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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紋]戀愛偷渡(吉屋出租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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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0 17:45:04 |倒序瀏覽 | x 1
戀愛偷渡【吉屋出租之二】 作者:子紋

沒想到青春期至少過十年了,他的叛逆期現在才來,
以前為了得到父親的愛,他甘願成為傀儡副總,
服從就是他唯一的宿命……至少在遇見她之前是的,
她無疑是他見過最奇特的女人,明明只是社區清潔婦之女,
殘疾令她連站都站不穩了,背脊卻挺得比任何人都直,
讓他不由得起了人生第一個叛逆的念頭,只為了擁有她,
因此不惜拋開形象,親自站崗入侵她的生活,
死皮賴臉攻陷、進駐她的心房以及……單人床,
然而真的成功後,她的無私付出又讓他忍不住為她做更多,
原本凡事都習慣有人張羅、急性子的他,
學會了慢下腳步等她跟上,連收拾碗筷都親力親為,
也因為討厭別的男人接近她,甘願成為她的專屬司機,
直到父親突然出現,蠻橫地要求她立刻離開他時,
他才明白自己對她的執著並非叛逆,而是源自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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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0 17:47:04
楔 子

     下雨了。

  唐可欣看著窗外,不由得發愣。明天就是除夕夜了,一家團圓的日子,但是她的家……

  今年的冬天又濕又冷,春天來了,但遲遲沒給大地帶來一絲的暖意,她的心也好似結成了冰。

  看著玻璃前自己的倒影,她瘦得隻剩皮包骨,臉上失去了以往的活力與紅潤,雖然命保住了,但她卻永遠失去她的腳——

  她看著輪椅上的雙腿,右邊膝蓋下方空無一物。

  根本無須看別人的眼神,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糟透了。

  「手續辦好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聽到身後的聲音,唐可欣連忙擦去眼眶的淚,收拾起悲傷的情緒。

  這些日子媽媽蒼老了很多,一個單純的家庭主婦,在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後,得要學著開始應付現實生活的一切挑戰。

  「今天天氣真冷。」陳美蘭維持著語調的輕快道,「我們快點回去。」

  在事情發生之初,她也曾經怨天怪地,但是最後終究回歸理智,明白哭天搶地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隻能咬著牙撐起一切。

  原本她的先生有份穩定的工廠工作,兩人生了兩個女兒,去年才歡歡喜喜的看著大女兒出嫁。而小女兒從小就愛跳舞,他們就算餓肚子也願意花錢讓她學舞,她也爭氣的考上了藝術學院舞蹈系,夫妻倆安分守己的過日子,生活雖然不優渥但至少一家和樂幸福,隻不過一場車禍在轉眼間毀了一切。

  她的丈夫死了,被視爲舞蹈界明日之星的小女兒也受重傷,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小命,但這輩子卻不可能再站上舞臺。

  推著輪椅出了醫院大門,一陣寒風吹來,陳美蘭連忙將女兒身上的毯子拉好。

  「這雨下得還真大,你才出院,可別又感冒了。」她的目光緊張的看著四周,不由得咕噥著,「平時看著計程車滿街跑,現在怎麼沒見半輛?」

  「可能要過年了,天氣又濕又冷,所以出來跑的計程車不多吧。」唐可欣拉著母親的手,「媽,我們坐公車回去吧。」

  陳美蘭低頭看著她,「可是你的腳……」

  她一愣。倒忘了自己現在行動都得靠輪椅,這樣一上一下,以母親的體力怕是無法負荷她的重量。

  「沒關系,你在這等等。」撐起傘,將手中的提包放在女兒大腿上,「媽媽到前頭去攔車。」

  唐可欣隻能失神的看著母親瘦弱的身子走入雨中,失去一隻小腿的她,根本不敢去想自己將來該何去何從。

  一陣風伴著雨吹來,弄濕了她的臉,她的淚無聲的滑落。她麻木的沒有理會,直到眼角瞄到有人走了過來。

  爲了掩飾脆弱,她連忙低下頭,打開放在大腿上的包包翻找著面紙,卻不小心將裏頭的皮包弄掉在地上。

  她趕緊將臉上的淚一抹,彎下腰,伸長手要撿,但是卻差了一點。她咬了下牙,一個用力,手碰到了皮包,整個人卻也跌下輪椅。

  她痛呼一聲,狼狽的趴在地上,勉強撐起自己的身體,一手撐著椅背想要爬回輪椅上,可是卻沒有力氣。

  愚蠢……愚蠢透了!沮喪的淚再次盈滿了她的眼眶。

  此時,一個高大的男人經過,一把丟掉手中的傘,將她給抱了起來。

  她難掩驚懼的望著他,但他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隻是輕而易舉的將她抱起放回輪椅坐好,冷漠寫在臉上。

  她發不出半點聲音,怔愣地看著這個好心伸出援手的男人,他長得很好看,然而眼裏卻無一絲溫度。

  男人無言的彎下腰,替她撿起掉在地上的東西,重新放回她的大腿上。

  他與她的臉近在咫尺,他側頭望著她,眼神幾乎令她喘不過氣,下一瞬間,他突然伸出手,輕觸著她臉上的淚。

  她登時如夢初醒,低頭躲過他的手。

  「可欣,你的衣服怎麼濕了?」陳美蘭叫了輛計程車開近醫院大門,甫下車便看到女兒一身的狼狽,不由得驚呼。

  「媽,我沒事。」唐可欣輕聲安撫擔憂的母親,「我剛才跌倒,是這位先生幫我的。」

  「真是謝謝你。」她轉頭對不發一言的高大男人說。

  他沒有回應,隻是靜靜的拿起丟在一旁的傘。

  「哎呀!是坐輪椅的 」計程車司機一下車,立即臭著一張臉,「歐巴桑,你怎麼不早說?今天下大雨,還要我幫個殘障……算了、算了,算我倒楣,你們是住哪裏啊?先說好,別指望我還會幫忙抱她爬樓梯,我可沒那個美國時間。」

  「對不起啊,司機大哥。」陳美蘭連忙陪著笑臉。「我們家是沒電梯,但不需要你抱上抱下。」

  唐可欣難堪的咬著下唇,頭低得不能再低的輕喃,「不好意思,司機大哥,麻煩你了。」

  「滾!」

  聽到身旁忽地傳來冷得像冰的語調,唐可欣不禁愣住,她擡頭看向一旁面無表情的陌生男人,他並沒有費心的低頭看她,而是盯著計程車司機。

  「滾!」他又重複說道:「她們不坐你的車。」

  「你耍人啊!叫了—— 」司機的叫罵因爲看到高大男人射過來的銳利目光而隱去,訕然低咒了一聲,不情願的開車離開。

  「等一下!」唐可欣焦急了起來。這個司機可是媽媽跑到前頭才叫到的,可不能就這麼走了。「司機先—— 」

  她的話因爲一隻壓在她肩上的手而停住,她擡起頭,看著男人冷著一張臉拿出手機,輸入了幾個號碼,低語幾句。

  「等一會有輛車號397的車子會來。」掛電話之後,他的聲音依然沒有太大的起伏,「你們坐他的車吧。」

  陳美蘭與女兒面面相覷,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但是那陌生男人已經頭也不回的走進醫院裏。

  唐可欣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隨著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還捨不得收回自己的視線。

  這個男人實在傲慢得令人不可思議,但是卻不特別令人討厭,她的心跳莫名的加速著,好奇怪的感覺。

  雖然天空依然陰沉沉,她的腳這輩子也不可能複原,那些令人煩心的事未曾改變,但她的心卻因爲這素昧平生的幫助而暖了起來。

  沒多久,真的來了輛計程車,酷酷的司機很有效率的下車將行動不便的她抱上車,替她妥善的收好輪椅,到達目的地後,還不多收任何小費的抱著行動不便的她一口氣爬到三樓,平安的將她送進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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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0 17:47:30
第一章

     「咦?換了新的清潔人員嗎?」張卉聿手拿著早餐,瞄了一眼在大廳打掃的歐巴桑,跟站在櫃台後的管理員閑聊著。

  「是啊。」管理員是個身材圓胖的四十幾歲大叔,聞言笑開了一張嘴,「我聽清潔公司的人說,之前負責我們社區打掃的工作人員身體不好,家裏人也不希望她做得太辛苦,所以就不幹了,因此找了新的人頂替。張小姐,這是昨天晚上寄來的包裹,請在這裏簽收。」

  張卉聿接過了簽收本,隨口說道:「之前的清潔人員年紀確實是大了點,是時候該好好享享清福了。」

  「是啊。」管理員點頭贊同,看著不遠處的歐巴桑辛勤的拿著抹布東擦西抹,又開口對正低頭簽名的張卉聿說道:「對了,張小姐如果有打掃的需求,可以找唐太太幫忙。」

  她將名字簽好,把簽收本交還給管理員,不解的挑了挑眉,「什麼意思?」

  「這唐太太五十好幾了,原本是個家庭主婦,老公在間小工廠當作業員,月薪也不高,一家人的日子本來還算過得去,可是由於老公和小女兒不幸出了場車禍,老公死了,小女兒重傷,大女兒因爲嫁到南部去,所以能給娘家的幫助也有限,最後唐太太隻好自己出來工作,貼補家用。」

  張卉聿聞言皺起了眉頭。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聽到這些悲慘的事情,聽了難過,幫不上忙更無奈。

  「唐太太晚上空閑的時間會替人打掃,一個小時收三百塊,雖然年紀大了點,但是手腳很俐落。跟你租八樓的房子,開計程車的那個康先生……」管理員壓低聲音,像是說什麼秘密似的,「他也有請唐太太幫忙打掃,唐太太跟我說過,連她清潔公司的工作機會也是康先生替她介紹的。我想唐太太跟康先生應該是私底下有認識,若張小姐也有這類需要,就給她個機會吧。」

  八樓—— 張卉聿挑了挑眉。撲克臉康哲行

  她忍不住揚起嘴角。他果然是個面惡心善的家夥!手裏拿著包裹,她原本要走回自己開的芳療館,但腳尖卻又像有自己意識似的走到了唐太太面前。

  陳美蘭正在擦大廳的沙發,一看到張卉聿立刻停下動作,有禮的微笑點頭道:「早安。」

  「早安。」她也微笑點頭,語調輕快的問:「我聽說,你下班之後有兼差替人打掃?」

  用力的點頭,臉亮了起來,「是啊,小姐有需要人幫忙打掃嗎?」

  「有。」張卉聿指了指前方,「貴妃庵—— 知道嗎?」

  「當然。」陳美蘭微笑,「前頭的芳療館,我每天都經過,裏頭裝潢設計得好漂亮。」

  「謝謝,那是我開的,我叫張卉聿。」她柔聲說道:「如果請你每週兩天固定替我打掃芳療館,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有,當然有。」陳美蘭欣喜的點著頭,很快的接下這份工作,「每週一、四好嗎?」

  「好。」張卉聿也答應得很阿莎力,眼角正巧瞄到一邊吃著吐司一邊自中庭走出來的短發女人,「若琳!」

  白若琳聽到聲音,大口的將吐司吞進肚子裏,輕快的走了過來,「早安啊,大美女。」

  「早。」懶懶的掃了一眼她手中的白吐司,不禁輕歎了口氣,將自己手中的饅頭蛋和無糖豆漿外加一盒便利商店買的現切水果遞給她,「吃這個。你別每次爲了省錢,每天隻吃吐司過活,你就不怕等你老了,懷裏抱著一堆錢,但那堆錢最後全都拿來治病?」

  「才不會。」打開袋子看到裏頭豐富的早餐,白若琳眼睛倏地發亮,「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謝謝你的早餐。」

  「不用道謝,因爲今天我請你吃東西—— 」張卉聿拉著她的手,往自己的貴妃庵走去,「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沒問題。」白若琳將豆漿打開,喝了一大口,「你開口,別說一件,一百件都答應你。」

  「很好。」她眼底帶笑,打趣的目光緊鎖對方的一張俏臉,「從下個月開始,你請人打掃你家,一星期一次就好,一次兩個小時,一小時隻要三百塊。」

  「請人打掃?一個小時三百 」白若琳聽了差點被豆漿嗆到,一雙大眼睛因爲驚嚇快要凸出來,「你瘋了嗎?三百—— 」

  「這是爲了幫助那位在擦大廳玻璃的唐太太。」張卉聿打斷她的話,暗暗的指向正專注工作的陳美蘭,「她老公出了車禍,女兒受了傷,所以才得辛苦的出來工作,我知道你心腸好,反正你也常抱怨房子要清理很煩,所以不如就幫幫忙吧。而且就連那個康哲行都比我還早請唐太太打掃了,你怎麼可以輸給那家夥呢!」

  白若琳嘟起了嘴。那個死撲克臉有錢沒地方花是他家的事,爲什麼她要把她辛苦賺的錢拿出來跟他比賽?一想到自己的錢,她的心就一陣痛,正在淌血,但是看到張卉聿的神情,她也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

  「你幹麼不叫古奕青—— 」她忍不住咕噥,「你也不想想那家夥是我副理,帶著老婆和小孩住在十二樓,住的坪數比我大不說,還比我有錢百倍不隻,他們應該比我更需要人幫忙打掃。」

  「放心。」張卉聿說。她既然會把念頭動到若琳頭上,十二樓那位她自然不會放過。「我晚一點遇到他們的時候會跟他們說一聲,但我想,他們不會介意的。」

  「他們當然不介意。」白若琳嚷道,想到自己每個月要額外支出打掃費,她的心都快要碎了。「你們這群家夥都是有錢人,哪會計較那幾百塊!」

  「話不能這麼說。」張卉聿直接點出一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事實,「康哲行可沒你賺得多。」

  「別拿那個窮光蛋來堵我的嘴。」她沒好氣的撇嘴,「早知道就不拿你的早餐了,這些東西不超過一百塊,卻讓我每個月都得多支出一兩千塊。」

  「你要記得小錢不出、大錢不入的道理。」張卉聿好笑的看著她心痛的表情,「反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等等你自己去跟唐太太說,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白若琳嘟著嘴,不回應的直接走開。

  張卉聿看著她不情願的晃到唐太太身邊,不禁覺得有趣。

  若琳這女人什麼都好,就是死愛錢,錢一旦進了她的口袋,要她再拿出來,就跟要她的命一樣難過。

  不過認識這麼多年,她也很清楚若琳的心腸好,雖然嘴巴上嘟囔著,但該花的錢若琳還是會捨得的。

  「不好意思,張小姐。」陳美蘭一臉匆忙的推著女兒的輪椅進入芳療館,歉然地解釋,「這是我女兒可欣,我帶她去醫院複診,誰知道今天醫院人特別多,花了太多時間,若送她回去之後再來打掃怕會耽誤工作,所以我就帶她跟我一起過來,不知道會不會打擾你?」

  「不會,我正好沒客人。」剛送走一位來做精油按摩的客人,張卉聿微笑道,「而且我隻付你一個人的薪水,今天卻來了兩人,說到底,好像還是我賺到了。」

  聽到她幽默又爽朗的回應,母女倆不禁笑了出來。

  陳美蘭很快的準備好清潔用品,開始工作,唐可欣的腳不方便,隻能拿著抹布替媽媽做著擦落地窗玻璃之類的簡單工作。

  外頭飄著小雨,窗外的霓虹燈閃爍成一幅美麗的圖片。

  張卉聿輕靠著桌子,啜著手中的花茶,靜靜的看著專注工作的唐可欣。

  明明就是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可惜一場意外使她現在隻能坐在輪椅上,聽唐太太說,出車禍的小女兒本來是學舞蹈的,但如今失去小腿的她,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跳舞。光憑這張柔美的臉和纖細的骨架,雖然之前沒有見過她跳舞的模樣,但單單想像就知道一定非常迷人,真的好可惜……看著對方放在輪椅上的腳,她不由得失神。

  唐可欣微轉身,正好看到盯著她小腿出神的張卉聿。

  視線一對上,她立刻一愣,連忙說:「不好意思,我沒有惡意,隻是……」

  「沒關系。」唐可欣微斂下眼,微微一笑,「我常看到很多人盯著我的腳看,雖然多少覺得有點彆扭,但已經習慣了。」

  張卉聿看著她一臉恬靜的樣子,漸漸起了同情心。

  大部分的人盯著她瞧,應該都跟自己有著同樣的惋惜想法,畢竟她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卻得一輩子都坐在輪椅上。

  「你應該很埋怨吧?」

  唐可欣靜了一下,簡短的回答,「沒什麼好埋怨的,我算幸運了,至少我現在還活著。」

  張卉聿先是一驚,這才慢半拍的想起,這場意外不僅令她失去小腿,也令她失去父親。不禁在心中呻吟,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勁,哪壼不開提哪壼!

  「對、對不起!」她結巴道歉,「我不是有意要提起……」

  「沒關系。」唐可欣柔柔的看了她一眼,輕柔的語調安撫了她的內疚,「我也有一段時間的低潮,但人生本來就不完美,重要的是事情發生之後如何面對。」

  她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語帶激賞,「好樣的!我喜歡你這句話。」

  「其實要不是因爲我前幾天不小心跌倒,讓自己的腿和裝義肢的地方割傷,今天你也不會看到我坐在輪椅上。」唐可欣微笑,眼睛閃閃發亮的對她解釋,「平常裝上義肢之後,我行動自如,看起來跟正常人沒兩樣,隻是不能走太快而已。」

  張卉聿聞言,真心替她高興,「聽到這個消息真好。」

  「是啊。」她看了眼在裏頭忙碌的母親說:「我媽媽這些日子爲了我都快忙壞了,所以爲了她,我得要快點好起來,找份穩定的工作才行。不過以前我喜歡跳舞也隻會跳舞,現在才知道,我實在應該再多學點東西才對。」

  「拜託!你還年輕,隻要你願意,不怕學不到。而且你這麼孝順,老天爺一定會給你一個公平的對待。」張卉聿蹲在她的面前,看著她的腿,「有空的話可以到我店裏來,我有一些療程,搭配手技和儀器可以舒緩你關節的不舒服,讓你在天冷的時候能好睡一點。」

  唐可欣感激的看著她。義肢帶久了確實會令血液循環不好,而她體貼的注意到了這一點。

  「這種天氣說是春天來了,鬼才信!又冷雨又大,真是他媽的……」白若琳拿著傘走進來,一張嘴還不忘咕噥著,看到張卉聿蹲在唐可欣的面前,她一愣,「哎呀!不好意思,你有客人啊?」

  「不是,她是唐太太的女兒,唐可欣。」她站起身替彼此介紹,「可欣,這是白若琳,住在八樓,你媽媽每個星期六會固定去她家打掃。」

  「你好,白小姐。」唐可欣有禮的打招呼。「我聽我媽媽提過你,謝謝你的照顧。」

  「別這麼見外,你叫我若琳吧。」她對她揮了揮手,看到正在拖地的陳美蘭,對裏頭喊了聲,「唐太太,你好。」

  她微笑著點頭,「若琳小姐好。」

  白若琳不禁翻了白眼,低頭對唐可欣眨眨眼,「我要你媽媽叫我若琳,她是叫了,但還是硬要加上『小姐』兩個字—— 若琳小姐,聽了還真是彆扭。」

  唐可欣聞言輕笑出聲。

  一進門便注意到她坐在輪椅上,但是白若琳神色自若的移開視線沒有多問,隻是伸手替自己倒了杯茶,好奇的問著走到身旁的張卉聿,「我剛才看到轉角那家店在裝修,那間店面不是你家的,怎麼沒聽你說租出去了?打算要賣什麼?」

  「上個月租出去的,好像是賣吃的。」她聳了聳肩,不是很在意的說:「這件事是我阿嬤做的主,聽說是她表弟的外甥的朋友的遠房親戚租走的。」

  白若琳的眼睛轉了轉,「哇!還真是一表三千裏。」

  「是啊。」張卉聿認同,在放著精油的櫃子前仔細挑選著想要送給唐可欣的精油,「還表得非常遠。」

  唐可欣沉默地繼續擦拭櫥窗,沒有加入兩個女人的閑話家常。透過玻璃,她看見大街上霓虹閃爍,因雨絲折射出迷人的光線,然後,她赫然瞪大眼,看著那抹倏地從玻璃窗前走過的高大身影。

  是他

  雖然過了那麼久,但她依然一眼就認出他,那個在醫院扶了她一把的男人……她激動的想要站起身,卻慢半拍的想起自己沒了小腿,突然一陣莫名的失落襲來,隻能坐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他上車,揚長而去。

