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們副理雖然冷冷的,但是心地還不錯。」知道古奕青送精油給秦維桐,白若琳坐在計程車裡忍不住出聲讚賞。
秦維桐沒有回應,從古奕青下午離開之後,她的心情就一直這麼若有所失。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沒有掩飾對她的埋怨和憤怒,但他一個轉身卻送她精油——他反覆的態度令她心頭五味雜陳。
這些經油是他當時買下來要送給她懷孕的表妹......懷孕的表妹......她頭痛得快要爆炸了。
「妳該請他吃飯道謝。」白若琳說。
秦維桐一楞,遲疑的輕搖了下頭。
「我怎覺得妳很怕我們副理的樣子?」看著秦維桐一張臉轉白,白若琳輕搖了下頭,「放心吧,人家已經不計較過去了,若是計較早炒妳魷魚,更別提今天還拿精油給妳。」
秦維桐的手不自覺的緊張扭絞著。
白若琳察覺了她的慌亂,嘆了口氣,伸出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安撫著,「做人啊,心機不可以多,但也不可以少,就要那麼一點點就好。我不是要妳佔人便宜,只是很實際的分析給妳聽聽看,古奕青是個有錢人,他家是上市的食品公司,大陸市場的營收嚇死人,過一陣子妳就要生了,開銷變大,就算婚紗公司不換老闆,可工作時數長,薪水不高也是事實,所以妳可以把握這個機會 ,跟副理打好關係,反正是舊識,開口問一下,說不定他會願意替妳安排一份工作,若是待遇好,到時妳也不用為生活煩惱了。」
秦維桐聞言,頭搖得更用力,「我已經欠他很多了,不能再佔他便宜。」
白若琳對天翻了下白眼,呻吟了一聖,「這是友情的幫助,就像我或卉聿幫妳的道理一樣,不是佔便宜!」
「妳不懂 ——」她也希望可以這麼單純簡單,但現實並非如此,「我.....做錯事!」
白若琳挑了挑眉,指正,「做錯事的事妳表妹,不是妳。」
「可是我是幫兇,我也得負責!」
「才沒有那種是!」白若琳啐了一聲,「妳表妹那麼大的人了,總不能做錯事都要妳負責吧,妳又不是她的媽!」
秦維桐欲言又止的嘆了口氣,很多市,縱使白若琳對她再好,她也沒有用氣說出來。
幸好車子已經停在張卉聿的店門口,她立刻率先下車。
「這個女人像逃難一樣,」白若琳嘟了下嘴,一邊下車一邊咕噥著,「逃離話題也逃得太明顯了吧!」
「精油是房東小姐調配的。」
下車的白若琳聽到駕駛座傳來冰冷冷的聲音,不由得停下腳步,他灣要看著車內,「你說什麼?」
康哲行轉頭看著白若琳,「精油是張卉聿調配的。」
她皺起了眉頭,「你怎麼知道?!」
「精油瓶的包裝。」他意興闌珊的應了一句。
他的口氣似乎帶了一絲瞧不起她的味道,白若琳不悅的看著他,「這麼暗你都看得到?」
關於這點,他才懶得回答。
「如果真的是卉聿調的,那她不就認識我們副理?怎麼沒聽她提過?」白若琳搔著頭喃喃自語,「以我們的交情,她若真認識我們副理,她絕對會告訴我啊。」
「可能妳們的交情沒妳想像中的好吧。」他不帶感情的射出冷箭。
聽到這句話,白若琳不客氣的爬回車內,伸出手,打了下他的後腦勺。「不要以為你酷酷的我就怕了你!」
康哲行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瞄了她一眼,「快下車,不然價錢會一直往上跳,看著妳的錢一點點流失,妳不心痛嗎?」
白若琳瞄了眼跳動的計費表,說到錢就踩到她的痛處,她立刻下了車。
一進芳療館,白若琳就見張卉聿手拿著精油,立刻問到:「真是妳調的精油?」
張卉聿點頭,原本今天打算拿調好的精油要送給秦維桐,卻沒料到有人早她一步先送了,秦維桐將精油拿出來時,她一眼就看出這是出自她的店裡。
「妳認識我們副理?」白若琳好奇的坐到了她的身旁。
「我不認得。」張卉聿搖頭,「只肯定精油是從我這裡賣出去的。」
「我們副理叫古奕青。」白若琳自動自發的提供名字。「有沒有印象?」
