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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喬恩]我家小姐不害臊(奸情不可外揚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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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4 00:27:52 |倒序瀏覽 | x 1
我家小姐不害臊【奸情不可外揚之四】作者:夏喬恩

花矜矜是京城首富之女,聰明絕頂又膽大妄為,
不但以琴賄友、以棋豪賭,更以書寫春、以畫繪淫,
做盡驚世駭俗之事,聲名遠播卻是乏人問津,
敵不過爹娘百般糾纏,她只好開口要男人入贅,
沒想到爹娘竟然把歪腦筋打到自家總管身上,
而那該死的悶葫蘆竟然還一口應允,
不管她怎麼威脅利誘逼退,他就是非「嫁」不可??
身為花府大總管,柴騫永遠忘不了當年小姐的恩情,
多年來,他總是任勞任怨幫忙打理花府大小事,
小姐捅樓子他收拾善後,小姐出亂子他負責擺平,
就連小姐「滯銷」,他也義不容辭一肩擔起責任,
所有人都當他是報恩,卻不知他其實另有「私心」,
只是好夢由來最易醒,沒想到他竟然會被小姐給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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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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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4 00:28:22
第一章

  隆冬十二月,大雪紛飛。

  片片雪花在天地間紛飛,模糊了視野,覆蓋了大地,天邊薄光幾乎就要被黑夜吞噬殆盡,捉著天色完全暗下之前,一輛馬車自城門方向疾駛而來,卻在經過一株杉木前緊急停下。

  那株杉木年過兩百,是京城裡最高聳顯眼的一株樹木,即使在大雪紛飛中依舊屹立挺拔,讓人遠遠的就能瞧見。

  「小姐您不能下馬車啊,會凍著的!」

  馬車前方傳出車夫驚慌的呼聲,接著一團又圓又小的身影忽然跳下馬車,啪地一聲,瞬間以完美的大字形滑僕在柔軟的積雪上。

  「小姐!」追下馬車的車夫可嚇壞了,連忙彎身將人小心翼翼扶起。「小姐您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受傷了?或是哪裡摔疼了?」

  花矜矜,京城首富之女,一歲識字,三歲作詩,如今甫五歲已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一目十行而能過目不忘,是花家兩老的心頭寶,更是他們這些奴僕崇敬膜拜的主子,壓根兒不敢讓她有半點閃失。

  「我沒事。」小女孩若無其事的站挺身子,任由車夫替她拂去一身雪花,一雙圓眸卻是透過紛紛白雪直視杉木下那團白影,一點也不在乎身上的珍貴白狐裘是否有所髒污。

  「小姐你要去哪兒?」車夫憂急地問道,卻見矜矜充耳不聞的邁開腳步,直朝杉木走去,但與其說她是用走的,倒不如說她是用爬的。

  他家小姐僅五歲大,可這場大雪卻已連下好幾日,路邊積雪幾乎有半個人高,實在難以行走,車夫問不出答案,又不敢冒犯伸手阻止,只好身先士卒衝到前方開路,讓她能夠安全抵達樹下。

  然而直到走到樹下,車夫才驀地發現樹下竟然躲著一名男孩。

  男孩個頭不小,卻相當瘦弱,約莫十歲大,此刻正一身雪白的蜷縮在樹腳邊,乾瘦小臉早已被凍得青白,若不是那雙黑眸始終炯炯有神的直視著前方,渾身顫抖,真讓人懷疑他是否還活著。

  原來小姐是看到了樹下有人,才命令他緊急停下馬車。

  「你在等什麼?」花矜矜好奇地走到男孩身邊,單刀直入地問。

  早在半個時辰前,她心血來潮想到東市買點東西時,就瞥見他站在這株杉木底下,她以為他在等人,沒想到半個時辰後他依然待在樹下,整個人卻縮成了一團。

  風雪愈來愈大,他若繼續待在這兒,遲早會被凍死的。

  她擔心他的安危,沒想到面對她的詢問,眼前的男孩卻只是沈默以對,不知是被凍僵了還是耳聾了,始終沒有半點回應。

  「你在等什麼?」她沒好氣的又問了一次。

  還是一片靜默。

  自始至終男孩都漠然無聲,甚至連目光都沒有絲毫動搖,但矜矜知道他並不是聾子,就算他是,他也應該看得到她。

  也許,眼前這蜷縮成一團的男孩,壓根兒只是不想理她——

  這個推斷,讓她立刻不悅的眯起圓眸。

  自小她就是眾所矚目的焦點,沒有人能無視她,更沒有人敢忤逆她,他當然也不能不理她!

  「球。」二話不說,她立刻將小手探向身旁的車夫。

  若是他人肯定無法理解,車夫卻是訓練有素、反應極快的捏了顆雪球,恭敬交到她套著鹿皮手套的小手上。

  啪!

  她拿著雪球立刻砸向小男孩,看著那宛若冰封凍結的小臉,總算靜靜裂出一絲波瀾,她卻沒有露出得意的笑容,只是高傲昂起精巧下巴,小手再次探向車夫。

  車夫早已有所准備,立刻將迅速捏好的雪球再次恭敬奉上。

  啪!啪!啪……

  一次、兩次、三次……直到她丟得手酸,男孩才終於轉過頭,筆直看向她。

  他的黑眸非常深邃,目光沈默而堅定,對她的任性完全不興波瀾,彷佛高嶺夜月下的深潭,平靜地漾著一縷月光,淺淺的,卻是那樣的永恆沈靜、深邃無垠。

  僅僅一眼,就揪住了她的心。

  「小姐,天就要黑了。」一旁,車夫忍不住出聲提醒,實在擔心無法在天黑之前將寶貝小姐送回府中,可矜矜卻無視他的提醒,朝男孩又跨去了一步。

  「我再問一次,你在等誰?」她就是堅持得到答案。

  男孩看著眼前個頭你小,卻是一身尊貴傲氣的小女孩,心知肚明自己不該得罪她,只好努力蠕動早已凍僵的嘴唇,試圖擠出一點聲音。

  「我娘。」

  「你娘?」她皺起眉頭,看著眼前的冰天雪地,靈亮有神的圓眸瞬間像是閃過了什麼,接著她斬釘截鐵的告訴他殘酷的人性。「她不會來了。」

  深邃黑眸還是那般平靜柔和,沒有半絲動搖。

  「她會來的。」男孩靜靜的看著她。

  「她不會。」她瞪著他。

  「她會的。」男孩平靜說著。「娘要我在這裡等她,等她辦完事就會回來接我了。」

  「她說謊!」她戳破他不切實際的奢望,點出最有可能的事實。

  他娘若是寶貝他,就不會舍得將他一個人留在這冰天雪地裡,這麼久都不回來,而他也真笨,都凍成這樣了,還堅持相信他娘。

  男孩看著她美麗卻無情的臉蛋,不再試圖辯駁,只是捉緊身上破舊的毛毯,顫抖得更劇烈了。

  「你娘說謊,因為她不要你了。」她重復自己的猜測,故意在他的面前蹲了下來,對他的執著感到不悅,卻更氣他的愚蠢。

  她向來不喜歡笨蛋,但他的執著除了讓她不悅,更讓她覺得……覺得……

  總之,他娘才是真正的笨蛋,怎麼忍心扔下自己的孩子?怎能忍心在這樣的冰天雪地中,用謊言將他困在風雪之中,難道是想殺了他嗎!

  「不……不會的。」男孩低聲喃喃,抖得更厲害了。

  「怎麼不會,她就是不要你了,不要了,不要了,不、要、了!」她一次又一次的說著,惡毒得連一旁年過三十的車夫都覺得難以忍受,卻沒膽開口干涉。「你若繼續等下去,只會死在這兒!」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男孩一臉慘白的抬起頭,好虛弱好虛弱地問。

  「因為這是事實。」她抿緊小嘴,試著漠視他眼裡的受傷。「而且我可以跟你打賭,你娘永遠不會回來接你,若是我錯了,你可以要求我一件事,任何事都可以,但若是你錯了,你就必須跟我走,成為我的人。」

  「你的人?」男孩忍不住一愣。

  「對,我的。」她將小嘴抿得更緊,只知道不能讓他繼續留在這兒。

  她盯著他深邃柔和的眼,盯著他執著堅定的目光,一瞬間非常確定,她要把他拐回家!

  「賭博……」青白小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好不容易才又吐出一串虛弱的回應。「賭博是不好的……」

  「好不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敢不敢。」她不懷好意的朝他逼近,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清楚寫著跋扈和張狂,一點也不像是年僅五歲的小女孩。

  男孩一臉錯愕,竟無法回答,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自一出生就沒有爹,十年來與娘相依為命,他只有娘,娘也只有他,娘不會不要他的,但是他真的已經等太久了,久到連心都快被風雪凍結,又冷又餓,再也沒有力氣了。

  他相信娘會回來接他的,他相信,真的相信。

  但是他好冷好冷……而娘,為什麼還不回來……

  「很好,那就這麼說定了!」風雪呼嘯間,小女孩忽然將雙手一拍,立刻朝車夫下達指令。「把人帶走。」

  「是!」一旁的車夫立刻依言執行,將虛弱的男孩一把抱到懷裡。

  「等等,我……我並沒有答應……」男孩嚇了一跳,本能掙扎反抗,卻虛弱僵硬得使不出半點力氣。

  「但你也沒有反對,既然你沒反對那就是答應啦!」她理所當然地說道,不容分說地站了起來。「不過你放心,回去後我會馬上派人來查,若是你娘回來找你就算你贏,明日回來也算你贏,無論哪一天,只要她回來找你都算你贏,到時你不但能要求我一件事,還能恢復自由,這場賭注你可是占盡便宜。」

  「我——」

  「但相對的——」她自信滿滿地打斷他。「倘若你娘永遠不回來,你就永遠是我的人,永遠都不許違背我的命令,更不許離開我,永遠,永遠!」她刻意強調,然後在他啞口無言的注視下,得意洋洋的走回馬車邊。

  車夫將男孩抱上了馬車,她卻樂極生悲忽然滑了跤,在柔軟積雪上再次印出一個完美的大字,嚇得車夫再次臉色大變。

  縱然她再跋扈、再張狂,可許多方面,她真的只是一名五歲的孩子。

  十五年後,京城。

  大雪紛飛,一匹棕馬如旋風似的掃過街市,趕在官兵來到之前衝到一間書肆門前,馬背上的火紅人影翻身下馬,同時朝著門戶緊閉的書肆扯嗓大喊。

  「蒸包子!」

  什麼?又蒸包子?

  書肆管事原本正專心撥著算盤,可聽見暗語,便立刻啟動機關,將手邊帳冊銀票通通藏到櫃台暗格裡,連書櫃上的禁書也通通藏了起來。

  「包子蒸好了嗎?」不過須臾,火紅人影已砰的一聲推開大門,挾著片片雪花衝入書肆。

  「蒸好了。」管事轉身答道,同時自抽屜裡迅速拿出另一本帳本和算盤。

  接著兩人還沒來得及多說一句話,就見大批官兵在市令的帶領下,將書肆圍了起來,惹來不少百姓側目和圍觀。

  火紅身影若無其事的轉過身,抬手撥下罩在頭頂的鬥篷帽兜,露出一張光艷逼人的小臉,對著門外的大陣仗露出笑容。

  「唷,這不是市令大人嗎?」她看著那領兵走在前頭、嘴臉刻薄的老男人。「一大早帶那麼多人來我這小書肆,莫非是要替我捧場不成?」她故作無知,說話的同時還順手拂了拂袖上雪花,動作既優雅又迷人。

  「花矜矜你少裝模作樣,本官接獲線報,說這間書肆藏有大批禁書。」市令冷聲直呼她的閨名,聽那語氣彷佛與她有什麼深仇大恨。

  「禁書?」她無辜眨眼,極為有禮的不恥下問。「敢問市令大人,您說的禁書是指……」

  「當然是指春宮圖、裸女畫、淫俗小說、敗德文章!」市令答得咬牙切齒,彷佛那些東西是萬惡之首,只要一發現,就該立刻焚燒消滅。

  但矜矜心想,眼前的男人最想消滅的恐怕是她。

  「原來如此。」她巧笑倩兮,受教地點頭。「多謝大人替我回答,只是您如此清楚那些東西,莫非是看過不成?」她話鋒一轉,故意戲弄他。

  市令一愣,沒想到她話中竟藏著陷阱,當下氣得臉紅脖子粗。

  尤其當圍觀的百姓也發出竊笑時,他更是恨不得立刻將這間書肆鏟平,但礙於權限,他只能對身後的官兵發出命令!

  「給我搜,狠狠的搜!非給我搜出東西來不可!」

  所有官兵似乎有一瞬間的遲疑,但最終還是奉命進入書肆搜查。

  「花姑娘,得罪了。」領兵的統領在經過矜矜身邊時,低聲道了歉,實在不願與京城首富之女作對,偏偏卻無法抗令。

  花矜矜柳眉一挑,沒有多作回應,只是隨意揮了揮小手要他自便。

  見到她應允,就定位的所有官兵們,才敢「輕手輕腳」的動手搜查。

  眼看小小的書肆裡擠滿了官兵,書肆管事卻是一點也不慌亂,反倒從容不迫的替矜矜備好一張鋪著白狐皮毛的紫檀椅和一杯上等好茶,讓她能夠愜意的坐在門邊,欣賞市令那張幾乎氣歪的老臉。

  矜矜喝了口熱茶,感受熱度涓滴蔓延,暖了她一身,貪戀熱茶溫暖,她隔著鹿皮手套握住熱燙的陶杯,這才又笑咪咪地開口——

  「市令大人,這外頭天寒地凍的,不如進來喝杯熱茶吧?」她慵懶靠向同樣套著白狐皮毛的椅背,一雙小腳不過往前一伸,管事就迅速拉來一張矮凳,讓她舒適的墊著雙腳。

  只可惜門外的市令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死命盯著那些搜查的官兵,就等著搜出她的把柄,將她扔進地牢。

  「不過話說回來,五日前您似乎才剛領兵來過,這陣子來您彷佛對我這間鋪子情有獨鍾哪。」矜矜也不勉強他,紅潤小嘴始終噙著美麗卻狡猾的微笑,老神在在的窩在暖椅上。

  雪花紛飛,更多百姓圍觀看戲,只可惜大批官兵搜了老半天,卻始終搜不出個所以然,眼看風雪逐漸加大,圍觀人群再也忍不住竊竊私語,甚至暗中開賭這次的官民大戰會是誰輸誰贏。

  畢竟早在這間「無名」書肆開張以來,就「出名」的惹人注目。

  京城裡幾乎所有人都曉得這間書肆不乾淨,除了販賣紙書筆墨,裡頭還公然販售令人臉紅心跳的禁書淫畫,然而令人瞠目結舌的是那些禁書淫畫,幾乎全出自於眼前光艷逼人、身為京城首富之女——花矜矜的手筆。

  聽說當季最新力作——《那幾家男人一起干的好事》,內容火辣,甚至佐以寫實春宮圖刺激感官,讓人臉紅心跳、遐想無限,才上市十日便銷售一空。

  市令必定是聽到了風聲,這陣子才會頻頻帶兵來查。

  「回稟市令大人,書肆裡並沒有任何可疑書冊。」一刻鐘後,帶兵統領終於大步走出書肆,低聲向市令回報消息。

  「這怎麼可能!」市令頓時變了臉色,氣急敗壞地大罵。「你們這群飯桶究竟是怎麼辦事的?這間書肆一定有問題,裡頭一定藏著不乾淨的東西,找不到東西就往帳本上找,一定會有蛛絲馬跡!」

  「卑職已翻過帳本,也核對過帳目,並沒有什麼不對。」官兵統領忍著氣,盡量別讓自己的態度顯得不恭。

  「不可能,再給我搜!若是真搜不出東西,當心我向縣令參你們一本,告你們辦事不力!」

  市令氣勢凌人,惡狠狠的威脅,不料所有官兵卻是面無表情的停下動作,再也不願費力演戲。

  他們當然曉得這間書肆不乾淨,而且就連縣令也曉得,但那又如何?

  花家是京城首富,多年來樂善好施,每年出錢造橋鋪路、廣施米糧,不知救濟多少窮苦,大獲當今皇上贊賞,御賜匾額封之「行善之家」,就連各地縣衙也受到不少關照,就算花矜矜公然違法販賣禁書,又有誰願意為難?

  何況繪制、販賣禁書是大罪,可熟知內情的都曉得,那些禁書賣的就是高官富賈、皇親貴族,甚至連宮裡也有人愛。

  正因為背後有人撐腰,花矜矜才能在天子的地盤上公然犯法,開業三年而始終屹立不搖,這道理誰都明白,偏偏這食古不化、芝麻市令非要多事。

  他恨不得找花矜矜麻煩,他們當差的可沒那個膽!

  「市令大人,我想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我家小姐不可能犯法的。」

  就在氣氛趨於緊繃難解之際,一抹低沈嗓音無預警地穿透片片雪花,溫溫的、徐徐的傳入眾人耳裡。

  所有人迅速轉頭,只見一名健碩高大、粗獷剛毅的男人走到市令身邊,恭敬作了個揖。

  那是花府總管柴騫,自十五年前被花矜矜救回一命後,就留在花府做事,這些年來花府裡所有大小事,甚至底下各項生意都靠著他幫忙打理,為人謙遜、能力卓越,沒有人比他還可靠。

  每次市令來找碴——

  事實上,花矜矜每次捅樓子時,都是靠著他擺平的。

  「怎麼不可能!」眼看柴騫公然為花矜矜說話,市令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誰都知道你家小姐公然販賣禁書,無恥至極,花府卻利用關系處處包庇她,壓根兒就是助紂為虐、敗壞風俗……」

  嘰哩呱啦,嘰哩呱啦,什麼難聽的字眼全出來了,就連花家二老也難逃被咒罵的命運,可身為始作俑者的矜矜,卻依舊愜意的坐在暖椅上笑著,甚至笑得更加燦爛了,下一瞬間,她忽然抬起手中的陶杯,朝著市令的腦袋瓜扔去。

  所有人幾乎是同時瞪大了眼。

  眼看陶杯穿過雪花,眨眼間就要砸上市令的腦袋,背著矜矜說話的柴騫卻無聲無息的探出大掌,精准接住那差點成為凶器的杯子。

  「總之那女人膽大妄為、傷風敗俗,簡直就是不要臉,將來誰要是娶到她誰就倒楣!」市令渾然不覺自己差點腦袋開花,反而加重語氣,惡毒地作出結論。

  而始終悶不吭聲的柴騫,也終於打破沈默——

  「市令大人。」他恭敬稱呼,剛毅粗獷的臉龐讓人瞧不出任何心緒,唯有那雙深邃黑眸凝著比冰雪還要凍人的光芒。「我家小姐乃是金枝玉葉、千金之軀,並非人人都能高攀,還請市令大人莫下妄言,誣蔑了我家小姐名聲,否則誣蔑之罪可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

  他的嗓音低沈溫和,語氣不疾不徐,可大掌卻驀地用力一握,喀地一聲,將手中陶杯捏成無數碎片,幾片碎片自他的掌間迸射疾飛,但更多碎片卻在掌心裡化為細粉,從指縫間流瀉而下,看得所有人瞠目結舌、膽顫心驚。

  「畢竟人和杯子都是很脆弱的,大人您說是嗎?」他慢條斯理的繼續說著,看著那張刻薄嘴臉瞬間刷白,失去了聲音。

  「一切都是誤會,對吧?」他意有所指地重復問。

  市令睜大眼,驚懼瞪著他凜冽的眼神。

  「不是嗎?」深邃黑眸微的一閃,變得更加冰冷了。

  「當、當當當……當然是誤會……」前一刻還囂張破口大罵的市令,結結巴巴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既然是誤會,那這兒就不煩勞您辛苦了,請讓草民送您回去吧。」柴騫拱手又作了個揖,接著才擺出請的動作,從頭到尾都是那麼彬彬有禮、恭敬謙卑。

  只是市令早已被嚇得頭皮發麻,哪敢真的讓他護送?

  在圍觀百姓的訕笑聲中,只見他迅速往後退去三大步,非常狼狽的對著所有官兵大聲斥喝。「你們還杵在那邊做什麼?還不快走!」

  官兵統領繃著下顎,卻沒有立刻帶兵跟上,反倒先後對著矜矜和柴騫拱手作了個揖,誠心道歉。

  「花姑娘、柴總管,今日的事真是冒犯了。」

  「我知道你們的難處,沒事沒事。」矜矜寬宏大量的揮揮小手,卻忍不住另外慎重交代。「不過下回記得早點通知我,你害我早飯都沒來得及吃。」也不管外頭還有百姓聽著,她脫口就道出與縣衙勾結的事實。

  「是,小的下次一定改進。」統領又道了聲歉,才領著所有官兵撤離。

  眼看麻煩走得夠遠了,原本坐在暖椅上的矜矜這才一掃慵懶,登時精神抖擻地跳了起來,對著身旁的管事下令——

  「快,開籠了,別忘了在門前撒些鹽,去去晦氣!」

  「是。」書肆管事聞言,立刻回到櫃台後方重新啟動機關,接著就聽見偌大櫃台和櫃台後方的大書架,傳來輪軸轉動的聲音。

  在油燈照映下,平坦的櫃台桌面竟迅速裂開了一方暗格,管事原先藏入的帳本銀票就在裡頭。

  而櫃台後方,原本靠在牆上的大書架,竟然連著後方整片牆一同在原地旋轉,掩人耳目的書架迅速隱沒在牆的另一面,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同樣古色古香、擺滿書冊卷軸的大書架,書架上盡是活色生香、淫靡敗德的禁書。

  當一切恢復原貌,管事還順手抽出一卷裸女圖,光明正大的掛在門邊書架上,供圍觀百姓欣賞,順便乘機招攬生意。

  女人臉皮薄,一看到那幅畫,不禁連忙摀著小臉羞答答的奔離,男人們縱然臉皮夠厚,沒有被嚇跑,卻也忍不住對如此囂張大膽的行徑,感到不敢置信。

  「哎呀,別光是在門外偷看哪,喜歡的話盡管入內欣賞,我這兒的東西應有盡有,一定包君滿意。」矜矜站在門邊熱烈招呼,卻見男人們面紅耳赤的一哄而散。

  她聳聳肩,倒也不在意,只是美目微移,看向愣在門外的柴騫。

  「小姐,老爺夫人有請。」幾乎是四目相交的瞬間,柴騫才低聲說出來意。

  「請什麼請,沒見到我很忙嗎?」她瞪著他,立刻化笑為怒,指著一地碎片向他興師問罪。「那市令嘴賤,你幫他做什麼,難得這一次我砸得那麼准!」

  柴騫沒有開口頂嘴,只是默默任她罵著。

  「你有膽,下次再護著他試試看!」她不悅警告,實在扼腕那只杯子沒砸中市令的腦袋,不過無妨,山水狹路有相逢,下次他要是敢再來找她麻煩,她多得是機會。

  不過在那之前,她應該先找來幾個較為堅硬耐用、砸人必傷的杯子。

  彷佛察覺到她藏在眼底的賊笑,柴騫忍不住又開口。

  「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他低聲提醒,說起話來總是精簡扼要。

  「開玩笑,我就不信那死老頭懂得什麼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他三番兩次找我麻煩,我當然得還他一點顏色,這就叫做禮尚往來你懂不懂。」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是因為我懂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那死老頭才能在我的地盤上,繼續對我囂張。」她皮笑肉不笑,甜甜向他敘述這個事實。「只要我想,隨時都可以玩死他,而你卻為了他對我說教?」

  「卑職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她雙手環胸,笑得更甜了,若不是門外風雪交織,書肆裡還暖和一些,她恐怕會跳出門外,狠狠踹他一腳。

  他沒有回答,也沒試著為自己辯駁。

  以花家的人脈權勢,確實輪不到區區一名市令爬到頭上囂張,但他說這些話並非為了說教,而是擔心她樹大招風,意外樹敵而不自知。

  他擔心她的安危,擔心她的未來,擔心她所有的一切——

  他從來就只是擔心她,不希望她的身邊有任何危險。

  見他悶不吭聲,矜矜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實在受不了他悶葫蘆的個性。

  自兩人相遇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他多固執,卻沒想到隨著年歲增長,他也愈來愈不可愛了,緊要關頭總是悶不吭聲,讓人永遠摸不透他的想法。

  從小她就能一眼看穿他人的想法,但這幾年她卻愈來愈不懂他了。

  他愈是沈默,她愈是拿他沒轍,每次對他生氣就像個笨蛋。

  「小姐,老爺夫人有請。」眼看她臉色緩和,不再逼問,柴騫才又出聲,將話題拉回到正事上,決定將老爺夫人交代的事辦妥,誰曉得矜矜卻是故作無辜地眨了眨眼,接著充耳不聞地移開目光,逕自撇下他,轉身走到櫃台邊。

  「老王,那些畫師究竟是把畫趕出來了沒有?」

  「呃……」沒料到矜矜會突然提起這事,管事登時面有難色。「畫師們說要在今日之內趕出一百本,實在……實在……」

  「所以他們還沒趕出來?」矜矜裝模作樣的大叫。「不過是仿著我的畫繪到書冊上,二十個人趕了三天竟然還趕不出來,存心要我生意做不下去是不是?你去告訴他們,就算他們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最慢申時前就得把東西交出來。」

  「這、這……」

  「要是趕不出來,連茅房也不用去了!」

  「啊?」管事一臉錯愕,從來沒見過小姐這般苛刻,卻不知這只是矜矜的緩兵之計。

  眼看管事神情驚訝,矜矜乘機回頭偷瞥了柴騫一眼,接著又道:「算了,我自己去催,順道幫忙趕工。」

  語畢,她立刻轉身朝門外衝去,佯裝非常、非常忙碌的模樣,誰知柴騫卻在她踏下石階、踩上一地碎片之前,及時擋住她的去路。

  「讓開。」她頭也不抬,瞪著眼前那宛如銅牆鐵壁的厚實胸膛。

  「老爺夫人有請。」他就只會重復這句話。

  「你沒看到我急著出門嗎?」

  「老爺夫人在客棧,正等著您過去。」

  「我沒空啦!」她火大抬頭,接著就想越過他離去,誰知道他猝不及防的探出大掌,一把將她攔腰抱起。

  「啊!」她低叫一聲,連忙勾上他的後頸,就怕自己會摔下去。

  「請恕卑職失禮。」

  低沈嗓音驀地在耳邊響起,貼得那樣近,近得讓她可以輕易感受到他熾熱燙人的體溫,感受到他吐出的熱氣襲上自己敏感的耳廓,激出一股顫栗,但同時,她也感受到自己被困住的事實。

  水眸立睜,一股怒火頓時衝上心頭,讓她立刻握拳重搥他的後背。

  「你做什麼?快放我下來!」

  「老爺夫人親口交代,無論如何,務必讓卑職請到小姐。」粗壯臂膀穩穩的抱著她,從容轉身離開書肆。

  「我不去,打死都不去,我警告你快放我下來!」她低吼著,一雙小手搥得更加用力,誰知不但無法撼動他分毫,反倒是自己痛得齜牙裂嘴。

  該死,他的衣裳裡是藏了鐵板嗎?怎麼會這麼的硬?

