該如何去解決這樣的難題,更不知如何向海棠啟齒。
  
  「如果我中魔咒那天沒醒過來,變成了妖魔,你會怎麼辦?」
  
  夜海棠突然問。
  
  「我不知道……」他心一凜,被她的話挑起了心中的一個茫點。
  
  「你會用銀弓狩捕我嗎?」
  
  「我……」他一怔,他會狩捕她嗎?
  
  「你下不了手,對不對?」她看出他的遲疑,開心地笑了。
  
  「但只要是妖魔,我就得出手……」他有他的原則,只是,她總能輕易破壞他的原則。
  
  「別一副為難的樣子,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變成了妖魔鬼怪,你就別留情,一箭射殺我,免得我造孽……」她說得大方乾脆。
  
  「別說了!」
  
  他不安地摀住她的口,心裡因她的話而發慌。
  
  這幾天,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在他內心深處,有個他始終不敢去碰的疑點,那個疑點像個刺,時時刻刻紮著他。
  
  「怎麼了?我不過是開個玩笑……」她驚訝地發現他臉色凝重。
  
  「別開這種玩笑。」他陰鬱地盯著她。
  
  她伸手撫平他眉間的直紋,燦然一笑。「放心,我又不會變成妖魔……」
  
  他不讓她說完,以吻封住她的嘴。
  
  她踮起腳尖,摟住他的頸子,欣然地回應了他。
  
  月光在他們身上灑下了銀光,他們相依偎的影子被拉得好長好長……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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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匿名  發表於 2013-5-6 02:50:39
第八章
  
  戀愛中的男女都會做什麼事呢?
  
  夜海棠的答案是什麼都不做,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很快樂了。
  
  她現在每天下課後就會留在學校等光見,雖然金剛還是緊盯著光見,但光見總有辦法支開金剛去辦其他的事,然後送她回家。
  
  可是今天光見有點遲了,天色已暗,她在教室裡等得不耐煩,終於按捺不住往校門口走去,才剛走到樓梯轉角,一個黑影倏地擋住了她,她抬頭一看,不由得脫口驚呼。
  
  這個妖魔又出現了!
  
  「看來,果真有人封印了你的心,才會連魔王咒都解不開……」李諾一邊說一邊接近她。
  
  「你在鬼扯些什麼?離我遠一點!」她警戒地喝道。上回用幾本黑魔法書就騙得她團團轉,這次她可不會再大意了。
  
  「黑暗界七大魔法師各個都在較勁,看誰先找到魔王,誰就有機會成為王的護法……呵呵呵,他們方便也不知道被我搶先一步……」李諾面有得色地笑了。
  
  「你們在找的魔王到底是誰?」她急著問。
  
  「哦,太好笑了,你竟然問我魔王是誰?哈哈哈……」他仰頭大笑。
  
  「有什麼好笑的?難道我就不能問嗎?」她瞪著他。
  
  「真想知道的話就跟我走。」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跟你走?走去哪裡?」
  
  「去見魔王啊!你不是想知道?」
  
  「你少騙我,你根本還不知道魔王是誰!」她才不上當呢!
  
  「我當然知道,只有你不知道……現在,快跟我走吧!」他說著陡地上前要拉她。
  
  她急忙閃開,皺眉怒斥:「我為什麼得和你走?要找魔王,我自己會找。」
  
  「到時就太遲了!」李諾不耐地攢起眉,以食指在他面前畫出七芒星,嘴裡唸著相輔魔咒,忽地,那七芒星應聲成形,向她旋轉飛來。
  
  她往左撲下,心想這是什麼妖術?
  
  正發愕間,那活像飛縹的東西一下子變成了一條細繩,靈活得有如一條蛇,似是想將她捆住。
  
  她冷哼一聲,一個眼神瞪視,白色強光從眼中射出,將那條細繩摧毀成灰。
  
  李諾嚇愣了臉,他萬萬沒料到才幾天不見,她的力量已增長如此驚人,那充沛的白色魔力,重重護住了她的心,這下子,他想喚醒她的希望將更涉茫了。
  
  「還想用黑魔法抓我,省省吧!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她揚起下巴,漂亮的小臉全是得色。
  
  「可惡,這是怎麼回事?」李諾氣得大叫。
  
  「讓我們來告訴你吧!」
  
  六個聲音齊聲道,話聲剛落,六名身著斗篷的人影咻地平空出現。
  
  夜海棠只感到一陣窒息的黑氣撲鼻而來,定眼一看,眼前六個人全是一臉陰邪醜惡,眼睛閃著可怕紅光,圍成一圈,將她團團圍住。
  
  「你們是誰?」她有點不安,以她的力量,對付一個李諾沒問題,可是要一口氣對付七個人,恐怕沒什麼勝算。
  
  「我們?我們也是魔法師啊!美麗的小魔女。」其中一人嘿嘿然道。
  
  「你們是黑暗界的其他六個魔法師?」她恍然大悟,這些人必然就是李諾剛才提到的七大魔法師。
  
  「席葛亞,你躲在那年輕孩子的身體裡太久了,法力也變弱了嗎?」一個名叫沙坦的則喊著附身在李諾身體內的魔法師本名,口氣譏誚。
  
  「哼!你們來做什麼?」李諾恨恨地瞪他們一眼。
  
  「找到目標了也不知會我們一聲,真是見外哪……」
  
  「她是我找到的!」李諾冷冷地道。
  
  「你找到,可你卻喚不醒她,哼,笨蛋!蘇菲亞的後裔都有個共同點,這些女人只要一墜入愛河,魔力就會增強,你白白錯過了好機會,現在,除非非我們幫你,你是解不開她的封印的。」第三個魔法師啐道。
  
