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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萱]離婚撿到愛(下一個會更好終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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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16 01:52:09 |倒序瀏覽 | x 1
離婚撿到愛【下一個會更好終回】 作者:金萱

她賭上全部家產,肯定、確定、篤定這男人是生來氣死她的,
幫他解救兒子不道謝就算了,還連掛她兩次電話,
氣得她所有氣質都飛光光,看到他就只想問候他老媽,
她是看他兒子可愛才會處處維護照顧,
結果他竟然問她是不是想藉此機會當他老婆?!
哇咧,她對天發誓,就算嫁豬、嫁狗、嫁不出去也絕對不嫁他!
孰料人算不如天算,她在老天的安排下到他家擔任保母兼管家,
才發現他雖然一副菁英相,其實骨子裡有著天然呆的一面,
洗個碗不但一直「碎碎平安」,還跟她拗說洗碗精太滑,
看到他的可愛之處,讓她對他的印象從負分一路飆升到滿分,
接著又發現孩子並非他親生,生父還以此做為要脅,
於是她毅然決定和他假結婚真詐財……啊不是,是守住孩子,
沒想到他居然算計她,告訴她結了婚就別指望能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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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16 01:52:35
楔子

    周末夜,狂歡夜。

    每回聽到類似這兩句話的詞,李佩都有一種自己老了的感覺,雖然她現年也不過才二十八歲而已,不過經歷卻比大多數人一輩子都要波折與精彩,也難怪她總覺得自己是個老人,而不是未滿三十歲的年輕人。

    在她八歲那年,父母意外雙亡,她在無人認養的情況下被社福機構分配到慈輝育幼院居住,從此成為孤兒的一員。

    院長媽媽和義工媽媽人都很好,只是同時面對三十幾個孤兒要照顧,她們很難不顧此失彼,尤其是面對她這種半大不小的孩子。

    所以,她在育幼院始終過著自己照顧自己的團體生活,從八歲進去一直待到二十歲搬出來自立為止。

    她的前夫是她在十七歲時打工認識的,他家境只比清寒好一些些,所以跟她一樣必須靠打工來賺取生活費。

    她喜歡他的吃苦耐勞和腳踏實地,所以從十七歲和他交往到二十歲搬出育幼院時,她直接就搬到他家與他家人同居,然後一年後與大學畢業的他結婚,並在他去當兵時盡心盡力的服侍公婆。

    她二十一歲結婚,二十七歲離婚,六年的婚姻生活幾乎都與前夫分隔兩地。

    最前兩年是因他的兵役,之後三年是因他的工作,最後一年卻是連公婆都看不過去了,才將她趕到在台北工作的兒子身邊,希望能藉此讓她盡早為他們柳家生個孩子,結果誰知卻因此而捅破了他外遇的秘密。

    最後一年的婚姻生活她一直處在自我欺騙與自我安慰當中,相信老公遲早會迷途知返的回到她身邊,變回當初那個願意吃苦耐勞和腳踏實地,而不是眼前這個趨炎附勢又好逸惡勞的男人。

    可惜事實證明她的相信根本就是個自取其辱的大笑話。

    當他第N次開口向她要求離婚,並開始對她口出惡言,譏諷她的身世與條件樣樣不如人時,她決定結束這個遇人不淑的婚姻,不是為了放過他,而是為了放過自己。而他則在歡欣之余,假大方的將那輛他開了四年,車齡七年的二手車過戶給她,同時給了她五十萬的贍養費。

    十年的感情,六年做牛做馬的付出,換來五十萬的贍養費,和一輛車齡七年的三手車,真的是很可笑。

    她,李佩,現年二十八歲,離過一次婚,對愛情與婚姻——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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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16 01:53:01
第一章

    第一次看見坐在公園長椅上的那個小男孩時,他身上還穿著厚重的冬衣,轉眼之間就換成了短袖,時間過得還真快。

    李佩提著晚餐,一盒油炸臭豆腐、一份蚵仔煎和一碗冰豆花,閑散的走到公園的涼亭去吃晚餐,然後就看到那個曾有幾面之緣的小男孩。

    他看起來還很小,應該還沒讀小學吧?也不知道他的家人怎麼如此放心,老是讓他一個小孩子在外頭遛達,難道不怕孩子被人誘拐走嗎?

    小男孩有張聰明臉,白白淨淨的很討人喜歡,只不過臉上表情過于沉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讓她忍不住好奇的走向他。

    她在距離小男孩三步時停下腳步,之前見到他時,她也會對他微微一笑或者是朝他揮揮手,卻從未像今天這樣走上前與他攀談,所以第一次靠近他,她還是謹慎點免得嚇到他。

    “嗨,弟弟。”

    她微笑的對他揮揮手,見小男孩只是看著她,並沒有露出任何防備或恐懼的神情之後,她這才繼續往前走到他身邊。

    “你怎麼又一個人在這兒呀?”她柔聲問道,小心翼翼的在他身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小男孩一臉抑郁,悶不吭聲,但也沒有因她的出現而起身離開就是了。

    李佩決定任由他,反正這也不是她第一次見他一個人在傍晚時分出現在這公園里,之前都沒事,想必今天也不會有什麼事才對。

    所以,她也沒再多問,直接就把提在手上的晚餐攤在兩人之間的座椅上,然後微笑地抬起頭來。

    “要不要陪阿姨吃晚餐?不然阿姨一個人吃好無聊喔。”她對小男孩說。

    小男孩抬眼看了看她又看食物,然後繼續一動也不動的悶不吭聲,不過李佩卻看見他偷偷地在吞咽口水。

    “來,吃吃看很好吃喔。”她柔聲誘引著他。“這里有炸臭豆腐,雖然聞起來不太好聞,但真的很好吃,你吃一口就知道。還有蚵仔煎,你有沒有吃過?也是超級好吃的。還有豆花,豆花你一定吃過對不對?不過這家賣的豆花特別好吃喔,你吃吃看就知道了,阿姨絕對沒有騙你。”

    她舀了一口三樣食物中,自認為小孩最能接受的豆花遞到小男孩嘴邊,只見小男孩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將頭側到一邊,拒絕了她的好意。

    “你不想吃豆花嗎?那吃蚵仔煎好不好?蚵仔很好吃喔,你試試看。”

    她把豆花放下,改用筷子夾了一顆蚵仔遞向他,結果換來的還是小男孩側頭的回應。

    她無奈的扯了下唇瓣,決定順其自然。

    “來,筷子和湯匙阿姨都放在這里,你若想吃就自己吃,不要不好意思。”說完,她徑自端起那盒油炸臭豆腐,配著台式泡菜吃了起來。

    “天啊~好好吃喔!”

    她邊吃邊贊嘆,一口接一口,然後改換蚵仔煎來吃,一樣吃一口贊一聲,接著改吃冰豆花,再換炸臭豆腐,換來換去吃得不亦樂乎。

    看她吃得這麼爽又沒在注意他,不斷吞著口水的小男孩終于忍受不住,偷偷地拿起湯匙舀了一匙冰豆花來吃,然後再一匙。

    李佩假裝沒發現,繼續捧著手上的臭豆腐吃,卻從眼角余光發現小男孩抬起頭偷看她一眼,見她沒注意,又開始吃起了蚵仔煎。

    她微笑,直到小男孩放下筷子,她這才轉頭面向他,微笑的開口問道︰“要不要也吃吃看這個?這個也很好吃喔,和蚵仔煎、冰豆花一樣好吃。”

    小男孩終于露出靦害羞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她。

    “沒關系,阿姨說了要你陪阿姨一起吃晚餐啊,不然阿姨一個人吃好無聊喔。來,吃吃看這個。”她微笑的對他柔聲道,小男孩猶豫了一下,終于慢吞吞的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臭豆腐放進口中。

    “好不好吃?”她微笑的問道。

    小男孩怯怯點頭,再點頭。

    “好吃就多吃點,阿姨已經吃飽了,剩下的都給你。”她將紙盒放到他身邊,柔聲對他說道。

    “……我吃不完。”小男孩終于怯怯的開口對她說。

    “沒關系,吃不完阿姨再來處理。”她安撫的對他說。

    小男孩沉默了一下,驀然低聲開口道︰“謝謝阿姨。”

    李佩頓時咧嘴微笑,覺得這個小男孩真是太乖、太有禮貌、太懂事了,真是惹人疼。

    過了一會兒,兩人都吃飽喝足後,李佩將所有垃圾裝成一袋後,綁緊,丟進一旁的垃圾桶里。

    “弟弟,可不可以告訴阿姨你叫什麼名字呀?”她拍了拍手,重新坐回長椅上,微笑著與小男孩聊天。

    經過一段相處與共食的時間後,小男孩與她親近不少,沒有猶豫便小聲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屠勵。”小男孩說。

    “那阿姨可以叫你小勵嗎?”她問道,直接就幫他取了個小名。

    小男孩點了點頭。

    “小勵,阿姨叫李佩,就住在那邊那棟公寓的五樓。你呢?你住在哪里?”她微笑的問。

    小勵伸手指了一個方向,正好與她公寓所在位置相反。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阿姨之前看過你好多次喔,每次都只看到你一個人,爸爸媽媽呢?他們怎麼沒有陪你一起來公園玩?”她微笑的柔聲問道。

    小勵突然整個沉默不語了起來。

    “小勵,你怎麼了?”她柔聲問道,明顯感覺到他情緒的改變。

    “阿姨,我要回家了。再見。”他驀然跳下座椅,然後對她揮手道,接著立刻頭也不回的轉身跑開。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跑開,李佩有些傻眼,但也暗自松了一口氣,因為見他回家總比見他一個人待在這公園里好吧?畢竟天都這麼黑了,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怎麼一回事,竟然連出來找孩子都沒有,真是有夠扯的。

    算了,不關她的事,回家吧。

    她起身走出公園,散步回家。

    再次看見小勵獨自坐在公園里發呆,距離上回並不久,只隔了兩天。

    李佩今天下班後是在外頭吃飽才回家的,所以可想而知回家的時間比前兩天帶晚餐到公園吃的時間要晚上許多,然後,她竟在路過公園要回家時,又看見那個小小的身影,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公園長椅上。

    現在都幾點了,他的父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老是讓這麼小的小孩子在這麼晚的時間一個人待在外頭?

    一股遏制不住的怒氣在她心底翻騰,她走進公園,走向呆坐在長椅上的小男孩,柔聲的朝他喚道︰“小勵?”

    聽見她的聲音,小勵驀然抬起頭來,看見她。

    “嗨,還記得阿姨嗎?”她對他揮揮手,微笑的問道。

    他略微遲疑了一下,才小聲的開口說︰“李佩阿姨。”

    “對,小勵好棒喔,還記得阿姨,阿姨好高興喔。”她微笑的走向他,在他身邊坐了下來。“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回家,一個人在這兒做什麼?”她柔聲問道。

    小勵驀然低下頭,沉默不語。

    “怎麼了?”她再柔聲問。

    他依然沉默不語,于是她換個問題問他。

    “肚子餓不餓,晚餐吃了什麼東西,有沒有吃飽?”她問他,因為他們上回是因食物而拉近距離的,所以她想這響應該可以用這當話題才對。

    他依然沒有開口說話,但卻令她驚愕的緩慢搖了搖頭。

    李佩愕然瞠大雙眼,不確定的問道︰“小勵,你還沒吃晚餐嗎?”

    小勵無聲的點點頭。

    李佩壓抑著體內迅速升起的怒氣,迅速看了下手表。

    七點三十分。

    放一個年紀這麼小的孩子這麼晚在外頭不擔心也就算了,竟然連最基本的三餐都顧不好,這孩子的父母和家人到底怎麼一回事

    “那你肚子餓不餓?”她壓抑著怒氣,柔聲問他。

    他猶豫了一下,才緩慢地點點頭。

    “那你怎麼不回家吃飯呢?難道家里沒有人煮飯給你吃嗎?”

    他再次沉默了起來。

    “小勵,告訴阿姨,媽媽呢?是因為還沒下班,所以才沒煮飯給你吃,還是……嗯,她出門去幫小勵買喜歡吃的東西了,所以還沒回來?”她的聲音再放柔些,輕聲問道。

    小勵依舊沒有吭聲。

    李佩驀然深吸一口氣,決定還是先解決他肚子餓的問題好了。

    “小勵,那邊有間7-11你有沒有看到?”她伸手指著公園對面的便利商店,柔聲道︰“阿姨不放心你這麼晚還一個人坐在公園里,你跟阿姨一起過去,阿姨買東西給你吃好不好?”

    小男孩終于抬起頭來看著她,眼中有著明顯的渴望,但臉上卻又有些許的猶豫。

    不讓他掙扎,她直接握起他的手,然後輕輕地將他從公園長椅上拉下來,然後牽著他的手舉步朝便利商店的方向走去,邊走邊與他說話。

    “小勵有沒有去過7-11?里頭有很多很好吃的東西喔。糖果、餅干、漢堡、面包、關東煮、洋芋片、炸雞、可樂……什麼都有,小勵有沒有特別想吃什麼呀?”

    “阿姨……”小勵突然開口說話,雖然聲音小小的,但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李佩還是聽見了。

    “怎麼了?”她停下腳步,低頭傾向他柔聲問道。

    “我媽咪上天堂了。”小勵低聲回答了她剛才問他的問題。

    李佩呆了一下,心突然被一種名為心疼的情緒給堵住,有些難受。

    沒媽的孩子像根草。這麼小就失去了母親,也難怪他沒飯吃,這麼晚一個人在外頭晃也沒人擔心了。

    “爸爸呢?”她不由自主的蹲下來問道。

    “上班。”小勵答道,一頓後又加了一句,“他很忙。”

    意思就是沒照顧他,讓他餓肚子不是爸爸的錯。李佩明白這意思,但卻對這孩子的父親更加生氣與不諒解。

    孩子這麼懂事,還懂得替失職的父親找借口,可見這個“忙”絕對是經年累月的,可是小勵現在才幾歲?孩子還這麼小,又失去了母親,那個做父親的難道就不能少忙一點,多給小孩一點關心嗎?上班很忙沒時間,那至少也該做到讓孩子沒有餓肚子之憂吧?真是個失職的父親。

    “他很忙,那平常都是誰煮飯或買東西給你吃?”她問小勵。

    “黃嫂。”小勵猶豫了一下,才低下頭說。

    “黃嫂?”她輕愣了一下,問︰“她是誰?”

    小勵低著頭搖晃了一下腦袋,突然就不說話了。

    李佩微皺眉頭,雖然有些搞不懂那個黃嫂是何許人,但是很明顯的一件事就是,既然平常有人會煮飯給小勵吃,那為什麼小勵今天會餓肚子呢?

    而且重點是,會用“黃嫂”這種稱呼,而不是用阿姨、嬸嬸、婆婆、奶奶這類的稱呼,那就表示這位黃嫂應該是花錢雇用來的人,而不是家人或鄰居長輩之類的熟人才對。

    一個拿錢做事的人,怎麼會讓雇主的小孩餓肚子呢?感覺好奇怪。

    她邊想邊牽著小勵走出公園,過馬路走進7-11。

    便利商店里的燈光超明亮,她指著貨架上琳瑯滿目的商品問他要吃什麼,他指了下茶葉蛋,還特地開口說了句,“一個就好了。”之後再問他,他都以搖頭做答復。

    她不相信他只想吃茶葉蛋而已,大概是因為不好意思讓她為他花錢,所以才指了最便宜的茶葉蛋,還強調只要一個就好了。

這麼懂事的小孩讓她好心疼也好喜歡。

    所以不再問他想要什麼,她自己做決定,又買三明治和飯團,然後奶茶、養樂多、布丁、洋芋片,只要她覺得小朋友會喜歡吃的都買一些,小勵若不吃大不了她自己帶回家吃就是。

    結完帳,她牽著小勵走出商店,然後直接在商店外頭設置的座椅坐了下來,替他剝了茶葉蛋殼,將茶葉蛋遞給他。

    “謝謝阿姨。”小勵非常有禮貌的先向她道謝才伸手接蛋。

    “不客氣。”她微笑的對他說,真的愈來愈喜歡這個懂事的小男孩。

    如果那段婚姻沒出問題,她現在是不是也是一個孩子的媽了呢?她的孩子會像小勵這麼乖巧懂事嗎?

    如果前夫沒離家工作,或一開始她就夫唱婦隨跟著他的話,也許——

    也許他們就不會離婚了嗎?或許吧,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只有後果和結果。而她愛不對人的後果就是傷心,結果就是離婚,如此而已。

    看著小勵有些狼吞虎咽的把茶葉蛋吃掉,她將養樂多插上吸管推到他面前,只見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養樂多拿起來喝。她又將鮪魚飯團的外包裝撕開,將海苔與三角飯團包好,然後遞到他面前。

    “阿姨吃。”看了眼飯團,小勵抬頭看向她說。

    “阿姨已經吃飽了。來,快點吃。”她微笑的說,然後將他縮到桌下的手拉起來,將鮪魚飯團塞進他手中。

    “啊!”小勵突然輕吟一聲,看他的表情有點像是痛呼。

    “怎麼了?”她驚覺的問道。

    “沒有,沒有。”小勵迅速地搖頭,反應有點驚弓之鳥的味道。

    李佩眼中閃過一抹疑惑,卻沒有追問,只道︰“好,那你快點吃。”然後,趁他吃東西時開始仔仔細細的觀察他。

    從外表看起來,他完全無恙,但剛才那聲音明明是忍不住脫口而出的痛呼聲,所以他的痛處是在手臂上嗎,還是肩膀?

    “小勵,你不要動喔,有一只蟲蟲在你衣服上,阿姨幫你把它趕走。”她腦筋迅速地轉了一下,突然以謹慎的語氣開口。

    小勵聞言頓時渾身一僵,除了眼珠子外,整個人一動也不敢亂動。

    她安撫的對他微微一笑,然後伸手用食指勾住他的衣領,輕輕地往他肩線方向勾開再往下拉,露出他的小肩膀。

    雖然早有懷疑,但出現在她眼前的景象還是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小勵白晰瘦小的肩膀上一片紅腫,而且讓她整個怒不可遏的是,她竟然還能從那紅腫的輪廓看出指印。

    換句話說,小勵肩上的傷不是跌倒撞到產生的,而是被人打出來的!

    她強忍怒氣,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她拉開的衣領處往下探看,檢查了一下他被衣服遮住的前胸與後背。

    小勵的思緒大概一直都停在“身上那只蟲蟲”上,所以依然一動也不敢亂動的任由她。

    李佩非常非常的生氣,氣到一個不行。這大概是她繼發現前夫外遇之後,第一回這麼生氣。只見小勵被衣服遮蓋住的前胸和後背都有為數不少的瘀青痕跡,看起來就像是被人用力扭捏後留下來的傷痕。

    “受虐兒”三個字猛然躍上她心頭,讓她頓時心情沉重,怒不可抑,氣得發抖。

    “阿、阿姨,蟲、蟲蟲還在嗎?”小勵緊張的問,小小的身體依然一動也不敢亂動。

    李佩猛然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後,才柔聲的開口道︰“不在了,被阿姨趕走了。”

    小勵驀然松了一口氣,然後回過頭對她羞怯的一笑。

    “謝謝阿姨。”他說。

    瞬間,李佩完全無法遏制住那股心疼的感覺,伸手將他整個擁進懷里,既心疼又不舍的抱著他,親吻著他的發心。

    “阿姨?”雖然有點小驚嚇,但小勵並沒有掙扎,因為他知道這個阿姨不會害他,她是自從媽咪死掉後對他最好的人。

    “小勵,阿姨真的很喜歡你,你喜歡阿姨嗎?”李佩微微松開手,低下頭凝視著他的雙眼,溫柔卻認真的問道。

    小勵猶豫了一下,然後才有些羞怯的點頭小聲道︰“喜歡。”

    “那你可不可以跟阿姨說實話?”

    小勵不解的看著李佩,不知道她要他說什麼實話,他沒有說謊啊……

    啊!剛剛在7-11里的時候,阿姨指了好多東西問他想不想吃,他都搖頭,但其實他都好想吃。阿姨該不會是在說這個吧?他猛然想到。

    “對不起,阿姨。我不是故意要說謊的,因為那些東西都好貴,我沒有錢,不能讓阿姨花那麼多錢,所以……”他低下頭小聲的懺悔道。

    李佩輕愣了一下,隨即一整個心疼到不行。

    這麼乖巧懂事的孩子,到底是哪個狼心狗肺的混蛋竟然狠得下心對他下這麼重的手?她發誓,若讓她見到那個虐待小勵的人渣,她一定要狠狠地揍他幾拳或賞她幾巴掌,否則難消她心頭之恨!

    “小勵,阿姨說的不是這個。而且小勵這麼乖、這麼懂事,還會替阿姨省錢,阿姨其實好高興的,只是有點擔心小勵會吃不飽,肚子餓而已。你不必跟阿姨道歉,知道嗎?”她揉揉他低垂的小腦袋,輕柔地對他說道。

    小勵抬頭看著她,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阿姨問你幾個問題,你跟阿姨說實話好嗎?”她凝望著他稚嫩的小臉,柔聲問道。

    他再次點點頭。

    “告訴阿姨,你身上的傷是誰弄的?”她的臉色不由自主的變得有些嚴肅。

    小勵頓時渾身僵直,臉色變得有些驚懼,他想起身逃跑,卻讓李佩緊緊地環在雙臂之間。

    “告訴阿姨,打你的人是爸爸嗎?”她堅定的問。

    “不是爸爸!”他立刻停止掙扎,震驚地瞠大雙眼對她叫道︰“不是爸爸,阿姨。爸爸不會打我,他只是……只是不喜歡我而已,不會打我,真的,真的。”

    看他極力維護“不喜歡他”的父親模樣,李佩霎時忍不住紅了眼眶。

    “那是黃嫂嗎?動手打你、捏你的人是黃嫂嗎?”她再問。

    小勵忽然低下了頭沉默不語,但也形同默認。

    “爸爸知道黃嫂會打你嗎?”她拚命壓抑怒氣的問道。

    他沉靜了好一會兒才緩慢地搖頭。

    李佩猛然吸了一口大氣,隨即又咬緊牙關,因為她真的太生氣。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那個男人到底是怎麼當父親的,竟然連自己的孩子被家里的幫佣虐待都不知道,真是罪無可赦!

    氣死她了,真的快要氣死她了!這件事她一定要管,決定管了,即使被嫌多管閑事,她也要管到底!

    她再度深吸一口氣,強顏微笑的柔聲問︰“小勵,你吃飽了嗎?”

    小勵怯怯的微笑點頭,兩個茶葉蛋,一瓶養樂多和一個鮪魚飯團讓他吃得好飽,好滿足、好開心。

    “好,那阿姨送你回家。”

    一聽到回家兩個字,小勵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不安、抗拒與懼怕。

    “別怕,有阿姨在,阿姨會保護你的。”她柔聲的堅定道,抬頭時,出現在她臉上的是護犢的堅定與狠厲。

    管你是黃嫂、紅嫂還是綠嫂,今天我非把你打成豬頭嫂不成,等著瞧!