  她甩著發疼的雙手,不再愚蠢的反抗,只是氣鼓鼓的瞪著他,一雙美眸燃著明亮的怒火。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違抗我?」王八蛋,造反了是不是?

  「卑職不敢。」

  「你哪裡不敢,你現在就在違抗我!」

  美艷小臉因為怒氣而染滿了薄紅,看起來是那麼的誘人,他卻不敢多看,只是沈默往前,抱著她大步朝花府經營的客棧走去。

  「不准不說話!」啊啊啊,氣死她了!

  他單手抱著她,替她將鬥篷攏得更緊,甚至為她戴上垂落的帽兜,讓她的你顏泰半藏在帽兜底下,不讓酷寒風雪刮傷了她的細皮嫩肉,順道也為自己失序的心跳築起一道關卡。

  「柴騫!」

  縱然藏住她的美麗,她的身子卻是如此的柔若無骨、你柔輕盈……

  「你這個卑鄙無恥的王八蛋!」

  黑眸深處幾不可察的掠過一絲波瀾,掩在層層衣裳下的健碩身軀愈繃愈緊,益發燥熱,恨不得將她摟抱得更緊,或是低頭吻住她鮮艷欲滴的小嘴。

  她說得沒錯,他確實是卑鄙無恥。

  因為他多麼慶幸可以藉著老爺夫人的命令,緊緊地擁抱她,光明正大感受她的體溫、她的你軟、她的馨香。

  他愛她,以卑微身分,卻從來不敢讓她知道。

  只能在心中一次又一次的,偷偷摸摸褻瀆她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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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4 00:28:42
第二章

  最終,矜矜還是被「強抱」進了自家經營的客棧。

  可正確說來,她應該是被帶進建鑿在自家客棧二樓、極其隱蔽的一間密室裡。

  密室裡光線並不明亮,卻是寬敞舒適,與客伐其他廂房無異,只是東邊的一面牆上被人精巧的鑿了幾個小洞,透過洞孔能夠清楚窺探客棧裡的情形,然而為了隱藏洞孔,牆的另一面故意吊著一幅古董木雕字畫,深淺不一的鏤雕技法精妙隱藏了小洞,讓人難以發覺木雕字畫的後頭其實別有洞天。

  此刻,花連城和花江翠就像一對長相廝守的守宮,肩並著肩以極其不雅的姿勢趴在牆上,不懷好意地往外偷窺,直到柴驀將她放了下來,闔上密室暗門,兩人才轉過身,對她猛招手。

  「矜矜,快!快!快過來看看,方才客棧裡來了一批南方商旅,模樣都挺不錯的,你快來看看有沒有中意的。」兩人笑得樂不可支,興奮得臉都脹紅了,仿佛偷窺的不是一群吃飯的男人,而是一群光著屁股的男人!

  矜矜翻了個白眼,二話不說立刻在桌邊坐下,一點也不打算靠近。

  「我不要。」她一口拒絕。

  「為什麼不要?」花家二老眨眨眼,臉上的興奮卻是丁點不減。

  「就是不要。」她不悅瞪著兩人。「為什麼我非得偷偷摸摸隔著牆偷窺男人不可?」

  「婚姻可是一輩子的事,自然要好好的挑一挑。」兩人理所當然地說道,就連笑容都是那樣的自然無辜。「何況你今年都二十了,再不嫁就晚了。」

  兩人異口同聲的說著,卻沒有注意到角落的柴驀目光一緊,目光晦暗的看向矜矜,暗中緊張她的回答。

  「二十就二十,我早說了我不嫁。」矜矜的回答,讓他稍稍松了口氣。

  「你不嫁?」花連城錯愕拼著胸口,仿佛聽見什麼晴天霹靂的消息。

  「你怎麼可以不嫁?」花江翠也跟著變臉,一臉法然欲泣。「你爹只有你這個女兒,花家也只有你這個孩子,你不嫁人,難道要咱們花家斷絕香火?」

  看著雙親你一言我一句,一搭一唱的唱著雙簧,矜矜沒好氣地又翻了個白眼,就知道這兩人要柴驀架她過來,一定又是為了逼她成親。

  花家就她一個獨生女,這幾年來爹娘為了抱孫子,幾乎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想將她推銷出去,三天兩頭就會拿這件事煩她。

  「既然不想香火斷絕,那你們就再生一個啊。」她扯開笑容,四兩撥千斤的將責任自肩上撥開,沒笨得掉進兩人的陷阱。「反正娘還年輕,爹也穿受陽萎,只要加把勁,再生個四、五個應該沒問題。」

  「誰說沒問題了?」花江翠大聲反駁。

  矜矜迅速挑眉,一雙水眸像是懷疑什麼似的,興味掃向爹爹的胯下一一

  「你娘說的問題,是指她的身子!」花連城伸手拼住胯下,大聲解釋,連忙阻止女兒那大膽露骨的目光。「你娘天生身子骨柔弱,壓根兒不適合受孕,當年為了保住你差點喪命,你怎麼忍心讓你娘再有危險?」

  「既然娘不能生,那你就再娶一個啊。」她收回目光,口無遮攔地竊笑。

  花連城眼角一抽,差點就想跳起來破口大罵,可心念一轉,才發現這是女兒的激將法,於是連忙忍住怒氣,擠出笑容。

  「爹老了,無福消受齊人之福,所以只能和你娘將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他笑得更深了。「你向來孝順,一定不會讓爹娘失望對吧?」

  矜矜眨著美眸,也回以一笑。

  「這是當然,只是生孩子總得要兩個人才能辦到,可惜放眼偌大京城,似乎沒有人願意娶女兒呢。」她甜笑陳述事實,臉上沒有絲毫自卑難過,反倒顯得得意洋洋、沾沾自喜。

  「所以這就是重點了。」花連城嚴肅地打了個響指,完全明白為何自家女兒會乏人問津。「就因為你惡名昭彰……爹是說,京城裡的男人都沒眼光,所以才會覺得外頭那批外地人再適合你不過了。

  一旁的花江翠,不住點頭。

  「你爹說得沒錯,趁著那些外地人還沒聽見你的惡形惡狀之前,趕緊把人騙到手……娘是說,趕緊找個人嫁了,待生米煮成熟飯,就算想跑也跑不掉。」

  花連城也跟著點頭,接著卻忽然頓了下,連忙幫愛妻修正一點小錯誤。

  「你娘是說,待生米煮成熟飯,那人愛你愛得要死之後,你就會明白爹娘的用心良苦了。」

  矜矜沒有回話,只是只手撐著嫩頰,笑看著兩人。

  「客棧裡還有幾個胡人,你若是喜歡勇猛一點的,娘也沒意見。」眼看女兒似乎不再反抗,花江翠打鐵趁熱,連忙又補充了幾句。

  「喔?」矜矜甜笑挑眉,考慮了會兒,這才慢條斯理的自椅子上起身。

  以為女兒是被說動了,花家二老雙眼一亮,連忙讓出最好的偷窺位置,讓女兒能夠欣賞外頭的男人。

  然而角落的柴驀卻是繃著下穎,立刻亦步亦趨地靠了過來,不著痕跡透過另外一個小洞,也朝外頭窺探。

  「怎樣?怎樣、」花家兩老喜不自勝的站在矜矜身邊,迫不及待地希望女兒挑出喜歡的貨色。

  「有幾個確實還不錯。」矜矜很快就收回了目光,與生俱來的天賦讓她僅需一眼就能過目不忘,牢牢記住每一張面孔。

  「真的嗎?」兩夫妻眼睛更亮了。

  「只可惜……」她聳肩。「沒一個上眼的。」她似笑非笑,就想回到座位上。

  「怎麼可能,你再看清楚一點!」兩夫妻急忙拉住她。「爹覺得坐在東方窗邊的那一個就很不錯!」花連城推薦自己看中的人選。

  矜矜腦中立即浮現一名狼吞虎咽的男人。

  「但他吃飯的樣子很醜。」她討厭養豬。

  「那西邊櫃台邊的那一個呢?」花江翠接著推薦。

  「還算人模人樣,只可惜一雙眼睛不規矩,老是偷瞧隔壁桌的男人。」

  「男人?」兩夫妻一呆。

  矜矜看著目瞪口呆的雙親,忽然神秘一笑,低聲為兩人解說。「也就是說嫁給他,恐怕會生不出孩子。」

  兩夫妻瞪大眼睛,下一瞬間立刻異口同聲的大喊。

  「這怎麼行?這個不行,絕對不行!挑別的,絕對不能嫁給那種人!」兩人絲毫穿受有懷疑矜矜的話,知道女兒眼光向來獨到犀利,從小到大從來穿受有看錯人,他們花家就是因為她的好眼光,才能賣什麼賺什麼、買什麼贏什麼,自一般商家成為京城首富,多年來財源滾滾、財運亨通。

  女兒說的話向來不會出錯,所以他們盡量凡事尊重順從她。

  縱然女兒熱愛寫禁書繪淫畫,以致聲名狼藉沒人敢娶,但只要女兒開心,他們也只能笑著流淚拼命找女婿。

  「既然那兩個人都不行,就只剩下那批胡人了。」花江翠懊惱皺眉。

  「縱然身上的毛是多了一點,但總能幫忙生孩子,聊勝於無啊。」花連城也皺著眉頭,幾乎是飢不擇食了。

  就在兩人開口打算繼續游說時,沒想到一旁的柴驀卻忽然打破沉默,開口說出意見。

  「小姐天賦異票、才貌雙全,值得世間最好的男子。」他恭敬看著兩人,神態是那樣的謙卑。「倘若將小姐許配給胡人實在委屈,何祝塞外距離京城極遠,生活又是艱苦,小姐怕是受了苦和委屈,也無人可以依靠。」他徐緩說道,一字一句都是那樣精辟合理,宛如當頭棒喝瞬間敲醒兩人。

  「是啊,遠水救不了近火,矜矜絕不能嫁到塞外!」花江翠宛若如夢初醒,就連一旁的花連城也忍不住用力點頭。

  「對,就算能幫忙生孩子,胡人也不行!」他瞬間就改變了心意。

  眼看雙親因為他幾句話就立刻改變了主意,一旁的矜矜不禁暗中松了口氣,卻忍不住挑眉晚著那只有在講理的時候,才會變得口若懸河的男人。

  沉默那麼久,她還以為他真的變啞巴了呢,幸虧他還懂得要幫她說話。

  「一旦出嫁便得生活一輩子,除了最好,還得要小姐真心喜歡,若是強求只怕小姐會一輩子都不快樂。」柴驀斂著眼眉,誠心誠意地說道。

  「你說得沒錯!」花氏夫婦用力點頭。

  「所以卑職認為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不能急在一時。」

  兩夫妻相視一眼,接著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立刻接受了他的建議。

  「牙受錯,牙受錯,婚姻大事確實不能急在一時。」花連城感激地拍著柴驀健碩的臂膀。「這件事確實必須從長計議,幸虧有你提醒,太好了!」

  在柴驀的護送下,矜矜一如來時無聲,再次悄』俏然自暗門離開客棧,走進冰天雪地之中,然而一路上,她卻是不甚開心瞪著前方的高大身影。

  雖然這次多虧他幫忙說話,她才能暫時擺脫爹娘的糾纏,但話說回來若不是他與爹娘狼狽為奸,她也不必膛這趟渾水。

  明明當初是她將他拐回家,教他讀書寫字、算賬管事,算起來他不只是她的人,還是她的學生,可方才他竟然無視她的意願,硬是將她抱到這兒,難道他認為爹娘的話比她還要重要?

  還是就連他,也巴不得將她嫁出去?

  他就沒想過她若是嫁了人,就必須離開花府,再也不能與他朝夕相處,他難道不會舍不得她嗎?

  大笨蛋!

  一股氣腦驀地衝上心頭,摻雜難以解釋的酸澀怨慧,讓她驟然停下腳步,蹲身就握了一把積雪往他身上扔去。

  松散白雪才離手,就在雪蒙蒙的天地間散開,然而卻還是有部分雪塊直衝他偉岸的背影,誰知他忽然往右一移,輕易閃過襲擊。

  雪花不斷飄落,柴驀順勢轉身,凝望矜矜那因氣惱而嫣然薄紅的小臉。

  因為風雪吹刮,她的帽兜落到了背上,露出她粉雕玉琢的你顏,即使風雪再大也掩不住她的明媚妖燒,即使怒氣衝衝,卻依舊美艷得令他眩目。

  他懷疑,自己永遠都無法停止迷戀她。

  「小姐一一」

  「哼!」他才開口,矜矜立刻又朝他扔了把雪,這次他依舊輕而易舉地閃過,連衣角都沒被扔到。

  眼看他反應如此敏捷,矜矜不禁更生氣了,索性左右開弓來個亂槍打鳥,沒想到他卻不慌不忙……甚至是從容不迫的躲開她每一次攻擊。

  她不但沒能報復成功,反倒累得氣喘吁吁,差點就想癱坐在雪地上。

  「別坐,會受寒的。」他連忙跨步走向她,想將她自雪地上扶起,誰知她卻忽然指著他的鼻子,大聲喝令。「站住,不准動!」

  瞬間,他果然停下腳步,不再前進。

  眼看他聽話不動,熾燃怒火這才稍稍消退一些,但還是不夠。

  她怒火難消的再次抄了些白雪,放到掌心搓揉按壓,扎扎實實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雪球。

  「小姐,您捏雪球做什麼?」他像是個木頭人似的站在風雪之中,動也不動,只是靜靜看著她捏雪球。

  「你說呢?」她抬頭對他甜甜一笑,那模樣說有多美麗就有多美麗,但說有多不懷好意就有多不懷好意,接著她忽然放下那顆雪球,動手捏起第二顆雪球。

  剎那,他終於明白她的企圖,卻還是不動。

  天地間,風雪呼嘯,她的鼻頭被寒風凍得微紅,唇角卻漾著壞壞的笑,看起來不再那麼張狂跋雇,反倒多了分任性可愛。

  當她慢條斯理捏出五顆小雪球後,紅潤小嘴就像菱角那般又翹又彎,甚至發出嗤嗤竊笑,輕輕震動著他的耳膜,也撩動著他的心。

  「你。」她指著他,藏起竊笑,故意一本正經控訴他的罪狀。「違抗我,所以欠扁!」語畢,她立刻將雪球扔向他的臉,偏偏雪球卻只砸中他的胸膛。

  她不甚滿意的皺起鼻頭,接著愈挫愈勇的拿起第二顆雪球,而他依舊動也不動的柞在原地,任由她為所欲為。

  「還和爹娘狼狽為奸,把我抱到客棧。」話還沒說完雪球己再次射出,這次她的准頭好了些,砸中他剛毅方正的下穎,讓他多了些白胡子。

  雪花凍人,他卻是眼也不眨,只是專注看著她星眸微慎,一顆心熱得發脹。

  「你明知道我不想嫁人。」

  啪!第三顆雪球又偏了,只砸中他的肩窩,她卻笑得好開心。

  「還故意和爹娘沉靡一氣。」

  味第四顆雪球徹底失准,連他的身子也沒碰到,她氣餒地跺了下小腳。

  「真是太可惡了!」

  啪!第五顆雪球猶如神助完全正中目你,精准砸中他直挺的鼻梁,雪花瞬間進散沾染了他滿臉。

  他知道自己看起來一定非常狼狽,她卻指著他的臉忽然捧腹大笑,發出一串又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臉上再也不見怒氣,只有純粹的開心,那遠比彩虹還要燦爛的笑顏映入他的心,讓他的心情不禁也繽紛了起來。

  剛硬的臉部線條瞬間柔化,不再顯得那般嚴謹肅穆,他寵溺的嘆了口氣,嘴角也跟著浮現笑意。

  縱然人人都說她跋崖囂張,但他明白她其實就像個孩子,脾氣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縱然任性,卻是任性得可愛。

  眼看大雪不斷飄落,落了她滿身,他跨出腳步來到她身邊,迅速為她拂去發上、肩上的雪花,不願雪花融化浸濕她的衣裳,讓她受了寒。

  明明他一身狼狽,卻連臉也不擦,只顧著為她拂去一身雪花,矜矜頓時斂下笑聲,感覺心裡的怨懟酸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反倒多了抹暖甜,不禁也抬高小手,用袖裸為他拂去臉上的白雪。

  幾乎就在她拂去雪花的那瞬間,她仿佛看見他的眼裡燃起一道不尋常的火光,一顆芳心乍然悸動,她屏氣想看個清楚,他卻忽然蹲下健碩的身軀,低頭為她拂去裙裸上的雪花。

  當他再起身,眼底恢復平靜,讓人看不出他的心緒。

  「氣消了?」他低聲詢問,同時將她的帽兜重新攏好。

  「怎麼可能。」她回過神,故意嘶起小嘴,佯裝埋怨的瞪著他。

  「再玩一次?」他為她系好帽兜綁帶,一副任她虐待蹂罐的模樣。

  他的逆來順受立刻點中了她的笑穴,讓她璞聽一聲,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才不要呢,這裡冷死了。」她慎笑著,繼續抬高小手,用袖裸為他擦拭臉上的白雪,但再也看不見他眼底有任何的不尋常。

  「那回府?」

  「當然要回府,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以後你要是敢再n顧我的意願,幫著我爹我娘向我逼婚,小心我直接把你踩進雪裡,埋了!」

  她語氣惡狠,但他知道她不會真的那麼做,她只是喜歡虛張聲勢,卻是刀子嘴豆腐心。

  看著她為他溫柔拭雪的表情,他想了想,才終於開口為自己的行為作出解釋。

  「這些年來老爺夫人望『婿』心切,若不盡量順著他們,只怕他們會使出『其他』手段。」

  「就算如此,你也不必真的把我帶到客棧啊,難道你就不會幫我想個辦法敷衍推誘,以你的腦袋壓根兒是輕而易舉。」重要的是,爹娘總是最相信他。她瞪著他,故意加重力道抹上他方正的下顎。

  「縱然卑職可以為您說話,但您若是沒有親口反對,老爺夫人恐怕也不會輕易放棄。」他繼續解釋。

  「爹娘哪有放棄。」她捉出他的語病。「他們只是『暫時』放棄。」

  「但至少關於下一批人選,足夠老爺夫人花些時間去找。」

  她瞪著他,還想開口反駁,卻發現他說得一點也沒錯。

  不能將她嫁給胡人,對像又得是她喜歡且合適的,而且還必須各方面正常,就足夠讓爹娘頭疼,在爹娘找著下一批人選之前,她可以決活好一陣子,而這一切全是多虧他幫忙。

  就算他硬是抱著她進客棧,硬是違抗了她,但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換作是她,也不能做得更好。

  「總之你硬是把我帶到客棧就是不對。」縱然心裡明白他是對的,可嘴巴上她就是不肯認輸。「所以為了懲罰你,三天之內都不准你再看賬冊,也不許你出府到各店鋪巡視,所有賬冊必須通通送到我房裡,由我親自來看。」她戳著他的胸膛,接著收回了小手。

  黑眸一瞬,他盯著她看似生氣,卻更像是別扭的表情,目光微柔,不禁含笑糾正她的話。「這似乎不是懲罰。」

  「這當然是懲罰!因為你最喜歡看賬冊和到處亂跑,所以我才這樣懲罰你,難道你有意見?」她挑釁的瞪著他。

  「您的事不忙了嗎?」目光更柔,他不答反問。

  「暫時還不忙。」

  「可您向來不愛看賬冊。」

  「我是不愛,但不是不會,我一個半時辰就能將所有賬冊看完,哪像你得花半天的時間。」見他羅裡羅嗦問了一大堆,她不禁小臉發燙,’腦羞成怒了起來。「總之我說這樣罰就這樣罰,不許你再啰嗦!」

  他沉默著,知道這是她說不出的感謝。

  他知道,所以他愛她。

  愛她的你蠻任性、她的驚世駭俗,愛她每一個讓人頭疼無奈、卻又可愛得像個孩子般的小缺點;愛她每一次看似無理取鬧,其實卻是不著痕跡的善良體貼。

  縱然人人都說她傷風敗俗,但是這些年來,他是多麼渴望得到她。

  只是他的身分低微,甚至就連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她所賜予的,因此他從來不敢逾矩,只能默默隱藏情感,直到這一、兩年老爺夫人決心將她嫁出去,讓他終於慌了心,再也無法完美克制。

  所以他才會佯裝順從老爺夫人,然後不著痕跡鏟除掉所有的威脅,他擔心這樣的伎倆,無法成功太多次……

  「你發什麼呆,難道你對我的懲罰真的有意見?」

  一聲問話,瞬間拉回了他心神,眼前的小女人因為得不到他的響應,看起來似乎又要生氣了。

  不願她動火傷身,他連忙回答。「卑職沒有意見。」

  「很好,既然沒意見,那就回家吧!」她勾起嘴角,主動握住他的大掌,卻沒有注意到他因此而震動了下,小心翼翼且不著痕跡地也偷偷回握住她的小手。

  她始終令他渴望,他卻懷疑自己是否有資格得到她。

  愈是深愛渴望,愈是矛盾掙扎,然而就算無法得到她,他也早己無法放開她。

  永遠永遠都不想放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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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4 00:29:05
第三章

  大街上熙熙攘攘,然而天香閣裡卻是』消然無聲,經過一夜的男歡女愛、紙醉金迷,幾乎所有人都睡了,准備養精蓄銳再為今夜絢爛一次。

  這兒是青樓。

  京城裡最富麗堂皇的一間青樓。

  然而矜矜卻是理所當然地坐在裡頭,笑咪咪看著眼前的絕色女子。

  「你說,你要一對男人?」坐在她面前的天香閣花魁一一綰雪,仿佛像是聽見什麼不可思議的要求,驟然停下梳發的動作。

  「是一對俊俏的男人。」矜矜豎起食指,左右搖了搖,要求更正。「最好一個陽剛、一個文弱,即使在床上打滾、糾纏、重迭,也能賞心悅目的那一種。」

  這不是重點吧?

  綰雪擱下白玉發蓖,忍不住轉身正色看向她。

  「所以是說,你想偷窺一對男人歡愛?」她謹慎再問。

  「不是偷窺,是觀摩學習。」矜矜再次搖了搖食指。「純粹是生意上需要,你知道同種口味吃久了,偶爾總是要換點特殊口味。」她揚起嘴角,暖昧地眨了眨眼,一點也沒有女人家的矜持害羞。

  綰雪淡定挑眉,幾乎可以篤定,花家二老恐怕永遠都找不到女婿。

  無名書肆開業三年,花矜矜膽大妄為的功夫也跟著日益精深,莫說將上青樓視為家常便飯,如今竟然還要她想辦法弄來一對男人,讓她可以暗中偷窺一一可以暗中觀摩兩人歡愛?