  她的手貼在玻璃上,微微出神,眷戀的目光追隨著他。

  「你認識他?」

  聽到身後張卉聿冒出的問句,唐可欣先是一愣,驚覺自己太失態,不自在的收回手,臉微紅了一下,「不算認識,隻是他……幫過我。」

  「他幫過你 」她有些驚訝,最後嘴一撇,「我肯定你認錯人了。」

  「我沒有!」唐可欣從來沒那麼肯定過,「我兩年前車禍出院那天,正好是過年前,當時下大雨沒什麼計程車,我在醫院門口不小心跌倒了,是他剛好經過把我抱起來坐回輪椅上,要不然我可能渾身都被雨打濕了。」

  「雖然你這麼說,但我還是認爲你認錯人了。」白若琳在一旁也是一臉的不相信,「那個男人叫古奕恩,是我們副總,做人鐵面無私,一點溫度、感情都沒有。他弟弟古奕青,是我的直屬上司,就住在我們社區A棟的十二樓。你若說是古奕青幫你,我還相信,因爲他比較有人性一點。」

  她不留情的評論令張卉聿忍不住大笑。

  「笑什麼?你不覺得我講得中肯又貼切嗎?」她俏皮的眨了眨眼,「不過你說古奕恩來這裏做什麼?該不會又是找古奕青他們夫妻麻煩吧?」

  張卉聿聳聳肩。十之八九吧,這兩兄弟一湊在一起就好像彗星撞地球,火花四射。

  「古奕恩……」唐可欣像是夢囈似的重複這個名字。

  她壓根不相信白若琳她們對他的評語,因爲他的表情雖然冷漠,但她知道,他是個好人,一個叫古奕恩的好人……

  「咦?那不是康哲行嗎?今天又不是七號交房租的日子,他來幹麼?」白若琳眼尖地發現他從計程車下車,大步朝她們的方向走過來。

  張卉聿也同樣不解的用好奇的目光瞅著康哲行進門。

  「不好意思,康先生,再等我一會兒。」陳美蘭一看到他便連忙開口,「我的工作還沒結束,要再等一下。」

  他點點頭,沒有說話。

  「你好,康先生。」唐可欣也微笑的打著招呼。

  康哲行瞄了她一眼,看到她坐在輪椅上,挑了下眉。

  「上星期不小心跌了一跤。」察覺到他的反應,她不好意思的一笑,「裝義肢的地方割破了皮,暫時不能戴義肢,所以今天又要麻煩你了。」

  他還是惜言如金的點了下頭,就逕自走到外頭去等待。

  張卉聿和白若琳交換著好奇的眼神,等康哲行一出去就忍不住爆發。

  「你認識他?」

  「你跟他很熟嗎?」

  唐可欣驚訝的看著突然蹲在她面前、仰首看她的兩人,忍不住笑出來,「康先生是個好心的計程車司機,我跟媽媽如果有需要一定都叫他的車。我出院的那一天天冷又下雨,別輛計程車嫌麻煩不肯載我,多虧了剛才你們說的那位古奕恩先生,就是他打電話替我和媽媽叫了康先生的車。他們倆都是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真是見鬼了。」白若琳忍不住嘟囔,「卉聿,我們眼中的妖魔鬼怪怎麼在她眼中全都變成很好、很好的人?」

  「因爲他們本來就是很好的人啊。」唐可欣不禁拉母親一起背書,「媽,你說對吧?」

  「是啊。」陳美蘭一邊收拾著打掃工具,一邊回應,「康先生的人確實不錯,這兩年多虧了他照顧,每次叫他的車,不論刮風下雨或節日,他都二話不說的出車來載我們,還好心的抱可欣爬上爬下。我們住的地方沒電梯,我這麼一個老媽子,還真沒力氣可以抱她爬三樓。」

  「你們住老舊公寓啊?」張卉聿隨口問了一句。

  「是啊,三十年的老房子了。」陳美蘭的語氣也有些無奈,「一個月租金一萬塊,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大都市也算便宜了。等可欣好一點,我還想帶著可欣去南部她姊姊那裏定居,她姊姊嫁到台南去,現在懷孕快五個月了。」

  看她講到懷孕女兒時的眉飛色舞,張卉聿誠心的祝賀道:「恭喜你,要做奶奶了。」

  「是啊。」她感慨的說:「人生就是這麼一回事,總有希望的!張小姐,我的工作做完了,要檢查一下嗎?」

  「你工作我很放心。」張卉聿拿出錢,交到了她的手裏,「不用檢查了,下雨天,早點回去吧。」

  「謝謝。」陳美蘭道謝的將工資接過手,接著推女兒的輪椅離開。

  看著她們母女倆離去的背影,白若琳忍不住伸手推了身旁的人一把。

  張卉聿沒好氣的瞄了她一眼,「幹麼?」

  「你不是應該做點什麼嗎?」她無辜的眨著眼問。

  翻了下白眼,「你又想到什麼了?」

  「你剛才也聽到唐太太說的話了。」她不厭其煩的重複了一次,「她們租的是三十年的老房子,沒電梯。」

  「所以呢?」張卉聿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之前你租給維桐的那間房,你就行個方便讓她們母女倆住吧。」白若琳直截了當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反正維桐嫁給古奕青之後,那間房子就空著了,你不如便宜點租給她們。」

  「你倒很會慷他人之慨。」取笑的瞥了她一眼。

  「我隻是說出你心中的想法,反正你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唐可欣行動不便,總是讓人抱著爬上爬下也不是辦法。」

  張卉聿沒有回答,目光落在玻璃窗外,看著門外的康哲行撐著傘,接手陳美蘭的工作,推著輪椅走到自己停車的地方,再動作一氣呵成的彎腰抱起唐可欣放進車子裏。

  沒有理會飄落的雨絲,她沖了出去。

  「張小姐有事嗎?」正打算上車的陳美蘭有些意外地看著她。

  「我阿嬤在這個社區八樓還有空房子,就是你每個星期都要去打掃的這位康先生和若琳住的那層。」張卉聿頓了一下,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可以來看看房子,至於租金,就跟你們現在的房租一樣。今天我還大方送,包你們的管理費。」

  陳美蘭和唐可欣難掩驚訝的看著她。這樣算盤一撥,她們還賺到了,畢竟這裏的房子不單氣派新穎,交通還很便利。

  張卉聿對傻住的母女倆眨了眨眼,「我說的是真的,別隻是看著我,若現在沒法子決定要不要沒關系,改天再跟我說答案。」

  「張小姐,我們當然租,這種機會是怎麼求也求不到的。」陳美蘭忍不住激動的握著她的手,用力上下擺動著,「真是謝謝你!你真是個大好人!」

  她拍了拍她的手,「我沒這麼好,反正房子空著也空著,你們租我的空房,剛好讓我可以跟我阿嬤有交代,說到底還是你們替我解決了件麻煩事,是我要跟你們道謝才對。你們就收拾、收拾家當,隨時可以搬進來了。」

  唐可欣擡頭看著她,然後與車外的母親四目相交,兩人眼眶都紅了。在這個時候還有人願意向她們伸出援手,她們真的很感動。

  「謝謝你,張小姐。」陳美蘭再次道謝。

  「趕快上車吧,天氣冷,早點回去。」她替她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催促著。

  「謝謝你。」她連忙坐進車子裏,激動的心情依然無法平複。

  張卉聿替陳美蘭關上車門,轉身對一旁撐著傘,始終直盯著她看的康哲行挑了挑眉。

  「看我做什麼?」她驕傲的微揚下巴,「我知道我長得很漂亮,不用你來告訴我。」

  康哲行嘴角微揚了下,沒有說話,彎下腰要收輪椅。

  張卉聿對車內的母女揮揮手,正要轉身離開,手臂卻突然被一把抓住。她嚇了一跳,瞪著康哲行,他卻隻是無言的將手中黑傘塞進她的手中。

  她正想開口拒絕,但是他將收好的輪椅放到後車廂就沒有再看她一眼,直接上了駕駛座開車離開。

  手握著黑色的傘柄,張卉聿笑了笑。這家夥有時說他沒溫度,但有時又貼心得令人覺得恐怖。

  聳了聳肩,她拿著傘小跑步回到自己的芳療館,時間到了,她準備收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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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0 17:47:53
第二章

     在張卉聿的幫忙下,唐可欣和媽媽搬進社區開始新生活。

  轉眼一個星期快過了,一切都很順利,隻除了唐可欣一直找不到工作。

  到了這個節骨眼,她不得不認清—— 爸媽這輩子將所有的錢都拿來栽培她的興趣,讓她學舞,但不能跳舞之後的她,實在隻能用「一無是處」四個字來形容。

  吃了幾次閉門羹之後,她雖有點失望卻還是堅持不放棄,隻要沒出門找工作的日子,她也會聽話的在社區裏頭幫媽媽打掃。

  母親的工作很瑣碎,要整理一整個社區常要花上大半天的時間,若多一個人幫忙,便可以早點完工,早點休息。

  「媽,我去把A棟的樓梯拖一拖。」她拿著水桶和拖把向正在打掃中庭的母親打了個招呼。

  「好。」陳美蘭分心看了她一眼,「上下樓梯的時候要小心點,別忘了你的腳才剛好。」

  「我知道。」唐可欣一笑,拿著拖把和水桶坐電梯直達十五樓,預備從頂樓一層一層的往下拖著樓梯台階下樓。

  腳裝著義肢,雖然她行動沒有太大的問題,但上下樓梯多少還是不方便,所以她特別小心,速度也不敢太快,畢竟若再受傷隻會給媽媽添麻煩。

  「不好意思,大哥,奕青有些不舒服,不方便見客。」

  唐可欣的動作停了下來,聽到樓下有輕柔的說話聲。

  「今天公司召開臨時董事會,上個星期我已經跟他說了,現在我親自來接他,叫他出來。」

  「不好意思,大哥。」細柔的女聲語氣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歉意,「可是奕青他說—— 」

  「你沒立場跟我說話,我也不想聽你說話,叫他出來!」

  男人的聲音冷冷的,甚至帶了些仇視,但這語調卻意外觸動了唐可欣的心弦。

  她忍不住彎腰探頭,看到十二樓六號的門打開,她認得面對著她的那個女人,叫做秦維桐,昨天她還跟媽媽到對方家打掃過,她家有一個好可愛、好漂亮的小女孩叫古安黎。

  她看見秦維桐臉上已沒有昨日的優雅,反而有些手足無措,站在背對著她的男人面前。

  而這個男人的背影……她不由自主的挪近,想要看得更清楚。

  「喂!古奕恩,對我老婆說話客氣點!」在屋內的古奕青原不想搭理自己的兄長,但聽到他不客氣的口吻,終究忍不住氣的出現在家門口。

  聽到「古奕恩」這名字,唐可欣的心霎時一突。

  古奕青伸出手將秦維桐拉到身後,不客氣的看著兄長,「她是我老婆,說的話就代表我。」

  古奕恩對弟弟的怒氣視而不見,冷冷打量著他一身輕便的服裝,「換衣服,車子在樓下等了。」

  他不禁翻白眼,「你是耳聾嗎?我上個禮拜就已經說了—— 我不去!」

  「別這樣。」秦維桐無奈的拉著丈夫,不希望他總是跟自己的兄長起沖突。

  他不顧她的阻止,隻想要快點用力的將門給甩上。

  「奕青,你鬧夠了吧?」古奕恩的口氣帶了一絲譴責道,「今天的董事會很重要。」

  他動作一頓,瞪著面無表情的兄長,「去你媽的!現在是誰在鬧啊?」

  「董事會很重要。」他重複著同一句話,態度像是正對著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古奕青頓時怒火中燒,「董事會重要個頭!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不要裝傻跟我說你不知道,今天是媽的忌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非得挑這天開臨時董事會嗎?你存心找我麻煩,我沒興趣奉陪!」

  古奕恩臉上沒有因爲他的指責而閃過任何情緒,亦沒出聲替自己辯解今天開會的日期是他們父親挑的,而不是他,有些話他根本懶得解釋。

  「我早就決定要去祭拜媽,你恨媽,這點我不予置評也管不著;你高興當爸的乖兒子,把你的人生過得莫名其妙也是你的事,但別想強迫我變得跟你一樣!」古奕青手指著電梯的方向,「你走,我不想跟你說話。」

  他沉默了一會兒,陰沉的開了口,「上次開會已經有股東質疑你這一年像是人間蒸發,懷疑我們家內部出了爭産問題,謠言滿天飛,所以爸希望你今天跟著我一起出席,破除謠言。」

  瞪著冷靜的兄長,他感到火大,「爸呢?」

  古奕恩又沉默了半晌,「爸在深圳。」

  「Good!」古奕青譏諷的點頭,「他可以不回台灣開會,我爲什麼就一定得要出席會議?」

  「這是你的責任。」

  「責任 我隻知道我今天要盡一個當人家兒子的責任,去祭拜我死去的媽媽。我沒興趣陪你去公司,在一群跟我沒太多關系的董事面前演場一家和樂、家和萬事興的戲碼!別拉了—— 」

  他沒好氣的看著秦維桐道:「爲什麼你都隻要我忍?是這個家夥欺人太甚。雖然他們一個是我哥,一個是我爸,但是我跟他們確實不算家庭和樂。你忘了之前他們硬要安黎去驗DNA的事嗎?他們不接受你的一天,我們就沒什麼好談的!」

他沒好氣的看著秦維桐道:“爲什麼你都隻要我忍?是這個家夥欺人太甚。雖然他們一個是我哥,一個是我爸,但是我跟他們確實不算家庭和樂。妳忘了之前他們硬要安黎去驗DNA的事嗎?他們不接受你的一天,我們就沒什麼好談的!”

  秦維桐在心中歎了口氣。她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女人,在一般人眼中,她壓根配不上像古奕青這種家大業大的少爺,但感情的事是外人無法理解也看不通的,就算不被祝福,他們仍舊彼此相愛,且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隻是偶爾看到他爲了她跟家人劍拔弩張的場面,她還是會難過。

  “我們也有替你著想,爸最後不也同意她生的孩子是古家的孩子?”古奕恩提醒他。

  “去你的!說得好像你給我們一家三口很大的恩惠似的,想到就一把火。”他的拳頭忍不住握了起來,“我的寶貝女兒是不是我親生骨肉幹麼要你們同意啊?今天開會你自己去,我死都不會去!”

  說完,他不顧妻子的反應,硬是將鐵門砰一聲關上。

  古奕恩站在門口,看著鑽空鐵門裏頭氣得幾乎發瘋的弟弟,表情依然沒有太大的起伏。

  “妳打算在那裏看多久?”

  唐可欣的心一驚,眼睛懷疑的飄向四周。這裏隻有她一個人,所以……他是在跟她說話?

  “出來。”他轉身,面對樓梯的方向。

  她的心跳瞬間不受控制的奔騰起來,手拿著拖把緩緩現身,像個呆子般的看著他。

  “你是誰?”古奕恩冷冷的問。

  他一如她印象之中的冷淡,而且看他的樣子,早就已經忘記了兩年前的萍水相逢。

  雖然這樣的結果不令人感到意外,但她依然難掩失望,囁嚅道:“唐可欣。”

  他大步跨上前,在距離她幾步的階梯前停住,目光冷冷的掃過放在地上的水桶和她手中的拖把。

  “清潔人員?”

  她怯生生的點著頭。

  “方才的事,不準說出去。”

  他低沉的聲音令她的心跳不禁又加速了一些,隻能傻傻的用力點著頭。

  古奕恩瞥了她一眼,退一步,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她忍不住向前幾步,一時忘了腳下的水桶,驀地踉蹌一下,整個人重心不穩的摔下去。

  聽到身後的聲音,古奕恩眼明手快的轉過身,不顧被滾落水桶潑濕的褲子,跨上前一把扶住了她,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臂。

  他的接近爲唐可欣帶來一陣燥熱,驚慌在她的體內翻攪,裝著義肢的右腳傳來痛楚,她用力的咬住下唇,以免自己痛呼出聲。

  “你搞什麼鬼?”雖然語氣帶著怒氣,但是他沒松開手。

  “對……”她設法擠出一個微笑,“對不起。”

  他沒有回應,皺著眉注意到她有些不對勁,下意識的低頭看著她的腳,伸出手要拉高她的褲管。

  “沒事。”她連忙制止他的動作,怕被他看到自己腳上的義肢,驚惶道:“我沒事。”

  看著她慌張的樣子,他眼神一冷,松開扶住她的手。

  唐可欣抓著樓梯扶手站好,這才注意到他褲子被拖地的污水襪濕了,想到自己的笨手笨腳,她忍不住頭皮發麻,“對不起,你的衣服……對不起,我賠你,我一定賠你。”

  “他很有錢,區區一條褲子他不會看在眼裏,妳不用理他。”透著鐵門,古奕青看好戲般的聲音不留情的傳來,“老婆,你別一直拉我不讓我說話,我說的難道不對嗎?他是奸商,本來就很有錢,哪會計較一條——喂!你開門做什麼?”

  秦維桐不管在一旁抗議的丈夫,徑自柔聲的催促,“大哥,你快點進來換件衣服!”

  “換什麼衣服?”古奕青不禁皺起了眉頭,低頭看著老婆。

  “大哥衣服濕了。”

  “濕了是他家的事,更何況他又沒有衣服在我們家——”

  輕敲了下丈夫的肩膀,秦維桐溫婉的說著,“大哥可以穿你的。”

  “我的衣服爲什麼要給他穿?”古奕青搖著頭拒絕,“他要我女兒一出生就去驗DNA——”

  “你女兒都兩歲了。”她歎了口氣,彎腰撿起滾到面前的水桶,“你到底還要記恨多久?”

  “一輩子!”他咬牙切齒的說。

  “別這麼小氣。”將水桶放到一旁,她不理會丈夫,柔聲的對古奕恩說:“大哥,快進來吧,等會兒不是還要開會?快把衣服換好,別遲到了。可欣,你也進來坐一會兒,我看你的腳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快進來看看,受傷可就麻煩了。”

  “我沒關系。”唐可欣受寵若驚的看著笑得溫柔的秦維桐,手指著地上,“有水,我還是先把——”

  她的話語因爲古奕恩倏地不客氣拿過她手中的拖把,再丟向古奕青的動作而隱去。

  古奕青眼明手快的接住拖把,一臉的莫名其妙。

  “拖地。”古奕恩冷冷對自己的弟弟說。

  他瞪大了眼。要他拖地?!火大的嚷道:“他媽的!你說什麼?!”

  “拖地。”握住了唐可欣的手臂,他對弟弟的怒氣視而不見,直接帶著她走進弟弟家,還不忘補充威脅,“地上有水,若害人跌倒了,就是你的罪過。”

  古奕青開口正想說髒話,卻被一旁的秦維桐制止了。

  “又怎樣?”他實在懷疑這個老婆到底是誰的,怎麼盡幫外人?

  “就當幫幫可欣,若是大哥不高興去投訴的話……”秦維桐知道丈夫心腸軟,所以輕聲勸道:“她跟她媽媽都會丟工作的。你也知道她家的情況,不會連這點忙都不幫吧?”

  他聞言一愣,最後隻好不是很情願的拿著拖把,去將樓梯那裏的水漬拖得幹幹淨淨。

  “你胖了。”穿著弟弟的長褲,古奕恩從房裏走出來,不留情的勾著褲頭對著已經拖好地、正臭著一張臉坐在沙發上的弟弟道。

  古奕青低咒了一聲,火大的從沙發上站起來,“什麼胖了?我這樣剛剛好!或許體重是比以前增加了一點點,但這是幸福的重量!”

  幸福的重量?他不以爲然的挑了下眉,“明明就是胖了。”他面無表情,依然堅持的說。

  “他媽的,真是好心沒好報!”古奕青忍不住抱怨了起來,“這是我老婆親自幫我做的褲子,我借你穿不夠,還要讓你侮辱,這世上怎麼有這種事?你立刻把褲子給我脫下來,我不借了!你這個沒血沒淚又沒心沒肝沒——”

  “好了,別吵了。”秦維桐端著兩杯茶從廚房走出來,一個頭兩個大的看著這對兄弟,“兩位古先生,有外人在。”

  古奕青氣鼓鼓的閉上嘴,餘怒未消的重重坐回沙發上。

  古奕恩站在玄關處的落地鏡前,神態冷漠的將皮帶系好。

  眼前的氣氛實在古怪又好笑,唐可欣謝過秦維桐,手拿著茶杯,目光不自覺的飄向古奕恩,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可欣,腳沒事吧?你的鞋子濕了。”秦維桐微笑的提醒她。

  她低頭看了一眼。濕的是她裝著義肢的右腳,難怪她沒有感覺。

  唐可欣一笑,“腳有點痛,但是應該沒事,我等一會回家去換雙鞋子就好。”

  “小心點。”秦維桐關心的看著她,“之前才聽你媽說你腳傷剛好,可別又受傷了。”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她的目光看著四周,“怎麼沒看到小安黎?”