張卉聿想了一會兒,腦中靈光一閃,「我想起來了,大概兩、三個月前我們社區的張爺爺在我店門口的馬路上被車撞了。」
白若琳點了點頭,她知道這件事,但那天事情發生時,她正好跟一對新人到墾丁去拍婚紗照,所以不在。
「那個時候,大夥兒全認定撞到張爺爺的人是那位報警叫救護車的先生,可是那位先生辯解說,他只是來這裡看個朋友,離開的時候看到老人家倒在馬路旁,才好心的叫警察,他沒撞到人。但當時沒人相信他,因為大夥兒問他來找誰,他又神神祕祕的不肯說,最後是康哲行庭醒我,說我店外有監視器,說不定有拍到。就真這麼巧,監視器真的拍到撞傷張爺爺的是另有其人,還了那個先生清白。
「之後他來店裡跟我道謝,還要給我謝禮,我不收,他就說,他老婆懷孕一個多月,要我介紹幾瓶精油,當時,」她搔頭想了一下,忍不住輕笑出聲,將手中的精油交還給秦維桐。「他有跟我說他姓古,十之八九就是他。還真是有緣啊!」
「他老婆懷孕了?!」白若琳沒料到會聽到這個大八卦,「他老婆懷孕了還搞外遇,離婚跟別的男人跑了?!」
秦維桐聽到這話,臉色立刻大變。
白若琳吐了下舌頭,「對不起!維桐,我不是故意要......」
「沒關係,我知道妳沒惡意。」秦維桐擠出一個笑容,將精油小心翼翼的收好,「我表妹的孩子.....」她頓了一下,「流掉了.....古先生怕東西浪費,所以才將精油轉送給我。」
「真沒想到還有這一段。不是我說,」就算覺得對秦維桐不好意思,白若琳還是忍不住批評,「妳那個表妹真的很誇張耶!懷著孩子還讓人那麼難堪,我們副理真是可連。」
秦維桐沉默著沒有回應。
「原來我們副理對妳好是有原因的。」白若琳撐著自己的下巴,自顧自的說。
秦維桐的心一突,看像白若琳。
「情感轉移!」白若琳彈了下手指,「維桐,妳自己也不可否認,妳跟妳表妹長得真的有點像,而且妳還懷孕了,妳想想,副理期待要當爸爸,但是孩子沒了、老婆跑了,現在的心情肯定不好,卻剛好看到一個有點像他老婆又正好懷孕的女人,自然忍不住付出關懷,這樣看來,說什麼,妳也要後著臉皮跟我們副理多多相處才對。」
秦維桐不想談這個話題,一絲不安由心底生起,她不自在的動著自己的身軀,覺得一陣暈眩。
張卉聿注意到秦維桐的神情不對勁,忍不住將目光定在她的臉上。
巧合.....這世上真有這麼多巧合?
「我還記得當時他的表情。」張卉聿試探的說道:「他確實期待孩子到來,真遺憾聽到孩子沒了,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秦維桐的心一震,低下頭,閃過張卉聿的視線。
她的內心如滾水沸騰,縱使厭惡著瑞茵,他還是期待孩子出生?!她想起了他的開朗,她卻時喜歡孩子,她的心跳不受控制的亂了起來。
這時已經車停好的康哲行,將白若琳忘在車上的雨傘給拿進店裡。
「丟三落四的。」張卉聿見了,忍不住搖頭,「小心改天出門找不道路回家!」
白若琳大剌剌的將雨傘接下,還大言不慚的說:「我知道我總是丟三落四,所以我才坐熟人的車,這樣掉了東西也知道該找誰要!」
秦維桐依然一聲不吭,兀自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四周的交談聲聽起來似乎離她十分遙遠。
張卉聿看秦維桐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倒了杯熱茶放到她的面前,狀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維桐,妳懷孕幾個月了?」
秦維桐慢半拍的回過神,看著張卉聿的笑容,緩緩的回答,「在一個星期就五個月了。」
「真巧!妳跟妳表妹懷孕的時間差不多,若妳表妹的孩子還在,應該也這麼大。古先生來我店禮時說她太太懷孕一個多月,現在經過三個月,也將近五個月了。」
秦維桐的手不自覺的抖了一下,她立刻握緊,極力想要隱藏不安。
這是她的秘密──一輩子都不能說出口!
