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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艾佟]情人不配合(勾妻計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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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7 16:24:07 |倒序瀏覽 | x 1
情人不配合【勾妻計之二】作者:艾佟

世上哪有管家的女兒像她配合度這麼高的,
為了讓老夫人安心,她還得假扮少爺的女朋友,
但這活兒實在不輕鬆,不僅他企圖弄假成真當她的真男友,
連他母親都三番兩次的警告她別妄想高攀,
讓她骨子裡的傲氣迸發,發誓絕不會真的愛上他,
哪知她的拒絕反而令他越挫越勇,甚至糾纏手段功力激增,
動不動就藉機偷親她,或者是夜闖香閨想「幹麼」,
但也多虧他這個壞習慣,才能及時發現她生病昏倒在房裡,
她醒來後發現,向來任性妄為的他為了親自看顧她一夜未睡,
讓她感動得終於承認,其實她早已愛上他,
為了不讓人說她是愛慕虛榮,她才會拚命否認這個事實,
但因為她之前否認得太徹底,這下她該怎麼向夫人解釋,
她已經失守的和少爺「修成正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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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7 16:25:14
第一章

  風和日麗的假日,他應該躺在草皮上,享用心上人為他剝的橘子,酸中帶甜的滋味宛若他們之間的關係,嘗起來有那麼一點心酸,可是又抗拒不了……啊,扯太遠了,總之,這麼美好的時光該格外珍惜,怎麼可以浪費在這種地方?

  「臭小子,陪你媽喝咖啡這麼不開心嗎?」何夫人一眼就看出兒子的腦袋瓜在想什麼,這年頭的孩子最沒良心了,小時候覺得媽媽比神力女超人還偉大,長大後卻覺得媽媽怎麼看都是眼中釘。

  「陪媽媽喝咖啡的人應該是爸爸。」何尹濤不耐煩地撥開額前幾綹不聽話的鬈髮,上個月才特地將頭髮燙直,怎麼一下子就恢復原狀了呢?還真像某個人,總是喜歡跟他唱反調,超不可愛!

  「法律規定兒子不能陪媽媽喝咖啡嗎?」

  「不是,我以為媽更喜歡陪爸喝咖啡,尤其假日。」近年來「小三」越來越膽大包天,介入人家的婚姻也不遮掩,母親當然是更勤奮的守在父親身邊,不管上哪兒,夫妻倆總是愛相隨,外人見了還會誇他們鶼鰈情深,羨煞旁人。

  「你爸今天陪你外公去看一塊地,我利用這機會陪你這位難得有空的大建築師喝咖啡聊聊天,不行嗎?」母子倆明明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卻只有共進早餐的時候才說上幾句話,這像話嗎?

  若此刻他嘴裡有咖啡,這會肯定鬧出笑話噴了母親一臉。媽不是最愛抱怨他是個不體貼的兒子,跟他說話會氣壞身子嗎?現在居然說要跟他聊天,他應該說女人太善變了,還是說女人太健忘了?算了,要是他們母子不小心在飯店的咖啡廳吵起來,母親大概會跟他斷絕關係。「媽想跟我聊什麼?」

  這個小子的口氣真是令人不悅。「你好像很不願意的樣子?」

  「媽硬拖我來這裡喝咖啡,也沒問我是否願意。」這不是抱怨,乃事實陳述。

  「你這個臭小子……」

  「媽不要太激動了,小心臉上的皺紋暴增,洩露你最在意的年紀。」他比手劃腳的指示母親深呼吸,努力冷卻她高漲的火氣,可是很顯然怒氣難消,何母仍忍不住咬牙切齒,隨時有發作的跡象。

  「媽知道我的時間有多寶貴嗎?難得假日,好不容易可以睡一覺補眠,卻被你一早挖起來喝咖啡。」

  「我為你犧牲的何止是假日的補眠時間,我有向你抱怨過嗎?」

  「從小到大,媽不是一天到晚都在向我抱怨嗎?」

  「你這個臭小子……」

  「媽,我身上有男人味,有淡淡的性感男人香水味,就是沒有臭小子的味道。『臭小子』這三個字不要再成天掛在嘴邊,人家會覺得你很沒有氣質……」

  何尹濤最擅長的就是——惹火人,如果能氣得母親迸出一句「你給我滾蛋」,就太好了,不過在這關鍵的一刻,一道優雅迷人的身影來到他們的桌邊,嬌滴滴地打破眼前緊繃的情勢。

  「秦阿姨。」

  不過是一轉眼,何母便證明女人變臉的速度如何教人嘆為觀止,不但怒氣盡消,溫柔慈愛的笑容更是令人感覺如沐春風,何尹濤差一點為她鼓掌,真是太了不起了!