  “小家夥在睡覺。”提到自己的女兒,古奕青的臉上這才露出了溫和迷人的笑容,“今天她五點就爬起來,一直玩到剛剛才累得睡著,這丫頭跟她媽一個樣,就會磨人。”

  “別在外人面前胡說!”秦維桐忍不住嬌嗔的瞥了丈夫一眼。

  “我說的是實話。”他握了下妻子的手。

  唐可欣看著這一家三口的幸福模樣,感到好生羨慕。隻是……她不自覺瞥向玄關。爲什麼這樣的感情卻不被古奕恩接受?

  視線不經意跟古奕恩在鏡子裏對上,她的心跳漏了半拍,連忙低下頭,將茶杯放在桌上,站了起身。

  “謝謝你們,我工作還沒做完……”她擠出一個笑容,表情略微局促的說:“得先走了。”

  “好,你小心點。”秦維桐沒有留她,起身送她走到門口,“改天有空的話多來我們家裏玩,昨天你跟你媽回去之後,安黎還一直念著可欣姊姊,要你跟她說床邊故事呢!”

  “好。”唐可欣聞言笑眯了眼,“你跟她說,我一定會再來找她玩。”

  她的開心笑容一直到看到玄關處古奕恩臉上的生硬神情而緩緩隱去,匆匆對他輕點了下頭當是招呼,便不敢再看他一眼,低著頭走了出去。

  等到身後的門關上,她這才吐出壓在胸口的一股氣。

  這個人還真是嚴肅啊!光是看著他,她都快要不能呼吸了。她彎腰拿起放在大門外的水桶和拖把,注意到自己濕掉的鞋子,決定先回家去換雙鞋。

  唐可欣站在電梯前,趁著等電梯的空檔,彎腰輕撫著膝蓋與義肢的連接處。有點痛,她真心希望不要因爲方才不注意的拉扯,讓傷口又流血了。

  對她而言,受了傷還要裝著義肢是很不舒服,但總比坐在輪椅上,出入都要人協助來得強。

  她輕撫著膝蓋,思緒不受控制的飄到古奕恩身上。那個像是刺蝟不讓人接近,但是會對陌生人伸出援手的男人,不該是這個樣子的突然,她好渴望有機會能看到他笑的樣子。

  忽地,她的視線注意到眼前一雙黑得發亮的皮鞋,登時心一驚,擡頭就看到古奕恩不知什麼時候也跟著出來了,此刻正站在她的身旁,低著頭,若有所思的盯著她。

  他專注的眼神令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氣,猛然退一步,腳上傳來的痛楚使她皺起了眉頭。

  他伸出手,拉住了要往後跌的她,也皺著眉頭,臉上浮現不悅,“我應該沒那麼可怕吧?”

  “我……”她忍著痛,結巴地道歉,“對不起,我隻是……有點嚇到。”

  古奕恩冷冷一哼,直到她站穩才放開手。

  站在他的身旁,近得幾乎可以察覺他的呼吸,她又開始喘不過氣來了。

  “對不起。”她低聲說道:“剛才弄髒了你的褲子——”

  “不用放在心上。”他沒讓她有把話說完的機會,徑自打斷了她的話。

  電梯門開了,他的頭一側,示意她先進門。

  唐可欣盡力讓自己的行走正常,但是因爲腳痛,使她走起來還是有點一拐一拐的,而她太注意維持自己的步伐,以緻忘了放在電梯外的水桶,當她想起時不禁連忙驚呼了聲,轉身伸手要去拿,不過他已經快她一步替她將水桶拿進來了。

  “謝謝。”她囁嚅的道謝,爲自己在他面前表現得笨手笨腳又忘東忘西的模樣竄到羞愧。

  “差勁。”電梯緩緩下樓,古奕恩突然冷冷的丟出一句話。

  “啊?”她懷疑的看著他,“你在跟我說話嗎?”

  “這裏隻有我跟你不是嗎?”他不悅的反問。

  唐可欣遲疑了一下,笑了出來,不好意思的搔搔頭,“對呴,現在就隻有我跟你……”

  她的心因爲他主動跟她說話而開心,縱使他說她差勁也沒關系。她想她真的是沒救了,不過現在她才不在乎這個。

  “唐可欣。”他叫著她的名字,“你幾歲?”

  “二十二。”她興奮的說。

  “二十二?”古奕恩重複了一次,冷冷的看著她,“沒念大學?”

  她的眼神一轉,黯了下來。她原本有念的,隻是車禍——

  “年紀輕輕不念書就算了,爲了將來好歹也該懂得找一份有前瞻性的職業,當個清潔人員……”他不屑的撇嘴。“你還真有出息。”

  “職業不分貴賤。”她小聲的替自己辯解,“至少我不偷不搶。”

  “職業確實不分貴賤,但是你卻笨手笨腳,連份簡單的打掃工作都做不好。不隻偷聽住戶交談,還弄濕了我的衣服,隻要我投訴,你這份工作肯定不保。”

  他的批評很不留情,但卻是不爭的事實,她的頭低得不能再低,“對不起。”

  古奕恩伸出手,勾起她的下巴。

  她的雙眼因爲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而睜大,一股莫名的激動和堅張頓時在她的體內激蕩。

  “對不起?”他靜靜打量著她,緩緩的說:“爲什麼要一直說對不起?”

  無言的看著他,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說對不起,隻是除了這幾個字之外,他的冷漠令她不知還能說什麼。

  “唐可欣,別總是把對不起掛在嘴邊。”他一字一句,清楚道:“我不是住在這裏的住戶,你壓根不用忍受我的批評,因爲不是我付錢請你打掃,給你錢的人才是老大。”

  她的眼眨了眨,因爲他的話而迷惑。

  “所以下次若再遇到這種情況,你大可以叫我閉上嘴。要有勇氣表達自己的想法,不然活該一輩子活得卑微。”電梯門打開,他緩緩松開勾著她下巴的手,走出了電梯。

  她目光遲疑的隨著他高大的身軀移動,卻仍站在原地。

  注意到她沒有跟著他走出電梯,他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她。

  唐可欣不好意思的瞄了他一眼,不自在的一笑。“我……”她硬著頭皮,結結巴巴的開口,“我……忘了……忘了按……按樓層。”

  古奕恩不解的挑了下眉。

  看著他的臉,她苦惱的皺著眉頭說:“我住在樓上。”

  “住在樓上?”他有些訝異。

  “是。”她用力閉了下眼,強迫自己回神,不要再像個呆子一樣,一在他身旁就像三魂七魄飛了似的。“我住八樓,所以我不應該跟著你一起坐電梯到一樓來,我真的是白癡。”

  他露出荒謬的神情,“唐可欣,你不單笨手笨腳還真的呆頭呆腦!”

  她這輩子真的沒那麼丟臉過。“對不起……”

  “又說對不起!”他的音調不自覺揚了起來。

  她嚇得脖子一縮,伸出手飛快按下電梯關門鍵,將一臉嘲弄的他關在門外。

  看著她慌張的模樣,古奕恩眼睛一眯,唇瓣竟然不由自主的扯出一抹笑意。

  這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怪女人?

  他的笑意接著在看到手錶上的時間時立刻隱去,開會已經遲到了,他飛快的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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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0 17:48:13
第三章

     古奕恩一推開公司會議室大門,意外看見應還待在深圳的父親,竟結束行程突然回台,已經開始主持會議,他沉默的走進去坐在一旁,沒有打擾會議的進行,一個半小時的會議時間裏,他從頭至尾沒有開口說話。

  會議結束後,近三個月不見的父子沒有半句話家常,古尊華眼神略帶譴責的看著大兒子,古奕恩則微斂下眼,喝了口濃得幾乎會刮胃的黑咖啡。

  “跟董事開會的日子,怎麼遲到了?”

  “我在奕青家耗了點時間。”他放下杯子,好整以暇的面對著父親回答。

  古尊華的眉頭微皺,“你既然去了他家,怎麼沒把他人帶來?”

  “奕青向來就不是個我要他往東就往東、要他往西就往西的人。”古奕恩平闆的回道:“所以他不來,我早料想得到。”

  古尊華靠著椅背,嚴肅的瞪了長子一眼,“難不成他真的要守著那家要倒不倒的婚紗攝影禮服公司嗎?”

  他沒有回答,隻是又喝了一口苦澀的咖啡。

  “這孩子……難道我還不夠讓步?”想到麼子就苦惱。“他之前結束那段婚姻已經是醜聞,現在又娶了前妻的表姊,搞到如今連公司都不進來,難道他打算就這麼沒用的過一輩子?”

  古奕恩低著頭,神情木然。

  “說到底,他就像你們那個無知的媽一樣,隻喜歡那種吃不飽、穿不暖的風花雪月。”古尊華冷酷的批評,“你是哥哥,比他懂事,更要花多點心思照顧他。他不聽我的,但你們年紀相仿,他多少會聽得進你說的話,你叫他快點把婚紗攝影禮服公司賣了,回公司上班,跟你一起好好努力。”

  他向來不認爲弟弟會乖乖聽話,但他更清楚父親絕對不會接受這個鐵一般的事實。

  奕青從小便活潑開朗,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未來,不像他這個當哥哥的,一輩子都活在父親的期盼底下。

  “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古尊華不悅的揚高語調,“他是你弟弟,多花點心思!”

  “聽到了。”古奕恩斂下眼,輕聲回應。

  “多去關心他,讓他早點看清事實。”皺起眉頭,不太滿意大兒子近乎冷漠的態度。

  “我明白。”他的回應依然恭敬而簡短。

  古尊華輕歎了口氣。他是真心疼愛那個開朗的小兒子,雖然他總不承認也不想提,但那兒子實在像極了他死去的母親,而那個女人在他的心中從未因爲死亡而消逝。

  古奕恩看著父親臉上浮現的淡淡惆悵,默默的站起身,“爸,若沒有事,我先回辦公室了。”

  “等等。”古尊華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叫住他。

  他轉身,站得直挺挺的,面對著父親。

  “記得華泰通訊的葉伯伯吧?他的女兒慧齡從英國回來了,你安排時間跟人家見個面。你的年紀不小,該結婚了。”

  古奕恩心中閃過一瞬間的不耐,直覺就想拒絕,但話到了嘴邊,他旋即壓了下來,“是。”

  “奕青結了兩次婚,對象還都是門不當戶不對,我這張老臉都快被他丟光了。這一切都怪你那個死去的媽,把什麼情啊愛的掛嘴邊,最後還不是一樣拋夫棄子,死了還丟了間婚紗店跟我搶兒子,真是可恨又可惡,總之,你可不要跟他們一樣讓我失望。”

  他沒有開口,隻是近乎麻木的點頭。

  從小到大,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不想讓父親失望,學業名列前茅,出了社會後緻力令事業成功,但父親關愛的眼神卻始終都在那個“不受教”的弟弟身上。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走進附設的小套房,裏頭隨時備妥幾件衣服讓他替換,他將身上不合身的褲子換回自己的西裝褲,一邊系上皮帶,邊看著那件丟在床上的褲子。

  想起弟弟驕傲的揚起下巴,說這是他老婆爲他親手做的褲子時那副幸福又滿足模樣,古奕恩忍不住輕扯了下嘴角。

  雖然他口口聲聲說弟弟愚蠢,情願爲了美人不要江山,但弟弟的幸福總是滿滿的寫在臉上,有時連他自己都不明白,愚蠢的人到底是誰?

  張卉聿在唐可欣的耳後擦了一點精油,語調輕柔的教導著她使用精油按摩的手法。

  “味道還可以嗎?這是我特別針對你的需要調配的,裏頭有檀香、熏衣草和快樂鼠尾草,可以舒緩全身緊張和肌肉酸痛,不舒服的時候能用來按摩,不然也可以拿來泡澡。”

  “被你按一按好舒服,謝謝你。”她微笑點頭,“多少錢?”

  “不用,”張卉聿揮了揮手,“送給你。”

  唐可欣受寵若驚地睜大眼,“給我?!這怎麼可以?”

  “我說送你就送你,有什麼不可以?”拿毛巾將手上剩餘的精油擦掉,好笑的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樣子,“你不收下我會生氣喔。我剛才擦了一點精油在你耳朵後面,回去注意一下有沒有過敏反應,我用的都是純天然的東西,成分很複雜,但若有不舒服就代表你不適合用這款精油,記得拿來給我,我再換瓶適合你的。”

  她滿臉感動的點頭,“謝謝你。”

  張卉聿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要她不用放在心上。

  “媽,卉聿送我這個。”唐可欣開心的對一旁打掃的母親說。房東一直很照顧她,甚至親切的要她直接喚她的名字就好。

  陳美蘭原本正彎腰拖著地,未注意到兩人的互動,一聽到女兒的話連忙拿著拖把走到房東面前,有禮的道謝,“張小姐,謝謝你。”

  “你們別一個個的跟我道謝。”張卉聿無奈看著眼前的母女,“小東西而已,別放在心上。”

  “張小姐你真是個好人。”陳美蘭感慨的說:“多虧了你和康先生的幫忙,不然我還真不知道帶著可欣何去何從。”

  康先生?

  張卉聿輕挑了下眉。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有跟康哲行那個撲克臉被人相提並論的一天。

  “張小姐,不說你不知道,”陳美蘭聲音不自覺的熱切了起來,“我這把年紀了還能在這種高級住宅區找到這份打掃工作,也是康先生出面介紹的,他真是個不錯的小夥子,所以……可以請問你一件事嗎?”

  她點了點頭,“當然。”

  “康先生……”陳美蘭期待的看著她,“有沒有女朋友啊?”

  “媽!”一旁的唐可欣一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瞪大了眼,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猛然竄起,“康先生有沒有女朋友這事跟我們沒關系吧?”

  “怎麼會沒關系?”瞄了女兒一眼,示意她不要多嘴,接著繼續追問:“我替他打掃這一陣子,有注意他的房子不像有女主人,隻是這種事很難講,你是他的房東,所以這件事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她多希望有個像康先生這種努力工作又樂心助人的人當女婿。

  張卉聿一臉打趣,看著有些氣急敗壞的唐可欣,不禁露出了笑容。看來唐太太對康哲行是抱著“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的心情。

  “就我所知,他是沒有女朋友。”她忍著笑,照實回答,“不過他人很上進,工作又認真,因此這附近很多婆婆媽媽都搶著要替他介紹女朋友。如果可欣也喜歡他的話,可得加把勁了,以免被人搶先一步。”

  陳美蘭聞言瞬間笑開懷,“我想也是,像康先生這麼好的人,很多人欣賞也是應該的,不過沒關系,多虧了你幫忙,把康先生隔壁的房子租給我們,所以我們可欣在一開始就贏了別人一大半了。”

  唐可欣無力的看著母親。她很清楚母親希望她跟康哲行有所發展,她是很感謝這些日子以來他給予的幫助,但除了感激之外,她對他實在沒有太多其他情感。

  “是啊,近水樓台先得月。”張卉聿俏皮的對唐可欣眨了眨眼,“可欣,你可得加油啊,雖然康哲行對人冷冷的,但是他確實有關好心腸,如果他能跟你有個好結果,我也樂觀其成。”

  “怎麼你也跟著我媽媽一起取笑我?”

  張卉聿再也克制不住的笑了出來。

  陳美蘭一邊拖地,一邊繼續說道:“先不說這個了。可欣,你先回去煮點面當宵夜,記得多弄一些,張小姐等會兒也一起上我們那裏去吃點吧,隻是沒什麼好東西,希望你別嫌棄。”

  “有得吃我怎麼會嫌?”她笑著回應,“我還要謝謝你們,從你們搬來之後,我常常有好東西吃。可欣,你這麼會煮東西,不如去考個廚師執照算了,手藝好,將來開餐廳一定賺錢。”

  “隻是一點家常小菜而已,你太擡舉我了。”唐可欣歎了口氣,仍對前一刻母親積極想要把她推銷給康哲行的意圖感到無奈,“我先回去煮宵夜,你打祥之後記得上我家來吃。”

  “知道了。”張卉聿打趣的提醒,“你記得要叫康先生也來喔。”

  唐可欣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我這麼說對吧?”她對唐媽媽暗吐了下舌頭。

  “當然、當然。”陳美蘭笑開了一張臉,“我也正有這個意思。可欣,你要記得打電話叫康先生回家的時候,先到我們家裏吃點東西。開了一天的車,他肯定沒好好吃飯。”

  看著母親一頭熱的樣子,唐可欣知道不管自己再怎麼表達心裏的感覺,母親也聽不下去。隻希望媽媽除了叫她做些宵夜給康哲行之外,別再要求她做其他奇怪的事就好。

  她垂頭喪氣的從芳療館後門直接走進社區中庭,去搭電梯回家。

  電梯門在八樓打開,她的眼角瞄到一個高大的黑影站在康哲行家門口,這個背影她很熟悉,他的額頭靠著鐵門,手死命的按著門鈴,那刺耳的聲音令人不舒服,但是他似乎毫無所覺。

  她不該理他,但是腳步卻硬生生的停住。“康、康……康先生還沒回來!”

  古奕恩背對著她,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手還是持續按著門豔。

  唐可欣遲疑的移動腳步,顫抖的伸出手,輕拍了下他的後背,重複道:“康先生還沒回來。”

  仿佛過了一輩子那麼久,他才松開按在門鈴上的手,腳步蹣跚的轉過身,眼神銳利的瞪著她。

  看到他的表情,她倒抽了一口氣,連忙想要退一步。

  但是他的動作更快,一把就拉住了她,“又是你?你爲什麼在這裏?”

  “我……”她多希望在他面前的時候,她可以不要表現得像個大舌頭般講話結結巴巴,但她就是沒辦法。

  他身上傳來濃鬱的酒味,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想要推開他。

  看著她的神情,古奕恩眼神一冷,“討厭我?還是怕我?所以每次看到我就隻想逃。”

  她一點都不討厭或怕他,相反的,她每次看到他,心就不自覺得想要靠近他,隻是理智卻要她離他離得遠遠的。她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這種心情,卻也單純的不想讓他討厭她。

  他神色帶著一絲憤怒的審視她,“你到底在這裏做什麼?難不成打掃工作做了一天還做不完?”

  她瞄了自己家門一眼,“我住在這裏。”

古奕恩閉了下眼,覺得頭在暈眩,胃在翻攪,卻依然沒有松開緊箍著她的手,僅是閉眼靠在門上。

  “對……”他喃喃自語,甩了用頭想要讓自己清醒一點,“你說過,你住在八樓。”

  唐可欣擔心的看著他,“古先生,你還好嗎?”

  “死不了。”腳步踉蹌了一下,他的酒量一向不好,幾杯黃湯下肚就令他頭暈目眩。他松開了手,突然斥道:“滾!”

  她連忙伸出手扶著左搖右晃的他,卻不敵他的重量,兩個人一起失去重心,跌坐在地上。

  裝著義肢的腳受到了沖擊,痛得幾乎令她飆淚,但她還是急著先問跌在身旁的他,“你沒事吧?”

  他沒有回應,甚至連看都不看她。

  唐可欣一隻手撐著牆壁,吃力的爬起來。

  古奕恩沒有費心試著起身,隻是一動也不動的垂著頭坐在地上。

  他冷漠的態度擺明瞭不要她理會他,但是她實在無法放他一個人孤伶伶的坐在這裏。

  她一手扶著牆壁,一手堅持的向他伸去,“起來,你要等康先生的話,就到我家去等。”

  他依然沒有動作,盡管知道此刻坐在地上的自己像個呆子,但是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現在看起來像什麼。

  突然之間,他覺得好累、好累……

  從小到大,他總是努力符合父親的期待,即使他從不認爲自己高尚,卻得要維持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囡爲他失去了母親的愛,不想要再失去父親的關懷,但爲什麼到了今天,他還是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情感?