  「你們幫我?」
  
  「沒錯,迎接魔王的工作,得由咱們七位魔法師坐陣七芒星才能完成。」第四位魔法師也道。
  
  夜海棠聽得莫名其妙,她皺了皺眉。這群人既然想聊天就讓他們聊吧!她可沒空陪他們。
  
  但她才想衝出去,六個魔法師便同時高舉手臂,驀地四周揚起了超強黑旋風,將她困住。
  
  「別想溜,這一次我們務必要帶你走。」
  
  「你們為什麼老是要找我麻煩?」她被風颳得睜不開眼,只能氣得大叫。
  
  「因為你是……」
  
  後來的話因風聲太大,她根本沒聽見,為了對抗這道風壁,她開始蓄力,強勁的氣霎時從她身上發出,阻亂了風的結構,壁上破了一個空洞,她想也不想便往那裡衝去。
  
  「席葛亞!第七星!」魔法師們喝道。
  
  李諾立刻補位,將那空洞填上,剎那間,完整的七芒星陣成形,夜海棠撞上一堵風牆又彈了回來,胸前還因此被李諾的利爪刮破,她驚惶地撫著胸,瞠大了眼。
  
  「你們……放我出去!」她不安地大叫。
  
  「呵呵呵……放了你?那怎麼行呢?你今天無論如何都得跟我們走!」
  
  黑魔法的風牆漸漸收攏,眼看著就要將她吞入黑暗,突然間,一道藍光射進了風牆之中,冷冽的氣震散了他們,七個人站立不穩,紛紛跌落,魔法陣即刻破解。
  
  「走!」夜海棠只聽得光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人便被抱起,縱身跳落一樓。
  
  「是狩魔人!」他們驚呼,眼前人影一閃,眨眼間就發現夜海棠已被帶走。
  
  他們起身追趕,但光見突然往後連續發出三根冰箭,打得他們慌忙走避,一陣混亂。
  
  「可惡的狩魔人!總有一天我們會殺了你……」再次功敗垂成的李諾憤而狂吼。
  
  但此時光見已帶著夜海棠穿越空間走廊,遠離了學校,來到一間寧靜的小教堂。
  
  「你還好嗎?」光見將夜海棠放下,擔心地看著她。
  
  「我沒事……」她搖搖頭。
  
  「對不起,我遲到了。」他撫著她的臉,神情陰鬱。都怪金剛,他差點就趕不及救她了。
  
  「出了什麼事?」夜海棠看著他,覺得他的心事似乎愈來愈沉重了。
  
  「沒什麼。」光見嘴上這麼說,但心裡卻憂煩不休。
  
  方才放學後,他走到校門外,照例要求金剛先離開,讓他獨處時,金剛卻突然對他說,「少爺,你和白魔女是不會有結果的。」
  
  他心裡愕然,卻不動聲色。「你在胡說此什麼?」
  
  「你這幾天把我支開,不就是為了和那個姓夜的丫頭約會?」金剛的瘦臉拉得更長了。
  
  「這不關你的事。」他冷冷地道。
  
  「你是怎麼了?少爺,以前你從不對任何人動情的,這回怎麼會對一個沒教養的瘋丫頭這麼著迷?」
  
  「閉嘴。」他有點生氣了。
  
  「姓夜的丫頭配不上你!你需要的是像左小姐那機關報女孩,純潔高雅又善體人意,能為你們狩魔一族傳宗接代的只有她……」
  
  「你懂什麼?什麼叫相配?沒愛過人的你憑什麼對我說這些?」他倏地轉身面對他,被他的口氣惹毛了。
  
  「我是沒愛過,但正因為如此我才比你清醒!在赫雷斯眼中,不管是白魔女還是黑魔女,他一概視為黑道中人,你以為他會認同你和夜海棠嗎?」金剛自認有義務勸醒第一次墜入情網的主子。
  
  光見一怔,從小,赫雷斯就對他諄諄教誨,強調正邪不兩立的立場,尤其耳提面命,不准他受妖女迷惑,陷入魔障……
  
  像他那樣嫉惡如仇的人,會贊成他和海棠相戀嗎?
  
  答案顯而易見,甚至在他發現自己愛上了夜海棠之後,他就知道這場愛戀將會困難重重。
  
  「趁一切還來得及,早點離開夜海棠吧!你們是不可能有未來的……」金剛加強了語氣。
  
  他暗暗嘆息,早就來不及了!
  
  早在舊金山那次的邂逅,他的心就已不再屬於自己。
  
  「今天我就給你個最後的機會去處理你和夜海棠的事,明天起,赫雷斯要你離開聖安中學,專心搜捕魔王的事。還有,他今晚似乎有件重大的事情要告訴你,請你早點回去。」金剛說著便留下他獨自一人,先行離開。
  
  最後的機會……
  
  這個說法讓他的心揪了一下,今晚……會是他見海棠最後的一次嗎?
  
  失魂落魄地呆杵了許久,直到教室大樓煞氣逼人,妖光瀰漫,他才驚慌地想起海棠正一個人留在那裡!
  
  所幸,他還來得及將她從七個魔法師手裡救出,否則……
  
  「沒什麼幹嘛還皺著眉頭?」她朝他一笑。
  
  「我是擔心……七大魔法師全到齊了,但向來不合的他們為什麼會聯手對付你?」他疑慮又擔憂地看著她。
  
  黑暗界的七個魔法師同時現身在這彈丸之地,又同時欲將海棠擄走,這到底是什麼原因?
  
  他煩憂的事尚未解除,如今又多添一樁。
  
  「我也不知道。」她聳聳肩。
  
  「他們是難纏的傢伙,要是我晚來一步……」他說著突然擁住她,內心惶惑不己。
  
  這是他十八年來第一次感到害怕,一種詭異的感覺總是揮之不去,他真怕她會從此消失不見。
  
  「也許是李諾想報復我,才會找來同伴對付我,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她依偎在他胸口,不知道他在恐慌什麼。
  
  「叫耶路撒冷跟著你,別一個人獨自行動,放學後也不要再留在學校等我了。」他撫摸著她柔軟的長辮,不太放心。
  
  「可是這樣我就沒辦法和你聊聊天,說說話……」她推開他,蹙起眉,悻悻地道。
  
  她的依戀讓他窩心,卻也讓他更不安。
  
  「海棠……」他該如何告訴她,他也許很難再見到她了。
  
  「什麼事?」
  
  「我……」說話向來簡短的他竟然變得吞吞吐吐。
  
  「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嗎?」夜海棠正色地望著他,愛情也許讓她昏了頭,可是她的思考力並未因此而減低,這些日子,光見的猶疑她一直看在眼裡。
  
