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芃羽]弟弟情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1
匿名  發表於 2013-5-13 00:57:03
第八章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內湖的,車子放在公司,忘了去開,就搭公車一路晃回家。
  
  客廳亮著燈,鍾肯在家?
  
  她怕被他看到自己的狼狽樣,在門口遲疑了片刻,才拿出鑰匙開門,快步走了進去。
  
  鍾肯坐在客廳看電視,他有十天沒和於慎言碰面,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心神不寧地提早回家,只為看看她。唉!老實說,她那句「要搬出去」的話讓他心情壞得一塌糊塗。當時她要搬進來他煩,現在她要搬出去他更煩,這幾天他就因自己的矛盾和心境改變而無法釋懷,才會懶得待在家面對於慎言。
  
  可是,即使不見面,兩人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明明近在咫尺,卻刻意避不見面,那種卡在要或不要之間的傍徨磨得讓人幾乎發狂。
  
  最後,他終於向自己承認對她的感情,他喜歡她,非常喜歡……
  
  門輕輕打開,於慎言低頭匆忙地衝向樓梯,想避開鍾肯,但他一抬頭就看見她濕透的衣服,詫異地喊住她:「慎言!」
  
  她腳步沒停,仍然大步走上階梯。
  
  鍾肯邁大步追上,一把拉住她的手,懷疑地問:「發生了什麼事?」
  
  她緊抓住衣領,低頭不語,只是搖頭。
  
  「你是怎麼……」他在樓梯口扳住她的雙肩,正想問個仔細,就瞥見她左頰上的掌印,不由得倒抽一口氣。「誰?誰打了你?」
  
  「別問!」她的聲音哽咽,濕答答的髮絲熨貼在臉上。
  
  「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他生氣地握住她的手腕,一拉開,就看見她胸口被撕碎的前襟,一股無名火倏地衝上腦門。「有人欺負你?你不是開車嗎?怎麼……」
  
  「沒事……是我蠢!我像個傻子一樣自投羅網……」她抬頭大喊,淤血的嘴角和驚惶的眼睛在燈光下一覽無遺。
  
  鍾肯睜大了肯,心疼得肝腸幾乎糾結,她的模樣就像被人……強暴了似的!
  
  老天爺!
  
  「慎言……」他伸手想碰觸她的傷,卻被她一手擋開。
  
  「不要管我!」她轉身衝向房間。
  
  他愣了幾秒鐘,立刻追上去,在她把門鎖上前闖進房內。
  
  「是誰對你做了什麼?是誰?」他抓住她的手臂不停地搖晃,因猜測她受傷的程度而心驚膽戰。
  
  「沒有人對我怎樣?沒有!」她哭了,原以為淚已經流乾,可是被他一問又再度氾濫。
  
  「是黃得亮?」他的腦子忽然閃過這個想法。近來於慎言和黃得亮常在一起,會是那個男人欺負了她?
  
  她默認地低下頭,只有淚水奔流。
  
  「這個王八蛋!」他氣得放開她,轉頭就想找黃得亮理論,可是偏偏不知道他的住處,只能捶牆壁發洩怒火。
  
  「他沒有對我怎樣……他只是分不清我的『不要』是真心還是假意……」她頹然坐在地上,喃喃地解釋。
  
  「你去他家了?」早知道他不是好貨,鍾肯氣自己沒有事先警告於慎言。
  
  「他邀我去的。我以為他是真的想和我交往,他又是我周圍唯一年紀比我大的男人,我若不把握住這個機會,恐怕就嫁不出去了……誰知道他……」她的眼神沒有焦距,無神地看著前方,嘴裡吐出一串沒有抑揚頓挫的平音。
  
  「年紀比你小的有什麼不好?只要夠成熟一樣可以照顧你!而你偏偏找上一隻披著羊皮的狼,還把他當成你的王子!」鍾肯雙手一揮,大聲駁斥她的歪理。這幾天來他受夠心中的嫉妒了,想著她每一和黃得亮約會,他就怒火中燒,滿腔的醋發酵得讓他反胃。
  
  她哭得更大聲,鍾肯才驚覺自己的失態,她已經夠驚惶無助的了,他怎麼還能凶她?
  
  「我不知道他會……會一沾酒就亂性……」她閉上眼睛,真的被嚇壞了。
  
  「然後呢?他想對你……」他急切地問。
  
  她低下頭,雙手掩面,哭道:「我沒想過會遇到這種事……他力氣好大……我咬他,他就打我……」
  
  「你不會跑到窗口喊救命嗎?」他也氣她笨。
  
  「我喊了啊!我不知不覺喊了你的名字……」在那個危急的時候,她沒想到她三個弟弟,只想到鍾肯!
  
  她喊他的名字?那表示……她信任他!鍾肯呆愕地站著,低頭看她蜷曲啜泣的身形,再也忍不住澎湃的感情,蹲下去將她擁進懷中。「沒事就好,別哭了。」
  
  「鍾肯……」她無力地依在他懷中,他身上青草的氣息再度包圍住她,她好喜歡他的味道,好喜歡他……
  
  怎麼辦?她是真的愛上他了。
  
  他頻頻吻著她的頭髮,雙手撫著她的背,以舒緩她受驚的情緒。
  
  良久,她的哭聲漸歇,身子也不再顫抖,驚懼的心稍稍緩和,他沉穩的心跳聲有節奏地傳進她耳裡,讓她有了緊密又溫暖的安全感。
  
  這相擁的片刻,兩人都知道純室友的關係已經變質了,他們接下來要面對的,是彼此那顆被對方牽繫的心該如何表白。
  
  「去洗個澡,我再幫你擦藥。」他下顎頂著她的頭,勸慰著。
  
  她點點頭,站起來走進浴室。
  
  她要把黃得亮留在她身上的氣味全部洗掉,那噁心的氣息令她反胃!
  
  鍾肯心情複雜地走下樓。這幾天他的心也不平靜,發現自己愛上於慎言的確造成他的困擾,但她不能接受他而逃避到黃得亮身邊卻帶給他更大的打擊。
  
  她在怕什麼?怕自己照著宿命在走?愛上小男人又有什麼可悲的?她那頑固的腦袋到底在忌諱什麼?
  
  他在知道伊蓮娜背叛自己後就發誓,再也不要和年紀比自己大的女人談戀愛,可是,大他三歲的於慎言和他卻陰錯陽差地住在一起,她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溫馨感受,她率真自然,爽朗不做作,他從不覺得她比他年長,相反的,她的迷糊和粗線條常常讓他錯覺她只是個小女孩。
  
  他打一開始就不曾把她當姊姊看待。
  
  而她呢?她到底愛不愛他?或是,敢愛他嗎?
  
  於慎言穿著及膝睡衣走下樓,直髮披在肩上,臉色依然蒼白,一雙黑瞳像受驚的小鳥,顯得迷亂而不安。
  
  看到她此刻的模樣,鍾肯差點就失去理智將她緊緊抱住。那該死的黃得亮竟敢對她出手,他真想立刻殺到他家將他大卸八塊以洩憤。
  
  「坐下,我幫你上點藥。」他溫和地拍拍身邊的沙發。
  
  她溫順地走過來,慢慢坐下,抬頭看著他,沙啞地說:「謝謝,我一直在麻煩你。」
  
  他什麼也沒說,看了他一眼,才抬起她的下巴,審視著傷口。
  
  她看著他專注的眼睛,整齊又濃密的睫毛呈圓弧狀排列在眼皮上,直挺的鼻樑上有個小小的疤,性感的嘴唇正緊緊抿著,輪廓鱒明。
  
  第一次這麼近看他,她的心發出近乎絕望的歎息。是的,她愛他,可能在初見面不久就不自覺地愛上他了。
  
  終究,她還是愛上一個年紀比自己小的男人!
  
  鍾肯替她的嘴角上完藥,一抬眼,就和她凝視的眼對個正著。兩人四目相接,鼻息因相近而混在一起,誰也沒有移動地傾聽著彼此的心音……
  
  「我……」她啞著聲音,不知道該說什麼。面對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深情,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我從不認為年齡上的差距和愛情有什麼關係。」他美好的雙唇中吐出這句動聽的話。
  
  「呃?」她的心跳加速了。
  
  「也不認為愛上年紀比自己大的女人有什麼好奇怪的。」他繼續道。
  
  她不敢出聲,安靜聽著。
  
  「雖然我短期內並不希望再談戀愛,不過,如果遇上了真正喜歡的,我也認了。」他慎重地說著。
  
  「我……」他喜歡她?
  