  “起來!”

  古奕恩緩緩的擡頭,眼神冷淡。

  唐可欣的心跳加速,卻依然沒有一絲退卻,堅持的對他伸著手。要不是她的腳不方便蹲下來,她一定會伸手將他從地上拉起來。

  “起來!”她又重申了一次,這次語氣加了一絲強硬。

  他對她皺眉。

  “我再說一次,”她命令,“起來!”

  他嘲弄的揚起了嘴角,“你竟然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若你再不起來,我會更不客氣。”她的表情嚴肅,表達她有多認真。“你不是說做人要有勇氣表達想法,不然活該活得卑微嗎?”

  沒料到她會拿他的話堵他,他伸出大掌,用力握住她的小手,低聲喃道:“有趣。”

  唐可欣看到他的眼底閃過一絲怪異的光芒,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他用力的一拉,踉蹌了一下,整個人摔在他身上。

  她掙紮著想要從他的懷中離開,但是他卻緊抓著她不放,她隻能氣急敗壞的看著近在咫尺的他。

  “你爲什麼要管我?”他拖長聲調,一個字一個字的問,“你喜歡我,是嗎?”

  他的話使她的心一突,小臉一下子漲紅。

  “你瘋了!”她掙紮得更兇,拚命的想要從他身上爬起來。

  古奕恩沒有如她的願,他的頭雖因酒精而暈眩,但雙手卻始終緊抓著她不放。

  他的眼睛牢牢盯著她,冷不防把她拉入懷中,用幾乎可以輾碎骨頭的力氣緊緊擁住她,接著用力吻上她的唇瓣。

  這突如其來的一吻來得又快又猛,他的嘴炙熱且帶著酒味,而她掙脫不開,隻能任他吻著。

  她的理智逐漸瓦解,什麼都無法思考,仿佛隻剩下體內那股被他不斷撩起的情欲。

  他的手臂突然縮緊,她痛得呻吟了聲,就像開始一樣的突然,他倏地松開她,喘著氣與她對視著。

  他黑眸灼熱的盯著她,表情壓抑而激動。

  看著他近乎仇視的目光,唐可欣思緒翻騰,連忙搶白,“是你親我,不是我粘上去的!”

  聽到她的話,古奕恩先是一愣,然後嘲弄的挑了下眉。

  “起來。”她沒忘記一開始的初衷,堅持道:“要等康先生,去我家等,不要坐在地上。”

  他的唇角牽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她柔軟櫻唇的滋味,就像他體內的酒精一樣,在他的腦海中翻攬著。

  他怎麼可能被個什麼都不是的女人吸引,看來他真的醉了……他搖搖晃晃的起身,心裏倒想這種醉了的感覺還不錯。

  因爲行動不便,唐可欣隻能扶著牆,動作有點狼狽的緩慢爬起來。

  古奕恩瞄了她一眼,接著大手一伸,直接將她拉起,順勢攬進懷裏。

  “我好像……”他低著頭,靠在她的頸窩,輕聲說道:“都讓你看到我愚蠢的一面。”

  她驚訝的看看他。這句話應該是她說才對吧?

  “先是我跟我弟弟吵架讓你撞見,現在又喝得醉醺醺的樣子……可笑,真的很可笑……”

  “我不覺得可笑,我覺得你好極了。”她很老實的說:“你隻是喝醉了,休息一下,就會發現世界跟之前一樣美好。”

  因爲他抱著她不放,所以她隻好手忙腳亂的掏出鑰匙打開家門。

  “進來,我倒杯——”

  她話還沒說完,他突然推開了她,她踉蹌一下,松開了手。

  她看到他彎腰扶著門,擔心的走向他,但是他伸出一隻手不讓她靠近,然後忽地嘔吐了起來。

  她一驚,沒有理會他的抗拒,連忙拿起沙發旁的垃圾桶走到他身旁遞給他,一面緊張的拍著他的後背,忍不住叨念,“你要喝酒不是不行,但也別喝成這樣子,擺明瞭花錢找罪受,搞到最後,難過的還不是自己。”

  “別說教!”他的胃不停翻攬著,幾乎要把胃裏的東西都吐個精光。他難過死了,不想再聽人說教。“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縱使知道愚蠢,但有的時候,他還是需要酒精令思緒麻痹放空,暫時的逃避會讓他好過一些。

  “我知道我什麼都不懂。”唐可欣不以爲然的回嘴,“但酒是不是好東西這種問題,連小學生都知道答案。”

  古奕恩用力閉上眼睛,譏誚的撇唇,“今天是我媽祭日,可是我好恨她,從小她就拋棄我,隻在乎外面的男人和再生的女兒。我沒有媽媽,隻有爸爸,我以爲我乖乖聽話,他就會很愛我,但最後他隻關心事業,就算隻剩下一丁點愛也都給了我弟弟,因爲我弟弟開朗活潑,又討人喜歡,就像我媽媽……我算什麼東西啊?我什麼都不是!”

  他的話令她喉頭一緊,他眼眸裏的陰影令她心痛,她萬萬沒想到他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我連想找個陪我喝酒的朋友都沒有,在這個世上……從來沒有人在乎我!沒有……”

  她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深吸了口氣,拿著衛生紙擦拭著他的襯衫,上頭有被他吐出來的穢物弄髒的汙漬。

  “別碰我!”

  他想要推開她,但是她堅持把手邊的動作做完,而後不管他願不願意,她徑自將他扶到了她的房間,讓他躺在床上。

  她到浴室去擰了一條毛巾,坐到他的身旁,輕輕替他擦拭著臉龐。

  他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

  “睡著了也好……”像是自言自語似的,她輕喃,“睡醒之後就好了。我跟你一樣,也怕孤單,也怕被討厭,隻是我的恐懼有理由,因爲我不夠好,但你……”

  她靜靜的看著他,“應該很多人喜歡你才對,不喜歡你的人一定都瞎了眼。”

  她眷戀的看著他平靜的面容,沒有期盼得到他的回應,突然想起門口那堆他吐出來的穢物,她慢半拍的想到,她得趕在母親回來之前把地整理幹淨才行,還有宵夜……

  唐可欣連忙起身,不過身體才一動,他的手霍地抓住了她。

  她的眸中閃過驚慌,轉頭就見他微眯著眼,高深莫測的看著她。

  她的心跳狂亂了起來。他沒睡著嗎?那剛才她說的話……

  “別動。”古奕恩將她拉上床,抱住了她,旋即把臉埋進她的頸項。

  他突然的親近令她驚愕,但他隻是摟著她,再次閉上了眼,期盼的低語——“讓我抱一下。”

  他的聲音藏著一絲渴望,脆弱的樣子無預警地狠狠撞擊了她的心,她遲疑的伸出手,靜靜的留在他懷裏,直到看見他真的安然進入夢鄉。

  “如果你心情不好想找人陪,可以來找我。我或許幫不上你的忙,但至少可以聽你說說話。”她低聲道出了承諾與自己的情感,“就算全世界沒人在乎你也沒關系,我還是會把你擺在心裏最重要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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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陽光刺痛了古奕恩的眼眸,他奮力的眨著眼,呻吟著坐了起來,卻覺得頭痛欲裂,胃部翻攪。

  注意到自己赤裸著上身,他困惑的皺起眉頭。

  這是一間狹小的房間,隻有一張單人床,放了一、兩瓶保養品的梳妝台和一個小衣櫃,房裏的擺設他全然陌生。

  “你醒了?”唐可欣的聲音從右側的房門口傳來。

  他微轉過頭,一臉冷漠。

  他的神情令她臉上的笑容隱去。

  “我怎麼在這裏?”古奕恩間,“我的衣服呢?”

  唐可欣將手中的袋子放到他身旁,小心翼翼的解釋,“衣服髒了,所以我一大早拿去洗,已經烘幹也燙好了。”

  他慢條斯理的接過手,拿出袋裏的襯衫緩緩套上,沒有費心的扣上扣子便翻身下床,“洗手間。”

  唐可欣連忙側身讓出空間,指著外頭的一扇門。

  他若有所思的瞥了她一眼,未多說什麼,進浴室梳洗了一下,掬冷水潑在臉上讓自己稍微清醒一點。

  手撐著洗手台,他拍起頭,眼睛透過鏡子瞪著站在門口顯得有些局促的她,她的手上正拿著一條幹淨的毛巾。

  他對她伸出手,她趕緊意會地將毛巾交到他手上。

  她受到驚嚇的模樣讓他看得很不順眼,眼神更冷了幾分。他將臉擦幹,故意似的將毛巾丟還給她。

  沒有料到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她手忙腳亂的接住毛巾。

  “我怎麼會在你家?”他問。

  她將毛巾緊護在胸前,著實一愣,“昨天的事……你忘記了嗎?”

  “我喝了點酒。”

  “應該不隻一點吧。”她有點懷疑他的話,看著他走出浴室,她連忙讓路,讓他經過。

  母親一早就出門打掃,所以現在不在家,昨夜他睡在她房間裏的事,也幸運的沒被發現,不過昨夜打地鋪讓她幾乎一夜未眠,腳也因爲在地上躺了一夜,所以有些不舒服。

  “你餓不餓?”她輕聲問,“我做了點三明治。”

  古奕恩沒有回答,隻是打量著這間小房子,“這是秦維桐在嫁給我弟之前住的地方。”

  唐可欣點頭,“對,我聽卉聿提過維桐在嫁人前是住在這裏,但結婚之後就買下樓上的房子,因此房間也空了下來。”

  “還真巧。”他的臉上浮現出嘲弄的不屑神情,“你竟然跟她前後租了同個房子。”

  她將裝著三明治的盤子放在餐桌上,注意到他的不以爲然,忍不住嘟囔,“維桐明明就是個很好的女人,你爲什麼要對她口氣這麼差?如果你願意放下偏見跟她相處,你會發現……”

  一道銳利的眼神使她的話聲緩緩隱去。

  隨著白日的到來,他又變回了冷漠,無言的在兩人之間築起了高牆。

  但是經過昨夜,她知道眼前的他並不是真正的他,真實的他比任何人都寂寞且渴望愛。

  “就算不餓也吃一點。”唐可欣順著他的意不再提起秦維桐,轉移話題微笑的招呼他,“早餐是我自己做的,可能比不上你平常吃的好東西,但卻是我的一片心意。”

  他沒有看面前的三明治,反而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上下打量著她,注意到她今天似乎特地打扮過,穿著一身正式的淺灰色長褲套裝,最後,他的目光停駐在她溫柔的黑眸。

  “我今天要去面試。”就算他未必有興趣知道她的事,她還是輕快的說:“祝福我一切順利吧。如果我真的找到工作,領第一份薪水時一定請你吃飯。你別隻是看著我,快點吃東西。”

  古奕恩拿起三明治,在她期盼的目光下咬了一口,驚訝地發現味道還不錯。看來她還有點廚藝。

  “我睡在你的房裏……”他忽然開口,“我們有發生什麼事嗎?”

  聞言,唐可欣的身體僵了一下。昨晚除了擁抱、接吻之外,其實他們並沒有怎樣,不過看他的樣子,大概什麼都忘光光了……

  “爲什麼不說話?”他追問,“我們真的有什麼嗎?”

  “沒有、沒有任何事,你醉了……所以很快就睡著了。”

  他懷疑的盯著她,“真的隻是這樣?”

  唐可欣肯定的點頭。

  他放下手中的三明治,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擺出公事公辦的表情,“你知道我是誰嗎?”

  “古奕恩。”她沒有遲疑的喊出他的名字。

  他輕搖了下頭,“不是名字,是我的身分還有我的家世。”

  “我不是很清楚。”她老實的回答,“但聽你講話的口氣和穿著,就知道你家境很好。”

  “既然知道,你不會傻到不懂得趁機敲我一筆吧?”

  他的話像是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我爲什麼要敲你一筆?”

  “這個房子是租的,我聽說張卉聿租人房子是看心情,所以我肯定你有什麼需要她幫助的地方,不然她不會把房子租給你們。而你隻是個清潔人員,薪水鐵定不高,單看這裏的擺設就知道,你不但窮酸甚至還很缺錢。”

  “那又如何?”她沉著臉悶。

  “所以我才說你傻。”古奕恩冷哼了一聲,“若騙我就可以撈點好處,那用騙的也行。人活在世上,若不知道耍手段,活該一輩子吃苦。”

  他的話令唐可欣感到不悅。清醒時的他心裏似乎住著一個惡魔,讓人厭惡而且不想接近。

  “你快點把三明治吃完吧。”她搖著頭,不想再跟他交談,不然她怕自己沒辦法再輕聲細語的跟他對話。“我趕著要出門面試,等一下你先出去,不要讓人看到我跟你走在一起。”

  看到她備受打擊的表情,有那麼片刻,古奕恩開始後悔自己說的話,但他終究什麼也沒做,隻是站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唐可欣努力控制自己複雜的情緒,看著他開門離去,直到門關上,她才歎了口氣,頹然地回到自己的房裏。

  他們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他防備著所有想要接近他的人,就算她想努力靠近他,但距離永遠存在。

  她彎腰將床鋪整理好,目光不經意的看到一旁的手機。他忘了帶走了!她連忙拿著手機,轉身追了出去。

  見古奕恩正在等電梯,人還沒走,她立刻揚起聲音,“你忘了——”

  她的聲音因爲看到隔壁的門忽然打開而瞬間隱去。

  康哲行看到電梯前的古奕恩先是一愣,下一秒目光又飄向唐可欣,注意到她手中的手機。

  他微斂下眼,面無表情的當什麼都沒看到,轉身將門給鎖好,站到古奕恩身旁一起等電梯。

  很大的砰一聲突然響起,兩人同時轉頭,原來是唐可欣匆忙將門給關上了。

  康哲行瞄著古奕恩沒完全扣好的襯衫,挑了挑眉,“不去拿你的手機嗎?”

  他冷著臉,沒有答腔。

  “我沒興趣管你的事,”康哲行看著電梯燈號緩緩上升,“不過可欣是個好女人,你要玩女人可以,但千萬別找她。”

  “我的事輪不到你管。”他平靜的回答。

  康哲行不以爲然的看著他高傲的樣子。

  “我昨天喝了點酒,車子停在酒吧外頭。”沒把他的不悅看在眼裏,古奕恩帶著命令似的口吻說:“等一下載我去開車。”

  “你喝酒?!發生了什麼大事嗎?你酒量明明就很差,怎麼會跑去喝酒?”康哲行頓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光亮,“我明白了,昨天是你媽的忌日,雖然你總是裝作不在乎的樣子,但心裏還是很難過吧。”

  古奕恩沉默著,並未回答。

  “你跟我哥一樣奇怪。”電梯門在兩人的面前慢慢打開,康哲行諷刺的續道:“明明不會喝酒,卻硬要喝得醉醺醺的;明明是笨豬,卻總以爲自己是個聰明人;明明不想做的事,卻違背自己的良心去做。這樣的人生到底有什麼意義?”

  他瞪視著他,“你還沒資格對我說教。”

  嘴一撇,康哲行徑自走進電梯裏,“當然,我跟你這種社會菁英沒啥好說的,但我至少看得出來可欣不適合你。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爸連秦維桐都看不入眼,更何況是像可欣這樣的女人。你一直是你爸眼中的乖乖牌,絕不可能會爲了一個女人忤逆他,所以別給自己和別人找麻煩。”沒等他進門,隨即按下關門鍵,“我先去開車,你去拿回你的手機,我在樓下等你。”

  古奕恩咬著牙,康哲行的話不留情地踩中了他的痛處,他冷著臉,轉身走回唐可欣家門前,按下門鈴。

門一開,他便朝開門的她伸出手。

  唐可欣不自在的看了看他的後方,沒有看到其他人影,她暗自松了口氣,將手機交到他手上。

  沒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她再次當著他的面砰一聲把門關上,逃之夭夭的態度令他不禁皺眉。他雙手握拳,忍下再次按鈴的沖動,掉頭離開。

  始終沉著臉的古奕恩,站在街上等康哲行開車過來。今天老天賞臉的給了一個大太陽的好天氣,但他卻覺得自己糟透了。

  “副總?!”白若琳正好跟張卉聿吃完早餐,一看到他立刻跑了過來,“怎麼這麼巧?”

  古奕恩冷冷看著身旁突然冒出來的短發俏麗女人。他認得她,她叫白若琳,在母親留給他們兄弟的婚紗攝影禮服公司上班,也是奕青和秦維桐女兒的幹媽。

  他反應冷淡的收回視線,對於跟她交談提不起半點興趣。

  他的反應對白若琳一點都不構成困擾,畢竟她對跟這種冷漠又不理人的家夥相處已經太有經驗了。

  “副總是來找副理的嗎?”她精神奕奕的揚起聲調,“副理昨天就去桃園了,聽副理說,他們一家三口大概要在那裏住兩三個星期。”

  白若琳的話勾起了古奕恩的反應,他眉頭微皺,“他不用進公司嗎?”

  “不用啊。”她大言不慚的表示,“公司裏有我這麼一個盡心盡力、能力好效率佳、長相又甜美的萬能員工坐鎮,他就算一輩子不進來都沒關系。”

  還真敢講!他冷冷一哼。奕青就這麼跑到桃園去,把公司丟下兩三個星期,實在太不負責任了。

  這時,他的眼角瞄到大廳出現熟悉的身影。

  唐可欣一看到人行道上的三人,腳步硬生生的一頓,正想要縮回去,卻被張卉聿叫住,“可欣,早!”

  她在心中苦惱的呻吟了一聲。面試的時間快遲到了,所以她不得不出門,卻沒料到古奕恩還沒走。

  苦著一張臉,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了過去,擠出一個笑容,“若琳、卉聿……”

  她瞄了古奕恩一眼,“古先生,早安。”

  “今天要面試對吧?”張卉聿拍了拍她的肩,鼓勵道:“打起精神,這次一定行的!”

  “謝謝。”唐可欣低聲道謝。

  “若再找不到就跟我們副理說一聲。”白若琳在一旁出意見,“我相信他會很樂意聘雇你的。”

  “我知道。”她感激的微笑,“維桐有跟我提過,但我不想麻煩別人。”

  “如果維桐都開了口,就代表不麻煩。”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白若琳忽然指著一旁的古奕恩說:“不然你拜託他吧。他身爲一家食品公司的副總,能給的工作機會更多、更廣了,替你安插一個錢多事少的工作隻是小意思而已。對吧,偉大的副總?”

  古奕恩沒有回答,依然一臉冷漠。

  看到他的反應,她不禁翻了個白眼,壓低聲音附在唐可欣耳際說道:“有錢人就是這副死德性,自以爲高尚,跩得要命。”

  唐可欣聽到這話,冷不防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一陣咳嗽。

  白若琳嚇了一跳,正要伸出手拍拍她的後背,卻被一旁的古奕恩捷足先登。

  看著他厚實的大掌輕拍著唐可欣的背,她用力的眨了好幾下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在她的認知裏,這世上任何人都可能對別人釋出善意,但絕對不會是古奕恩這種自以爲是的上流人士。

  唐可欣擡頭看著古奕恩,雖然他依然沉默,但他一個小動作就足以摧毀她的一切防備,讓她心跳加速。

  張卉聿撫著下巴,朝兩人走近了起了玩味的打量著兩人眼神間的流轉。這真是太詭異了,明明就是八竿子都打不著關系的兩個人,現在卻好像起了化學變化。

  古奕恩慢半拍的意會到自己動作唐突,但是他仍然沒有停下動作,隻是確定一臉訝異的唐可欣不咳了以後,他才慢條斯理的縮回手,目光直視前方,將情緒全都隱藏起來,沒對自己的舉動多做解釋。

  康哲行的車子就在這種古怪的氣氛下開了過來。

  看到計程車,白若琳的眼睛一亮,“副總,你叫的車啊?”

  他沒有回答,徑自拉開車門上車。

  “等、等一下!”她連忙勾著唐可欣的手,阻止古奕恩的動作,“副總,剛好我要去上班,可欣也要去面試,你叫的車若是順路的話,就讓我們搭個便車,你看怎麼樣?”