    一手牽著小勵,一手拎著7-11買來未吃完的東西,李佩朝小勵住家大樓的方向一步步走去。就在他們快要抵達那棟大廈的大門時,原本走在她身旁的小勵突然往她身後縮了縮身子。

    李佩轉頭看了一眼突然躲到她身後的小身影,然後再抬頭望向前方,只見那棟大廈的大門前有個體重至少七十公斤的婦女,正雙手環胸的站在那里,光看那站姿就能感受到她渾身的不悅與不耐煩。

    “她就是你說的黃嫂嗎?”她開口輕聲問道,聽見身後傳來一個輕輕地“嗯”,感覺牽在她掌心中的小手將她抓得好緊。

    “別怕,有阿姨在。”她安撫的保證說道,繼續舉步往前走,而小勵則繼續半縮在她身後,跟著她往前走。

    距離愈靠愈近,站在大門外的黃嫂終于發現半躲在李佩身後的小勵,接著突然發出誇張的呼喊。

    “我的小少爺呀,你到底跑到哪兒去玩了,竟然玩到這麼晚才回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呀?”

    隨著這做戲般的呼聲,黃嫂胖胖的身子立刻朝他們迎了過來,然後停在李佩面前,露出一臉和善的微笑。

    “這位漂亮的小姐,謝謝你送我家小少爺回來,你都不知道過去幾個小時我都快擔心死了。真的是謝謝你幫我找到他,並且送他回來呀。”黃嫂笑呵呵的對她說,然後彎下腰朝躲在她身後的小勵招了招手。

    “小少爺,快點過來跟黃嫂回家呀,快過來。”

    瞬間,李佩感覺到小勵更往她身後縮去,在她掌心中的小手甚至懼怕得盜起了冷汗。她安撫的握了握那只小手,無聲的告訴他有阿姨在。

    “既然這麼擔心,你沒有報警嗎?”李佩開口問黃嫂。

    “報警?”黃嫂似乎呆愣了一下,然後呵呵假笑道︰“其實這不是他第一次貪玩到這麼晚,所以我知道他會自己回家,不必報警。只是在他回家之前這段期間,我的一顆心總是為他擔心得七上八下的。這小祖宗真折磨人呀。”

    “奇怪,怎麼我完全感覺不到你的擔心呢?”她皮笑肉不笑的盯著黃嫂。

    黃嫂微僵了一下,然後很快恢復鎮定,作勢拍拍胸口,“因為看見小少爺平安回來啦,我現在只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怎麼還需要再擔心?”

    看她那副虛假的嘴臉,李佩忽然沒了與她虛與委蛇的耐性,撇唇冷聲嘲諷道︰“你戲演得還真好。”

    黃嫂倏然變臉。

    “我不知道這位小姐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要謝謝你送我家小少爺回來。”說完,她語氣嚴厲的對小勵命令道︰“小少爺,快點過來跟我回家。”接著便伸手準備搶人。

    李佩眼捷手快,瞬間便帶著小勵轉了個身,將他完全護在身後。

    “你別想再踫他一根寒毛。”她冷聲警告黃嫂。

    “你這個女人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想誘拐我家小少爺嗎?小心我立刻報警捉你!”黃嫂虛張聲勢的恐嚇她。

    “報警?好呀,我可是求之不得。我會讓警察知道你是怎麼虐待兒童,讓你今晚就被捉進警察局。”她冷聲道。

    “你……你不要胡說八道!”黃嫂有些心虛的怒斥。

    “證據就在小勵身上,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胡說八道。”說著,李佩冷冷地看著她,拿出手機直接撥打一一九。“喂,警察局嗎?我要報案……”

    “啊——”黃嫂突然發狂的沖向她,爭搶她手上的手機。

    事出突然,再加上李佩還得一手護著身後的小勵,手機一下子就被黃嫂給搶了過去。

    “把手機還給我,否則我告你搶劫!”她怒聲道。

    “把你身後的小孩交出來,然後乖乖的離開,少管閑事,我就把手機還給你。”黃嫂與她條件交換。

    “你當真以為一支手機就可以威脅到我?”李佩冷笑道。“我告訴你,今天這件事我管定了。你若是聰明的話,現在就把小勵家里的鑰匙交出來,然後永遠不要出現在小勵面前,否則我會讓你身敗名裂,從此再無容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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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16 01:53:27
第二章

    “你以為你是誰?讓我身敗名裂,無容身之處?哈哈哈,笑死人了!”黃嫂嘲諷的大笑幾聲,接著冷笑道︰“住在這里的人誰不知道那小孩是個雜種,連親生爸爸是誰都不知道。爬牆的老婆車禍死了,還留了一個和自己沒有血緣關系的雜種要他照顧,這種雜種……”

    “啪!”

    李佩倏然沖上去狠狠地甩了她一個耳光,直接把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打斷。

    雖然黃嫂說出來的話讓她震驚到無以復加的地步,難以置信到目瞪口呆,但左一句雜種,右一句雜種的還是讓她驀然驚醒了過來,想起來小勵就在現場。

    雖然她不確定這麼小的孩子到底知不知道雜種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這件事是真是假,但不該讓小孩聽見的話就是不該說,所以她才會想都不想,立刻沖上前去狠甩那女人一巴掌。

    反正她想打這欠揍的女人想了一整晚了。

    “你敢打我?”黃嫂捂著臉,難以置信的瞪著她,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你都敢打小勵,為什麼我不敢打你?”李佩冷笑道,想起小勵小小身體上的淤青,她突然又怒火中燒的再度揚起手來,啪啪啪的左右開弓,一連賞了還沒從震驚與難以置信中醒過來的黃嫂好幾巴掌。“這是替小勵回敬你的,你這個以大欺小,虐待兒童的人渣!”

    “喂,你們在做什麼?”

    連聲響的巴掌聲終于引來大廈警衛的關注,在喝止聲中迅速的向她們跑來。

    “黃太太?”看見熟識的人,警衛立刻選邊站,然後對李佩露出嚴厲且略帶威嚇的神情,冷聲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小姐,你是誰?應該不是我們大廈的住戶吧,我沒見過你,你為什麼要動手打黃太太?”

    “你問她。”李佩懶得解釋,冷然的看了黃嫂一眼,直接丟出這三個字。

    “李經緯,這個女人想誘拐屠醫生的小孩被我阻攔,但她太凶悍了,我擋不住,你快點幫我攔著她,讓我帶小孩回家。”黃嫂腦筋動的極快,迅速的對警衛說。

    “竟然又這種事?”警衛信以為真,立刻舉步向李佩逼近,一邊不忘對黃嫂說︰“放心,我來擋著她,你快點把小孩帶回家去。”

    “白痴。”李佩人不知罵道,第一時間轉身沖向小勵將他抱了起來,護在懷里。她反身對已逼到她面前的警衛大聲說︰“那個女人虐待兒童,你若相信她說的話就是助紂為虐,是共犯!”她往後退。

    “她是屠醫生請來照顧孩子的保姆管家,你不要胡說八道。”李警衛一臉不信的表情,持續一步步逼向她。

    “我胡說八道嗎?”李佩沒有一絲害怕或緊張,冷笑著直接空出一只手來,將小勵的上衣從下擺往上掀起來,露出即使在昏暗的街燈下,亦能清楚看見的淤青傷痕。

    警衛猛然停下腳步,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與震驚的神情,他不由自主的回頭看向黃嫂。

    “那是他自己跌倒不小心撞到的。”黃嫂立刻狡辯道。

    “只有瞎了眼的人才會相信你說的鬼話。”李佩冷哼,然後對呆若木雞的警衛說︰“麻煩你幫我報警,我的手機被她搶走了。”

    一見警衛出現猶豫反應,又聽見李佩說要報警,黃嫂頓時明白大勢已去,倏然用力將手上的手機往旁邊一丟,轉身就跑。

    “我的手機!”李佩驚叫出聲,簡直要被氣死了。

    “小姐,你的手機。”警衛呆愣了一下之後,立即轉身去幫她把手機撿回來,遞還給她。

    李佩看著龜裂的手機屏幕和傷痕累累的機身,頓時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她這是招誰惹……好吧,是她自己好管閑事招惹來的後果,但是她一點也不後悔。

    “小勵,你有家里的鑰匙嗎?”她低頭問懷抱中有些被剛才發生的事嚇傻的小勵。

    小勵眨了眨眼,好半晌後才搖搖頭,小聲道︰“鑰匙在黃嫂哪里,我沒有。”

    她想也是。李佩無聲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再問︰“那你知道爸爸什麼時候會下班回家嗎,小勵?”

    “屠醫生出國去了。”警衛開口說。

    “啊?出國去了?”李佩一陣傻眼,“你說這孩子的爸爸出過去了?那他家里還有什麼人?”她直瞪著警衛問道。

    “沒有。”警衛對她說,“本來是有的,就是剛才那位黃太太,她是屠醫生家的官家兼孩子的保姆,不過剛才被你嚇走了。”

    “她是畏罪潛逃,不是被我嚇走的。”李佩蹙眉糾正,“那可不可以請問一下,有沒有人知道要怎麼樣才聯絡得上這孩子的爸爸?”

    警衛搖搖頭。

    李佩無奈,只好再度低頭問懷抱里的小男孩。“小勵,你知不知道爸爸的手機號碼,或是他上班地方的電話嗎?”

    小勵搖搖頭哦。

    李佩忍不住嘆了口氣,無奈的看向一樣一臉不知道現在到底該怎麼辦的警衛。

    “看樣子,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暫時由我來照顧這個孩子,然後我把我的連絡方式留給你,等孩子的爸爸回國之後,再請他和我連絡了。”她嘆息的對警衛說。

    “看樣子好像也只能這樣了。”警衛略微沉默了一下之後,無奈的點頭道。

    “那我跟你去留資料,另外還要麻煩警衛先生一件事。”李佩皺起眉頭,“這孩子家的鑰匙被剛才那女人帶走了,我怕她會有不良念頭,趁雇主不在時來闖空門,把這孩子家里值錢的東西都盜取一空,所以……”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會把這件事告訴其他同仁,情他們多加注意。”警衛說。

    “那就麻煩你了,謝謝。”

    “不用謝,這是我的職責。”

    這是小勵在李佩家里度過的第四個晚上,而過去三天三夜力,她卻連一通該死的屠醫生打來找小孩子的電話都沒接到,那位屠醫生當真是個混蛋!

    將小勵哄睡之後,李佩拿著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現在打電話給林禹菲,請她明天再幫她請一天假,還是等過了今晚再說,說不定那位混蛋屠醫生會在今晚打電話來。

    掌中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她迅速低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只見是個從未見過的陌生號碼。她立刻將它接起。

    “喂?我是李佩。”

    “我是屠秉文。聽說屠勵在你家,麻煩你將他帶下來。”沒有一絲客氣或歉疚的聲音傳來。

    “屠先生,你是不是應該先跟我說一聲抱歉,或者謝謝?”她冷聲道,對他冷漠的語氣非常不滿。

    電話那頭沒半點聲音。

    “屠先生?”她皺眉喚道。

    電話那頭還是沒半點聲音,李佩警覺的把手機拿到眼前一看,這才發現對方竟然把電話掛、斷、了!沒禮貌、沒水平的大混蛋!她怒不可遏的立刻回撥過去。

    “屠秉文先生,你到底懂不懂禮貌?我幫你照顧兒子三天三夜,你連最基本的一句謝謝都不會說嗎?”電話一接通,她直接就吼了出聲。

    “謝謝。現在可以把他帶下來了嗎?我已經在樓下了。”一樣冷漠,不慍不火,一聽就是在敷衍了事。

    “我感覺不到你的誠意。”她冷聲道。

    電話那頭一片沉默,沒有半點聲音。

    有了上回的經歷,李佩立刻又將手機拿到眼前一看,結果直接破口大罵,“去你的混蛋!”他竟然又將電話掛斷了!

    除了她的前夫,姜妍的前未婚夫,林禹菲的前兩任劈腿男朋友和張仁靚那個混蛋學長外,她從未遇見過這麼混蛋的男人,令人發指的不負責任,而且又沒禮貌,沒水平,簡直就是混蛋加三級,真是氣死她了!

    衣袖突然被扯了一下,她才發現自己的失控把睡在一旁的小勵給吵醒了。

    “阿姨,是我爸爸嗎?”小勵揉了揉眼楮,從床上坐起來問道。

    她吐了口氣,緩慢的點頭說,“對,他在樓下,來接你回家了。”

    “真的嗎?那我們快下去。”小勵喜形于色的跳下床,迫不及待的說道。

    她搞不懂這麼不負責任,連自己的孩子受虐了都不知道的爸爸,有什麼好值得小勵喜歡的?

    “小勵,你先回答阿姨一個問題好不好?”她將小勵拉到跟前,目不轉楮的看著他說。“你喜歡爸爸嗎?”

    “喜歡。”他毫不猶豫的用力點頭道。

    “他工作這麼忙,都沒時間照顧你,還請了一個會打你、會捏你的黃嫂來陪你,你還是喜歡他嗎?”她認真的問。

    小勵突然沉默了下來。

    “小勵?”

    “爸爸他很疼我,他只是工作很忙,他不是故意的。”小勵低著頭,小聲說道。

    李佩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心疼。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聽小勵為自己的父親脫罪了,他才幾歲呀?幼兒園中班而已耶!

    “來吧,阿姨帶你下樓。”她輕嘆一口氣,牽起他的手說,然後再心里咬牙切齒的補充一句︰我要跟你爸好好的談一談。

    站在一樓街燈下的那個身影很高,至少有一八0公分,身材瘦削,但肩膀很寬,穿著雅痞風,一點也不像有個在讀幼兒園孩子的已婚男——不對,應該說鰥夫才對。

    然後不管這位屠醫生的外貌有多出乎李佩意料之外的出色,也不能改變她對他的滿腹不爽與怒氣。

    看見父親,小勵很開心的松開李佩的手,快步跑向他,卻再次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沒撲進他父親的懷里,而是停在他身邊,然後有些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爸爸。”

    “回家吧。”他冷漠的說,接著直接轉身走人。

    “站住!”李佩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氣沖沖的朝他大聲叫道。

    那男人停下腳步,轉身看她。

    “我要和你談一談。”她深吸一口氣,以堅定的眼神瞪著他說。

    “談什麼?”他斜睨著她。

    李佩將目光轉向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勵,然後說︰“你先送小勵回去,然後再下樓來,我會在樓下等你。”

    “要談現在就談,我很累,想早點休息。”他冷漠的說。

    李佩差一點就在小勵面前爆粗口,這個混蛋家伙果然有夠該死的混蛋加三級。

    “你有帶money嗎?難道不用償還過去三天我所有的開銷支出嗎?”她冷笑道,找了一個讓他無法拒絕的借口。

    “要錢嗎?我懂了。”

    “懂你媽——”李佩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因為她是在是太生氣了她之所以會用money,開銷支出之類的困難字眼,就是為了不想讓小勵聽懂誤會他,結果這個混蛋竟然直接把“要錢”這字眼說出來,真是他媽的混蛋!

    “要錢就跟我過來拿吧,一天要多少?五千夠不夠?”

    李佩握緊拳頭,怕自己會忍不住拿拖鞋丟他。

    “小勵,再見。”她對著小勵強顏微笑道,然後抬眼瞪向那個男人,咬緊牙關的說道︰“大混蛋,永遠不見。”說完,她轉身大步走進公寓大門,然後狠狠的將大門甩上。

    “砰”一聲巨響,在夜里恐怕嚇到不少人,但她是在是太火大了,再不找個東西出氣,她恐怕會得嚴重的內傷。

    啊啊啊——混蛋家伙、王八蛋、臭雞蛋,該死的大混蛋!怎麼會有這種混蛋家伙呀!真是氣死她、氣死她、氣死她了啦,啊啊啊——

當晚,李佩因為太生氣了,失眠到半夜兩點多才慢慢的睡著,睡著之後又做了一個噩夢。

    夢里小勵開口叫她媽媽,她好開心,抱著他親了又親,結果那個混蛋家伙居然也走了過來,小勵理所當然開口叫他爸爸,這也就算了,沒想到那混蛋家伙接著卻對著她叫了一聲“老婆”,然後傾身作勢要吻她的樣子,當場把她從噩夢里嚇醒。

    好恐怖,真的是太恐怖了!

    她怎麼會做這樣的噩夢呀?還好,聽人家說夢境和現實總是相反的,好家在,不然真的是嚇死她了。

    惡靈退散!

    南無阿彌陀佛。

    接下來整整兩個星期,李佩都沒再看見小勵出現在公園里,這讓她有點失望又有點安心?擔心?不放心?她也不是很清楚。

    總之,看不見那個曾經受虐的可愛小男孩,不知道他在被他父親帶回家之後的後續發展,讓她一直有種懸而未解的感覺,很不踏實。

    所以,她今天特地提前兩小時下班,打算直接上門拜訪。

    當然,她之所以選擇這時間,而不利用下班之後或者是晚上的時間,就是不想再遇見那個該死的大混蛋。

    然後,也不知道她和小勵是不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她竟然在路過公園時,看見那個令她擔心又思念了整整兩星期的小男孩。

    “小勵!”她驚喜的脫口叫道。

    “阿姨。”小勵看到她也是一臉驚喜的表情,開心的立刻跳下長椅跑向她。

    她蹲下來,直接將跑到她面前的小勵擁進懷里,抱了他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微笑的凝望著他問︰“小勵,阿姨好想你,你有沒有想阿姨?”

    “有,小勵也有想阿姨。”他用力的點頭道。

    “來這里告訴阿姨你最近都在做什麼,現在爸爸去醫院上班的時候,是誰在照顧你、煮飯給你吃?”她牽著他走到公園長椅坐了下來。

    “一個新來的阿姨。”

    “那她現在在哪里?阿姨怎麼沒看到她?”李佩疑惑的問,擔心那個該死的大混蛋會不會又瞎了眼,找了一個不負責任的黑心保姆。

    “阿姨去7-11幫我買茶葉蛋,她……啊,阿姨她來了!”

    看著驀然浮現在小勵臉上的笑容,李佩頓時放下心來,因為她看得出小勵對這個信賴的阿姨完全沒有一絲懼怕的感覺,相反的,還有一絲喜歡蕩漾在他黑白分明的雙眼中。

    “阿姨,這就是我說的李佩阿姨。”小勵小大人般的對匆匆走到他們身邊的女人說。

    “你好。”李佩微笑的與對方打招呼。

    這個新來的保姆年紀看起來三十多,長的不是很漂亮,皮膚有點黑,嘴巴有點大,但眼楮彎彎的,看起來好像挺愛笑的,給人感覺還不錯。

    “你好,第一次見面。終于見到小少爺每天要到公園來等的人了。”保姆眯著眼笑說。

    “每天?”李佩一臉驚愕。

    “是呀,我們每天都會過來,不過沒辦法待台灣,我還得回家煮晚飯給先生和小少爺吃,所以一般大概都待到六點左右吧。李小姐那時可能還在回家路上,所以我們才一直踫不到面。”保姆笑眯眯的說。

    “真是不好意思,讓你陪小勵這樣等我。”李佩有些不好意思。

    “哪兒的話,照顧小少爺本來就是我的工作,況且每天到公園來散散步、運動也很不錯呀,我還要感謝你和小少爺給我這機會呢。”

    “也是。”李佩忍不住笑道。“對了,還沒請教你的名字呢。”

    “我叫張倩如,你直接叫我倩如,或和先生一樣叫我張小姐都行,雖然我已經不是小姐了,哈哈哈。”張倩如哈哈笑道。

    “你結婚了?”

    “嗯,結婚八年了,兩個小孩都上小學了。”

    “哇,真看不出來你孩子這麼大了耶。”

    “大家都這樣說,哈哈哈……”

    幾句對話,李佩就發現自己還蠻喜歡小勵這個新來的保姆,性格開朗、笑口常開,最重要的是身為人母,應該會有最基本的母愛與同理心才對。

    看她細心的將茶葉蛋的蛋殼剝掉之後,才將茶葉蛋遞給小勵吃,而小勵在面對倩如時也沒有半點之前面對黃嫂時的恐怖陰影,李佩忐忑許久的心終于緩緩地落了下來。

    她總算能放心了。

    推開家門,迎面而來的是愉快的笑聲,這感覺對屠秉文來說是那麼久違,久到他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種感覺,因而整個人呆若木雞的站立在玄關中。

    客廳里的笑聲驀然間少了一道,張倩如和屠勵雖也看見大門的開啟與屠秉文的出現,但一時間止不住的笑聲依舊持續著,只有李佩的笑聲在瞬間戛然而止。

    因為和張倩如及小勵相處得太融洽、太歡樂了,她今天竟然忘了注意時間,不小心待過頭了。

    可惡,她一點也不像和這個該死的大混蛋踫面,真的是有夠衰的。

    “小勵,阿姨要回家了,拜拜。倩如,改天見。”她直接起身微笑的對他們兩人道別,然後轉身面無表情的走向玄關,冷冷的開口,“抱歉,借過。”

    屠秉文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她,還在想這個女人怎麼會出現在他家時,便見她一步跨上前,然後一屁股將他撞開,迅速穿上鞋子之後,打開大門頭也不回的離開。

    “先生,你回來啦。”張倩如從客廳沙發上起身道。

    “爸爸。”屠勵也跟著站了起來,有些拘謹的喚了他一聲。

    “剛才那個女人怎麼會在這里?”屠秉文換上室內拖,走進客廳,皺著眉頭問張倩如。

    “李小姐是小少爺的客人。”張倩如小心的答道,身為雇佣,她可沒膽把請外人到雇主家里來作客這件事攬在身上。

    對于她這個回答,屠秉文沒做任何評論,只道︰“你可以下班了。”

    “喔,好。”她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氣,然後轉頭對小勵說︰“小少爺,我們明天見。”

    “阿姨再見。”

    “再見。”

    隨著幫佣兼保姆的張倩如離開,偌大的房子里頓時陷入一片靜默之中。

    小勵乖乖的從茶幾下拿出自己的畫紙和畫筆,阿精的畫畫打發時間,不敢亂說話以免吵到爸爸,惹得爸爸不開心,然後不要他。

    他知道自己不是爸爸的親生兒子,爸爸和媽咪吵架那天說的話他全都聽見了,也慢慢地明白了爸爸為什麼不再像以前那樣疼他、對他好,因為他不是爸爸的孩子。他的爸爸是別人,不是眼前這個爸爸。

    那天,他聽到爸爸好大聲的對媽咪說︰“他不是我的兒子!”

    然後,他又聽到媽咪大聲笑著說︰“沒錯,他不是你兒子,是我和別的男人生的,你現在才知道嗎?哈哈……”

    他奔來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他明明就是爸爸的兒子,為什麼媽咪要說不是?