她腦海中閃過結婚之後就沒有再回家看自己和外婆的郭瑞茵。
半年前,郭瑞茵突然回家,直接了當的說她的婚姻出了大問題,她得生個孩子,不然可能會失去這段婚姻,所以她回家找總是能替她解決難題的表姊。
她要秦維桐到香港接受手術,成為代理孕母,因為她之前墮胎不當,引起大出血,為了保命,早在二十歲那年就拿掉子宮,這輩子都不可能懷孕。礙於法令,郭瑞茵才不得已找上有血緣關係的秦維桐,若是秦維桐不同意,她也不管會不會違法,隨便找個大陸或越南的女人達成目的。
一直到那個時候,秦維桐才知道——她被騙了,從一開始郭瑞茵就騙她,她不孕,不可能懷了古奕青的孩子,一切都是一場騙局。
秦維桐又氣又難過,不想幫她,但最後卻不知道被什麼迷了心竅,竟然同意郭瑞茵的提議。
她的良心從答應之後就不停的譴責自己,但最後她還是跟表妹一起欺騙古奕青,到香港去接受手術,成了代理孕母,懷了這個孩子。
一直到確定懷孕,她才清楚自己心中的想法,雖然經過三年的歲月,但她依然無時無刻的把他放在心上,只是不再提起,她想自己跟古奕青今生無緣,卻想替他生下一個孩子,成為他們之間一輩子的連結,只是最後的發展卻出乎她的意料,反將古奕青徹底推向痛苦深淵。
她才確定懷孕沒多久,郭瑞茵就在澳門的賭場認識了一個澳洲來的大富豪,原本郭瑞茵在婚姻中最執著的那些財富,跟這個大富豪所擁有的一切相較根本不算什麼,於是她很快的決定離婚跟著大富豪離開。
至於她肚子裡的孩子,她只丟了一筆錢要她自己處理之後就不再理會。
當時她氣憤又難堪,外婆的身體狀況又突然轉惡,她阻擋不住心意已決的郭瑞茵,只好回到山上去照顧外婆。
後來外婆死了,死前還不諒解她們未婚懷孕,絕口不提孩子的父親是誰。她痛苦的閉了下眼,在表妹一走了之後,孩子的父親是秘密,一輩子被埋在她心底深處。
「妳的孩子父親,古先生認識嗎?」
秦維桐的心一震,抬起頭看著張卉聿已雙眼睛閃著光亮,她在試探她——她不知道張卉聿怎麼聯想到的,但她懷疑了......
「當然不認識!」秦維桐飛快的否認。
「不認識也無所謂。 」張卉聿聳聳肩,「就像若琳說的,或許古先生對妳的好真是一種情感轉移,如果他要照顧妳,妳就大大方方的接受吧。做人偶爾也得有多自私,為自己和孩子打算才對。」
「是啊!」白若琳也在一旁認同的點頭,「妳若真的覺得這樣佔了副理便宜,不如換個角度想,妳這是在做功德 ,一個可憐的男人,孩子沒了、老婆跑了,正好需要安慰,妳就伸一下溫柔的手。說不定到時候妳孩子出生,他還會把孩子當親生的愛護。若母憑子貴,妳就發了,等到那一天別忘了我!」
這個節骨眼,她還是想到錢。康哲行冷冷的站在一旁掃了白若琳一眼,這女人沒救了!