  他沒說話,只是搖搖頭。
  
  「你說過,狩魔人和白魔女相戀是個禁忌,我讓你為難了?」她早就發覺他的心事很可能和這愚蠢的禁忌有關,雖說她實在搞不懂這有什麼好傷腦筋的。
  
  「有一點。」他撥了撥前額的黑髮,別開頭去。
  
  他的坦誠讓她覺得有點受傷,心立刻往下沉。
  
  「既然如此,那你一開始就不該喜歡上我。」氣正在她心中逐漸發脹。
  
  「事實上,喜歡上你並不在我的預料之內。」他嘆口氣。
  
  「那你是後悔了?」她的情緒變得好糟。
  
  「沒有。」
  
  「有,你的表情正寫著,你後悔認識我,愛上我!」她生氣地瞪著他。
  
  「別隨便曲解我的意思……」他微慍地道。
  
  「曲解?我對你的想法再清楚不過了,你開始覺得愛上我是件麻煩,所以你才會愈來愈痛苦……告訴你,如果你覺得勉強,那就分手!我這個人要的是一個完整且永不冷卻的愛情,你要是做不了,就給我滾遠一點……」她激動地喝道。
  
  等了一個小時,又遇上黑魔法師的圍擄,她已經夠氣悶的了,誰知他卻表現得像是她佔用了他時間的樣子,難道陪她真的讓他這麼傷神?
  
  「你在幹什麼?我幾時說過自己勉強了!?」他也不自覺提高了音量。
  
  「你不必說出口我就看得出來了!」
  
  「是嗎?原來你還有讀心的魔力啊?真是佩服佩服。」他譏諷地哼道。
  
  「別故意用那種口氣對我說話,我如果有讀心的魔力,就不會笨得去愛上一個高不可攀的狩魔人!」她氣得口不擇言。
  
  「我看後悔的人是你吧?是你覺得麻煩……」他怒道。
  
  「對!我是後悔了,戀愛真麻煩!一下子高興,一下子煩惱,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卻又不停地想知道你在想什麼,整天腦子裡全繞著你的事,像個傻瓜一樣,還得無辜受你的氣……」她失控地大喊著,聲音響徹整個教堂。
  
  他呆了呆,他們在幹什麼?好不容易見了面,卻把時間用在毫無意義的吵架上?
  
  「聽我說,海棠……」他冷靜下來,決定好好和她談一談。
  
  「沒什麼好說的了,我要回去了,咱們以後再也不要再見面了……」她正在氣頭上,一甩頭,轉身就走。
  
  再也不要再見面了
  
  她最後的這句話,聽得光見如遭雷殛,追上前攫住她的手,急道:「等等!」
  
  孰料他的力道太大,手臂拉扯了她胸口的傷,痛得她低呼:「哎喲!」
  
  「怎麼了?」他驚訝地縮回手,輕輕扳過她的肩。
  
  「好痛……」她撫著胸口。這才發現黑色毛衣上不知何時已濕了一片,手掌攤開一看,那沾在衣服上的赫然是血!
  
  「天!」他倒抽一口氣,再看看自己的襯衫,方才擁住她時就已印上了血漬,臉色一變。「你受傷了!」
  
  她轉開頭,沒有吭聲。
  
  「受了傷為什麼不說?」他焦急地擰緊了眉。
  
  「不要你管!」她掙開他,負氣地斥道。
  
  「我怎能不管?讓我看看……」他再度向她伸出手。
  
  「放心,死不了!」她後退一步,臉上全是倔強的頑固。
  
  「你……別鬧了……」他無奈地嘆了一口長氣,深情地看著她。「過來。」
  
  「不要!」她定在原地。
  
  他不再與她多說廢話,一個箭步,將她抓到他面前。
  
  「不要碰我!」她憤怒地扭動,結果把傷口弄得更大更疼。
  
  「夠了!別再鬧了!」他倏地暴吼一聲。
  
  她被他嚇了一跳,瞪大眼,眼眶卻不爭氣地紅了。
  
  他凶她?這混蛋竟敢凶她……
  
  「愛情的確麻煩,但為了你,再麻煩我也得去克服,誰要我愛上了你?愛得寧願在愛情裡為難,寧願破除教規和禁忌,寧願不顧一切……」他說到後來,忍不住低下頭,將額頭頂著她的,與她臉靠著臉,以唇形無聲地不斷重複著——
  
  我愛你!
  
  我愛你愛你愛你愛你!
  
  夜海棠的胸口一熱,淚再也止不住地湧出了眼眶,輕輕滑下她白嫩的臉頰。
  
  很少哭的她幾度為愛落淚,始作俑者都是他!
  
  都是這個叫光見的人害她變成了個又蠢又愛哭又歇斯底里的女人!
  
  「別哭……」他心疼地吻去她的淚痕,吻著她的鼻尖,吻上她的雙唇。
  
  她哽咽地捶了他一拳,然後又摟住他,狠狠地回吻他。
  
  真是個烈性子的女孩啊!愛上她就注定要被她鬧得團團轉了!光見在心裡笑嘆。
  
  寂靜的教堂中,兩個小情侶緊緊相擁著,吵嘴過後的吻似乎更甜蜜了,帶著一絲的歉意,和滿腔的憐惜,光見嘗著她帶著鹹澀的淚珠,一顆心幾乎要爆裂,除了加深了吻,手更不自覺地撫摸著她纖細的背脊。
  
  夜海棠勾著他的後頸,朱唇微放,接納了他熱情的舌尖,四片唇交融在一起,毫無預敬地點燃了某種危險的熱火……
  
  粗重的喘息聲漸漸加速,她的雙腿微顫,全身因慾望而發抖,光見低哼一聲,手來到她的胸前輕揉著,直到她悶哼一聲,他才猛然從沸騰的邊緣醒來。
  
  「你的傷……我看看。」不穩的聲音洩漏了他激狂的情緒。
  
  他有片刻的恍惚,少女的軀體他從未見過,從不知道那玲瓏的飽滿竟是如此刺激著男性的感官。
  
  「喂!」她被他看得好羞,不得不喊醒他。
  
  他回過神,連忙以食指輕輕刷過那道傷痕,霎時,一股冰涼從口滲入,血馬上凝住,連疼痛都減輕了。
  
  「好厲害……不痛了……」她低聲道。
  
  「光見……」她驚羞地睜大眼睛,呼吸急促了起來。
  
  「不要……」她的臉紅似野火,心臟幾乎負荷不了他的挑逗,於是戰慄地推開他的手。
  
  「光見……」她有點吃驚他狂野的一面,但再多的詫異也比不上他在她身上點燃的情火,她很快地陷入了驚濤駭浪般的情潮裡,根本無力抵抗……
  
  也不想抵抗……
  
  她想成為光見的人!
  