    他還搞不懂這一切時,媽咪就突然上天堂了,大家都說是車禍,接著又說媽咪活該,說他是野種、雜種,還說要把他送到育幼院,然後他愈聽愈多,就懂了。

    他不是爸爸的兒子,他是媽咪和別的男人生的孩子,沒有人知道他的爸爸是誰,但是大家都知道他現在的爸爸不是他真正的爸爸,然後這個爸爸好像不要他了,大家也都叫他不要他……

    他好害怕,真的好害怕爸爸不要他,會把他送去人家說的育幼院,聽說那里的小朋友都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咪,沒有人喜歡他們。

    他不想去哪里,所以他變得好乖好乖,不管爸爸要他做什麼,他都聽話乖乖的做,也不敢亂吵爸爸,連黃嫂打他,罵他,他都不敢說,就怕爸爸會生氣不要他。

    他真的好怕黃嫂,但是因為爸爸叫他要乖乖聽黃嫂的話,所以他只能乖乖的被打。

    然後,那天爸爸突然說要出過,要好多天才回來,要他乖乖聽黃嫂的話,黃嫂還會和他一起住。

    他真的好害怕,趁著黃嫂去上廁所時,就偷偷的跑出門,一個人躲到公園里,然後就遇到之前對他好好,還請他吃東西的那個阿姨。

    阿姨又要請他吃東西,但他不敢亂花阿姨的錢,只要了一顆茶葉蛋,但是阿姨買了兩個茶葉蛋給他,而且還買了好多好好吃的東西,讓他一直流口水。

    後來阿姨不知道怎麼發現黃嫂打他的事,阿姨說他會保護他,然後就牽著他的手帶他回家。

    其實他真的好害怕,不想回家,但是阿姨一直叫他別怕,不斷說他會保護他。

    阿姨真的好厲害,真的吧黃嫂打走了,然後阿姨還帶他去她家住,對他好好,又帶他出去玩,他真的好喜歡、好喜歡阿姨,是除了爸爸、媽咪外他最喜歡的人了。

    可是爸爸好像不喜歡阿姨,阿姨也不喜歡爸爸,因為阿姨每次到家里來陪他玩時,總是會在爸爸下班回來前回家……

    “小勵。”

    聽見爸爸突然叫他,他立刻轉頭看向坐在餐桌前吃晚餐的爸爸。

    “那個阿姨什麼時候來的?”屠秉文問他。

    “阿姨下班後來的。”他小心的答道。

    “只有今天來嗎?”

    小勵不敢說謊,只能搖頭作答。

    “她昨天也有來?”

    他抿了抿嘴,緩緩地點點頭。

    “昨天的昨天呢?”

    小勵只能再點頭。

    “她每天都回來?”

    小勵像是獲得解救般的立刻搖頭,然後說︰“爸爸在家的時候,李佩阿姨沒有來,所以沒有每天來。”

    屠秉文輕皺了下眉頭,問︰“她怎麼會知道爸爸有沒有在家?”

    小勵猶豫的看了他一眼才緩慢的開口說︰“阿姨會先打電話問倩如阿姨。”

    屠秉文抿了抿唇瓣,敢情他們三個人早已連成一氣,把他這個主人整個排除在外在就對了,響起剛進家門那迎面而來的愉快氣氛于笑聲,他頓時有種不是滋味的感覺,脾氣來的有點莫名其妙。

    看爸爸好像在生氣的感覺,小勵有點害怕又有點擔心,掙扎了一下,終于猶豫的開口。

    “爸爸是不是不喜歡李佩阿姨到我們家來?”他低聲問道,聲音愈說愈低,“那我請阿姨以後不要來了。”

    看著那張近來多了些笑容,現在笑容又完全消失不見的黯淡小臉,屠秉文的心情一整個很復雜。

    小勵是個非常聰明、乖巧又聽話的小孩,從他出生那一刻起,他就把小勵當成自己的第二生命般的疼愛與呵護,也享受到有子萬事足的幸福于滿足感,然而晴天霹靂的是,小勵竟然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第一次聽到關于小勵不是他親生的流言蜚語時,他完全怒不可遏,一拳就把造謠的家伙打飛。

    但是正所謂三人成虎,當細碎的八卦留言愈來愈多,他原本堅不可摧的信心也開始動搖了,終于忍不住偷偷的拿著兒子的毛發去做了DNA親子鑒定。

    鑒定結果令他難以置信到幾乎要崩潰,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兒子,從小捧在手心里呵護的孩子,竟然真的和他沒有一點血緣關系!

    他不願相信,也無法接受,第一時間就沖回家和早已因各種原因相敬如冰的老婆對質。那女人一開始當然抵死不認,知道他將親子鑒定書丟到她面前,她才面無血色,無話可說。

    接著他們大吵一架,口不擇言的攻擊對方,其間究竟說過什麼狠話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唯一記得的就是,他最後怒吼著要那女人帶著她的兒子滾出他家。

    之後,他便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早已變成他臥房的書房里,知道半夜三點突然接到警察局打來的電話,通知他那個女人因酒駕車禍當場死亡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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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16 01:53:52
第三章

    這一切就像一場永遠醒不過來的噩夢一樣糾纏著他、折磨著他,讓他之後每次看到小勵都覺得痛苦不已,因為他民知道他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卻又得養育他,不能將他拋棄、推離,只因為他媽咪可以說是間接被他害死的。

    除此之外,對于一個自己從小就把他當成心肝寶貝呵護的孩子,他也沒辦法狠心棄之不理。

    只是每次看到小勵,他就會想到他不是自己的骨肉,然後對孩子的態度也不由自主的愈來愈冷漠,甚至下意識的盡量避開與他相處的機會。

    他真的萬萬沒想到,自己這樣的舉動竟然讓小勵變成一個受虐兒,而名為父親,同處在一個屋檐下的他卻該死的完全渾然未覺。

    從新加坡回來得知這件事時,他有一種突然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的感覺,光是震驚得難以置信,然後痛徹心扉。

    小勵在一年前還是他捧在手心里,集三千寵愛于一身的寶貝兒子,而今他卻連他在自個兒家里被幫佣虐待得遍體鱗傷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說穿了,大人們的恩怨情仇關小孩子什麼事?他又無法選擇生身父母,無法決定自己的學院,他何錯之有,為何要承受這一切傷害?

    看著孩子身上顏色深淺不一、數之不盡的瘀傷,他心痛難抑,終于從那場永遠醒不過來的噩夢中清醒。

    雖說他沒辦法一下子就回到以前的好爸爸模樣,但是他發誓從今以後他會努力將小勵視為己出,讓他重新擁有開心愉快的笑容。

    “你很喜歡那個李佩阿姨?”他問小勵。

    小勵不敢點頭,只能不安的看著他,露出一臉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在心里輕嘆一聲,緩聲開口道︰“我沒有不喜歡他,所以你若真的很喜歡那個李佩阿姨,只要他說好,隨時都可以到家里來。”

    “真的嗎,爸爸?”小勵一臉驚喜的問道,有些難以置信。

    他點頭,看見小勵頓時笑逐顏開的傻笑了一下,然後又突然拘謹了起來,有些羞赧又有些正經認真的對他說︰“謝謝爸爸。”見外的讓他好心酸。

    這一刻,他突然驚覺了一件事,那就是小勵肯定已經知道自己不是他兒子的事了,老天!

    扭了扭脖子,剛開完一台手術的屠秉文只覺得渾身疲憊,但生理上的疲倦感卻遠比不上心里的。

    一想到小勵有可能已經知道自己不是他的親生兒子這件事,再相對于孩子他媽過世之後,小勵那孩子的改變,他就覺得一顆心沉得,壓得他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一直都只注意到自己的傷心與心痛,卻從未想過小勵的心情。

    雖然小勵年紀還很小,但是從小就特別聰明,又動的察言觀色,對大人們的情緒反應特別敏感,這樣的他對于過去一年來家里所發生的大小事,又怎麼可能會因年紀小或懵懂而還無所覺呢?

    尤其他又不只一次聽見家里親戚當著孩子的面,討論孩子的去留的事,那些不是親生的、父不詳、野種這些字眼,那些人說起來可是毫不避諱,小勵在一旁即使一開始聽不懂,聽久了也是會明白的,再加上當時還有一個惡毒的黃嫂在。

    想到這一切,他的心情沉重的幾乎都要呼吸困難了。

    “我出去走走,有事情再打手機給我。”他交代一旁的護士,然後拿起外套起身離開辦公室。

    不想到人多擁擠的地方,他一個人跑到醫院頂樓吹風。

    只是才上樓不到五分鐘而已,他口袋里的手機竟然就響了起來,讓他郁悶不已。

    “喂?”他接起電話。

    “屠秉文醫生嗎?”

    是一個他沒聽過的陌生聲音,不過他並不意外,因為有些神通廣大的患者,不知道是怎麼弄的,就是有辦法弄到他的私人電話,然後打電話找他咨詢。

    “我是。請問哪位?”雖然有些不悅,他還是耐著性子回應。

    “我是許元杰。”對方一副他該認識自己的口氣。

    然而屠秉文腦袋里只有一個問號。

    “許先生找我有事?”懶得管他是誰,屠秉文直接問道,語氣平靜而專業。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沒聽過我的名字嗎?”對方不知為何似乎有些難以接受他的反應,以誇張的語氣在電話那頭叫道。

    屠秉文有一種遇到瘋子的感覺。“如果沒事我掛電話了,再見。”

    “等一下!”對方頓時大叫道︰“陳茵歆!我是陳茵歆的男朋友!”

    屠秉文瞬間握緊拳頭,同時也握緊了手中的手機,恨不得能將它捏碎捏爆,斷絕這通電話。

    陳茵歆,他已逝的出牆老婆,小勵的媽媽。

    “你打電話給我想做什麼?”他冷冷的問。

    “嘿嘿嘿,聽說你已經知道那個孩子不是你的種了是嗎?給我一點錢……”

    “所以,你就是那個孩子的爸爸嗎?”屠秉文直接打斷他問道,然後不等他有反應又接著說︰“很好,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正愁找不到人可以把那孩子送走,我給你我家的住址,麻煩你現在就過去把他帶走。地址是……”

    “等一下!等一下!”許元杰趕緊叫道,“我沒說我是那個孩子的爸爸。”

    “別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相信,就可以免去該負的責任,給我你的住址,晚上我會把孩子送過去,我已經不想再當冤大頭幫人養孩子了。”他冷笑道。

    “我已經說了,我不是那個孩子的父親!”

    “口說無憑,是不是要驗過DNA才知道,給我你的住址,不給的話,我也有辦法利用你打給我的這支手機號碼查到你的住址,你別想逃避責任。”

    “媽的,你這個人……你這個瘋子!”許元杰倏然怒罵一聲,然後直接把電話掛斷。

    他原本是想利用孩子作為要挾——因為曾聽陳茵歆說過那家伙很疼孩子,所以他才會想借此跟屠秉文要點錢來花花的,沒想到少了血緣關系後,屠秉文會變得比他還無情。

    呼!差點就偷雞不著蝕把米了,好驚心。

    雖說他和陳茵歆的確交往過一段時間,也正好是那個孩子從孕育到一歲那兩年之間,但是那個女人既然會背著他老公和他搞外遇,誰知道會不會也背著他和別的男人上床?

    所以,他才不相信那個還在屠家的孩子是他的種,即使當真按摩倒霉真是他的,他也不會認賬的。

    他又不是腦袋有問題,生活的好好的、快快樂樂的,干嘛給自己找麻煩、找包袱、找負擔呀?

    孩子?

    送他都不要!

    屠秉文握緊手機,緊到手臂上的青筋暴現,雙手微微的發抖,已然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怒氣,因為他真的是太生氣了!

    怒不可遏間,他發狠的將手機狠狠地甩到地上,發出“啪”的一聲,機身零件頓時散落一地,手機也同時爆笑了。

    拿自己的手機出氣並不是什麼理智的行為,相反的還很愚蠢他知道,但是不把氣發出來他真的會抓狂。

    許元杰?

    一個不要臉的人渣,混蛋家伙!

    他的確沒聽過這個名字,也不知道他和陳茵歆是否真的交往過,更不清楚小勵會不會真的是那家伙的兒子。但是光從對方突然打電話來向他要錢,以及對撫養小勵避之唯恐不及的反應來看,即使那家伙真是小勵的親生父親,他也不會把小勵交給他!

    他好生氣,真的是太生氣了,氣到一個不行!

    他承認自從知道小勵不是他的孩子之後,他其實一直希望小勵的親生父親能夠出現把小勵帶走,這樣他才可以眼不見為淨。

    然而當這個人突然出現,而且只是個疑似而已,對方還擺明了根本不想認這個孩子,他的心還是產生了害怕的感覺,生怕小勵會被人從他身邊搶走。

    這種感覺讓他充滿了驚慌,不知所措。

    知道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始終都把小勵當成自己的兒子,即使他不是自己親生的,和他沒有一點血緣關系,他也沒辦法將他拱手讓人。

    小勵是他的兒子,是他屠秉文的兒子。他會利用一切手段將他留在身邊,讓他繼續做他兒子——屠勵。

    許元杰是嗎?不管你在打什麼注意,又是否真是小勵的親生父親,當你冒出頭要錢的這一刻起,你已經失去當小勵父親的資格,因為我會讓你徹底的失去那個資格。

    等著瞧!

    下午茶時間剛過,李佩回到桌位上正準備要繼續未完成的工作時,她放在抽屜里,改成振動模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將它從抽屜里拿出來一看,很意外的竟然看到張倩如的名字。

    倩如怎麼會在這時間打電話給她呢?她邊疑惑,邊接起電話。

    “喂?”

    “李佩,怎麼辦?怎麼辦?”張倩如的聲音充滿了慌亂與著急,讓李佩的心倏然提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她迅速問道。

    “小勵在幼兒園里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什麼?”李佩遏制不住的霍然從座位上站起來叫道,然後再驚覺辦公室的同事全都轉頭看她時,她趕緊拿著手機快步離開辦公室,走到無人的角落去講電話。

    “現在小勵的情況怎麼樣?人在哪里?傷的嚴不嚴重?”她心急如焚,連珠炮似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現在已經送去醫院了,我現在正在搭出租車趕去醫院,但是我一直聯絡不到屠醫生,怎麼辦?幼兒園老師說傷得有點嚴重,我怕要開到,要簽同意書怎麼辦?”

    “你沒打他的手機嗎?”

    “醫院辦公室的電話和手機我都打了,但還是找不到人。李佩,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張倩如的聲音聽起來真的很慌。

    “在哪家醫院?我現在就過去。”李佩只猶豫了兩秒,立即當機立斷的對她說。

    “慈恩醫院。”張倩如的聲音頓時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我先請假,在打出租車過去大概要二十分鐘左右。”她一邊告訴張倩如,一邊轉身快步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拿假單請假。

    二十分鐘後,她迅速跳下出租車,快步跑進慈恩醫院的急診室。

    “李佩,這里。”待在急診室的張倩如眼捷手快的朝她招手叫道。

    她快步走向她,左右張望的問︰“小勵呢?”

    “在做CT斷層掃描,剛剛已經找過X光了。”張倩如眉頭緊蹙的說。

    “結果怎麼樣?”她著急的問。

    “左手下肢臂顧著,額頭還撞破了一個洞,流了不少血,所以才會要照CT。”

    “幼兒園的老師在搞什麼鬼,為什麼會讓小孩發生這種事?”李佩生氣的說,一想到小勵所受的傷,她就一整個怒不可遏。

    “對不起。”在她身後突然有個女子馬上開口道。

    李佩倏然轉身,不用問也知道對方是幼兒園的人,她沒給對方好臉色,冷峻的出聲道︰“說對不起有什麼用?你們到底是怎麼照顧孩子的,怎麼會讓孩子從樓梯上摔下來還受了這麼重的傷,這件事你們要怎麼負責?”

    “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對方九十度的向她鞠躬道歉。

    “你不用跟我道歉,等小勵的爸爸來了之後再跟他道歉吧。”她冷聲道,沒辦法原諒這麼失職的老師。“聯絡到屠醫生沒?”她轉頭問張倩如。

    “沒有,但是我有留言給他,請他辦公室代接電話的護士在看到他的時候轉告他這件事,我相信屠醫生在聽到這消息後,一定會以最快速度趕過來這里。”張倩如說。

李佩撇了撇唇,不予置評。

    CT室原本緊閉的門開了,躺在病床上的小傷員被護士給推了出來。

    李佩在第一時間立刻迎了上去,從護士手中接過病床的推送,一邊彎腰和躺在病床上,雙眼含淚,卻勇敢的沒哭出聲的小勵說話。

    “小勵,阿姨來了。會不會很痛?很痛就哭出來沒關系。”她心疼的說。

    “阿姨,好痛……”小勵扁了扁嘴,已然沒哭出聲,但眼淚卻像珍珠般一顆顆的從他眼眶里滾落下來,讓李佩一整個心疼到不行。

    “醫生,可不可以幫他打止痛針?”她忍不住抬頭問跟上前正在調點滴的醫生。

    “已經加在點滴力了,藥效會慢慢生效,一會兒就不會這麼疼了。”醫生答道。

    “他現在情況怎麼樣?”她又問。

    醫生看了一下手上的病歷表,邊看邊說︰“左手下肢臂有骨折現象,手肘、手腕和膝關節都有多出擦傷,額頭上的外傷比較嚴重,可能會留下疤痕。剛剛照CT看起來是沒什麼問題,但是因為有撞到頭部,所以還是要再觀察一陣子才知道。待會兒我會先幫他的手臂打上石膏,你們可以先去櫃台辦住院手續。”

    “好的,謝謝醫生。”

    醫生離開後,張倩如立刻拿著資料去櫃台辦理住院手續,李佩則像是母雞護小雞般,寸步不離的守在小勵病床邊,柔聲安撫他,陪他說話,轉移他的注意力。至于幼兒園老是則始終帶著一臉懺悔的神情站在一邊,李佩壓根兒不想理她。

    餅了好一會兒,替小勵去辦住院手續的張倩如回來了,但臉上表情卻非常的難看,有些蒼白,還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了?”她開口問道。

    “李佩,怎麼辦?我剛剛接到電話,我婆婆出了車禍,現在人正在另外一間醫院里。”張倩如有些焦急又有些魂不守舍的看著她說。

    “什麼?”李佩脫口叫道,一整個很傻眼,怎麼會這樣?當真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嗎?“你婆婆現在怎麼樣?”

    “我不知道,是我兒子接到警察同志打電話來跟我說的。怎麼辦,李佩?我現在該怎麼辦?”

    “還問什麼怎麼辦?快點過去呀!”

    “可是這里……”

    “這里不是有我嗎?”李佩直接打斷她說。“你放心,小勵我會照顧。你快去那間醫院看你婆婆吧,不要緊的。”

    “好,那麻煩你幫我跟屠醫生說聲對不起。”張倩如把手上的東西全轉交給她,然後彎下腰對躺在病床上的小勵說︰“小勵,阿姨有事要先走,你最勇敢了,要乖乖的聽醫生護士和李佩阿姨的話喔。”說完,她對小勵揮揮手,又朝李佩點了點頭,立即轉身快步離去。

    李佩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在心里默默的祈禱,希望倩如她婆婆傷的不嚴重,不然的話……

    她轉頭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小勵,不由自主的又嘆了一口氣。

    直到小勵住進了兒童病房,屠秉文大醫生這才姍姍來遲。

    此時的小勵已因藥效發作而睡著了,而李佩則積了一肚子的怨氣,一張臉冷到不行。

    “張小姐呢?”屠秉文稍微看了一下病床上的小勵後,抬頭問她。

    李佩用下巴指了下房門的方向,示意他到外頭說,因為她怕自己待會兒的咆哮聲會把小勵吵醒。

    她率先轉身往門外走去,走出病房、走過護理站,然後走進此時正巧無人的交誼廳。

    她轉身,雙手盤胸的對隨後跟著她走進交誼廳的屠秉文命令道。“把門關上。”她不想自己的咆哮聲順著敞開的門和走到傳遍整棟樓。

    屠秉文合作的把門帶上。

    “我問你,你到底把小勵當成什麼了?到底有沒有把他當成你的兒子看待?”李佩冷冷的問他。

    “你想說什麼?”屠秉文直接問道。

    “我想說你到底有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父親,孩子在自己家里被幫佣虐待你可以不知道,孩子出意外被送到醫院急救你可以姍姍來遲。你如果真的那麼不在乎、不關心那個孩子,不如直接把他送到育幼院去,待在育幼院也比繼續做你兒子要好。”李佩愈說愈氣,說道後來終于還是而你不住脫口罵了一句,“混蛋!”

    “說完了嗎?”屠秉文面不改色,一臉平靜的看著她,令她更加怒不可遏。

    “還沒!”她大聲說。“我不知道那些傳言是真是假,就算那個孩子真的不是你的親骨肉,那也不是小勵的錯,你更笨就沒有權利這樣對待他,別以為你沒把他送育幼院,供他吃穿住就很了不起,那些事誰都能做得到,我也可以。雖然我賺的錢不多,沒辦法像你這樣給他住豪宅、穿名牌,但是我可以對他付出我所有的真心與關心,讓他在健康快樂的環境下長大,不再受任何心理或生理上的折磨。”

    說道這,李佩猛然深吸了一口氣,以非常認真而嚴肅的語氣說︰“屠醫生,如果你真的沒辦法真心對待小勵,就把他讓給我吧,我來養他!”

    屠秉文有些驚愕,因為他怎麼也沒想到會聽見這麼一席話,把小勵讓給她,她來養?

    這個女人是怎麼又會是,年紀輕輕的,不去按部就班的談戀愛、結婚、生孩子,竟然異想天開的想當現成的媽,跑來和他搶孩子?她是腦袋有問題,還是別有居心?

    “你的目的是什麼?”他若有所思的問。

    “目的?”她疑惑的看著他。

    “是想要錢,還是想當醫生娘,屠太太?”

    李佩張口結舌的瞪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要錢?當醫生娘、屠太太?

    “媽的!”她怒不可遏的握緊拳頭,咬牙迸聲道,一張臉氣得通紅。“你以為你是誰呀?有錢就了不起,當醫生就了不起了嗎,憑什麼這樣侮辱我!要錢?相當屠太太?我呸!我李佩在這里對天發誓,這輩子我就算是嫁豬、嫁狗、嫁不出去,也不會嫁給你這個混蛋王八蛋,當那個送我都不要的屠太太,你聽清楚了嗎?你他媽的混蛋!”

    屠秉文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她,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氣到這樣口不擇言。嫁豬、嫁狗、嫁不出去,也不嫁他,而且還對天發誓?這個女人真的是……

    “你沒必要這麼生氣,我只是問一問而已,畢竟書話說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又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他說。

    “去你媽的混蛋!”怒不可遏的李佩直接對他爆粗口響應。

    “像你這樣滿口髒話的女人,說真的,我不認為小勵跟著你會比跟著我好。”他看著她,緩緩地開口道。

    李佩惱火的瞪著他,然後用力的深呼吸了幾次,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怒氣。

    “只有面對混蛋的時候,我才會偶爾失控罵幾句髒話,平常我絕不會說,在小孩子的面前更不可能這樣說,你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她諷刺的對他說。

    “我承認小勵遭保姆虐待我都渾然未覺是我的錯,這件事我責無旁貸。不過今天姍姍來遲是有原因的,我不認為自己有錯。”他突然解釋道。

    “什麼原因?”她咄咄逼人的問。

    “在來這兒之前,我已先用電話和小勵的主治醫生通過電話,知道小勵的情況……”

    “所以你的意思是小勵受得是小傷,不嚴重,根本用不著這麼緊張,這麼小題大做是不是?”她皺眉截斷他的話。

    “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屠秉文無奈的看著她,一頓後又忍不住說。“你的個性一向都是這麼沖,這麼得理不饒人嗎?”