  莫非,她是認為自己還不夠聲名狼藉?

  「你辦不到?」得不到響應,矜矜忍不住挑起眉尾。

  「你之前從來沒有提過這樣的要求。」她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小心答道。

  這些年來她和花矜矜始終維持著合作關系,只要她教懂她男女間的事,就能得到為數不少的報酬,是門相當輕松的生意,卻不代表穿受有危險。

  至少,柴驀就是個危險。

  縱然他只是區區一名花府總管,但她知道他絕對不是個簡單的男人。

  在花家二老及花矜矜這些年來幾乎不管事的情祝下,他竟然能夠一手操持花家所有生意,將花家生意打理得更加蒸蒸日上,並累積出不可思議的巨大財富,就足以證明他是多麼的深藏不露。

  而這樣深藏不露的男人,曾私下單獨與她會面,以花家二老愛女心切為由,「謙卑」地懇求她,凡是花矜矜對於天香閣的一切要求,都只能限於「紙上談兵」。

  倘若天香閣做出傷及花矜矜聲譽、危及花矜矜安全、污及花矜矜耳目的事,花家定以維護花矜矜為優先一一

  任誰都聽得出來那不是懇求。

  因為那分明就是恐嚇!

  更別說花家財大勢大、人脈極廣,只要那個男人想,隨時都能神不知鬼不覺鏟除掉任何對花矜矜有威脅的人。

  尤其她還意外發現,這些年來花矜矜身邊始終有人暗中護衛著,那些人不只替柴驀密切掌控著她的行蹤,更替他監視花矜矜身邊的每一個人一一

  這也就是為何這些年來,花矜矜所經營的書肆能夠生意興隆,卻總是讓人捉不到把柄的原因。

  因為那個男人始終不著痕跡地守護著她,並暗中替她處理掉所有麻煩。

  那男人絕對不是尋常的總管,她非常確定。

  但她卻懷疑花矜矜恐怕直到如今,都還沒有發現那男人在她身邊布下的天羅地網。

  「因為我不需要。」矜矜聳聳肩,理所當然地說道。

  她的頭腦還不錯,許多事總能無師自通,甚至能觸類旁通、舉一反三,只要給她一幅春宮圖,她就能輕松編撰出一篇故事,但她所見過的每一幅春宮圖裡總是描繪男女,縱然明白男人之間也能歡愛,但無法得知個中之技。

  尤其除了花招技巧,她還必須弄懂男人在床上的神情、反應、動作,所以才會提出這個要求。

  而綰雪是不錯的師傅,這幾年來多虧她暗中「傾囊相授」,她才能精益求精,靈感源源不絕。

  「其實男人之間,與男女之間不過是大同小異,如果你有需要,我同樣可以為你講解。」縱然弄來一對男人並不是什麼難事,但綰雪並沒有馬上答應,甚至企圖打消她的念頭。

  「不行,這次我就是要用看的。」誰知道矜矜卻相當堅持。

  綰雪臉上波瀾不興,但是若有所思的以玉指輕撫桌角。

  「我知道弄對男人對你而言並不是件難事,只要你肯幫我辦妥這件事,我就幫你弄來你最想要的東西。」見綰雪遲遲不肯答應,矜矜只好丟出她喜歡的誘餌。

  「什麼、」綰雪果然一愣。

  見她動搖,矜矜嗜著笑意繼續誘惑。「琴哪,我知道你向來愛琴成痴,這幾年來派人四處搜羅名琴,正巧我手邊就有一把自唐朝傳下的武德琴。」

  「武德琴!」綰雪發出驚呼,萬萬沒料到她手中竟有唐朝名琴。

  「這筆交易對你百利而無一害,而且相當劃算。」矜矜笑得像只那惡的狐狸。

  「這確實是不錯的交易。」綰雪咬著下唇,完全無法反駁。

  「那你是答應了?」

  該死,她當然想答應,但偏偏她不能答應。

  因為她若是答應了,就是犯了柴驀的忌諱,她再渴望得到那張武德琴,也不能拿自己和整個天香閣冒險。

  以那男人的能耐,弄垮天香閣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給我點時間考慮。」她幾乎得掐住自己的大腿,才能逼自己說出這句話。

  「你還要考慮?」矜矜錯愕一房,簡直不敢相信她沒上鉤。

  「這件事確實不難辦,但要找到順眼俊俏的還得花些功夫,等我有消息再說吧。」她避重就輕的說道,雖然臉上在笑,心中卻是在淌血。

  縱然綰雪沒有直接拒絕,但沒得到明確答案矜矜還是不大開心,正想開口說些什麼,誰知道門外卻忽然傳來一串敲門聲,緊接著是天香閣小廝的聲音。

  「花姑娘,柴總管在後門有請。」

  柴驀?

  聽見柴驀的名字,矜矜瞬間一愣,不禁狐疑地看向綰雪。

  「他怎麼知道我在這兒?你派人告訴他的?」她向來獨來獨往,進出青樓更是小心翼翼、掩人耳目,總是挑在白晝人少的時侯才會從後門進來,照理來說柴驀不應該知道她的行蹤才對。

  「你才來不久,我可沒那麼大的能耐請來柴總管。」綰雪泰然自若的聳肩,心中卻暗自驚愕柴驀的陰魂不散。

  那男人竟然就在門外,幸虧方才她沒有被琴迷了心竅。

  「可是……」矜矜皺著眉頭,猶在納悶。

  「既然柴總管親自來請,必定是為了重要的事。」綰雪起身走到門邊,親自為矜矜拉開了門扇。「正好我也累了,這件事咱們改天再說吧。」她微微一笑,擺出請的動作。

  矜矜知道她這是在趕人,卻找不出理由留下。

  一來她以武德琴為餌都沒能成功,再留下也牙受意思;二來柴驀人就在門外,她若繼續賴著不走,只怕柴驀會親自上門來「請」。

  他向來不喜歡青樓這種地方,自然也不會喜歡她到這兒踏趾,她可不想惹惱了他,讓他往後有借口阻止她往青樓跑,所以她穿受有再費功夫糾纏,而是如她所願的起身走向大門。

  「我會再來的。」離去之前,她回頭朝綰雪低聲道,清楚表示自己絕不放棄。

  「這是自然,綰雪隨時歡迎大駕光臨。」綰雪卻是佯裝無知地笑了笑,然後當著她的面,緩緩關上門扇。

  當矜矜重新披上鬥篷,來到天香閣的後門邊時,外頭紛飛大雪早己停歇,總是灰蒙蒙的蒼育也難得透射出淡淡的日光,照映著遍地銀雪。

  這朗朗雪霏讓她不禁勾起嘴角露出笑意,不再為方才的失敗感到挫折,誰知道她才剛跨出步伐走出後門,一個轉頭,竟然就看到一名青樓女子醉蘸蘸的站在一堆酒甕旁,勾纏著一個男人不放。

  那男人身著一件黑色大擎,身形高大健碩,宛如一株千年古木般動也不動的佇立在角落,頭上笠帽掩住了他半張臉,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身分。

  他是柴驀。

  為了迎接她而特地在後門守候的柴驀。

  即便眼角余光發現了她的存在,可那名青樓女子仍是對她視而不見,一雙手依然緊緊纏著柴驀,你燒嗜道:「爺,站在這兒多冷哪,不如到奴家的被窩裡暖和暖和。」

  柴驀也發現矜矜了,瞬間他試著抽回手臂,誰知那名青樓女子卻是死命纏著不放,整個人幾乎就要貼進他的懷裡,若不是他用另一只手擋著,恐怕連人都會被推壓到牆上。

  而這一幕,頓時讓矜矜唇邊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怎樣也沒料到這個時候竟然會有青樓女子放著大床不睡,反倒喝得醉醇醇的來到後門,死命纏著男人不放,更沒料到柴驀竟然會笨得像個木頭人,任由那女人整個人纏了上去。

  他武功學假的是不是,只用手擋有什麼用,難道他不會直接出手把人劈暈嗎?

  這個笨蛋!

  她噠著眼,忽然之間只覺得一陣怒火中燒,讓她忍不住快步走到兩人身邊,冷冷低道:「讓開,你擋到我的路了。」

  暗巷裡堆滿酒甕原就狹窄,如今又杵著兩個人更是讓人寸步難行,誰知道青樓女子只是輕蔑地扭頭覷了她一眼,竟無視她的要求,下一瞬間又整個人貼到了柴驀身上。

  「別害躁啊,您若是沒錢,奴家也是可以……啊!你做什麼?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你聲你氣的嗓音霍然拔尖。

  驀地,就見柴驀拎著青樓女子的衣領,將她整個人硬生生的自身前「拔」了開來。

  矜矜瞪大眼,沒料到他像是在拎貨物似的,將人高高提了起來。

  「你到底想做什麼?救命哪,來人哪,救命哪!」

  青樓女子叫得更大聲了,可柴驀卻只是面無表情的迅速探出大掌,點住她的穴道,接著二話不說,就直接將人擱到了酒甕堆的最頂端。

  青樓女子被點住了穴道,叫不出聲音,也動彈不得,只能滿臉恐懼、全身發抖的被迫坐在酒甕堆頂端。

  「你……」就連矜矜也說不出話來了。

  老天,他到底在做什麼?他、他……他該不是在幫她騰出路來吧?

  「老爺夫人有請。」在對上矜矜目光的瞬間,始終沉默不語的柴驀,才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只是矜矜哪裡有心思搭理他的話?她只能驚慌揪著他的衣袖,低聲要求道:「你把她嚇壞了,快放她下來。」

  「她喝醉了。」他言簡意賅的回道,並沒有馬上照辦。

  矜矜將水眸瞪得更大,一瞬間總算明白方才他為何沒有直接將人劈暈。

  不是因為他舍不得出手,而是他壓根兒懶得對醉鬼出手!

  就算那名青樓女子對他百般糾纏,他仍能心如止水,視她如無物,若她不走出後門,要求那名青樓女子讓路,他也不會直接將人「處理」掉一一

  她一直都曉得他忠心耿耿,但不知道他會忠心到連憐香惜玉都不懂得。

  不過話說回來,也許她實在不應該訝異他如此粗蠻,畢竟這些年來他始終不近女色,就連青樓也不曾踏入過一步,當然也就不會懂得何謂情趣風情,更追論憐香惜玉了。

  但,他就對她很憐借啊!

  小小的疑惑,忽然自心底冒了出來。

  矜矜一愣,忽然之問發現他並不是不懂得憐香惜玉,而是除了她之外,他似乎不曾對任何女人憐香惜玉過。

  這個發現讓她嘴角飛揚,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好快,但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在落井下石,她只好連忙用手掩住小嘴。

  「總之,你快把人放下就是了。」語畢,她立刻往前走去。

  而柴驀自然是壓低帽檐迅速跟上。

  直到來到巷口,他才轉身射出一枚碎銀,解開青樓女子身上的穴道,讓她得以自行脫困,接著他便亦步亦趨護著矜矜走出暗巷來到大街。

  難得雪需天晴,大街上比往昔更加熱鬧,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擔心她會被馬蹄車輪濺起的污雪弄髒了衣裳,他不著痕跡舉步走到她的身側,以自身為她擋下所有污雪。

  「爹娘要你來請我,又是想逼婚了對吧?」矜矜沒有發現他的小動作,只是忽然轉頭問。

  柴驀穿最有正面回答。

  「老爺夫人在府裡等您,卑職己備妥馬車。」他指著前方路邊的一輛馬車。

  眼看他答非所問,矜矜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按照爹娘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安分守己得太久,她能耳根子安靜幸日夕巳一個月就該竊笑了。

  可縱然明白爹娘這麼做是為了延續花家香火,但一想到他總是為了這種事親自來請她,原本蕩漾在心頭的喜悅,還是味味眯的盡數飛走了。

  她知道他只是奉命執行,但她就是討厭他只懂得奉命執行,他明知道她不想嫁人,也該知道她不喜歡被逼婚,為何他總是……總是……

  矜矜太過氣惱,一個不小心竟踩著一塊融冰,腳下登時一滑,整個人瞬間就往後倒去一一

  「小心。」

  一雙健臂及時撈住她的身子,挽救她當街滑倒的檳態。

  帽檐下,他的一雙黑眸如潭深邃,平靜而漾著縷縷柔光,淺淺的,卻是那樣永恆深刻,忽然讓她想起見到他的第一眼。

  十五年來他改變了許多,高了、壯了,從目不識丁學習到能力卓越,從瘦弱無力鍛煉到剛猛懂武,從愚幸日夕巳蠢天真磨練到深沉精明,可唯一不變的是他的眼神。

  透過他的眼,她知道他的本質不變。

  他的心始終一如當年般溫柔堅定,只是變得更溫柔、更堅定強大了。

  而他也許不知道,她多麼慶幸在當年那場風雪中發現了他。

  「倘若你也對其他姑娘這麼溫柔,我想全京城的姑娘也許都會愛上你。」她促狹地說道,忽然間竟然產生這奇怪的想法。

  她可以輕易舉出各式各樣他受姑娘們歡迎的優點,卻拒絕想像、甚至本能排斥他被一群姑娘環繞的畫面。

  「男女有別,卑職絕不敢貿然莽撞。」柴驀臉上波瀾不興,只是輕輕地將她扶正站好。

  「男女有別?」矜矜忍不住挑眉調侃。「那是誰每晚老是闖進我房裡,硬逼我上床睡覺,要是我不乖乖聽話,就直接把我拖上床?」近來為了繪制禁書她總是習憤晚睡,為了不讓她累壞身子,他竟然連她的作息都要插手監督,簡直比女人還要雞婆暖嗦。

  他緩緩抽回手臂,臉上還是讓人看不出心緒。

  見他不說話,她反倒覺得更有趣了,於是學著男人調戲似地挑起他的下穎,問道:「說啊,不是說男女有別嗎?」

  黑眸掠過一抹黯光。「卑職只是擔心您的身子。」

  「那男女有別呢?」她戲弄似的,故意將小手往下滑到他的喉結上,就是不肯放過他。

  瞳眸驟縮,在喉結急促躍動之前,他碎不及防地捉住她。

  「您若不喜歡卑職進入您的房裡,那麼卑職往後都不再靠近。」他的嗓音變得有些粗嘎,大掌卻非常非常緩慢的,將她的小手拉離了喉頭。

  沒料到他會這麼想,她連忙收起玩笑,立刻反駁。「我又沒說我不喜歡!」

  緊抿的薄唇,似乎在一瞬間掠過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那麼往後亥時一到,卑職希望小姐能夠准時就寢。」

  她瞪著他。「太早了,子時來就行了。」

  「亥時。」

  「子時。」她相當堅持。

  「亥時。」他只是冷靜的看著她。

  見他如此冥頑不靈,她懊惱的蹙起眉頭,然後像是殺價似的,狠狠咬牙吐出最底價。「子時前一刻,不能再早了!」

  「亥時。」誰知道他卻始終堅持原價,然後理所當然地改變話題,擺出請的動作。「老爺夫人有請,小姐請上馬車。」

  「你這個王八蛋,不要給我太得寸進尺!」該死,她怎麼會忘了,除了眼神沒有改變,他固執的個性也沒變。

  「卑職知錯。」他還是冷靜地看著她。

  「你會知錯才有鬼幸日夕巳。」她瞪大眼,萬萬沒料到自己沒能成功戲弄到他,反倒被他吃得死死的,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變得比她還要無恥了?

  縱然再不甘心,她卻沒笨得繼續和他爭論,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他有他的張良計,她自然也有她的過牆梯,他們走著瞧!

  水眸賊溜溜地一轉,她這才若無其事的走向前方的馬車,但沒發現柴驀早己將她眼底的狡詐盡收眼底。

  他眼底寵溺含笑,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只是伸手將她扶上馬車,接著也跟著上了馬車。

  縱然她是主他是僕,縱然他是多麼渴望得到她,但也許只要能夠一輩子待在她身邊,他就該滿足了。

  只要在她身邊的是他。

  只有他。

  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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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4 00:29:36
第四章

  不出矜矜所料,花家二老果然又是為了逼婚,才會派出柴驀。

  不過這次兩人不再搞偷窺手段,而是准備了一場選秀戲碼。

  當她跨過門坎進入大廳時,就見府裡奴僕在大廳裡一字排開,每人的手上都各自拿著一卷畫軸,一見到她便立刻將雙手高舉,將畫軸往下攤開,露出一幅又一幅的男子畫像。

  陽剛的、俊秀的、粗獷的、斯文的……畫軸上繪著各式各樣的男人,但唯一相同的,就是那些男人全都有副出色的外表。

  一瞬間矜矜終於明白,為何近來家中總有畫師經常進出,那些畫師總是捧著畫軸進來,抱著銀子出去,嘴邊還不停喃喃自語該到哪家再偷窺作畫。

  「女兒你終於回來啦,來來來,快來看看這些畫像。」兩夫妻一見到矜矜,立刻興奮的迎了上去,一左一右的牽著她,來到所有畫像前。

  柴驀也跟著跨入了大廳。

  他面無表情看著眼前一字排開的畫像,縱然幾日前就知道花家二老的計劃,卻還是不禁繃緊下穎,亦步亦趨守到矜矜的身邊。

  「爹,娘,這些畫像是怎麼回事;」矜矜微微一笑,試圖裝傻。

  「不就是男人嘛,而且如你所見全是一等一拔尖出色的男人,全都單身未娶呢。」花連城笑嘻嘻地回答。

  「重要的是這些人全都人品優良、身強體健,家世也不差。」花江翠接著補充。

  「所以?」矜矜繼續裝傻。

  「所以女爾.決挑幾個上眼的,只要挑出來,明兒個爹馬上派人去說親,這些人全住在京城附近,爹絕不會把妨嫁得太遠的。」花連城拍著胸脯,完全沒忘記柴驀的提醒。

  「將來妨若是受了委屈,只要修書一封,爹娘馬上去幫你作主。」花江翠也記得,所以立刻將矜矜帶到其中一幅畫像前。「你瞧,這個男人在鄉裡開了間私塾,品性溫和敦厚,將來絕對只有你欺他的分,沒有他欺你的分。」

  矜矜瞪著畫像上的男人,縱然對於雙親百般糾纏的行徑感到不滿,卻還是勉強擠出微笑,耐性應對。

  「好是好,可惜太文弱了。」

  「那這個呢?」聞言,花連城立刻將矜矜拉到另一幅畫像前。「這孩子正巧與你興趣相沒,也開了書肆,只要嫁過去鐵定有話聊。」

  矜矜笑容僵硬,只覺得爹爹簡直就是亂兜亂湊。

  「同行相忌,我要是嫁過去,他家書肆一定會垮掉。」而且保證絕對是被她鬥垮的!

  「那這個呢?」

  眼看丈夫失敗,花江翠立刻又將矜矜拉到了右邊,誰知道矜矜還沒來得及多說一句話,興奮過頭的花連城也接著將她拉到了左邊。

  一下右,一下左,一下左,又一下右,兩夫妻就像是拉皮條似的,七嘴八舌、天花亂墜說個不停,將每個男人的來歷背景、品性優點全都說了一遍,聽得矜矜表情愈來愈僵硬、臉色愈來愈鐵青。

  見她臉色不好,幾個僕人冰雪聰明的立刻將畫像卷起,偷偷摸摸的往後退去一步,誰知道兩老卻猶不知死活,依舊僻哩啪啦地說個不停。

  接著,病貓果然瞬間成了母老虎一一

  「夠了!」

  矜矜大吼一聲,嚇得兩老差點沒自地上跳了起來。

  門外一陣寒風掃過,大廳裡卻靜得連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得見,穿受有一個奴僕敢吭聲,就連花氏夫婦也縮著頸子,連忙收回了雙手,再也不敢拉著她左來右去。

  除了柴驀臉色不變,所有人幾乎都知道矜矜真的動怒了。

  他家小姐雖然脾氣不好,但平常也只是口頭上叨念個幾句,甚少真的動怒,但倘若她真的動怒了,那可是十頭牛都拉不動。

  「我早說過,我不嫁。」矜矜冷冷重復自十五歲起,就沒有改變過的決定。

  「但是……」花連城緊張的抬起頭。

  「就算你們找再多的人來,我也不嫁。」

  「可是……」花江翠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明s來那麼多可是,統統給我閉嘴!」

  在矜矜的喝令之下,兩人呆然馬上乖乖地閉上嘴,再也不敢吭聲,但矜矜卻看得出來,兩人並沒有死心。

  除非她斬斷所有可能、所有後路,否則爹和娘絕不會死心的。

  她不耐煩地雙手環胸,套著繡花鞋的小腳一上一下的踏著地板,想了又想,很快便想出斷了兩人念頭的好辦法。

  「你們逼我嫁人,無非就是為了延續香火,既然如此有本事就找個男人嫁進來啊,只要你們找得到男人願意嫁入花家,那我就生!」她撂下狠話,早知道京城裡壓根兒沒有男人願意娶她,所以爹娘才會往外地找人,既然如此她就改娶為嫁,她就不相信天底下有哪個男人願意嫁給女人!

  「要男人……嫁進來?」兩夫妻果然錯愕地瞪大眼。

  可眾人沒發現的是,一旁的柴驀眼色也變了。

  「就是入贅!」矜矜大發雷霆,只見她火大的伸出食指,指著兩人的鼻子。「而且不只要入贅,那男人還要相貌端正、品性敦厚,各方面都能讓我看得上眼,要是辦不到,那一切都免談!」

  「這……這……」兩夫妻相視一眼,果然被矜矜的條件給習難住了。

  要找到一個願意娶女兒,又願意待女人好的男人,己是困難重重,如今女兒竟然又開出入贅的條件,這無疑一一無疑就像鐵樹開花嘛!

  但他們也心知肚明,除非女兒心甘情願,否則就算他們挑來再多的人,女兒也永遠不會出嫁,而如今她既然開出了條件,那麼至少代表還有一線希望。

  可是入贅?

  夫妻倆愁眉苦臉的你看我、我看你,正當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侯,一旁的柴驀卻忽然不動聲色的走到所有奴僕面前,低聲吩咐所有人將畫像收拾好,並且統統退出大廳。

  一瞬間,兩夫妻恍如心有靈犀,兩雙眼睛四只眼全跑到了他身上,腦袋裡同時閃過一道靈光。

  相貌端正?

  嗯嗯嗯!柴驀這孩子相貌非常端正哪,雖然不算俊俏,卻是剛毅耐看,縱然他甚少談及自身的事,可他們還是知道有許多姑娘偷偷戀慕著他。

  至於品性敦厚嘛……

  這孩子不怪矜矜當年將他誘拐回來,反倒懂得知恩圖報,十五年來不但對他們花家盡心盡力,就連侍奉矜矜也是處處呵護、無微不至,除了他,他們還真想不出有哪個男人能夠忍受自家女兒的任性跋扈。

  何況,他和女兒共同生活了十五年,也算是青梅竹馬。

  穿受有人比他還了解女兒的脾氣,更穿受有人比他還懂得應付矜矜,重要的是這孩子能力卓越、忠心耿耿,各方面都是女兒一手虐待出……呢,一手調教出來的。

  若是他,女兒絕對挑不出半點毛病。

  兩夫妻相視了一眼,果然在彼此臉上都看到興奮的笑容,那眼神那表情,仿佛就像是看到了菩薩降臨、救命恩人,散發出耀眼的光輝。

  而矜矜也發現了。

  她立刻順著兩人的目光看了過去一一

  「柴驀!」

  兩夫妻大叫一聲,接著像是餓虎撲羊似的,立刻分別捉住柴驀的左右臂膀。

  柴驀沒有受到驚嚇,只是從容的低頭看向兩人。

  「老爺夫人有事吩咐?」他的態度一如往昔的謙卑恭敬。

  「對!對!對!當然有事。」兩人猛點頭。

  矜矜看出兩人的陰謀,不禁臉色大變的大聲警告。「爹娘,他不行!」

  「為什麼不行?柴驀這個孩子很好啊。」花江翠喜不自勝的說道,接著卻連忙改口。「不不不,應該說他實在太好了,娘早該想到他的!」

  「沒錯沒錯,柴驀這孩子相貌端正、品性敦厚,各方面也都是好一手調教出來的,只要他肯入贅,你就沒話說了吧?」沒想到這些年來他們費盡心思替女兒挑選女婿,

  「就算各方面都好,也不能挑他!」矜矜再次大喊,萬萬沒料到雙親會將歪腦筋打到柴驀身上。

  她當然知道他很好,但她開出那些條件全是為了刁難,而不是要他當犧牲品。就算他是她拐回來的,就算他是她的人,她也不要他犧牲尊嚴,為花家入贅!