  「我最好向你坦白,上次吻你不是衝動……而是心動。」他慢慢靠近,眼神變得深幽。
  
  她的眼眶紅了,莫名其妙地想哭。
  
  「別把我當弟弟,請你用純粹異性的眼光來看我,在我吻你的時候,我只是個普通男人。」他說完就把嘴覆在她鮮嫩的唇上。
  
  她閉起眼睛,回應著他溫柔的輕吻,他讓她覺得自己變年輕了。不再有年齡上的心理負擔,她現在只是個少女,在草原上與春風熱戀……
  
  鍾肯呻吟了一聲,雙手將她攬近,兩人在長沙發上倒下,暈黃的燈光洩了一室的浪漫,敲窗的細雨則譜成了愛之歌。
  
  他的吻加深了,大手托著她的後腦,綿密地嘗著她玫瑰般的唇瓣,一顆心疾速鼓蕩,被她的纖柔細巧撩動心底的慾火。
  
  「鍾肯……」她呢喃地呼喚著他,手也自動勾住他的後頸。
  
  「不要再用年齡來束縛自己,不要再怕我,慎言……」他狂吻著她的雪頸,輕輕解開她的衣扣。
  
  兩具火熱的軀體交纏在一起,他們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於慎言在他的愛撫上自動繳械,她不願讓黃得亮碰她一根汗毛,卻甘心把自己交給鍾肯。還有什麼比這分別更讓人清楚?她愛鍾肯,只愛他!
  
  鍾肯在渾然忘我的邊緣抽身,撐起上身,喘著氣,一把橫抱起半裸的她,往他的房間走去。
  
  「鍾肯……」她將臉埋進他的寬肩,輕啃著他的肩胛骨。
  
  他用力關上房門,將她放在床上,脫去上衣,低頭看著她。「如果你不想,現在就告訴我。」
  
  「我要你抱我!」她大膽地告白。
  
  他臉上閃過一陣激動,俯身壓住她,狂烈地攫住她的唇。
  
  他們的衣服褪去,雪白的人體在這個藍色空間如深海裡嬉戲的魚,分外美麗。愛情在他們坦城相處的那段時間播下種子,如今在這個雨夜開花結果。
  
  於慎言把初夜交給鍾肯,疼痛和快感交織的淚滴在他結實的胸膛上,他不後悔在他的懷裡成為名副其實的女人,如果當年算命仙所說的男人就是鍾肯,那她就不再做無意義的逃避了。
  
  鍾肯在事後不停地吻她,和伊蓮娜在一起只有激情,可是於慎言讓他體會什麼叫作愛情,那帶有歡愉和憐愛的擁抱,才叫真正的滿足。
  
  她枕在他的手臂上,感覺到他的手環在她腰間,她像只被保護的小鳥安全無虞,這就是她找了二十八年的休憩港灣,她原以為會是黃得亮,沒想到到頭來卻是小自己三歲的鍾肯。
  
  「你……真的不在乎年齡差距嗎?鍾肯。」她平緩著方才恣情帶來的激昂,低聲輕問。
  
  「嗯,在國外這不算什麼。」他搓揉著她半乾的頭髮。
  
  「你不覺得我很老嗎?」她又問。
  
  「不會。」他笑。
  
  「可是我一想到我三歲時你才剛出生,心裡就不平衡。」唉!
  
  「但我早熟啊!而且從外表上沒有人看得出我們誰大誰小。」他用右手肘撐起上身,側臉看她。
  
  「是嗎?」她還是不踏實。儘管自己能接受,別人又會如何看他們?
  
  「我有個朋友還娶個比他大十歲的女人,兩人照樣恩愛。」他歎了一口氣,她的心緒還沒完全解開。
  
  「十歲?」她瞠大了眼。
  
  「是啊!其實伊蓮娜也比我大一歲……」
  
  「伊蓮娜?那個美麗的女人?」她的心抽了一下。
  
  「嗯,我二十一歲時認識她,兩人同居了一年多。」他老實說。
  
  她一想到他曾經屬於別的女人,心裡竟覺得不是滋味,翻了個身坐起,用毯子裹住身子,悶不吭聲。
  
  「怎麼了?」他拉住她的手。
  
  「可是後來你還是和她分手了。」那表示女大男小的戀情不能長久。
  
  「我離開她和年齡無關,而是發現她背叛我。」他也坐了起來。
  
  「她背叛你?」她回頭看他。
  
  「她從未真正愛過我。」他苦笑。
  
  「那你愛她嗎?」她澀澀地問。
  
  「不,我想我也沒有愛過她。」他頓了頓才說。
  
  「男人最會這麼說。」她有點生氣,倏地站起來想走。
  
  「慎言,你幹什麼?」他迅速攔腰將她按回床上,低頭看她。
  
  「男人到最後總會將當初如何愛上女人的心情忘光,然後玩膩了才用一句『根本不愛』來搪塞。」
  
  「你別以偏概全!我可沒有始亂終棄,伊蓮娜是個心機深沉的女人,她為了錢可以和任何男人上床,你以為受傷的都是女人嗎?」他蹙著眉道。
  
  她仰頭看他,憐惜地撫著他的臉,知道他也被傷害過,心裡更難受。
  
  「告訴你我的上段戀情並不是要刺激你,而是要你明瞭,我一點也不介意你的年紀。」他歎息地抓起她的手心輕吻。
  
  「可是,我……我覺得好像什麼事都亂了。」她煩惱地用手摀住臉。
  
  「不對,只有你自己亂而已。難道當年算命仙的一句話對你影響這麼大?難道你不相信我也可能愛上你?」他一把拉下她的手,直盯住她的眼睛。
  
  「什麼叫『也』?我又沒說我愛上你!」她逞強地說。
  
  「哦!有,你全身都這麼說。」她愛不愛他他會看不出來嗎?這個呆子!
  
  「沒有!沒有!」她大叫。
  
  他索性堵住她的小嘴,讓她再一次降服在他的熱吻中。他將她拉向自己,兩人在湛藍如海水的被褥中翻滾,情潮再次脹滿,他們在愛慾中又交融在一起,一起航向天際……
匿名
狀態︰ 離線
12
匿名  發表於 2013-5-13 00:57:32
第九章
  
  一陣刺耳的鈴聲吵擾著床上男女的清夢,於慎言照例睡得不省人事,鍾肯則習慣性地下床要去她的房裡按鬧鐘,但當他惺忪地下床,才發現響的是電話鈴,又走回床鋪,拿起床頭的電話。
  
  「喂?」他的聲音暗□。
  
  「嗨!慎言,我回來了!」鍾欣興奮的聲音從話筒另一端傳來。
  
  「你回來了?」老姊?鍾肯吃了好大一驚。她什麼時候不回來,竟挑這一天?
  
  他迅速瞄了一眼身旁睡死了的於慎言。
  
  「咦?這聲音怎麼聽起來像男的?」鍾欣咕噥地說著。「喂?慎言,你在嗎?喂?」
  
  「我是你弟弟,笨蛋!」他沒好氣地罵道。
  
  「肯?你什麼時候回國的?」這下子換鍾欣嚇一跳了。她趁老弟不在的時候把他的房子租出去,他卻回來了,這……不就全都穿幫了嗎?
  
  「就在你出國那天!」他冷冷地說。
  
  「嗄?」抱歉地乾笑幾聲,她才小聲地問:「那麼,你和慎言見過面了?」
  
  「嗯哼!」何止見過面,還上過床了……天!要是讓鍾欣知道,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子。
  
  「哈哈,老弟,其實也不能怪我,那棟別墅就這麼空著太浪費了,我是想替你存點錢,才租出去的。而慎言……就是於慎言,她是我同事,正想找間房子,身為好朋友,總得幫點小忙……」
  
  「那錢呢?」他打斷她的話。
  
  「錢?」
  
  「房租啊!怎麼不見你存進我的戶頭?」他的聲音冷鷙。
  
  「哦,啊!哈哈,我正好出國,我想你也不會在意那點錢,於是就貼進旅費中了……」
  
  「真會打算!」他嘲諷地笑了笑。
  
  「你該不會為了這種小事就和我翻臉吧?親愛的肯。」鍾欣討好地陪笑。
  
  「是不會翻臉,只是會揍人。」
  
  於慎言在這裡慢慢轉醒,她伸了個懶腰,分不清狀況就拉住鍾肯的手臂問道:「誰打來的?鍾肯。」
  
  鍾肯暗暗叫苦,來不及要她噤聲,電話那頭的鍾欣已經起疑。
  
  「什麼女人和你在一起?」鍾欣好奇地問。
  
  「怎麼了?你在和誰說話?」於慎言又問。
  
  鍾肯趕緊向她比了比「別說話」的手勢。
  
  「咦?這聲音怎麼聽起來很耳熟?」鍾欣狐疑。「肯,是誰睡在你床上?」
  
  「沒有。」他的瞌睡蟲全嚇跑了。
  
  於慎言一看他臉色不對,沒有出聲,用嘴形問道:「是誰?」
  
  鍾欣!他摀住話筒,也用嘴形回答。
  
  「鍾欣?!」她一喊出聲就被鍾肯用手掩住嘴巴。我的媽啊!於慎言像機械人似地彈起,心臟怦怦亂跳,忙不迭地下床找尋自己的衣物。
  
  「慎言?那是慎言的聲音啊!她為什麼會在你房裡?鍾肯,你……你們該不會……」鍾欣開始放縱自己的想像力了。
  
  「沒事,你別亂猜,快去上班吧!」他低喝道。
  
  「喂?喂……」
  
  鍾肯沒讓她老姊有審問的機會就將電話掛斷,然後下床幫於慎言找衣服。
  
  「是鍾欣?」她跪在地反上問。
  
  「嗯。」他以一種古怪的眼神看她。
  
  「她回來了?完了!毀了!我還有什麼臉見她?」她苦惱地叫著。
  
  「事情沒那麼糟。」他安慰她,拎起她的內衣和睡衣遞給她。
  
  「怎麼會不糟?如果她知道我和她弟弟上床,搞不好還會罵我飢不擇食,引誘年幼無知的男孩。」這世上還有比這種事更荒唐的嗎?
  