  這個想法在她腦海中清楚地迴響著,彷彿只有成為他的一部分,她心底深處的黑暗才能清除。
  
  然而,就在兩人幾乎要跨越那道界線之際,一個呼喚聲衝進了光見的耳裡——
  
  光見!回來!
  
  是赫雷斯!
  
  他大震,急忙放開她,盯著她衣衫半褪、髮絲披洩的模樣,這才明白他對她做了什麼。
  
  天!他差點就……
  
  「怎麼了?」她不解地望著他。
  
  「我不可能這樣對你……」他喘著氣,痛苦地閉起眼睛。
  
  「為什麼?」她悵悵地問,她並不介意啊。
  
  他一把將她拉起,輕擁住。「還不是時候!」
  
  「不是時候?」
  
  「等一切都塵埃落定,我才要好好地抱你,懂嗎?」他聞著她馨香的髮絲,啞聲道。
  
  她明白他的體貼及用心,點點頭,臉貼在他的胸口,真想就這樣永遠依偎著他過完一輩子。
  
  「我送你回去吧!我也該走了……」他說著幫她穿好衣服。
  
  「你要回左家?」她忽然覺得有些心慌。
  
  「赫雷斯在叫我了,今晚他有事要對我說,我得早點走。」
  
  「哦……」又是赫雷斯,那老傢伙總是陰魂不散地阻擋在她和光見之間,好像專要破壞他們似的。
  
  光見送她回到家門口,又吻了吻她,才轉身離開。
  
  可是,不知道是因為太眷戀他的體溫,還是太喜歡他了,在目送他走後,她突然有川不安的預感,一顆心虛虛緲緲地浮在半空,沒半點踏實感。
  
  是不是戀愛中的女人都會這樣?
  
  怔怔地走進屋內,她的心情沒來由地沉重起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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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6 02:51:04
第九章
  
  心情不佳,讓夜海棠輾轉反側了一個晚上,隔天,她一大早就醒來,懷著一顆虛晃晃的心,決定早點去學校看看光見,也許,看見他之後她的毛病就會好一點了……
  
  匆匆梳洗過後,她失神地套上一件黑色呢洋裝,頭髮沒扎就想出門,但才來到樓下,她就聽見昨晚回來家裡過夜的夜芙蓉正和夜玫瑰在客廳裡吵架。
  
  原來,看她陷入熱戀的夜玫瑰前幾天特地準備了保險套給她,叮嚀她要好好保護自己,結果這件事被大姐夜芙蓉知道了,氣得橫眉豎眼,直罵夜玫瑰教壞老四。
  
  「我哪有教壞她?我這是正當教育啊!兩情相悅難免走火,總得事先預防啊!」
  
  夜玫瑰不認為自己有錯。
  
  「海棠才十六歲,她不會做這種事的!」夜芙蓉完全是母親的心態。
  
  「現在的年輕人不再保守了,你這老古板不會懂啦!」夜玫瑰啐道。
  
  「我不懂?你就懂了?快把你的前衛思想打包滾回加拿大去。」夜芙蓉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
  
  「幹嘛啊?不過是為了幾個保險套就這樣凶我?」夜玫瑰自覺有夠無辜。
  
  「你又提保險套……」
  
  夜海棠想起昨晚她和光見的擁吻,臉驀地紅了,為了避免驚動兩位姐姐,她刻意小心地穿過廚房,抓起一個波羅麵包就從後門開溜。
  
  眼尖的耶路撒冷也從後門跟了出去,來到她身後,揶揄地道:「她們為你吵架,你不勸一下?」
  
  「我一插嘴保證沒完沒了。」她才不笨呢!這麼敏感的話題,能閃就閃。
  
  「呵呵呵,她們還不都是為你好。」
  
  「我知道,只是,我和光見的事我才不想讓她們知道太多呢。」她抿了抿嘴,頰上的熱度依然未減。
  
  「那麼請同你和光見到什麼階段了呢?」它眼中閃著好奇。
  
  「你問這幹嘛?」她瞪它一眼。
  
  「沒什麼,我只是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
  
  她站定,低頭看著它,「從一開始你總是一直在擔心我,耶路撒冷,你究竟有什麼事隱瞞著我?」
  
  「我只能說,無論你遇到什麼事,都記得把愛留在你心中,千萬別讓愛變成恨,千萬別失去理智。」它金綠雙色的眼瞳閃著認真的光芒。
  
  「你到底要說什麼?」她愣愣地問。
  
  「愛情是夜家女人最強大的魔力,它能克化一切的黑暗及魔咒,想想那次你不聽我的勸被魔王咒纏上的情況,光見的一個吻便將你的靈魂喚了回來,是不是?」
  
  「那是你指點他的……」
  
  「但擁有這份力量的人是你本身。」
  
  「耶路撒冷,到底你在擔心什麼?難道我會出什麼事嗎?」她第一次看見耶路撒冷如此正經八百。
  
  「我怕我終是保護不了你,雖然還有光見,但他卻是影響你最深的關鍵……唉!我只希望他能擺脫桎梏,只要他一心一意,你就不會有問題了。」
  
  耶路撒冷逕自說著。
  
  夜海棠依然搞不懂耶路撒冷深奧的話,只是,她最近總會懷疑起它突然出現在她身邊的原因。
  
  「我會有什麼問題?」她追問。
  
  「沒什麼問題,只要記住我的話。」
  
  耶路撒冷仍不願講明。
  
  她問不出所以然,只好作罷。
  
  就這樣,夜海棠懷著納悶的心情來到學校,只是才進校門,就看見許多女同學一堆堆她圍著討論,神色既失望又無奈。
  
  這是怎麼啦?大家全苦著臉,活像世界末日要來臨似的。
  
  康佳佳一看見她來了,便衝過來,發佈警報似的道:「海棠,你知道嗎?聽說光見要和左君薇訂婚了耶!」
  
  什麼?
  