  唐可欣打心裏就沒有打算麻煩古奕恩,聞言像是受到極大的驚嚇,連忙退了一步,“若琳,不要麻煩古先生了,我可以自己搭車去。”

  “你先別走,我昨天才聽你媽媽說你的腳又磨破了皮,現在肯定不舒服,你就不要多走路了。我們請古先生讓你搭個便車,別虐待你自己。”

  白若琳死拉著她,不讓她走開,一雙眼睛巴巴的盯著古奕恩,“副總,就算不順路,你也隻要交代一聲就順路了。就當是看在我爲婚紗攝影禮服公司賣力工作的分上,大發慈悲給我一點小小的員工福利,載我和我的朋友一程吧。”

  他不可思議的看著白若琳。這女人要占人便宜還不忘在自己的臉上貼金。

  “不要啦。”唐可欣忙不疊的搖頭,“若琳,別麻煩人家。”

  “不會啦。”白若琳拉著她不讓她走。

  兩人拉扯之間,唐可欣都快要跌倒了。

  “放開她!”古突恩突然不悅的下令。

  他的口氣使白若琳一驚,手不自覺松開。

  唐可欣看出他動怒了,連忙退了一步,還不忘對自若琳催促,“走吧,我們一起去搭車。”

  “站住!”古奕恩沒好氣的喚住她們。

  唐可欣才剛挪動的腳步乍停,怯生生的轉頭看他。

  “上車!”他冷著臉命令。

  白若琳沒有第二句話,立刻開車門鑽進車子裏,隻剩唐可欣遲疑的站在原地。

  “可欣,上來啊。”白若琳對她揮著手。“副總要讓我們搭順風車,你不是趕著去面試?快上車,不要遲到了。”

  她輕搖著頭,“你上班的地方跟我要去面試的公司不順路,所以古先生送你去上班就好了,至於我……就不麻煩了,我自己去捷運站搭車比較方便。”

  但才轉身走沒幾步,就聽到身後有車門用力關上的聲音,她一驚,轉過頭便看見古奕恩大步走到她的面前。

  “兩條路給你選。”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上車,不然我就跟你去坐車。”

  她傻眼的看著他,懷疑自己在作夢。

  “古先生……”她硬著頭皮開口,“你還在宿醉嗎?”

  古奕恩低頭看著她,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手一伸就將她往回拉。

  “等等……”唐可欣腳不方便,因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踉蹌了一下。

  “你到底有什麼毛病啊?連站都站不好!”見狀他索性用手臂圈住她的腰,她的腳瞬間離地,幾乎是懸空地被架著走。

  她驚呆了,張卉聿也連忙讓路,讓古奕恩他們經過。

  唐可欣微張著嘴,眼睜睜任他把她抱進車子裏。

  “開車。”古奕恩一上車便對康哲行指示。

  車子上了路,不過車內卻彌漫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古怪氣氛。

  白若琳雖難掩驚訝,卻又覺得有趣;而康哲行若有所思,玩味的看著古奕恩一臉鎮定的冷漠表情。

  雖然古奕恩沒對自己的行爲做任何解釋,但畢竟認識太多年了,他清楚古奕恩跟唐可欣之間,絕對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隻是他可不保證這件事的發展是好還是壞。

  唐可欣臉上有著揮之不去的困惑,她的視線飄向古奕恩。他一如往常的嚴肅,隻是從他溫柔摟抱她的動作,顯示這大掌的主人並不如他所表現出來的那麼冷漠,她真的被他搞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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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0 17:49:24
第五章

     唐可欣有些無精打采的走在街上,習慣性的在回家前,坐在住家大廳入口附近的花台休息一下。

  難得的冬陽露臉,今天是一個很晴朗的好天氣,卻仍沒有帶給她好運,跑了一整天,她還是沒有找到工作。

  雖然知道母親對於她沒找到工作這件事絕不會給壓力,但她還是感到內疚,若是她能有一份穩定的職業,母親就可以不用工作得那麼辛苦,偏偏情況就是沒有預期中順利。

  她愣愣的看著不遠處的店面正在動工,心想如果她不要總是老實的在面試時便告訴對方她腳的殘疾,或許她早就可以順利的找到工作。然而她也不想隱瞞雇主,畢竟這種事情瞞不了一輩子,最後東窗事發,下場還不是一樣,所以還是誠實爲上策。

  她低下頭,無意識的伸出手揉著膝蓋發呆。下個月就過年了,今年又是她和媽媽兩個人的團圓夜。

  印象中的家,在車禍之後全都變了個樣。古奕恩呢?她的思緒飄進一張冷峻的臉。那個認定全世界都不在乎他的男人,他的“家”又是什麼模樣?

  唐可欣怔伸著,直到一瓶牛奶無預警的出現在她視線裏,她一愣,擡起頭。

  “古先生?!”她急忙站起來,卻因爲動作太慌亂,一個重心不穩又要往前撲。

  古奕恩很快伸出手,扶住了她。

  扶著他的手臂,唐可欣一臉尷尬。

  他輕推了下,讓她重新坐下,將手上還散發著溫熱的牛奶交給她。

  她受寵若驚的視線穿梭在他與自己手中的牛奶之間。

  “喝吧。”他坐到了她身旁,跟她一起曬太陽。

  唐可欣遲疑了一會兒,才將牛奶打開,喝了一口。

  “維桐他們還沒回來。”她以爲他是來找古奕青的,“不過聽若琳說,他們一家人這一、兩天就會回來了。”

  “我知道。”古奕恩冷冷的回應。

  “今天不用上班嗎?”

  “嗯。”

  “你怎麼會來這裏?”

  “隨便走走。”

  他簡短的回答嚇跑了唐可欣試圖與他多交談的念頭,她低下頭,靜靜的喝著牛奶。

  沒幾分鍾,她手中那瓶牛奶喝完了,兩人之間依舊沉默。

  “若是沒有什麼事……”雖然她很想繼續跟他一起並肩坐著,但是又怕打擾了他,“我先走了。”

  可她才起身,他便伸出手握著她的手腕,制止了她。

  她驚訝的轉頭看著他。

  “不是說我心情不好想找人說話的時候,可以來找你嗎?”古奕恩霍地說道:“說過的話這麼快就忘了?”

  唐可欣心一驚。她當然記得自己說過的話,隻是她以爲他醉得忘光了那晚發生的一點一滴……

  “我以爲你喝醉了——”

  “雖然喝醉了,”他打斷她的話,意有所指的提醒她,“但該記得的,我還是記得很清楚。”

  她的腦子驀地浮現兩人激烈的吻,小臉不由自主的赧紅,不禁生氣了起來。

  “你如果都記得,隔日一早起來,爲什麼還要對我說那些沒有禮貌的話?”

  他要她趁機敲他一筆錢的事情,她到現在還耿耿於懷。

  “因爲我想搞清楚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他回答得也很直截了當,一點都不見心虛。

  她微怒的看著他,對於他試探的態度竄到不悅,冷冷的問:“結論呢?”

  “傻又蠢。”

  她吃驚得嘴巴微張,火大的瞪著他,“傻又蠹?!我的天啊!跟你這種人講話真的會氣死!好,反正不管我們發生什麼事,你跟我都不用放在心上,反正那個根本就不代表什麼!”

  他挑了挑眉,“那個?是哪個?”

  “就是……”她嘟嚷著,“就是那個。”

  古奕恩側著頭,薄唇輕刷過她的粉唇,她嚇得倒抽了口冷氣,連忙看著四周,慶幸沒有熟人經過。

  “妳指的是這個嗎?”他仔細的端詳她驚慌失措的表情。

  注視著他專注的目光,她腦袋瞬間變得空白。

  他手指懶洋洋的滑過她的臉頰,黑眸直勾勾的看著她,“難不成你是打算把我們之間的吻,和你說我可以隨時來找你的承諾都忘得一幹二淨?”

  唐可欣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拍開他的手,他的動作讓她無法冷靜思考,“我說過的話才沒有忘,隻是你根本不會放在心上,畢竟你跟我……我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什麼叫兩個不同世界?”古奕恩冷腕著她,要她解釋。“我們踩的是同一片土地。”

  “我們確實踩著同一片土地,”她固執的反駁,“但我們還是不一樣的人。”

  “人就是人,沒什麼不一樣。”

  “我不認爲。”她搖頭,直接的回嘴,“如果在你眼中每個人都是一樣的,你就不會覺得維桐不配當你的弟媳。”

  他不悅的對她揚眉,明白的告訴她,她已經踩到了他的地雷,他不想談及他的家務事。

  “雖然你不喜歡聽,”唐可欣沒被他的眼神嚇到,堅持的表示,“但我說的是事實。”

  “哼!你什麼都不懂。”

  看著他明顯動怒的神情,她聳了聳肩,沒否認他的話,“是啊,我確實什麼都不懂,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不過我明白你不快樂。”

  古奕恩眼底閃著怒火,“雖然我來找你,但不代表你可以批評我。”

  他高傲的口吻令她不禁想歎息,她低下頭,突然擡起手敲著坐著的花台。

  他皺眉看著她的動作,看她細白的指節因爲敲擊而微紅,忍住制止她的沖動。

  “你的心就像這個石頭做成的花畫一樣……”她終於停下動作,擡起自己略紅的手,幽幽的看著面無表情的他,“又冷又硬。就算有人想靠近,但隻要輕輕一碰就會痛,所以才到現在都沒人敢靠近你,因此你孤單又寂寞,連找個喝酒的伴都沒有。”

  他們四周有車聲和人聲,他的眼中閃著難解的情緒,甚至還帶有一絲被看穿的恨意。

  “我說的太多了,是嗎?”唐可欣輕聲的問。

  “是太多了。”他毫不留情的批評。

  看他的眼神好像十分討厭她,她微斂下眼,站起身想要離開。

  他看見她起身,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的伸出手就把她拉坐下來。

  她的腳扭了一下,痛得幾乎皺眉,無奈的提醒他,“你不要再這麼無預警的突然拉住我,我今天走了一段路,腳好痛。”

  古奕恩緩緩松開手,全身肌肉繃緊,勉爲其難的解釋,“我是特地來找你的,因爲我記得你說過我需要人陪的時候,隨時都可以來……就當是我誤會你的意思,走吧,我不會再拉你,當我沒來過。”

  懾人的低氣壓困住兩人,唐可欣可以感受到他情緒的激蕩,仿佛全世界都虧欠他似的憤憤不平。

  “你爲什麼總是這麼嚴肅?”她頓了一下,圓眸充滿困惑,“難道你都沒有開心大笑的時候嗎?”

她這個輕柔的問句也是他內心深處的疑問,他向來照著父親的安排走,壓抑自己的渴望,看來好似擁有一切,但又一無所有。有時他也討厭這樣的自己,隻是他從來不說。

  “我忘了。”

  “忘了?”她忍不住搖頭,“什麼意思?”

  “忘了上次開心大笑的時候。”他嘲弄的看著她,“可笑嗎?”

  她不覺得可笑,反而同情起他。一陣微風拂過,吹亂他的黑發,她伸出手把遮住他眉毛的發絲拂開。

  古奕恩沒有制止她的動作,看出了她臉上的同情。他該感到生氣的,畢竟他擁有許多人羨慕的一切,最不需要的是別人的憐憫,可他確實也喜歡她輕觸著他的感覺,因此沒反抗,隻是專注的盯著她。

  她沒有避開他的眼神,柔聲說道:“你像個刺蝟不讓人接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你好嚇人,之後就算我想向你示好,但看到你的樣子,就被你嚇得口吃,講話結結巴巴,最後隻想快點掉頭跑掉。”

  “可是你現在沒逃開。”他提醒她。

  唐可欣一笑,“是啊,就像你說的,我笨手笨腳又呆頭呆腦,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好人?”他皺眉瞥了她一眼,“別說笑了。”

  他再次升起的防備令她忍不住歎息,不客氣的用食指戳著他的肩膀。

  “承認脆弱沒那麼嚇人,如果你總是握緊拳頭,別人怎麼跟你握手?如果你很寂寞,想要人家愛你,那你得要先學著去愛別人。老實說,雖然你喝醉酒的樣子讓我看了很難過,但還是比你清醒的時候可愛得太多了。”

  瞄著她不客氣的食指,他冷冷的告訴她,“從小到大,沒人敢這麼戳我。”

  唐可欣的手僵在半空中,這才注意到自己太過得意忘形。

  看到她備受驚嚇的臉,他忍不住揚起了嘴角,“還會怕,代表還有救。”

  他嘴角那一抹悠然的笑容幾乎奪去了她的呼吸,她故意又戳了下他的肩膀才放下自己的手。

  下一秒,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柔荑,這舉動令她心一驚,呆愣的擡頭看著他。

  他不以爲意的對她一笑,依舊沒有放開她的手,隻像閑話家常似的望向不遠處正在動工的店面,“前面那間店要做什麼?”

  唐可欣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老實的回答,“我也不太清楚,不過聽卉聿說是做吃的……”她突然靈光一閃,激動的晃著他的手,“我想到了,我可以去問問看這家店有沒有在征人,若能在這裏找到工作就太好了,畢竟我就住這個社區,不隻離家近,有時間還可以幫我媽媽做事。”

  “做吃的很累。”古奕恩不以爲然的看著她一臉興奮的模樣,“你行嗎?”

  “行!”她用力點頭,“我很能吃苦。”

  “你做人難道沒半點目標嗎?”

  他無預警的問話使她的笑容消失。

  “你還年輕卻總做那些出賣勞力的工作,你讀書的時候學什麼的?”他未發覺她的不對勁,懶懶的問:“有什麼一技之長?”

  她遲疑了一下,仍老實的答道:“我學舞蹈,我很喜歡跳舞。”

  “很好啊。”他點頭,“那就繼續下去。”

  她的心一緊,黑眸一黯。

  他注意到她眸中一閃而過的哀傷。

  唐可欣輕搖了下頭,深吸口氣,試圖控制自己的情緒。“我的腳受了傷,不能再跳舞了。”

  他低下頭看著她的腳,放開握住她的手欲住下探,但她動作更快,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舉動。

  古奕恩側頭看她,她卻對他搖頭,不想要讓他看到她殘缺的腳。

  他原可以不理會,但是她眼底的祈求令他強迫自己放開手,坐直身體重新握住她的手。

  她松了口氣。

  “我來找你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古奕恩輕撫著她的手,輕聲道:“我不想要別人知道我們私下有往來,引起關注。”

  “我明白。”她沒追問他隱瞞的原因,“我不會說出去的,以後隻要你想找人聊聊,我隨時都歡迎你……但你也得答應我,別再像防著別人一樣防著我,我可以發誓,我不會傷害你。”

  她臉上的正經使他不禁搖頭失笑,而看著他笑,她也忍不住笑了開來。

  她當然不會覺得他們有在一起的可能,但是隻要在他需要時能陪在他身邊,這已是一份可貴的幸福。

  雖然午後下了一場大雨,但一點都沒有影響唐可欣的好心情,她站在騎樓下,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機,打給古奕恩。

  電話接通後,他冷淡的一聲“喂”像是一盆冷水澆在她頭上,她這才慢半拍的想起現在是他的上班時間,她不應該打電話給他。

  “對不起,我忘了現在……”她頓了一下,“你在忙嗎?”

  “嗯。”他的回應依然淡漠。

  “我隻是想跟你說我找到工作了,就這樣……”她低喃的告訴他,“再見。”

  沒等他回應,她連忙將電話給掛上。

  一結束通話,她就忍不住懊惱的敲了敲自己的頭。古奕恩的冷漠雖令她難過,但這是她自找的。

  或許找到工作對她而言是天大的喜事,但對他來說,可能不過就是件不值得一提的芝麻綠豆小事。

  她很重視他,可他隻有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出現,在他需要時,她才有存在的必要,其他時候,她不該打擾他。

  撐著傘,唐可欣走進雨中,緩緩的往捷運站方向走。至少這個世上,還有媽媽會爲她找到工作而開心。

  想到了媽媽,她恢複了好心情,心想媽媽絕對會跟她一樣興奮。

  出了捷運站,當她快要接近家門時,卻見到古奕恩撐著傘出現在她的眼前。

  唐可欣微愣,還以爲自己看錯了,但是他真實的站在那裏,臉上雖然沒有太多的情緒,可至少已沒有令她望而卻步的冷淡。

  她笑了出來,加快腳步走向他,但因爲太開心,一時沒有注意到地上的磁磚因爲大雨而濕滑,腳倏地一扭。若是以前,她可以很快的平穩重心,但現在裝著義肢的腳根本撐不住這突來的沖擊,她還來不及反應,轉眼已經整個人摔在地上。

  一個經過的路人撐著傘,連忙將她扶起來。“小姐,你沒事吧?”

  她痛得眉頭緊皺,連忙道謝,“沒事,謝謝……”

  她的話語因爲看到地面的血滴而隱去,雨水很快的沖淡滴落地闆的駭人鮮紅,但血依然不留情的從她褲管流出來。這一摔讓義肢摩擦到她的皮膚,劃出了一道傷口。

  古奕恩第一時間沖過來,丟下手中的傘,扶起了她。

  她急忙擡起頭,擠出一個笑容,忍著痛暗自祈禱他沒有看到地上的血跡,“沒事,我突然想到有點東西要買,沒時間跟你講話了。不好意思,你先回去,改天我再——”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低頭一看,清楚看見她腳上流出的血。

  古奕恩眼底閃過一絲驚慌,但神情依然完美的維持著冷靜,“你受傷了?”

  她來不及阻止,他已經蹲下來,拉起了她的褲管。

  看著他的動作,她的心一緊,原本預期他會因爲看到她的腳而有嚇到或厭惡的反應,但他卻隻是一怔,隨即又將褲管拉得更高。

  看著她義肢與膝蓋連結的地方滲出鮮血,他立即將她的褲管放下,站起身道:“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了。”她無法思考,隻覺得腿殘的自卑感油然升起,“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沒有遺漏她臉上悲傷的情緒,古奕恩輕咒了一聲,不再多言,直接打橫將她抱起送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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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0 17:49:50
第六章

     醫院裏,唐可欣坐在輪椅上頭,此對她義肢拆了,傷口也已經處理好,正靜靜的聽著醫生的交代。

  古奕恩叫人買了兩套幹淨的衣服來給彼此換上,但卻從頭至尾沒有看她一眼,或跟她說半句話。

  她的心因爲他的冷漠而籠罩著揮之不去的陰影,早知道這件事瞞不了多久,她也一直想要找個適合的機會告訴他,可一直沒找到,今天讓他自己發現了,可以想見他受到多大的震撼。

  看他冷著臉拿著單據去批價、領藥,沮喪的情緒緊纏著她。

  其實,她心底深處比任何人都明白,她一直沒對他坦誠,不是因爲沒等到好時機,而是下意識的拖延,因爲她想要他把她當成朋友,不要有鄙視她的一天,沒想到,該來的依然躲不掉……

  她翻出皮包裏的手機,撥了康哲行的電話,請他開車到醫院來接她。

  唐可欣才將電話掛掉,古奕恩已經領好藥走回她的身旁。她伸出手,拿過自己的藥袋。

  坐在輪椅擡頭看他,他的身軀更顯高大英挺,令她自慚形穢。

  “謝謝你。”她輕聲的說。

  他沒有回應,隻是推著她欲離開,她立刻揚手制止。

  他不解的挑了下眉。

  “不麻煩你了,”她微擡起頭看著他的臉,柔聲道:“我已經請康先生來醫院接我了。”

  古奕恩頓時沉下臉,眼中閃過怒火。

  他明顯的怒氣令唐可欣一驚,可他不發一言的繼續推著她的輪椅往外走,外頭的雨停了,但是天空依然一片陰霾。

  “我已經叫了康先生的車,”她連忙又擡頭,略微吃力的看著他,“我要在這裏等他,不然他來了會找不到我。”

  他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徑自把她推到大門口旁的輪椅擺放處,接著彎腰一把將她抱起來,直接穿過馬路走向對面的停車場,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點遲疑。

  唐可欣怕掉下去,隻好環著他的脖子,“我要等康先生”

  “閉嘴!”古奕恩低斥了一聲。

  她嚇一跳,嘴立刻閉上。

  他將她放進車子裏,然後用力的關上車門,看著他繞過車頭,她歎了口氣,拿出手機默默撥打。

  “你爲什麼又要打給他?”他一上車發現她的舉動,火大到幾乎是用吼的。

  她無奈的看著他,“我叫了他的車,現在人走了當然也要跟他說一聲,不然會害他白跑一趟。”

  古奕恩咬著牙,沉著臉開車上路。

  他的憤怒使她想哭,自打電話給康哲行之後,她就將頭轉向車窗不再看他,車子裏充斥著令人窒息的甯靜。

  這一段路比她印象中還要漫長,她沒有勇氣看他,不想面對他的怒氣,更不想看到他臉上可能有的唾棄神情。

  或許此刻在他心中,她可能連當他的朋友都不夠資格了,一想到這裏,她就心如刀割。

  車子停在大樓下,唐可欣飛快的推開車門想要逃開,但才一動就發現一個現實的問題——受傷的她現在沒有穿戴義肢,若無他人的協助,她連要像個常人般走路都是問題,沒有旁人幫忙,她最後隻能用爬的進家門。

  一想到這個,她就覺得自己可悲又可笑,盡管努力的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緒,但仍是沒辦法,她的眼淚悄悄地從眼眶裏流了出來。

  從出車禍到現在,她可以忍受任何的諷刺或嘲弄,但這一切的負面情緒卻不能來自於他。

  她無聲的淚水令古奕恩黑眸一黯,他站在她面前,緩緩伸手輕撫著她的臉。

  他注意到她的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恐懼,雖然很快,但是他看到了,而在她躲開之前,他已經不顧她抗議地將她抱了起來。

  她沒有選擇,雙手隻好環住他的脖子。以往爲了怕媽媽擔心,縱使難過她也總是一個人躲著掉眼淚,但是她現在再也忍不住的把臉埋進他頸項間哭了起來。

  她突然的情緒失控令他驚愕,可他沒有阻止她,她的每句哭聲都重重敲擊著他的心,他卻隻能面無表情的將她抱進大廳。

  正在大廳跟管理員交談的張卉聿一見到他們,本欲立刻走過來,但是古奕恩淩厲的眼神示意她不要靠近,她也很識相的馬上停下腳步。

  沒有興趣向任何人解釋,古奕恩冷著臉,抱著哭個不停的唐可欣,頭也不回的走進電梯裏。

  唐可欣的眼皮腫了,一臉疲憊地接過古奕恩給她的濕毛巾擦臉。

  “對不起。”她斜靠在床上,聲音因爲剛哭過而顯得沙啞。

  “你沒對不起我,”他靜靜的看著她,“所以這三個字就省省吧。”

  她內疚的低下頭,哽咽的說:“我不是故意想要瞞你,而是……我出了一場車輛,右小腿沒了。”

  他沒有追問事情是怎麼發生,反正已是既定事實,多提無益。“過去的事,不要再想了。”

  “你……”她硬著頭皮,小心翼翼的問:“會不會瞧不起我?”