  她匆匆穿上睡衣,神色驚慌。鍾肯看不下去,伸手將她擁進懷裡,給她重重一吻,才放開她。
  
  「愛情是光明磊落的,為什麼怕人知道?」
  
  「鍾肯……」
  
  「還有,我已經成年,你的罪名不成立。」
  
  「可是,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發過誓不和年紀比我小的男人談戀愛啊!」怪只怪自己太「鐵齒」了!
  
  「那不是更好,我的出現更會造成轟動了。」他瀟灑一笑,從衣櫥裡拿出條紋衫和長褲。
  
  
  「你想幹什麼?」她怔怔地看著他。
  
  「陪你去公司。」他說得輕鬆自在。
  
  「不和!」她驚叫。
  
  「難道我能讓你一個人去面對我老姊和那個姓黃的畜生?」他湊近她,神色篤定。
  
  「我可以應付得來的!你不要去!」她惶恐地說。
  
  「慎言……」他皺了皺眉。
  
  「真的,黃得亮在公司不敢對我怎樣,至於鍾欣……我不想這麼快就讓她知道我們之間……」她愈說愈小聲。怎能說出口呢?租房子租到和房東上床,這種事她死也不想讓鍾欣知道。
  
  鍾肯拎著衣服,被她為難的表情打消了念頭。
  
  「既然你覺得我們的關係見不得人,那我又何必硬要公諸於世?」他僵冷著臉說。
  
  「鍾肯,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急忙解釋。
  
  「我知道,你覺得愛上比你小的男人是件荒唐又可笑的事。」他笑得陰冷。
  
  「我……」她啞口無言。
  
  「算了,你去上班吧!我會很安份的。」他懶懶地躺回床上,不再多說。
  
  於慎言的心情跌到谷底,垂著頭走出他的房間,歎了好長的一口氣。
  
  都已經上過床了,她也不懂自己還堅持什麼,今天就算月下老人和丘比特聯手對付她,她也認栽了,反正愛就愛了,幹嘛還管算命仙的鐵口真斷準得有多氣人?!
  
  唉!可是她就是怕大家的眼光,兩人在屋裡卿卿我我沒有人管得著,到了外頭就不一樣了,萬一大家知道厭惡小男生的於慎言最後還是愛上比她小的男人,怕不笑掉了大牙?
  
  第一個笑死的,一定是於家老四於慎謀!
  
  該死的,於慎謀可以去擺攤算命了,瞧她現在的處境不全在他的預料之中?
  
  她在自己房間裡發著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早已過了九點,她還掙扎著要不要去上班,而就在她痛苦抉擇時,一陣拉鐵門的響聲把她從渾噩中喚醒。
  
  那是什麼聲音?她訝異地走出房間,正巧鍾肯也聞聲跨出房門,兩人對望一眼,驚疑不定。
  
  「會是誰?」她問。
  
  鍾肯眉頭微皺。「天曉得!該不會是闖空門的吧?」
  
  兩人走到門邊,還沒打開門,就聽見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
  
  「啊!小偷!」於慎言低聲驚呼,緊張地拉住鍾肯的手臂。大白天的,這小偷竟敢明目張膽地闖入,太囂張了!
  
  「會有這麼蠢的小偷,找這種時候來襲?」鍾肯只覺得好笑,反手護住她,退後三步,等著看來者何人。
  
  門霍地被推開,鍾欣一臉賊兮兮地探進頭來,一瞧見他們,立刻漾出一朵迷人微笑。
  
  「早安!兩位。」
  
  「鍾欣?你要嚇死人啊!」於慎言一手拍著心口,斥罵道。
  
  「打擾到『你們』了嗎?」鍾欣瞄了一眼於慎言抱住鍾肯手臂的畫面,露出會意的眼神。
  
  於慎言警覺地放開手,向前跨一步,「你不去公司上班,來這裡幹什麼?」
  
  「我啊?我來看看你住得習不習慣啊!」她怎麼能告訴於慎言打從和鍾肯通過電話,她的好奇心就戰勝一切,不來探個究竟,她今天根本沒心情上班?
  
  「你幾時變得這麼好心了?老姊。」鍾肯從她鬼崇的模樣立刻就窺知她來這兒的目的。
  
  「肯,我也是急著要看你啊!爸媽也不知道你這兩年在忙什麼,好久沒有你的消息,我這個做姊姊的總要來瞧瞧你是否一切無恙。」鍾欣張開雙手,一把將他抱住,並在他耳朵旁輕聲道:「我來看看你有沒有欺負我朋友。」
  
  鍾肯推開她,扮個鬼臉,沒有回答。
  
  「你今天不上班沒關係嗎?」於慎言又問。
  
  「沒關係,我也幫你請了假了。」鍾欣擺擺手,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
  
  「我?」於慎言瞪大眼睛。
  
  「是啊!我們一個月不見,應該有很多事可以聊。」鍾欣笑得不尋常。
  
  「聊什麼?真要關心她就不會收到房租後就溜得不見人影,讓她自生自滅。」鍾肯在她對面坐下,替於慎言抱不平。
  
  「我是臨時有事,不得不趕去香港,然後接著又是我早就計劃好的假期,這怎麼能說是開溜呢?」她反駁。
  
  「好了,雖吵了。我住得很習慣,只是一開始沒想到鍾肯會突然回來,和他吵了一架而已。」於慎言插嘴打斷他們姊弟的對話。
  
  「吵架?鍾肯還敢跟你吵?誰要他每次回來都不事先通知,那我就不會把事情全搞在一起了!」鍾欣抱怨。
  
  「我幹嘛要通知你?哪一次我回來你會像個姊姊一樣撥空來照顧我?」
  
  「翻起舊帳來啦?」鍾欣秀眉一揚,準備開戰。
  
  「你們幹什麼?一大早火氣這麼大!鍾欣,吃過早餐沒?要不要喝點咖啡?」於慎言沒想到鍾家姊弟相處情形這麼火爆,於是出面調停。
  
  「好,來一杯吧!」鍾欣點點頭。她今天來可不是為了和鍾肯吵嘴的。
  
  「你坐下,我來泡。」鍾肯站起來往廚房走去,經過於慎言身邊時,看見她頭上沾了一點灰塵,自然伸手幫她撥掉。
  
  於慎言對他笑了笑,隨即瞥見鍾欣偵察似的眼光,嚇得斂去笑容,規矩地在沙發上坐下。
  
  還以為騙得了我?鍾欣在心底嘿嘿冷笑。
  
  「鍾肯回來時沒嚇著你吧?」鍾欣問她。
  
  「哦,怎麼沒有?他半夜才到達,無聲無息地就進來,當時我不知道自己睡了他的床,他倒向我時,我的尖叫聲差點把全台北市的人吵醒……」她把情形複述一遍。
  
  鍾欣聽了笑得前俯後仰,喘著氣道:「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那傢伙會回來,他行蹤不定,有兩年沒出現在我面前了。」
  
  「我還以為他是小偷呢!」
  
  「哇!真希望我也在場,那一定很好玩!」鍾欣捧著肚子,兀自笑個不停。
  
  「還敢笑?他一來就要趕我走,我急著找你求救時,你竟然去玩了。」於慎言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但他還是讓你住下來了,不是嗎?其實我老弟心腸很軟,他最受不了女人苦苦哀求了。」
  
  「亂講!」鍾肯正巧端出三杯咖啡,駁斥她的話。
  
  「難道不是?只要你的前任女友伊蓮娜一哭,你還不是被制得死死的?」鍾欣刻意地道。
  
  於慎言用眼尾掃了鍾肯一眼,表情僵了一下。
  
  
  「你提伊蓮娜做什麼?我和她早就沒有瓜葛了。」鍾肯的臉色一沉,不悅地道。
  
  「真的嗎?去度假前我還看見她在法國一份雜誌上公開依然愛著你也。」鍾欣邊說邊偷覷於慎言的表情。
  
  於慎言悶悶地端起杯子,心不在焉地移到唇邊,手一抖,熱燙的咖啡溢出,她被燙得低呼一聲。「啊!」
  
  鍾肯想也不想地接過她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並抓起她的手細看,忍不住輕責:「怎麼這麼不小心?我看看。」
  
  他們之間的言行舉止人都展現出男女情愫,鍾欣一一看在眼裡,笑在心裡。
  
  「沒事!」她連忙把手收到腰後,緊張地看了鍾欣一眼。
  
  「都被燙紅了還說沒事?伸出來,我看看!」鍾肯有些生氣。
  
  「呃,不勝了。」她臉紅了。鍾肯在幹什麼啊?他就不能配合一下嗎?
  