  康佳佳在說什麼?
  
  她手中的波羅包掉到地上,眼睛睜得奇大,呆掉了!
  
  「今天有人在校長室外偷聽到左君薇的爸爸親自來邀請校長,說中午是光見左君薇的訂婚宴,所以今天他們兩個都請假了……」康佳佳接著又道。
  
  光見……要訂婚了?
  
  和左君薇?
  
  有如一顆核彈在心中爆開,她的血液逆沉,她的胃液在翻攪,她的心不斷膨脹……膨脹……擠掉她胸腔的所有空氣……
  
  她就要窒息了!
  
  昨晚才和她耳鬢廝磨的光見……竟然要和別的女生……訂婚?
  
  怪不得她會不安,她早該知道她的直覺該死的靈驗無比!
  
  「海棠,你還好吧?學校裡的女生聽到這個消息沒有人不嚇壞的,光見居然真的要和左君薇訂婚,他們才十七、八歲而已耶!啊,好像又有什麼新消息了,我去看看。」康佳佳一看有人又聚集,便跑過去湊熱鬧,留下夜海棠一個人杵在原地。
  
  「喵!」
  
  耶路撒冷踱到海棠腳邊叫著。
  
  她低頭,瞪著它,難道耶路撒冷擔心的是這個?
  
  「他……要和……左君薇訂婚了?」她困難的吐出這句話。
  
  「唉!這下糟了……」
  
  耶路撒冷皺起貓臉。
  
  「為什麼?」她不懂,光見愛的是她啊!為什麼會和左君薇訂婚?為什麼事先不告訴她?難道……這是昨晚他一臉憂愁的原因?
  
  「這個婚事是梵蒂岡教廷作的主。」
  
  耶路撒冷道。
  
  「教廷?」。
  
  教廷連狩魔人的婚事也插手嗎?
  
  「左笑山想利用女兒打進教廷中心,而教廷也希望狩魔人早點確定對象,以保住其血統。」
  
  「這麼說來,這是場政策婚姻?」剛開始的震驚消退了,代之而起的是蔓生的怒火。
  
  「可以這麼說。」
  
  「光見不反抗?」
  
  她握緊拳頭。
  
  「他無法違抗赫雷斯的命令。」
  
  「赫雷斯,又是赫雷斯!他以為養大了光見就能掌控他的一生嗎?」她勃然大怒。
  
  「赫雷斯奉命看守狩魔人,為的就是不讓狩魔人的血統再次中斷。」
  
  「所以才強硬替光見找了對象?」
  
  「可以這麼說。」
  
  「而對他們來說,我這個白魔女沒資格成為狩魔人的伴侶!」她咬牙切齒地說。
  
  「有些人的思想就是比水泥還頑固。」耶路撒冷搖搖頭。
  
  「光見……也這麼想嗎?他也認為我配不上他嗎?」她心痛地垂下眼。
  
  她以為他應該不在意這些的……如果他真的愛她的話。
  
  「你認為呢?你應該最清楚他對你的感覺。」
  
  「不……我不知道,我一直覺得他有心事,我……」
  
  「要相信自己,丫頭,我不相信他會嫌棄你,再說你有什麼好嫌的?你長得又不比左君薇差,頭腦又是一等一,家世也清清白白,就是稍微我行我素了點,但那又怎樣?」耶路撒冷連忙安撫她。
  
  她沉默了半晌,倏地轉身衝出校門。
  
  「喂喂喂,你要去哪裡?」耶路撒冷急著追上去。
  
  「我要去問清楚,如果光見愛的是我,我就把他搶回來!」她頭也不回,大步走著。
  
  「還是別去得好,反正只是訂個婚,我想他會主動來向你解釋的……」耶路撒冷跳到她面前攔阻。
  
  「我等不到那時候,我要馬上見他!」她躍過它,往前邁步快跑。
  
  「丫頭,回來!丫頭……」耶路撒冷遠遠落在後面疾呼。
  
  夜海棠咬著下唇,從遇見光見到現在,所有的事似乎都一團亂,只有一件事可以確信,那就是她愛光見,非常非常愛他!
  
  所以,她不會退讓,不要委屈,她要為她的愛情奮戰到底,只要光見還喜歡她,她就有辦法把他奪回來!
  
  光見寒著一張俊臉站在左家的大廳中央,一身黑色西裝裹著一八五公分高佻頎長的身材,立刻將他的年齡增長了幾歲,此刻的他看來更為英挺俊偉,颯爽沉斂的面孔自有一番震懾人心的魄力。
  
  但只有赫雷斯才看得出在他那逼人的氣勢中正包含著一股慍怒與不悅。
  
  這是一場訂婚盛宴!
  
  整個亞洲地區的天主教重要人物都出席了這個宴會,為的就是為僅存的狩魔人及其未來的妻子祝福禱告。
  
  赫雷斯昨晚奉教宗之命命令光見接受這項指婚,光見即使再不願意,也只能乖乖就範。
  
  「開心點,光見,君薇是個好女孩,,慢慢的你就會喜歡她了。」赫雷斯踱到他身邊好言相勸。
  
  他開心得起來嗎?教廷竟然用這種方式強迫他接受婚事,而且是在昨天晚上才告知他!
  
  事情快得連讓他向夜海棠解釋的時間都沒有!
  