  「為什麼?」兩夫妻不滿地看著她。

  就連一旁的柴驀也不禁低頭看著她,平靜黑眸因為她的堅決反對,瞬間泛起了波濤,甚至晦暗緊縮。

  「不為什麼,反正他就是不行!」矜矜沒有發現,只是用力搖頭。

  「你怎麼能說話不算話?」

  「我哪有說話不算話?柴驀壓根兒就沒有答應要入贅!」

  「誰說的!」兩夫妻立刻轉過了頭,大聲詢問事主。「柴驀,你說,你願不願意入贅?」

  「柴驀,這不關你的事,千萬別聽我爹娘胡鬧。」矜矜緊接著道,實在覺得雙親荒唐至極,卻深信柴驀不會因此跟著起哄,可她萬萬沒料到她的那句「不關你的事」,卻帶來了反效果。

  「好。」

  短短一個字卻宛如平地驚雷,瞬間炸得矜矜腦門一陣暈眩。

  她先是一愣,接著不敢置信的瞪著他。「你說什麼?」

  「好。」他堅定重復。「我願意入贅花家。」他筆直迎視她不敢置信的目光,這輩子從來沒有如此確定過一件事。

  就算她反對,他也絕不會改變這個決定,甚至不會後悔。

  因為這恐怕是他一生中,唯一能夠得到她的機會。

  錯過這次機會,他才真的會後悔!

  矜矜傻了,生平頭一遭說不出話來,只能愣愣的瞪著他看,倒是站在柴驀身邊的兩夫妻卻是大喜過望、樂不可支地跳了起來。

  「太好了!太好了!咱們終於找到女婿啦!」

  卻沒發現最理想的人選其實就在他們身邊,真是白白浪費了這五年哪!

  窗外遍地銀白,縱然雪需天晴,氣候仍依然凍人,然而此時此刻矜矜卻是火冒三丈,一雙水眸幾乎就要憤出火來了。

  尤其當雙親在一旁不停歡呼時,她更是恨不得拿塊布塞住兩人的嘴巴,但是比起這件事,她更想好好教訓眼前那愚蠢至極、讓她抓狂的男人!

  心念才定,下一瞬間她立刻將人拖出了大廳,直朝居住的點墨閣衝去,無論雙親在身後怎麼叫喊,她都無動於衷。

  而柴驀竟也默默地任她拖著,一路上非但不掙扎,還能從容對著經過的奴僕交代事情,讓她更是怒火中燒。

  好不容易當她終於將人拖進了點墨閣,二話不說,她立刻砰地一聲用力關上門扇,接著才轉過身,對著眼前的男人大聲吼出心中的疑惑。

  「你瘋了嗎?」

  他淡定地看著她。

  「卑職沒有。」他低聲回答,語氣遠比平常還要冷靜沉著。

  「才怪!你明知道我要男人入贅,就是為了讓爹娘知難而退,為什麼爹娘異想天開,連你也跟著胡鬧?入贅?你知道一個男人要是入贅外面的人會怎麼想你、會怎麼笑話你嗎?你會成為全京城的笑柄你知不知道!」她僻哩啪啦的大吼,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

  就連方才爹娘連手胡鬧,也遠遠不及他答應入贅時,帶給她的震撼和怒火。

  「卑職明白。」

  「你不明白!」她吼得更大聲了,一雙小手忍不住用力揪起他的衣襟。「當年我帶你回來,只是不想你凍死在雪地中,從穿受想過要你回報什麼,就算你想回報,這些年來也己經做得夠多了,夠多了!你沒事攪和什麼,你瘋了!」

  到頭來,也只有發瘋才能解釋他的行為。

  她氣他盲從,氣他愚忠,但她最氣的還是他的冥頑不靈,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他竟然還一副若無其事、雲淡風輕的模樣!

  「別生氣,當心氣壞了身子。」

  就在她氣得還想再大吼個幾聲時,沒想到他竟然還反過來關心她。

  啪!

  腦中最後一根理智線斷裂。

  她瞪大眼,再瞪大眼,整張小臉因為怒氣而瞬間染紅,甚至忍不住咬牙切齒了起來。「你跟著我爹娘胡鬧,答應入贅,把所有事搞得一團糟,竟然還有臉要我別生氣?!」她愈說,聲調愈高,一雙小手險些就要從他的衣襟,掐上他的脖子。

  見她氣得臉紅脖子粗,柴驀繃緊下穎,只覺得內心一陣苦澀。

  縱然他表現得再平靜,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內心其實一點也不如表面那樣平靜。

  他知道他壞了她的計劃,也知道她必定會因此暴跳如雷,但是親耳聽見她的指控和怪罪,他還是覺得室悶難受。

  她不要他入贅。

  不要。

  「卑職答應入贅,並非因為胡鬧。」他忍不住開口低聲解釋,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永遠不讓情緒彰顯在臉上。

  「對,你當然不是胡鬧,你只是該死的瘋了!該死的不敢拂逆我爹娘的意思,該死的想借此報恩!」她替他說出他可能的想法、可能的目的,因為除此之外,她真的猜不出他有任何理由會干這種蠢事!

  她寧願他多為自己著想,也不要他為了「報恩」而入贅。

  他竟然就只是為了「報恩」.••…老天,就只為了「報恩」!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想法讓她更憤怒,憤怒得連心房都在燃燒,燒得她整顆心難受得緊!

  「我不是!」他提高音量,十五年來,頭一次沒有在她面前自稱卑職。

  「你當然是!」

  「不,不是。」他直視著她的眼,任由她眼底的怒火繼續灼傷自己。

  「那是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他愛她!

  縱然他以為只要能一輩子守在她身邊,他便甘之如怡,但當機會毫無預警地出現時,他還是無法遏止的起了貪念。

  他克制不住那股貪婪,也完全不願費力去抑制。

  他只想得到她,得到她的全部,並永遠的擁有她,所以他理所當然捉住了這個機會,但是他懷疑她是否會相信這個答案,更懷疑真心話能有什麼幫助?

  是她教會他不做沒把握的事,如今情況己經夠糟糕了,他不能冒險再嚇跑她。

  除非他得到她,除非她也愛上他,否則他絕不會輕易開口說愛。

  「說啊!」等不到回答,矜矜不禁吼得更大聲,也更火大了。

  「總之,絕不是為了報恩。」他深吸一口氣,只能這麼說,衣裳底下的肌肉因為過度壓抑而瞬間僵硬如石。

  「不可能,總有一個理由。」

  沉默。

  「說啊,你不要以為沉默就能搪塞過去!」她又吼了起來。

  依舊是沉默。

  「你該死的給我說話啊,不是說有其他理由嗎?」可惡,他又不說話了,為什麼每到緊要關頭,他就是不肯說出真心話?

  矜矜瞪大眼,幾乎想捉著他的衣襟將他整個人用力搖晃。

  她真是個笨蛋,怎麼會傻到去相信,甚至希望他會有其他理由?

  他是個悶葫蘆,最擅長的就是隱匿心緒和想法,只要他不想讓人知道的事,便永遠不會讓任何人知道,連她也不例外。

  她就像是個被他排拒在心門外的外人,永遠都無法猜透他!

  窗外,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而眼前的男人始終不發一語。

  片片雪花回旋交織,逐漸模糊了稍早的蒼育日光,天地間又是一片灰白雪蒙,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得不到回答,卻也拿他無可奈何,矜矜只能氣急敗壞的收回雙手,然後像是發泄似的踢掉繡花鞋、扯開鬥篷、脫掉棉襖、摘下手套,甚至連套在玉足上的羅襪也統統扯開,一塊兒扔到了角落。

  接著她踩上以上百塊白兔毛編織成的大地毯,像只暴躁的小動物,一下衝到床邊、一下又衝到窗邊,接著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又氣衝衝的衝回他面前。

  而柴驀,依舊一語不發地看著她。

  見狀,她只好握緊拳頭,仰頭大叫了一聲,然後又轉身在地毯上來回暴走。

  兔毛地毯淹沒了室內的地板,即使裸足踩在上頭也讓人覺得溫暖,只是雪白的兔毛毯上,因為矜矜的壞習憤四處散落著紙張,當小腳如旋風般掃過,那一張張繪著淫靡春宮畫的薄紙,就會輕飄飄的飛了起來,接著又輕飄飄的落下。

  畫中男女的動作,因為紙張飄動更顯得躍然生動,然而吸弓!柴驀的卻不是那一幅又一幅的春宮畫,而是那雙精致小巧的裸足。

  從許多年前,他就知道她有一雙極為美麗的小腳,雪嫩如玉、精致無瑕,而鑲在趾頭上的粉嫩趾甲,就像小貝殼般晶瑩精巧,總是無聲誘惑著他觸碰掬捧,甚至跪地親吻。

  黑眸黝暗,他自嘲地扯動了嘴唇,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時候自己竟然還能如此妄想。

  很顯然的她氣壞了,也許因為他的固執,她會選擇撕破臉將他趕出花府,而他則會因此弄巧成拙永遠失去她,但他就是控制不了。

  因為他愛她。

  因為他無可救藥地渴望著她,渴望得連心都失控了。

  「好!」忽然間,矜矜大叫一聲停止了動作,站在原地不斷的深呼吸,仿佛想借此緩和怒氣、冷靜情緒。

  好一會兒後,她終於不再怒氣衝衝,而是非常冷靜的再次來到他面前。

  「總之這件事我絕不答應,你馬上去向我爹娘回絕入贅的事。」她的語氣不是要求,而是命令,一副他只要乖乖照辦,她就會寬法大量原諒他的表情。

  可惜柴驀只是默默凝視她霸道的眼神,語氣堅決不變的吐出答案。

  「一言既出,馬四馬難追。」

  「我管你難追還是好追,總之拒絕就對了!」她咬著牙,告訴自己要更有耐性一點。他沒有馬上回答,只是靜靜凝視著她,接著就像是測試她的底限似的,不答反問。「倘若我執意如此呢?」

  她不要他入贅。

  不要。

  「卑職答應入贅,並非因為胡鬧。」他忍不住開口低聲解釋,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永遠不讓情緒彰顯在臉上。

  「對,你當然不是胡鬧,你只是該死的瘋了!該死的不敢拂逆我爹娘的意思,該死的想借此報恩!」她替他說出他可能的想法、可能的目的,因為除此之外,她真的猜不出他有任何理由會干這種蠢事!

  她寧願他多為自己著想,也不要他為了「報恩」而入贅。

  他竟然就只是為了「報恩」…老天,就只為了「報恩」!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想法讓她更憤怒,憤怒得連心房都在燃燒,燒得她整顆心難受得緊!

  「我不是!」他提高音量,十五年來,頭一次沒有在她面前自稱卑職。

  「你當然是!」

  「不,不是。」他直視著她的眼,任由她眼底的怒火繼續灼傷自己。

  「那是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他愛她!

  縱然他以為只要能一輩子守在她身邊,他便甘之如怡,但當機會毫無預警地出現時,他還是無法遏止的起了貪念。

  他克制不住那股貪婪,也完全不願費力去抑制。

  他只想得到她,得到她的全部,並永遠的擁有她,所以他理所當然捉住了這個機會,但是他懷疑她是否會相信這個答案,更懷疑真心話能有什麼幫助?

  是她教會他不做沒把握的事,如今情況己經夠糟糕了,他不能冒險再嚇跑她。

  除非他得到她,除非她也愛上他,否則他絕不會輕易開口說愛。

  「說啊!」等不到回答,矜矜不禁吼得更大聲,也更火大了。

  「總之,絕不是為了報恩。」他深吸一口氣,只能這麼說,衣裳底下的肌肉因為過度壓抑而瞬間僵硬如石。

  「不可能,總有一個理由。」

  沉默。

  「說啊,你不要以為沉默就能搪塞過去!」她又吼了起來。

  依舊是沉默。

  「你該死的給我說話啊,不是說有其他理由嗎?」可惡,他又不說話了,為什麼每到緊要關頭,他就是不肯說出真心話?

  矜矜瞪大眼,幾乎想捉著他的衣襟將他整個人用力搖晃。

  她真是個笨蛋,怎麼會傻到去相信,甚至希望他會有其他理由?

  他是個悶葫蘆,最擅長的就是隱匿心緒和想法,只要他不想讓人知道的事,便永遠不會讓任何人知道,連她也不例外。

  她就像是個被他排拒在心門外的外人,永遠都無法猜透他!

  窗外,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而眼前的男人始終不發一語。

  片片雪花回旋交織,逐漸模糊了稍早的蒼育日光,天地間又是一片灰白雪蒙,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得不到回答,卻也拿他無可奈何,矜矜只能氣急敗壞的收回雙手,然後像是發泄似的踢掉繡花鞋、扯開鬥篷、脫掉棉襖、摘下手套,甚至連套在玉足上的羅襪也統統扯開,一塊兒扔到了角落。

  接著她踩上以上百塊白兔毛編織成的大地毯,像只暴躁的小動物,一下衝到床邊、一下又衝到窗邊,接著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又氣衝衝的衝回他面前。

  而柴驀,依舊一語不發地看著她。

  見狀,她只好握緊拳頭,仰頭大叫了一聲,然後又轉身在地毯上來回暴走。

  兔毛地毯淹沒了室內的地板,即使裸足踩在上頭也讓人覺得溫暖,只是雪白的兔毛毯上,因為矜矜的壞習憤四處散落著紙張,當小腳如旋風般掃過,那一張張繪著淫靡春宮畫的薄紙,就會輕飄飄的飛了起來,接著又輕飄飄的落下。

  畫中男女的動作,因為紙張飄動更顯得躍然生動,然而吸弓!柴驀的卻不是那一幅又一幅的春宮畫,而是那雙精致小巧的裸足。

  從許多年前,他就知道她有一雙極為美麗的小腳,雪嫩如玉、精致無瑕,而鑲在趾頭上的粉嫩趾甲,就像小貝殼般晶瑩精巧,總是無聲誘惑著他觸碰掬捧,甚至跪地親吻。

  黑眸黝暗,他自嘲地扯動了嘴唇,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時候自己竟然還能如此妄想。

  很顯然的她氣壞了,也許因為他的固執,她會選擇撕破臉將他趕出花府,而他則會因此弄巧成拙永遠失去她,但他就是控制不了。

  因為他愛她。

  因為他無可救藥地渴望著她,渴望得連心都失控了。

  「好!」忽然間,矜矜大叫一聲停止了動作,站在原地不斷的深呼吸,仿佛想借此緩和怒氣、冷靜情緒。

  好一會兒後,她終於不再怒氣衝衝,而是非常冷靜的再次來到他面前。

  「總之這件事我絕不答應,你馬上去向我爹娘回絕入贅的事。」她的語氣不是要求,而是命令,一副他只要乖乖照辦,她就會寬法大量原諒他的表情。

  可惜柴驀只是默默凝視她霸道的眼神,語氣堅決不變的吐出答案。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我管你難追還是好追,總之拒絕就對了!」她咬著牙,告訴自己要更有耐性一點。他沒有馬上回答,只是靜靜凝視著她,接著就像是測試她的底限似的,不答反問。「倘若我執意如此呢?」

  「那我就把你的衣裳統統脫了,把你繪入淫艷小說當中,讓你大紅大紫,保證往後出門人人都認得你!」這是她所能想到,最那惡的威脅了。

  「好。」他也迅速回答。

  「什麼?」她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我說好。」他配合的重復。「如果你想脫光我的衣裳,那就那麼做吧,一旦入贅我便是你的人,好想怎麼擺布我,我都沒意見。」

  矜矜瞪大眼,還是覺得自己聽錯了。

  他寧願拋棄尊嚴名聲,也要違抗她的意思,硬是和她成親?

  而且還說一切任憑她擺布?

  老天,他竟敢這麼說……竟敢這麼說!

  矜矜張開小嘴,就想回罵個幾句,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因為此時此刻她的腦海裡全是他說過的話一一

  如呆你想脫光我的衣裳,那就那麼做吧、如果你想脫光我的衣裳,那就那麼做吧、如呆你想脫光我的衣裳,那就那麼做吧……

  怒火還在燒,可吊詭的是,他的話竟在一瞬間讓她莫名其妙口干舌燥……甚至臉紅心跳了起來。

  她忍不住探出小舌舔了下唇瓣,一雙水眸就像是受到蠱惑似的往下游移,看向他寬闊的肩線、厚實的胸膛、健碩的雙臂、削猛的勁腰,還有那一雙修長有力,即使套著褲子也看得出剛猛線條的長腿。

  因為長年習武,他有副極為出色的體格,卻總是自制甚嚴,不近女色,讓她不禁懷疑他也許就不喜歡女人,直到後來她發現他和一般男人一樣,會對著春宮圖產生反應,才確定他是正常的。

  但他還是不碰女人。

  因為朝夕相處,所以她更加確定他從來就不曾上過青樓。

  於是後來她忍不住又開始胡思亂想,他上輩子也許是名僧人,才會這般的清心寡欲、無欲無求,但方才他說了,他一切任憑她擺布……

  老實說,這些年來她對他實在好奇極了,也覺得這個主意實在好極了!

  只要她脫了他的衣裳,對他上下其手,就能確定他到底正不正常。

  也許她還可習捉店起腳尖親吻他的唇,測試看看他是否還能八風吹不動,永遠維持那正經八百的表情,從頭到尾都不心動……

  「小姐,你想做什麼?」

  驀地,粗嘎嗓音在耳邊響起,讓她猛然回神。

  她先是無辜眨眼,接著順著他的目光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整個人貼到了他身上,而她的雙手正貼在他的胸膛,幾乎就要竄入他的衣襟,若不是他及時圈著她的手腕,恐怕她就要把他的衣裳給扒開了!

  老天!她、她她一一她在做什麼?她該不是想扒開他的衣裳吧:

  眼前的情景實在嚇壞了矜矜,只見她雙頰轟地一聲瞬間脹紅,整個人也瞬間自他身邊彈了開來。

  「我、我、我……」

  「卑職不介意您脫光卑職的衣裳,但卑職希望……」一瞬間,他又恢復成總是謙卑恭敬的花府總管,但不是為了疏離,而是唯有如此,他才能壓抑住被她一挑而起的責猛欲望。「我們能先成親。」

  「成親?」因為過度羞慌,她只能像個笨蛋似的重復他的話。

  「對,只要成親您想做什麼都行,卑職完全任您擺布。」他目光黝暗,又丟出那句能夠蠱惑人心的咒語。

  矜矜小臉更紅,整顆心撲通撲通的亂跳,怎樣都無法冷靜下來。

  噢!她應該要馬上拒絕的,婚姻可不是兒戲,她絕不能讓他為了報恩而賠上尊嚴,成為所有人的笑柄,但是……但是……

  但是他的提議是這麼的誘人,而且他本來就是她的人……

  「好嗎?」他緊緊盯著她,目光是那樣的熾熱,仿佛要將她的理智統統融化。

  「唔...她意識不明的應了一聲,一雙水眸再度不受控制的,偷偷往下滑到他的胸膛上,實在無法否認,自己確實想擺布他。

  雖說他是她的人,但她實在討厭他總是有話不說,也許成親後,他會願意對她透露一點心聲……

  「既然您沒有反對,那就是答應了?」眸光更暗,他永遠記得當年她是怎麼將他拐回來的,不只記得,甚至懂得學以致用。

  「唔……」她猶在失神,不管腦袋瓜還是目光,都無法自他身上離開。

  「那麼,就這麼說定了。」

  看著她臉紅茫然的模樣,柴驀聰明的不再多言,只是作出結論。

  讓她再也無法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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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4 00:29:55
第五章

  矜矜的心情不好,非常的不好,尤其當她聽見書肆管事回報的消息後,她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你說綰雪還沒找到我要的男人?」

  「是,綰雪姑娘說始終沒找到適當的人選,要小姐您再等些時候。」管事恭敬回稟。

  「還等,她都找了快半個月,再找下去我書還要不要寫?我看她分明就是故意唬弄我!」

  「這……」管事面有難色地說不出話來,只能亦步亦趨的跟著她跨過洞門,來到一間隱藏在染坊後方的大屋子裡。

  這座染坊乃是花家所有,占地極廣,每日進出的染工、染娘高達上百,可外人卻不曉得其中其實棍藏著二十名畫師,每日就躲在染坊後方辟建的一間大屋裡,為花矜矜繪描違法春宮圖。

  縱然矜矜再大膽,卻也不想樹大招風,所以巧妙的以合法掩飾非法,將畫師們藏在染坊,每隔一陣子就會假借巡視染坊的名義去監督。

  管事幫忙推開大屋門扇,就見屋裡二十名畫師一排排坐在書案後頭,屋裡幾個角落都擺著一盆炭爐,火紅炭火將大屋喂烤得極暖,即使外頭大雪紛飛,畫師們卻能一身輕衫的坐在屋裡,拿著筆墨描繪春色丹青圖。

  無名書肆生意興隆並非沒有原因,不僅僅是靠著販賣禁書淫畫,那些淫畫全是出自畫工精湛的畫師,所用丹青、紙材皆是上等,每幅淫畫艷麗生動、活色生香,縱然價格不菲,卻是炙手可熱,人人搶著要。與一般的黑白春宮圖相比,可謂是天差地別。

  隨著開門聲響,畫師們轉頭見到矜矜,本能就想起身寒暄,不料卻在管事的眼神暗示下連忙坐回椅子上。眾人端詳矜矜難看的臉色,個個心知肚明的迅速低下頭,佯裝若無其事的繼續作畫。

  而矜矜也無心理會。

  只見她雙手環胸走在一排排的書案間,一邊低頭巡視畫師們的進度和狀祝,一邊卻還想著該到哪兒弄來一對男人,可下一瞬間她卻忽然停下腳步,像是發現什麼似的直盯著眼前的畫師。

  接著她快步繞過書案,水眸晶亮的將該名畫師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回頭,看得畫師不禁有些頭皮發麻,連筆都停了下來。

  「你,抬起頭來。」她揚起紅唇,美艷小臉在一瞬間綻放出光芒。

  被點名的畫師縱然心生一股不祥,卻還是聽話的抬起頭。

  「花姑娘,有、有事嗎?」他擠出笑。

  「你長得挺俊的嘛。」矜矜笑吟吟地誇贊。

  「承、承蒙花姑娘看得起,可小的自覺一一」

  「今年幾歲了?可成婚了?有未婚妻嗎?」她決速打斷他。

  「小的今年二十,尚無婚配。」

  「是嗎?那太好了。」她挑眉,笑得更燦爛了,燦爛得讓一旁管事也忽然覺得事情不大妙。

  他家主子自幼天賦過人,可性格卻也大大的與眾不同,尋常人做不到的事她總能輕而易舉辦到;尋常人絕對不敢做的事,她老是做得理所當然。

  就在管事試圖揣測她想做什麼事時,矜矜卻打了個響指,瞬間作出決定。

  「就是你了!」

  「呢....」該名畫師一愣。

  「接著,就只差個陽剛的……」矜矜喃喃自語,接著目光一掃,就往其他畫師身上看去。

  觸及她的目光,躲在一旁偷聽的畫師們不禁迅速低下頭,佯裝忙碌,卻還是難逃被打量的命運,只見矜矜笑咪咪的走到其中一名較為高大的畫師面前,朝他勾了勾食指。

  「小的……今年二十五,也、也尚未婚配。」該名畫師反應機靈,立刻自動自發地回答,卻是結結巴巴。

  矜矜撫著下巴,看著他一副粗獷而老實的模樣,不禁笑得更滿意了。

  「很好,那就你們兩個了,既然你們兩個都沒有婚配,那就跟我走吧。」

  「花姑娘,您要咱們去哪兒?」兩名畫師異口同聲的問。

  「當然是找個地方讓你們倆熟悉彼此,然後脫衣上床歡愛啊!」矜矜笑得好不開心。「我下本書全靠你們兩個了,只要你們做得好,我一定不會虧待你們的。」

  脫衣?上床?歡愛?

  所有人全被她突如其來的宣言給嚇傻了,屋子裡頓時陷入一片死寂,被點名的兩名畫師更是嚇得面色慘白,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可矜矜卻又接著道一一

  「對了,我會在一旁看著,你們倆要是覺得害躁,我加個屏風就是了。」她一副寬宏大量的摸樣,再抬頭,就看到畫師們手中的書墨筆硯,全都啪啪啪的摔到了地上。

  一旁的管事,更是目瞪口呆的看著她。

  眼看所有人一副魂飛魄散的模樣,她歪頭想了想,才發現自己太過心急,一下子將話說得太白。縱然她可以接受男人彼此歡愛,但不見得人人都能接受,更追論是臨時被趕鴨子上架了。

  可這也不能怪她啊!

  綰雪擺明是不會幫她這個忙了,要是再拖下去,她生意都不用做了,既然都是男人,又沒成婚,只是脫掉衣裳在床上滾個幾圈,應該沒什麼關系……吧。

  矜矜輕咳一聲,還想開口說些什麼,不料身後門扇忽然被人自外頭推開,就見人高馬大的柴驀跨了進來,打破滿室的沉默。

  「小姐,畫師們都是憨厚老實的人,您就別嚇唬他們了。」

  「我哪有嚇唬他們!」矜矜本能反駁,可接著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臉色登時變得別扭。「你來這裡做什麼?」

  柴驀沒有回答,只是幫忙拾起滾到腳邊的毫筆,交給其中一名畫師。

  一見到他來,所有人如見浮木,險些就要衝到他身後尋求庇護。

  若說這世上還有誰能制得住花矜矜,那絕對是非柴驀莫屬了!