  鍾肯轉頭瞪了她一眼,沒說話。於慎言怕戀情外洩,他可不怕,頂多被老姊挖苦幾句就沒事了。
  
  「其實鍾肯是個不錯的人,我沒想到他這麼會做家事,自從住進來之後,這房子幾乎都是他在整理,我都不用動手……」於慎言忙著找話題脫困。
  
  「喔?」鍾欣聽得很專心。
  
  「還有,他的廚藝一流,真把我嚇了一跳,當他第一次下廚時,我還以為是法國廚師親自到家裡掌廚呢!」
  
  「嗯。」
  
  「還有,他會幫我洗碗、倒垃圾,根本就是個居家型好男人。」
  
  「這樣啊?可見你們相處得多麼融洽,就像一對戀人一樣。」鍾欣準確地說。
  
  於慎言聞言一驚,一顆心怦怦亂跳。
  
  真是愈描愈黑!鍾肯翻翻白眼。
  
  「經你這麼一提,我倒想知道,你對我老弟印象還好嗎?」鍾欣傾身向前,不懷好意地問。
  
  「嗄?這……很好啊!」於慎言乾笑幾聲。
  
  「那就夠了,難得聽你在我面前稱讚男人,慎言,碰到優秀的就要把握哦!」鍾欣站了起來,笑咪咪地說。
  
  她愣愣地點點頭。鍾欣的意思是……
  
  「對了,鍾肯睡覺會打鼾,希望你別介意。」
  
  「打鼾?不會啊……」於慎言接得非常順口,話一出口才急急摀住自己的嘴巴。完了!被陰險的鍾欣套出話來了!
  
  「哈!還不承認?早上我打電話來時,你睡在哪裡啊?慎言。」鍾欣咄咄逼人地站到她面前,鼻尖對著鼻尖質問。
  
  「我……」她窘得滿臉通紅。
  
  「好啦!別逗她了,你明明早就猜出來了,還鬧。」鍾肯出手救美了。
  
  「你終於吭聲了?說,你好好的不去惹其他女人,幹嘛找上慎言?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鍾欣雙手往腰側一叉,佯裝發飆。
  
  「鍾欣……」於慎言想解釋。
  
  「你別說話,我要親耳聽聽我這位悶騷老弟這回是發什麼神經。」鍾欣朝她一揮手,悍然地說。
  
  「我沒有發神經。」鍾肯靠向椅背,蹺著腿,悠哉地說。
  
  「那你是安什麼心?慎言沒有什麼戀愛經驗,我要她搬出來無非是希望她能擺脫老是和小男人攪在一起的可笑宿命,展開另一種新的人生,而你這個殺千刀的,竟然突然冒出來,還泡上了她!」
  
  「我是認真的。」鍾肯用一句簡短的話表明心跡。
  
  「多認真?把她弄上床就算了?」
  
  「我的愛情觀沒這麼膚淺。」
  
  「那請問你有什麼打算?娶她?」鍾欣冷笑,故意要逼出他的決定。
  
  於慎言睜大眼,自己的感情事卻插不上嘴,感覺好無力。
  
  「我自有打算。」鍾肯迴避了這個問題。
  
  「打算?你的打算還不就是同居玩玩,像你和伊蓮娜一樣。我告訴你,慎言是個戀愛等於結婚的女人,你要是只是嘗鮮,最好早點和她說清楚,免得誤了人家一生!」
  
  鍾肯沒回答,沉寂的空氣中瀰漫尷尬的因子。
  
  於慎言的心像被抽了一鞭,可是仍強顏歡笑,拉住鍾欣的手,輕描淡寫地說:「好了啦!鍾欣,你在幹什麼?這是我和鍾肯的事,你別管了。」
  
  「慎言,我是在幫你也!我老弟是個不婚論者,他是『不安於室』的男人,你別被他表現出來的假象給騙了,他之所以擅長各種家事,正是因為他習慣一個人過日子,婚姻對他來說是種累贅……」
  
  「夠了!不要說了!」於慎言的煩惱已經不少,偏偏鍾欣的話又將她推向深淵,讓她的心顫巍巍。
  
  鍾肯抬頭盯著她,欲言又止。
  
  「感情的事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怪不得誰,我會愛上鍾肯並非盲目的信賴,我不強求什麼,這段感情就算沒有結果,我都不會後悔。」她斬釘截鐵的語氣都鍾家姊弟為之一愣。
  
  「慎言……」鍾肯尤其心湖翻湧,他站起身走向她,想說幾句動聽的話,可是在這一刻他卻詞窮了。
  
  「我還是去上班好了。」她說完轉身奔向二樓。再待下去,她說不定會哭出來。
  
  「慎言!」鍾肯在原地大喊。
  
  「原來你們還有許多事尚未溝通。」鍾欣抿抿嘴道。
  
  「你來就是為了煽風點火?老姊!」鍾肯憤怒地向她斥問。
  
  「我是來瞭解狀況的。肯,慎言是個對愛認真的人,她只是腦袋傳統、頑固了點,你真愛她就要好好待她。」鍾欣語重心長地說。
  
  「這我知道。」他雙臂交抱在胸前,冷冷地道。
  
  「知道就行動啊!她怕全天下的人笑她和一個比她小三歲的男人在一起,難道你也怕了?」鍾欣丟下這句話,拎起皮包,轉身走向大門。
  
  「但是,在行動之前,我看你最好先徹底解決你和伊蓮娜的事。」她在門口補充道。
  
  伊蓮娜!鍾肯的眉頭蹙得死緊。沒錯,他是該找伊蓮娜談談了。
  
  鍾欣走後,鍾肯上樓想對於慎言說些話,還沒敲門,於慎言就穿著整齊,快步走出來,僵硬地對他笑道:「我去上班了。」
  
  他立刻伸手扯住她,低沉著嗓音說:「別去了。」
  
  「沒事情假不太好,我還有一段設計稿沒完成……啊!」她說到一半,就被鍾肯攬進懷裡,緊緊地抱住。
  
  「今天陪我,哪裡也不要去!」他把頭埋進她頸項,覺得纖瘦的她變得異常脆弱。
  
  「鍾肯……」她任他抱著,偽裝的笑臉不見了。
  
  「我對你,絕不是玩玩而已。」垂落的髮絲讓他看起來有點稚氣,但那雙精明眼神散發出來的情感卻能撼人心。
  
  「我知道。」她扯扯嘴角,回望著他。
  
  「你真的知道嗎?」他低頭抵著她的前額問道。
  
  「嗯。」
  
  「那就好。」他輕輕吻住她的唇瓣,如晴蜓點水般,一次又一次,直到兩人心火狂燒,灼烈的擁吻才正式展開。
  
  於慎言從未想過她的愛情也可以這麼瘋狂,鍾肯帶她走進生命的萬花筒,讓她看到不曾領略的繽紛世界。
  
  久久,鍾肯放開她,笑著說:「走,我們去逛逛。」
  
  「去哪裡?」她跟著笑。
  
  「哪裡都好!」
  
  於是,他們繞遍整個台北市,在市立美術館前大吃漢堡、到藝廊看畫展、在各大百貨公司閒逛,最後還搭捷運到淡水看夕陽……
  
  一整天,於慎言拋開心中的藩蘺,只是盡情地歡笑。他們穿著輕便的服裝,心情也跟著年輕起來,兩人在小麵攤吃麵,旁若無人,一點也不隱藏彼此相愛的事實。當夕陽快沉入海平面的那一剎那,鍾肯對著大海大喊:「於慎言,我愛你——」,把她喊得又羞又開心。
  
  誰說年輕無法重來?只要常保赤子之心,每個人都是這大千世界裡的彼得潘,有權恣意遨遊。
  
  年齡只是上帝給人的計時器,真正的年輪,永遠在每個人心裡,只有自己可以畫上刻度。
  
  他們九點左右才回到家,美麗的儷人行終於結束,於慎言一進門就癱在沙發上,直呼累壞了。
  
  「我只想好好睡一下,連樓梯也上不去了!」
  
  「別指望我會背你上樓,于小姐。」鍾肯也累垮了。
  
  「不希罕!我今晚就睡這裡,不煩勞你那把老骨頭了。」她譏笑道。
  
  「老骨頭?我硬朗得還能帶你上床!」他用眼神挑釁。
  
  「騙人!」
  
  「不相信?」
  
  「哼!」
  
  「那就試試!」說著,他真的撲向她。
  
  「啊!別鬧了!」她笑著大喊。
  
  正當鍾肯玩興剛起,電話鈴聲破壞了這份情調,鍾肯拿起話筒,沒好氣地問:
  
  「喂?」
  
  「肯?」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了過來。
  
  「伊蓮娜?」鍾肯臉色一變。
  
  於慎言一整天的好心情全飛了。
  
  「快……來……我……我吃了……一整瓶安眠藥……我想見你……」伊蓮娜虛弱的聲音讓鍾肯腦中警鈴大作。
  
  「什麼?你幹什麼做傻事?」他著急地怒斥。
  
  「求你……我好累……肯……」
  
  「你住哪一家飯店?」他急急地問。
  
  她說出一家大飯店的名稱。
  
  「等我,別讓自己睡著!千萬要等我!」鍾肯對著話筒大叫。
  
  於慎言被他焦灼的神情燙傷了心,他……還是很在乎伊蓮娜?
  