  海棠……
  
  一想到她會怎麼想他就焦灼難安。
  
  「為什麼非要這麼急著命令我訂婚?你們難道擔心我會活不過十八歲?」他獰眉問著赫雷斯。
  
  「我們的確擔心,教廷的預言家已預言,你這次搜捕魔王將會遇上危險,教宗非常擔心,因此才希望你早日完婚,留下子嗣。」赫雷斯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明說。
  
  「危險?意思是說我可能會死?」他眉一挑,轉身看著赫雷斯。
  
  「我不知道,預言只說是凶兆。」
  
  「我自認能渡過任何危機,赫雷斯,這次的任務難不倒我。」他沉著臉道。
  
  「但你還是受了傷!以你的能力,要對付一般妖魔綽綽有餘,可是你這回卻帶傷回來……」赫雷斯嚴肅地道。
  
  「那只是小傷。」
  
  「但你卻始終不說是誰弄的。」赫雷斯厲聲道。「你從不對我說謊,然而這次我可以看出你在隱瞞什麼,難道把你弄傷的是你認識的人?」
  
  他沒有回答,靜默地立著。
  
  赫雷斯看他一眼,忽然道:「我聽金剛說,你這陣子和一個白魔女走很近……」
  
  他臉色微變。
  
  「她到底是什麼人?能讓一向對人冷漠的你解除武裝?」赫雷斯不悅地質問,他在聽見金剛的報告後極為驚詫,光見明知教廷的規範,何以會打破禁忌?那女孩究竟是何許人也?
  
  「她只是個普通高中生,擁有一點點從祖先遺傳來的小魔力……」他儘量表現得淡然。
  
  「哦,只是這樣嗎?希望她和你的交情不會影響到你和君薇之間的婚事。別忘了,白魔女怎麼說都不是正道的女人,你可別為了個妖女而破壞了教條。」赫雷斯深深看他一眼,就走向另一波蒞臨的賓客。
  
  光見鬱悶地立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被教廷收留的他的確是該為其效力,但為何連自己的對象他都不能有主張?難道他的先人們都是這樣任憑教廷擺佈?
  
  他突然有種被勒住脖子的感覺,狩魔人與教廷的契約到底是建立在何種關係上呢?對赫雷斯而言,他又算什麼?
  
  沒有太多時間讓他思索,十二點一到,宴會馬上展開,光見被逼上架,已無退路,只能像個奇珍異獸般被賓客們圍繞,任人觀賞評論。
  
  他的出色及特殊身份立刻成為注目的焦點,狩魔人對教內的人來說如同可望而不可及的傳奇人物,如今能親眼目睹,對大多數人來說就像是一場寶貴的經驗,人人已迫不及待要向他致敬。
  
  至於左君薇,她沒想到教廷這麼快就替她決定婚事,昨夜歡喜得幾乎難以成眠,雖然光見冷漠依舊,但在大家的祝福聲中,她自信遲早能軟化他的心。
  
  宴會進行到中段,她持著酒杯來到光見身旁,含羞地望著他,深情道:
  
  「我會努力做個好妻子的,光見。」
  
  光見冷冷回頭,眉頭深鎖。
  
  「你真的明白什麼叫婚姻嗎?」
  
  「什麼?」她怔了怔,不明白他為何這麼問。
  
  「所謂婚姻,該是兩情相悅的男女誓言共組一個家庭,我們卻連兩情相悅這個大前提都沒有!」他不僅她為何能接受這樣的安排。
  
  她無言以對,片面的喜歡的確構不成「兩情相悅」,但她願意奉獻一生給他啊!
  
  「這樣的婚姻,你認為能幸福嗎?」他瞪著她。
  
  「我……」
  
  左君薇尚未回答,她的父親左笑山突然起鬨要求光見吻左君薇,眾人欣喜歡鬧,光見為難地拉下臉,如冰雕般矗立不動,久久不願去碰觸左君薇,氣氛霎時變得有點尷尬難堪。
  
  「光見。」赫雷斯以眼神示意他照做。
  
  光見抿緊了唇,慢慢向左君薇低下頭。
  
  突然間,在場每個人手上的杯子開始抖動,然後,出乎大家意外的,杯裡的液體陡地全噴灑而出,濺得每個人狼狽閃躲,驚叫連連。
  
  「哎呀!這是怎麼回事?」
  
  原本井然有序的宴會一下子被攪亂了!
  
  就在人人驚慌失措之際,一個嬌小的身影緩緩從門外踱進,陰沉冷倔的俏臉,及腰的長髮垂散在背後,夾著旁若無人的狂妄,大刺刺地步入左家的大廳。
  
  左君薇看清楚來人後,驚詫地低喊:「夜海棠?你來做什麼?」
  
  光見一見到她,整個人訝異得呆愕。
  
  海棠!她竟然來了……
  
  「這就是所謂天主教教徒的聚會啊?嗯,是滿有那麼一點神聖的味道啦!可是,天主教教義不是講究信、望、愛嗎?怎麼卻一大群人集中在這裡玩著『逼婚』的遊戲呢?」
  
  夜海棠雙手交握在腰後,仿如前來巡視的大官員一樣,冷冷地掃視著所有的人。
  
  「你這小丫頭是什麼人?竟敢到這裡來撒野?」左笑山向前跨一步,厲聲質問。
  
  「爸,她是我們學校二年級的學生……」左君薇走到父親身旁,低聲解釋。
  
  「聖安中學的學生?我可沒邀請你來。」左笑山不客氣地盯著夜海棠。
  
  「這麼荒唐的場面,我怎能錯過呢?」夜海棠尖銳地譏笑。
  
  「荒唐?」左笑山的臉色更難看了,女兒怎麼會認識這麼一個沒教養的女孩?
  
  「是荒唐啊!人家男方明明不喜歡女方,卻仗著人勢強逼他接受婚事,原來這就是你們的作風啊?專門強人所難……」她大膽地道。
  
  「海棠,別亂說話。」因乍見夜海棠冒出來而錯愕得失神的光見終於回魂了,他怕夜海棠再扯下去會惹怒赫雷斯,急忙出聲喝止。
  
  「這是事實啊!」她盯著光見,俏臉一沉。
  
  他有沒有搞錯,她是在幫他耶!
  