  但說實話,他們絕不是討厭她,相反的,他們全都非常感激她的知遇之恩,若不是因為她,憑他們一介書生早己活活餓死在路邊,縱然得躲躲藏藏繪著春宮圖,也好過窮困潦倒,連親人都養不活。

  何況花霧待他們真的不差,甚至對他們的家眷也是百般照顧,無論吃的、喝的、住的全包在她身上,甚至連生病時,藥錢醫錢也都算在她頭上。

  她是他們的恩人,他們敬重她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厭惡她?

  只是偶爾,真的只是偶爾,他們還是會被她驚世駭俗的言行給嚇著。

  「小、小姐,既然柴總管來,必定是有重要的事,不如……不如……」管事小心翼翼的插話,也試圖幫畫師們脫離險境。

  「我沒空!」矜矜抿著小嘴,舉步就想把看中的兩名畫師給帶走,誰知道柴驀卻更快的捉住她,沒讓她的指尖碰到任何一個人。

  「老爺夫人擇了婚期,要小姐回府一同商量婚事。」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放開我,沒聽見我說沒空嗎?」她噢怒地瞪著他,試圖用憤怒的語氣,隱藏心中的別扭,腦中卻怎樣也忘不掉昨日發生的事。

  她就是因為他而心情不好,他竟然還敢出現在她面前!

  不過她心知肚明,她最氣的其實是自己。

  昨日,她非但沒有成功說服他拒絕入贅,反倒色迷心竅地粘到他身上,甚至糊裡胡徐默認了他的提議,直到她回過神後一切都來不及了。

  爹娘早己興高采烈的開始籌辦婚事,全府上下也得知了喜事,就連他也一副非她不「嫁」的模樣,無論她怎麼說,都堅決的不肯改變心意。

  「小姐要嫁人了?」一旁管事聞言,忍不住錯愕的……不,好奇的睜大眼。

  「不,娶人。」柴驀低聲糾正。

  「娶人?」管事又是一愣。「娶誰?」

  不只他好奇,所有畫師也都偷偷豎起了耳朵,待矜矜回過神來,發現兩人的對話時,想要阻止己經來不及了。

  「我。」

  一字一聲,再清楚不過的答案。

  瞬間,所有畫師全都驚嚇不己的跌坐在椅子上,就連管事,也差點腳步不穩的滑了一跤。

  啊,不會吧?他家小姐娶的人竟然是柴總管?

  也就是說,一直習未為花家鞠躬盡瘁的柴總管,竟然要入贅?

  天哪,這簡直就是一朵鮮花,插在一沱一一呢,不,這簡直就是天妒英才,竟讓如此出色挺拔的男人,命運如此坎坷。

  為了報恩,柴總管竟能忠心到如此地步,實在太令人佩服了!

  所有人全都敬佩的望著柴驀,卻怎樣也藏不住眼底的憐憫,看得矜矜登時臉色大變,差點就想一把掀了眼前的桌子。

  可惡,他們那是什麼表情、活像是她拿著刀逼他入贅的。

  搞清楚,明明被逼迫的人是她,是她好不好!

  矜矜想大喊、想怒吼,卻心知肚明不會有人相信她,因為她就是素行不良、聲名狼藉,所龍」注色不會有人相信她,所有人只會相信,他是為了報恩而嫁給她。

  這就是報恩。

  就只是為了報恩!

  濃稠酸澀宛如滴墨,瞬間無預警的墜入心湖,無聲的渲染開來,讓她不禁又氣又怨,卻分不清究竟是氣他的固執多些,還是怨他的忠誠多些?

  十五年來,她從來就沒想過要他報恩,她只是喜歡和他在一起,喜歡他從不對她唯唯諾諾,喜歡他的固執不通,喜歡他的雞婆嚴格,喜歡他的每一分好,和每一分的不好一一

  她就是喜歡他,而他,卻一心只想著報恩!

  怨澀更濃,她抿緊小嘴深吸一口氣,接著轉身就往門外衝了出去,再也不想見到畫師們眼底的憐憫,誰知柴驀竟飛快地跟上,一個眨眼就來到她身後。

  「站住,不准跟著我!」她迅速轉身,氣呼呼地指著他的鼻子。

  他淡定不動,沒有因為她的憤怒而變了臉色,眼神始終柔情萬千。

  「卑職派人在南方找到一冊春宮圖一一」

  「你別想故意轉移話題,總之不准跟著我就對了!」語畢,她又往前走去,可沒想到他卻繼續跟著。

  不只跟著,他甚至還理所當然的繼續這個話題。

  「卑職己托八方鏢局將書冊帶回,最快一個月之內就能將一一」

  「就說不准跟了,你聽不懂人話嗎?」她氣壞了,實在不敢相信他竟敢無視她的命令。

  這陣子他總是反抗她,一再反抗她!

  「那冊春宮圖,描繪的盡是男子歡愛。」他亦步亦趨的跟著,接著說出至關重要的一句話。

  「那又如何,春宮圖我多得是,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往前一步,我就一一」怒罵聲邃然一頓,她瞬間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他,小臉依舊怒紅,卻多了分狐疑。「你說那冊春宮圖裡,描繪的是什麼?」她忍不住開口確認。

  「男子歡愛。」他依言回答。

  「真的都是男人?」這世上真有這種書?

  「是。」

  「確定是春宮圖?」她眨著水眸,眼神因興奮而微微熠亮。

  「對。」他靜靜凝視著她的神情,知道她一定會為了這件事而開心。

  「真是男入和男人?」矜矜唇角微勾,忍不住又確認一次。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她一直想弄清楚男人和男人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是怎麼玩的,又有哪些花招技巧?

  只要有了參考,她就能馬上開工,畢竟下本書的書名她老早就想好了,就叫做《男人間其實會發生的事》,她有自信這本書必定也會大賣。

  「貨真價實。」柴驀斬釘截鐵地保證。

  矜矜雙眼更亮,終於綻開一抹笑,可下一瞬間她又連忙收起笑意,恢復生氣的模樣。

  不成不成,她可不能又被他轉移了注意力,昨日她就是一時不察,才會糊裡糊徐的上了他的當,今日她可不能再上當了!

  眼看門扇大敞,屋裡的管事和畫師們似乎正拉長了雙耳,暗中偷聽他倆說話,她就像是為了澄清事實般,隨即刻意轉移了話題。

  「總之,我不會答應這門婚事,更不要你為了報恩而犧牲入贅。」她鏗鏘有力的表明立場。

  「卑職並非為了報恩,更不覺得犧牲。」縱然她臉上的笑容不過稍縱即逝,但見她不再氣呼呼地瞪著自己,他心裡還是覺得心滿意足了。

  「你一個大男人入贅,還說不是犧牲!」

  「報恩有許多方法,倘若只是為了報恩,絕對不足以讓卑職自願入贅。」他實話實說,卻小心的藏起了情意。

  在木己成舟之前,他絕不容許有半點閃失。

  他身分卑微,從來不敢妄想高攀,但若是入贅,他樂意至極!

  「你不要再騙我了,昨日你也說了相同的話,但怎樣也說不出其他原因。」她才不相信他。「所以我絕對不會答應這件事,更不許你入贅,你知不知道!」她大吼著,希望他別再執迷不悟,而他果然不再說話,眼神則在一瞬間浮現一抹受傷。

  他總是那樣的堅強,即使當年遭到他娘遺棄,也仍然堅信他娘會回來接他。

  即使學武痛苦,即使他啟蒙得太晚,凡事都得花上數倍以上的心力才能趕上他人,他都不曾自暴自棄,反倒鍥而不舍的練武學習,遠遠超越了所有人。

  他是她見過最出色偉大的男人,他應該驕傲、應該自負,甚至足以狂妄,但就是不該露出這樣……這樣受傷的眼神。

  「您,就這麼厭惡卑職嗎?」他問,眼神在一瞬間似乎變得更受傷了。

  「我……我……」矜矜震懾得說不出話來,只知道自己傷了他。

  是她,讓他露出那樣的神情,老天!

  「還是您認為,卑職連入贅的資格也沒有?」他又問,幽怨得仿佛慘遭拋棄的男人,而她,就是那種吃了不認賬、玩完就跑的惡棍。

  一瞬間,矜矜只覺得自己好可惡。

  她會拒絕他入贅,全是為了他好,沒想到會傷害了他。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誤會了……」這輩子,她從來沒有這麼慌張過。

  一瞬間,跋雇、任性、張狂、你蠻在她臉上褪得一干二淨,只剩下濃濃的心虛和愧疚。她只顧著解釋,卻沒注意到黑眸深處,那一閃而逝的深沉城府。

  「但您不願意接受卑職。」他的語氣,宛如控訴。

  「我……我又沒這麼說……」

  「可是您始終拒絕婚事。」

  「我拒絕是因為……因為……」她想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才不會再傷害到他,千頭萬緒在心頭翻滾糾結,讓她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是,最後只能用力的閉了閉雙眼,然後徹底沒降。「算了,你要入贅就入贅吧,我不管了,統統都不管了,這下你滿意了吧!」可惡,她再也不管他了!

  「此話當真?」黑眸驟閃,透出難以言喻的詭光。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她自暴自棄地舉起小手,對天發誓。

  柴驀眼神湛亮,終於不再言語,然而躲在屋內偷聽的管事和畫師們,卻是為他的忠心耿耿佩服得五體沒地。

  他明明有機會拒絕,但還是堅持入贅,這樣的情操實在太偉大了!

  自從矜矜不再反對婚事後,花家二老自然也就更開心了。

  熬了二十年,好不容易女兒終於能夠出嫁……呢,娶到女婿,這場婚事自然得辦得風風光光,因此在二人的號召之下,花府上下全都為了即將到來的婚禮忙得沒日沒夜。

  一群人忙得開心,卻沒敢多打擾矜矜,就怕惹得她心煩又要改變主意。

  同時,他們也不敢多打擾柴驀,畢竟為了籌辦婚事,近來花家二老索性連鋪子都不去了,生意上的重擔自然全落到柴驀的肩上,為了操持生意上的事,他每日早出晚歸,幾乎忙得不見人影。

  難得這一日趁著大雪稍需,他終於能夠趕在亥時前回來,穿受想到才經過大廳,就見到花連城坐在裡頭對著他猛招手,仿佛就等著他歸來。

  眼看大廳裡沒有其他人,就連夫人也不見蹤影,柴驀雖然狐疑,卻沒有多想,只是恭敬的迅速進入大廳。

  「老爺有事吩咐?」

  「還叫什麼老爺,該改口叫爹了吧?」花連城笑咪咪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是,爹。」柴驀立刻從善如流,語氣依舊謙恭。

  見他如此客氣,花連城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胡子,臉上始終帶著笑意。

  「別站著,咱們坐著談。」

  「是。」柴驀沒有推卻,立刻服從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自始至終都是那樣的畢恭畢敬。

  見他如此忠心耿耿,花連城也不繞圈子,素性開門見山的直接切入主題。

  「我說柴驀哪,雖然當初是矜矜蠻橫硬將你帶回來,但你應該明白,這些年來爹和你娘始終都把你當作自家人看待。」

  「卑職……女婿明白。」

  「那你也該知道,矜矜嘴巴雖然壞,卻也從來沒將你當作外人,甚至從沒想過要你做牛做馬回報恩情。」

  黑眸微瞬,柴驀看著眼前和藹慈祥、平常總是在愛女面前裝瘋賣傻,實際上比任何人都要精明犀利的花連城,一瞬間就聽出他話裡的意思。

  「女婿知道。」

  「既然知道,那爹就只問你一句話,這樁婚事你可委屈了?」

  「不。」他答得斬釘截鐵,毫不猶豫,一雙黑眸始終直視著花連城。

  看出他眼底的堅決,花連城加深笑意。

  「爹不希望你委屈,更不希望你將來後悔,畢竟除了決心,婚姻更需要感情,否則難以持久,你該懂得爹的意思。」他話中有話的又多說了幾句。

  「我知道。」他點頭,終於不再以總管或是女婿的身分自稱,純粹只是以一個男人的身分,對著花連城宣誓。「我對矜矜,是認真的。」

  「既然如此,那爹就放心了。」聞言,花連城不禁笑得更開心,就知道一切都只是他自尋煩惱,若不是真心真意,又豈會義無反顧、不顧一切?

  都怪這孩子將感情藏得太好,這些年來他才沒看出他對矜矜的心意。

  既然他是認真的,那就太好了。

  若是由他照顧矜矜一生,他是再放心不過了,兩人若能因此心意相通、白頭偕老,那就更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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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4 00:30:27
第六章

  打鐵自然要趁熱,為免夜長夢多,花家二老硬是趕在一個月內讓矜矜和柴驀成了婚,婚禮就選在大年初一,喜上加喜。

  這一日,婚禮進行得相當順利,拜完堂後矜矜由兩名丫鬢攙回了新房,柴驀則是留在大廳裡敬酒,直到快接近子時才與花家二老送走最後一名賓客。

  眼看婚禮圓滿完成,賓主盡歡,花家二老笑得合不攏嘴,連忙搬出好幾盤的紅包賞銀搞賞府裡奴僕連日來的辛苦。

  原本柴驀還想留下幫忙,卻在二老的連聲催促下,離開大廳回到新房。

  也許是喝了些酒,一路上他總覺得身邊的一切都不像是真的,走了十五年的長廊,看了十五年的庭園,全都美好得像場夢。

  但他清楚知道這不是夢,他確實和矜矜成婚了,他身上的紅袍,以及沿路的大紅蘸字就是最好的證明。

  從今日起他們便是夫妻。

  名正言順的夫妻。

  站在點墨閣的大門外,他就像是站在夢寐以求的寶庫入口,仿佛盼了千年、尋了千年、等了千年,心緒激越難抑,卻又害怕美夢易醒而如履薄冰。

  他甚至連呼吸都顯得小心翼翼,不敢輕易推開眼前的門扇,只能靜默佇立在門廊上,凝視著自茜紗門窗透出的熹亮燈火,傾聽屋內翻閱書冊的細微聲響,不停在腦中描繪她趴在兔毛地毯上的模樣。

  自小她就喜歡趴在毛毯上讀書寫字,隨心所欲、自由奔放,而被她強帶回來的他,自然也得被迫與她趴在一塊兒,一筆一畫的習字讀書。

  她是個嚴格又刁鑽的師傅,總愛故意出難題,他若是學不會、答不好就等著吃苦頭,但凡她會的、懂的、通的、有的,她統統不藏私,一律傾囊相授。

  她給了他太多太多他從來不敢奢望的東西,他感激,她卻視為理所當然,隨著歲月增長,他才終於明白當年的賭約不過是個借口,甚至明白她的殘忍全是為了他。

  唯有殘忍斬斷他的希望,他才不會失望。

  如此,他才不會•魯限,才不會傻傻的死在那場風雪之中。

  縱然她再跋雇強勢,仍遮掩不了一顆善良慈悲的心,不知不覺間,他對她不再只有感激,而是漸漸多了敬慕、眷戀、心動、渴愛、欲望……

  他以為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得到她。

  可如今,美夢竟成真了。

  「怎麼每一頁都有花草,重點都用花草遮住了,這分明是偷工減料!」

  屋裡,忽然傳出氣呼呼的埋怨聲,他嘴角微揚,知道定是矜矜抱著新到手的男男春宮圖在大發牢騷。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是她教會他的事,因此為了讓她有求於他,他處處推拖吊盡她的胃口,就是不願那冊春宮圖太早交給她,直到她肯乖乖拜堂一一

  這種做法相當卑鄙,但是兵不厭詐也是她教會他的另一門功課。

  凡是她教給他的,他從來不敢忘記,也永遠不會忘記。

  「不過,這花招還真不錯…...埋怨聲一掃,屋裡緊接著傳出一串串可愛的賊笑聲。

  聽著她宛如銀鈴般的笑聲,心中清潮頓時一陣洶湧,讓他再也壓抑不住滿腔激越,伸手將門扇推了開來。

  口戛的一聲,屋裡燈火無聲向外流泄,將他偉岸健碩的身影長長拖曳在銀白色的雪地上。

  矜矜原本正趴在雪白兔毛地毯上看著春宮圖,聞聲不禁迅速抬起頭,就見到他沉默不語的站在門外,因為看春宮圖看得正入迷,一時間她竟忘了不久之前兩人才拜過堂,反倒習以為常的朝他綻開一抹甜笑,以為他是有事過來找她。

  「你來啦,有事嗎?」

  她的笑是那樣的美麗,一瞬間幾乎奪走他所有的呼吸。

  他室息失神,好一會兒才能跨過門坎,站在門邊脫下厚靴。

  見他沉默不語,她也不以為意,聳了聳肩便繼續埋頭於春宮圖中,打定主意要將裡頭的姿勢花招統統記下。

  朝夕相處十五年,他們之問從來沒有所謂的男女分際,他進出點墨閣就像是家常便飯,她早就見怪不怪,卻從來沒發現他隱藏起來的克制神情。

  脫下厚靴後,柴驀赤腳踏上鋪滿一室的兔毛地毯,感覺滿室暖和。

  為了呵護愛女,點墨閣建造之初,花連城特地要人在屋子底下鑿了個大炕,一入冬,炕裡炭火日夜不滅,始終將點墨閣維持在最適宜的溫度,即便赤腳套著單薄衣裳,也讓人覺得溫暖。

  顯然回房之後,她便主動卸下厚重的鳳冠嫁衣,如今只著一襲粉紫絲衫繡羅趴在兔毛地毯上,一雙小腿往後曲抬,活潑好動的來回踢著,那對雪白無瑕的赤裸玉足,讓他的下腹邃然一陣緊縮。

  他完全移不開目光,角落熏爐無聲熒焚,挾著和她同樣香甜的芬芳,蠱惑著他的心智,熾熱黑眸瞬間灼亮,仿佛就要嘖出火來。

  他暗暗握拳訓誡自己非禮勿視,卻怎樣也克制不了勃發的欲望,將目光緩緩往上游移。

  他看著那輕薄繡裙掩不住的渾圓柔翹、紅緞腰帶下不盈一握的腰膚、絲衫輕裹而更顯纖柔優美的腰背,以及不施粉黛卻如朝霞映雪般的晶瑩容顏,而她黑發如緞鋪散,在雪白地毯上熠閃出不可思議的暗暗流光。

  倘若美麗是種武器,那幸日夕巳麼此時此刻他早己死過上百回。

  然而他心知肚明,就算他倆己成為夫妻,他也絕對不能觸碰她的美麗,因為她始終認為這樁婚事是他的報恩,也一直將他當作是忠心耿耿的親信,倘若他貿然輕舉妄動,不只會嚇到她,更會破壞她對他的信任!

  雖然他確實該死的渴望得到她,但他更不想失去她的信任!

  在她愛上這樁婚姻、愛上他之前,他絕對得忍耐,絕不能輕舉妄動。

  「該睡了。」燭火映得滿室生輝,他刻意站在離她最遠的角落,始終不敢靠近她一分一毫。

  「不要,我書還沒看完呢!」她揮揮小手,頭抬也不抬。

  「己經子時了。」他又道,語音卻是稍嫌緊繃粗啞。

  「不要!」這次她連借口都省了,索性抱著春宮圖翻身背對他。

  見她像個孩子般賴皮,他也不動氣,但也不再堅持非要她准時就寢不可,只是動手解開身上的紅袍。

  見他久久沒有過來逮人,矜矜還暗自竊喜,沒想到下一瞬間卻忽然聽見念念寨寨的脫衣聲,以為自己聽錯,她好奇的又翻過身,只見他將脫下的紅袍披在身邊的屏風上。

  「你干嘛脫衣裳?」她驚訝道,看著他身上只剩一套單衣。

  「睡覺。」他答得理所當然,接著便直接背對著她,側身在地毯上躺下。

  矜矜一愣,不禁眨了眨眼,這才後知後覺想起今晚的婚禮。

  對了,他們己經拜過堂了,自然得同房,爹娘好不容易才逮到他這個女婿,倘若他不與她同房,兩人鐵定又要羅裡羅嗦,鬧得天翻地覆。

  可是……可是他真的要睡在這兒?他真的要和她同房?

  今晚,可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呢……

  矜矜小臉一熱,仿佛在一瞬間意識到了什麼。

  縱然他倆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可從來就沒有睡在一塊兒,他突如其來就睡在她身邊,實在讓人難以適應,尤其他身材健碩,側臥在雪白的兔毛地毯上,就像一頭沉睡中的巨大猛獸,更是讓人覺得震懾壓迫、難以忽視。

  開闊寬敞的點墨閣,因為多了他,頓時顯得擁擠了起來。

  她有些不自在的坐起身,手裡明明還捧著最心愛的春宮圖,明明不久之前才決定要將書上的花招姿勢統統記下,可此時此刻,她怎樣也無法將目光自他的背影上移開。

  「柴驀,你真的要睡在這兒?」她頗為在意地問道。

  「嗯。」

  「每天都要?」她睜大眼,實在難以想像每天晚上都得與他共處一室,更懷疑自己是否能夠習慣。

  這代表她得看著他入睡,也許還能聽見他的呼吸聲,而他也能輕而易舉察覺她差勁的睡相,甚至發現她經常從床上摔下來。

  「我不會靠近床榻。」他話中有話的說道,暗示她完全不需要擔心。縱然他們成了親,他也不再尊稱她小姐,依舊不會輕易冒犯她。

  小臉更熱,她本能嘟噥道:「我當然知道你不會亂來……」

  她清楚他的為人,可不知道為什麼,見他如此克己復禮,甚至自始至終都刻意背對著她,她反倒覺得更不自在。

  握著手中的書冊,她就像是為了轉移注意力,故意把視線移回書冊,可翻不到三頁,又不禁將目光溜回到他的身上。

  唔,不過就是睡在同個屋檐下,有什麼好在意的?

  彼此都還是孩子的時候,她不也經常強迫他趴在身邊讀書寫字,只要他出錯,她就會拿著紙扇敲他的頭,那時他們可是靠得更近呢,小時候都可以,為何現在就不行?

  她試著說服自己,不料心中卻有另一道聲音悄悄的提醒她,他們彼此都不再是個孩子了,他也不再是當年那瘦弱矮小、自卑無助的小男孩。

  他己經長大了。

  瞧瞧他寬闊的肩、厚實的背、削勁的腰、結實修長的腿以及斂藏的氣息,他是個男人。

  極為出眾挺拔的男人!

  春宮圖上任何一個男人都比不上他出色,光是那窄勁結實的臀,就足以令冰清玉潔的姑娘家芳心大動,她該看的壓根兒不是書冊上那華而不實的男人,她該看的應該是……應該是……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在劇烈急促的心跳聲中,矜矜只覺得自己受到了蠱惑,一雙水眸竟無法自他窄勁結實的臀部上移開。

  老實說,他的臀不只窄勁結實,還充滿了彈性,光是用看的就讓人覺得觸感極佳,要是用摸的話……

  燭光下,她忽然探出小舌舔了下干燥的唇瓣,覺得體內莫名的忽然燥熱,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唔,一定是炕裡柴火添得太多了,回頭她得提醒下人減些炭火才行……

  她心不在焉的想著,一雙眼卻還是緊緊膠著在那性感誘人的臀部上,整個人想入非非。話說回來,當初她可是因為他苦苦相逼才勉強答應這樁婚事,這些日子以來她全憑他和爹娘擺布,看在她乖乖順從的分上,就算討些回報也不為過吧?