  「伊蓮娜服藥自盡,我去看看她!」說完,他擁了擁於慎言的肩就衝出門外。
  
  「鍾肯……」好像就要發生什麼事了……
  
  於慎言怔促地看著窗外,心彷彿也被帶走了。
  
  鍾肯直奔伊蓮娜下榻的飯店,問出她的房間號碼,立刻搭電梯來到她的房門外,拚命敲著門,大喊:「伊蓮娜!是我,我是鍾肯!」
  
  沒有人應門,他旋開沒有上鎖的門,奔了進去,想找尋伊蓮娜的人影,卻赫然看見在電話裡已奄奄一息的她,僅著黑色蕾絲睡衣,胴體若隱若現,精神奕奕地坐在一把籐椅上,衝著他微笑。
  
  「你來了?」她嫵媚地揚起唇角。
  
  鍾肯愣在當場,短短幾秒他就明瞭發生了什麼事。
  
  「你騙我?」她竟敢耍他?
  
  「不這樣你會來嗎?」她站起來,踱到他面前。
  
  「你到底想做什麼?」他語氣森冷,一顆心差點無法適應從沸騰降到冰點。
  
  「我要你,還有……」
  
  「還有我的研究資料,這才是重點吧!」他冷笑。
  
  「你早就知道了?」伊蓮娜也不訝異,抿嘴一笑,風情萬種地勾住他的頸子。
  
  「我還知道是誰指使你來的。」他文風不動,低頭看著她美艷的臉龐。
  
  「是嗎?」她笑著。
  
  「你這一年來追著我不放,應該是為了那份能控制人腦的特異香水研究資料,而不是為了我。」他點明她的企圖。
  
  「我的幕後贊助人的確要你的研究結果,但我是為了你才來的。」她用手指撫摸著他性感的唇。
  
  「那很抱歉,你兩樣都要不到。」他拉下她的手,推開她,轉身走向房門。
  
  「站住,你來了就別想走!」她在他身後喝道。
  
  鍾肯慢慢轉過身,看見她手裡的槍,也不吃驚,只是冷冷地道:「你以為幕後贊助你的黑手黨是真的器重你嗎?他們只是在利用你,當你替他們完成任務後,你會像垃圾一樣被遺棄,比你美麗的女人到處都有,要再捧個香水女神對他們來說輕而易舉,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住口!」她怒吼。
  
  「你三年前因吸食毒品而被他們控制,成為傀儡,我同情你;可是今天你如果還看不清他們的真面目,繼續任人指使,到時身敗名裂,就是咎由自取了。」他想勸醒她。
  
  「不要說了!你懂什麼?我好不容易走到巔峰,怎能不好好保住自己的地位?公司想把我換掉,要不是那些人幫我,我早就失勢了……」她好怕失去自己的舞台,沒有眾人的注目和掌聲,她會枯萎而死。
  
  「人生的運勢就是有高有低才能譜成美麗的旋律,沒有人能永遠停留在高峰,伊蓮娜,你該醒醒了。」
  
  「不!別說了!告訴我你那份研究資料在哪裡?」她高聲地說。
  
  「那份資料早就被我燒掉了。」他雙手插在口袋裡,淡淡地道。
  
  「騙人!你怎麼可能會毀掉你多年來的心血?」她不相信。
  
  「是真的,因為我後來醒悟靠香氣來控制人腦只是短暫的,那些強制喜怒哀樂違反了自然法則,所以我把它全燒光了。」當他認清自己在做什麼之後,就不再研究那份資料了,畢竟香氣的持久性有限,而人腦的動作是無限的,想以有限控制無限,真是太天真了!
  
  「這不會是真的……」她呆若木雞地低喃,握緊槍的手無力地垂下。若是鍾肯真將那份資料燒掉,那她怎麼辦?交不出東西給黑手黨,她的前途就完了,什麼也不剩了?
  
  「放棄吧!我現在只研究芳香療法,製造一些能讓人醒腦、愉悅的香水,若你需要,我還能送你一瓶。」他從口袋拿出隨身攜帶的小玻璃瓶,拋到她面前。
  
  她伸手接住,瞪著那小小瓶身,過了許久,驀地哈哈大笑。
  
  「我要這個幹什麼?這個又不能給我一切!」她瘋狂地大叫,並且把那只玻璃瓶丟到地上。
  
  「起碼它能減輕你的痛苦。」
  
  「誰說我痛苦了?我伊蓮娜是美的女神,不可能會痛苦的!」她抵死不承認。
  
  鍾肯定定地看著她,然後歎了口氣,不再多說,轉身要走。
  
  「不要走!肯!」她驚慌地喊道。
  
  「我們之間從三年前就完了,伊蓮娜,我得回去,有個女人正在等我。」他輕聲道。
  
  「女人?什麼女人?那天在餐廳遇見的那個醜八怪?」她瞠大了眼,不相信鍾肯會愛上她以外的女人。
  
  「她不是醜八怪,她是個好女人。」
  
  「你會愛上她?別說笑了!」她誇張地笑著。
  
  「我愛她,她給我一種從未有過的平靜與感動。」他篤定的表情說明他的真心。
  
  「愛情自私會是平靜的?那不是愛!愛情該是轟轟烈烈的!」她陰笑地駁斥。
  
  「對你而言或許是這樣,不過,我在她身上找到了家的感覺,她讓我知道什麼才叫真愛。而你,從頭到尾只是在利用我罷了。」他側臉看她,臉上變得平靜。
  
  她臉色微變,嚥不下這口氣,再度狂喊:「世界上根本沒有真愛,人與人的交往都是有目的的!告訴你,那個姓于的女人不適合你,她會假藉愛的名義把你綁死、悶死,用所謂的深情困住你;而我不會,我會給你自由的空間,我們是同一個世界裡的人,在一起各取所需,不互相干擾,你看不出來我才是最適合你的人嗎?」
  
  鍾肯被她的話擊中弱點。沒錯,他是個嚮往自由的人,他需要有廣闊的空間呼吸,伊蓮娜的確不曾用感情來限制他,他們在一起時各有各的生活,很少互相干涉。
  
  可是,是什麼原因讓他開始戀家了呢?十多年在國外的日子讓他看盡人間冷暖,他在自己的路上走著,忽然覺得孤獨,當他寂寞時,伊蓮娜從不曾適時在他身邊,她可能在任何男人的床上,她的愛,既廉價又不貞,隨時可以消失。
  
  而於慎言呢?他不知道她能不能包容一個浪跡天涯的遊子,但她的真誠是毋庸置疑的,她給漂泊的他一份踏實的感情,在他疲倦時成為他休息的港口,她的溫馨是那麼自然,就像家的存在,那麼沁人心脾。
  
  「如果愛情需要做點犧牲,我可以為她放棄我的自由。」他把心中的結論說了出來。
  
  伊蓮娜被擊敗了,就衝著這句話,她知道自己再也留不住鍾肯,他似乎找到屬意的情人,堅定的程度令她吃驚,也教她難堪。
  
  「我走了,你回法國去吧!」他這回是真的要離開她了。
  
  「不!別走!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鍾肯……」她從他背後抱住她,哭了。
  
  「放手,伊蓮娜。」他頭也不回地說。
  
  「我不敢回去!他們那些人不會放過我的!在我來台灣找你之前,他們就說過,如果我不能達成任務,就別回去了。鍾肯,你要救我……」她是真的慌了,那些殺人不眨眼的黑手黨怎麼會輕饒她?
  
  「那是你自己的問題了,再見,伊蓮娜。」他掙開她的手,走向門口。
  
  「不要走!你如果走了,我就死給你看!」她忽然拿槍抵住自己的太陽穴。
  
  鍾肯倏地回頭,怒斥道:「你幹什麼?把槍放下!」
  
  「你回到我身邊,我才放!」她也高聲大喊。
  
  「別用這種愚蠢的方式威脅我!」他的眉心糾得好緊。
  
  「我是認真的,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和香水公司的合約到上個月就期滿,我不能帶回你的研究資料,就甭想繼續成為代言人,許多廣告約也跟著解除,我就要變成一個過氣的女人,那些媒體一定等著報導我的失勢……鍾肯,現在除了你,我什麼都沒有了……」她傷心地啜泣著,被群眾寵壞的嬌嬌女無法面對人生的挫折。
  