    “只有面對混蛋的時候才會這樣。”李佩迅速答道,存心就是想把他給氣死。

    屠秉文無言,只能當做沒聽到,然後立刻言歸正傳。

    “知道小勵的狀況,也知道他身邊有人陪著在照顧他之後,我先去了一趟幼稚園了解事發經過,順便把這件事處理一下,所以才會耽擱一些時間,這就是我遲到的原因。”他解釋。

    她撇了下唇,問道︰“對方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園方承認自己有疏失,沒將孩子照顧好,但也暗喻是小勵自己太頑皮了。”屠秉文冷笑道。

    “混蛋!像小勵這麼乖巧懂事的小孩能皮到哪里去?他們當真以為這樣睜眼說瞎話就能逃避責任,不必負起全責嗎?”李佩一整個怒不可遏。

    “放心,我會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的。”屠秉文冷冽的說。

    李佩聞言轉頭看他,這才發現這家伙微眯的雙眼中蘊滿了怒氣。原來他的怒火不亞于她,只是比較會隱忍深藏而已,她恍然大悟,對他的怒氣與不爽也稍稍消減了一些。

    “對了,張小姐呢?”屠秉文驀然響起自己在病房里問她的問題,她至今還沒有回答他。

    “我們在急診室還沒進病房之前,她突然接到她婆婆出車禍的電話,我讓她趕緊過去,跟她說小勵我會照顧。還有,她要我跟你說聲對不起。”李佩對他說。

    “怎麼會這樣?之後她有沒有再跟你聯絡?”屠秉文眉頭緊蹙。

    李佩搖搖頭。

    “所以你也不知道她婆婆現在情況怎樣?以及她命題那有沒有辦法來上班?”

    “嗯。”李佩無奈點頭,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如果倩如的婆婆傷得很嚴重,倩如短時間內可能得為了照顧她婆婆而沒辦法來上班,偏偏現在的小勵又急需要她這個保姆的照顧,真的是很傷腦筋。

    “也許晚一點倩如就會打電話來了,再等一等吧。”她告訴他,因為也只能如此了,總不能明知道她婆婆出了車禍還打電話去詢問她明天要不要來上班吧?這樣很不近人情。

    “我知道。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

    突然聽見他以拜托的語氣和她說話,李佩有點驚奇,還以為他永遠不可能有放低身段拜托她的一天呢。

    想當初她揭穿黃嫂的惡行,還幫他照顧小勵三天三夜,他連一句謝謝都不會說,還是她主動開口要來的,她就有點不想給他麻煩。但她也知道他的麻煩八九不離十——不,應該說是十成十才對,是關系到小勵的,所以她想說不可以都不行。

    “什麼事?”她問他。

    “再幫我照顧一下小勵,我要到通訊行去買只手機,否則張小姐會聯絡不到我。”他說。

    “你的手機呢?”她疑惑的問。

    “摔壞了。”

    “喔。那你快點去吧,小勵我會照顧。”

    “謝謝你。”

    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還真沒想到他會說謝謝。

    “不客氣。”她輕撇唇瓣的說,說完徑自離開交誼廳,朝小勵所在的病房走去。

    然後走著走著,她突然想到關于將小勵讓給她撫養的事,他根本沒給她答案,到底是OK還是不OK,願意還是不願意?

    不過……算了!看在他有對沒將小勵照顧好的幼兒園發火的分上,她就在觀察觀察吧。

    棒天下班後,李佩提著晚餐到醫院探視小勵,沒想到卻在病房里看見一臉疲憊的屠秉文坐在病床邊的沙發上打瞌睡。

    他身上還穿著昨天那套衣服沒有換,下巴布滿了新長出來沒刮的胡渣,看起來有些憔悴。

    “阿姨。”看見她出現,躺在病床上的小勵頓時驚喜的出聲喚道,同時也將沙發上打瞌睡的男人給驚醒了過來。

    “嗨,小勵。阿姨來看你了,你今天有沒有乖乖的聽醫生叔叔和護士阿姨的話啊?”她微笑的對小勵說,將手上的東西全數堆到病床邊的五斗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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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16 01:54:18
第四章

    “有。”小勵點頭答道。

    “好乖。”她稱贊的說。“你晚餐吃了沒?肚子餓不餓?阿姨買了好多好吃的東西來給你吃,有仔魚稀飯,有蚵仔煎,有雞排,有珍珠奶茶,還有麥當勞,你想吃什麼?”

    聽到“麥當勞”三個字,小勵眼楮都亮了起來,不過卻不敢回答說他要吃什麼,而是將目光轉向坐在沙發上的爸爸,無聲的詢問著他的意見。

    “東西還蠻多的,如果你也還沒吃,就一起吃吧。”李佩轉向屠秉文,口氣平淡的開口說道。

    “你們吃吧,我想趁這時間回家洗個澡。”屠秉文搖了搖頭,從沙發上起身道。

    “等一下。”李佩對他說,然後將麥當勞套餐鋪放在病床的餐桌上,讓小勵可以自己動手拿來吃之後,這才和他一起走到病房門外去說話。

    “你從昨晚我回家之後,就一直待在這里?”她問他。

    他點頭。

    “倩如她婆婆傷的很嚴重嗎?有沒有說她要請假幾天,什麼時候可以來上班?”她蹙眉道。

    “很嚴重,她說她可能沒辦法再繼續做這份工作了,要我再找別人。”

    “什麼?”李佩驚愕的叫道,沒想過情況會嚴重到這個地步。“怎麼會這樣,那現在怎麼辦?小勵不能沒人照顧呀,尤其是現在這個情況。”

    “我已經請人打聽保姆的事了,在找到保姆之前,我會向醫院請假。”屠秉文說。

    “你打算一個人二十四小時照顧小勵?”

    “他是我兒子。”

    李佩頓時語塞。

    當她聽見他用義無反顧的口吻說出這句話時,她就知道自己想收養小勵的事已經無望。

    雖然有點小失望,但並不難過,因為她知道小勵很在乎他這個爸爸,能和爸爸一起生活,當然比她這個認識不久的阿姨好了。

    “我知道他是你的兒子,我的意思是,難道除了你之外,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和你輪流照顧小勵嗎?例如其他家人?”她問他,因為一個人照顧二十四小時太辛苦了。

    家人?

    屠秉文想到不斷要他將孩子送到育幼院的父母,想到陳家那些從陳茵歆喪事過後就沒再聯絡,一點都不想負責撫養小勵的姻親,然後搖了搖頭。

    “沒有。”他說。

    李佩看著他突然變得有些冷硬的神情,然後想到小勵的身世,忽然就明白了。

    “你不是要回家洗澡嗎?快點去吧。現在時間還蠻早的,你可以睡幾個小時載過來,我會一直待到你來為止。”她轉移話題。

    “謝謝你。”

    “不客氣。”

    雖然說了他可以睡幾個小時載過來,屠秉文還是不好意思,在洗完澡,替自己和兒子打包了兩套換洗衣服後,匆匆的又趕回醫院。

    看著離開不到兩個小時又出現在病房里的男人,李佩有些無言以對,但也不好說什麼,只好將目光移到他手中提著的行李袋上。

    “你有帶小勵的衣服過來嗎?我剛問他有沒有洗澡,他跟我說沒有。”她說。

    “因為撞傷頭部的關系,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都是觀察期,所以沒辦法下床洗澡。”他略微解釋了一下,免得她又誤會他不負責任。

    “我又沒說什麼。”像知道他的用意,李佩小聲的嘟囔了一句,然後接著問道︰“那他現在可以洗了嗎?”

    “可以。”

    “那我來幫他洗吧。”她自告奮勇。

    “你……可以嗎?”

    “廢話,不可以我會這樣說嗎?”她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別忘了小勵曾跟我住餅幾天,那幾天可都是我幫他洗澡洗頭的。至少我肯定比你行!”

    “那就麻煩你了。還有,謝謝你。”

    “你這麼客氣我還真不習慣。”她邊說邊走到病床旁對床上的小勵說︰“小勵,阿姨幫你洗澡洗頭。”

    說完,她伸手想將小勵從床上抱下來,屠秉文卻一個箭步走過來說︰“我來,”然後伸手將小勵從床上抱起來,直接抱到浴室里。

    “讓他坐在這里。”李佩將馬桶蓋放下來,指揮的對屠秉文說道。待他將小勵放下後,她柔聲對小勵說︰“小勵,阿姨先幫你洗頭喔。”

    “他頭上還纏著紗布,你要怎麼幫他洗頭?”屠秉文問。

    “我會先把紗布剝下來。放心,我會很小心,不會讓他的傷口踫到水的。”她看了他一眼說。

    “你確定嗎?”他一臉不放心的表情。

    “我照顧過這種頭部或額頭受傷的小孩,很多次。”她以稀松平常的口氣解釋道。

    “你當過護士?”

    “沒有。”

    “那怎麼會有這種經驗,而且還很多次?”他靠站在浴室門邊,一邊看她小心的將小勵頭上的紗布解開,一邊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育幼院里有很多頑皮的小孩。”

    “育幼院?”

    “我是在育幼院長大的。”

    屠秉文瞠目結舌的看著她,震驚到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在育幼院長大?她竟然是個孤兒?

    “對不起。”他不由自主的開口道。

    “你為什麼要跟我道歉?我在育幼院長大又不是你的錯,況且我也從不以此為恥,因為沒有育幼院的收留,我可能早已經餓死或凍死在街頭了。”她平心靜氣,就事論事的說。

    “你的父母……”

    “在我八歲時意外雙亡,八歲這年紀算是有點大,所以沒有人願意領養我,社福機構只能將我送到育幼院。”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並沒有要求你一定要什麼呀。”她有些哭笑不得。

    “你讓我很意外。”屠秉文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說。

    “意外什麼?”她問他。

    “樂觀和熱心的個性,我一直以為從育幼院長大的人,在性格上會比較偏激;陰郁。”他說。

    “你這事以偏概全。”

    “我現在知道了。”

    李佩嘴角微彎,“好了,終于把頭洗好了。小勵,阿姨先幫你把頭發吹干,再幫你洗澡。洗澡會比較快一點,你好乖、好棒,再忍耐一下喔。”她柔聲對一直乖乖坐在馬桶上不敢亂動的小勵說。

    “好。”小勵乖巧的回答。

    李佩咧嘴微笑,拿起掛在牆上的吹風機小心的將小勵的頭發吹干後,接著動手幫他洗澡。

    “屠先生,可以麻煩你幫忙托著小勵這只打著石膏的手嗎?我怕他撐不久,會弄濕。”她轉頭對站在門邊的男人說道。

    屠秉文立刻走上前,伸手托住小勵打著石膏的那只手。

    “謝謝。”她說。

    “該說謝謝的是我。”他說。

    “說真的,你也讓我很意外。”李佩看了他一眼,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

    “什麼意思?”屠秉文疑惑的問她。

    “你一開始給我的印象和現在可以說是判若兩人。在今天之前,我壓根兒沒想過能和你這樣平心靜氣的說話。”

    “我為之前對你的態度不佳道歉。”屠秉文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原來你也知道你對我的態度不佳呀。”她似笑非笑的揶揄他。

    屠秉文有些窘迫,搞得李佩也突然窘了起來,只好專心安靜的幫小勵洗澡,然後換上干淨的衣服後,由他再將小勵抱回病床上。

    洗澡洗頭總共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大概真的把小勵累到了,躺上床不到十分鐘就睡著了。

    病房里因少了他的聲音,整個氣氛變得很怪異。

    “咳。我該回家了。”李佩倏然起身道。

    “我送你。”屠秉文也跟著站了起來。

    “送什麼?你應該很累了,趁小勵睡著的時候也趕快休息吧。”她對他說。

    “沒差這幾分鐘。”

    看他一臉堅持的模樣,李佩只好隨他。

    兩個人一起走出病房,朝電梯的方向走去,一路無語的將原本在病房里的怪異氣氛也帶了出來。未免怪異氣氛繼續蔓延,李佩只好努力找話題了。

    “醫院對你一次連續請那麼多天假沒意見嗎?”她問他。

    “這是沒辦法的事,有意見我還是得請。”

    “他們沒建議你可以請看護?”

    “如果是你,你會同意這個做法嗎?請看護?”

    “當然不會!小勵年紀這麼小受傷住院已經很可憐了,還要找個陌生人來陪他,這算什麼?”她眉頭緊蹙,不認同的說。

    “所以我一開始就直接拒絕說不行了。”屠秉文看了她一眼,慢悠悠的開口說。

    “做得好!”李佩不自覺的贊聲道。

    屠秉文輕愣了一下,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的揚起。

    電梯來了,李佩抬起頭來本來想開口對他說送到這里就好,不料他欣長的身影已率先往電梯里走去,讓她只能無奈的跟進,然後心想著他該不會要送她到停車場,直到看她開車離開為止吧?這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呀,接下來該說什麼?

    “你待會兒直接搭這電梯回去吧,別送了,早點回去休息。”她開口說。

    “時間已經很晚了,我送你到停車場。”他堅持道。

    李佩看了下手表,這才發現竟然已經十點了。不過還沒晚到要人護送的地步吧?

    “才十點而已,外頭還有很多人在走動,不算很晚啦。”她說。

    電梯到達一樓,他又一次率先走在她前方。

    “走吧。”他說。

    李佩一整個無言以對。

    “你原本就這麼固執嗎?”她問他。

    “如果你說的是擇善固執,答案是圈。若是固執己見,答案是叉。”

    他一本正經的回答,但不知為何李佩總覺得他好像在跟她開玩笑。是錯覺吧?

    “擇善固執和固執己見這兩者之間其實是見仁見智,但是總歸而言都是固執。”她說。

    “這樣說也沒錯,好吧,我承認我固執。”屠秉文點頭道。

    李佩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就認輸了,呆愣了一下,忍不住輕笑出聲。

    “固執的人應該不會這麼容易就妥協吧?”她斜睨他一眼道。

    “所以我才說我是擇善固執,而不是固執己見。這兩者之間還是有差別的。”他順桿往上爬。

    李佩失笑的搖搖頭,不想為此與他爭執。

    “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她沉默了一下,略微猶豫的開口問他。

    “什麼問題?”

    “你已經確定過小勵真的和你沒有血緣關系嗎?”她輕聲問道。

    屠秉文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應道︰“嗯。”

    “親子鑒定?”她問。

    “嗯,”他點頭。

    “小勵是不是也知道了?”

    “我從未和他談過這件事,但是我沒說不代表別人不會說,再加上小勵從小就很聰明又敏感,所以我想他應該已經知道了。”屠秉文說完輕嘆了一口氣。

    “難怪我總覺得他對你的態度有種小心翼翼的感覺,明明很想和你親近,卻又好像有些顧忌而不敢。每次看到他露出那種想又不敢的模樣我都覺得好心疼。”

    “一切都是我的錯。”屠秉文低聲說。

    “知錯就要改。我想現在該應該還來得及。”她輕聲說。

    “嗯,還來得及。”他同意道,一頓後又說。“這一切都要謝謝你,若不是因為你揭穿了黃嫂的惡行,我可能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對小勵犯了什麼錯。”

    “雖然我很想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但是沒辦法,這件事我是在無法輕易原諒你。”她老實說。

    “我知道,因為我也沒辦法原諒我自己。”他苦澀道。

兩人因此而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他們終于走到李佩停車的地方,她上車向他揮手道謝,然後發動引擎開車離開,而他則在目送她的車子駛出停車場後,這才順著原路走回醫院。

    小勵在醫院住了四天才出院回家,其間李佩每天都會去探視,順便幫小勵洗澡。

    為此,屠秉文都不知道自己該對她說什麼了,因為“謝謝”這連個字也不足以表達他對她的感激與感謝了。

    小勵出院那天剛巧是星期六,李佩在前一天晚上知道這事後,隔天一早便到醫院來幫忙了。兩大一小從早上八點多開始辦出院手續,一直弄到中午十二點多才回到家,不得不說這醫院櫃台的效率實在是讓人很無言。

    回到家看到牆上時鐘的時間,屠秉文這才驚覺已到吃午飯的時候。

    “你們中午想吃什麼?我出去買。”他轉頭問李佩和兒子。

    “家里沒東西可以吃嗎?”李佩問。

    屠秉文轉頭看向被收拾的干干淨淨的餐桌,然後再轉頭看她,說︰“餐桌上沒有,應該就沒有。”

    “這是什嗎邏輯?”李佩哭笑不得。“介意我看一下你家的冰箱嗎?”她問他。

    謗據他對倩如的了解,她一周會去兩次市場,分別在星期二與星期五,而小勵在幼兒園發生意外那天正好是星期二,換句話說,冰箱里八成有菜。

    屠秉文點點頭,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要看他家的冰箱?

    李佩走到冰箱前,伸手開冰箱,果然,里頭冰了一堆菜。雖然已置放了四天,但看起來都還很新鮮,沒壞。

    “冰箱里還有倩如買的菜,給我四十分鐘就可以開飯了。”她說著已開始動手卷起袖子。

    她將冰箱里的蔬菜拿出來,把需要浸泡的菜先拿去泡水,接著洗米煮飯,然後開始挑菜。

    她動作熟練而流暢,不管是挑菜、洗菜、切菜,或是拿鍋鏟炒菜,所有的動作感覺就像是個專業廚師一樣,但是屠秉文明明記得她只是個普通上班族呀,不是嗎?

    “煮菜是你的興趣嗎?”不知不覺站在廚房邊的他,忍不住開口問道。

    “為什麼這麼問?”她轉頭看了他一眼。

    “因為你的動作看起來很熟練。”

    “我曾在熱炒店打過工,在哪里的廚房學了不少東西。”她微笑道。

    他愣了一下,想起她在育幼院長大的事,她一定打過很多工,做過很多他想都沒想過的工作。

    熱炒店?一定很辛苦,除此之外,她肯定還做過更辛苦的工作。想到這,他莫名的感到些許心疼。

    “這麼說你的手藝很好嘍?”甩開那莫名的感覺,他開口說。

    “待會兒你吃吃看就知道。”她說著轉頭給他一抹燦爛的微笑。

    心動,從這一刻開始。

    四十分鐘正,李佩說道做到的將特騰騰的三菜一湯端上桌。

    湯有點偷懶,因為時間有限,她煮的是康寶玉米濃湯,打個蛋花就成了。

    至于菜一共有三道,一道榨菜炒肉絲,一道西紅柿炒蛋,還有一道熱炒高麗菜,都是簡單好料理又好下飯的家常菜。

    “因為時間有限的關系,我只煮了三道長劍的家常菜,改天有機會再讓你見識我真正的手藝吧。”李佩歉然的對屠秉文說。

    “我會拭目以待。”屠秉文一臉認真的點頭。

    “你先吃吧,我來喂小勵。”她對他說。

    “一起吃吧,小勵的右手沒受傷,給他一根湯匙,他可以自己吃。”他說完轉頭朝坐在客廳里看卡通的兒子叫到︰“小勵,過來吃飯。”

    “好。”小勵立刻乖巧的走過來,打著石膏的右手臂用三角巾懸掛在他胸前。

    屠秉文將兒子抱到椅子上坐好,然後問他,“可以自己吃嗎?還是要爸爸喂你?”

    “自己吃。”小勵說。

    “好,待會兒想吃什麼就跟爸爸說,爸爸夾給你。”

    “好。”小勵點頭道。

    看屠秉文伸手揉了揉小勵的頭發,看小勵露出有些意外又開心,但卻又勉強忍住的模樣,李佩的嘴角不由得揚了起來。看樣子他們父子之間的裂痕已逐漸修復。小勵這回雖受了傷、吃了苦,但卻不吃虧,因為這讓他的爸爸又回到他身邊關心他了。

    三個人一起吃了一頓簡單,卻又滿足的午餐後,屠秉文不敢再讓李佩動手收拾善後,爭搶著說他來做,然後結果一整個慘不忍睹。

     當!碗被撞破的聲音。

     當!盤子被摔破的聲音。

    砰!這回話落的是糖果,還好它是鐵制的,沒有破,只是稍微凹了一個洞而已。

    “這洗碗精真滑。”屠秉文突然轉過頭來,尷尬的對站在廚房門口的她說了這麼一句。

    李佩噗的一聲,再也遏制不住的笑了起來。天啊,這真的是太好笑了!

    屠秉文突然發現自己好像說了一句很蠢的話,窘的只能回過頭來繼續低頭洗鍋子,然後繼續殘害那些可憐的餐具和鍋具。

    唉,這洗碗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工作啊。

    結束廚房里的工作後,屠秉文發現李佩早已坐在電視前陪小勵看“玩具總動員”,她靠坐在沙發上,小勵則安安穩穩的靠坐在她臂彎里,兩人以為而坐,笑的時候一起笑,緊張的時候一起緊張,激動的時候一起激動,那畫面看起來好溫馨、好美。

    節目進廣告,李佩抬起頭,兩個人就這麼突然四目交接,然後感覺室內溫度好像突然變高了些,有點熱。

    “咳。”屠秉文輕咳一聲,正想開口說話時,他放在餐桌上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他給她一個歉然的表情,然後拿起手機接電話。

    “喂,我是屠秉文……怎麼會這樣?嗯,對……張醫生怎麼說……好……嗯,我知道了……林主任嗎……嗯……好,我過去一趟。”

    看他從接了電話之後,臉上表情就變得愈來愈嚴肅認真,而自他斷斷續續的應答中,李佩大概可以猜得出來這電話應該是從他上班的醫院打來的,然後當他說出最後哪句話是,她就知道自己責無旁貸了。

    幣斷電話後,屠秉文抬頭看向李佩。

    “我聽到了,你有事就去忙吧,我會負責照顧小勵。”李佩在他開口前主動表示著。

    “抱歉,之前由我負責開到的病人,病情突然惡化,所以……”

    “你不需要向我解釋,我會一直在這里待到你回來就對了。”她搖頭打斷他說。

    “抱歉,還有謝謝你。”

    她微笑的搖了搖頭。

    “小勵,爸爸要去醫院一趟,你要乖乖的聽阿姨的話喔。”他對兒子說,然後拿起外套和鑰匙匆匆地轉身離開。

    他離開後,李佩繼續坐在沙發上陪小勵看動畫,而等動畫播完時,靠著她的小勵也睡著了。

    她將小勵抱到房間去誰,回到客廳看了下時鐘,三點。

    沒睡午覺習慣的她現在該做什麼呢?

    平常周末放假在家時,她都會大掃除,然後把堆積了一個星期的家事一鼓作氣的解決,那通常就可以耗掉整個下午的時間,但她現在不在自個兒家,而是在別人家呀。

    雖說如此,她還是忍不住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後看見屠秉文從醫院提回來的那個行李袋還放在玄關邊,她知道那里頭裝的全是他們父子過去幾天穿過的髒衣服。

    她站在原地,歪著頭略微猶豫了一下。

    算了,反正閑來無事,就做吧。她想,他應該不會介意有人免費幫他做家事吧?