  「怡晴啊,怎麼會這麼巧在這裡遇到你呢?跟朋友來喝咖啡嗎?」

  「我跟我媽本來約好一起喝咖啡,可是剛剛她打電話給我,說是臨時要陪我爸去參加餐會,不能來了,我才正想要離開,就看到秦阿姨在這,所以來打聲招呼。」

  「既然來了,你就跟我們一起喝咖啡吧。」何夫人移到旁邊的空位,將原來的位子讓給她。「我來幫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兒子——何尹濤。」

  「你好,我是藍怡晴。」

  「你好。」這會不會太假了?她們以為他沒眼睛,看不出來這是一場變相的相親嗎?他早該猜到了,媽每一次要他出門,目的只有一個——相親。因為她知道如果坦白直說要他相親,他絕不會答應,於是只能用這種「巧遇」的方式安排見面……真是有夠拙劣的方式!

  何夫人招來服務生,為藍怡晴點了一杯咖啡,換上一張「促銷員」的面孔。「怡晴去年從美國留學回來,現在在她父親的律師事務所工作。」

  回以一笑,他優雅地拿起面前的咖啡享用。對他來說,人基本上分為兩類——「優秀」和「平凡」,藍怡晴絕對屬於前者,而這世上唯一不適合這個分類的例外,只有一個人——丁雨菲,她對他而言是「女人」,不過,是一個超不可愛的女人。

  「我們尹濤也在美國待了好幾年,你們可以好好聊一聊,一定有很多共同的話題。」這邊推銷完了,換另外一邊,何夫人不再掩飾急於將兩人湊在一起的企圖。

  「不知道何大哥在美國的時候都待在哪裡?」

  藍怡晴顯然是相當主動的人,何夫人笑得更燦爛了,彷彿接下來結婚進行曲就要演奏,可惜男主角配合度不高,不知道在想什麼似的,魂都飛走了。

  「他啊,一直都在紐約。」何夫人努力伸直右腳,暗中踢了兒子一腳,不過,他只是一副「幹麼」的樣子看了她一眼,完全沒有回應的意願。

  「好巧,我也是在紐約。」

  「你們兩個還真是有緣。」見兒子還是不說話,何母這會更急了,這個小子想當悶葫蘆不會挑時間嗎?是不是想氣死她?她使勁地對兒子使眼色,可還沒等到反應,她的手機就響了。

  「對不起,我接個電話。」她連忙取出手機,側過身子低聲接聽電話,兩三句話後,她匆匆結束電話,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道:「我有事必須先走一步,沒辦法陪你們喝咖啡了。尹濤,陪怡晴好好聊一聊,喝完咖啡後,順道送怡晴回家。」

  他聞言眉頭一皺,老媽用這麼卑劣的方法製造機會會不會太過分了?

  何夫人起身離開時,服務生正好送上藍怡晴的咖啡,眼前的場景終於有了相親的感覺。

  「不好意思,如果我打擾到你的興致,我可以先離開。」藍怡晴當然看得出來何尹濤的不耐煩,畢竟沒有人喜歡這麼拙劣的相親方式,而她一個人唱獨腳戲也沒什麼意思,還不如表現得率性一點,給對方留下好印象。

  「不急,喝完咖啡再走就可以了,至於我,咖啡已經喝完了,就不打擾你的興致,先走了。」何尹濤放下手上的杯子,帥氣的拿起賬單起身走人。

  藍怡晴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好吧,雖然曾聽說何大建築師作風任性強悍,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來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可是,他的字典裡面沒有「禮貌」兩個字嗎?

  冷靜下來……藍怡晴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回想何夫人說過的話——她的兒子是一個挑戰,卻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挑戰。

  是啊,無論是陽剛俊朗的五官,或者是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來的傲慢霸氣,他確實有吸引女人的本錢,絕大多數的女人看到他,目光大概很難從他身上移開。不過,最教女人蠢蠢欲動的應該是他的桀驁不馴,女人總是想成為男人浪子生涯的終結者,她也想試試看自己是否有這樣的本領。

  ※ ※ ※

  當何尹濤決定丟下母親安排的相親對象一走了之,就可以猜到自己的下場了——被狠狠臭罵一頓。即使故意拖到三更半夜才回家,他也別想逃過此劫。

  果然一回到家,他就被押進書房訓了一頓,這種事他已經習慣了,忍一下就過去了,可是耳朵被轟炸之後,疲憊程度可想而知,這會只要往床上一躺,保證馬上呼呼大睡。不過,疲累的他並沒有回房,反而走出屋子沿著庭院的步道走下台階,來到位於下方的停車場。