  「我也不能給你任何幫助,你總要學著在逆境中站起來。」他替她遺憾。
  
  「我不能……如果連你都不要我,我會死……」她跪倒在地毯上。
  
  「伊蓮娜……」他束手無策地盯著她。
  
  「我是當真的!」她又叫。
  
  「我沒有辦法!真的,我無法愛你!」他殘酷地撂下這句話就打開了門。
  
  「鍾肯——」她狂呼一聲。
  
  鍾肯回頭,看見她正扣下扳機,連忙飛身撲向她,但在他的手剛剛觸到她時,一聲驚心動魄的槍聲突然響起。
  
  血從她的頭噴了出來,她整個人軟軟地向前倒下。
  
  「伊蓮娜!」他又驚又急地抱住她,血迅速地染紅了他的衣裳。
  
  門外已有了騷動聲,其他房客都聽見槍響,出來查看究竟,一看見他們兩人渾身都是血,有人忍不住尖叫,一時之間亂成一團。
  
  
  「肯……他們絕對……不會……放過我……的……陪我……不要走……」她說完便閉上眼睛。
  
  「伊蓮娜!」鍾肯心亂如麻地搖晃著她,剎那間,他忽然想起於慎言清麗的笑臉。他不能讓這件事傷害她,絕對不能。
  
  天!事情怎麼會糟到這種地步?他痛苦地閉上眼睛。
匿名
狀態︰ 離線
13
匿名  發表於 2013-5-13 00:58:00
第十章
  
  法國香水女神伊蓮娜為情舉槍自戕
  
  其前任男友神奇香水公司調香師鍾肯被約談
  
  聳動的報紙頭條讓於慎言發了近十分鐘的呆才回神。她不相信鍾肯會做出什麼傻事,但報紙上的字字句句都在說明,鍾肯和伊蓮娜之間的情絲恐怕是斷不了。
  
  怎麼會變成這樣?她不斷地自問著。鍾肯自從接到伊蓮娜自殺的電話後就一直沒有回來,人在哪裡她也不知道,詎料,第二天她便看見這則足以讓她錯亂的消息。
  
  報上把他們兩人在法國交往的過去全都寫了出來,還指出這次伊蓮娜和鍾肯為情爭吵,一定是有第三者介入……
  
  這些八卦報導讓於慎言內心五味雜陳,惶惶不安。
  
  在等待中煎熬了近兩個小時,鍾欣才從警局裡打電話給她,把整個經過對她解釋,鍾肯最後終於被排除殺人嫌疑,這件事純粹是伊蓮娜想不開才發生的,和鍾肯沒有關係。
  
  可是,既然這樣,為什麼鍾肯連通電話也不打給她?他難道沒有什麼話要對她說?
  
  於慎言沒去上班,憂心忡忡地想著這件事,也等著鍾肯的來電。但是一天又過去,鍾肯依然沒有回來,電話也靜靜地躺在她面前,鍾肯對這次的事竟是不置一詞。
  
  到了晚上!鍾欣又打電話來告訴她,伊蓮娜已經清醒了,幸好子彈只是擦過她的腦殼,沒造成嚴重傷害,鍾肯正陪著她,所以暫時不能回家了。
  
  「他……還好吧?」於慎言忍不住問鍾欣。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鍾欣的口氣不太好。
  
  「我去看看他們。」她衝動地說。
  
  「我如果是你就不會來,慎言。」鍾欣勸道。
  
  「為什麼?」
  
  「總之,他們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你現在來只會讓心情更糟。」
  
  在掛上電話後,於慎言還是不太能瞭解鍾欣的意思,幾經考量後,她終究管不住自己,開車往醫院而去。
  
  查明了伊蓮娜的病房號碼,她忐忑不安地上了電梯,還沒來到病房,就聽見鍾欣和鍾肯的對話從轉角處傳來。
  
  「你要送伊蓮娜回法國?然後呢?」鍾欣的語氣氣憤。
  
  「她惹了麻煩,我得陪著她。」鍾肯爬梳頭髮,臉上全是胡碴。
  
  「她已經不是你的責任了,你最好想清楚。」
  
  「我不能就這麼丟下她,她需要人照顧。」
  
  「那個人不該是你!你有沒有想過慎言?」鍾欣怒道。
  
  「我……」他噤聲不語。
  
  「別告訴我你對她覺得抱歉,我還記得你信誓旦旦說你是認真的,這句話該不會經過幾十個小時就變質了吧?」鍾欣滿口全是質問的語氣。
  
  「等我替伊蓮娜解決事情後,我會回來的。」他垂下頭,心情異常沉重。
  
  
  「解決?什麼時候?一年?十年?」鍾欣冷笑。
  
  「老姊,這時候別淨找我吵架!」他煩了。
  
  「我才沒時間和你吵,你最好向慎言說清楚,我第一次看見她對一個男人這麼在意,你要是傷了她,我不會饒你!」
  
  「我不知道如何對她說……這種時候我怎能開口要她等我?」他一手撐額,覺得好疲倦。
  
  「那我問你,你究竟是愛她還是伊蓮娜?」
  
  「我……」鍾肯尚未回答,護士小姐就來找他了。
  
  「鍾先生,伊蓮娜小姐在找你。」
  
  鍾肯皺著眉,看了鍾欣一眼,轉身走向病房。
  
  於慎言聽了他們的對談後,心沉甸甸的,不知道該擱在哪裡。她有種感覺,鍾肯就要從她身邊離開,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段感情,才剛開始,就要結束……
  
  待鍾欣走開,她慢慢踱到病房外,在虛掩的門邊,看見鍾肯吻了吻伊蓮娜,對她說:「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別怕……」
  
  她轉身拔腿就跑,再也待不下去,她的心因他對伊蓮娜的溫柔而扭成一團,成串的淚滴在醫院大樓門前冰冷的空氣中。命運還是和她環節了一個大玩笑!鍾肯在她付出一切後選擇了伊蓮娜,那她要如何自處?
  
  回到別墅,她開始收拾行李,這裡的一切都將被打包放進回憶裡,她和鍾肯間短短的戀曲也要畫上休止符,他有他的天空要飛,而她,是個只能待在地上的家禽,遙遠的蒼穹只能是個風景,偶爾抬頭仰望而已。
  
  提著行李回到她和三個弟弟的老家,只不過這次回來,她遺失了一顆心。
  
  「姊!」老三於慎行開門時壓根兒沒想到來人會是離開月餘的大姊,驚得連忙把手裡的煙熄掉。
  
  她逕自走進熟悉的家,對亂七八糟的客廳視而不見,心神不定地進入她的臥室。
  
  「大姊回來了!」於慎行大聲傳令。
  
  於慎知和於慎謀不約而同地跑出房間,驚問:「大姊回來了?」
  
  於慎行朝她的房間努努嘴,神情頗為奇特。
  
  於慎知推開她的房門,高興地說:「姊,你可回來了!少了你,這個家一點都不像個家了。」
  
  於慎言打開落地窗,站在陽台上看著外頭,沒有理會他的話。
  
  他感覺到她的反常,不安地回頭看了老三一眼。
  
  於慎行聳聳肩,意思是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老四於慎謀觀察了片刻,才開口道:「你不是不回來了?幹嘛?回來療傷的嗎?」
  
  另外兩個男人同時拍了他的頭。
  
  於慎言轉過身,輕聲道:「我很好。你們出去,讓我靜一靜吧!」
  
  如此哀怨、溫婉的語氣,一點也不像他們記憶中的大姊,他們三人面面相覷,都不敢招惹她,乖乖地退出房間,來到客廳嘀咕。
  
  「老姊是怎麼了?」於慎行搔搔頭問。
  
  「她好像發生了什麼事,完全變了一個人。」於慎知蹙著濃眉不解。
  
  「這還用想?女人會有這種表情,肯定和愛情有關。」於慎謀老成地說。
  
  「你怎麼知道?」兩上當哥哥的同時請教。
  
  「小說上寫的啊!眼神怨懟,哀聲歎氣,眉間心上全寫著愁字,無法排遣的落寞盡形於色……」於慎謀像在背台詞。
  
  「得了,這些句子你是從哪裡看來的?老姊怎麼可能談戀愛?從我懂事以來,她身邊只出現比她小的男人,而她又恨死那些不成熟的橡皮糖。」於慎知啐道。
  
  「說不定真命天子出現了。」於慎謀道。
  
  「嗯,有可能!可是,看樣子不是個順利的戀情……」於慎行轉頭看著她的房門。
  
  「她是被傷了心才回來的,可不是想念我們三個弟弟。」於慎謀說得很白。
  
  「你就不能少說幾句?」於慎知又拍了他的頭。這小鬼的話常常直接得教人聽不下去。
  
  「這種陰陽怪氣的女人萬萬不能招惹,我們這下慘了!」於慎行哀歎道。
  
  「最好先把房子打掃乾淨,否則心情不好的她抓不準什麼時候拿咱們洩恨。」於慎知看了有如垃圾場的客廳一眼。
  
  「整理房子?」於慎行痛苦地大叫。
  
  「沒錯。請你把囤積了四十多天的垃圾清出來!」於慎知端起做哥哥的架子。
  
  「媽啊!」於慎行最懶得做這種事了。
  
  一向自律的於慎謀冷笑道:「叫媽也沒用,誰教你平時不整理,活該!」
  
  「臭小鬼,別以為你房間乾淨就偷笑,別忘了,逼走老姊的可是你哦?」於慎行罵道。
  
  「我只不過替你們把話說出來而已,大姊不會怪我的。」於慎謀笑著說完便拿起他的書本走進他那間一塵不染的臥室。
  
  「嘖,我怎麼會有這種弟弟?」於慎行翻了個白眼。
  
  就在他們賣力清掃的時候,於慎言洗定澡走出來,笑著對他們說:「肚子好餓,誰去買點東西回來吃吧?」
  
  這下子,他們更加確定她有問題了。大姊什麼時候會好心地讓他們出去買消夜吃?她不是堅持自己煮,就是要他們忍耐,從不讓他們有機會吃外頭的東西解饞。
  
  她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希望她不會遷怒。他們互望了一眼,彼此自求多福。
  
  就這樣,三兄弟在驚疑中小心翼翼地陪著他們的大姊度過了一個詭異的夜晚。
  
  在醫院陪伊蓮娜的鍾肯,利用她睡著時回家一趟,他有些話想對於慎言說,然而,一回到別墅他就覺得不對勁,屋裡沒亮燈,於慎言不可能這麼早就睡了,他心裡有不好的預感,衝上二樓打開了她的房間,裡頭果真沒人!
  