  古奕恩不悅的看著她。真懷疑自己在她眼中到底是多糟糕的一個人?

  她局促的扭著手,低聲道:“畢竟像維桐這麼好的人,你都認爲她配不上你弟弟了,更何況是像我這種殘——”

  “夠了!”他嚴肅的打斷她的話,“我不想聽。”

  他的怒火令她臉上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知道他就算嘴巴說不介意,也隻是場面話而已。

  “今天謝謝你。”她又想哭了,但是她強忍住,“我媽媽應該快回來了,你快點走吧,別讓她看到了。”

  “你要我放你一個人在家?”他瞪著她道。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我有拐杖,可以麻煩你拿給我嗎?我放在衣櫃裏。”

  他打開衣櫃,看著裏頭的拐杖,心中閃過一股複雜的情緒。將拐杖放在她的床頭邊後,他目光不由自主的飄到了她的腿上。

  唐可欣不自在的動了下,將被子拉過來,蓋住自己的雙腿,“快點走吧。”

  她真的受夠了!內心好想放聲尖叫,多希望他別再緊盯著她殘缺的腿看。

  古奕恩站在床邊,手指拂過她的臉頰下滑到頸窩,目前後滑至她的肩胛骨。

  她直覺就想推開他的手,但是他的眼神制止了她。

  “若瞧不起你,當初就不會在醫院門口替你叫康哲行的車;若瞧不起妳,我連理都不會理你。”

  唐可欣震驚得瞪大了眼,“你記得……”

  他移動身體,在她驚訝的目光下緩緩蹲下來,單腳跪在床邊,拉開被子,大掌輕撫過她受傷的地方。

  “不要!”她驚慌地掙紮。

  他摟住她伸過來的手,擡頭看她。

  她無言的與他四目相交,兩人非常靠近,她可以看到他眼神的轉變,裏頭沒有她以爲的厭惡,反而是一股陌生的溫柔。

  他低下頭,以唇輕吻著她纏著繃帶的腳,他的舉動像是閃電擊中她,令她一陣暈眩,視線更迷蒙了起來。

  “以後別再爲了這種小事掉眼淚,我不喜歡你掉眼淚。”他再次擡頭看著她,“知道了嗎?”

  她感動的目光和他交纏著,仍是不住的掉淚。

  他伸出手將她擁入懷中,溫柔的吻著她,她擡手圈住他,柔順的回吻,意識漸漸陷入情欲之中,而他不僅扯開了自己的衣服,也讓她的衣服滑落到她的腰際。

  “可以嗎?”他黑眸閃著光亮,低聲問道。

  古奕恩的臉上沒有向來的冷靜自製,看著他充滿欲望的表情,她的心仿佛要跳出胸口,完全被他迷得失去理智,隻能點頭。

  得到她的應允,他溫柔的吻變得強勢深入,不再壓抑自己的渴望,放膽索取。

  “可欣,你回來了嗎?”

  房門外,一陣輕敲吵醒了唐可欣。

  媽媽回家了?!

  她嚇了一跳,連忙坐起身,但橫在她腰間的男性手臂讓她幾乎無法動彈。

  不敢想像若讓母親看到她床上有個男人會是什麼樣的情況,她隻好一邊出聲回應著門外的母親,一邊伸手搖醒古奕恩。

  他皺眉咕噥了一聲,她趕緊用手捂住他的嘴巴。

  怎知他依舊沒睜開眼,直接翻身壓在她的身上,雙手撫摸著她的胸部。

  她倒抽了口冷氣,壓低聲音道:“別鬧了!我媽回來了,你快點躲起來。”

  他終於睜開眼,低頭看著她一臉慌亂。“躲起來?”他荒謬的一哼,“我已經快三十歲了,爲什麼要像個偷情的青少年躲起來?”

  唐可欣無奈的翻了下白眼,推了推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壓著她。

  古奕恩不情願的松開手,咕噥著抱怨,“你這個單人床太小了。”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跟她計較床的尺寸?!她匆忙的套上衣服,轉身時正好看見他的目光仍流連在她身上,最後落在她的腿上。

  她拉上褲子,阻隔了他的視線。

  “爲了預防我媽進來,你先躲到床底下去。”她小聲的說,“我會找個機會,讓你出去。”

  “我爲什麼要——”

  她做了個要他噤聲的動作,單手拉著拐杖出了房間,火速將房門關上。

  陳美蘭聽到聲音,一臉焦急的從自己房間走出來,“剛才你姊夫打電話來說,你姊在家裏不小心摔了一跤,現在送到醫院去了。”

  唐可欣的臉色一白,跟著緊張了起來,“怎麼會?!現在情況怎麼樣?”

  “我也不知道,你姊夫說是暫時穩定了下來,但得住院幾天安胎,隻是明天你姊夫要上班,沒人可以照顧你姊姊……”陳美蘭眉頭緊鎖著。原本以爲生活上遇到幾個貴人已經安定了下來,誰知道在南部的大女兒又出了事。“所以我要去南部看一下。”

  她不假思索的點頭贊成。

  “社區的打掃工作我已請人幫忙了,晚上的打掃工作你去跟卉聿她們說一聲,她們人好,一定可以體諒的。”

  “媽,這種事情你不用煩惱,我會看著辦。若是她們真需要人幫忙,大不了那些打掃工作我來做。”

  陳美蘭爲難的看著女兒,目光瞥,向她的腳,“可是你……”

  “沒問題的。”唐可欣催促著,“媽,你就不要再想了,快點整理行李,我替你打電話叫車。”

  “好,記得叫康先生的車子。”陳美蘭不禁拉開嗓門道:“我得順便跟他交代一聲,我去南部照顧你姊姊的這段時間,請他多多關照你。”

  “媽,我這麼大的一個人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有他在,我才會放心。”陳美蘭語重心長的勸著,“康先生是個好男人,你得要好好的把握機會,懂不懂?”

  唐可欣無奈的點頭,沒有在這個節骨眼反駁母親。媽現在也真的夠煩惱了。

  她回到房間,看著依然大刺刺躺在她床上的古奕恩。

  “你怎麼還不穿衣服?”她拿出手機打電話,向康哲行叫車,在掛了電話之後才道:“我姊姊出了點事,我媽要趕去南部,你快點起來,等我媽出門就趕快走!”

  他不以爲然的撇嘴,“如果你媽都已經要出門了,爲什麼我還要趕著走?”

  她一愣,慢半拍的才想到這點。她真是急傻了!“對呴,我媽都去南部了,你當然……好吧,那你再躲一下,等我媽出門我再來叫你。”

  她又轉身出去,正好看到母親已經收拾好簡單的行李,走進廚房將洗好的米放進電鍋裏。

  “等會兒你餓了就自己弄點吃的,我會再問問看康先生有沒有時間來家裏陪你吃飯。”

  “不用麻煩了,等載完你,他應該還要去開計程車。”唐可欣臉上浮現一絲無奈,“我剛才已經打給康先生了,他正好在附近,現在應該在樓下等了,我陪你下去。”

  陳美蘭拍了拍女兒的臉,制止了她,“你都把義肢拔下來就不用陪我下樓了,媽不在家這段日子,你得要小心點。”

  “我知道。”

  “有事情記得找康先生。”陳美蘭不忘再叮嚀一句。

  “我知道,有事我一定會記得找他的。你到了姊那裏,記得給我電話。”唐可欣將母親送出門後,終於松了大大的一口氣。

  她拉著拐杖轉身回房,不過手還沒碰到門把,門就被人從裏頭用力拉開來。

  看到古奕恩,她一笑,“我媽已經出門了,若你要走,現在可以離開了。”

  他沒有穿上衣,隻穿著長褲打赤腳,高傲的打量著她,“你媽爲什麼一直提到康哲行?”

  唐可欣嚇了一跳,沒料到她跟母親的對話他都聽到了。這麼一來,他應該也可以從字裏行間猜到她媽媽巴不得把她跟康哲行湊成一對了。

  她有些不自在的回道:“就……敦親睦鄰而已。”

  他不以爲然的對她挑眉,這個理由聽起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他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靜靜的審視著她。

  她一臉無辜。真不知道他到底在不高興什麼?

  好半啊,見她仍沒反應,古奕恩的嘴一撇,“我餓了。”

  聞言,唐可欣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該不會要我現在弄一頓晚飯給你吃吧?”

  “有問題嗎?你媽要你替康哲行準備晚餐,你就一口答應,現在我要你弄點東西給我吃就不行?”

他近乎無禮的口氣幾乎令她歎息,真的敗給了他!

  沒費心再解釋她跟康哲行的關系,她拿出發帶將頭發綁成馬尾,認命的拉著拐杖走進廚房,彎腰在冰箱拿食材。

  古奕恩默默的跟在她身後,看著她的動作。

  “你會不舒服嗎?”

  她臉微紅,瞄了他一眼,輕搖了下頭,“不會。”

  他低下頭,親吻她的後頸,“你媽既然請人幫忙打掃工作,倒不如就順勢替她辭職吧,反正她年紀大了,也不用過得那麼辛苦。”

  唐可欣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我也不希望她辛苦,可是……這件事還是等她從南部回來再說吧。”她低著頭,手腳俐落的開始準備晚餐。

  她熟練的動作牢牢吸引他的目光,想起兩人前一刻的激情,他心頭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感受,摟著她的手不自覺一緊。

  她忍不住輕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臉頰,“你這個樣子我沒辦法煮東西。”

  他依然沒有放手,隻是靜靜的將頭靠在她的肩上。

  他的呼吸與她的如此靠近,感覺就像是作夢一樣。“好難想像我們竟然能走到今天……”原本是兩條絕不會重疊的平行線,此刻卻有了交集。

  她輕柔的話提醒了他橫在兩人之間的現實,一想起自己父親那張嚴厲的臉,浮現在他心頭的一絲甜蜜幸福稍縱即逝。

  古奕恩緩緩的松開手,看著她含情脈脈的笑容。他不想傷害她,隻是事情的發展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你的腳現在受了傷,不能穿戴義肢……”他的聲音稍微冷了下來,“今天找到的工作怎麼辦?”

  她一怔,倒忘了這件事,挫敗的看了他一眼,“你真的很懂得打擊我!”

  “我隻是陳述事實。”

  “真是討厭這種無奈的事實。”她對他撇撇嘴,困惑的注意到他突然緊繃的身軀,“我會打通電話給今天錄取我的公司,如果對方不允許我晚幾天上班的話,那我會重新找過。”

  古奕恩口氣帶著謹慎,冷靜說道:“讓我們現實點談一談。”

  他的神情令她的神經不由自主的也跟著緊繃起來。

  “你已是我的女人,我不想放你走,但我不可能娶你,甚至承諾你一個未來,不過你可以告訴我,你要什麼——工作、錢,還是富裕且什麼都不用做的生活?隻要你開口,我都給你。”

  唐可欣面容一僵,他的話撞擊著她的思緒,她無言的推開他,走到流理台前背對著他。

  “我在等妳的答案。”古奕恩抓住她的手,要她轉身看他。

  突然之間,她爲他感到悲哀,無奈的說:“如果我開口跟你要東西,把我們的關系當成一種交易,是不是會讓你心中好過一點?”

  他沒有回答,但是沉默已經代表了答案。

  “放心吧。”她抽回自己被他抓住的手,繼續從冰箱裏拿出食材,放在流理臺上,“一開始我就很清楚我們的差異,你爸爸連維桐這樣的兒媳婦都不要,更何況是我這個殘廢的女人。我不會有奢望,所以你也不用想著要給我東西補償,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是雙方心甘情願,誰也不欠誰。”

  她的說法照理應該令他感到松了口氣,但是他心頭的感覺卻很奇怪,正想說什麼,看著她洗菜切菜的動作,他眼睛倏地眯了起來,“你要煮些什麼?”

  “西紅柿炒蛋,還有……”她察覺到他突如其來的緊張,“你不喜歡吃嗎?”

  “我不吃這種菜,也不吃黃瓜與鯖魚。”

  唐可欣不解的看著他,又看向流理台的食材,懷疑他是故意的,一股不在預料之內的怒火驀地升起。

  “你就是擺明瞭要找麻煩是嗎?”她氣得身子微微發抖,“我家隻有這些上不了檯面的飯菜,你若吃不慣就走。”

  他神情複雜的看著她,最後咬牙低咒了一聲,轉身走出去。

  看著他走出廚房,她隻能強壓下自己的眼淚,原本還覺得幸福得像置身天堂,沒想到才一瞬間就跌到地獄,還摔得又疼又重。

  她像是洩怒似的用力切著菜,堅持照自己的意思繼續準備晚餐。

  當她小心翼翼的將炒好的菜端到客廳時,卻驚訝的發現古奕恩並沒有離開,而是安靜的坐在餐桌旁。

  看到了她,他沉默的起身接過她手中的盤子放在桌上,然後推著她坐下,便默默的轉身進廚房將她煮好的飯菜全都端出來。

  看著他的舉動,她得要極力的忍耐才能抑制住自己得意的神情,畢竟要高傲的他讓步並不容易。

  “謝謝。”她接過他遞來的碗,輕聲說道。

  古奕恩歎了口氣,神情猶帶怒火,他本來真的掉頭就要走,但一想到她受傷,暫時不能穿戴義肢,又一個人在家——他放不下心,最後隻能讓步。

  見他隻吃著白飯,根本不動桌上的菜,她無奈的看著他,“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挑食,以後我不會再煮這些菜就是了,這樣可以嗎?”

  “嗯。”他悶悶不樂的應了一聲。

  唐可欣輕搖著頭,堅持勺了一匙西紅柿炒蛋到他的碗裏。

  他身軀一僵,瞪著碗裏的食物。

  “快吃,我特地爲你煮的。”她看著他微笑,清澈的眼眸中閃著溫柔。

  他不甚情願的微揚嘴角,默默的吃了一口、再一口……

  “我感覺得出來,你現在正在熱戀當中。”張卉聿盯著打掃中的唐可欣,一點都沒錯過她臉上的神采飛揚。

  她沒有費心壓抑上揚的嘴角,現在她確實有一種生命特別美好的感覺,仿佛所有事物都教人開心。

  “這樣的幸福,跟古奕恩有關嗎?”

  唐可欣擦著櫃子的手一頓,遲疑的看著她。

  “我看到古奕恩抱著你進社區。”張卉聿撇了下嘴,老實的承認,“當時你在哭,我本來想要去關心一下,但是他的眼神像要殺人似的……爲了我的小命,我隻好眼睜睜的看著他抱你走。”

  唐可欣的臉微微泛紅,“我跌倒了,他隻是送我去醫院。”

  張卉聿搖頭道:“我不是三歲孩子了,這種事不要騙我。”撐起下巴看著她,“康哲行這個人是對人冷了一點,但有副好心腸,可古奕恩不一樣,他不單那張臉冷,更有副鐵石心腸,而且還是個自以爲高尚的上流人士,你跟他不適合。”

  “我知道。”唐可欣也不瞞她了,“他很老實的跟我說了他的情況,是我自己選擇要跟他在一起的。別擔心,我很快樂。”

  看著她的眼中閃著愛情的光輝,張卉聿不由得歎息,“時代不同了,女人要聰明一點,如果一段感情沒有好結果,那一開始,你就不應該陷進去。”

  唐可欣點頭。這道理她明白,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你媽媽什麼時候回來?”張卉聿隨口問道。

  話題不再繞著古奕恩打轉,令唐可欣松了很大的一口氣,“我姊姊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不過預産期就在這幾天,她索性待在那裏等我姊生了,然後替她坐月子。”

  “這樣一算還有一個多月,古奕恩真是賺到了,還有這麼長的時間可以自由來去。”

  唐可欣聞言身子一僵。

  “我不是存心讓你不自在。”張卉聿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說道:“我隻是不想看到你受傷害。以你們現在的關系,他怎麼能忍受你做這些打掃工作?”

  他是不能忍受,不過她沒有理會。反正她替母親打掃的時間不長,隻要他來的時候她能在家裏待著,他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奕恩其實是個很好的人。”

  張卉聿聳了聳肩,“老實告訴你,這一點是我跟若琳到今天都不能理解的,我們根本看不出他哪裏好。”

  唐可欣正要開口替古奕恩辯解,一個帶著鴨舌帽的高挑女人推開芳療館的門走了進來。

  “不好意思,打擾了。你是張小姐吧?”來人脫掉鴨舌帽,露出一張不施脂粉的清秀臉龐,“你好,我是轉角那間‘甜心速食店’的負責人丁文媛,我的店在下個星期要開幕,這是折價券,希望你們有空可以來捧場。我們有每日不同的特餐,會特別提供這個社區的住戶最優惠的價錢。”

  “真是太好了!”張卉聿露齒一笑,接過了折價券,瞄了一旁的唐可欣一眼,“若琳看到這個一定很興奮,她最喜歡便宜又大碗的東西。”

  唐可欣看著折價券,也跟著笑開來。

  “我認得你。”丁文媛撫著下巴打量她,“我常看到你坐在花臺上曬太陽。”

  她不好意思的一笑,沒想到自己常坐在馬路旁發呆,竟然也會被別人注意到。

  “妳好,我叫丁文媛,”她率先伸出手,“是甜心速食店的老闆。”

  唐可欣連忙也伸手與她相握,“我叫唐可欣,是這個社區的住戶。”

  “我知道,因爲我常看到你進出。”丁文媛側著頭,微笑的說:“前幾天我還看到你跟一個帥哥在一起,他是你男朋友吧?”

  她一愣,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丁文媛注意到她的神情,不禁遲疑,“我說錯了嗎?”

  “沒什麼。”唐可欣搖頭,低頭看著手中的折價券,突然脫口問:“丁小姐,請問你的店裏有缺人嗎?”

  “有啊。”丁文媛老實的回答,“正好缺個外場人員,你有認識的人需要工作嗎?”

  “我。”她一臉迫不及待的說,“是我要找工作,我就住這個社區,希望可以在妳的速食店上班。”

  “當然沒問題,如果你不怕工作累的話。”丁文媛也很快便點頭同意,“歡迎妳。”

  “謝謝你,可是有件事……”唐可欣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薪水嗎?放心吧。”她爽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薪水不會虧待你的。”

  “不是錢的問題,是……”她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拉高了自己的褲管,戰戰兢兢的問:“我這樣可以嗎?”