  停車場旁邊有一棟兩層樓的小屋,何尹濤來到小屋左前方的榕樹下,抬起頭來,剎那間,他走進記憶的隧道,彷彿看見那個十二歲的丁雨菲正坐在枝頭上唱歌。

  她的歌聲很特別,有著不屬於那個年紀該有的滄桑凄涼,跟她清艷明亮的相貌更是差很大,令他對她產生了好奇心。

  「你是誰?」

  歌聲止住了,她冷冷地垂下眼眸看他。「你很沒有家教,問別人之前,必須先自我介紹,你是誰?」

  從沒有人敢用這種高傲的口吻回應他,可是很奇怪,他不但不討厭,反而還覺得很有意思,原來,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無趣的讓他想翻白眼。「這是我家,你這個外來人才應該自我介紹。」

  「原來是少爺啊。」她的口氣並沒有因此變得尊敬。

  「少爺……你是小菲?」他很快的就從她說的話和年紀判斷出身分。上一次見到她時她還搖搖晃晃走不穩,跌了一跤還扁嘴,兩眼含著淚,無比心酸委屈的樣子,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俏麗的小姑娘?

  「丁雨菲。」她淡淡報上全名,言下之意,他們的關係沒有那麼親密。

  她的冷淡倨傲,令他第一次感覺全身上下的細胞充滿鬥志。「下來。」

  她對他皺眉。「你不會上來嗎?」

  「爬樹不適合我的。」他可是貴公子,怎麼可以像隻野猴子爬樹?

  「我現在不想下去。」

  這個世界反了嗎?「本少爺叫你下來,你就下來。」

  「你有付我薪水嗎?」

  他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這是什麼意思?」

  「你付我薪水,我就會回答你——是,少爺。」

  他明白的點點頭,很爽快地說:「我付你薪水,下來。」

  「不要。」

  「我不是說要付你薪水了嗎?」

  她優雅的對他勾唇一笑,笑容中帶著挑釁。「可是,我不想領你的薪水。」

  怔了一下,兩道濃眉緩緩往上一揚,他現在不只是鬥志高昂,而且熱血沸騰,真是越來越好玩了。「你知道惹到我是要付出代價的嗎?」

  「我好端端的坐在這裡,是你跑來打擾我。」

  是啊,情況確實是如此,可他硬要將責任推給她,她又能如何?「如果你不要躲在上面唱歌,我也不會跑過來跟你囉哩吧唆。」

  「少爺就是少爺,連耍賴的功夫都高人一等。」

  「你現在才認清楚現實,太慢了。」一想到她等等在他面前俯首稱臣的樣子,他得意得好像背後長出一對翅膀,整個人都飛上天了。

  「那又怎樣?你在得意什麼?」她實在不懂。

  「以後你必須乖乖聽我的話。」

  「我的腦子不夠靈活,想不通為什麼以後我必須乖乖聽你的話?」

  「因為我是少爺。」

  「你是少爺,但我不是你的婢女。」這位少爺怎麼沒搞清楚狀況?

  「你剛剛不是說……」

  「我只是說你耍賴的本領超級了得,可沒有說我會像婢女一樣聽你使喚。」

  「我不是說惹到我要付上代價的嗎?」

  「你以為我會害怕嗎?那你恐怕要失望了,人家都說我的膽子很大,為人很囂張。」換言之,她根本沒將他這位少爺放在眼裡,他們井水不犯河水,根本就是兩條平行線,他能拿她如何?

  很好,他從來沒有遇到這麼令人興奮的挑戰。「你的膽子真的很大嗎?」

  她雙手一攤。「你要試試看嗎?」

  停了三秒鐘,他突地豪邁的放聲大笑,笑得太激動,連肩膀都在震動。

  「你覺得很有趣嗎?」她覺得這位少爺有夠奇怪。

  「我喜歡挑戰,若一個月後,你還可以在我面前如此囂張,我就對你俯首稱臣。」

  她翻了個白眼。「我又不當帝王,誰要你對我俯首稱臣?」

  這會他笑得更開懷了,她見狀搖了搖頭,實在不懂他幹麼那麼開心,索性將雙腳移到枝幹上,閉上眼睛要小睡片刻。

  他為她的舉動嚇了一跳,慌張的道:「你要在上面睡覺嗎?不行,太危險了,不小心摔下來,即使沒有要了你的小命,搞不好也會摔斷手腳什麼的,這不是在開玩笑,你快下來!」

  「這裡很安全,甚至比你現在所站的地方還安全。」為了證明自己所言屬實,她將手上的書丟下,咚一聲,正好砸中他的腦袋瓜。

  她沒有一點點歉意,還擺出一副「我剛剛已經警告過你」的樣子。

  「你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你在那裡等著,不要亂動,我現在就上去找你。」他已經忘了剛剛跟野猴子劃清界線的想法。

  「別急,我會等你。」她顯然不相信他有本事爬上來。

  士可殺不可辱,他今天一定要讓她刮目相看,絕對不可以小看他……

  回憶慢慢退去,那天何尹濤到底有沒有爬上去呢?這是秘密。

  總之,他們的戰火從那一天燃燒至今,他沒有馴服她,她也沒有占上風,你來我往,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會休戰,變得相親相愛。