    決定後,李佩立刻動了起來,先把行李袋里的髒衣服丟到洗衣機里去洗,然後找到打掃用具後,開始按部就班的輕掃了起來。

    當然,對于那兩間緊閉的房門,聽說一間是他的臥房,一間是書房,她連動都沒動一下,最基本的禮貌她還是知道的。

    結束打掃,把洗衣機里洗好的衣服晾好時,已接近六點鐘。

    她走進小勵的房間把小勵叫醒,免得他在睡下去晚上會睡不著,然後再走進廚房做晚餐。

    七點,她煮好晚餐布好菜時,不管是大門外還是他的家用電話仍是一片靜悄悄的,她決定不等他,和小勵兩個人先吃。

    九點,她幫小勵洗好澡,兩人再度一起窩在客廳沙發上看動畫,這回播的是蠟筆小新,小勵看的哈哈大笑,她則不斷的翻白眼,覺得這作者真的是很讓她無言。

    所以這回邊看電視邊打瞌睡的人變成是她,而且還和下午的小勵一樣,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

    “……阿姨睡著了。”

    “噓,別吵到她。”

    “可是……爸爸,我想上廁所……”

    細碎的聲音鑽進李佩的耳中,讓半夢半醒的她以為在做夢,接著來自她懷中突如其來的動靜卻讓她猛然睜開雙眼,然後與正傾身想將兒子從她懷中抱起來的屠秉文四目相接。

    “抱歉,還是把你吵醒了。”屠秉文輕愣了一下,隨即歉然的對她說道。

    突然驚醒過來的李佩腦袋還有些混沌,目不轉楮的盯著他看了半晌,這才眨了眨眼,轉頭看向四周,然後慢慢想起一切。

    “我好像睡著了。”她開口,苦笑的對他說。“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事情都忙完了?”她坐正身體問他,掩飾自己的尷尬。

    “抱歉,等一下,我先抱小勵去上廁所。”他歉然的對她說,然後抱著小勵走向廁所。

    李佩趁機從沙發上站起來,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四周,就怕自己剛才在睡著時流了口水,但還好沒有。接著她立刻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又用手指梳了梳頭發,恨不得眼前有面鏡子能讓她檢視一下自己的儀容。

    她怎麼會在他家睡著,而且還被他撞見呢?真的是有夠尷尬的。

    不過他也真的是有夠忙的,竟然忙到現在才回來。

    李佩注意到牆上的時鐘,沒想到竟然已經十一點多了。不知道他這樣回醫院忙了一天,今天是算請假還是上班?如果還是請假,那就虧大了。

    和兒子一前一後的走出廁所,屠秉文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李佩盯著客廳牆上壁鐘看的模樣,這讓他頓時充滿歉意,迅速開口道︰“抱歉,這麼晚才回來,時間已經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聽見他的聲音,李佩轉頭看向他,同時也看到餐桌上留給他的晚餐。

    隨著她視線的停留,屠秉文也看到餐桌上的菜。

    “謝謝你替我留了晚餐,不然我晚上可能得吃7-11。”他對她說。

    “你還沒吃晚餐?”她愕然的叫道。

    “從手術房出來已經八點多了,接著一直開會到剛才。開會的時候有啃一個面包,喝一杯咖啡,那算晚餐嗎?”他問她。

    “當然不算!”她蹙眉道,“你上班的醫院都是這樣虐待在那里任職的醫生?”

    他搖搖頭。“忙的時候就是這樣,沒辦法。時間已經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不行,時間太晚了。”

    “才十一點多而已,我覺得還很早。”

    “但我覺得很晚了。”他堅持道。

    李佩一整個無言,但也好像快要習慣了就是,因為過去幾天在醫院的時候,只要時間超過九點半,他就一定會堅持送她到停車的地方。對于他的堅持,或者該說固執,她已經完全性的舉手投降了。

    “好吧,既然你要送,就讓你送。不過你還是先吃晚餐吧,吃完再說我回去,反正也沒差這十幾二十分鐘。”她對他說,間他似有意見想要開口,她立刻補充一句道︰“我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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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16 01:54:45
第五章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妥協的點了點頭,然後非常熟能生巧的把冷掉的菜送進微波爐加熱來吃。

    十五分鐘後,吃飽的屠秉文將待洗的碗盤全堆到水槽後,轉身對她說︰“走吧,我送你回家。”

    “小勵呢,你要讓他一個人待在家里嗎?”李佩看了一眼坐在她身邊,正用一臉渴望神情看著她的小勵,開口問他道。

    “小勵,你想跟爸爸一起送阿姨回家嗎?”屠秉文問兒子。

    小勵立刻用力的點頭。

    “那就一起走吧。”

    “耶!”小勵遏制不住開心的歡呼出聲,然後迫不及待的立刻動身滑下沙發。

    “小心點。”李佩喚道。

    小勵對她咧嘴笑,一臉準備出門玩的開心表情。

    李佩失笑的搖頭,牽起他的小手,三個人一起走出大門,然後朝她住的地方散步而去。

    “新保姆的事有沒有消息?”途中,李佩開口問屠秉文。

    “都沒辦法達到我所要求的條件。”他搖頭道。

    “你要求的條件有哪些?不是在你下班之前照顧小勵,然後幫忙煮個晚餐,做做家事嗎?”她問他。

    “對,但問題出在我每天下班的時間都不一定。除非是迫切需要工作的人,否則不會有人願意做這種不知道何時才能下班的工作。”

    “怎麼會?我以為這個工作會有很多人搶著要做。”她驚訝的說。

    “你怎會這麼想?”

    “因為工作輕松,薪水又高……呃,抱歉,因為好奇,所以我問過倩如的薪水。”

    “你覺得一個月兩萬七的薪水很高?”他有些懷疑的問道。

    “就這份工作的工作環境、時間和性質來說,兩萬七算高。重點是還不必繳稅。”她認真的點頭道,一頓後又說︰“你知道我一個月的薪水有多少嗎?三萬二。這是好聽的說法,事實上東扣西扣之後根本連三萬都領不到。說是朝九晚五,其實經常都是朝九晚七晚八的,也沒加班費可領。最重要的是如果遇到一個機車上司機車同事,那根本就是身處在地獄,每天都有水深火熱的感覺。”

    “既然這麼痛苦,為什麼不考慮辭職?”他問她。

    “現在經濟這麼不景氣,誰敢隨便亂辭職?辭職了以後難道可以靠喝西北風過活?至于靠爸靠媽靠爺爺奶奶族,我想我這輩子是沒有那個福氣可以當。”她像是有些可惜般的輕嘆一聲。

    有時候想一想,她還真是羨慕那些好命人呀,不過最羨慕的還是她那三個先後找到好老公的好姐妹,總感覺要不了多久,林禹菲和張仁靚都會辭職離開公司,最後留在公司的只會剩下她一個人。

    唉,如果真是這樣,她以後不僅會水深火熱,可能還會度日如年。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用你現在的實領薪水三萬,請你來做小勵的保姆兼我管家的話,你願意嗎?”屠秉文突然開口問道。

    “啊?”李佩有些錯愕,因為她完全沒想到他會有此突發奇想。

    “我並不是隨口說說,你要不要好好的考慮一下?既然現在的工作讓你做的如此不開心,不如換一個薪水相當,但卻可以讓自己很開心又喜歡的工作。你要不要考慮一下?”他認真的對她提議。

    “三萬塊的薪水可比你請倩如還多花了三千塊。”她提醒他。

    “以你對小勵的關心與愛護,還有你的好廚藝,值得。”他微笑道。

    “這事來得太突然了,我需要好好的考慮。另外,就算考慮結果是,公司規定離職必須在十天前提出,所以我也沒辦法立刻走馬上任。”她告訴他。

    “我知道,我只是想找一個可以完全信任,讓我無後顧之憂的人來照顧小勵,至于是否能立刻走馬上任這不是重點。”

    “但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就是重點。小勵需要有人寸步不離的陪在身邊,而你也不可能繼續這樣天天請假不去醫院上班。”她蹙眉道。

    “如果真的沒辦法,我會找醫院熟識的看護或護士來幫我照顧小勵,或直接帶他到醫院去。”他嘆息的說。

    “這樣好嗎?”

    “過渡期也只能忍耐了。”

    對于屠秉文的提議,李佩其實很心動,但也很掙扎。

    心動是因為這個工作完全就是一個不勞而獲的工作,陪小勵,照顧小勵對她來說根本就是享受,哪是工作呀?至于家事和煮食這兩件事,對她而言也是舉手之勞而已,結果他卻要為此白給她三萬的薪水,這不是不勞而獲是什麼?

    不心動就不是人了!

    至于掙扎嘛,是因為這是一個沒前景也沒未來的工作,累計的經驗對她的未來完全沒半點幫助,相反的甚至還可以說是有害。因為這個工作做得越久,她于社會間的脫節就會愈大,她的年齡愈大,競爭力卻相對的愈來愈小,將來若想重返職場堡作,絕對會是難上加難。

    所以,她能不掙扎嗎?她的未來可沒有任何人可以靠,只能夠靠自己。

    唉,好煩,真的好煩呀。

    李佩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超級難做決定的。

    而且為了這個難以抉擇的問題,她連想去屠家看小勵都不太敢去了,就怕他會迫不及待的問她考慮得怎麼樣?唉!

    手機突然在另一邊的床頭上響起,她翻身滾過去,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張仁靚。

    “喂?假日不陪你親愛的老公,打電話給我干嘛?”她揶揄的開口道。

    “李佩,你知道林禹菲住院的事嗎?”電話那頭的張仁靚冷不防的對她這麼說道,驚得她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

    “什麼?”她驚聲叫道,緊張的問︰“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住院?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怎麼沒人告訴我?”

    “你先別緊張,沒事,只是昨天突然有出血的現象,所以才要住院安胎。我也是剛才打電話給林禹菲才知道這件事的,她沒通知任何人。”張仁靚說。

    李佩聞言頓時松了一口氣,重新躺回床上。“她懷孕都已經七個月了,怎會突然出血?”她問道。

    “她也不知道,不過她老公認為是因為工作太累;壓力太大的關系,所以堅持要她辭職。”

    “啊?那林禹菲怎麼說?”

    “她說她還沒答應她老公,但是如果她老公的態度很堅決,再加上她的身體狀況沒好轉的話,她恐怕就沒有置喙的余地了。”

    “所以說,以後公司就剩下我們倆相依為命了?”李佩嘆息的說。

    電話那頭的張仁靚沉默了一下,突如其來的開口問她,“李佩,如果哪天我也辭職了,你會不會也跟著辭職?”

    “怎麼了,不會你也想要辭職吧?”李佩愕然問道。

    “我還在考慮。”

    李佩有些無言以對。“因為林禹菲要辭職的關系嗎?”

    “不是,其實我老公一直想要我進他公司幫忙。”張仁靚有些猶豫的說,接著突然興沖沖的問她,︰要不,你跟我一起辭職,然後跟我一起到我老公的公司上班怎麼樣?我來跟我老公說。”

    “算了,你別為難你老公了。”

    “什麼為難?他公司本來就缺人……”

    “所以你去就不缺啦。”李佩打斷她,“況且,其實在你打電話來之前,我正在考慮要不要辭職換工作的事,因為我不小心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

    張仁靚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然後沉聲問她,“你在說謊騙我對不對?”

    “拜托,我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根本就沒有坐吃山空的本錢,怎會拿工作來開玩笑?”李佩沒好氣的回道。

    “所以,你真的找到新工作了?”張仁靚仍帶著濃濃的懷疑口吻。

    “嗯。”

    “什麼樣的工作?公司名稱是什麼?公司負責人是誰?公司在哪里?還有,你為什麼會去那間公司應征?”張仁靚連珠炮似的問。

    “你問這麼說做什麼?”李佩苦笑道。

    “怕你騙我呀!”張仁靚理所當然的回答。

    “我為什麼要騙你?就說了我沒工作沒收入很快就會餓死,我還不想死好嗎?”她無奈道,然後回答她先前連珠炮似的問題。“只是一間小鮑司,說了其實你也不會知道。重點是公司只有兩三人,成員很簡單,工作環境和氣氛都很好,我很喜歡那里給我的感覺。”

    “看!只有兩三人的小鮑司你也敢去上班?”張仁靚難以置信的叫道。

    “嘿,哪家公司剛成立時不是兩三人呀?你老公的公司剛開始還只有他一個人你忘啦?”李佩抗議的說。

    “我真佩服你的勇氣,難道你就不擔心這件小鮑司做沒幾個月就垮了嗎?”張仁靚語塞了一下才嘆息的問道。

    “呸呸呸,你別烏鴉嘴!”李佩急忙說道。

    “所以,你真的已經決定要辭職了?”

    “如果你們有人要繼續留下來的話,我可能會考慮。但現在既然都要走了,那就一起走吧,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她嘆息的說。

    “這樣以後我們是不是就很難再踫面了?”

    “屁!以後規定每個月最少聚餐一次,把姜妍也給找過來,以後這事姐妹的聚會,不在時同事的聚會。”她霸道的宣布。

    “好。”張仁靚頓時輕笑出聲的應道。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明天就提出辭呈。”她要快刀斬亂麻,免得自己後悔。

    “這麼快?”

    “先搶先贏嘛,我才不要做最後一個離開的人。”

    “這也要搶?”

    “沒錯!”

    棒著遙遠的距離,拿著手機的兩人同時撲哧一聲的笑了起來。

    友誼長存!

    自從換了工作,專任屠家的管家兼保姆之後,李佩每天都過得既輕松又快樂。

    這份事少錢多離家近的工作幾乎讓她樂不思蜀,每天窩在屠家的時間都超過十二、三個小時,害的她的雇主大人都覺得對她有些不好意思,連問了她好幾次是否該替她加薪。

    對于這種情況,她個人覺得還蠻好笑的,除了好笑,其實還有些尷尬。

    因為天知道她窩在他家的時間,大多都是在享受小勵的陪伴,和耗損他家的水電費,並不是真的在工作,如果再讓他替她加薪,她真怕會天打雷劈。

    不過今天她之所以會留到晚上十一點多都還沒回家,和上述之事完全無關,而是感冒的小勵讓她離不開。

    “很晚了,你快點回家吧,小勵我會照……咳咳……我會照顧。”

    “你都自身難保了,要怎麼照顧他?”李佩轉頭看著一臉病容的屠秉文,無奈的問他。

    真是搞不懂,她也不過才休假一天沒來而已,這對父子竟然就給她雙雙感冒,一個間歇性發燒,一個“酷酷嫂”不止,真的是很讓她無言以對。

    “反正我一直咳也不能睡……咳咳……正好可以照顧。”屠秉文咳聲道。

    “你想害小勵交叉感染,發完燒後換咳嗽嗎?”她問他。

    他頓時無言以對。

    “你去睡覺吧,睡不著也要睡。小勵我會照顧,今晚我會留下來。”她對他說。

    “謝謝你,你好像……咳咳……好像認識我們父子以後,就一直被我們麻煩,咳咳……抱歉。”他邊咳邊說。

    “別說了,你快點去休息好嗎?算我拜托你。”她眉頭緊蹙的看著他。

她拜托的說法讓他勾起了唇角對她笑了笑,然後轉身走出小勵的房間。

    李佩一直以為他轉身出去後會直接回房睡覺,沒想到當她在確認小勵的體溫已降下來,走出房間時,卻看見他還坐在客廳里看電視,一邊捂著嘴巴隱忍的咳著。

    “不是叫你去睡覺?你怎麼還坐在這里?”她走上前對他蹙眉道。他與她的關系雖名為主雇,實際上也是主雇,但在朝夕相處了一個多月之後,朝——早上他出門上班前就來,夕——直到他下班回家一兩個小時後才離開,他們的關系更像朋友和鄰居,以及家人,所以她對他的態度早就沒了恭敬,只有嘮叨而已。

    “睡不著,看片子。”他一臉無辜的表情。

    “你明天不用上班嗎?”她問他。

    “請假了。”

    她聞言。所以,他打算一直坐在這里看片子,那她要睡哪里?

    原本這里是有間房權充佣人房的,聽說黃嫂以前留宿都會睡在那間。但自從她無意間發現小勵總會不自覺對那間房充滿畏懼後,她便在屠秉文的同意下,直接把黃嫂用過的東西全丟了,將它改成了儲藏室。

    她從不認為自己會有要留宿在他家的機會,一來她住得近,二來倘若真要她連夜看顧小勵的話,直接將他帶回她家就是了,還可以讓孩子偶爾擁有新鮮感,一舉兩得。

    她從沒想過會有今天這情形。

    所以,她今晚要睡哪兒?去小勵的房間打地鋪,還是去他房間睡?後頭的想法讓她猛然一呆,表情怪異。她在想什麼呀?

    “怎麼了?”他問她,聲音因感冒咳嗽而變得沙啞。

    “小勵的燒已經退了,我想我還是回家好了。”她開口水,突然感覺到夜深人靜,他們倆這樣孤男寡女的好像不太好。

    “我送你回家,咳咳……”他立刻從沙發上起身到,家字才說完又猛烈的咳了起來。

    “你還是休息吧,我自己回家。”她眉頭緊蹙的看著他說。

    他搖頭,即使咳不止,已然堅持的往大門方向移動。

    “等一下,你可不可以先穿件外套呀?”她真的拿他的執拗沒轍,直接走到他房間去替他拿了件外套遞上,“喏,穿起來。”

    屠秉文接過外套,正想開口對她說聲謝謝時,怎知房間那頭卻突然傳來小勵的哭聲。

    他們倆對視一下,不約而同的立刻朝小勵的房間快步走去。

    房間里,小勵坐在床上嗚嗚嗚的哭。

    “怎麼了?小勵?”李佩將房間的燈打開,快步走到他身邊,將他擁進懷里柔聲問道。

    “爸爸不要嗚……不要小勵了,嗚……”小勵邊哭邊說。

    李佩頓時抬頭與站在床邊的屠秉文對視一眼,前者的目光略帶指責,後者充滿自責于愧疚。

    “你在做夢,爸爸很愛小勵,怎麼會不要你呢?來,張開眼楮看看,爸爸不是在你面前嗎?”李佩柔聲安撫著懷中抽噎不停的小勵,同時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好像又高了起來。

    聽見她的話,小勵睜開淚眼婆娑的雙眼,抬頭看。

    屠秉文坐到床上,伸手將兒子擁進懷里。

    “小勵是爸爸的兒子,爸爸不會不要你的,永遠不會。咳咳……”他承諾的對兒子說,說完忍不住又咳了起來,真是該死的感冒!

    “小勵,你在做夢。”李佩再次強調的對他說,然後將他從屠秉文懷中接過來,重新安置他躺在床上去睡覺。“他的體溫好像又高了起來。”她對屠秉文說,一邊拿起耳溫槍替小勵量體溫。

    “怎樣?”他問。

    “三十八點五度。”李佩無奈道,看樣子她也不用回家了。“你去睡吧,我來照顧他。”

    屠秉文無話可說,只能點點頭,看了再度閉上眼楮睡覺的兒子一眼後,轉身離開房間。

    為了照顧體溫忽高忽低的小勵,李佩幾乎整晚都沒睡,一直到快要凌晨五點才體力不支的趴在小勵的床邊沉睡了過去。

    待她再度醒來時,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她猛然坐起身,接著發現這不是什麼陌生地方,而是屠秉文的房間。至于自己是怎麼跑到這里來的,大概是被他報過來的吧?只是對于自己竟然睡到換地方都不知不覺,這感覺不是普通的窘而已。

    現在幾點了?小勵呢?

    她猛然下床,起身走出房間,然後立刻問道一股燒焦的味道。

    她迅速的朝燒焦味傳來的方向跑去,然後對著站在瓦斯爐前的屠秉文叫道︰“你在煮什麼?”

    “稀飯。”前者回頭看她,有些尷尬的回答道。

    “你沒聞到燒焦味嗎?”她毫不猶豫的走上前將爐火關掉。

    “可是稀飯還沒熟,中間還是應的。”他眉頭緊蹙的對她說。

    “你的火開太大了,水放不夠多,還有,你得邊煮邊攪拌才行。著過稀飯最後就算被你煮熟了也不能吃。”她看了他一眼,告訴他。

    屠秉文被揶揄得臉都紅了。

    “現在幾點了?”她問他,同時手腳利落的再拿出一個鍋子來洗米煮稀飯。

    “快十點了。”他看了下手表。

    李佩暗自松了一口氣,還好它沒睡到十一、二點或下午兩、三點,要不然就要換她尷尬臉紅了。

    “小勵還有沒有再發燒?”她又問。

    “沒有。”

    “太好了。”她頓時松了一口氣,一頓後又問他,“你呢?睡了一個晚上,咳嗽有沒有好一點?”

    屠秉文頓時一陣心暖,真的有好久不曾感受到如此單純,令人心暖的關懷了。

    他原以為經歷過陳茵歆的背叛與傷害之後,他不會再輕易的為女人心動,至少在傷口仍隱隱作痛時絕對不會,結果他卻這樣輕輕松松、輕而易舉的就闖進他心里。最重要的是這個當事人對此可能始終狀況外。

    “干嘛不說話?不會是經過一個晚上後,你終于徹底失聲了吧?”等了一會兒,沒聽見他的回答,李佩轉頭問他,一頓後旋即又搖頭道︰“不對,你剛才還有跟我說話。”

    “好一些了,至少沒做完那麼嚴重了。”他回答她的問題。

    “還好,否則我們三個都一起重感冒,那就慘了。”她說。

    “你也感冒了?”他驚愕的問道。

    “好像有點跡象,喉嚨有點癢。這都該感謝某人把我抱到某間充滿感冒病毒的房間睡覺的關系。”她斜睨著他說,說完還不忘白他一眼。

    屠秉文頓時呆住,他抱他進房睡時沒想那麼多,只想著她一定累壞了,想讓她睡得舒服一點,從沒想過他的房間充滿了他的感冒病毒。

    “呃……”他該說什麼?“對不起。”

    “跟你開玩笑的。”她忽然咧嘴笑道,讓他目瞪口呆。“謝謝你抱我到床上睡,我的體重並不輕,你應該沒傷到哪里吧?”

    “你又不比小勵中多少,能傷到哪里?”他搖搖頭有些沒好氣的說,太瞧不起他了!

    “小勵還不到二十公斤!”她叫道。

    “所以呢?”

    “你一定要我說出來嗎?我都快五十了,哪里不比小勵重多少?重一倍都不止,快要兩倍了好嗎?”她撇唇道。

    “還不到五十,太輕了。”他看著她不以為然的搖頭道。

    “拜托,我是女生,請不要用男生的標準來衡量我好嗎?”她忍不住又朝他翻了個白眼。

    “你幾公分?”他問她。

    “一六四。”

    “那你至少也要五十二、三公斤才合乎標準,的確是太輕了。”他好整以暇的說。

    “才怪,”她沒好氣的說。“看你連續說了這麼多句話,卻連一聲都沒咳,可見感冒真的好了不少。待會兒稀飯煮好我想回家一趟,小勵就麻煩你照顧一下了。”她對他說。

    “若真有誰要說‘麻煩你’這句話的話,那也應該由我來說才對。小勵是我兒子,你是不是忘了這件事了?”屠秉文無奈的看著她。

    這女人完全把小勵當成自己的孩子了,這不打緊,但是忘了他才是小勵的爸爸就有點要不得了。

    “哈哈,這麼說也對。”李佩有些尷尬的干笑道。

    “你回去好好的睡一覺之後再來,昨晚你應該沒什麼睡吧?我今天不用上班,小勵我會照顧。”他對她說。

    李佩沒有異議的點了點頭,其實她睡的時間雖然不長,但睡得熟,倒也沒想象中那麼累。倒是冰箱里的菜都沒了,她回家洗完澡之後,可以趁機去市場一趟就是了。

    “好,不過午餐……”她怕一來一往,沒辦法再中午十二點之前趕回來替他們父子煮午飯。

    “我會煮玉米濃湯配披薩。冷凍庫里還有披薩。”他截斷她說。

    “感冒吃披薩不好,尤其是對你的喉嚨。”她皺眉道。

    “只吃一餐而已,又不是餐餐吃。”他微微一笑,安撫的對她說,心再度暖洋洋的。

    “隨便你。”李佩不再多說,卻打定了主意要快去快回,所以煮好兩父子要吃的稀飯後,她對小勵揮揮手,穿上外套,拿起自己的東西便馬不停蹄的快速離開。

    回家洗澡、洗頭,吹干頭發再出門去趟傳統市場買菜,又去了一趟超級市場買些生活必需品,饒是李佩動作再快,當她再回到屠家時,時間也已經是下午一點鐘了。

    屠家屋里充斥著披薩的香味,屠家夫子正坐在餐桌邊大快朵頤的吃著披薩,乍見她出現,小勵開心的朝她喚了一聲“阿姨”,屠秉文卻皺起了眉頭,尤其是在看見她手上還提了大包小包的蔬菜水果、家用品時。

    “不是叫你回去好好睡一覺嗎?”他走過來,朝她手上的大包小包伸手道。

    “我來就好,你去吃披薩。”她想避開他伸來幫忙的手,卻沒能如願,所有東西頓時全落在他手上。

    李佩忍不住在心里嘆息,他是主人,她是佣人,哪有主人放下吃到一半的午餐走過來替佣人提東西的,他人也太好了吧?