「這太荒謬了!」秦維桐的聲音略帶顫抖。
「不會荒謬,很合理,我們副理本來很熱情,笑口常開,就是因為娶錯了人,所以性子才會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鄭姨有一次講到副理,表情真的好難過,她多希望我們副理可以拋下過去,展開新的人生。」白若琳雙手撐著下巴,腦子開始編織美夢,「妳出現的時候正好,雖然妳懷孕是個問題,但是沒關係,真愛無敵,妳只要讓他愛妳就行了!到時自然愛屋及烏。」
「像我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他愛。」秦維桐突然脫口而出。
「妳這樣的人?」白若琳笑了,「妳很好啊!漂亮個性又好,我們公司上下,除了那個白目Lily之外,每個人都喜歡妳!」
「但我做錯了事!」
「做錯事的是妳表妹,不是妳。」白若琳翻著白眼,認定秦維桐在鑽牛角尖。
「不是......」她劇烈搖著頭,「我真的錯了!」
白若琳看著她焦慮的神情,「冷靜一點,妳別太激動!」
她沒有辦法不激動,他被表妹欺騙傷害時,她都是幫兇,一輩子難辭其咎。
「我本來就不該去那理上班,是我的錯──是我在作夢!我以為我可以......算了!那是我不該去的地方。」
「妳在胡說什麼?!」白若琳打斷了她的話,「是我要妳去的,妳又沒做錯什麼。」
張卉聿喝了口放在面前的花茶,靜靜的打量著秦維桐。
她深呼吸幾下,緩緩站起身,對她們點了點頭,「對不起,我有點累,先回去了......」
「走慢點。」張卉聿輕聲的提醒,「外面下雨,妳從後門回去吧,走騎樓不會淋到雨。」
秦維桐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頭也不回的離開。
「她怎麼了?」白若琳不解的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她第一次看到沉靜的她那麼激動。
張卉聿撐著自己的下巴,像是在對自己說話似的喃喃自語說道:「我可能知道她肚子裡的寶寶,爸爸是誰了......」
白若琳將身子微傾向張卉聿,掩不住好奇,「誰?!」
張卉聿神祕一笑。
「別笑。」白若琳急了,「快告訴我!」
「古先生。」一旁的康哲行淡淡的丟出一句。
「撲克臉,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白若琳瞪了康哲行一眼,又看向張卉聿,卻見她一臉讚賞,白若琳心一驚,「這太扯了!她跟副理......」
張卉聿點頭,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看秦維桐異常的表現就知道答案了。
「妳想不想升官、加薪、買房子?」張卉聿想了想,突然問白若琳。
「當然啊!」白若琳用力的點頭,「我這輩子就是立志做個有錢人!」
「那很好,妳機會來了。」張卉聿勾著她的肩膀,「打電話給你們副理!」
「打電話給他做什麼?跟他說孩子的事嗎?拜託!這話一說,我不用等公司換老闆,就馬上丟工作了。」
「我不是說孩子的事。」張卉聿搖著頭,「只要趕在維桐辭職,消失不見前跟他說一聲就行了。」
「可是維桐只是他那個不要臉前妻的表姊,她要離職,他會在乎嗎?除了送維桐精油外,我看他的態度一直都冷冷的。」
「若真這麼單純就不會,但我想他是在乎的。」
「為什麼?!」
張卉聿神祕一笑,抬頭看著一臉平靜的康哲行。他應該知道她的理論來自於哪裡──那個飄雨的夜晚,白若琳搬回的那幅畫。
「世上很多事該用心看!」康哲行說完之後,掉頭走了開來。
「去你的!」白若琳忍不住嘟起了嘴,這傢伙怎麼常跟她說這種話,真的當她是個白癡嗎?
※ ※ ※
天空飄著毛毛細雨,室外的小型網球場上,兩個大男人卻好似一無所覺的用力揮動著手中的球拍。
比完最後一場,古奕青用力將手中的球給狠狠丟了出去,球打在地上,用力的彈起,然後在地上滾動著。
康哲行拿起毛巾擦了擦額頭,因為古奕青的一通電話,他很快的出現在古家的別墅,他人一到,古奕青就把球拍丟給他,要他跟他一起打球。
康哲行沒異議的奉陪,只不過古奕青今天每次揮拍都很有火氣,好像跟球有仇似的,很快的他就知道這傢伙不是在打球,而是在洩憤。
他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古奕青仍一臉殺氣騰騰得對著牆打著球。
好一會兒,古奕青彎腰,雙手撐在膝蓋上,用力大口喘著氣,無意識的看著黃色的網球在地上滾動著──
在見到她第一眼時,他就喜歡她,但之後的發展卻令他幾乎瘋掉。