  何尹濤卷起衣袖,開始爬樹,輕輕鬆鬆地一下子就爬到相當於二樓的高度,接著長腿一跨,順利進入二樓的陽台。

  稍微整理了下服裝儀容,他伸手要拉開落地窗,可是落地窗一點動靜也沒有,很顯然,落地窗上了鎖,「Shit。」他禁不住脫口而出。

  「這個可惡的女人,有必要這麼狠心嗎?難道不能偶爾忘記一次嗎?」他知道夜闖香閨的習慣不好,可是沒辦法,誰教她睡覺時褪去平日的保護殼,顯得特別溫柔,他當然會看上癮。但很不巧那麼一次,他爬上來偷看她睡臉時,她還沒有入睡,被逮個正著,從此,他就被她狠心的擋在外面。

  他在落地窗上敲了敲。「丁雨菲,睡著了嗎?」

  即使沒睡著,丁雨菲也不會理會他,這個問題根本是多餘的。

  「你有必要這麼絕嗎?我不過是想看看你睡覺的樣子,又不會吃了你……」他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般雙肩下垂,說起來很可笑,明明他巴不得直接撲倒在床上的就只有這個女人,可是對她卻最紳士。

  這個女人絕對是生來剋他的!

  「好啊,你就繼續逃避下去,不過總有一天,你會完完全全屬於我。」

  ※ ※ ※

  丁雨菲知道自己天生大剌剌的,對「形象」不太有概念,可是直接將飯粒噴在人家臉上,這種事說什麼也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學姊,你好髒喔!」鄭雨浩擺出一副噁心的模樣,拿起餐巾紙擦拭他引以為傲的俊臉。

  「誰教你突然冒出這種教人噴飯的話。」她也拿了餐巾紙擦拭嘴巴,雖然很難為情,可是她絕對不會像個小媳婦一樣,即使理虧,依然會理直氣壯,這就是丁雨菲,說她臉皮厚,還不如說她生性好強。

  「我不過是拜託學姊冒充我的女朋友,跟我回家見父母。」這麼嚴肅的話題,怎麼會讓人想噴飯呢?

  「我又不是瘋了。」她看了面前的水杯一眼,可惜,只剩下三分之一,即使全潑到學弟臉上,也不足以教他清醒一點。若非因為兩人的名字都跟雨天有些關係,感覺特別親切,她老早就跟他斷絕關係了。大學時跟在她屁股後面搞笑三年也就算了,當兵回來總該變成熟了吧,結果事實證明,千萬不要對別人期望太高。

  「除了學姊,沒有人可以幫我了。」鄭雨浩是個花美男,不難想像他多麼有女人緣,可是生性愛玩的他不想為一個女人放棄整片森林,始終不願意定下來。他遇到的女孩子當中,唯一教他興起追求念頭的,只有丁雨菲,偏偏學姊當他是小弟弟,一點興趣也沒有。

  他這個人很瀟灑,既然人家沒興趣,他也絕不勉強,當朋友比當情人更能維持長久的關係,可是最近他家人一直問他為什麼不交女朋友,要是沒有心儀的對象,索性跟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湊成對。

  開什麼玩笑,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他也不要娶那個從小到大都比他會讀書、運動的女人。

  「你認識的女人沒有上萬,也有成千吧。」何必找她。

  「她們對我都居心不良,我找上她們,不是引狼入室嗎?」他忍不住對反射在玻璃帷幕中的自己投以讚賞的眼神,花美男就是花美男,連自己看了都心動。

  冷冷一笑,她斜睨了他一眼。「高手過招,那不是很有挑戰性嗎?」

  「學姊,不要再取笑我了,我絕對不能落入那個高材生手上。」

  雖然沒見過那位高材生,可是關於這號人物跟鄭雨浩的糾葛,她是熟到爛掉了。

  「那你就爭氣一點,想辦法也成為別人眼中的高材生,你父母不是一直希望你出國留學,不如利用這個機會到美國拿個碩士學位,順道逍遙一下,不是很好嗎?」

  「你知道我討厭人家對我期望太高,那種壓力很大。」

  「壓力會讓一個人有目標,這正是你最需要的。」

  他很不服氣。「我一直有目標啊。」

  「你有什麼目標?一生泡在女人堆裡面嗎?」

  「學姊!」

  「這不是你最熱衷的事嗎?」

  「那只是一種生活樂趣。」

  「我不管那是你的生活樂趣,還是你的人生目標,我沒有興趣跟你瞎攪和。」她最討厭麻煩了,兒時招惹到一個教人生氣又無奈的男人,日子已經夠混亂了,幹麼再找罪受?