  何況既然成婚了,他就是她的人,讓她摸個幾下也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心念才定,她立刻扔下手中的春宮圖,手腳並用的爬到他身邊,然後探出纖纖玉指,輕輕推了下他寬闊硬實的厚背。「柴驀,你睡了嗎?」

  健碩身軀幾不可察的微微一震,在她看不見的陰影處,炯炯有神的黑眸始終清醒睜著,與她相同,全身感官都在意著對方的存在。

  「怎麼了?」他啞著聲嗓問著。

  「我覺得這冊春宮圖一點也不實用。」她坐在他的背後你聲埋怨,不著痕跡的替自己接下來想做的事鋪路。

  「哪裡不實用?」他依舊動也不動,仍然背對著她。

  「重點都用花草故意遮住了,分明是偷工減料,要我怎麼研究?」她又舔了舔紅唇,一瞬間覺得自己似乎變得太過敏感,仿佛不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也清楚聽見他的。「這書是你給我的,所以你得負責。」

  屋裡,頓時陷入一陣沉默。

  「你說話啊!」她嘶著紅唇,又推了推他的背,不高興他避重就輕。「你不要以為不說話就可以蒙棍過去。」

  「…你要我怎麼負責?」許久後,他才又發出聲音,只是聲音變得更加粗啞了。

  「當然是你把衣裳脫了讓我摸幾下,好讓我研究個明白。」她說得理所當然,話還沒說完,一雙小手己迫不及待朝著他的俏臀偷襲而去。

  千釣一發間,他火速翻身坐起,及時捉住她大膽妄為的小手。

  黑眸熾亮,剛毅臉龐依舊波瀾不興,但那古銅色的耳廓卻染著可疑的暗紅。

  「那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春宮圖。」他試圖點出重點。

  「而你就是男人啊。」她不懷好意地笑看著他,竟一點也不知道羞愧,反倒試圖扭著手腕,擺明還想再偷襲。

  「但你不是。」他將她捉得更緊,萬萬沒料到她竟是如此大膽。

  為了避免欲望失控,他連她的臉都不敢看,沒想到她卻主動靠了過來,甚至興致勃勃的要求摸他一一

  該死,除了聰明絕頂,她更有讓人崩潰的天賦。

  「那又怎樣。」她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就算我不是男人,只要我摸你,你的反應像個男人就行啦!」她理所當然的反駁。

  她當然知道男人與女人不同,也知道哪裡不同,但是除了不同,她更想「親自觀摩研究」男人在興奮時的所有細微變化,包括神情反應、大小長短、外觀觸感,還有受到刺激時會如何的活躍……

  以往她看的那些春宮圖總是男人對女人上下其手,如今她偏要反其道而行。

  他是正常的男人,是最好的研究對像,重要的是他們成親了,她諒他也不敢反抗。

  他錯愕地瞪大眼。「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你不懂一一」

  「誰說我不懂了!」她打斷他。「我看過上百冊的春宮圖,什麼都懂,不過是讓我摸幾下,又不會少塊肉。」她慎瞪著他,簡直不敢相信他會如此吝音。

  「你聽我說一一」該死,她的腳在做什麼?!

  瞳眸驟縮,他連忙騰出一只手捉住她攻其不備的小腳。

  只差一點……真的只差那麼一點她的裸足就要碰到他的••…他的男性欲望……

  要命,她真的會逼瘋他!

  點墨閣裡溫度不變,可短短時間內柴驀卻己是汗流俠背,若不是珍惜她的想法遠遠勝過勃發的欲望,恐怕他早己將她撲倒。

  「誰准你反抗我的!」見偷襲失敗,她立刻低咒了一聲。「你給我放手,快給我放手!」她大叫著,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單手圈住自己的雙腕,另一只手也壓著自己的雙踩,像是捉小豬似的,將她箔制在雪白地毯上。

  「柴驀,你竟敢這樣對我?造反了是不是?」她繼續大叫,整個人不斷掙扎。

  「我拜托你……l他重重的粗喘,連額角都淌下了汗水,壓根兒不敢放開她,但又害怕自己會把她弄傷,放與不放都令他煎熬,讓他幾乎想出手點住她的穴道。「我拜托你千萬別亂來……」話是這麼說,他卻無法不注意她那雙雪白無瑕的小腿。

  因為踢腿掙扎,她的裙據愈撩愈高,連大腿都露出了大半一一

  「你捉著我還敢對我說拜托,有種你再說一遍!」可惡,他這分明是作賊的喊捉賊!

  她氣呼呼的叫罵,卻沒往意到胸前衣襟也敞了開來,飽滿的胸脯就在肚兜底下呼之欲出,讓他原就熾亮的黑眸變得更加灼熱,仿佛兩座盛滿岩漿的火山。

  此時此刻的她小臉酡紅、眸光晶亮,惹火又性感,在燭火照映下,暴露在衣裳外的肌膚就像是最細致上等的白瓷,薄透光潤、粉質晶瑩,每一道邊都鑲嵌著一圈淡金色的光芒,誘惑著人去親吻觸摸。

  他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更是個渴望她許多年的男人,縱然他不斷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失控,卻怎樣也無法抵抗她如火焰般的美麗。

  她若是火焰,那他便是飛蛾,即便注定滅亡也要飛向她。

  黑眸黝暗,他粗喘得更加劇烈,腦中有一道聲音不斷提醒他不能失控,同時又有另一道那惡的聲音鼓吹他松手。只要他松手,讓一切順理成章地發生,他就能徹底得到她,再也不用處處如履薄冰,擔心有一天會失去她。

  他甚至能借著肌膚之親勾引她、占有她、迷惑她,讓她永遠都離不開他……

  那惡的聲音在腦中回蕩,不斷蠱惑著他,甚至鯨吞蠶食瓦解他的意志。

  天人交戰間,滾燙汗水迅速染濕了他的衣裳一一

  「柴驀,放開我!」

  矜矜猶在掙扎,忽然間,他意外瞥見她裙底風光。

  呼吸一室,剎那問他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竟動搖的松開了雙手。

  就是這一瞬間的動搖,讓矜矜覷得反擊的空間。

  驀地,她竟毫不留情端上他的胸膛,將他整個人狠狠的往後瑞倒,為了防止他反撲,她甚至奮力一躍,惡狠狠的跨坐在他的腰腹上,反過來將他壓制到了身下。

  「哈哈哈,我贏了吧!」她就像是大戰勝利的強盜,跨坐在他身上大笑,卻渾然不知自己也壓上了他的男性欲望,將自己推向了危險。

  「該死!」他低叫一聲,語氣像極了亢奮的咆哮,卻又像極了痛苦哀鳴,始終波瀾不興的臉龐因為她的「大軍壓境」,頓時浮現痛苦、喜悅、壓抑、享受、難忍、痛快等等極端矛盾的情緒。

  「你再反抗啊,我就不相信贏不了你。」她得意洋洋的耀武揚威,一雙小手更是迫不及待鑽入他的衣襟,企圖扒開他身上的單衣。

  而他,自然是再次迅速地捉住她。

  「矜矜,快住手……」他的語氣,簡直像極了求饒。

  這輩子他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傷害她,然而她卻讓他完全沒有選擇的余地。

  「閉嘴,給我乖乖的不准動!」她輕哼一聲,用力甩開了他的大掌,接著兩手一扯,終於將他的衣襟徹底扯開。

  就在她惡行得逞的同時,他的喉間也迸出了一聲嘶鳴。

  他能清楚感覺到,她的渾圓翹臀是如何擠壓他的欲望根部,甚至能夠清楚感覺到她腿間的女性柔軟,因為她的「暴行」,更加摩擦貼抵他的欲望。

  他們之間不留縫隙,是那樣的緊密契合,即便隔著衣裳,他也能清楚感受到她的濕熱與柔軟、你小與重量一一

  他的欲望一瀉千裡,理智兵敗如山倒,徹底崩潰了。

  「柴驀……」矜矜完全穿受注意到他的崩潰,反倒發出一聲驚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你的身子,跟春宮圖上的男人完全不同耶……」她不可思議的繼續贊嘆,青蔥般的玉指就像是膜拜什麼稀奇寶物似的,輕輕撫摸那一塊塊責猛緊繃的肌肉。

  同樣是男人,春宮圖上的男人身前總是毫無看頭,哪像他有這麼多性感迷人的肌肉,不但剛健勻稱,還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陽剛美感。

  為什麼她看過那麼多的春宮圖,卻從沒看過像他這般性感的身子,難道那些畫師全都故意偷斤減兩、還是,只有他是特別的?

  矜矜忘情的膜拜著、贊嘆著,忽然感覺到腿問有某樣東西在迅速茁壯,甚至一躍一躍的脈跳。

  她一愣,不禁本能的往下察看,然而聰明的腦袋卻更快的猜出答案。

  噢,老天,她知道那是什麼,那是男人的一一男人的一一

  「夠了!」就在矜矜恍然大悟的同時,柴驀也碎不及防的翻過身,將她壓到了身下。

  燭光輝映,將彼此重迭的身影映在東邊的牆面上。他的魁梧,她的你小;他的剛硬,她的柔美……他和她之間,竟是如此的截然不同。

  「柴驀,你……」矜矜臉紅了,尤其當她望進他充滿欲望的眼裡後,全身更是激起一陣顫栗,讓她腹間竄出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熱流。

  然而柴驀並沒有給她更多的機會去思考體會,下一瞬間,他竟二話不說封住了她的唇。

  她房住了,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龐,仿佛聽見腦袋裡發出了一聲巨響。

  他吻了她••…他竟然吻了她?

  老天,這是什麼感覺?他讓她覺得……覺得好熱、好暈、好奇怪,但一點也不討厭惡心,腹中難以言喻的熱流因為他的親吻,瞬間流竄得更激烈,卻又像是在她腹中拉扯著什麼,令她腹部微微緊縮。

  這教人難以忍受卻又感到興奮的反應,讓她緊張得想推開他,他卻強硬的將她的雙手扣到頭頂上。

  然後她感覺到他的吻變得激烈,幾乎就要弄疼了她,她覺得更加興奮,腹間熱流也因此更洶湧翻騰,一股莫名的渴望,讓她忍不住閉上雙眼拱向他,主動張開唇瓣熱情響應。

  當丁香小舌刷過他的薄唇時,他全身重重一震,仿佛遭受雷擊。

  瞬間他停下所有動作,她卻抗議的扭動身子,任性的要他再繼續。

  她的熱情與主動,是他最料想不到的結果,因為錯愕,憐惜她的念頭反倒瞬間戰勝欲望,強制他松開她的雙手,拉開彼此的距離一一

  「別走……」她迅速睜開眼,埋怨的拉住了他。

  他雙眸熾亮,看著她又埋怨又你羞、又無辜又撩媚的你顏。

  「我喜歡你吻我,別走……」仿佛眷戀著他帶給她的快感,她竟探出小舌舔了下唇瓣,一雙水眸濕潤迷蒙,蕩漾著顯而易見的春情。

  她也想要他!

  這個發現,讓他幾乎發出嘶吼,仿佛求偶的猛獸在打敗其他所有競爭者時,那宣示為王的本能。

  理智來得太快,去得也太快,當紅艷小舌再次輕輕舔過唇瓣,他連多說一句話的余力也沒有,只能再次低下頭,如她所願的深深吻住她。

  他的欲望太過猛烈,導致親吻也變得更加激烈,他吻著她的唇、吻著她的頸、吻著她的耳、吻著她的眉,然後回到她的唇瓣上,往她的唇腔深入進攻。

  親吻的同時,他的雙手也!「有閑下,迅速鑽入她的裙鋸之內,一把握住她渾圓柔翹的臀,讓她的下半身更加貼近自己。

  「唔……」她仰首發出了呻吟,仿佛感覺到他的巨大摩擦到了某個最敏感的頂點,讓她全身一陣酥麻戰栗,連腳趾都蜷縮了起來,而她腿間卻是又酸又溫,仿佛有一道熱燙的水潤,自她的體內流淌了出來。

  不,好奇怪,她變得好奇怪,但是……但是……

  瞬間,她想推開他,卻又強烈的渴望他,想要他靠近,但又害怕他靠近。

  他就像火,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幾乎將她融化,連意識都要融化。

  迷蒙暈然間,她忘了春宮圖,忘了要他負責,更忘了自己的「研究」,只能在他的愛撫下不住款擺輕吟。

  她能感覺到他壯大的欲望,感覺到他帶給她不可思議的快感。

  他的呼吸聲不再平穩,劇烈的心跳與她同樣急促,全身滾燙得就像是要將她一塊兒燃燒,而他的大掌,遠比他的身子還要燙人,每一寸他撫摸過的肌膚,都像是被大火焚燒過的雪地,緩緩融化成汗。

  汗水浸濕了她的衣裳,讓她覺得私膩難受,可很快的,他便迅速為她解開了所有衣裳,甚至體貼的連肚兜都摘掉了。

  乍來的清爽,讓她不禁舒服地叮了口氣,可下一瞬間,他又再次挾著烈火覆上她的身子,不但低頭含住她早己挺立綻放的花蕊,更將大手探入了她的腿問。

  「不……」軟軟呻吟瞬間拔高,她睜大眼揪著他的衣裳,狠狠倒抽了口氣。

  她蜷曲著腳趾,無助瑟縮,粗糙指腹開始來回搓揉她的濕潤,甚至擠壓她的你嫩。那感覺前所未有,是春宮圖從來就無法帶給她的想像,更是淫靡小說中從未描寫過的劇烈,直到這一瞬間,她才終於明白,她所寫過的那些文章、描繪過的那些春宮圖,從來就不曾點到精萃,真正的男女之間,遠比她所能想像的還要讓人銷魂蝕骨,甚至不可思議。

  她難耐輕喊,不由得用力夾緊了雙腿,然而他卻不容許她這麼做。

  「別怕,讓我再好好的幸日夕巳感受你。」他用膝蓋迅速分開了她的雙腿,將手指探得更深,同時撩撥她最敏感的頂端,勾引出更多的水潤。

  「不……不要……」她閉眼A!擰,宛如你泣,因為過多的羞澀與快感,整個人不住顫抖。

  看出她的驚慌,他卻再也無法退讓,只能用更輕柔、更•冷借的力道,親吻愛撫她的全身,辛肖餌她的不安。

  縱然她有些害怕,但他知道她是有感覺的。

  她喜歡他這麼做,因為她濕了。

  好濕……好濕……

  遠比書冊上所形容的,還要滑潤濕熱。

  他還擔心自己是否哪裡做錯,但在她動情的你喘呻吟中,獲得了自信與肯定。

  她是他唯一深愛的女人,也是他第一個女人,他只想讓她快樂。

  因此他竭盡所能壓抑翻騰的欲望,繼續親吻愛撫著她,從頭到腳,從腳尖再緩緩回到雙腿之間,尋找每一處令她更加歡愉的敏感,反復測試最令她迷醉的愛撫方式。

  他不知自己究竟流了多少汗,只知道當她一次又一次的仰首泣吟,整個人宛如崩潰似的忽然抽緊大叫,他刻意壓抑的欲望也盡數潰堤了。

  他幾乎是猛地站起身,習最快的速度解開早己濕透的衣裳,不再讓衣裳囚禁自身的欲望,甚至阻擋對她的渴望。

  他要她,一輩子都要她!

  當燭光照亮他赤裸雄健的體魄,矜矜猶在失神。

  她目光迷蒙、全身癱軟,只能氣喘叮叮的躺在雪白地毯上,意識仿佛還飄蕩在高高的雲層間,晶瑩無瑕的胴體染滿粉艷,宛如一朵盛開的花朵。

  而他實在無法忍受離開她太久。

  很決的,他便再次回到她身上,將胯下昂揚的驚人欲望,精准抵在她潮濕泛濫的花徑幽口。

  「矜矜,矜矜……」他連聲呼喚她的名字,直到她終於回神望向他。

  「告訴我,說你要我。」他的聲音粗嘎,眼底仿佛有火焰在跳躍。

  她的眼神更加迷離,一半的意識仿佛還留在絢麗的高處,只能茫茫然的看著他。

  「快說……l他用力咬緊牙關,一半的腦袋因為她的嫵媚赤裸而瘋狂,另一半的腦袋卻狠狠詛咒著自己的執著。他己經等得夠久,也忍得夠久了,他應該要馬上進入她的體內,讓她徹底變成他的。

  但該死的,他就是想得到她的響應!

  他想親耳聽見她開口同意、開口順服、開口允諾將她的一切都奉獻給他。

  「矜矜,我該死的拜托你....」就在他即將無法忍耐之際,眼前的小女人終於眨了眨眼,對著他臉紅了起來。

  「柴驀……」她你羞喚著他的名,終於響應了他的呼喚。

  豆大汗珠不斷自他緊繃的下顎緩緩滴落,就散落在她柔軟的酥胸間,他全身肌肉緊繃得幾欲斷裂,還是堅持得到那句話。

  「你要我嗎?」

  「嗯……」她臉更紅了,幾乎沒有遲疑,只有濃濃的你羞。

  「說出來,我要你親口說出來。」他重重粗喘,幾乎想直接貫穿她的身子。

  水眸更加迷離,她輕咬著下唇,看著他布滿欲望的臉,覺得整個人既空虛又燥熱,他的眼神令她興奮,他的一舉一動更是。

  她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非常非常喜歡……

  「我要你……」沒有猶豫的,她終於如他所願的吐出那句話。

  得到答案,他大吼一聲,終於不再壓抑,狠狠地進入了她。

  「o阿!」他來得太快太猛,又是那樣的巨大,她不禁皺眉喊叫了一聲,感覺體內仿佛有某種東西被瞬間搗碎。

  因為她的喊叫,他驟然停下了動作,眼裡浮現出擔心,表情卻是痛苦扭曲。

  疼痛間,她和他都說不出話。

  為了遏止衝刺的欲望,他連喘息都艱困,她則是緊咬著下唇,因為他的巨大而被撐到極致,室息難受,可體內早己泛濫的濕潤,卻逐漸緩和那抹疼痛。

  她記得他帶給她的快感,記得他對她施展的溫柔疼寵,這股疼只是短暫的,是所有女人都要承受的過程,她知道接下來他會讓她再度快樂。

  是他讓她明白身為女人的快樂和幸福,而她想和他一一

  更快樂……

  對於男女之間的知識,使她開始細細呼吸,甚至主動分開雙腿,讓彼此有更大的空間。

  他瞪大眼,看著她雙眸凝淚,卻又主動伸長了小手,勾下他的頸。

  「柴驀,我要你。」她氣吐幽蘭,在他耳邊說出他最夢寐以求的那句話。

  瞳眸驟縮,他無法抑止的在她體內劇烈脈動,不禁往深處又推進了一些。

  「那你要我嗎?」她悄聲問著,然後輕輕的吻上他。一瞬間,他仿佛聽見理智徹底粉碎的聲音,更聽見自己發出野獸般的嘶口孔。

  他幾乎是瘋狂的退出她的身子,然後再狠狠的進入。

  撤退再進入,撤退再進入,他不斷重復男人與生俱來的本能,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猛,感受她的花徑愈縮愈緊,愈縮愈濕潤。

  然後他聽見,她也開口吟叫了起來。

  每當他深深埋入她的體內,她就會發出美妙的呻吟,偶爾摻著快樂的喘息,偶爾摻著難忍的低泣,卻同樣令人癲狂。

  理智不復存在,只剩下濃濃的情欲渴望,今凶湧的興奮快感。

  她和他都是。

  屋外,風雪賤慶呼嘯,偌大的點墨閣內也是翻雲覆雨,激烈欲狂。

  這個洞房花燭,他們終於成了真正的夫妻。
匿名
狀態︰ 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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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4 00:30:48
第七章

  雪停了。

  一整晚風雪總是呼嘯著,突如其來的寧靜,反倒讓矜矜睡得不再安穩,翻了個身後,半夢半醒的睜開眼。

  屋外一片寧靜,就連屋內也是。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

  矜矜迷迷糊糊地想著,接著就想起身察看,誰知她才正要起身,一股要命的酸疼竟瞬間爬滿她全身,那股酸疼就像是當年她窮極無聊,硬是陪著柴驀蹲了一刻鐘的馬步,結果隔天卻連床都爬不起來一樣痛苦,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讓她差點就要發出哀號。

  該死,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昨夜她睡著時,有人乘機將她毒打了一頓?

  還是她又從床上摔到了床下,不小心摔疼了身子?

  不對,她分明就躺在床上,哪有摔到地上!

  矜矜瞪著眼前再熟悉不過的紗帳,聰明的腦袋己開始快速分析眼前局勢,試圖找出全身酸疼的原因,可下一瞬間,她忽然透過紗帳發現披在屏風上的紅袍。

  紅袍?

  她一愣,接著便想起昨夜的婚禮、大雪、春宮圖,還有她的計謀,以及她始料未及的「大戰」一一

  該死,她想起來了,昨夜她原本只是想跟柴驀討點「好處」,誰知道後來卻把他整個人給吃了。

  昨晚她是怎麼說的?

  她說她要他,還問了他要不要她?甚至主動勾下他的頸子,恬不知恥的勾引了他……

  噢,老天!

  他明明是為了報恩才嫁給她,她也心知肚明這樁婚姻不過是權宜之計,怎麼才一個天雷勾動地火,一切都失控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也沒拒絕啊。

  她甚至清楚記得,他的反應有多「激烈」,所以他應該不會怪她……

  應該不會吧?

  驀地,一股害怕鑽入了心底,讓她顧不了全身酸疼,硬是轉身尋找他的蹤影,誰知映入眼簾的,是空無一人的床褥,她不死心,緊接著迅速起身掀開紗帳跳到床下,可放眼四周,就是找不到他的身影。

  所以他真的怪她?

  怪她明知道他視她為主,還勾引了他?還是怪她淫蕩輕桃誘惑了他?

  不,不對,她必須冷靜一點,柴驀若是怪她,就不會將她抱到床上,還為她密實蓋妥裊被,瞧瞧她身上的衣裳,他還為她換上了干淨的新衣。

  縱然全身酸痛不己,她卻能感覺身子清爽舒適,再也不像昨夜水乳交融時的汗滓孰膩,一定是他趁她睡著時為她擦干了汗水,甚至為她淨了身一一

  這個想法令她臉紅,但也讓她安心不少。

  至少經過昨夜,他還是疼惜她的。

  不過既然他疼惜她,為何一大早就跑得不見人影?

  他們才新婚,前一晚才耳鬢廝磨的親密歡愛過,他怎麼可以一聲不響的就拋下了她,若是有什麼大事,至少也得告訴她一聲啊。

  矜矜孤伶伶的站在雪白地毯上,看著地毯上那形單影只的身影,竟忽然覺得悲傷又難過,覺得自己就像是被遺棄了。

  她不喜歡被人拋下,更討厭一個人站在這兒胡思亂想,她得馬上找到他把事情問個清楚,無論他是否怪她,是否後悔與她共度了一夜,她都要他親口解釋清楚。

  她一定要知道,他為什麼要拋下她l

  縱然全身上下酸痛,矜矜還是硬著頭皮走出了點墨閣,從門房的口中打探出柴驀的行蹤。為了求快,她甚至等不及門房備好馬車,便自行跨上駿馬,以最快的速度直奔糧行。

  抵達糧行時,糧行管事正好在大廳清點北方送來的大麥,見到她如旋風般的奔入大廳,管事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麼大事,連忙將筆墨賬簿交給了身旁的伙計,急忙忙的迎了上去。

  「小姐,這一大早的,是發生什麼事了?」

  「柴驀人在哪裡?」矜矜答非所問,若不是管事正好就擋在身前,恐怕會直接衝進中庭。

  管事一愣,卻還是迅速照實回答。「柴總管正在後方糧倉盤點,三日後就是販米的日子,所以柴總管他一一」話還沒說完,矜矜己旋風般的消失在眼前。

  管事錯愕眨眼,就連一旁的伙計也不禁好奇地湊了過來。

  「小姐和柴總管昨日才新婚,怎麼一大早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該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吧?」

  「明腸裡會有什麼事!」管事狠狠瞪人,連忙抽回賬簿敲了下伙計的頭。「少說話多做事,省得禍從口出!」

  「是……」伙計可憐兮兮的揉著頭,只好認命的繼續將米糧扛到角落堆好。

  而矜矜則是按著管事提供的消息,往糧倉的方向筆直衝去。

  一路上,有不少伙計經過向她問好,她都只是戴衍的揮揮小手,腳步始終不敢停下,直到終於在糧倉前方看到柴驀,才終於緩下腳步。

  「柴驀!」她幾乎是惡狠狠的叫著他。

  柴驀原本正低頭交代伙計販米的事,聽見她的聲音,不禁迅速轉身。

  「矜矜?」乍見她來,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剛毅臉龐,竟難得露出一絲錯愕。「你……怎麼來了?」

  「我為什麼不能來?」她快步衝到他面前,二話不說劈頭就問。「為什麼一大早你就跑得不見人影,連出門也不跟我說一聲?」

  「糧行有些事。」他一語帶過,接著忽然改變話題,同時迅速解下身上的大擎披上她。「倒是你怎麼穿得這麼單薄,不披鬥篷,連手套都沒戴,瞧你的小手都被凍紅了。」他心疼地握住她的小手,果然就摸到一片冰冷。

  想起自己的手套擱在前頭,並不在身邊,他只好輕輕搓揉她的小手,企圖用自身的體溫溫暖她,誰知道她卻不領情,硬是用力抽回小手,並埋怨地瞪著他。

  看出她眼底的怒火,他臉色不變,只是作了個手勢要身旁的伙計退下。

  矜矜也不想在外人面前討論閨房的事,直到伙計離開,才又發出聲音。

  「既然糧行有事,你也該跟我說一聲。」

  「可你還在睡……」

  「你可以把我叫醒哪,你知不知道一早醒來牙受見到你,我還以為……以為你……」她的眼底盛著怒火,可語氣卻藏著一抹脆弱,猶豫了一會兒,才深吸一口氣直視著他的眼,開門見山的問:「總之,你是不是對昨晚的事後悔了?」

  「當然不是!」他瞳眸驟縮,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會這樣想。

  昨夜是他這輩子作過最美的夢,他慶幸都來不及了,又怎會後悔?