  「你這潑悍丫頭給我滾遠一點!」金剛沒想到這姓夜的女孩居然會闖進這麼重要的場合,氣得上前破口大罵。
  
  「啊!你這個奴才也在啊?那為何沒替主子伸張正義呢?他根本不想要娶左君薇,你應該看得出來嘛!」她轉頭看著金剛,一點都不畏縮。
  
  「你懂什麼?這是教宗親點的婚事,也是我們家少爺的光榮……」金剛怒斥。
  
  「光榮?拜託哦!是真愛重要,還是那種毫無意義的光榮重要?少拿架子來壓人了,我今天就不許他和左君薇訂婚1!」她指著光見,強硬地宣稱。
  
  光見真服了她的率性了,她難道沒看見在場的全是教徒?她一個白魔女也敢單槍匹馬地前來挑釁?
  
  「海棠,別鬧了!」他走向她,低聲勸道。
  
  「我不是來鬧事,我是為你而來,如果你愛我。就跟我一起走!」她朝他伸出手,目光堅定不移。
  
  光見尚未回答,赫雷斯便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光見不會和一個白魔女在一起,請回吧!」他蒼勁的冷眼打量著夜海棠,嚴肅地道。
  
  好個俏丫頭!唇紅齒白,艷若桃李,難怪光見會栽進她手裡。
  
  被赫雷斯點破她的身份,大廳裡立刻揚起了一陣騷動。
  
  白魔女?這女孩居然是白魔女……
  
  「為什麼?白魔女就不是人?」她怒視著眼前的老人,心想他一定就是赫雷斯。
  
  「狩魔人得維持血統的純正,你不適合。」赫雷斯斷然地道。
  
  「光見又不是貓狗,你們拿他當什麼了?什麼血統不血統,難道血統比真愛還重要嗎?」她大聲駁斥。
  
  「你一個外人當然無法瞭解我們的苦心,請你離開,否則別怪我無禮。」赫雷斯下逐客令了。
  
  「除非光見跟我走,不然我死也不離開。」她堅持地看著光見,就等他的答覆。
  
  光見的心早就飛向她,但他的理智卻無法違抗赫雷斯,一邊是最愛的女人,另一邊卻是最敬重的導師,他陷入了天人交戰的煎熬之中,久久難以抉擇。
  
  「光見不會跟你走,你死心吧!」赫雷斯瞪了光見一眼。
  
  「光見?」她要的不是任何人的回答,她只要光見一句話。
  
  「海棠……」光見向她跨出一步。
  
  「光見,別忘了你母親的遺訓,你是僅存的狩魔人,你有你應盡的責任。」赫雷斯喝道。
  
  這句話擊中了光見的弱點,他倏地站住,痛苦地閉起眼睛。
  
  「海棠,對不起,我不能……」此時此刻,他只能選擇他的責任。
  
  夜海棠的臉倏地刷白,光見拒絕了她?
  
  他寧可選擇一個他不愛的女人,只為傳承狩魔人的血統?
  
  那表示,他對她的愛,比不過他那可笑的規範和戒律?
  
  眾人欣喜的嘩然聲像一道道利劍插進了她的心臟,她開始戰抖,胸口彷彿裂開般,痛得跪倒在地。
  
  「海棠!」光見大驚,正要衝到她身邊,左君薇立即緊抱住他。
  
  「光見!別過去!」她大喊。
  
  「你……」他正要甩開她,她忽然揚起臉,吻上了他的唇,並得意地瞥了夜海棠一眼。
  
  「不!不……」夜海棠瞪著相吻的兩人,絕望地尖叫。
  
  隨著她的叫聲,她清楚地聽見內心深處某種東西斷裂的聲音,長久以來替她鎖住心靈黑盒的金色的線,綠色的線,被乍然揚起所憤恨震斷了……
  
  黑盒又被打開了!
  
  但這回將它開放的不再是別人,而是她自己!
  
  怒火飆竄中,黑色的力量從那仿若無底深淵的盒中竄出,紅色火焰一下子籠罩住她全身,她的長髮飄散,漸漸由黑轉紫,她的眼睛由黑泛紅,她的心……正一寸寸被邪念吞噬……
  
  屋內剎那間旋起陰冷的風,以她為中心,風強如刀,吹得杯盤狼籍,吹得眾人臉部刺痛,吹得人人幾乎站立不住……
  
  眾人無不大驚,尤其是赫雷斯,他幾乎一眼就看出她正在魔化……
  
  不,應該說她體內的妖魔正在覺醒!
  
  這股超強的力道,在在都說明了她就是……
  
  魔王!
  
  「天……這女孩就是魔界的王!」赫雷斯脫口驚呼。
  
  「不……」光見也呆住了。
  
  這情景,曾在他的夢中出現無數次,如今,他最不願去面對的噩夢終於成真了!
  
  他早該知道的,種種的線索,種種的蛛絲馬跡,都在指向同一個答案,但他卻沒有勇氣去揭曉……
  
  海棠居然就是他在找尋的魔王!
  
  所以她才能使得動「魔王咒」!
  
  所以她才擁有摧毀冰箭的力量!
  
  所以七個黑魔法師才會都把矛頭指向她!
  
  撕裂般的疼痛再次襲來,有如烈火焚身,夜海棠揪住胸口,意識仍然清楚的她向光見伸出手——
  
  「光見……」
  
  「光見,你在等什麼?還不用銀弓殺了她!」赫雷斯陡地大喝。
  
  光見得重一震,導師要他殺了海棠?
  
  「她是魔王!也就是你這次要獵殺的對象!快動手!」赫雷斯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怒吼。
  
  大廳裡的人全都嚇呆了!大家一聽到夜海棠就是「魔王」,再也不敢佇留,人人四處奔逃,連左笑山父女也急忙躲到屋外。
  
  夜海棠也聽見了赫雷斯的吼聲,她的驚駭比任何人都還要強烈。
  
  他們在說什麼?
  
  他們說她是……魔王?
  
  不……
  
  不會的!
  