  「學姊幹麼說得這麼難聽?只是幫忙,對你又沒有影響。」

  「忘了嗎?我已經有情人了,那位大少爺的名字叫何尹濤,如果讓他知道我『劈腿』,我會死得很慘。」

  「你們又不是真的,上次我們吃飯時撞見他在相親,你可是當著他的面親口說了喔!」

  丁雨菲也想起來那天是鄭雨浩的生日,他吵著要她請吃飯,她想他平日待自己很好,就勉強答應了,好巧不巧,何尹濤正好在那裡相親,當時他急急忙忙的向她解釋,說他是被何夫人設計,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赴了相親宴。然而面對他,她總是很懂得自我控制,既使心裡有些異樣,仍表現出一副冷冷淡淡,無所謂的樣子,說出反正他們又不是真的情侶,他要相親還是交女朋友,她都無權過問。

  而且,對他,她確實一點權利都沒有,他們會冒充情侶,全是因為何奶奶的關係。

  何奶奶身體不好,受不了又濕又冷的台北,決定搬到夏威夷,可是又放心不下寶貝孫子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盼到他結婚生子,何尹濤不甩那些相親,更明擺著只要她,就連何奶奶都拜託她,若她不配合他,何奶奶出了什麼狀況,那就是她的錯。

  但因她怎麼也不肯和他真的交往,他們協議扮演情侶,只是條件必須先講清楚,這不是真的,純粹是為了疼愛她的何奶奶而不得不配合的演出。

  可是那個男人超級會耍賴,霸道地堅持她是他的情人,老想抱她親她,害她有時候都會忘了這只是場戲。

  「世界上的事很難說,真的可能變成假的,假的也有可能變成真的,今天是這樣,明天又變成另外一個樣。」她不置可否地打太極。

  「我還以為你很堅持跟何尹濤劃清界線。」

  「我是不想跟他有任何關係,可是有些事並不能隨自己的意願掌控。」她一直告訴自己絕對不可以對何尹濤動心,那個男人能夠殘酷的傷害女人。曾經有個女孩子守在何家外面等他,只為送他情書,他卻當著人家的面直接將情書撕了。這種事若發生在她身上,她一定賞他一巴掌,不接受就算了,何必如此踐踏人家?

  但說起來,他的作法不能說不對,既然不喜歡就不應該給人家機會,不留餘地的拒絕對那些女人來說反而是好事,可是她總會想,若是有一天她也被何尹濤用跟那些女人沒什麼兩樣的態度對待,她該作何感受?

  他們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根本沒有未來可言,那還不如維持現狀,不要在對方的人生留下太過深刻的痕跡,將來就不會有太多傷痛。

  「學姊,朋友之間本該互相幫忙,何況我們的交情這麼深厚,今天你幫我,明天我會幫你,保證你不會吃虧。」

  「不會吃虧?這是在做買賣嗎?」

  「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我已經跟我家人說我有女朋友了。」

  「什麼?!」她聞言瞪大眼。

  鄭雨浩瑟縮了下,不自覺地往後一退。「情急之下就不小心脫口而出,我真的不是故意給學姊添麻煩……」這個時候他若是說出,他還將他們的合照拿給父母觀賞,學姊會不會直接掐住他的脖子?

  「你真是超級欠扁!」她掄起拳頭作勢要揍他。

  「我都說了,情急之下嘛。」沒辦法,他唯一心動過的對象只有學姊,當然就將她的名字說出來了。

  「你的爛攤子別妄想我會出面收拾。」她揚手打斷他的辯駁。「這件事到此為止,我不是閒著沒事幹,這種沒有意義的事不要煩我。」

  略微一頓,他雙手合十,小小聲的問:「真的不能考慮一下嗎?」

  「你再多說一句,我的拳頭就揮過去了。」她的威脅果然讓對面的人立刻噤聲,這就是個性剛烈的優點,人家不敢當她只會在嘴巴上耍威風,可是有利就有弊,她脾氣火爆的惡名也如影隨行。

  ※ ※ ※

  丁雨菲最喜歡下公車、走回家的這一段路程……不,這不是她家,是何家。

  她父親是何家的管家,母親則是何家的幫傭,當年何爺爺在別墅下方靠近大門處,蓋了兩層樓的小屋供他們一家三口居住,讓他們有自己的活動空間,即使吵嘴、笑鬧,也不用顧慮主人家的臉色。

  何爺爺和何奶奶是超級好人,雖然在世人眼中他們是靠土地一夕致富的暴發戶,可是處事溫厚圓融,充滿智慧。看見自己的不足,因此更用心栽培教養後代子孫,教導孩子們幸運得來的財富必須靠實力守護,暴發戶因而搖身一變,成為實力雄厚的豪門。

  何家別墅位於半山腰,從站牌走到半山腰大約十五分鐘,可是,她總要走上半個小時,不知為什麼,她就是很喜歡這段路,早上醒來、晚飯之後,她總要在這段路上來來回回散步個幾回。