  「慎言!」他在樓梯口大喊著,但偌大的房子裡只有他的回聲,沒有她的氣息。
  
  他心中一緊,衝進房裡打開她的衣櫃,所有的衣服都被拿走了,連同浴室裡的漱口杯和牙刷、鏡子前的化妝品,還有那個令他又氣又恨的警鈴鬧鐘……
  
  桌子上,只有一瓶他聖誕夜送給她的「Ken」香水,她連這個都還給他了。
  
  慎言……他在心裡喚著她,頓時覺得心像被抽了一記,疼痛莫名。
  
  她走了?不聽他解釋原委?她什麼也沒留下,就像她的出現一樣突兀,消失無蹤。
  
  「慎言!」他又喊了一次,不知道空蕩蕩的心為何這麼難受,她一走,他的心彷彿也被掏空了。
  
  這和看見伊蓮娜自殺時的感覺完全不同!那時候他只覺得哀傷,但此刻,他覺得自己即將斷腸與瘋狂。
  
  他匆匆拿起話筒,撥給鍾欣,電話一接通,他劈頭就問:「慎言她家在哪裡?」
  
  「什麼啊?」鍾欣一頭霧水。
  
  「慎言走了!告訴我她家在哪裡,她一定回去了!」他急道。
  
  「這樣不是很好?她大概不會再見你了。」鍾欣冷哼一聲。早知道會有這種結果。
  
  「快告訴我!」他怒聲大喊。
  
  「你確定你分得清你對兩個女人之間的感情嗎?」
  
  「當然!我同情伊蓮娜,但我愛慎言。老姊,請你告訴我她的地址。」他的聲音篤實如岩石。
  
  鍾欣沉吟了半晌,才把地址告訴他,然後道:「你和伊蓮娜的事已經傷了她的心,要挽回得看造化了。」
  
  鍾肯當然知道整個事件對她的影響,偏偏他得保護伊蓮娜直到她安全回到法國警方手中,甚至他還得讓伊蓮娜有勇氣活下去,在這種時刻,他真不知道該如何對於慎言開口。
  
  在她好不容易不介意他們年齡的差距之後,他又將她的心逼回原點……
  
  車子疾馳到她的住處後,他依著門牌找到她的公寓,正找尋著對講機,於慎行就拿著垃圾打開門,晃了出來。
  
  嗯?這男人是來找誰的?亂有格調的!於慎行瞄了他一眼。
  
  鍾肯見門打開,毫不遲疑地衝上三樓按門鈴。
  
  於慎行倒完垃圾,走上三樓,赫然看見他站在自家門前,不禁問道:「你要找誰?」
  
  「我找於慎言。」他爬梳著凌亂的黑髮。
  
  「找我姊?那進來吧!」於慎行又看了他一眼,忽然把他的出現和老姊的抑鬱聯想在一起。
  
  一個行色匆匆的焦灼男子和一個傷心回家的女人,嗯,好像會很有趣哦!
  
  於慎行打開門讓他進去,兩人同時走進客廳,在客廳裡,於慎謀和於慎知正看著電視,他們看見於慎行帶了個男人進來,不禁瞪大了眼。
  
  「他來找大姊的。」於慎行用手指了指鍾肯。
  
  「找大姊?」於慎知打量著高佻清俊的鍾肯。
  
  「真命天子來了。」早熟的於慎謀一看見鍾肯便輕敲手上的書,等著看好戲。
  
  「我找於慎言,她在家嗎?」鍾肯盯著他們回道。這三個就是慎言口中的懶骨頭弟弟?
  
  他們還未回答,於慎言就從她房裡走出來,手裡拿著鬧鐘說:「慎知,這個鬧鐘好吵,能不能調小聲些……」
  
  她的話在看見鍾肯時倏地停住,只能瞠目結舌地看著突然冒出來的他。
  
  「慎言!」鍾肯低喊一聲,跨步走近她。
  
  「大姊,他是誰?」於慎知好奇地問。
  
  於慎謀則冷眼看著他們之間豐富的表情。嗯,我得好好觀摩觀摩,他想。
  
  她回過神,隨即揚起不在乎的笑容,故作驚喜狀。「鍾肯,你怎麼會來呢?」
  
  鍾肯被她的反應弄糊塗了,眉心多了好幾道直紋。
  
  「他是我同事鍾欣的弟弟,叫作鍾肯,比我少三歲,我這一個多月就是住在他的別墅裡,他好心收留我,讓我不至於被你們氣得走投無路。」她打著哈哈介紹鍾肯給三個弟弟認識。
  
  「哦?你和他住在一起啊?」於慎謀點點頭。這就是了,事情的起頭總是這樣。
  
  鍾肯的臉沉下來,他知道她是故意提起他的年齡,她又躲回她宿命的殼子裡去了。
  
  「慎言,你聽我說……」他才開口就被她打斷。
  
  「請坐,別客氣啊,鍾欣的弟弟就等於是我的弟弟,哇!一下子有四個弟弟,還真讓人吃不消呢!」她牽強地笑著,還把鍾肯拉到沙發上坐下。
  
  「你真的比我姊小三歲?不像啊!你看起來挺成熟的,很有男子氣概。」於慎行笑著說。
  
  「我……」
  
  「他是很成熟,我住他那裡的時候都不用忙東忙西的,他幾乎把家事一手包了,你們根本比不上人家。」她再次打斷他的話。
  
  「慎言……」
  
  「啊,我去倒杯水來,來者是客,我怎麼能怠慢的客人……」她叨念著往廚房走去。
  
  「夠了!」鍾肯再也忍不住,倏地站起來大喊。「你說夠了沒有?」
  
  於家三兄弟都聰明地只用眼睛看,不再多說。
  
  於慎言慢慢回頭,笑容僵在臉上。
  
  「我有話要對你說,你別再裝模作樣了,好嗎?」鍾肯沉著嗓子道。
  
  「什麼都不用說了,你回去吧!」她垂下肩膀,轉身要走入房裡。
  
  「慎言,你聽我說,伊蓮娜的事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他急急拉住她的手。
  
  「我沒有想什麼,她是你的女朋友,我知道啊!」她看著他,笑得淒惻。
  
  「她不再是了!我得陪她回法國,是因為她被黑手黨的人控制,要向我要一份研究資料,可是那份資料我早就銷毀了,她得不到東西,黑手黨不會放過她,我得保護她。」
  
  「哦。」她的反應讓人不安。
  
  「慎言,不要這樣,我以為你能體諒我的處境……」他痛苦地道。
  
  
  「我體諒你,所以我離開,這樣不是很好嗎?你也不用為難,陪你女朋友在法國去吧!」她表面通情達理,實則內心淌血。
  
  「慎言,我對你是認真的,只是,伊蓮娜在這裡只有我一個朋友,她現在很脆弱,我不能丟下她不管,她……」
  
  「別說了!」她閉起眼睛,淚滑下臉頰,被他的說辭傷了心。「她是很脆弱,你最好別離開她,否則她一個想不開就會尋死。你放心,我很堅強,沒有你,我照樣可以過日子,所以你不用對我解釋什麼,走吧!」
  
  看著她強作鎮靜的臉也,他心疼得直想將她擁入懷中,無奈有三雙殺風景的眼睛正死盯著他們。
  
  「我辦完她的事還會回來,你會等我嗎?」他低聲問道。
  
  「別說笑了!鍾肯老弟,我已經二十八歲,哪來的閒工夫和你耗?天曉得你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像我這種老女人是禁不起等待的,你走你的吧!我呢,大不了寂寞時找那個程瑞同或是黃得亮聊聊。」她大笑著輕折他的肩膀,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她的話在他心中激起前所未有的妒意。她想找其他男人?不行!絕對不行!他不能讓那些男人有任何機會接近她,她只能是他的!
  