  她怎麼會是魔王?她怎麼可能是她自己找了半天的魔王?
  
  海棠看著自己的雙手,不斷長長的利爪,不停變化的膚色,她驚慌地想起水晶球占卜出的魔王……
  
  就是她自己!
  
  「不……我不是!我不是魔王!」她抱住頭,狂叫地否認。
  
  如果她是魔王,那她對光見的這份愛該怎麼辦?
  
  她的愛該何去何從……
  
  「海棠!」光見駭異地看著她,手足無措。
  
  「快抱住她!」耶路撒冷終於趕來了,它從窗外躍入,急喊。
  
  他不再遲疑,衝過去將全身燃著烈焰的她緊緊摟住,狩魔人的正氣稍微化去她身上的熱焰,但卻壓制不了她體內魔性的變化。
  
  「少爺!」早就嚇傻了的金剛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光見,你幹什麼?快殺了她!殺了她啊!」赫雷斯氣憤地以枴杖拚命敲著地板。
  
  「不!我愛她!赫雷斯,我不能殺她!」他轉頭看著赫雷斯,第一次違背導師的指令。
  
  「你瘋了!她就是預言中的魔王啊!一旦她完全覺醒,所有人都要遭殃!」赫雷斯沒想到他竟會對這個女孩這麼執著。
  
  「喵!」耶路撒冷張牙舞爪地對著赫雷斯吼了一聲,怒道:「她還不是魔王!還不是!」
  
  「你……你這隻貓是……」赫雷斯驚詫地後退一步,他聽見了這只黑貓在對他說話!
  
  「只要她還有意識,就來得及阻止她魔化!」耶路撒冷轉頭看著光見和夜海棠,既生氣又無奈。
  
  都是光見這混小子!
  
  都是他太拘泥於禁忌與規範,都是他!
  
  要是他早點和海棠結合不就沒事了?
  
  這兩個呆子啊……
  
  「耶路撒冷,告訴我該怎麼做,怎樣才能阻止她……」光見著急地向它求救。
  
  「我早就告訴過你,好好愛她,用愛綁住她,你卻不聽!」它瞪著他。
  
  「我……」光見無言了,是他的拒絕傷害了海棠,都是他刺激了她,她才會變得如此……
  
  「我想起來了!你這隻貓……你是蘇菲亞的貓!」赫雷斯猛然記起,百年前那個叫蘇菲亞的白魔女也養了一隻貓,那隻貓就叫……耶路撒冷!
  
  天……這隻貓居然還活著?
  
  「哼!你記得就好,赫雷斯,經過幾世輪迴,雖然你的名字換了,但我永遠不會忘了你當年所做的醜事!」耶路撒冷陰鷙地走向赫雷斯。
  
  「你……你在說什麼……」赫雷斯臉色劇白,後退一步。
  
  「你心裡清楚我在說什麼,當年身為大主教的你因為得不到一個美麗的白魔女,憤而拆散了她和狩魔人,並且下令燒死她,逼得她四處逃亡,流落到美國……」
  
  「住口!」赫雷斯老眉驚恐地揚起。
  
  光見呆住了,耶路撒冷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難道……
  
  「如今,那時的三人又在這個時空再度相逢,你認為是巧合嗎?」
  
  赫雷斯睜大眼睛,看看光見,又看看夜海棠。
  
  時光倒流,在殘留的記憶中,他似乎看見了一個被慾望支配的大主教,以及一個清逸俊俏的狩魔人,還有一個美麗且性情倨傲不馴的白魔女……
  
  三人之間的愛恨情仇,纏繞到了今世!
  
  「絕望的愛戀,深刻的痛心,被摧殘的生命……」這些怒恨強烈地埋在蘇菲亞的心底,這股怨愈積愈多,愈燒愈熾,隨著一代代子孫的傳遞,形成了一個可怕的詛咒,而這個詛咒,終將在海棠的身上應驗,蘇菲亞自知她的恨早晚會留下禍害,所以死前把力量全留在我身上,要我封印住多年後那位子孫的靈魂。我奉命活著,就為了等這一天的到來,等著幫她收拾這個殘局……」耶路撒冷緩緩地說出所有事件的前因後果。
  
  光見動容地看著海棠,沒想到他們之間的牽扯竟如此深遠,這就是他在第一眼看見她時就被她所吸引的原因嗎?一段未了的情緣……
  
  他們倆的情根,早在許久許久之前就已深種,然而他卻在這一世再度辜負了她……
  
  「海棠!」他激動地喚著她,內心又慚愧又傷感。
  
  夜海棠卻已經聽不見他們的對話了,幽深黑暗的心靈黑洞正一點一滴地將她吸入,她就要跌入萬劫不復的地獄去了!
  
  「啊!」她淒厲地尖叫,掙開了光見的手,揪扯著自己的頭髮,在大廳裡狂奔。
  
  「快攔住她,別讓她離開!」耶路撒冷急急大喊。
  
  光見還沒行動,赫雷斯卻已從紅袍中掏出了槍,那把裝著銀彈的槍,正是他用來對付妖魔的法器。
  
  「不管她是誰,魔女就是魔女,我絕不能讓她活著。"他說著便朝夜海棠開了一槍。
  
  「不!」光見嚇得摧肝撕肺,一個瞬間移位,來到她身前,但還是慢了一步。
  
  子彈打進了她的胸口,強大的作用力使她往後仰跌,光見迅速伸出雙手,將她抱住。
  
  「海棠!」耶路撒冷跳到她身邊,心急地大叫:「快帶她離開這裡。」
  
  光見看見她胸口迸出的鮮血,怒氣衝天,他霍然轉身,銀弓乍現在他手上,一支冰箭陡地射向赫雷斯,穿透了他紅衣主教的教袍,將他釘在他身後的牆上。
  
  赫雷斯驚得幾乎斷氣,他以微顫的聲音道:「銀弓……是用來殺妖魔的……你……你竟敢拿來對付我……」
  
  光見心痛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心中有魔的人,比妖魔更可怕!」
  
  說完,他不管金剛的疾呼,抱起夜海棠,隨著耶路撒冷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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