  自己怎麼會有這麼特別的嗜好呢?她也不太清楚,只是有一種感覺——想在一個不屬於她的地方,拚命留下屬於自己的足跡。

  路燈亮了,為夜晚添上一份溫暖,也為腳步添上一份踏實,她迎著山風,秋天蕭索的涼意將臉兒拍得紅通通,她頓覺神清氣爽,一天的疲憊都卸下了。

  遠遠的,她就看到站在何家別墅側門的何尹濤——一個最不想見到,卻又老是在她腦海晃來晃去的男人……如果她是縮頭烏龜,肯定轉過身又往回走,不過,那個男人一定會追上來揪住她的衣領,就像抓住一隻準備落跑的小貓咪。

  她還是挺起胸膛,落落大方的走過去,冷然地對他挑起眉。「大少爺什麼時候成了守門員?」

  無視於她的冷淡,他熱情如火的瞅著她。「今天怎麼那麼晚下班?」

  「我想幾點回家就幾點回家,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們是情人。」她的樣子明明很邋遢,平日一絲不苟束在腦後的馬尾變得鬆鬆垮垮,可是在他眼中,她還是如此璀璨動人,天上的星星因為她變暗淡了,四周的景物因為她變模糊了……這個女人的存在根本是為了奪走他的心魂!

  「那是假的。」她覺得自己好像鸚鵡,每次都要說這句話。

  「我說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他的表情寫滿了對她的無奈,可是口氣卻充滿了絕對的權威,就好像他對她一樣,寵愛中又帶著霸氣。

  「相同的話一直說個不停,你不覺得很煩嗎?」

  「不會啊。」

  一股火氣直衝腦門,這個男人真的可以教人的冷靜瀕臨瓦解……深呼吸,再深呼吸,她可以容許自己在任何人面前當潑婦,唯獨在他的面前不行。「我今天很累,不想為了這個話題跟你起爭執。」

  「只要你承認我們是情人,我們就不會起爭執了。」

  她真的很想直接一拳揮過去,讓他別來惹她,可是她越生氣,他就越得意,而這也證明他有多麼容易挑動她的喜怒哀樂,也證實他對她的影響力有多大,而這是她絕對無法容許的事情。

  「你承認我們是在作戲,我們也不會起爭執。」

  「我又不是在作戲,為什麼要說謊欺騙自己欺騙世人?」

  這個男人總令她有一種無言以對的挫折感,很想尖叫又不能尖叫,真是悲慘!「我們兩個的意見從來不曾一致,乾脆不要往來,不是比較好嗎?」

  「我可是很享受跟你的意見不一致。」

  「你的腦子不正常嗎?」

  「我的腦子一直都很正常,唯獨遇到你的時候,才會不聽使喚。」

  「你還真明白如何將責任推給別人。」她瞪了他一眼,生氣地走向前撞開他,推開半掩的側門走進別墅。

  他很快就跟上來。「我的話還沒說完。」

  「我又沒有阻止你繼續說下去,不過我累了,沒有那麼多閒工夫奉陪。」

  何尹濤一副樂意配合她似的停下腳步,雖不再緊緊纏著她不放,卻故作好心地提出警告,「我不介意站在你的陽台下繼續說,可是距離太遠,難免控制不住音量,因此嚷得大夥兒都聽見了,也沒關係嗎?」

  她緊急煞車,轉身瞪他,恨不得手上有個重物能直接朝他的腦袋瓜砸下去,保證他閉上嘴巴。「你到底想怎樣?」

  「我們坐下來喝杯咖啡,聊聊吧。」

  「你認為我們有辦法坐下來聊聊嗎?我們不是只會鬥嘴?」她一臉質疑嘲諷道。

  「你改變態度配合我,我們兩個就不會鬥嘴了。」

  她忍不住翻白眼。「為什麼是我改變態度配合你,不是你改變態度配合我?」

  「你是女人,女人不要那麼爭強好勝。」

  這隻大沙豬……忍住,她絕對不要在他面前抓狂。「法律有規定嗎?」

  「這種事根本不需要法律規定,這是常識,女人爭強好勝過後,還是想回歸家庭,依偎在心愛男人的懷裡。」

  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用現實的眼光來看,大多數的女人的確還是想踏入家庭,幸福甜蜜的守在心愛的男人身邊。這些話當然只能擱在心裡,否則只會讓他更得意。「不過,你不是我心愛的男人。」

  「你這個女人真的很愛逞口舌之快。」

  「我是在陳述事實。」

  何尹濤眼神一沉,深邃的黑眸中可以看見一股熾熱的火光,他信誓旦旦道:「總有一天,你會親口承認我是你心愛的男人。」

  這個男人實在太狂妄了,可是她此刻怦怦怦的心跳聲傳遞的不是怒氣,而是陷入流沙般的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他的眼神,還是他的決心,總是教她有種招架不住的無力感,但她仍舊嘴硬,「你慢慢等吧,可別怪我沒警告你,這一輩子你別妄想了!」