  相反的,他才擔心她會後悔。

  縱然昨夜是她親口允諾,但當時她意亂情迷,難免會判斷錯誤,也許當她清醒後就會悔不當初,所以方才見到她時他才會那樣慌張,甚至故意改變話題。

  沒想到情況卻是大大的出乎他意料,她非但沒後悔,反倒因為見不到他,急得連衣裳都來不及多穿一件,便衝到糧行找他一一

  如果這是夢,那麼他希望永遠都不要醒;如果這不是夢,那麼他希望這一切都是真的。

  「那你為什麼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縱然他否定得斬釘截鐵,她還是揮不開被人拋下的陰霏。

  「再過幾日就要開倉販米。」他深吸一口氣,不斷在心中命令自己千萬別露出傻笑,眼前她還氣著,要是他笑了,她鐵定會更生氣了。「糧行裡有不少事需要人打理,可昨夜老爺夫人忙了一晚,又喝了不少酒,我只好提早過來幫忙。

  「就算這樣,你也該告訴我一聲哪。」她髦緊眉頭,見他不像在說謊,才稍微安心了一些,可一雙水眸還是不敢輕易自他臉上移開。

  畢竟他最擅長的就是隱藏想法和心緒,她擔心他只是在安慰她。

  「我看你睡得正甜,所以就沒吵你了。」他繼續解釋。

  「只是說句話,哪有吵不吵的。」她還是埋怨。

  「但是昨夜你……l

  看他言詞閃爍,她不禁又緊張了起來。「我昨夜怎樣了?」

  他輕咳一聲,耳根子微微燥熱,不禁有些困窘的拐彎抹角了起來。

  「沒事,只是想問好累不累?」

  她仔細端詳他的神情,雖然無法看出什麼,卻還是察覺到一絲怪異。

  「不對,這不是你想說的話,你把話說清楚,我昨夜究竟怎樣了?」

  耳根子更熱,他凝視著她與平常無異的臉色,幾番張口欲言,最終還是默然無聲,這是他的習憤,但此時此刻,矜矜最無法忍受的就是他這種習慣!

  「你快說啊,我昨夜到底怎麼了?」她太過著急,竟忍不住衝動用力揪起他的衣襟。「你果然有事瞞著我對不對!」

  「不是這樣的。」他連忙澄清。

  「如果不是這樣,那你就給我說清楚啊!」她吼得更大聲了,一副他不肯說真話,她就跟他沒完沒了的模樣。

  見她火冒三丈,他才無計可施的吐出聲音。

  「我只是擔心你太累,昨夜……我失控了,讓你……」他特意壓低嗓音,卻壓不住眼神裡的熾熱火苗。「所以今早才想讓你多睡一會兒,你是怎麼來的?身子現在……還疼嗎?」最後一句話是他摟著她說的,他的唇瓣幾乎就貼在她的耳畔,用彼此才聽得見的音量,詢問她最私密的事。

  一瞬間,她只覺得腦袋裡一聲轟然作響,然後就臉紅了。

  她輕輕倒抽一口氣,看著他黝暗的黑眸。

  「當然……當然是騎馬來的。」她故作若無其事的別開臉,回答他的問題。

  「那身子呢?」他問著她沒回答的問題。

  她又抽了口氣,覺得自己似乎連頭發都要燒起來了,卻逞強的不願他看出她的你羞,只好裝模作樣的輕咳一聲,輕輕推開他。

  「你沒事問那麼多干嘛?這又不重要。」

  「可對我而言非常重要。」他迅速拉回她,瞬也不瞬的看著她粉艷配紅的小臉。「告訴我,還疼嗎?」

  「你!」見他如此固執,矜矜小臉更紅,卻也更別扭了。「總之我說了,這事不重要,何況我都能騎馬過來,能有什麼事?」她再次推開他,動作卻透露出一絲絲的不自然。

  而他發現了這細微的不對勁,二話不說,立刻將她整個人攔腰抱起。

  「啊……你、你做什麼、」她嚇得連忙摟上他的頸子。

  「送你回去。」他抱著她,大步朝大門的方向走去。

  「糧行不是有事嗎?」

  就算天大的事,也不及她來得重要。

  他太了解她了,她愈是表現得若無其事,心裡愈是有事,她就是這樣逞強又驕傲、別扭又可愛的小女人。

  見他不說話,矜矜也沒逼問,只是冰雪聰明的彎起嘴角,滿心暖甜。

  縱然他是個悶葫蘆,可一舉一動卻總是充滿了細心和體貼,她看得出他是疼惜她的,也看得出他總是將她的事擱在心頭的第一順位一一

  他讓她有種錯覺,也許他是真心真意在乎著她,對她也許多少有男女之問的喜愛,甚至並不全然是為了報恩而入贅。

  無論真相為何,她都喜歡他。

  十五年來一直都喜歡著他。

  他們之間像朋友也像親人,然而彼此的感情卻遠比友誼更長久深厚,比親人親密復雜,她始終釐不清彼此的關系,也不願刻意去釐清。

  因為在她心中,他就是他。

  他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沒有人能取代他,更沒有人能夠像他這般深深的讓她在乎、喜愛。

  無論成親與否,她都想和他在一起,一輩子都和他在一起。

  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大年過後,氣侯終於逐漸暖和了起來,而矜矜也開始著手撰寫下一本大作一一《男人間其實會發生的事》,因此這幾日總是關在房裡居多。

  不過為了不讓她傷了眼睛和身子,柴驀待在府裡的時候,總是會刻意的陪在她身邊看賬本,每隔一段時問就會提醒她休息,而向來不愛人孰,連貼身脾女都不要的矜矜,竟也樂得他陪伴。

  偶爾經過點墨閣,總是能聽見兩人間的親密私語,以及歡樂笑聲。

  新婚月余,整個花府上下誰都看得出兩人間的柔情密意,縱然柴驀是入贅的,卻完全感受不到他有任何委屈,而當初反對到底的矜矜,也看不出有任何埋怨,倒像是彼此真心相愛。

  眼看兩人如此幸福,花連城和花江翠幾乎每日都笑得合不攏嘴。

  畢竟當初這樁婚事訂下時,京城裡有不少人猜測是他們花家挾恩逼迫柴驀答應入贅,也有人猜測柴驀瘋了,有人甚至還暗中下注這樁婚姻撐不到一個月,可如今事實證明,那些人全都錯了

  他的好女婿不僅沒瘋,甚至疼愛矜矜都來不及了,一個多月來兩人感情如膠似漆,甜得都快滴出蜜了。

  眼看京城百姓等不到笑話,兩夫妻不禁得意極了,每日走在大街上可謂是昂首闊步,大搖大擺,就只差沒爬到城牆上敲鑼打鼓,將這個事實昭告天下。

  不過兩人再得意,卻也沒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一一抱孫子。

  畢竟當初他們會逼矜矜嫁人,就是為了延續花家香火,如今兩人既然成了親,自然得拼出個成果,因此在兩夫妻的暗示之下,柴驀自然是乖乖奉命執行。

  雖然早在這之前,他就己開始秘密進行這項計劃。

  他愛矜矜,自然渴望擁有彼此的孩子,無論男孩還是女孩都好,只要是他們的孩子就好。

  他會愛他們、寵他們,給他們最快樂的生活,無論發生什麼事,永遠都不會拋棄他們,然而他想要孩子,卻不代表矜矜也想。

  也許說了,還會反對,畢竟自一開始,她是那麼反對他入贅。

  因此這段日子,他總是不著痕跡、不分晝夜的誘惑著她,卻又謹慎小心的不讓她聯想到孩子,於是這一日,他一如往常的又搬出了棋盤,誘哄她暫時擱下手邊的筆墨,與他下棋。

  下棋不是什麼新鮮事,卻向來深得她的喜愛,一來她好勝,二來她好賭,而且她從不賭錢,她只賭一一

  「哈,我又贏了,快脫快脫,這是第三件了。」

  棋盤上,當黑棋又呈現一面倒的贏局時,矜矜不禁樂得撫掌大笑,整個人興奮得差點就要跳起來手舞足蹈,而連輸三局的柴驀,則是願賭服輸的乖乖脫下單衣,表情始終冷靜沉著。

  「你的棋藝又進步了。」

  「我沒進步,是你退步了。」看著他輸得只剩下一條褲子,矜矜璞聽一聲,忍不住又笑了出來。賭棋原是他們倆幼時的小游戲,一來為了捉弄他,二來為了激發他的好勝心,她從不賭錢,只賭脫衣裳。

  他若不想脫個精光,繞著點墨閣跑一圈,就必須想辦法贏過她。

  「下一盤會贏的。」他淡定說道,一點也不像是連輸三局的人。

  「不可能。」她自信滿滿。

  「會贏的。」

  「我勸你還是別再賭了,再賭下去,你連褲子都要輸光了。」看著端坐在面前的柴驀,矜矜雖然得意,卻也無法不注意到他健碩結實的身子。

  自從新婚當日發生「意外」後,他們之間就經常「意外頻傳」。

  縱然這種意外實在不該繼續發生,可她和他都無力抗拒,也完全不想抗拒。

  他們誰都沒提過阻止的辦法,只是自然而然任由彼此相互吸引、接近、失控,然後相擁而眠、相擁而醒。

  成婚至今他們日夜歡愛,可不知為何每每看他的身子,她就是移不開目光。

  她幾乎是無法自拔地迷戀他的身子,尤其當他用熾熱的眼神看著她時,她的心更是會撲通撲通的狂跳,為了他而渾身燥熱、意亂情迷。

  她總是抗拒不了他的魅力。

  而她懷疑,也許這輩子她都會為了他瘋狂。

  瞧瞧,如今他不過只是脫了單衣,她又開始小鹿亂撞了,他這副模樣簡直就是犯罪,要她怎麼定下心再和他下棋?

  她不喜歡輸棋,也不喜歡老做相同的事,既然今日他似乎不打算出門,那麼也許她可肥迷續許多未完成的「研究」一一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矜矜有些口干舌燥的舔了下紅唇,接著立刻手腳並用的爬到他身邊,像貓兒似的蹭著他的手臂。這是一種撒你,是近來才養成的小動作,她卻一點也沒發覺。

  「柴驀,我不想下棋了。」她你你地說道,連聲音都是甜的。

  黑眸黝暗,他看著她粉腮紅潤,眸含秋水,知道是自己的美男計起了作用,臉上卻是故意不動聲色。

  「你想寫文章了?」他淡定詢問,不急著達到目的。

  「不是。」她一口否定。

  「那你想做什麼?」

  她的回答是像貓兒似地鑽進他的懷裡,然後誘惑的伸手環上他的肩頸,輕輕的吻上他,她做過無數次研究,知道他喜歡她這樣做,而且絕對歡迎她這樣做。

  每次當她主動獻上親吻時,他就會衝動的將她撲倒,然後回以數倍的熱情,將她吻得頭暈目眩、意亂情迷,就像是……就像是現在這樣。

  躺在地毯上,矜矜一臉陶醉,淺聲呻吟,本能地用全身的感官,感受他所賜予的歡愉,仿佛與他共同沉淪在一場美夢之中,誰知突如其來的聲音,卻忽然打斷了這場夢。

  叩叩叩!

  門外傳來的敲門聲,讓他們同時睜開眼,清楚看見彼此眼底濃灼的欲望。

  「柴總管,糧行管事派人來報,說是有要事請您到糧行一趟。」敲門聲才落,緊接著便是奴僕的票告聲。

  她雙頰艷紅,差點就要發出失望的你吟,他卻迅速封住她的唇,不允許自己以外的男人聽見她的聲音,即便是一聲喘息也不行。

  「柴總管?」得不到回答,奴僕再次詢問,縱然柴驀入贅花家,是他們的新姑爺,可府裡上下還是習慣尊稱他柴總管。

  「我知道了。」他戀戀不舍地離開她的唇,卻還是覆在她的身子上,幾乎得深吸一口氣,才能逼自己說出接下來的話。「我待會兒就過去。」

  「是。」得到允諾,該名奴僕才轉身離去。

  眼看美夢被打斷,矜矜有些失落,卻也明白他的責任。

  爹老了,有許多事都得由他幫忙打理,何祝就是因為他的任勞任怨,她才可以弱直心所欲的經營書肆。她的自由,全是他拿勞累去換的。

  想起這些年來他的付出和辛勞,想起他對她的疼寵和體貼,她既是幸福,卻也歉疚,因此不禁脫口道:「我跟你一塊兒去。」

  「不用了,雖然入春可氣候還是冷,你留在屋裡就好。」看著她臉上的不舍,他難得露出了笑容。

  她天生驕傲,總愛裝模作樣,但近來她愈來愈習憤對他撒你博寵,甚至從不掩飾對他的感覺;而他縱然不願與她分離,但更不願見她著涼受寒。

  疼她,幾乎己經成了他的本能、他的天性,他只想讓她在最舒適的地方,做著自己想做的事。

  「兩人做事比較快,總之我跟你一塊兒去。」她堅持道。

  「可是……」

  「爹娘不在家,你又不在身邊,我一個人在家多寂寞。」她點住他的唇,不許他再抗議。從小到大她從來不曾感到寂寞,然而因為他,她開始懂得寂寞。

  未曾相思,不解相思,原來寂寞亦是。

  若不是戀上了他,何來寂寞?若不是因為寂寞,她又怎會領悟他對她竟是如此重要,重要到片刻也不願與他分離。

  這陣子她總是不停地在想,想著對他究竟只是喜歡,還是早己愛上了他。

  她一直想,不停的想,可是又不敢多想,因為她始終記得這場婚姻原就起自於他的忠心耿耿。

  他會答應入贅,與她成親,全是為了報恩。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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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4 00:31:12
第八章

  糧行管事萬萬沒料到矜矜會和柴驀一塊兒過來,他聽說這陣子小姐又開始埋首於新作,才放心地讓人去傳話,他以為柴總管會一個人過來,牙受想到矜矜也跟著柴總管一塊兒跨過門坎。

  瞬間,管事驚愕得差點將手中的算盤給摔了,但他掩飾得非常好,臉上連忙撐起笑容,走出櫃台向兩人招呼。

  「小姐、柴總管。」

  「什麼事急著要我過來?」柴驀直視著管事。

  「是……是北方運來的小麥出了點問題。」管事有點結巴,直視柴驀的目光暗示性的,迅速朝後門方向一瞥。

  柴驀發現了,黑眸霎時一瞬。

  「出了什麼問題?」矜矜接著問。

  「什麼?」管事心中一驚,連忙看向她,還以為自己的小動作被發現了。

  「我說小麥出了什麼問題。」矜矜將話說得更仔細,總覺得管事有些心神不寧。

  「呢……也不算嚴重,只是上批送來的小麥有幾鬥受了潮,所以!V'問問柴總管該怎麼處理。」管事連忙補救,就怕矜矜因為擔心,真的會衝到後頭檢視小麥。

  天曉得糧行裡的小麥壓根兒沒有受潮,他急忙要人傳話請柴總管過來,全是為了另一樁事,可偏偏那樁事得徹底瞞著小姐。

  「既然只有幾鬥小麥受潮,那找個好天氣曬干就是,哪裡算得了什麼大事2」矜矜疑惑地看著管事。「你就為了這點小事讓柴驀過來?」與生俱來的敏銳直覺,讓她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呢……這……小的……」

  眼看管事愈描愈黑,柴驀只好淡淡出聲插話。「小麥受潮可能是糧倉哪裡滲水或是漏水,若是糧倉出問題,其他米糧恐怕也會受潮,我得去糧倉巡視一趟。」

  「那好,我跟你去。」矜矜說道。

  「昨日下了大雨,糧倉外頭遍地泥濘,一不小心就會滑跤,你還是坐在這兒,我馬上就回來。」柴驀為她解開帽兜綁繩,然後牽著她到圓桌邊坐下。

  「可是……」

  「我不想好滑跤摔傷了身子。」他定定看著她,眼底蘊滿關心和疼寵。

  矜矜雖然不認為自己會胡塗的滑跤,或是脆弱到一摔就受傷,卻不好拂逆他的好意讓他擔心,只好勉為其難地點了下頭。

  「好吧。」她放棄爭辯,如他所願的不再堅持。

  見她答應了,柴驀表面上依舊波瀾不興,可心中卻是松了口氣。

  「我馬上就回來。」他再三保證,接著才轉身往糧倉的方向走去。

  離去前,他不著痕跡地覷了管事一眼,管事也對他點了下頭,這細微的小動作原該只有他倆看見,偏偏沒有逃過矜矜的眼睛。

  她雖然甚少管事,但不代表她胡徐遲鈍,早在她隱隱察覺管事神色有異時,她就提高了警覺。

  只是她對糧行管事向來信任,對柴驀更是深信不疑,因此並不懷疑兩人為何要連手撒謊,她只擔心糧行裡真有什麼事,兩人為了不讓她擔心而刻意隱瞞。

  她來這兒是為了協助柴驀,減輕他肩頭上的擔子,不是來當神佛神像,讓人供著好看的。

  眼看柴驀離去,她沒有急著跟上,反倒’漫條斯理的為自己倒了杯茶,轉頭看向像是在監視著她的管事。

  「有什麼事你盡管去忙吧,我坐這兒就行了,不用管我了。」她揮揮手,要管事繼續去忙,不用服侍自己,話才說完便將目光移到門外大街,仿佛對街上的某個攤子相當感興趣。

  管事瞅著她一臉興味盎然,這才擠出笑。

  「是,那小的就去忙了。」他恭敬鞠了個躬後,才回到櫃台後方繼續算賬。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矜矜側耳傾聽那斷斷續續的算盤聲,更加確定管事正分心監視著她,她垂下眼睫一笑,接著忽然擱下水杯站了起來。

  「小姐,有事嗎?」管事果然馬上發出了聲音,語氣裡有藏不住的緊張。

  「我內急。」她答得理所當然,一點也沒有姑娘的矜持害躁

  「內……握。」管事猛的一愣,連忙不自在的咳了聲,作了個請的手勢。「那、那小姐請自便。」他只吐得出這句話,然後便連忙低下頭撥起算盤。

  姑娘家臉皮向來薄,哪敢大刺刺的將內急掛在嘴邊,也只有他家小姐敢說得這般理所當然、光明正大。

  不過既然小姐是要上茅房,那也就沒什麼好擔心了,畢竟茅房與後門和糧倉的方向都不同,小姐絕不會發現柴總管人其實沒去糧倉,而是到了後門。

  只是話說回來,這樣偷偷摸摸的欺瞞小姐實在讓人良心不安,偏偏事關柴總管的「秘密」,他實在不好明說。

  何況當初他幫忙柴總管隱瞞「那件事」時,全是出自於一片好心,卻怎樣也沒料到柴總管有一天會和小姐成親,還入贅花家。

  縱然「那件事」他實在覺得不妥,但如今若是忽然坦承一切,只會傷害柴總管和小姐的婚姻,說不准還會弓!起一場軒然大波,倒不如沉默是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盼柴總管能夠盡快處理掉「那件事」,唉……

  管事一邊撥著算盤,一邊分神在心底嘀嘀咕咕,卻沒有注意到這只是矜矜的聲東擊西之計。

  離開大廳後,矜矜壓根兒就沒有往茅房的方向走去,而是快步往糧倉的方向奔了過去,甚至幸運的在半路上遇到一名伙計,主動提供了柴驀的去向。

  「小姐,您是來找柴總管嗎?柴總管方才往後門的方向去了。」看見矜矜,該名伙計立刻好心的靠了過來,以為矜矜又是像上回一樣,是來糧行找柴驀的。

  「後門?」矜矜不由得一愣。

  「是啊,我親眼看到柴總管往後門的方向去了。」該名伙計一邊說話,一邊拿起披在肩上的棉布擦汗。

  方才他一直在回廊外頭的小道上運糧,雖然看見柴驀從回廊的另一頭往後門的方向走去,卻不知道矜矜其實是和柴驀一塊兒過來的,因此也就更不曉得自己這一番話,即將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那糧倉裡的小麥……我是說……」矜矜壓下心頭的疑惑,佯裝若無其事的微微一笑。「糧倉裡有小麥受潮嗎?」

  「當然沒有,」該名伙計迅速回答。「這批新送來的小麥粒粒飽滿、色澤金亮,很快就賣光了,糧倉裡只剩下不到五鬥,柴總管正催人再運一批過來呢。」

  「原來如此。」矜矜眸光一閃,嘴邊卻是笑得更深了。「方才我己經和管事打過招呼,你就不必通報,直接去忙吧。」

  「是。」伙計沒看出矜矜的異伏,聽話的直接去忙了。

  而矜矜則是笑意盡失,直瞪著自己的腳尖。

  縱然柴驀和管事連手起來騙她,她還是不願懷疑他們,她相信他們一定是為了其他原因才牙受說實話,於是深吸一口氣後,她立刻照著伙計提供的消息,轉往後門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的心跳聲沉重,不是因為猜忌,而是因為傷心。

  她相信柴驀,卻無法不在意他撒謊。

  他總是不肯對她說出心裡的話,總是將她阻擋在他的心門外,他們之間雖是近在咫尺,但又遙如天涯,倘若她己經無法了解他,他又故意對她欺瞞,那麼••…他們成為夫妻又有什麼意義呢?

  對他而言,她到底算什麼?

  她心裡亂糟糟的想著,始終找不出答案,不知不覺間來到了後門。

  原以為她得花一番工夫,才能逼柴驀說出說謊的原因,但她萬萬沒料到自己竟會直接撞見事情的真相一一

  幾乎就在她轉出回廊時,便親眼見到他摟著一名姑娘。

  從來不近女色,連青樓都不上的柴驀,竟然在後門門外單手摟著一名年輕姑娘,而那名姑娘就靠在他懷裡哭得梨花帶雨,柔弱得讓人心憐,凝視他的眼神裡有著不可錯辨的戀慕。

  瞬間,她震驚地停下腳步。

  一棵大樹正巧遮掩了她的身子,沒讓柴驀察覺到她,只是低聲安慰著那名姑娘。

  「彩蝶,別哭了。」

  他直呼那名姑娘的名字,用極為溫柔的嗓音,而她從來就沒見過他對哪家姑娘這麼溫柔……

  除了她。

  就因為只對她溫柔,所以她始終以為在他心中只有她是特別的,但沒想到她錯了。

  「可娘她……」名喚彩蝶的姑娘,又落下了幾滴淚。

  「我會請大夫過去看,上次我讓人送去的藥材、米糧都還夠用嗎?」

  「嗯,還夠半個月。l

  「那過幾日我會再讓人送去一些。」

  「驀哥哥謝謝你,謝謝你這些年來一直照顧著我們,若不是因為你,我和娘恐怕早己……」

  彩蝶沒有將話說完,但是她的話,卻足以重創矜矜的心。

  這些年來?

  原來……原來他們竟認識那麼久,也就是說,這些年來柴驀一直像這樣溫柔的憐惜著那名姑娘,一直細心地照顧她,甚至照顧著她的娘親。

  而糧行管事明知事情真相,但始終與他一同欺瞞著她?

  矜矜揪緊胸口,心痛難遏,險些就要站不穩,往後踉蹌。

  原來「彩蝶l,就是他和管事連手說謊的原因,這就是事情真相!

  即使彼此隔著一段距離,她仍然可以情楚聽見她是怎麼呼喚柴驀。

  她叫他驀哥哥,親密得宛如一對戀人,而柴驀並沒有出言糾正,說話的語氣甚至因此變得更溫柔了。

  整個冬季,她早己習慣在風雪中辨別人們說話的聲音,如今風雪停了,就算她不想聽見某些聲音,雙耳卻早己變得太過敏銳。

  此時此刻,她多麼希望那場風雪從未停歇,多麼希望沒跟著柴驀一塊兒過來,那麼她就不會親耳聽見、親眼看見這殘酷的事實。

  就算明知他是為了報恩而入贅,但這陣子他對她的專寵與憐惜,讓她不禁產生了錯覺,使得她以為他多少是喜歡著她的,以為他是真心在乎著她的,甚至認為他也不全然是為了報恩而入贅一一

  她是真的這麼認為,沒想到如今事實證明,那一切都只是她在自作多情。

  原來他對她從來沒有男女間的喜愛……沒有……從頭到尾都沒有!

  一滴淚水迸出眼眶,矜矜心痛如絞,痛得幾乎就快室息了,她再也不要留在這兒面對這殘酷的事實,她必須馬上離開,然後……然後……

  她的腦筋一片空白,壓根兒無法思考接下來的事,與生俱來的聰明才智在這一刻全都毫無用處,讓她只能遵循本能慌張轉身,然後像是逃命似的跨出腳步。

  然而就在她轉過身的瞬間,卻意外對上一雙含淚的水眸。

  那名叫彩蝶的姑娘發現了她,並沒有出聲,只是惡狠狠的瞪著她。

  那一瞬間,她的眼底不再有戀慕和柔弱,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輕蔑和鄙夷,以及再清楚不過的排斥與厭惡。

  以她的反應來看,她果然深愛著柴驀,而柴驀可能也深愛著她,也許他們彼此相愛,柴驀卻不得不為了報恩入贅花家一一

  天,矜矜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當初是否根本不該答應讓柴驀入贅?