  鍾肯壓下酸溜溜的感覺,二話不說,決定用行動表示,多費唇舌只有換來她的偽裝而已。
  
  他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拉近,應當著她弟弟們的面,重重地吻住她。
  
  「喔!」於家三個男生的嘴全成了「O」字型,眼珠子還差點從眼眶掉出來。
  
  於慎言瞪大眼睛看著他,傻了。
  
  溫熱的唇帶著雷霆萬鈞的愛再次擄獲她的感官,她幾乎忍不住要回應他。
  
  過了一會兒,他放開她,說道:「算了,我不要你等我了,跟我走!」
  
  「走去哪裡?」她愣愣地問。
  
  「哪裡都好,我要把你栓在我身邊。」他握住她的手,走向大門。
  
  「放開我!鍾肯!」她這才發現他的企圖,掙扎地大叫。
  
  「我再也不會放手。」他的大手緊緊箝住她。
  
  「慎知、慎行、慎謀,你們三根木頭,不會救我啊?」她轉頭朝無動於衷的弟弟們大喊。
  
  早就看出一切的三兄弟動作一致地雙手環胸,在沙發上坐下來。
  
  「開什麼玩笑?現在救你,以後一定會被你宰了。」於慎謀很有遠見地說。
  
  「是啊!去吧!讓我們再多度幾個月的假好了。」於慎知笑著說。
  
  「嘖!害我浪費那麼多精神打掃,早知道你回來了又要走,我就不用忙了。」於慎行則替自己清理房間的蠢事感到扼腕。
  
  「喂!你們這算什麼弟弟啊?」她已經被鍾肯拉到大門了。
  
  「識相的弟弟。」於慎謀翻開書,頂了這句。
  
  於慎言就在他們坐視不顧下被鍾肯強拉上車,回到別墅。
  
  「放開我!放我下來!」於慎言又羞又急又氣,拚命捶著鍾肯的背。
  
  鍾肯把她扛在肩上,走上二樓,進入他的房間。
  
  「哎喲!你……你……你這個混蛋!」她跌在他的大床上,連忙爬起來瞪著他怒吼。
  
  「別吵,讓我先洗個澡,刮個鬍子。」他不理會她的抗議,走進浴室。
  
  於慎言跳下床,打算衝出他的房間,離開這裡。鍾肯聽見聲音又追出來,兩人在樓梯口扭在一起,到最後鍾肯索性用身體把她壓住,讓她動彈不得。
  
  「別這樣,慎言,我已經接連數十個小時沒睡覺了,你饒了我吧!」他喘著氣,把頭埋進她的頸間。
  
  「你到底在想什麼?如果你真的放不下伊蓮娜,就不要對我說喜歡我,這種分割的愛我不要……」她忍不住掉下眼淚。
  
  「噓,不要哭,我從沒有要玩弄你的意思,這次的事件是個意外,我愛的只有你,為什麼你不相信?」他抬頭吻去她的淚水。
  
  「那你為何事發之後連一通電話也沒有打?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回來?」
  
  「我不想把你扯進來,那些媒體記者雖然對我不熟悉,但這種題材正是他們的最愛,我怕他們亂寫一通,才沒有和你聯絡。」
  
  這麼說,他是為了保護她?
  
  「可是我去了醫院,聽見你對她說會一直陪著她,還吻了她……」她雙手掩面,覺得此時的自己一定面目可憎。
  
  「我是告訴她,我在她安全回到法國之前會一直陪著她,她現在只是個受驚的女人,我得送她回她父親那裡。」他歎氣道。了就是太好心了,才會造成這場混亂。
  
  「鍾欣說得沒錯,你是個心腸太軟的傢伙,禁不起女人的哀求……」她吸著鼻子,哽咽地說。
  
  「她不是壞人,慎言,伊蓮娜只是太低估這個世界了。我和她畢竟是朋友,我無法讓她就這麼自生自滅。你要相信我,我只愛你,只愛你!」他攏著她的髮,又吻了吻她的鼻尖。
  
  「那你現在到底想幹什麼?把我綁在這裡看你陪另一個女人去法國,再傻傻地等你回來?」她怨懟地問。
  
  「不,我原本想要你等我,但現在改變主意了。」他的唇吻向她的耳垂。
  
  「為什麼?」她敏感地縮了縮。
  
  「我要你跟我一起去法國。」他微微一笑。
  
  「嗄?」她沒聽錯吧?
  
  「跟我走,然後我們到美國去結婚。」他低頭舔著她的胸口。
  
  「結婚?」她的腦子糊成一片了。
  
  「沒錯,我在向你求婚,於大姊!」他啃著她的鎖骨,輕笑。
  
  「你……你腦子沒問題吧?」她結結巴巴地問,渾身都軟了。老天!他向她求婚耶!
  
  「再正常不過了,我不要有任何事將我們分開,包括你對宿命可笑的忌諱。」
  
  「但是……伊蓮娜……」
  
  「送她回去後,我會告訴她我的決定。」
  
  「但是……我的工作、弟弟們……」她覺得有一大堆麻煩隨著這個求婚產生。
  
  「這些都不成問題。」他樂觀地說。
  
  「但是……」
  
  「天,哪來這麼多但是?你就不會說個『好』字?」他坐起來,將她橫抱在手上,走進他藍色的房間。
  
  「你確定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她又問。
  
  「我確定我愛你,而現在,要你……」
  
  他的話消失在她的唇邊,藉著撫摸來化去兩人之間的誤解,也以熱烈的吻來表達他對於慎言的鍾愛之情。
  
  於慎言被他紮實的擁吻解除了內心的不安與傷痕,在他們愉悅滿足的呻吟聲中,她知道這位「弟弟情人」將永遠與她廝守到老,而年齡上的差距就留給別人去傷腦筋吧!
  
  翌日,鍾肯忙著替她辦理簽證,她則到公司遞辭呈,在黃得亮驚愕的時候,她送給他一拳當臨別贈禮。
  
  「謝謝你的照顧,總監色狼!」拳頭雖然痛,但比不上內心的痛——快!
  
  黃得亮則跌倒在桌下,狼狽不堪,身份從此跌停。
  
  鍾欣得知她要隨著鍾肯一起去法國,高興地祝福她。
  
  「你終於能正視自己的命運和愛情了,恭喜你。」
  
  「謝謝,可是我一想到要成為你的弟妹,我就覺得有點尷尬……」她紅著臉,笑得很羞怯。
  
  「我不介意有個年齡和我一樣大的弟妹,慎言,在愛情的國度裡,所有的稱謂和年紀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你有沒有一顆真心。」鍾欣大方地說。
  
  「嗯!」她笑著點點頭。
  
  「不過呢,我還沒向你要個媒人的紅包,想想,也是我的撮合,你才會遇見我老弟的啊!」
  
  「呃?」可不是嗎?於慎言眨眨眼。
  
  「別緊張,這份禮我會向鍾肯要,反正他有得是我賴以為生的香水,他付得起的。」鍾欣大笑。
  
  「別想我會叫你大姊,鍾欣。」她也跟著大笑。
  
  「那好,我也不想被你喊老了。」
  
  於慎言相信,她們的友誼絕不會因為關係的改變而改變。
  
  伊蓮娜回法國後便公開了黑手掌插手廣告界的黑幕,讓許多黑道大哥被逮坐牢,而她也因一些罪嫌被收押。
  
  她在鍾肯帶於慎言去看她時,只是冷冷地對她說:「你只不過是藉著一些不平凡的人來襯托你的平凡而已。」
  
  「那也不錯啊!」於慎言不介意她的冷嘲,淡淡一笑。
  
  「哼!鍾肯是眼睛有毛病才會看上你!」伊蓮娜又說。
  
  「我感激他的『壞眼睛』。」
  
  「噁心!當心我在你們的婚禮上砸東西。」伊蓮娜撂下警告。
  
  「歡迎,如果你能無罪釋的話。」啊,她也變「毒」了。
  
  鍾肯則在一旁大笑。他怎能不愛她?
  
  鍾肯和她在法國只停留了一星期,就轉往法國,一個月後,他們在那裡結了婚,定居在紐約。
匿名
狀態︰ 離線
14
匿名  發表於 2013-5-13 00:58:18
尾聲
  
  聽說,後來於慎言成為神奇香水公司一支香水的廣告明星,香水名稱是鍾肯取的,名叫「無界限的愛」,她在海報中和一個十八歲的男孩笑著相擁,以一種宛如鄰家大姊姊的清新模樣深受好評,更誇張的是,她還因此接到許多小男生的求婚信,灸手可熱的程度不亞於任何電影紅星。
  
  「我不該答應用你當模特兒的!」鍾肯討厭那些疑似騷擾的追求信件。
  
  「是嗎?嘿,你看,這個人連他的族譜都寄來了!」正一封封看著信的於慎言笑著遞過一疊資料。
  
  「去他的族譜,用這些紙就想釣走我老婆?真過分!」他吃味地皺著眉。
  
  「別生氣嘛,好玩啊!」她笑著摟住他的脖子。
  
  「你還想要一堆『弟弟情人』嗎?」他抱她坐在他的腿上,攬下她的頭吻她。
  
  「不,我有你一個就夠了!」她笑著吻住他的唇,兩人親密的剪影烙在以紐約高樓為背影的窗欞上,收音機裡傳來輕柔旋律,氣氛浪漫而美麗。
  
  看來,她奇特的命格反而讓她在異鄉大放異彩,或許她還得感謝那位算命仙的鐵嘴,她因此嫁給小自己三歲卻成熟穩重的鍾肯,日子幸福又溫馨,早知道是這種結局,她也毋需排斥那麼多追求者了。
  
  所以說,雖然人定勝天,但「人算」有時還贏不了「天算」,千萬讓得別太「鐵齒」哦!


   <全書完>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17 06:58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