  「你是故意的吧,明知道我最喜歡挑戰了,還老愛向我下戰帖。」他沒有生氣,嘴角噙著笑,自顧自又道:「我很好奇,到底是我在妄想,還是非得到最後一刻,你才願意面對自己的心?」

  「……我懶得跟你說了。」她逃難似的轉身奔回屋子,想著這一次不管他如何威脅,她都不會再停下腳步,但顯然她的擔憂是多餘的,他並沒有試圖留住她。

  其實,今天晚上何尹濤不過是想看看她,一天沒見她,和她鬥嘴幾句,他就渾身不對勁,如今因他工作忙碌沒空去找她的關係,兩人已經一個禮拜沒見面了,若他再不瞧上她一眼,晚上恐怕要失眠了。

  不過,兩人纏鬥了十幾年,除了得到一個虛假的情人名分,什麼事也沒有改變,依舊在原地打轉,真是令人沮喪!

  抬頭看著二樓,房間的電燈亮了,他輕嘆了口氣,究竟要怎麼做才能馴服這個女人?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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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7 16:26:56
第二章

  她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跟何尹濤鬥上的?從他打擾她樹上時光的那一天嗎?

  不,當時對她而言,他只是一個少爺,高高在上的少爺,是直到「那一天」,他的存在才變成一個「威脅」——無法漠視,只能正面迎擊的威脅。

  「那一天」是個風光明媚的日子——

  因為在學校交素描作業不及格,她下定決心要學好畫畫,假日都會拿著繪畫本畫個不停,但她既沒有老師指導,又沒有天分,當然無論怎麼練仍是慘不忍睹,何奶奶見她畫畫的時候眉頭都打結了,便自告奮勇當她的指導老師,可是一看到她的作品,卻輪到何奶奶眉頭打結了。

  「這是什麼?」她一下子歪著頭從左邊看,一下子歪著頭從右邊看,很努力的想研究出名堂,卻什麼也看不出來。

  「蘋果啊。」這還用問嗎?她前方擺著蘋果,不是畫蘋果,難道是橙子嗎?

  「我第一次看到蘋果長這個樣子。」何奶奶很不給面子。

  「我的蘋果長得比較特別。」她一向很善於自我安慰。

  「你的蘋果真是太特別了。」何奶奶苦笑。

  「這哪是長得比較特別?不會畫就不會畫,死愛面子找藉口也不可能讓你變成藝術家。」何尹濤不知道從哪突然冒了出來,看著丁雨菲的素描頻頻搖頭,這畫的分明是一顆崎形的怪石頭。

  每次看到他,她總會視而不見的從他面前走過去,而他總是喜歡挑釁地對她大聲喊,「不會叫人嗎?」那時,她才會裝作很有禮貌的喊一聲少爺,然後繼續不理他。

  今天,她也應該像往常一樣,禮貌性的打一聲招呼,便當他是狗在亂吠亂叫,可瞧他一副看不起她的嘴臉,她內心不願意服輸的好勝心冒上來了,就算她沒有繪畫的細胞又怎樣,他有必要這樣損她嗎?

  「少爺那麼了不起,那少爺來畫啊。」她笑得不懷好意,等著看他的表現。

  他卻欣然點頭接下戰帖,同對接過她手上的畫筆和繪畫本,轉身走到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下,開始揮動畫筆。

  他的氣勢驚人,不禁挑起她的好奇心,很想立刻靠過去一探究竟,看看他的功夫如何,瞧他的架式,作品應該有模有樣,可是再厲害,也不過是一顆蘋果躍然紙上,沒什麼了不起。

  可是當兩隻手捧著他的作品,她頓對明白「化腐朽為神奇」是什麼意思,不是因為那顆畫功精堪寫實的蘋果,而是它是利用她原先那顆四不像的蘋果變化而成……霎時,她差點豎起大拇指說一個「讚」。

  「菲丫頭嚇到了吧!」何奶奶見到她的表情不禁笑了。「你不用太驚訝,這小子在這方面天賦異稟,從他學會握筆開始就會畫畫了,以後更是以設計偉大的建築物為志向,一個小時之內畫一百顆這樣的蘋果,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好吧,她承認這位大少爺不是空有外表,還有那麼一點真材實料。

  「你現在是不是對我另眼相看?」他一臉得意的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專長。」她當然不會讓他稱心如意。

  「那你有什麼專長?」

  「我很會爬樹。」若不是當著何奶奶的面,她一定會跟他比「中指」,提醒他兩、三個月前發生的事,貴公子爬不上樹沒什麼稀奇,可笑的是他氣急敗壞,恨不得找斧頭砍榕樹的樣子。