原以為最痛苦的是他明明知道他只在乎她,她卻堅持要他娶她的表妹,今天才知道,比起知道她被另一個男人擁抱,那點痛苦根本不算什麼。
她懷孕了?!懷了另一個男人的孩子,他詛咒她、詛咒這一切。
「秦維桐住我隔壁。」
古奕青一楞,抬起頭看著康哲行,雨越來越大了,落在他的臉上分不清是汗水還是雨水。
「她怎麼會住在......」
「白若琳。」
「白若琳?」
「你婚紗公司的員工,是個死愛錢的女人,住我對門,常跟我叫車,不是什麼守望相助、敦親睦鄰,只是因為她指望每個月我可以跟她少收點車錢。」康哲行語氣沒有太大起伏的陳述。
之前古奕青就是去康哲行家找他才會被誤會撞上張爺爺,因為他只想當平凡的計程車司機,不想讓人知道他認得這個有錢的少爺,所以叫古奕青不准提他的名字,他也很講義氣的說到做到。
他知道古奕青曾跟前妻去香港做試管,只是他到現在還搞不清為什麼最後懷孕的人會變成秦維桐......不過,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是他該去探索,而該由古奕青去尋找。
「秦維桐這女人沒錢、沒工作、懷著孩子、身體不好,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就在不知何去何從的那一天,被那個總說自己心腸很惡毒的房東小姐收留,到今天我看張卉聿也沒打算跟她半毛錢租金,如果你真想幫她,讓自己心裡好過點,就去替她付點房租吧。」
康哲行的話慢慢的侵入古奕青的思緒,她的處境比他所想像的還要更糟,這使他的心隱隱作痛。
康哲行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保留的說道:「孩子的父親不知道孩子的存在,而她也打算要一個人養。沒有錢、沒有工作還懷著孩子、身體不好、走頭無路,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別再重複了!我不想聽!」古奕青狠狠的瞪了表情冷漠的好友一眼,轉身大步的走回屋子裡。
「或許你還會有興趣知道,上個月我在你店外排班,就看到秦維桐一個人在路邊看著婚紗公司站了一整晚。」
他的話使古奕青的腳步緩了下來。
「她一直站到打烊。」康哲型慢慢的走向他,自顧自的說,「白若琳拿著你店裡那幅秋天女神畫回家,我就看著秦維桐一路跟著白若琳回去,也是因為這樣,她才因緣際會的跟張卉聿租了房子,住我隔壁。」
古奕青憤怒的轉身回視好友,怒氣如水沸騰,「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她像呆子一樣站在我公司外一整晚,關我什麼事?還是你在暗示我,她可能對我還有感情?」
「我沒有暗示什麼,我只是告訴你事實!」
「事實?!」他火大的揮著手中的球拍,「你搞清楚,她現在懷著別人的孩子,跟我一樣只想丟掉過去,她連走在路上都要走在我身後,跟我劃清界線,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
康哲行將兩手一攤,「她想丟掉過去?為什麼你不去想,因為是你想要丟掉,而她只是順著你的意思做而已?」
古奕青嗤之以鼻,「她只會要我讓步,從不會順著我!若她想順著我,我當初娶的人會是她,而不是她那個表妹!」
「是啊,就是因為她已經認知到自己讓你痛苦,所以她才順著你不想再傷害你。」
古奕青氣憤的瞪著康哲行,「你為什麼要幫她說話?難不成你被她迷住了?」
康哲行輕搖了下頭,「我是為了你好,如果去找她會讓你情緒好一點的話,你該去一趟」
「你知道她曾經要求我做些什麼事嗎?」古奕青雙手交抱胸前,話聲冷凝,不在乎轉強的雨點打在身上,「在一開始,我跟她表妹是個意外,但她依然求我娶她表妹,結婚三年,我跟我的太太沒有感情,但這壓根不影響我,反正我也不愛她。真正傷人的是秦維桐,她徹底把我當陌生人!她躲了我三年,三年後再見,她竟然開口要我跟她表妹生孩子,她把我的心一次又一次的踩在地上,她是個可恨又愚蠢的女人!」
康哲行認同的點頭,「聽起來確實可恨又愚蠢,你是天之驕子,竟然把你棄之敝履。所以她現在未婚懷孕、沒有錢、沒有人照顧,這是報應,所以我們都別理她才是。需要我出面給她個教訓嗎?我可以讓她明天就流落街頭,沒有地方可以去。」
古奕青的雙唇緊抿,英俊的臉部線條繃得緊緊的。
康哲行慢條斯理的自他身側越過,「不答腔,我就照我的想法做。」
古奕青伸出手拉住了他,「不准你動她!」
康哲行瞄了眼他的手,冷冷抬頭回視他,「就算我不動她,讓你大哥之道你還跟你前妻他們家人有牽扯,他也會有動作。」