    “你午餐一定也沒吃對不對?過來一起吃披薩,冷凍庫里還有,我再微波幾塊一起吃。”他說。

    “我先把買回來的東西整理一下。”她點頭說。

    “吃完再整理。”他獨裁的命令道,不知為何,她竟從這命令中聽出了一絲關心,好奇怪。

    午餐過後其實也沒什麼事,李佩將買來的東西整理歸位,將水槽里的餐盤餐具全洗好,然後就沒事做了。

    自從換她照顧小勵之後,她讓小勵養成了睡午覺的習慣,大概會從一點多睡到三點多,今天午餐吃的晚,知道快兩點他才去午睡,顧忌沒睡到下午四點不會醒。

    所以兩點過後,家里又剩下她和屠秉文兩個人相對無言,感覺有些尷尬。

    “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他突然開口道,讓正在想現在擦地板會不會被誤以為她是故意想表現給他看的李佩愣了一下。

    “什麼事?”她炸了眨眼,問他。

    “最近我接到好幾通疑似小勵親生父親打來的電話。”

    “什麼?”李佩整個背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炸的跳起來。“你想做什麼?他想做什麼?”她激動的問道,心想著如果他敢拋棄小勵,她絕不會原諒他,絕對不會!

    “對方想要錢,而我不想讓他如意,這就是我想做的。”他目不轉楮的看著她說。

    “什麼意思?”她看著他,感覺有些不對勁。要錢,不要孩子?“對方想要錢,不要小勵?”她難以置信。

    “嗯。”他沉重的點頭。

    “那不是正好,給他錢,小勵歸我們!”她毫不猶豫的說道,護子心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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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16 01:55:10
第六章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緩慢的搖頭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什麼意思?”

    “對方第一次打電話給我是小勵在幼兒園出意外的哪一天,”他告訴她,“他帶著試探的語氣想知道小勵對我的價值,所以我直接以不耐煩加如臨大赦的語氣要他趕快把小勵帶走,他當場立刻就被嚇得掛斷電話,原本我希望事情到此告一段落,結果從上星期開始,我又接到好幾通對方打來的騷擾電話,告訴我他已經知道其實我把小勵當親兒子在養育,如果我想領養小勵,就給他一千萬。”

    “一千萬?”李佩遏制不住的倒吸一口氣。

    “雖然小勵在法律上是我的兒子,但我擔心對方會鑽血緣這個漏洞,為了以防萬一,我已經補辦領養小勵了,只是過程還需要一點時間,所以這段時間要請你特別注意小勵,別讓陌生人隨便靠近他好嗎?”他看著她說。

    “當然!”李佩用力的點頭。“你是擔心對方會拿小勵的頭發去驗DNA嗎?”

    他點頭。“除此之外,我也擔心他會綁架小勵。”

    “綁架?”李佩不禁驚聲叫道,雙眼因震驚而圓瞠。

    “有血緣這層關系,對方可以肆無忌憚,倘若我們報警,他只要推說因為想念孩子之類的理由便可脫罪。”一頓,他眉頭緊蹙,滿懷擔心的說︰“我只擔心小勵會被嚇到。”

    李佩目不轉楮的看著他,突然覺得眼前的他好溫暖,好讓她感動。他是一個真正的好爸爸。

    “我會注意,絕對不會讓任何陌生人靠近他的。”她法師般的向他承諾。

    只是隔天,靠近小勵的人對她而言雖然陌生,對小勵來說卻一點也不陌生,對屠秉文來說更不陌生,因為那是他母親,小勵的奶奶。

    當老夫人說要帶小勵出門時,李佩完全沒辦法阻止,重點是她壓根兒就不知道老夫人想帶小勵去哪里。

    “夫人,小少爺手骨折的傷還沒好,這幾天又剛好感冒身體不舒服,今天外頭天氣冷,還是不要出去吧。”她嘗試著阻止。

    “你這個管家哪來那麼多話?讓開,別擋路。”

    “夫人,如果你一定要帶小少爺出門,那就讓我跟著吧,小少爺行動不便,有我在身邊照顧著,你也不需要太累。”她改口道。

    “你怎麼這麼煩人,還不快點讓開,去做你的事。”老夫人怒瞪她一眼,動手將她推開,就牽著小勵走出了家門。

    看著大門在她眼前砰一聲關上,李佩慌到一整個六神無主。

    她知道小勵的奶奶並不善待小勵,屠秉文也跟她說過,其實在小勵的母親車禍身亡,又得知小勵並非屠家的骨肉後,他的父母都希望他能將小勵送到育幼院去,因為他還年輕,還可以再娶,身邊不該帶著一個與自己非親非故的拖油瓶。

    所以,不能怪她疑神疑鬼胡思亂想,尤其是在這個非常時期的時候。

    對了。屠秉文!她得快點打電話告訴他這件事才行!

    她猛然驚醒的轉身找手機,打電話。

    “屠秉文,屠秉文……”她念念有詞的飛快翻閱著手機里的電話薄,找到他的名字,立刻按下撥號。“快點接,快點接,快點接……”她不斷的念著。

    “喂?”電話那頭終于傳來他的聲音。

    “屠秉文,你媽媽剛剛出現,把小勵帶走了!”她焦急的告訴他。

    “什麼時候的事?”他迅速的問。

    “五分鐘前,我阻止不了,她也不讓我跟去。怎麼辦?她會帶小勵去哪兒?那個人會不會趁機接近小勵?你媽媽會不會受那個人的驅使,直接把小勵帶去交給那個人?”她越說心越亂,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你先別胡思亂想,我先打電話給我媽,一會兒再跟你聯絡。”他當機立斷的說完,直接掛斷電話。

    李佩緊抓著手機,坐立難安的在家里走來走去,她無法自已的每隔一分鐘就看一次手機,心想著屠秉文怎麼還不打電話來?

    十五分鐘後,手機終于響了起來,她在第一時間就把電話接起來。

    “喂?怎麼樣?”她心急如焚的開口就問。

    “她說她只是很久沒看到小勵,所以想帶他回家玩一天。”他說。

    “你相信嗎?”她沖口問道,語氣中充滿了不相信。“對于一個開口要將小勵送到育幼院的人,我不相信還有想念這回事。屠秉文,如果你相信你媽媽說的話也沒關系,你只要把你媽媽家的地址告訴我就行了,我自己去帶小勵回來。”關于他家人的態度,她也是之後才知情的。

    “我已經在路上了。”

    她愣了一愣,不由自主的問︰“什麼意思?”

    “我已經在路上了,現在就去把小勵帶回來,你不用太擔心。”

    心情如坐雲霄飛車般忽高忽低,一下緊繃一下松弛的,讓李佩有些難以承受,雙眼一酸,眼淚就從眼眶里溢了出來。

    “嗯。”她應聲道。

    “你在哭嗎?別哭。”他不知是怎麼聽出她在哭的,突然柔聲安撫她道。“小勵是我兒子,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將他從我們身邊帶走的,相信我。”他想她保證。

    “嗯。”她哽咽的輕聲回應。

    “李佩。”電話那頭的他忽然語帶猶豫的開口喚她。

    “嗯?”她應道,但等了一會兒都等不到他接續的聲音。“屠秉文?”她喚他,卻怎麼也沒想到他再度開口,會說出那麼一句令她不知所措又難以置信的話來。

    “你願意當小勵的媽媽嗎?”他問她。

    她是真的被驚呆了,腦袋一片空白,目瞪口呆,張口結舌,完全反應不過來。

    “你不必現在就給我答案,好好的想一想再回答我。我掛電話了。”說完,電話那頭便不再有他的聲音。

    李佩仍呆若木雞的拿著手機維持著同一個姿勢,驚呆動憚不得。

    做小勵的媽媽?他……屠秉文他……是在跟她求婚嗎?

    不會吧,應該不是吧,他們根本八字都還沒一撇好嗎……是這樣吧?

    然而雖然這樣想,他如玉的面容,寬厚的肩膀,對待小勵的耐心,對待她的紳士風度與執著卻歷歷在目,一個比一個更清楚深刻的出現在她腦中。

    他並不常笑,但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好看。慢條斯理;不疾不徐的樣子也顯得穩重迷人,最讓她著迷的是他對小勵的寬容與愛心。

    愈想,她的一顆心愈控制不住,逐漸失速,撲通撲通的狂跳,臉也跟著熱了起來。

    做小勵的媽媽?

    她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有一點心動了。

    一個小時後,小勵被屠秉文送了回來,後者卻過門不入,將小勵交給李佩,說了句他還得趕回醫院之後,便轉身離開。

    李佩有些小小的松了一口氣,因為經過之前的那通電話之後,她實在是有點尷尬,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她牽起小勵的手,走到客廳沙發坐下,目不轉楮的凝視著他。

    “小勵,奶奶剛才帶你去哪兒?跟你說了什麼,你可以告訴阿姨嗎?”她輕聲問道。

    小勵的神情有些沉郁,在聽見她的問話後,悶悶的低下頭,沉默不語。

    “小勵,你喜歡阿姨嗎?”她伸手輕撫他的臉,換個問題柔聲問他。

    小勵毫不猶豫的對她點點頭。

    “阿姨也好喜歡、好喜歡小勵,可以看到小勵開心,阿姨也會好開心,看到小勵難過不開心,阿姨也會難過不開心。小勵,告訴阿姨,奶奶跟你說了什麼,讓你從原本開心的小勵變成不開心的小勵好嗎?你若不說,阿姨會好擔心,好難過的。你要阿姨一直擔心、難過嗎?”她凝視著他,柔聲說道。

    小勵目不轉楮的看著她,看著看著,眼底便漾起了水霧,然後迅速累積成淚液,從眼眶中無聲的滑落下來。

    “奶奶跟小勵說,小勵的親生爸爸回來了,要小勵跟爸爸是,小勵要跟親生爸爸一起生活,爸爸不是小勵的爸爸。”小勵扁著嘴,抖著聲,無聲的哭泣道。

    李佩心疼到不行,也氣到發抖,不敢相信屠秉文的母親怎會如此殘忍無情?雖說他明白對方這座的理由是因為疼惜自己的兒子,但是對這麼小又敏感的孩子說這種話,她真的是無法原諒。

    “小勵,不管誰說什麼,你都是屠秉文的兒子。”她心疼得將他擁進懷中,以溫柔卻堅定的語氣對他說道。“你爸爸也跟你說過你是他的兒子不是嗎?所以不要哭,也不要管別人說什麼,只要記住你的爸爸是屠秉文屠醫生就對了。”

    “可是我知道爸爸不是我的親生爸爸。”小勵哽咽著對她低聲道。

    “那你告訴阿姨,你會因為爸爸不是你親生的爸爸,你就不喜歡他、不愛他嗎?”

    小勵立刻用力的搖頭。

    “所以爸爸也和你一樣,不會因為小勵不是他親生的,他就不愛你;不喜歡你,知道嗎?還有,你也不是阿姨的小孩呀,但是阿姨一樣很喜歡小勵,最喜歡小勵了。”她溫柔的替他抹去臉上的淚水,低下頭來吻了吻他。

    小勵扁了扁嘴,半晌後才低聲說︰“奶奶不喜歡小勵,爺爺也不喜歡小勵……”

    李佩聞言一整個揪心,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半晌後才道︰“只要小勵乖乖的,成為讓你爸爸驕傲的兒子,以後爺爺和奶奶也會喜歡小勵的。”

    “真的嗎?”小勵吸著鼻子問。

    “真的。”她認真的點頭。

    “那要怎樣才能成為讓爸爸驕傲的兒子?”

    “等爸爸下班之後你可以問爸爸。”她毫不猶豫的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屠秉文,一點也不內疚,畢竟問題是他父母所惹出來的。

    小勵想了想,然後點點頭。

    “好了,那這件事等爸爸回來之後再解決。現在告訴阿姨,奶奶剛才帶你去哪里?除了奶奶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人和你們在一起?”她認真的問小勵,感覺心里頭有道陰影一直揮之不去。

    “去奶奶家,車子里還有一個司機叔叔。”小勵答道。

    “那個司機叔叔你以前見過嗎?”她問。

    小勵搖搖頭。

    “那個司機叔叔有沒有和你說話,有沒有靠近你?”她再問。

    小勵再次搖搖頭。

    李佩略微松了一口氣,但想了想忍不住又問︰“那奶奶呢?除了跟你說話,有沒有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

    “奇怪的舉動是什麼意思,小勵不懂,阿姨。”小勵以一臉迷惑不解的表情看著她。

    “就是……”李佩努力的回想電視連續劇里曾經出現過的劇情。“例如拔你的頭發、剪你的頭發,或是幫你剪指甲,還有拿牙刷叫你去刷牙,或用棉花棒……”

    “奶奶有幫我剪指甲。”

    小勵的話讓李佩頓時渾身泛冷。

    屠老夫人今天的出現果然不單純,但是她拿了小勵的指甲到底想做什麼?她不是早就知道小勵不是屠秉文的親生骨肉了嗎?她……

    奶奶跟小勵說,小勵的親生爸爸回來了……

    小勵先前說過的話冷不防的躍進她腦中。

    小勵的親生爸爸回來了?為什麼老夫人會這麼對小勵說?她知道什麼?難道她和那個人有聯系,小勵的指甲也是為那個人弄的?

    想到這,李佩整顆心都涼了,涼到渾身發顫發抖。

“阿姨,你怎麼了?”敏感的小勵立刻感覺到她的變化,憂慮的看著她。

    “阿姨沒事。”她勉強笑道,然後問他要不要吃炸雞塊,用食物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再聰明的小孩其實都有單純的一面,小勵也不例外,很快就被炸雞塊轉移了注意力,忘了先前所有的憂慮與不快樂。

    當天晚上,屠秉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忙到特別晚,一直到晚上十點鐘才回到家。當他回到家時,小勵已經睡著了,李佩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等他。

    屠秉文以為她見了他多少會有點尷尬,因為下午他送小勵回來時,她完全不敢與他四目相交,始終低垂著頭,怎知她現在卻眉頭緊蹙的看著他,一副“為什麼現在才回來”的晚娘臉,害的他愣站在玄關,不知該前進還是後退。

    “晚餐吃了嗎,如果還沒就下你吃飯,吃完飯我有話和你說。”李佩嚴肅的開口。

    他點點頭,一邊猜測她想跟他說什麼,是下午他在電話中要她想的事嗎?一邊轉頭看了看小勵房間所在的方向問︰“小勵睡了?”

    “嗯。”李佩點頭。

    “他下午回來後有沒有跟你說什麼?”他問她。

    “你不先吃飯嗎?”她看向餐桌的方向。

    他搖頭。“八點多有吃一碗面。”

    “泡面?”

    他點頭。

    她蹙了蹙眉,忍不住開口念他,“你自己是醫生,應該知道吃泡面對身體不好,為什麼還老是要吃泡面?”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揚起,喜歡她隱藏在責備言詞後的關心。

    “以後我會盡量少吃。”他目不轉楮的看著她,柔聲對她承諾道,氣氛因此而突然變得有些曖昧。

    “我先把桌上的剩菜冰起來,你等我一下。”李佩倏然避開他柔和的目光,匆匆起身走向餐桌,忙碌的將桌上留給他的菜一盤盤往冰箱里送,同時讓自己恢復先前嚴肅的心態。

    她特地等他回來是為了要和他談談他母親對小勵做的事,這件事很重要,比兒女情長更重要……呃,這是什麼爛比較呀?李佩你認真點、嚴肅點,想一想小勵下午無聲流淚的模樣!

    想到小勵,李佩頓時有種想不嚴肅都難的感覺,眉頭也隨之皺了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回到客廳中,與屠秉文面對面而坐。

    “你剛才問我小勵回來之後有沒有跟我說什麼對嗎?當然有。”她看著他,然後緩緩地將下午從小勵口中逃出來的事情告訴他。

    屠秉文愈聽嘴巴抿得愈緊,臉色也愈難看。

    她說完從小勵哪里得知的一切之後,略微停頓了一下,才又開口問他,“你去帶小勵回來的時候,你媽媽什麼話都沒對你說嗎?”

    “只是重復要我考慮把小勵送走的話,我不想聽,也不想讓小勵聽見,沒等她把話說完就帶著小勵離開了。”他告訴她,神情中有著壓抑的憤怒。“我沒想到我媽會有那種舉動。”

    “現在怎麼辦?”她問他,“你覺得你媽拿小勵的指甲想做什麼?她會不會真和那個人有聯系?如果真的有的話,那個人拿小勵的指甲到底想做什麼?”

    “除了親子鑒定,沒有第二種可能。”

    “但你不是說他根本就不想要孩子嗎?”

    “對我爸媽而言,小勵的親生父親若能出現,是求之不得的事,因為這樣我就沒有理由再將小勵留在身邊了。他們不會管對方到底要不要孩子,只管對方是不是孩子的父親,如果是便會要求對方把孩子帶走,即使要他們拿錢給對方,他們也願意。”

    “你的意思是,你爸媽他們有可能會給對方錢,要對方將小勵帶走?”李佩難以置信的瞠大雙眼。

    屠秉文陰郁的點頭。他不希望事情朝他擔心的方向發展,但是如果爸媽介入這件事的話……

    “李佩,你願意做小勵的媽媽,和我結婚嗎?”他突然開口道,把李佩驚得目瞪口呆。

    “你……怎麼突然……”她有點結巴的瞪著他,然後堅定的搖搖頭道︰“現在不是談論這件事的時候,我們得先把小勵的事……”

    “這就是我想的辦法。”他打斷她。

    “我不懂你這是什麼意思?”她茫然不解的看著他。

    “在法律上我原本就是小勵的爸爸,要補領養他並不是什麼難事,但它始終有個漏洞在里面,那就是我是一名單親爸爸,孩子沒有媽媽。律師告訴我這是對方唯一可以鑽的漏洞,再加上我是一個醫生,工作忙碌,陪孩子的時間有限,平常孩子都交給保姆照顧,這點對我很不利。但是如果我能結婚,給孩子一個媽媽,那麼一切漏洞與問題就都能迎刃而解了。”他看著她說。

    “所以,你之所以問我願不願意做小勵的媽媽,以及和你結婚,全都是為了小勵?”她問他,心里不知為何有一種失落的感覺,又失落又感傷。

    他看著她沒有應聲,她便當成了默認。

    “真是的,你應該要早點跟我說清楚才對,為了小勵我怎麼不願意?未免夜長夢多,我們明天就去登記結婚好了。”她說,語氣特意輕松自在。

    “我知道你很喜歡小勵也很心疼他,但結婚不是兒戲,我希望你能想清楚,李佩。”他嚴肅的看著她說。

    “你說的對,結婚不是兒戲。但是即使你沒把它當兒戲,始終認真以對,它也不見得能給你一個善終。”她微笑道,眼底卻閃過一抹自嘲與黯然。

    “什麼意思?”

    “意思是離婚的人很多,我們先度過這一關,之後要離婚隨時都可以離婚。”她微笑道。

    “這就是你的想法?”他皺起眉頭。

    “難道不是你的嗎?”

    “不是。”

    她愕然的看著他,有些反應不過來。“不是?”

    “我不否認和你結婚的出發點是為了小勵,但是我喜歡你也是真的。李佩,我很喜歡你。”他目不轉楮的看著她,認真的對她說。

    李佩呆若木雞到底看著他,覺得自己的臉好像整張都紅了起來。天啊,他有必要這樣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嗎?想嚇她也不是用這種方法吧?

    他很喜歡她?她怎看不出來呀?在哪里?在哪里?

    “你不必為了安撫我的心,特地說謊騙我,真的。”她對他說,語氣中有試探也有期盼。

    “我並沒有說謊,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他認真的凝視著她。

    “可是為什麼我感覺不出來你很喜歡我,你喜歡我什麼地方?”她不由自主的問道。

    “你有一種撫慰人心的溫暖感覺,和你在一起能感受到平靜與溫馨,讓人依戀。”他凝望著她微笑著說。

    李佩張口結舌的看著他,沒想到他還真的答得出來,而且這答案……好抽象。

    “溫暖?”她低頭看了看自己,不解的說,“是因為我平常衣服都穿得比你多的關系嗎?”

    屠秉文呆了一下,忍不住笑出聲來,沒想到她竟然會又這麼傻愣愣的一面。

    “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他從沙發上起身。

    李佩聞言,轉頭看了下牆上的壁鐘。真的,都快十二點了,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

    “所以命題那要去戶政事務所嗎?”她跟著起身問道。

    “你再好好的想一想,如果確定不後悔的話,我們明天就去。”他看了她一眼說。

    她點點頭,沒說她已經確定不會後悔了,反正到了明天他就會知道她的答案。

    結婚呀……沒想到她這輩子竟然還會再和人結婚,雖說事出有因,但這樣義無反顧的也很出乎她自己的意料,只能是小勵的魅力實在是太大了。

    但捫心自問,她真的單純只是為了小勵嗎?還是她也戀上這個家帶給她的溫暖與依戀,還有屠秉文這個男人在固執面容下的體貼與溫柔?

    總之,果然是世事難料啊。

    看著身份證上的配偶欄再次從空白變成有字,李佩的心情有一種說不清的復雜感受,分不清是悲是喜還是什麼的,總之就是很復雜。

    “怎麼了?”看她拿著自己的身份證,一動也不動的看了半天,屠秉文忍不住開口問她。

    她搖頭,將身份證收進皮包里,然後再轉頭看了看坐在後座的小勵,之間小勵正乖乖的坐在座位上,卻一臉眉開眼笑的表情,看見她轉頭看他還對她咧嘴傻笑。

    這個聰明的孩子大概已經知道她和他爸爸結婚了,整個感覺就是藏不住的開心。

    “小勵,你在笑什麼?”她開口問他。

    小家伙對她搖了搖頭,雖然笑容滿面,卻什麼都不肯說。

    李佩轉頭看向開車的屠秉文,問他,“你跟他說了?”

    他點頭,“早上你來之前,我問他喜不喜歡你,想不想你做他的媽媽,還是只做阿姨就好?”

    李佩一顆心頓時緊張的提到了喉嚨,怎知他卻忽然住了嘴,沒告訴她結果。

    “然後呢?”她忍不住的出聲問道。

    “小勵,你自己跟阿姨說,你早上是怎麼跟爸爸說的?”屠秉文突然對坐在後座的兒子說。

    李佩轉頭看向小勵,之間原本笑容滿面的他此時卻變得有些害羞與別扭,看看她又看看後照鏡里的爸爸,然後才低下頭小小聲的說︰“做媽媽比較好。”

    李佩激動地恨不得能立刻將他擁進懷中,可惜她坐在前座。她用力的深呼吸,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然後開口說︰“小勵,阿姨好高興,真的好高興。以後你不僅是爸爸的兒子,也是阿姨的兒子,阿姨一定會很愛你、很愛你的,比任何人斗愛你、都疼你。”

    “是不是該把阿姨兩個字改成媽媽了?”屠秉文在一旁插口道。

    李佩沒理他,徑自看著小勵,然後輕聲問他,“小勵,你願意叫阿姨媽媽嗎?”