  看著她的腳,了文媛臉上的笑意褪去。

  見到她的神情,唐可欣微微一笑,將褲管放下,柔聲道:“不行也沒關系。”

  “不是不行,而是……”她眼底閃過複雜的情緒,“你男朋友知道你的腳是這樣的嗎?”

  不解對方爲什麼突然提及古奕恩,但猜想對方或許隻是出於好奇,微斂下眼,她輕聲說:“嗯,他不介意。”

  丁文媛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大方的伸出手抱了她一下,“這份工作是你的了,歡迎你成爲甜心速食店的一分子。”

  還以爲沒機會的唐可欣一聽到這話,興奮得雙眼圓睜。“謝謝你,丁小姐。”

  “不要這麼見外,叫我文媛就好。”她對她眨著眼睛,“將來我還希望你能多照顧呢。”

  “這句話是我說才對。”她的爽朗大方令唐可欣的唇角也不禁揚了起來,開心的看著一旁的張卉聿,“我找到工作了!”

  張卉聿也真誠的替唐可欣感到開心,不過她很實際的想到了古奕恩。真不知道當他聽到自己的女人要在速食店打工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應該會……火山爆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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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唐可欣結束了在芳療店的打掃工作,帶著好心情回家,掏出鑰匙正要開門,一道從樓梯間竄出的陰影讓她嚇得掉了手上的鑰匙。

  她驚魂未定的看著站在她身旁的古奕恩,心仍狂跳著,他一身正式的西裝看得出是一下班就直接過來。

  “你今天比較早下班。”她微笑的對他說道,“我還沒準備晚餐,你得等我一下。”

  他沒有答腔,隻是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鑰匙,將門打開。

  他曾開口要替她搬到一個更大的房子,但是她總以她母親當理由推託;而他要她別再替她母親工作,她也總是一笑置之,後來他才瞭解到,他越想將他們的關系公事化,送她東西好讓自己不要對她有太深的愧疚,她就越是硬要跟他唱反調。

  “我在我公司附近找了間公寓,今天已經簽約了。”他的口氣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你找個時間搬過去。”

  她淡淡的聽了他一眼,“等我媽媽回來,我會跟她談。”

  他吸了口氣,壓下自己的怒火,“你媽媽現在在南部照顧你姊姊,等你姊生産之後,若是沒人照料孩子,她也不排斥在那裏照顧孩子,短時間內她不回臺北,你現在就搬走跟她答應與否沒有太大的關系。”

  她好笑的看著他,知道他因爲她不願聽從安排而感到懊惱,“可是我喜歡住在這裏。”

  “這裏有什麼好?房子小不說,隔壁有康哲行,對門還有白若琳,我每次來都得偷偷摸摸,好像見不得人似的。”

  “你也可以不要偷偷摸摸,隻是最後所有人都會知道我們的關系,包括你住在樓上的弟弟。這樣的結果,你願意嗎?”

  她的話使他抿起了嘴,他不喜歡自己的私生活被太多閑雜人等涉入,更何況他已經安排好時間,要跟從英國留學回來的葉家大小姐見面。

  若事情發展順利,今年他應該就會結婚,所以對可欣,他想盡快的安排,偏偏她卻硬是不順著他的意思。

  唐可欣原本想要告訴他,她已經在樓下的速食店找到工作,但看他一臉不悅,猜想他應該也不會樂於聽到這個消息,因此她隻能將這件事硬生生吞進肚子裏。

  他希望她成爲依附著他生存的女人,但她不會讓自己走到那一步,她要跟他像一般男女朋友一樣自在相處。盡管她幾乎夜夜與他同床共枕,卻對他們的關系是否能持久下去感到懷疑,但她依然開心,因爲她愛他,也沒有想要隱藏自己的底情。

  她擡起手,勾住他的脖子,“如果我堅持要住在這裏,你會頭也不回的離開,從此不理我嗎?”

  古奕恩低頭,不以爲然的看著她。

  她對他一笑,吻了下他的下巴,隨即放開手,走回房間要換件衣服準備料理晚餐。

  如果在經曆了一場幾乎要命的意外之後,她還沒看透人是千算萬算也算不過天這點的話,她可能一輩子都會沉淪在痛苦之中。

  “你別把事情想得那麼複雜,你有你想過的生活,我有我想過的日子,想在一起的時候就在一起,到了該分開的時候,你放手讓我走,我也不會纏著你不放。”

  她的話使他驀然動怒,他大步的走上前,一把拉住了她。

  唐可欣微驚的轉身看他,卻被他的嘴用力地封住唇瓣,不顧一切的佔有。一股悸動穿透了她,令她沉醉在他的熱吻裏。

  “妳是我的!”他貼著她的唇低喃,語氣不容任何質疑。

  “我知道,”她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在你還要我的時候,我是你的。”

  多年來,他擁有許多東西,卻沒有一個人真正屬於他,同樣的,也沒有任何人真正的關心他,但是她不同,他知道她看著他的眼神裏有柔情的關切。

  他已經打定主意這輩子不會放她離開,隻是她隻能成爲他身後那個沒有名分的無聲女人。

  唐可欣絕對認同康哲行是個好人,可是她對他真的沒有任何感覺,但在母親一通電話的要求下,她還是答應了康哲行的邀約,跟他共進晚餐。

  不過,自從踏進這間位於五星級飯店旁的高級西餐廳開始,她整個人就坐立難安。她原本預期康哲行隻會隨意找個地方吃頓晚飯就當交差了事,卻沒料到他竟慎重其事的挑了個高檔的地方用餐。

  “對不起……”才將手上精美的菜單讓侍者收走,唐可欣再也忍不住開口打破了沉默。“這裏的東西好貴,讓你破費了。”

  康哲行淡淡瞄了她一眼,將酒杯推到她的面前,沒有正面回應她的話,“雪麗酒,不甜的,喝一點。”

  她在心中歎了口氣,她並不會喝酒,不過這個時候,她確實需要一點酒精來鎮定一下。她拿起酒杯,輕啜了一口。

  “笑。”

  “啊?”她的動作一頓,滿臉疑惑,目光從杯緣打量著他。

  “笑。”他側了下頭,黑眸專注的看著她,“你笑起來很漂亮。”

  他突如其來的贊美令她的臉不自覺紅了起來。

  康哲行優雅的拿起酒杯,看她紅了臉,不禁微揚嘴角,“不用一副上斷頭台的樣子,我們今天隻是單純的吃頓飯,不是要你明天就點頭嫁給我,所以放輕松,愉快的享受一下。”

  唐可欣莞爾,放下酒杯,“不好意思,要不是因爲我媽要你帶我出來吃飯,你也不會破費。真的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擾。”

  “說困擾太嚴重了,唐媽媽隻是希望自己的女兒有個值得託付的人照顧。或許是太積極,忘了顧念你的想法,但這是她對你的一份愛。反正我也是吃飯,所以就當是做個樣子,我們一起享受一頓大餐,讓在高雄的她知道之後能安心、開心的照顧你姊姊,這樣不是很好嗎?”

  “謝謝你。”原本壓在她心頭的大石,因爲康哲行的話而稍稍移開了,“其實這頓飯應該我請你才對,你不單替我媽介紹工作,還在我做複健的那段時間不厭其煩的將我抱上抱下,真的很感激你爲我們做的一切。”

  “我確實做的不少,隻是可惜……”他故意放慢自己的語調,“做得再多也比不上一開始的那通電話。”

  康哲行平鋪直敘的話令她一驚,詫異的擡頭對上他專注發亮的黑眸,心跳不由得加速。

  “古奕恩……”他試探的目光落進了她的眼底,“當初是他打電話要我到醫院送你回去,隻是當時,我根本沒料到你與他會發展成今天的局面。”

  唐可欣的神經緊繃了起來,“我與古先生隻是見過幾次面。”

  “這句話在以前我會相信,但現在……”康哲行不著痕跡的審視著她神情的轉變,“我住在你隔壁,就算你們再小心,你認爲可以瞞多久?”

  她的心一突,急忙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隻是……他心情不好,所以來找我聊天,非常的單純。我並不瞭解古先生這個人,連他是做什麼的都搞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他是個很有身分的人,而我……不單是個殘廢,還是個找了大半年工作,現在才好不容易在速食店找到一份打工機會的平凡女人,所以對古先生,我絕對不會抱著不切實際的想法。”

  康哲行沒有費心打斷她的話,隻是隻手托著下巴,專注盯著一臉慌張的她。

  唐可欣在他了悟的目光下,不自在的閉上嘴,她知道他不但沒被她糊弄過去,八成還覺得她的辯解很可笑。她在心中歎了口氣,無奈的低下頭。她不喜歡說謊,可在她與古奕恩的關系上,她隻能不斷的用謊言搪塞。

  “怎麼不再說了?”他用難測的眼神注視著她,“我正聽得起勁。”

  “我知道你沒有被我瞞過……”頓了一下,她再次平靜的開口,“你不覺得緣分是件很奇妙的事嗎?”

  “你或許覺得奇妙,但我會在前頭加兩個字——莫名其妙。”他很實際的提醒她,“古奕恩什麼都沒爲你做過,隻是順手打了電話叫我的車,你沒有必要感激到把自己給他。”

  “我知道隻是一通電話……”她喃喃道,“但這世上有多少人連打一通電話伸出援手的時間都沒有。”

  康哲行沉默了一會兒,想反駁她,然而她明顯受傷的神色令他不忍,他隻能淡淡的說:“他向來都是個小心翼翼的人,他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跟他爸爸離婚,嫁給了另一個男人。”

  唐可欣臉上閃過困惑。聽他的口氣,他與古奕恩之間的關系似乎比她所知道的還要親近很多。

  “他有跟你提過他的爸爸嗎?”

  她靜了一會兒,輕點一下頭。他喝醉的時候提過,他很在乎他的父親,但是他父親並沒有給他對等的情感。

  “他爸很不好相處,可在他心目中,父親卻是全天下最重要的一個人。在我印象中他很聽話,他父親說東,他就絕不敢往西。他擔心自己做錯事會得不到父親的贊賞,即使可以預知將來,他也很難改變。維桐你也認識,她是個好女人,跟奕青很恩愛還生了個女兒,但是至今古伯伯沒把她視爲家人,古奕恩自然也跟他爸站在同一陣線,所以才會落得跟奕青沖突不斷,弟弟不把哥哥當一回事的情況。”

  “太荒謬了,他不喜歡維桐不是因爲維桐本人的問題,而是他父親?!”

  康哲行點頭,“所以事情回到你身上,你又有什麼能耐能讓古伯伯接受你?”

  這個問題唐可欣完全無法回答,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摸上自己的右小腿,臉色蒼白。

  一個天秤的兩頭,放上她與他的父親,誰輕誰重答案昭然若揭。她明白這是康哲行跟她說這段話的目的,她默默拿起桌上的雪麗酒,一口喝得精光。

  他溫柔的看著她的動作,“感情沒人可以教你怎麼選擇,隻能當成一場賭注,賭博是一翻兩瞪眼的事,賭贏了,大獲全勝,皆大歡喜;賭輸了,就得早點認清事實,趁早離開賭桌,以免落得一敗塗地、一無所有的下場。”

  知道他的出發點是關心她,她放下空了的酒杯,真誠道:“謝謝你,我對他的感覺很單純,未來雖不知道會怎麼樣,可我希望他能快樂。”

  “雖然我一向不認爲他討人喜歡,但不可否認,他是個幸運的家夥。”他揶揄著,“他知道你明天要到速食店工作嗎?”

  唐可欣遲疑的搖了下頭。

  她的表情令他揚了下嘴角,“其實你心知肚明他不會高興你出去工作,可是你還是自顧自的照著自己想法走……看來,你也沒我想像中的軟弱。”

  她聽不出他話中到底是諷刺還是贊美,隻好老實的回答,“我總要工作賺錢,吃飯、付房租。”

  “他有錢。”

  “那是他的事。”她簡潔的說。

  他輕笑了出來,“從你跟他扯上關系的那一天開始,就不全然是他的事。雖然他沒有太多優點,但我肯定他不是小氣的男人,若真有跟他分手的那一天,記得跟他拿點實質的東西,反正他從來就不缺那些,如果不知道怎麼要,記得問白若琳,談到錢,她眼睛都亮了,一定會給你很多實際的建議。”

  唐可欣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一抹俏皮一閃而逝,這使他顯得不再是她之前以爲的冷漠,“我發現,我根本就不瞭解你。”

  “這不令人意外,因爲我也常常不瞭解我自己。”康哲行優雅的對她舉杯,突然話鋒一轉,“你知道今天晚上奕恩去了哪裏嗎?”

  “在公司,他常工作到很晚。”她回得理所當然。

  “他是這麼告訴你的?”他嘲弄的問。

  她的眼底閃過困惑,“難道不是嗎?”

  他聳聳肩,沒有正面回答,“我的爸媽在我懂事有印象以來,就一直是對貌合神離的夫妻,各玩各的,而我的上面還有一個哥哥……”

  唐可欣有些驚訝康哲行會突然轉變話題,對她娓娓道來自己的家庭,不由得坐直身子,專注的聽著。

  “我的哥哥很優秀,在某方面跟古奕恩有點像……”他頓了一下,撇了下嘴,“該說兩個人半斤八兩才對,都是工作狂還有強烈的控制欲。可他有一點比古奕恩上道,就是他從不會管到我頭上,畢竟他很清楚如果我抓狂起來的話,也不會讓他好過。”

  聽到他略帶孩子氣的口吻,唐可欣忍不住笑了出來。

  康哲行看到她的笑,嘴角也跟著揚起,他伸出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這樣不是很好嗎?隻是愉快的用餐。”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碰觸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反應,身後驀地響起了一道冰冷的聲音——

  “希望我沒有打擾你們。”

  唐可欣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視線正好對上古奕恩漆黑陰沉的眼眸,心跳不禁漏跳了一拍。

  “奕……”她猛然想起康哲行在身旁,趕緊閉上嘴,欲縮回被他握住的手。怎知他卻不放,她隻好睜大了眼,無聲的祈求。

  康哲行揚起迷人的嘴角,慢條斯理的松開手,然後一派輕松的靠在椅背上,看著古奕恩。

  一重獲自由,唐可欣急忙站起身,面對著身後的男人。

  古奕恩的反應卻隻是淡淡的掃了她一眼,視線仍落在康哲行身上,看康哲行穿著正式的白襯衫,甚至還打上深藍和紅條紋相間的領帶,他的神情倏地一冷。他已經許久沒有看到康哲行穿得如此慎重了。

  唐可欣不安的發現古奕恩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她身上,而是陰沉的緊盯著康哲行瞧。她的心直往下沉,察覺空氣中突升的緊張感。

  她沒有告訴他今天要跟康哲行吃飯的事,一方面是事出突然,今天早上才決定的,另一方面則是跟鄰居吃飯這種小事,實在不應該去煩他,更何況她知道他對母親對康哲行贊譽有加相當不以爲然,所以最後才什麼都沒跟他提,誰知道竟然這麼巧,倒在這裏碰了面。

  站在兩個男人中間,尷尬的低氣壓令她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可以在這裏遇上,還真是……”她硬著頭皮開口,但是聲音隨著兩個男人銳利的目光同時掃到她身上而越來越低,“巧。”

  “是很巧。”

  “確實巧。”

  兩個男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古奕恩冷淡的看著康哲行,可後者根本不爲所動。

  唐可欣怯生生的看了古奕恩一眼。他明顯動怒的表情,就好像抓到她紅杏出牆一樣,但事情根本沒那麼嚴重。

  “隻是一頓飯……”她心虛的躲開他的瞪視,頭皮沒來由的一陣發麻。

  面無表情的坐在唐可欣的位置上,看著桌上那杯空了的酒杯,古奕恩優雅的伸手拿起,湊進鼻前一聞,放下後擡頭看了她一眼,“你喝酒?”

  她不安的扭著手,點點頭,“隻是……”她求救的看向康哲行。

  “餐前酒。”他好笑的提醒。

  “對,”唐可欣點頭,“隻是餐前酒,沒有很多。”

  古奕恩不以爲然的冷哼。

  她咕噥著替自己辯解,“真的隻有一點點而已。”

  沒有再多說,他瞄了桌上的菜肴一眼間:“吃飽了嗎?”

  桌上隻有剛上的開胃菜,連湯都沒有,這問題不用唐可欣回答,任何有眼睛的人應該都看得出來。

  “不說話代表吃飽了。”事實證明,古奕恩已經氣得什麼都看不見了。他旋即站起身,“我們走吧。”

  唐可欣差點被口水嗆到,“走?!可是我還沒——”

  “不介意吧?”他才沒耐性聽她把話說完,居高臨下的看著康哲行,後者則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古奕恩不客氣的拉著唐可欣,對他微點了下頭,淡淡表示——

  “這一頓我請客。我剛才在門口已經打電話給白若琳,她正好下班,可以趕過來跟你一起用餐,希望你跟她有愉快的一晚。”

  康哲行臉上難掩訝異。古奕恩竟然叫那隻麻雀來跟他吃飯?!這家夥果然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信徒。

  看著離去的兩人,他嘴角忍不住嘲諷的揚起。看來今晚別想安甯了……

  “你真的很沒有禮貌!”一出大門,唐可欣便有些氣急敗壞的甩開了古奕恩的手。

  他臉上不見一絲內疚,他知道自己無禮,但這並非全然沒有原因。

  她埋怨的看了他一眼,掉頭就走。

  古奕恩不發一言的跟在她身後。

  今天對他而言十分重要,他聽從父親的安排在隔壁五星級飯店跟華泰通訊的千金葉慧齡約會吃飯,康哲行明明知道,卻硬是挑在今天下班前打電話,用得意揚揚的口氣告訴他,他在唐可欣母親的首肯下約了她出門。

  康哲行的語氣讓人有無限的想像空間,還故意挑了這間位在飯店旁的餐廳。

  他知道他是存心的,就跟他弟弟一樣,他們倆總認爲凡事聽從父親安排的他很愚蠢,卻從沒想過他隻是不想令父親失望罷了。

  他生氣,氣康哲行但更氣自己,他根本不該出現在這裏,可他還是來了。他不願去想他就這麼放著葉慧齡在飯店裏會有什麼樣的下場,隻希望他給的藉口可以說服、安撫她。

  唐可欣走到最近的公車站牌後停下腳步,等著公車,做無言的抗議。

  古奕恩依然沉默,隻是靜靜的站在她身旁。

  她瞄了他一眼,收回視線,然後忍不住又瞄了他一眼,終於受不了的開口。

  “你憑什麼生氣?”

  “這句話該是我說才對。”他也不甘示弱的反擊。

  她不以爲然的對他挑了挑眉頭,“我隻是跟康先生吃個飯。”

  “我看到了。”他還看到她笑得燦爛的樣子。看著她跟另一個男人親近,令他感到不悅。

  這輩子因爲家世、身分懸殊,他不可能給她任何承諾,但他還是想要擁有她,不讓任何男人接近她。

  唐可欣不平地咕噥,“真的隻是單純的一頓飯,我跟他都隻是不想讓我媽媽失望。不論我或者是康先生,都把彼此當成朋友,反倒是你——把人家丟在餐廳裏,真的很差勁!”