「這是我的事!」
「確實。」康哲行認同,「你愛她是你個人的事。」
「我不愛她!」他的五官繃得很緊。「她現在懷著另一個男人的孩子。」
康哲行在心中嘆了口氣,這傢伙一直繞在同一個圈圈打轉。「或許她是懷了孩子,但你該了解她是什麼樣的女人,她那樣的女人為什麼會未婚懷孕,身邊又沒有人照顧?你不覺得奇怪嗎?」
他的問話如一道雷打進了他的腦中,想起了她提及孩子父親時的無奈與落寞,他的面色變白,感覺渾身血液冰凍,「你在暗示什麼?」
康哲行定定的看著他,意有所指的說:「你該想得到。」
古奕青腦海裡閃過不堪的畫面,「難道......她被強暴了嗎?!」
康哲行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他怎麼從不知古奕青的想像力這麼豐富。
不過愛情這種東西,除了愛你、愛我之外,要學的東西真的還有太多、太多,古奕青和秦維桐之間的感情問題,得要靠他們彼此去解開。
所以他清了清喉嚨,輕聳了下肩,「我不清楚,但有任何的可能。不然要如何解釋她為什麼絕口不提孩子的父親呢?一定有難言之隱,或許你該去問她,就算她不想提,也得問個清楚。」
古奕青此刻根本無法理智的思考,想到秦維桐被另一個男人欺負,他氣得快要爆炸又心疼到極點,他放開拉住康哲行的手,冷著臉進屋去。
古奕恩跟進門的弟弟打招呼,但是古奕青視而不見的離去,他無奈的目光追著直到他的身影消失。
「真不知道你們在發什麼瘋?」古奕恩收回視線看著康哲行搖頭一嘆。「外頭下雨還打球。」
「今天打得不是球,是恨。」康哲行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背包準備去洗個澡換衣服。
古奕恩淡淡的掃了康哲行一眼,「誰的恨?你的還是奕青的?奕青已經離了婚,沒什麼好恨的了。至於你──只要願意低頭回家,那裡永遠歡迎你。」
康哲行的腳步一頓,聳了聳肩,「你別插手,不管是我的事或著奕青的事。」
古奕恩挑了挑眉,古、康兩家是世交,古奕青跟康哲行從小就玩在一起,兩個人都喜歡瘋狂、刺激、隨心所欲的生活,他們是兩家的頭痛人物,幸好老天保佑,古奕青現在恢復正常,但康哲行卻依然故我,聽說他現在靠著開計程車生活,他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恢復正常的一天。
「恩哥。」康哲行淡淡的說道:「奕青的前妻若是現在跑回來,會搞砸一切。」
古奕恩不以為然的一哼,「他們已經離了婚,就算那女人現在回來,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當年他極力反對娶那個女人,但是古奕青卻不知為什麼,一意孤行的娶了那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女人,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團亂,他看在眼裡,氣在心裡。
可他爸擔心古奕青的家事會影響股東對公司的觀感,造成股價的波動,所以總是對小倆口的家務事冷處理,只要不出紕漏就好。
古奕恩原本還抱著同樣的想法,但他雖然市儈,卻沒有向父親一樣把公司的利益擺在第一位,看著自己的弟弟越來越不快樂,他實在忍無可忍,最後在父親到日本去動心血管手術的期間,他神不知鬼不覺的插手古奕青的婚姻,這件事,他並沒有讓太多人知道。
「以前是沒什麼好擔心,但現在可不一定了。」
古奕恩的眼神一冷,「發生了什麼事?」
康哲行搖搖頭,沒有多做解釋,幾個大步爬上樓梯,正好與拿著行李下樓的古奕青撞個正著。
「走了。」古奕青丟了一句話。
才上樓就接到那個叫白若琳的女人打來的電話,說秦維桐要辭職不幹,因為他給了她太多的壓力。真是見鬼了!到底是誰在影響誰?
康哲行嘆了口氣,他一身濕衣服還來不及換。但他沒有抱怨,將背包甩在肩上,跟在他的身後。
「去哪裡?」古奕恩皺眉問。
「搬出去。」古奕青簡短回答,繞過自己的兄長。
「什麼意思?!」古奕恩要上前問個仔細。
「他要搬去跟我住。」康哲行替古奕青回答,「這陣子,伯父那裡就請你看著辦了。」
「你們又要做什麼?」
康哲行只是揮著手,依然不做太多的解釋。
古家跟康家有個共同點就是有一個霸道的父親和一個萬能的大哥,天塌下來有父親和大哥頂著,他們向來只要自在的追尋自己要的生活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