    小勵有些害羞,卻沒有猶豫的對她點點頭。

    李佩沒開口催促,只是鼓勵、期待的看著他,等他主動開口喚她第一聲媽媽,然後當小勵終于羞羞怯怯的開口叫她媽媽時,她頓時淚如雨下哭得不能自己。

    “媽媽?”

    小勵有些被她的反應嚇到了,但她卻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然後便聽到屠秉文開口對小勵機會教育,“媽媽只是太高興了,這就叫做喜極而泣,知道嗎?”

    她一個忍不住就笑了出來,然後又哭又笑,小狽撒尿。

    餅了許久,李佩才調整好情緒,止住了哭泣,也擦干了臉上的淚水。

    “抱歉。”她為自己剛才的失控低聲道歉。

    “可以告訴我怎麼回事嗎?”屠秉文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問道,“我以為你會開心的大聲笑。”

    她也以為自己在聽到小勵開口叫她媽媽的瞬間,她會開心的咧嘴笑,怎知笑容還未成形,眼淚卻率先滴了下來。問她怎麼了?老實說她也不是很清楚,她想了想才猶豫的回答他。

    “你知道我從八歲以後就是個孤兒,沒有了家人。雖然院里有很多兄弟姐妹,也有很多阿姨和院長媽媽,但那始終不是專屬于我的家人。”她緩慢的告訴他,“我很想要擁有屬于自己的家人,真的很想。曾經,我擁有過家人,但那始終還是別人的家人,不是我的。”她自言自語般的說,眼底閃過一抹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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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16 01:55:37
第七章

    可是小勵不一樣,當他主動開口叫我媽媽的瞬間,他就是我兒子,是我的家人了,任何人都不能改變這件事。現在不行,將來也不行,你懂嗎?”即使事後他們倆離婚了,她依然會是孩子的媽媽,而小勵也依然會是她的兒子、她的家人,她再也不會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那種感覺他會懂嗎?

    “除了小勵之外,我現在也是你的家人,李佩。”他沉默許久,驀然開口道。

    她愣了愣才想起,對,在法律上他也是他的丈夫,自然也是她的家人了。不過——

    “屠秉文,你應該知道這只是權宜之策,關于夫妻義務……”

    “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但我也希望你不要有任何抗拒的想法,我們順其自然好嗎?”他沒等她把話說完便直接打斷她。

    李佩胡思亂想了一下,才慢慢地點點頭。“不過,”他有個但書,“可不可以先不要對任何人公布我們結婚的事?”

    “我本來就沒打算要公布。”他告訴她,見她露出一臉錯愕的表情後隨即又解釋道︰“我們結婚是為了要讓你當小勵的媽媽,而不是屠家的媳婦。我的爸媽並不好相處,我不希望你莫名其妙的受到他們的折騰,你也沒義務要這樣做。”

    她目不轉楮的看著他,沒想到他比她想的還要透徹。她不想公布的原因很單純,因為這是權宜之策的登記結婚,並非兩個人真正想要共組一個家庭的結婚,未來會如何還是個未知數,所以未免復雜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他的不公布卻是為了她,讓她無法不心暖、不感動。

    “謝謝。”她對他說,聲音微啞。

    他搖頭,由後照鏡看了一眼坐在後座的小勵,問著李佩,“那要由我來解釋,還是由你來告訴他在外人面前不能叫你媽媽的原因?”

    “我來說吧,只是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會不會覺得我們很奇怪?”她擔憂的說。

    “他很聰明,只要告訴他這是為了保護你,他就不會覺得奇怪了。”他告訴她。

    “保護我?什麼意思?”她疑惑的轉頭看他,不解的問道。

    “我父母並沒有善待他母親,他會維護他母親,自然也會保護你。”他嘆息的對她說。

    李佩皺了皺眉頭,對他父母的印象又更差了一些。

    “可以問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嗎?”她沉默了一下,終究還是忍不住的開口問他。

    “全天下父母的期望,優秀的兒子自當配上一個優秀無可挑剔的媳婦,她在他們眼中就是不及格的代名詞。”他說。

    李佩突然有種心涼的感覺。

    優秀無可挑剔?

    雖然她不認識小勵已逝的母親,但相比對方絕對不會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更不可能會是一個曾經結過婚的失婚婦女,如果這樣的女人是不及格的代名詞,那麼她就是零分或是負分的代名詞。

    她扯唇想自嘲,卻發現自己好像被嚇到渾身無力,連自嘲一笑的力氣都沒了。

    有這麼可怕嗎?

    有。她真的很怕哪天自己會被他父母打死,原因是玷污了甜蜜優秀的兒子。

    不該和他登記結婚的。

    這一刻,她真的有點後悔了。

    這一天風和日麗,許久未露面的冬陽難得探出頭來,暖暖的照著大地,讓許多人不由自主的走到戶外。

    李佩也抵不過冬陽的召喚,帶著兒子出門溜達。

    她一手牽著終于將手臂上的石膏拿掉的兒子,一手拿著從7-11買來的暖呼呼的關東煮,走進公園。

    小勵日前因為手受傷的關系,已許久未玩溜滑梯,一見公園里的溜滑梯就雙眼發亮的轉頭看著她,藏不住一臉想玩的欲望。

    她先喂她吃了一顆貢丸和一塊魚板,這才放行讓他取玩溜滑梯,自己則坐在一旁邊吃關東煮邊看他玩。看他一臉笑容的開心模樣,她也面露微笑的覺得很開心。

    日前小勵開口問她媽媽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住?她回答因為家里房間不夠,然後小勵便說媽媽可以和爸爸睡一間,以前他媽咪——小勵都叫生母媽咪——也是和爸爸睡一間房間,然後她就尷尬的僵掉了,因為屠秉文當時也在場。

    登記結婚之後,她和他的關系變得有些復雜又曖昧,單從她還領著他發放的三萬塊薪水,就怎麼想怎麼糾結。

    她曾和他討論過這個問題,結果他答了一句,“你就把它當成是安家費來看就行了。”害她一整個無言以對,無所適從。

    為掩飾自己的窘迫,她只好開玩笑的對他說,“你當醫生一個月能賺多少,少說有十萬吧?三萬塊的安家費會不會太少了?”

    “嗯,也對。”他一本正經的點頭道。“從這個月開始我會匯五萬給你。”

    囧,當時她真的只有囧字可以形容她的感受。

    “我是跟你開玩笑的!”她趕忙對他說,他卻對她搖了搖頭。

    “我是認真的。”他告訴她,接著還一臉認真的對她說︰“因為怕你有壓力,所以我的薪水等我們成為真正名副其實的夫妻之後,我再全數交給你掌管。”

    響起他一臉認真的神情,李佩不由得輕嘆一口氣,感覺自己好像愈陷愈深,愈來愈無可自拔了。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明知道自己是零分、是負分,但是……

    “小勵。”

    突如其來的一聲叫喚,讓李佩渾身的寒毛都豎立起來。

    這個聲音對現在的她而言有點像巫婆,像童話世界里極盡所能想拆散王子和公主的巫婆。

    她站起身來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處,只見屠母不知何時竟出現在公園外圍,身邊還跟了一個陌生男人。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趕緊轉頭朝仍站在滑溜梯邊的兒子招手叫道︰“小勵,快點過來!”

    小勵沒有猶豫,立刻跑向他,對于突然出現的奶奶,他也是一臉如臨大敵的嚴肅表情,來到李佩身邊後,便緊緊地牽著她的手。

    “別怕,有媽媽在。”她對兒子說,然後抬起臉面對走向他們的兩人,不著痕跡的看了一下那個陌生男人,然後將兒子的手握緊。

    “夫人。”她對走到她面前的屠母招呼道,聲音中不由自主的帶著些許緊繃。

    “原來你們在這里,難怪家里的電話和門鈴都沒人應。”屠母說。

    “夫人突然來訪有事?”她不動聲色的開口問道。

    “沒事就不能來嗎?那是我兒子的家,我兒子的房子。”屠母高高在上的瞥了她一眼,然後將目光往下移到半躲在她身後的小勵身上,開口道︰“小勵,過來奶奶這里。”

    李佩心里緊了一下,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夫人,太陽又被雲遮住了,公園里的風愈來愈冷,我們先回家再說好了,免得感冒就得不償失了。”她開口說,緊緊地的牽著小勵,不讓他松開她的手。

    “小勵,奶奶叫你過來這里,你沒聽到嗎?”屠母美麗會她,再度對孩子命令道。

    李佩感覺小勵渾身一僵,似乎就要乖乖的走向他奶奶,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彎腰將他從地上抱起來,然後這才皮笑肉不笑的轉頭看向屠母。

    “夫人,你這麼凶會嚇到孩子的,這樣孩子怎麼敢過去呢?我們有話回家再說。”她說完,也不等對方有何反應,徑自抱著小勵往公園出口走去。

    “你、你給我站住!”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麼大膽敢無視她,屠母氣結的吼道。

    “抱歉,夫人,你不怕感冒也得為孩子著想。”李佩停下腳步,面無表情的回頭說道,說完之後又轉身頭也不回的走出公園。

    “反了,反了……”屠母氣到發抖,簡直不敢相信一個幫佣也敢這樣對她說話,這樣無視他。

    “這個保姆不簡單。”許元杰若有所思的看著抱著孩子離去的女人。

    “你不是想要你兒子嗎?為什麼不動手直接把他抱走?”屠母遷怒的轉頭瞪向他,質問道。

    “光天化日之下,你要我綁架小孩嗎?”許元杰挑了挑眉頭。

    “他是你兒子!”

    “法律上不是。而且你兒子並不想將他交給我,如果我勉強將小孩帶走,你能保證他不會報警抓我嗎?”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屠母知道自己是在與虎謀皮,但是為了她引以為傲的優秀兒子,她不在乎冒這個險。

    不管要她付出些什麼,她非要將那個與他們屠家毫無關系的拖油瓶送走不可。

    “如果孩子是由孩子的奶奶親手交給我的,我想警察也無能為力。”許元杰痞笑道。“不過你也知道我的情況要養孩子有點困難,與其讓孩子跟著我吃苦,不如……”

    “我會給你錢,五百萬夠不夠?”她直接打斷他說。

    “你知道現在養一個孩子不是件簡單的事,五百萬雖然不少,但是若拿來養孩子……”

    “一千萬!再多就沒有了!”她嚴厲的直視著他,直接將底線挑明。

    “好吧,一千萬應該夠養到他高中畢業了,倒時他也會打工賺錢養活自己了。”他勉強的說道,演戲般的嘆了一口氣。

    “我會把孩子和錢一起交給你。”她有些厭惡,不想再與他多呆一秒種。

    “什麼時候?”

    “我會打電話告訴你。”說完她轉身離開。

    屠母決定先將錢準備好,改日再去抱孩子,只是她原以為能十拿九穩的事,竟受到了阻礙,而那個阻礙就是那個膽敢挑戰她權威,無視于她的保姆幫佣。

    “我叫你讓開聽到沒有?”她冷著連怒聲命令道。

    “對不起夫人,屠醫生交代不能讓你靠近小少爺。”李佩不卑不亢的回答,打定主意把所有讓屠母感到不悅不爽的事全網屠秉文身上推。

    “我是他奶奶!”

    你是虎姑婆,李佩在心里駁道,嘴巴上卻為難的說︰“我也知道你是小勵的奶奶,但屠醫生千交代萬交代要我防著你,我也是很為難的,要不然你自個兒打電話給屠醫生,如果他說你沒問題,我馬上就讓開。”

    “你、你這個奴才!”

    “看樣子夫人近來一定都在看宮廷清裝連續劇,對不對?不過奴才這兩個字可不適用于現代,夫人還是注意點比較好,免得哪天不小心禍從口出。”她一本正經又認真的建議,讓屠母氣到整張臉都漲紅了起來。

    “你敢諷刺我?”

    “夫人想太多了,我這是良心的建議。因為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忍受別人指著自己叫奴才,脾氣稍沖動的馬上就會給你一拳或一腳,這不就是禍從口出嗎?”

    屠母氣到發抖,她這輩子還從沒踫到過這麼牙尖嘴利的幫佣,她才說一句話,對方就可以回上十句,而且言語間全是冷嘲熱諷。她是看這個屋子里沒有女主人會管教她是不是?她今天就替兒子好好的管教一下這個沒規矩的下人。

    “你給我閉嘴!”她叱喝一聲,舉起手毫不猶豫的就朝那沒規矩的幫佣臉上打了下去。

    “啪!”

    巴掌聲清脆響亮,卻動魄驚心的把李佩和小勵母子倆都給驚呆了。

    李佩從沒想過自己會突然挨巴掌,所以震驚的呆住了。

    小勵則單純的被嚇呆,驚傻了。

    “你別以為這個家平常沒人管你,你就是這個價的主人了。你給我聽好了,你只是個佣人,我兒子花錢請來的掃地倒垃圾的佣人,你膽敢再擋在我面前對我大放闕詞試試看!還不給我讓開!”屠母帶著皇太後的其實,高高在上的朝她命令道。

李佩伸手摸了摸被打到發麻的臉頰,已然震驚的回不過神來,倒是被她護在身後的小勵被奶奶這麼一叱喝,率先驚醒過來,有了反應。

    “媽媽、媽媽!”他既擔心被打的媽媽,又害怕凶悍的奶奶,一時間竟忘了不可以在爸爸和媽媽意外的人面前叫李佩媽媽這件事,緊抓著李佩的手脫口叫出聲來。

    瞬間,屠母就像吃到炸藥般爆炸了。

    “你叫她什麼?媽媽?”她以高八度的嗓音,難以置信的大吼道。

    李佩被她這麼一吼也回過神來了,反應極快的轉頭對瑟縮在她身後的兒子說︰“小勵,進房間把門鎖上,媽媽叫你開門之前,誰叫都不準開,快去!”

    “媽媽……”小勵終于發現自己做了錯事,蒼白的小臉上滿是驚慌害怕。

    “快去!”李佩沒時間安撫他,推著他厲聲命令道。

    小勵有點被她嚇到,先是後退一步,接著立刻轉身就往房間里沖去,砰一聲就把房門給關上了,然後清楚的傳來一聲喀的聲音,李佩這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氣。

    因為就在屠夫人驚天動地的朝她大吼出聲時,她看見之前曾和屠夫人一起出現在公園的那個男人驀然出現在大門口,他們兩個人今天又湊在一起跑到這里來,是打算要做什麼?她忐忑的想著。

    “我沒有聽錯,他叫你媽媽,而且你也自稱是媽媽。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你到底有什麼目的?難道說你的目標是秉文?是我兒子?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屠母怒不可遏,伸手又想給李佩一巴掌,還好她眼捷手快的一伸手就將那巴掌擋了下來,免去臉頰二度受難。

    “夫人,我敬你是長輩所以才不和你計較,情你不要愈來愈過分。”李佩對她說。

    “我過分?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居心叵測想勾引我兒子還說我過分?”屠母氣到臉都發青了,怒火中燒的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立刻給我滾出去!不準你再踏進我兒子家一步,你這個不要臉的奴才,賤女人!”

    “很抱歉,付我薪水的是屠醫生,能解雇我的人也只有他,你沒有那個權利。”都被罵賤女人了,李佩脾氣再好也不禁沉下臉來冷聲道。

    “反了,這社會都變成什麼樣子了,真是氣死我,氣死我了!”屠母氣到一個不行,激動的左右張望著像是在找什麼可以拿來對付她的武器似的,最後終于看見站在大門邊的男人,立即朝他揚聲叫道︰“你過來幫我把她趕出去,快一點!”

    “你們敢動我,我出門第一件事就是到警衛室去報警。”李佩冷冷的開口說,卻看著那個男人推開大門,走進屋里。

    “你以為這樣說,我就不敢動你嗎?”屠母憤怒的瞪著她。

    “小勵現在正反鎖在房間里,除了我叫他開門之外,他是絕對不會開門讓任何人進去的。你們誰也帶不走他,今天不可能,明天不可能,以後的每一天也都不可能。”李佩看著他們,然後微微揚起冷笑的嘴角說︰“屠夫人,許先生。”

    “你怎麼知道我姓許?”走進屋內的許元杰倏然停下腳步,眯眼看她。

    “許元杰先生是吧?這幾個月來,我對這個名字可是如雷貫耳。”李佩冷笑道。

    “你知道什麼?”許元杰目不轉楮的緊盯著她。

    “我什麼都知道,包括你每次打電話給屠醫生的電話內容都有被錄音這件事,你不知道,但我知道。”李佩皮笑肉不笑的對他說。

    許元杰臉色丕變,臉上迅速閃過慌張、懷疑、不信等等情緒,最後則是惡狠狠的瞪向她,“別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相信,就算電話被錄了音,我也沒說、沒做任何犯法的事情。”

    “當然,只要小勵還安安全全的待在屠醫生看得見的地方的話,反之……”李佩沒將話說全,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是我的兒子。”許元杰緊盯著她說。

    “這句話等法律承認了你再說。”她冷然的一笑。

    許元杰沉默的瞪著她許久,咬了咬牙,終于不發一語的轉身離開。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屠母愕然叫道。

    他充耳不聞,筆直的走出大門,離去。

    李佩暗自松了一口氣,解決一個,還剩一個。

    “夫人,你的幫手都離開了,你還要繼續在這里堅持下去嗎?”她開口問道,衣服好整以暇等著接招的模樣。

    “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瞧!”屠母咬牙切齒的怒瞪著她撂狠話,說完還重重的哼了一聲才轉身離開。

    李佩隨後趕緊上前將大門鎖上,然後喘了一口大氣,再伸手摸了摸被打的那半邊臉,忍不住低咒出聲。

    “媽的,痛死我了!”火大!翻桌!

    晚上,屠秉文下班回家時,臉上表情超級嚴肅,讓李佩不由自主的迎向他,緊張的開口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今天我媽來過?”他問她。

    “你怎麼知道?”她驚訝的問。

    “你為什麼沒打電話告訴我?”他目不轉楮的看著她。

    “我想你下班回來再說也一樣,反正也沒發生什麼事。”她聳了聳肩。

    “從我媽的反應來看,不像沒發生什麼事。”他依舊緊盯著她,似乎想從她的反應看出什麼來。

    “她打電話跟你投訴了?”她有些驚訝,卻不意外。屠夫人臨走前可是跟她撂狠話了,當然會跟兒子哭訴她的受辱與委屈。“她是怎麼跟你說的?有沒有說我不要臉,居心叵測想勾引她兒子,還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讓小勵叫我媽媽?”

    屠秉文點頭。“她要我開除你。”

    “我想也是,因為我告訴她付我薪水的是你,能解雇我的人也只有你而已。”她撇唇道。

    “下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吃飯沒?”她不答反問。

    他搖頭。

    “你先吃飯吧,吃飽之後我在跟你說。”

    “我邊吃,你邊說。”

    屠秉文實在沒辦法再等下去,天知道母親的反應實在是太大了,不僅聲淚俱下,還拿母子親情來壓迫威脅他,若不把李佩趕走就不要叫她媽媽。這實在是令人費解,不懂下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有沒有這麼嚴重?

    李佩轉頭看了一眼坐在客廳看電視的小勵,然後點點頭,跟著他一起走向餐廳,在餐桌邊坐了下來,緩慢的將下午所發生的事說了一遍,不過卻略過自己被打了一巴掌,以及被罵賤女人這兩件事。

    她的想法很簡單,因為光看屠秉文滿面怒容的模樣就知道他此刻對他的母親有多生氣,她是在沒必要再火上加油。

    可是啊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之前還坐在電視前看電視的小勵會突然出現在她身邊,而且直接把她被打的事給說了出來。

    “爸爸,奶奶有打媽媽,好大一聲,像這樣。”小勵說著用力的拍了一下手做示範。“啪!”

    李佩頓時渾身僵直兼目瞪口呆,一整個無言以對。

    屠秉文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非常的凶,凶到她都不敢再看他了,只好低下頭來問兒子,“小勵,你不是在看卡通嗎?怎麼跑到這來了?”

    “卡通演完了。”小勵說。

    “那就代表你該準備上床睡覺了。來,我們去刷牙,然後你就要乖乖睡覺。”說著,她牽起兒子的手,起身離開餐廳,也離開那個感覺就快要火山爆發的男人。

    帶小勵去刷牙,接著送他回房間,叫他上床躺好,再替他蓋好被子後,她哄他閉上眼楮睡覺。李佩在兒子的房里蘑菇了好一陣子,這才熄燈走出房間,回到客廳。

    客廳里,屠秉文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沙發上等她,臉色依舊難看的嚇人。

    “小勵說的是真的嗎?我媽動手打你?”他的聲音隱忍著怒氣。

    “我以一個幫佣的身份,一直擋在她面前和她作對,她會生氣是難免的。”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平靜的對他說。

    “她再怎麼生氣也不該動手打你,而且你不是幫佣,你是小勵的媽媽,我的老婆,這個家的女主人!”屠秉文握緊拳頭,怒不可遏的說。

    “但是她不知道。”

    “你可以告訴她,你當時就應該告訴她你已經和我結婚了,是小勵的媽媽,不是什麼幫佣!”

    屠秉文的心很痛,超出他想象的痛。他從沒想過她會為他受這種委屈,原本不公開兩人已婚關系是為了要保護她,結果卻反而害她受此待遇,他真的好氣自己,好氣母親。

    “屠秉文,我們已經登記結婚的事你絕對不能讓你媽媽知道,明白嗎?否則她不僅會討厭我、看我不順眼,她還會恨我,甚至會想對我除之而後快。”她語氣沉重的告訴他。

    他只是深深的凝視著他,神情晦暗不明,沒有應聲。

    “屠秉文,你別不說話,快點答應我。”她叫道。

    “不。”他只說了一個字。

    “你別鬧了。”她眉頭緊蹙的對他說道︰“你絕對不知道你媽對我會有多麼的深惡痛絕,我的存在在她眼中絕對是對你的玷污,你不要不相信我,讓問題和麻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們已經結婚是逝世,她必須接受這個事實。”

    “我們事後可能會離婚……”

    “不會。”他斬釘截鐵的說。

    “屠秉文……”

    “我不會和你離婚。”他鄭重的再次說道,目不轉楮的凝視著她,然後緩緩的承認道︰“從登記結婚那天起,我就已經打定主意這輩子都不會放你走了,李佩。”

    她怔怔的看著他,被他臉上流露出來的堅定溫柔與濃烈情感給震住了,心狂跳。

    他似乎呆了一下,然後扯了下嘴角,接著就突然將她拉進懷里抱住她。

    她有些僵直,卻在聽到他在她耳邊低喃的說出那句滿懷自責與歉疚的“對不起”時,慢慢地放松下來。

    “那又不是你的錯。”她從他懷里抬起頭來對他說,嘴唇卻不小心從他臉頰上輕輕滑過,兩人同時一僵。

    四目交接中,他專注的看著她,深邃的雙眼中似乎有火光在跳,然後他低下頭吻上她的唇。

    李佩無法遏制自己的心跳,它跳的是那麼的急切。她也無法遏制自己的呼吸,它整個停住。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閉上眼楮,然後感覺他溫熱的唇舌在她唇上嬉戲纏繞,誘惑她開口,接著就直接探進她唇齒間,纏綿深切的吮吻著她,讓她渾身著火,不由自主的貼近著他呻吟出聲。

    欲望之火來的突然,也燒的極快,完全就是干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

    兩個人都已是成年人,也不是第一次,在法律上甚至還有夫妻的關系,再加上其實原就是郎有情妹有意,結果可想而知。

    他一把抱起她,匆匆進房,兩人一起倒臥在床鋪的瞬間皆已迫不及待的拉扯著對方身上的衣服,待兩人皆渾身刺裸時,他將她緊緊地壓在身下,用最直接的踫觸與挑逗喚醒她沉寂多年的情欲,然後深深地推進她,將她佔有。

    這一刻,她無法遏制的哭了起來。

    他渾身一僵,沙啞的聲音帶著隱忍與抱歉,還有些許慌張與不知所措的問︰“我弄痛你了嗎?對不起。”

    “不是,不是……”她哭泣的對他說,伸手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頸間哭著說︰“別停,別停。”

    他不需要她再多說什麼,緊緊的擁著她,吻了吻她,開始慢慢地在她體內移動著,一次又一次的撞擊著她,愈來愈深,愈來愈重,讓她逐漸忘記一切,眼里心底只有他,只記得他,唯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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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這一夜她成了他的女人,成了他名副其實的妻子。

    但這一夜李佩心里的陰影卻也益發擴大,讓她愈來愈不安,愈來愈恐懼。

    李佩從沒想過要隱瞞自己曾經離過婚的事,然而自從和屠秉文有了夫妻之實後,她卻不知為何怎麼也無法開口將這事說出來。

    它就像一根刺一樣的扎在她心上,每分每秒,每個呼吸心跳都讓她擔心受怕。

    “怎麼了,有心事?”