  他目光銳利的直視她,對她的指責同樣不以爲然,“我雖然帶你走,但也叫了白若琳去陪他吃頓飯,橫豎他都有人陪,很公平。”

  她瞪大了眼,完全不能理解他的公平點在哪裏。

  “脾氣壞也就算了,你的標準還異于常人。”她不禁數落。

  古奕恩伸出手,不客氣的從後頭勾住了她的脖子,“再說一次。”

  她踉蹌了一下,整個人往後跌進他的懷裏,忍不住嬌嗔的看著他,“你真的很沒禮貌。”

  “這也是拜你所賜。”他傾身輕吻她的耳際,她有些驚訝但沒有閃躲他,“走吧。”

  “去哪裏?”唐可欣被他拉著走,感覺他的大掌有著她所熟悉的溫熱,令她依戀不已。

  “回家。”他懶懶的說,“今天累死了。”

  她心裏依然有不滿,但是看到他的表情又克制不住心軟,“你根本就不需要特地跑這一趟,我跟康先生之間沒事。”

  他瞄了她一眼,沒有將他今晚跟另一個女人吃飯的事告訴她。從他母親離開之後,他便要自己成爲父親的驕傲,不再有被遺棄的一天。努力了這麼久,或許隻要這次他娶了個門當戶對的女人,就能得到父親一個贊賞的眼神,隻差一點點……

  看著他仍舊陰沉的一張臉,她不由得歎息,“我覺得康哲行真的很瞭解你。”

  古奕恩嘴一撇,不予置評。

  “剛才他說了一些你家裏的事情,”她很老實的告知,“你的小心翼翼、凡事要求完美,全是因爲想要符合爸爸的期望,隻是你媽媽——”

  “一個已經死的人,沒必要再提。”他的聲調清楚表現出不悅。

  “可是你曾在喝醉的時候提到她。”唐可欣堅持的續道,“其實你很想愛她,但因爲來不及了,所以——”

  “閉嘴!”他松開拉住她的手,退了一大步,冷酷的看著她,明顯擺出不願談這事的態度。

  她不喜歡看到他生氣,但也明白隻要遇到他不願觸及的過往,他就會擺出一副自以爲是的高傲模樣。他或許瞞過了許多人,卻沒有騙倒她。

  “你不可能一輩子隻爲了迎合你爸爸的想法過日子,你還需要許多其他的親人和朋友。維桐是個好人,就算你爸爸不喜歡她,那也是他個人的問題,你不需要以他的喜好爲喜好。”

  “別說了!”古奕恩憤怒的看著她,“搞清楚自己的身分,別以爲你可以左右我。”

  他的話傷害了她,可她強忍著,“你爸爸不喜歡維桐,所以你也不喜歡她,如果你爸爸瞧不起我,你也會跟他一樣嗎?”

  他的唇抿成一條直線,黑眸閃著狂怒。“康哲行到底跟你胡扯了些什麼?”

  “他隻是跟我說了一些我應該知道的事。”她的手輕觸著他僵硬的手臂,“我愛你、想關心你,但如果你總是這種態度,最後我也會覺得無能爲力的想放棄。”

  “那就放棄,反正我也不在乎!”他憤怒的看著她,用力揮開了她的手。

  他輕蔑的口氣又刺傷了她,她再難以忍耐地退了一步,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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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0 17:50:39
第八章

     他沒有追上來,這早就在她的預料之中,她爭不過他從小到大信奉的教條,他最在乎的人不是她……

  唐可欣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原本房裏的單人床已被換成古奕恩派人所送來的大床,小小的房間塞進了這張大床後,幾乎沒有多餘空間,但是他依然故我。今天她才後悔當時爲什麼不堅持維持原狀,自從她習慣了他的體溫後,今夜一個人睡這張床顯得特別空虛。

  她瞪大眼睛看著天花闆,毫無睡意,想起了兩人的沖突,忍不住歎息。

  他們之間就這樣結束了嗎?這個問題令她難過得想哭。

  聽到客廳傳來聲音,唐可欣的心立刻懸在半空中,她坐起身,臥室門在此時被打開,看著出現在黑暗中的身影,她的心狂跳起來。

  古奕恩沒有費心打開電燈,隻是徑自將衣服脫掉,準備進浴室洗澡。她沒有說話,他也沒有試圖打破沉默。

  這間公寓房間小、浴室小、客廳小,唯一吸引人的地方是有她,唐可欣的存在令一切變得不再重要。這是他累了就想回來的地方,他眷戀她的陪伴,但她卻總是在惹他生氣。

  他洗完澡出來之後,她依舊半坐在床上,視線隨著他移動。

  “剛才在門口,”他站在梳妝台前吹著頭發,“我遇到康哲行和白若琳。”

  唐可欣驚訝的目光在鏡中與他相會。

  “我沒理他們。”他聲音平靜道。反正被看到就看到,他的感情事無須那些不相平的人評論。

  她垂眸歎了口氣,小手無意識的在被單上滑動。有些事就算想瞞也瞞不住。

  “這幾天我會叫人來幫你搬家。”古奕恩關掉吹風機,轉過身,黑眸在她身上流連,“這些人都太愛管閑事了,離他們遠一點。”

  “我們談過這個問題很多次了。”她沒有擡頭看他,意興闌珊的低語,“我在這裏住得好好的,不想搬。”

  他臉色一沉,卻累得不想再與她爭執。

  方才在公車站她轉身離開的那一刻,男性的尊嚴讓他沒有開口叫住她,他決定這次一定要給她一點教訓,所以他故意不搭理她——他知道她愛他,最後一定會讓步。

  但是他的決心在一回到漆黑氣派的古家大宅前時,竟然瞬間化成一股吞咽不下的濃濃空虛。

  坐在車子裏,看著眼前華麗卻沒有溫暖的家,他腦中突然閃過許多畫面。他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就算每次心知肚明上弟弟家最後都會落得起沖突的下場,但他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前往,因爲內心深處的他,眷戀那份屬于弟弟與秦維桐之間的情感。在他們身上,他看到自己一直渴望的家庭溫暖,就算是自欺也好,至少在那個空間裏,他會想像這份情感裏頭有屬於他的一份。

  而今,因爲唐可欣出現,他不用再想像,她讓他有了個家,可今天她轉身離開的背影,卻令他的空虛悲慘的無限擴大。

  想要教訓她,最後難受的卻是自己,他不該軟弱的,但他還是管不住自己,直接將車掉頭又來到了她的住處。

  “唐可欣,”他連名帶姓的叫著她,“我已經讓步了。”

  “那我要跟你說謝謝嗎?”她忍不住咕噥。

  他怒目而視,“這不過是間租來的公寓。”

  “是啊,”她認同,終於擡頭看他,“但卻是我租的公寓,跟你沒有關系。我不想聽你的安排搬進你的地方。”

  “什麼你的我的?”他走到她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我們現在已經住在一起了。”

  “我知道,”她不甘示弱的回嘴,“但現在是你住在我的地方,不是我去待在你的地方。我住在這裏,至少將來我們兩個分開的時候,我不會無家可歸,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待著。”

  古奕恩大感荒謬的看著她,“搞了半天,你是擔心如果我不要你,你會沒地方可以去?!你瘋了!”

  唐可欣緊咬著下唇。這確實是她的考慮之一……他沒想過他們的關系能夠持續多久,可這個問題卻一直在她的腦海中打轉,不提不是她不在乎,而是明白答案不是她說了算。

  今天的沖突隻是讓她更明白,這輩子她絕對得不到他父親的認同。想到此,她的手下意識地摸著右腿……就連現在吵架,她都不能站得直挺挺的跟他吵,她又能奢求些什麼?

  她的眼眶紅了,雖然知道他不喜歡看她流眼淚,但淚水還是無聲的滑落臉頰,她擡起手用力的抹掉。

  他的怒火因爲看到她的眼淚而瞬間消退,他輕歎了口氣,目光深沉,擡起手輕拭她臉上的淚水。

  “不要逼我好不好?”她的聲音略微顫抖,帶了一點哭音。

  古奕恩伸出手環抱著她,愛憐而佔有的擁抱。

  “我可以向你保證,這輩子我不會讓你離開我。”他將她壓入自己的懷中,下巴放在她的頭頂,感覺懷中的她因他的話而身子微僵,“我無法給你婚姻的承諾,但我會以我的方法愛你、照顧你。”

  他沒有對她許諾一個他做不到的虛僞未來,隻是抱著她,刻意不看她,不讓自己有一絲動搖可能。

  “今天晚上,其實我在隔壁的飯店跟一位葉小姐吃飯,我爸爸希望我娶她。”

  唐可欣心一寒,掙紮著想要離開他的懷抱,但他的手微微用力,不讓她逃開。

  “我不會騙你,不過我跟奕青不一樣,”他低聲急速說道,“我的婚姻不能隨心所欲。奕青有過兩段婚姻,卻都是娶了配不上他的女人,我爸一再失望,我不能再讓我爸難過。所以若是葉慧齡點頭,我會娶她,但我也不會放棄你,絕不會!”

  痛苦像利刃般毫無預警的刺進她的心,他聽話是因爲想要得到父親的愛,就連婚姻,他也盲目遵從……

  她不再掙紮,靜靜待在他懷裏,閉上了眼。“如果被你爸知道我的存在呢?”

  “他不會知道的。”他輕聲保證,“隻要你能聽我的安排。”

  所謂的“安排”,是心甘情願的讓他金屋藏嬌,跟所有朋友都斷了聯系嗎?然而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難過他們之間沒有未來,更哀傷他一直很渴望得到愛,卻總是一再落空。

  因爲那是可以想見的未來,以利益爲基礎的婚姻,他最終也得不到他渴望的東西。

  “我從不想傷害你,但對不起縱使我要娶別的女人,我也不會讓你走。”

  她不禁苦笑,好一個霸道的男人。她當然相信他絕不會傷害她,隻是事情的發展,恰巧在她的心頭劃上了一道傷口。

  他誠實的待她,沒有試圖欺瞞,但她情願他可以瞞著她,至少讓她的夢作得再久一點。

  擡頭見到他凝視的目光、她所熟悉的臉部線條,她愛他勝過一切。雖然他們陪伴彼此走了一段路,但看來分道揚鑣已經是早晚的問題了。

  “跟我說,”古奕恩輕聲低喃,低下頭,唇擦過她的側臉,“你永遠不會離開我。”

  她不想離開他,隻是她已經無法給他“永遠”的承諾。

  “以後的事……”她的手纏住他的頸項,直直的盯著他,“等以後再說吧,今天我累了。”

  他敏感的察覺她並沒有說出他想要聽的承諾,卻隻是歎了口氣,今天晚上,他們都不想再挑起另一次爭執。

  伸手輕按她的右腿,他已經習慣在入睡前替她按摩,讓她明天能夠舒服點。

  她嘴角微揚的看著他輕柔按壓著她的腿,他也報以微微一笑,順著她的意,沒有再多說。

  唐可欣伸出手摸著他男人味十足的下巴,“我愛你。”她低語。

  簡單的幾個字令他的心一下子輕松起來,他側過頭,唇覆住她的。現實依然存在,但至少,現在進不來。

  “可欣,這個便當請你幫我送一下。”丁文媛晃著手中的便當盒說道。

  她一邊動手解身上的圍裙,一邊走過來,“好啊,送到哪裏去?”

  丁文媛從圍裙的口袋裏拿出一張名片,“這裏,給他。”

  唐可欣接過手,低頭一看,微微一愣。

  注意到她臉上神情的轉變,丁文媛忍不住一笑,“怎麼?要你送便當給他有問題嗎?”

  “沒有,隻是……”她欲言又止的閉上嘴,一驗的困惑。

  “我知道古奕恩是妳男朋友。”丁文媛俏皮的眨了眨眼,“送便當去男朋友公司會覺得彆扭是嗎?”

  “不會,隻是……”唐可欣好奇的擡起頭看她,“他有跟我們訂便當嗎?”

  她左思右想,都得古奕恩不太可能大費周章來這裏訂一個便當,若是速食店的名氣遠近馳名也就算了,但才剛開業,她甚至懷疑一向自我的古奕恩大概不會留意到速食店已開始營業,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她還沒跟他提她現在在這裏上班。

  “嗯。”丁文媛點頭,不願多提,“這個便當不用收錢,送他吃的。若他喜歡的話,希望他們公司可以將夥食外包給我們。”

  “原來如此。”唐可欣心想她是爲了拓展業務,所以才會特地準備便當送給古奕恩試吃。

拿著手中溫熱的便當,雖然有點擔心被他發現她在速食店工作的事,但她也隻能硬著頭皮往他公司去。

  她第一次來他的公司,進了氣派的辦公大樓,看著牆上那一整排密密麻麻的公司行號,找到了他的公司,直接坐電梯上十六樓。

  踏出電梯,門口燙金的豪氣字體和落地玻璃窗內的辦公室規模,令她呼了長長的一口氣。她知道他的家境很好,隻是沒料到竟然還是一間上市的大公司。

  她拿著便當推開門,走向入口的櫃台。

  櫃台後方的小姐露出和善的笑容,“午安,小姐。請問有什麼可以爲你服務的嗎?”

  “妳好,我是……”唐可欣的話聲忽然隱去,定眼打量著櫃台後方的小姐,然後笑了開來,“明如……你是劉明如對吧?”

  對方也因認出她而逸出微笑,“可欣,好久不見,你怎麼會來這裏?”

  “這是古奕恩先生訂的便當。”她興奮地將便當連同紙袋放在櫃臺上。明如是她以前大學的同學,隻不過她出了車禍後便休學,她們同學的緣分就斷了。

  “你現在在送便當啊?”劉明如不禁露出惋情的神情,“你以前跳舞好美,老師都說你是明日之星,誰也沒想到……”她吐了下舌頭,“不好意思,說到你傷心事了。”

  “不會,”唐可欣搖頭,“都過去了。”

  劉明如踮起腳,仔細的打量著她的雙腿,“不過你看起來很正常,一點都不像有受傷。”

  “是啊,”她爽朗的眨著眼道,“拜現在科技發達所賜。妳呢?怎麼會在這裏工作?”

  “別提了,我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裏去。”劉明如雖然沒接到通知說古奕恩有訂便當,但她還是收了下來,正好一個職員經過,她立刻喚道:“陳姊,古副總訂的便當,幫我拿進去好嗎?”

  “好。”被叫陳姊的員工走了過來,將便當拿走。

  “你因爲車禍休學之後沒多久,我也休學了。”劉明如聳肩繼續說:“我爸愛賭欠了一堆債,所以我也沒辦法繼續念下去,隻好轉到夜間部,白天找份工作養家活口。不過我運氣算不錯,找到了這間上市的食品大廠,待在總公司裏有冷氣吹,不用在外頭跑來跑去,薪水、福利又不錯,一堆人可是搶破頭要進來。”

  “這樣也很好啊。”唐可欣真心的說。

  “是啊。”劉明如很有義氣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留一下你的電話給我,如果我們公司有工作機會的話我再通知你,若能被錄取,你就不用辛苦的送便當了。”

  “謝謝。”她感謝的點著頭。但以她跟古奕恩的關系,除非她自找死路才會來這家公司上班。

  她一雙眼睛在四周不停的打轉,很難想像在這裏工作會是什麼厲覺,跟她擦肩而過的男男女女都一副專業又厲害的樣子,反觀自己這身因爲方便在速食店工作而做的輕松裝扮,在此處隻顯得格格不入。

  再愚蠢的人都可以看出她與古奕恩之間的差異真的太大,跟他在一起一輩子的這個念頭,現在想來遙遠又可笑……

  “不好意思,我要趕著回速食店上班了。”唐可欣打起精神,對昔日同學道,“有空的時候,記得跟我多聯絡。”

  “好,小心點。”劉明如揮了揮手,目送她離開。

  陳姊將便當交給秘書時,古奕恩正好開完會要回自己的辦公室。

  “副總,”秘書一見他,立即起身說:“這是您訂的便當。”

  看著秘書手上的便當,他微皺起眉頭。他並沒有交代要訂餐。

  “送錯了,退回去。”

  “是。”秘書點頭,拿出便當要找電話,卻看到裏頭有張紙條,“副總,裏頭有張紙條。”

  古奕恩停下腳步,手一伸,接了紙條,裏頭隻有簡短的幾個字,卻令他臉色大變——媽媽,真的很愛你!

  他的眼神倏地一冷,拿過秘書的便當打開,眼睛死盯著裏頭的菜色。

  西紅柿妙蛋、培根黃瓜和一條烤鯖魚……他最討厭的食物,也是到死都不會忘記的幾道菜。

  這是他上小學的第一天,母親親手做來給他的便當菜色,當時她興匆匆的在他面前打開,他卻倔強的一手將便當給打翻。

  無數的夜裏,小小年紀的他哭著要找媽媽,爸爸卻要他不準哭,因爲不值得爲了那種女人哭。爸爸說媽媽不要他們,跟著男外一個男人跑了,拋棄了他和弟弟,所以他要討厭媽媽,一定得要討厭她,這樣就不會有太多的痛苦,隻要爸爸愛他就好……

  小小年紀的他並不懂大人世界的恩怨,他隱約記得那天媽媽哭了,他好像也哭了,最後他在台灣隻念了這麼一天的小學,由於媽媽來學校的事被爸爸知道了,所以他被送到新加坡留學,從此跟媽媽分隔兩地。

  時間過了二十年,他想忘,卻從來沒辦法忘記那個便當的菜色,跟眼前這個一模一樣……

  “人呢?”他憤怒的問,“送便當來的人呢?”

  看到副總鐵青的臉色,秘書驚覺大事不妙,連忙看著還沒走開的陳姊,“送便當來的人呢?”

  “不知道啊。”陳姊也緊張了起來,害怕自己做錯事,“剛才還在櫃台那裏,不知道走了沒?”

  古奕恩轉身,幾個大步走向櫃台,櫃台前沒人,他又沖向電梯。陳姊連忙跟在他身後,陪著他直達一樓追了出去。

  “副總,是那位小姐送來的。”陳姊喘著氣,指著正走出大樓的唐可欣。

  他一愣,沒有預期自己會看到什麼人,但這個人絕對不應該是她。

  看她戴上安全帽發動機車準備離去,他立刻一個箭步沖上前擋在她的車子前。

  唐可欣被突然沖出來的人影嚇了一大跳,眨著眼驚訝的看,向他,“你……你怎麼……這樣很危險。”

  古奕恩的眼睛眯了起來,將手中裝著便當的提袋在她面前舉起,“字條是誰寫的?”

  “字條?”她搖了搖頭,不知道什麼字條。“我不知道,這個便當是我們速食店的丁小姐要我送來的。她說若是你喜歡的話,希望你以後都可以訂我們速食店的便當。”

  “丁小姐?”他微斂下眼,思索了一會兒,“丁文媛?!”

  她一驚,“你認識她?”

  古奕恩眼底閃著怒火,不留情的將便當摔在地上,“她又想搞什麼鬼!”

  唐可欣沒有料到他會突如其來的發火,連忙將車停好,拿下安全帽,“這是吃的東西,你不吃也別浪費啊。”

  她彎腰將便當撿起來,看到掉在地上的飯菜,動作一頓。裏頭的菜色竟然是他最討厭吃的東西,文媛怎麼會……

  他扣住了她的手腕,絲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她拉近,“我還沒跟你算帳,所以你最好別數落我!”

  她訥悶的看他怒氣沖天的模樣,“你到底怎麼了?”

  “怎麼了?!”古奕恩咆哮,“我不是叫你不用工作,你現在爲什麼替丁文媛送便當給我?”

  “這……”他眼中的憤怒令她一時語塞,心虛的解釋,“社區樓下那間剛裝修好的店就是文媛開的速食店。她是個很好的人,剛從國外學餐飲回來,跟卉聿家租房子,店才開沒幾天,根本不知道你不喜歡吃這些菜,如果她做錯了也是無心的,你別跟她計較——”

  “閉嘴!不準替她說話。”他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你回去告訴她,隨便她想做什麼,我懶得管她,但別來惹我。不要再送這個裝模作樣的爛便當,不然我對她不客氣!至於你——回去立刻辭職,給我離她遠遠的,越遠越好!”

  古奕恩命令的口吻令她的心抽了一下,她極力以平穩的口氣表達立場,“我會轉達你的話,至於其他,除非你給我一個好理由,不然你沒有權力限制我工作或是交朋友。”

  他眠著雙唇,怒瞪著她。

  他不懂他媽都死了,爲什麼姓丁的那個女人還不肯放過他,而且硬要跟他的女人有牽扯。

  不管這是巧合還是丁文媛別有用心,他都不會讓任何人來打擾他的生活。

  “回去辭職!”他雙眼冒火道。

  她堅決的搖頭。

  “好極了!”古奕恩咬牙切齒,“所以我與丁文媛,你選擇她?”

  唐可欣覺得荒謬的看著他,“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這隻不過是一個便當而已。”

  “對你或許隻是一個便當。”他體內重新升起了那股幾乎被遺忘的痛苦,媽媽跟外面的男人生了個小女孩,而那女孩得到了一切他所渴望的疼愛,他卻隻能一個人在國外生活。“但對我而言——不是。”

  他憤怒的轉身離開,飽受傷害的眼神刺痛她的心,她跟上前試圖拉住他,但他推開了她。她踉蹌了一下無法再追,以她的身體狀況就算想追上他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能無奈的看著他走遠,消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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