  她……她……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打從糧行回來後,矜矜便開始不著痕跡地躲著柴驀,她以寫書為由將自己關在點墨閣,並以各種借口打發他的陪伴,甚至以癸水為由,夜裡不再與他親近。一切看似自然平常,所有的說法也都合情合理,但柴驀就是覺得不對勁。

  他能感覺出矜矜正疏遠著他,但又束手無策、無計可施。

  他著急,然而為了不讓花家二老看出異狀,也只能強迫自己佯裝若無其事,暫時配合矜矜的一切要求。

  他們之間看似無異,實則隔著一道無形的牆,而這就是矜矜所希望的。

  在她想到該怎麼釐清所有事情前,她必須想辦法讓自己冷靜下來,甚至與他保持距離,畢竟她實在沒有把握能在他面前,隨時保有冷靜。

  近來她只要一想到那日的情景,淚水就會不受控制的自動落下。

  從小到大她從不愛哭,但如今她卻成了愛哭鬼。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只好經常到染坊監督畫師們的進度,盡可能讓自己忙得無法胡思亂想,可她萬萬牙受料到自己刻意逃避的「原因」,會主動找上門。

  在她踏入染坊之前,那位名喚彩蝶的年輕姑娘忽然自小巷內走了出來,故意擋住了她的去路。

  「花矜矜,我有話跟你說。」彩蝶指名道姓的叫著她,顯然早己守候多時。

  「喔?」矜矜挑起眉尾,對僅有一面之緣的彩蝶勾起嘴角,盡力不讓臉上露出任何心緒,驕傲的天性也不容許她露出任何脆弱,即使此時此刻,她只想佯裝彼此並不相識而迅速越過她,將自己關入染坊裡任何一間廂房。

  一見到她,幾日前她依偎在柴驀懷裡那一幕,不禁又迅速在腦海中浮現,狠狠揪痛了她的心。

  「我要你放了柴驀。」彩蝶開門見山的說出來意,語氣眼神皆透露出不善。

  她和驀哥哥是同母異父的兄妹,但這些年來,驀哥哥總是三令五申的叮葉她不許多嘴,更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們之間的關系。

  雖然她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也知道自己確實牙受有資格和驀哥哥攀親帶故,畢竟當年娘為了改嫁,竟然狠心遺棄了驀哥哥,直到爹病死之後才又厚著臉皮帶著她回到京城,乞求驀哥哥的原諒與收容,而驀哥哥竟也寬宏大量的收容了她們。

  對於驀哥哥的恩情她無以為報,只能凡事對驀哥哥言聽計從,但唯獨驀哥哥入贅一事,她始終為驀哥哥抱不平。

  全京城的人都說,是花家挾恩逼迫驀哥哥入贅。

  自從驀哥哥入贅之後,京城的人都在笑話他,那些話連她聽了都覺得羞辱,可這惡名昭彰的花矜矜卻依然不改本性,竟不顧他人眼光繼續經營書肆。

  縱然他們花家對驀哥哥有恩,也不能這樣糟蹋人,所以她左思右想才會決定暗中助驀哥哥一臂之力。

  花矜矜那日在糧行似乎誤會了她和驀哥哥的關系,因此她打算將計就計,利用這個機會幫助驀哥哥脫離苦海!

  矜矜即便心弦抽痛,但臉上仍是保持著虛假的笑意。

  「這是玩笑嗎?」她故意四兩撥千斤,不准自己去猜測這究竟是她的意思,還是柴驀的。

  「當然不是!」彩蝶似乎被她的反應給惹惱了。「我是認真的,你壓根兒就配不上驀哥哥,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驀哥哥是為了報恩才會入贅花家,才不是真的愛你,好若是還有一點良心,就該放了驀哥哥,他值得更好的女人,而不是像你這種傷風敗俗、下流敗德的

  女人!」她忿忿不平的說著,仿佛她才是入贅花家的那個人。

  矜矜看著她•憤怒的小臉,心神竟恍惚了起來。

  她是京城首富之女,惡名昭彰、財大勢大,連縣衙都要禮讓她三分,眼前的姑娘卻膽敢這樣對她頤指氣使、惡聲惡氣,顯示她是多麼深愛柴驀。

  兩人若是易地而處,她能為柴驀做到這個地步嗎?

  「然後呢?」她又笑了,竟無法否認她所說的每一句話。

  她確實傷風敗俗,柴驀也確實值得更好的女子,她甚至無法否認,柴驀是為了報恩而入贅。但,那又如何?

  倘若柴驀真想離開,也該是他「親口」說出來。

  只要他願意說,真的開口對她說了,她絕對不會為難他的,絕對不會……永遠不會……

  「什麼?」彩蝶愣愣的看著她,不明白她怎能始終這般雲淡風輕,不惱不怒、不傷不悲,仿佛完全不把她當作一回事。

  「柴驀是入贅的,我才是『正夫』,你要我放了他等同於是休了他。」矜矜冷靜地為她分析局勢。「一旦被休,他在花家便再無容身之地,連總管的身分也沒了,花家容不下他,等同於京城容不下他,你要他如何在京城繼續生活?」

  「這……」彩蝶答不出話來。

  「一旦失去花家的庇護,他便一無所有,也許還會因此窮困潦倒,即使如此你也要我放了他嗎?」

  「我……我不管你們花家會使出什麼下流手段,但就算驀哥哥一無所有、窮困潦倒,我也不會離開他!」因為他們是家人,是同母異父的兄妹,就算驀哥哥一無所有,他還是她哥哥,但是她永遠不會讓花矜矜知道這件事。「我和驀哥哥始終真心相愛,要不是你。我和驀哥哥也許早己成婚了。」她故意說謊,為的就是要破壞這段婚姻。

  「真心相愛?」看著彩蝶臉上不顧一切的決心,矜矜只覺得眼淚就快落下來了,她迅速抬起頭,佯裝看著蒼育。

  她和柴驀是真心相愛……是這樣嗎?是這樣嗎……

  「你到底要不要放了柴驀?」始終得不到矜矜的答案,彩蝶不禁變得更加急躁了。

  矜矜沒有出聲,只是看著湛藍色的蒼穹,乞求春風為她吹干眼底的淚。

  「花矜矜!」

  「你們……認識多久了?」她不想問的,可是再也無法控制心底泛濫的悲傷。

  好不容易終於等到矜矜的一點在意,彩蝶這才終於露出得意的笑。

  「四年了。」她誠實回答。「這四年來驀哥哥一直照顧著我和我娘,他對我們相當好,甚至允諾會照顧我們『一輩子』。」最後三個字,她特別加重了語氣。

  而矜矜依舊動也不動,只是沉默地望著蒼穹,讓人完全察覺不出異狀,頂多以為天邊有什麼東西非常吸引她的注意。

  就在彩蝶忍不住也跟著抬起頭望向天際時,矜矜竟無預警地越過她,撇下她進入染坊。

  彩蝶想要追上前,卻發現矜矜下令讓人攔住了她。

  她氣急敗壞的在門外跺腳,但她不知道在兩人錯身的那一瞬間,矜矜終究還是流下了淚水。

  傷心欲絕的淚水。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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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4 00:31:33
第九章

  彩蝶竟然找上矜矜了!

  一個時辰後,暗中守護矜矜的護衛迅速來到客棧,向柴驀票告這個消息時,柴驀整個人都慌了。

  尤其當護衛一字不漏轉述兩人的談話內容,甚至回報矜矜因此落淚時,他差點因此失控,將手中的烏木算盤給用力捏斷。

  他壓根兒無法等護衛說完最後一句話,便開口問了矜矜的去處,然後扔下手邊所有事務直奔花府。

  彩蝶竟然公然污辱矜矜,甚至要矜矜放了他一一

  該死,彩蝶為何要這麼做?

  這些年來他確實一直暗中照顧著她,也親口承諾過會照顧她和她娘一輩子,但那也是因為她是他妹妹l

  縱然母親當年拋棄了他,然而四年前,母親忽然帶著彩蝶出現在他的面前乞求他原諒時,就算他無法釋懷,也不能棄同母異父的妹妹不顧。

  也許是明白母親當年曾經為了改嫁而狠心拋棄他,這些年來彩蝶在他面前總是那樣的乖巧懂事、恭敬聽話,即使對他入贅花家頗有微詞,卻也始終按照他的吩咐安分守己、守口如瓶,從來不曾將兩人的關系泄漏出去。

  可如今她忽然故意在矜矜面前撒謊,甚至欺騙矜矜他們彼此相愛,她到底是為了什麼?

  尤其照護衛所言,矜矜對於彩蝶的出現似乎也不意外,甚至早己得知他和彩蝶是舊識一一

  難道是糧行管事多嘴?

  不,糧行管事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絕對不可能多嘴,那麼矜矜究竟是如何得知彩蝶的存在?難道那日在糧行裡,矜矜借口去茅房,實際上卻是……

  該死,他想起來了,矜矜就是自那天起變得不對勁,也是從那天起開始疏遠他,她一定是在糧行看到了他抱著哭泣的彩蝶。

  該死的,一切都太該死了!

  倘若他能早一步得知管事是為了彩蝶的事找他,他絕不會將矜矜帶在身邊;倘若他早知道矜矜會暗中跟蹤他,他也絕對不會去見彩蝶。然而千金難買早知道,如今一切都難以挽回了。

  「若是你娘回來找你就算你贏,明日回來也算你贏,無論哪一天,只要她回來找你都算你贏,到時你不但能要求我一件事,還能恢復自由。」

  他永遠忘不了矜矜當年對他說過的話。

  她說了,只要他娘回來他就能自由,然而他的心卻早己落在她身上,要他如何自由?

  自她撿到他的那天起,他就是她的人,他不想離開她,所以才會刻意隱瞞彩蝶的存在、刻意隱瞞母親回來找過他的事實。

  他原是打算等過些日子,彼此情沒意合、心意相通之後,便將一切誠實以告,沒想到彩蝶一時衝動毀了一切。

  因為彩蝶的謊言,此時此刻矜矜必定是痛徹心腑。

  自小她就是那樣的驕傲倔強,從不允許自己在他人面前示弱,總是非得忍到了極限、傷到了徹底,才會將自己關在房裡偷偷哭泣,可如今她卻在外頭哭了。

  不只哭了,回到花府後,她竟還強迫自己在爹娘面前佯裝若無其事,對彩蝶的事只字未提。

  她為了他隱瞞一切,為了他故作堅強,甚至為了他對彩蝶極盡容忍,連一句惡言都沒有,然而他卻寧願她生氣憤怒,甚至寧願她衝到客棧找他對質,也不要她這般壓抑冷靜。

  這不像她,一點也不像她。

  她愈是壓抑,他愈是心痛,愈是冷靜,他也愈是擔心。

  她不能誤會他和彩蝶之間的關系,他一定得馬上解開誤會、解釋一切,然而他衷心希望在那之前,她沒有一個人躲在房裡偷偷哭泣。

  他只花了兩刻鐘,便從客棧趕回到花府。

  此時正值春暖花開,花府庭院裡櫻花、杏花、杜鵑到處簇擁綻放,熏得點墨閣裡裡外外滿是花香,或紅、或白、或粉、或紫、或藍的你花,將點墨閣點綴得繽紛絢麗,此時此景該是賞花的大好時機,然而柴驀完全無心欣賞。

  他幾乎馬不停蹄地趕到點墨閣門外,然後屏氣凝神的站在門廊上,側耳聆聽房裡的動靜,就像是新婚之夜那般慎重小心,心情卻大大的不同。

  點墨閣裡一片寂靜,牙受有哭聲也沒有磨墨翻頁的細響,平靜得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只有他的心跳一聲比一聲還要沉重,一聲比一聲還要劇烈。

  他知道她人就在屋裡,而且沒有睡著。

  她只是坐在雪白色的地毯上,靜靜地沉思,靜靜地心痛,抑或是默默地等待他回來一一

  從小到大,每次當她有心事時,她總是這麼做。

  嘎的一聲,他終於推開了門板,而坐在地毯上的矜矜則是靜靜的轉過頭,仰頭看向他。

  「你回來啦。」一瞬間,她似乎試著勾起嘴角,但是失敗了。

  而一切正如他所料,她果然沒有睡著,果然坐在地毯上,果然在等著他。

  他唯一沒料到的,就是她哭得連眼眶都紅了。

  心房瞬間狠狠緊縮,痛得他難以呼吸,她己經好多年、好多年沒哭過了。

  他連厚靴都來不及脫,便大步衝到她面前,將她的小手握入掌心。

  「你誤會了。」他啞聲說道,不敢相信她的小手竟會如此冰冷,連炕裡的炭火都喂不暖。

  「也許並不是誤會。」她淡淡說道,同時迅速抽回了小手。

  瞳眸驟縮,他望著她倔強冷摸的臉。

  「這些年來,你總是能在最關鍵的時候找到我,總是能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出現,你果然一直派人暗中跟著我。」她斂下眼睫,看著自己被他握過的手。

  沒料到在這個時候她竟還能看出這一點,他瞬間握緊拳頭,心裡除了驚慌,還多了恐懼。她最忌諱他人說謊、編謊、圓謊。

  「我只是想保護你。」他急著解釋。

  「但你瞞著我。」她輕聲說著,眼神始終拒絕與他接觸。「什麼事都瞞我,我始終想不通,到底還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除了彩蝶和保護你的事,再也沒有了,真的沒有了!」他信誓旦旦地保證。

  「不,我不信。」矜矜搖搖頭。

  「矜矜!」他急得又拉住她的小手,她也任他拉著,卻故意別開小臉看著映在茜紗窗扇上的花影,拒絕看著他。

  春風陣陣,吹得花影一晃又一晃,迷亂了人的眼。

  「矜矜別這樣,我可以解釋的。」

  「解釋什麼呢?你既然存心瞞我,又有什麼好解釋的?」她一字一句緩慢而疲憊的說著。「如今我只想知道,這些年來……我讓你委屈了嗎?」

  掌心裡的小手是如此的冰冷僵硬,甚至因為恐懼怯弱而開始顫抖,抖得他瞬間痛徹心腑,忍不住張臂將她用力擁入懷裡。

  「不,我從來就不覺得委屈!」他緊緊抱著她,是解釋安慰,也是害怕會失去她。「你讓我重生,好給了我一切,沒有你,我早就死了。」

  「所以你就為了報恩而入贅?」她在他的懷裡自嘲的勾起嘴角,表情卻像是快哭了。

  「我不是!」他大聲反駁。

  「但是每個人都這麼想。l她聽不進他的答案,滿腦子只想著彩蝶說過的話,與他「過從甚密」的彩蝶也都這麼認為,為什麼他還要繼續欺騙她?

  「那是他人的想法,不是我的,若是為了報恩,我不一定非要入贅不可,我大可抓個男人逼他娶你,難道你就沒想過?」他痛苦的說著,因為她的固執和誤解而深深痛苦著。

  「也許是因為,所有男人寧願死也不願娶我,而你則是因為太過忠心一一」

  「我該死的從來就不是為了忠心,更不是為了報恩而入贅!」他忽然大吼,狠狠截斷她的話,生平頭一遭在她面前失去了所有冷靜。「我之所以入贅,只是因為我該死的愛慘了你!」

  成婚以來,他從不輕易說出真心話,那是因為時機不夠成熟,他也沒有足夠的把握,然而彩蝶的幾句話卻輕易毀了他的一切。

  他不想嚇到她,可是擔心再不開誠布公,情況會更糟糕。

  矜矜全身僵硬,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

  「我愛你,你聽見了沒有,那是我這輩子唯一能得到你的機會,我若不入贅就永遠得不到你!」他繼續嘶吼,一點也不在乎聲音會傳得多遠,更不在意奴僕要是聽見了這些話會有什麼想法。

  他從來就不在乎他入的想法,更不在乎什麼勞什子的自尊,他只在乎她。

  他不想、也絕不能失去她!

  「你……你……你說什麼?」矜矜嚇壞了,不是因為他的嘶吼,而是他突如其來的真心話。

  老天,她不是在作夢,他也不是在說謊吧?

  以往他總是堅持自己不是為了報恩而入贅,卻從來不願說出真正的答案,所以她才會以為……以為他只是……

  倘若他說的是真的,那麼他和彩蝶之間又是怎麼回事?她可以看得出來他是真心憐惜彩蝶,甚至親口答應允諾會照顧彩蝶一輩子,可他始終隱瞞著她。

  若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壓根兒用不著欺騙她!

  心中的喜悅宛如曇花一現,她像是為了抗拒防備,更像是為了弄清真相似的用力推開他,直視著他的黑眸。

  「那彩蝶又是怎麼回事?」她一針見血的問著,問著他們之問另一個讓人痛苦的問題。若不是彩蝶忽然出現,她也不會發現他們之問原來問題這麼多。

  黑眸一瞬,柴驀仿佛被人問到了最敏感的話題。

  適才出現在臉上的激動狂亂,因為她突如其來的疑問,再次恢復沉默嚴謹。

  「我只把她當妹妹。」他刻意一語帶過。

  「但你照顧了她四年,並親口承諾會照顧她一輩子。」一頓,她另外補充。「還有她娘。」

  「她們……是可憐人。」

  「花家長年救濟貧苦,你要照顧任何人我都不反對,你故意瞞著我,甚至為了隱瞞和她見面而對我撒謊,這究竟是為什麼?」她永遠忘不了乍見他擁著彩蝶的那一幕,忘不了彩蝶依偎在他懷裡哭泣的那一幕。

  他向來不輕易接近女色,她不相信他對彩蝶真的只是施舍照顧。

  「我瞞著你,只是不想讓你誤會。l他避重就輕地說道,多麼希望她別再逼問下去,卻仍心知肚明她不會就此放棄。

  「我己經誤會了!」矜矜忍不住大吼。「彩蝶說你們是真心相愛,若不是因為我,你們早就成親了!l彩蝶都這麼說了,要她怎麼能不誤會!

  「她撒謊!」

  「那你就對我誠實了嗎?」矜矜吼了回去。「何祝她憑什麼要撒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惡名昭彰,都知道惹惱我沒有好處,若不是因為真心愛你,她何必開口要我放了你!」

  「彩蝶並不愛我,她只是……只是……」他咬著牙,卻怎樣也不確定該不該說出他和彩蝶之間真正的關系。

  事到如今,他實在沒有把握她是否還會相信他,更沒有把握當她聽見他母親的事後,會不會因此看輕他。

  他不僅違背了當年的賭約,更隱瞞了她整整四年。

  為了留在花家、留在她身邊,他不惜隱瞞所有事實,甚至嚴禁彩蝶道出彼此的關系,只能偷偷摸摸的救濟他的親人。

  「她只是怎樣?」矜矜傷心欲絕的看著他,實在不敢相信直到如今他仍然不願對她開口吐實。

  他的欲言又止,只是更突顯了他的心虛!

  「總之,彩蝶只是一個外人。」他深吸一口氣,決定先平撫彼此的情緒,待他謹慎考慮之後,再決定該如何跟她解釋。「我和她之間是清白的,除了照顧她和她娘,我從來沒有逾矩過。」他信誓旦旦的保證。

  「但你抱著她!」

  「那是因為她娘生病一一」

  「所以你就心疼她?所以你就抱著她;所以你就對我說謊,偷偷摸摸的跑去跟她見面?」矜矜針針見血的質問,雖然話是出自於她的口,然而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刀,狠狠的凌遲自己的心。

  牙受想到自己愈描愈黑,柴驀一時間竟是啞口無言,尤其當矜矜碎不及防的落下眼淚時,他只覺得腦袋頓時轟了一聲,仿佛被雷電劈得一片空白。

  她哭了……她竟然哭了……

  該死,他竟然讓她哭了!

  「別哭!別哭!我求你別哭...他慌了,一瞬間只想狠狠打死自己,然而她的淚水只能讓他僵硬的探出大掌,手足無措的為她拭淚。

  可是矜矜卻拒絕了他。

  她抗拒地拍開他的手,然後淚流滿面的忽然起身跑向門邊,再也不願面對他的心虛和謊言。

  他總是那麼的誠實正直,從來就不曾親近過任何女子,也從來不曾為了誰而說謊,如今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說謊,甚至不願坦白他和彩蝶之問的真正關系。

  事實己經夠明顯了,她何苦還要為難他?

  他始終有口難言,必定是害怕說出真相會傷害到她。

  她好傻,真的好傻好傻,她怎麼會相信他是真的愛她,她你蠻跋雇,凡事我行我素,任性妄為又愛無理取鬧,缺點數都數不完,他怎麼可能會愛上她?

  彩蝶說得對,他值得更好的女人,她一點都配不上他!

  「矜矜!」柴驀連忙跟著起身,及時在她衝出門外時拉住了她。

  「放開我!」矜矜傷心欲絕的掙扎著,只想盡早遠離他,然後找個地方躲起來痛快大哭。

  只是柴驀怎麼可能會放開她,她赤著小腳,一出門就容易受傷,何況她還一身單薄,他絕不能讓她染了風寒。

  就在柴驀打算開口安撫她時,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眼前大門竟被人自外頭推開。

  隨著春陽灑進,就見花連城和花江翠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外,兩雙眼睛直瞪著拉拉扯扯的兩個人。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兩人緊張兮兮地問著,對眼前的情況實在擔心。「下人們說你們倆似乎在吵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兩人看著柴驀。

  「…」柴驀既緊張又歉疚,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所有事都發生得太過突然,一時之間他實在是有口難言。

  得不到回答,兩夫妻只好轉而看向女兒。

  「矜矜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有,柴驀都沒哭,你哭什麼呢?」縱然女兒哭得凄慘,兩夫妻卻沒急著護短。

  女兒的脾氣他們比誰都清楚,更清楚兩人成婚之後,柴驀對女兒是如何的百般遷就、疼寵呵護,就算兩人之間發生爭吵,十之八九鐵定是女兒不對,至於剩下的十之一二,鐵定是柴驀被誤會冤枉。

  「我……」矜矜委屈的咬著下唇,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起。

  若不是當初爹娘急著抱孫子,柴驀也不會為了報恩入贅,彩蝶也不會因此受到傷害。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柴驀太過忠心,他並沒有錯。

  論對錯,錯的人應該是她,早在當初她就不該答應讓他入贅。

  是她不該自作多情,是她不該心存妄想,她會痛徹心腑全是她的錯!

  想起他抱著彩蝶,那溫柔憐惜的模樣,矜矜不禁哭得更厲害了,淚水始終滴滴答答落個不停,

  「欽,矜矜你別光只顧著哭啊,這到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從來沒看過女兒哭得這麼凄慘,兩夫妻不禁也有些慌了手腳。

  一旁的柴驀,表情則是變得更加僵硬,他多想出手為她拭淚,卻擔心自己會惹得她更傷心。

  「不管什麼天大的事都不要緊,爹娘一定幫你解決。」問不出答案,兩夫妻只好連聲安慰,決定先想個辦法止住女兒的眼淚,穿受想到這番話聽到矜矜的耳裡,有了不同的聯想。

  解決?

  沒錯,她和柴驀之間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她不能再自私的綁住他,讓他為了報恩而犧牲一切,她再也不能讓他繼續委屈……

  念頭一下,她立刻筆直看向雙親,然後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大聲說出心裡的決定。

  「爹,娘,我……我要休夫……」話還沒說完,豆大淚珠己沾濕她的前襟。

  「你、你你......你說要休什麼?」兩夫妻睜大眼,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一旁的柴驀則是呼吸一室,臉色慘白,同樣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我要……我要休夫。」她抽抽噎噎的重復,然後轉身看向柴驀,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堅決。「從今天起,你再也不欠花家什麼,再也不用報恩了……」

  「不,我不答應!」柴驀大聲反駁,臉色不禁更加慘白了。

  「是啊,你怎麼可以把柴驀給休了,這些年來他對我們花家鞠躬盡瘁、凡事盡心盡力,對你更是逆來順受、百般包容,你怎麼可以把他給休了!」兩夫妻簡直要昏倒了,臉上的表情不像是丟了個女婿,倒像是丟了個寶貝兒子。

  「總之……總之我就是要休夫!」矜矜淚眼汪汪的看著柴驀,壓根兒不打算理會雙親的反對。「待我將休書寫好,你就自由了!」

  「我不答應!」柴驀更加用力的捉緊她,怎樣也沒料到她會休了他。「你不能休了我,我絕不答應!」

  「你不答應也得答應!」她吼了回去,然後在雙親驚嚇過度的往視下,用力抽回雙手。「從今天開始,你再也不是花家女婿,更不必再為了我……為了我繼續委屈犧牲,你想做什麼盡管去做,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只要有需要我都會幫你,就是別再開口……別再開口勉強自己……說愛我……」話還沒說完,矜矜己是泣不成聲的越過雙親,衝出點墨閣。

  因為過度震驚,柴驀沒來得及捉住她,兩夫妻也沒有。

  當柴驀回過神追出點墨閣時,矜矜早己跑得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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