    屠秉文並不遲鈍,老早就發現她的不對勁,只是想等她主動開口告訴他而已,無奈遲遲等不到她的主動,又見她似乎愈顯猶豫,這才終于忍不住的開口問道。

    “怎麼會這樣問?”李佩愣了一下,問他。

    “你最近有沒有照鏡子?”他問她。

    她一臉茫然的看著他,不懂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的眉頭整天都是皺的。”他說著伸出食指點在她眉心上,輕輕地揉了揉。

    她愣愣的看著他,然後不由自主的輕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她已經憂懼到如此明顯的地步,整天都皺著眉頭是嗎?

    他坐進沙發里,從後方將她整個圈進他懷中輕輕的擁抱著她,柔聲問道︰“怎麼了,可以告訴我嗎?”

    李佩立刻告訴自己這是一個機會,錯過這個機會她未來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屠秉文,有一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不是故意不說要隱瞞你,而是剛開始時覺得沒必要,後來要說時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她沉默了一下,低聲開口說。

    “什麼事?”他柔聲問她。

    她緊張的吞咽了幾口口水,才逼自己將那句一直梗在喉間的話說出來,澀然的開口說︰“我離過婚。”

    室內一片靜默。

    李佩連動都不敢亂動一下,連呼吸似乎都要停止了。他的沉默讓她心慌的不知所措,害怕的六神無主。眼眶不受控的熱了起來,淚水涌現,凝聚,累積,滴落。

    無聲滴落的淚,卻燙醒了因太過震驚而呆滯的男人。

    屠秉文回神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低頭看向滴落在他手臂上將他喚醒的那滴淚,然後再抬頭看向那個面無血色,渾身都透露著脆弱,卻還隱忍著抿緊雙唇,無聲落淚的女人。

    她剛才說的話固然讓他震驚難受,但眼前的她卻讓他心痛難以。

    “對不起。”

    他想也不想立刻開口就是道歉,然後急忙解釋自己的反應,不想她誤會傷心。

    “我只是有點震驚……”他驀然停頓了一下,然後嘆息的改口道︰“不,我承認我很震驚,因為我從沒想過你結過婚,離過婚,但是那並不會改變我對你的感情。記得嗎?在和你結婚之前我也結過一次婚,而且我還有一個被人稱之為拖油瓶的孩子,這樣的我你都不嫌棄了,你怎麼會以為我會為此而掀起你呢?傻瓜。”他說著溫柔的拭去她臉頰上的磊說,然後低頭吻了吻她。

    聽他這麼一說,李佩反而遏制不住的哭了出來,在他懷里轉個身,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放聲哭了好久,好像想把過去那幾年隱忍積壓的難受與委屈一口氣全宣泄出來一樣。

    屠秉文什麼也沒說,只是抱著她,不斷的輕撫著她的背,偶爾低下頭來吻了吻她發心,直到她的情緒漸漸趨于穩定為止。

    在一片靜默的客廳中,忽然想起他輕淺的聲音。

    “可以告訴我嗎?”他說。

    她在他懷里微僵了一下,才輕點了下頭,然後吸了吸鼻子,用沙啞的嗓音緩慢的開口。

    “我是在十七歲打工時認識他的,他是一個上進的青年,因為家境清寒的關系,和我一樣需要靠打工來維持生活,我們一起工作,一起談論未來于夢想,相互扶持,相互打氣,進而開始戀愛。”她告訴他。

    “我在年滿二十歲時按規定必須搬出育幼院獨立,他和他的家人無條件的接受我,收留我,讓我再度擁有一個家,以及家人間噓寒問暖的關心與叮嚀,那種感覺真的好好,即使我們一家子好像每天都被賬單追著跑。

    她說著輕笑一聲,笑聲中有著懷念,也有回不去的苦澀。

    “我們是在他大學畢業後結婚的,結婚後不久他就入伍當兵,退伍後為了工作賺錢養家,他有一個人北上工作。我們完全可以說是聚少離多。不過即使如此,我也從沒想過他會背叛我,因為在我們結婚前我們整整交往了四年,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一年,他對父母的態度,他的腳踏實地,吃苦耐勞,不好高騖遠的心性我比誰都了解,然而……”

    她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苦澀的接著說。

    “孟母三遷不是沒道理,因為環境真的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的心性,在台北待久了,習慣了物質的享受,他終究被利欲燻了心,為了權與利,為了能高人一等和少奮斗三十年,他和公司老板的女兒成了一堆,而我這個糟糠之妻的下場自然也只有被休離的份。

    “我十七歲和他談戀愛,二十一歲和他結婚,二十七歲和他離婚,這就是我那段失敗婚姻的始末。”她告訴他。

    “那個家伙是個笨蛋,竟然會傻得放開到手的寶貝。”他在沉靜中開口。

    她不由自主的抬起頭來看他,懷疑他口中的寶貝指的是她?她是寶貝?

    “沒錯。”似乎看出他眼里的疑惑,他認真的對著她點頭。“你心地善良,又懂得照顧小孩,廚藝又好,家事又一把罩,完全就是賢妻良母的典範。在現在這個時代不是寶貝是什麼?只有笨蛋才會不懂你的珍貴。”

    說著他傾身吻了她一下,深情款款的對她說︰“雖然那家伙是個笨蛋,還傷過你的心,但是我還是要感謝他,因為他讓我獲得了擁有你的機會。”

    “你真的這麼想?”她的眼眶微微的發熱,啞聲問他。

    “當然,我騙你有什麼好處?”他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自大道︰“你都嫁給我,也已經是我的人了,說不定肚子里都有我的孩子了,我還要騙你做什麼?”

    “你別亂說,我沒懷孕。”發熱處隱約變成了臉頰。

    “你怎麼知道?我才是醫生!”

    她愣了一下,忍不住被他都笑了,嬌嗔他一眼道︰“你又不是婦產科醫生。”感動的氣氛都被他搞砸了——雖說他懷疑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說真的,我們每次愛愛的時候都沒避孕,說不定現在你的肚子里真有我們的孩子。”他雙眼發亮的抵靠著她的額頭,呼吸輕撫在她臉上,親昵的對她說道。

    愛愛……李佩有點囧。

    “我的生理期剛過沒多久,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嬌嗔的睞他一眼。

    “好吧,那我們今晚再接再厲,繼續努力。”他說著就把她撲倒。

    “等一下啦,我還有話說。”她笑著指指他。

    “你還有什麼話說?”他懸在她身上聞到。

    “你爸媽。”

    扁這三個字就讓屠秉文的性欲消了一大半,李佩臉上的表情也是無奈加嘆息。

    “你爸我還沒踫過所以不清楚,但是你媽,我想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她才對,她絕對無法容忍我做你的老婆的,如果再讓她知道我還離過婚……”李佩沒再往下說,因為她相信屠秉文能明白她的意思。

    “這件事你別煩,交給我就行了。”屠秉文沉默了一下,蹙眉對她說。

    “你說得簡單,要怎麼交給你?你媽若在白天你去醫院上班時跑來這兒,難道你要我將她擋在大門外對她不理不睬嗎?”

    “我容許你這樣做。”他一本正經的點頭。

    “別鬧,我還想做人。”她哭笑不得的對他說。

    “那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你趕快懷孕幫我生個兒子,母憑子貴。”

    他依舊是一本正經的模樣,李佩卻只想翻白眼。“聽說小勵出生之後,他的母親也沒有因此而母憑子貴。”她說。

    “那是因為我媽從一開始就不怎麼喜歡她。”

    “所欲你覺得你媽現在有一點喜歡我嗎?”

    屠秉文頓時無言。

    “無言以對了吧?”她看著他,突然覺得他好可憐,得夾在老婆和母親這兩個女人之間。“算了,你別心煩了,以後我會努力想辦法討媽媽的歡欣,盡可能做到讓她沒得挑剔就是了。”

    “你這個傻瓜,光聽你說這話就知道你實在是很天真,當某個人要討厭你的時候,不管你做的多好,多麼的任勞任怨,那個人還是會有辦法挑剔你的。”屠秉文輕嘆一口氣,低頭吻了吻她說。

    “那怎麼辦,我是在不想看你夾在我們之間左右為難。”她眉頭緊蹙的看著他。

    “誰告訴你我會左右為難了?”他對她搖了搖頭,然後嘆息的對她說︰“我打算找個時間去和我爸媽他們把話說清楚,在你于他們兩者之間若有沖突的話,我只會選擇你,而不會選擇他們。”

    “你想害我被他們恨死嗎?”她苦著臉問他。

    他搖了搖頭,以一臉嚴肅的表情開口說︰“他們必須明白要和你生活一輩子的人是我,而不是他們,他們的喜歡與否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的感受,我要喜歡才是最重要的。對你我不只是喜歡而已,而是愛。如果他們不能接受你,不能善待你,愛你和愛我一樣,那麼久各過各的吧。”

    “你想把你爸媽氣死嗎?”她的眉頭皺的死緊,雖然很感謝他對她的偏袒,但卻不太能苟同他的做法。“你這根本就不是在解決問題,而是在火上加油吧?”這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害她啊。

    “他們是我父母,我了解他們。”

    “可是……”

    他搖頭打斷她,“既然我們雙方都無法讓步,我無法放棄你,更不能失去你,而他們也無法接受你的話,那麼各過各的自然是最好的安排。我當然還是他們的兒子,會和過去一樣對待他們、孝順他們,但你和小勵就不需要了,因為你們和他們沒有任何關系。”

    他說的頭頭是道,但事實就是事實,誰也無法否認它。

    “怎會沒有關系,我是他們的媳婦,小勵是他們的孫子不是嗎?”她對他說。

    “那也要他們先承認才行不是嗎?”他反問她。

    她頓時無言。

    “我是認真的,老婆。在他們承認你之前,你只要做我老婆和小勵的媽媽就夠了,你完全不需要理會他們。”他目不轉楮的凝視著她的雙眼,認真的說道。

    “我覺得這樣做不太好。”她猶豫的說。

    “聽我的。”他要求到,“我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決定這麼做的,這麼做有我的道理。”

    “那好吧,聽你的。”她又猶豫掙扎了一下,這才無奈嘆息的點頭道。

    “謝謝。”他溫柔的吻她,吻著吻著就變了調。

    體溫漸升,呼吸凌亂,他壓上她,邊吻她邊脫去兩人身上的衣服,然後是一連串的親吻、撫摸和挑逗。她被逼得呻吟出聲,緊抵著他撲騰。他輕笑出聲,親吻著她的耳朵對她沙啞的說︰“老婆,替我生個孩子吧。”

    她還來不及應聲,直到高潮來襲,他癱軟在她身上為止。

    休息一會兒後,他吻了吻渾身無力,昏昏欲睡的她,然後帶著她翻身與她換了個位置,入睡前,他們倆的身體始終相粘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沒有分離。

    夫妻情深。

周末。

    屠秉文原就打算今天回父母家一趟,和兩老開誠布公的好好談一談,不料他們一家人才剛吃完早餐,門鈴就響了起來,出現在對講機鏡頭里的正是他父母。

    他猶豫了一下,轉頭對站在他身邊的老婆說︰“我帶他們到外面去談好了。”

    因為他無法預料爸媽在氣極時會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他不想老婆和小勵因此而受傷。

    李佩看了一眼身上仍穿著睡衣睡褲,頭發也沒梳理的老公一眼,問他。“你要讓他們站在下面等?”

    成了真正的夫妻住在一起之後,她才發現她這個醫生老公還滿愛美的,每天出門上班前總會花上半個小時來整理自己的門面,尤其是對發型格外注重,沒上膠弄個發型出來是絕不會罷休的,讓她看了覺得神奇又好笑。

    不過他倒是振振有詞的說,他每天都要面對這麼多病患,這麼多人,保持儀容端正是最基本的禮貌,病人看見他心情也會好一點。

    聽見她的話,屠秉文頓時皺起眉頭,伸手摸了摸自己頭發,再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穿著。

    “算了,還是先讓爸媽他們上來再說吧。”李佩替他做了決定,伸手按下對講機上的開鎖鍵。

    “一會兒你和小勵一起待在房間里別出來好了。”屠秉文蹙眉道,轉頭看了一眼正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們倆的兒子。

    “看情況吧。”李佩沒有答應他。

    餅了一會兒,屠家父母從門外走了進來。

    這是李佩第一次見到屠秉文的父親,他給她的第一個感覺就是紳士,而且屠秉文和他長得好像。

    他的表情有點眼里冷硬,不苟言笑,但她倒是不會因此就評斷這位初次見面的公公是個怎樣的人,因為當初屠秉文給她的感覺和他父親真的很像,乍看之下就是一個冷硬無情的男人,實際上完全相反,這就叫做人不可貌相。

    至于他母親……

    唉,不說也罷。

    “爺爺,奶奶。”看見爺爺奶奶,小勵禮貌的從沙發上下來,開口喚道。

    屠父看了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便直接走到沙發上坐下。

    至于屠母,她根本就是聽而不聞,繃著一張生氣的臉坐下之後,立刻伸手指著李佩,朝她頤指氣使的命令道︰“你,給我過來這里站著。”

    屠秉文扣住她的手臂,不讓她動。小勵也走到她身邊,小手鑽進她掌心里,緊緊的握住她的手,父子倆一左一右的將她夾在中間。

    “媽,李佩不是家里的幫佣,即使她是,你也不該用這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和她說話或命令她。”屠秉文看著母親,以堅定不移的語氣開口道。

    “你不要說話,你根本就不知道這個女人有多厲害,多會耍心機,你被騙的團團轉都不知道。”屠母一臉怒不可遏的對他說。

    “她沒有騙我。”他及其篤定的說。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屠母既生氣又激動。“你知道她在私底下讓小勵怎麼叫她的?叫媽媽!她自己也自稱是媽媽,有夠不要臉的!她以為我會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麼嗎?這根本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也不去找找鏡子,看看自己長得是什麼模樣,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

    “夠了,媽。”屠秉文倏然打斷母親的尖酸刻薄,再也聽不下去。“李佩不是什麼不要臉的女人,她是我愛的女人,是我讓小勵叫她媽媽的,她從沒對我耍過什麼心機……”

    “你愛的女人?你再說一次,誰是你愛的女人?”屠母難以置信的尖聲叫道,臉色丕變。

    “她就是我愛的女人。”屠秉文將李佩拉進懷中,單手圈摟在她腰間,以慎重而認真的表情凝望著父母。

    “你瘋了嗎?”母親驚聲尖叫,激動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是一個佣人,一個幫佣,一個奴才!你是什麼身份?你是鼎鼎大名的屠醫生,前途一片光明看好,你什麼人不喜歡,要喜歡這種身份卑微低賤的人?還有,你知不知道這個女人她結過婚,離過婚?”

    “我知道。”屠秉文平靜的說。

    屠母霎時張口結舌,錯愕的瞪著他。“你、你說什麼?你、你知道?”她結巴的叫問道。

    “我知道。”屠秉文目不轉楮的看著母親,咬字清晰的答道。

    屠母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驚愕道完全說不出話來,她以為自己掌握了一張穩贏不輸的王牌,結果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知道她結過婚,知道她在八歲的時候成為孤兒,一直到二十歲之前都住在育幼院里。關于她的事我全都知道,她從沒欺騙過我什麼,也是我先喜歡上她,愛上他的。”屠秉文看著父母緩慢的開口,“還有,爸媽,我和李佩已經登記結婚了。她現在是我的老婆,小勵的媽媽。”

    屠母因受到刺激太大,整個人頓時面無血色的跌坐在沙發上,抖著嗓音問他,“你……你說什麼?”

    “我愛李佩,她也愛我和小勵,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很幸福也很快樂,請爸媽接受這個事實,並祝福我們。”他誠心誠意的向父母請求。

    “永遠不可能!”屠母毫不猶豫的大聲說道,“要我接受她,除非我死!”

    聞言,屠秉文整張臉都冷了下來,下巴微微的抽緊了一下,這才以義無反顧的語氣說︰“既然如此,那以後我們就各過各的吧。”

    “屠秉文!”李佩眉頭緊蹙,不贊同的扯著他的衣服低聲叫道。

    屠秉文沒理會她的喝止,目不轉楮的看著母親繼續往下說︰“既然媽媽無法接受我的老婆和我的兒子,雙方踫面時的氣氛有是如此不愉快,各過各的,眼不見為淨似乎是最好的辦法。”

    “你的意思是,為了那個女人,你連爸爸媽媽都不要了嗎?”屠母面無血色,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以尖銳的嗓音指控的問道。

    “我永遠是爸媽的兒子,已然會孝順您們,敬愛您們。”屠秉文沉穩的答道。

    “但你剛才說要各過各的。”

    “那是指您和李佩和小勵。如果媽媽始終無法接受他們,那麼李佩只會是我的老婆,小勵只是我的兒子,不會是您的媳婦和孫子。毫無關系的兩方,各過各的也能相安無事。”

    “什麼相安無事?哪來的相安無事?”屠母無法接受的尖聲怒斥,然後倏然將矛頭指向李佩。“都是你這個狐狸精害的,你膽敢迷惑我兒子,慫恿他,離間我們母子的感情,你這個不要臉的賤女人!”

    “媽!”屠秉文大吼一聲,遏制母親的口不擇言。

    “你吼我?你竟然為了這個不要臉的女人這樣大聲的吼媽媽?”屠母一臉大受打擊的表情。

    “我沒有吼您,只是想告訴您有孩子在這里,還有李佩是我的老婆,請您在說話用詞方面稍微注意一下。”

    “媽有哪里說錯了?她本來就是一個不要臉的賤女人……”

    “夠了!”

    從進門後始終不發一語,沒開口說過一句話的屠父突然開口喝道,簡直就像平地一聲雷般的驚人,讓李佩嚇得瞠大雙眼,屏住了呼吸。

    “就照兒子說的做吧,既然你無法接受他,見了面也不愉快,那就各過各的,眼不見為淨。”屠父說。

    “老公!”屠母難以置信的對老伴叫道。

    “他們兩個都已經結婚了,你還想怎麼樣?”屠父說。

    “結婚可以離婚!”屠母說。

    “我屠敬煥的兒子是有什麼問題,這一生結了兩次婚還不夠,你還要他結第三次嗎?”屠父倏然瞠目瞪眼道。

    突然之間,李佩很驚訝的發現原本氣勢凌人的屠母竟然就消停了,雖然臉上還是充滿了不悅,但是嘴巴卻已緊緊的閉上,沒再開口多說一句話。

    “回家了。”屠父起身對屠母說。

    屠母撇了撇唇,狠狠地瞪了李佩一眼,這才跟著丈夫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爸,謝謝您,”屠秉文送父母到門口時,開口對父親說,他知道若不是父親的喝止,母親絕不將可能這麼簡單就消停的。

    “既然做不到讓每個人滿意,至少要讓自己滿意,不要後悔。”屠父看著他。

    “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後悔,一定能幸福到老。”屠秉文以一臉堅定的表情,斬釘截鐵的對父親說。

    屠父沒再多說什麼,按下電梯,和一臉不悅的屠母一起離去。

    “原來你是像你父親,不僅長相像,個性也像。”李佩有了深刻的體會。

    “嗯,不少人這樣說過。”回到屋內的屠秉文點頭道。

    “那你應該早點跟我說呀,害我擔心的要命,一直想著光你媽一個人就夠難纏了,如果再多你爸一個,那我肯定會屍骨無存。”她說著嬌嗔他一眼。

    “跟你說你就不會擔心了?”他好笑的問她。

    “嗯。”她認真的點頭道。

    “為什麼?”他好奇的問。

    “因為你們乍看之下冷酷無情,其實都有一顆柔軟,包容的心,有自己的原則,也懂的明辨是非,自然也就不會允許自己的另外一半做出太過黑白不分的事。”她說。

    “沒想到你這麼了解我。”他微笑的將她攬進懷中擁抱著。

    “所以,我可以不必在擔心你媽媽會找我麻煩了嗎?”她問他。

    “我爸既然都出聲了,她在不高興也會收斂。至少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他說。

    “什麼事?”

    “她不能叫我們離婚,因為我爸不允許。”他笑著說,忍不住低頭親吻她。

    “喂,小勵在旁邊。”她紅著臉輕推了他一下,提醒道。

    “見父母相親相愛,對小孩的成長是有益的。”他說完再度低頭吻住她。

    一旁看見爸爸吻媽媽的小勵不住的咧嘴偷笑,呵呵……

    日子過得平淡而幸福。

    雖然只剩半年的時間小勵就要上小學了,但為了讓他學習並適應團體生活與規範,李佩和屠秉文商量過後,還是替他找了一間幼兒園讓他去上學。

    也因此李佩頓時空閑了下來,靜極思動的想找份工作來做。

    對此屠秉文雖然有些不樂意,但還是尊重她的決定,不過卻有個讓她很無言的但書,那就是如果她懷孕的話就得辭職在家待產。

    她完全不敢跟他說,其實、好像、感覺她已經懷孕了。

    總之,還是先應付完今天的面試再說,因為這個面試是在其實、好像、感覺她已經懷孕之前就答應人家的,對方昨天甚至還不忘打電話提醒她,讓她實在沒那個臉皮放人鴿子。

    尚格企業股份有限公司便是她今天要應征的公司,營業項目和之前她上班的公司有點像,所以她想,這應該就是對方積極希望她能來面試的原因吧?畢竟有經歷者佳。

    “小姐你好,我是來應征的。”走進公司大門,她向櫃台小姐說明來意。

    “你是李佩,李小姐嗎?”櫃台小姐問她。

    “對。”雖然有些驚訝對方竟然叫得出她的名字,李佩還是點頭應道。

    “麻煩你跟我來。”櫃台小姐離開座位,帶她越過一個辦公區,來到一間小會議室,對她說道,“麻煩你在這里等一下。”

    她點頭,看著櫃台小姐帶上門離去後,徑自找了個座位坐下來等面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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