  這個丫頭真的有夠狠,竟然一腳踩在他的痛處上。「爬樹怎麼可以稱為專長?」

  「如果不能稱為專長,每個人都應該有爬樹的本事,可是少爺好像不會爬樹。」

  「……我是不屑爬樹。」

  「有些人真的很悲哀,不會硬說成不屑,這樣就比較有面子嗎?」

  「我說不屑就是不屑。」

  「不管是不是不屑,結論都一樣是——不會。」

  「如果我下定決心,沒有什麼事做不到!」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看到少爺爬樹的英姿?」

  「待本少爺找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再讓你欣賞我爬樹的英姿。」

  這位少爺真是太搞笑了,還以為他是要結婚,在挑黃道吉日嗎?「選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讓我見見少爺爬樹的英姿如何?」

  「你想趁機轉移注意力嗎?」他狠狠的往她的額頭彈了下,見她吃痛地驚叫了聲,不滿地瞪他,他不甚在意地將視線轉移至她手上握著的繪畫本。「連蘋果都畫不好,還妄想看到本少爺爬樹的英姿?」

  「……只要給我一個禮拜,我保證可以畫出一顆正常的蘋果。」

  「好啊,只要你畫出正常的蘋果,我就會讓你欣賞我爬樹的英姿。」

  何奶奶終於忍俊不住地笑出聲,「我都不知道你們這兩個小傢伙感情這麼好,一來一往鬥得這麼開心,我這個老太婆都被你們忘得一乾二淨了。」

  兩人這才微窘地閉上嘴巴……

  這一次的交鋒宣告了他們之間的戰爭開始,誰也不讓誰,兩人鬥志高昂,搞到全家都知道他們兩個「水火不容」。

  即使是長大後,她仍以為他們會一直維持這種水火不容的關係,沒想到何奶奶卻病倒了,且要搬到夏威夷,也因此讓他們之間的關係發生了變化,從此多了「情人」的身分。

  她同意充當何尹濤名義上的情人,且約法三章,雙方都不可以借機管東管西,限制對方的生活,不過既然是情侶,在人前做個樣子,偶爾配合對方的社交生活,這是免不了的事。

  兩人約法三章,她以為她便有了「保障」,除了些不便,生活還是像往常一樣,豈知三個月後,她一從大學畢業,他就「造反」了。

  大學畢業後,她就積極的尋找工作,卻一直碰壁,過程並不順利。

  她本以為是自己不符合對方公司的要求,因此人家不願意給她機會,可是某一天,她應徵的一家公司的總經理當著她的面接了一通電話之後,原先的相談甚歡頓時變為客氣有禮,不禁教她起了疑心覺得事有蹊蹺,按捺不住,索性豁出去問個明白,原來是何尹濤暗中阻檔她的求職路。

  當下她氣炸了,離開那間公司後,便直接衝到何尹濤的辦公室——

  「你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顯然不在意暗中搞鬼的事被她發現,仍是嘻皮笑臉。「你何必那麼辛苦的出去外面找工作?嫁給我就好了啊。」

  她兩眼驚愕的瞪大。「我又沒瘋!」

  「你這個女人真的很懂得惹我生氣。」不過他看起來很開心。

  「我有說錯嗎?如果不是瘋了,哪個女人願意嫁給你這隻大沙豬?」撇開身家背景條件之類現實的層面不談,單就他這個人來說,有腦子的女人絕對都不會想跟他糾纏一輩子,而她自以為聰明絕頂。

  「我是大沙豬,你是大女人,我們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嗎?」

  「誰說大沙豬配上大女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們確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這是公認的事。」

  「你不是對我有很多不滿嗎?我們一見面就吵個沒完沒了,算什麼天造地設的一對!」

  「如果你不要跟我唱反調,我們就不會吵個沒完沒了。」

  「真是太好笑了……算了,今天懶得跟你爭了,總之,別再耍那些見不得人的小把戲,我一定會找到工作。」

  沒錯,她一定會找到工作……不,她必須找到工作,才不會被他牽著鼻子走,可是,有誰可以不賣禾場建設集團少東的面子,給她一份工作呢?

  那時她為此傷了好幾天腦筋,才想到何尹濤青梅竹馬的兩位摯友——樊莫臣和嚴朔。樊莫臣外表看起來就是個花花公子,總是視她為何尹濤的附屬品;嚴朔則冷冷淡淡的,是個標準的貴公子,卻視她為獨立的個體,更待她如朋友。

  她於是找上嚴朔,正好嚴朔在為了找個適合的秘書苦惱,兩個人就在互蒙其利的情況下,成為工作上的搭檔。

  不難想像此事造成的後果,她和何尹濤更是針鋒相對了,可是看在別人眼中,這代表的是感情好,就算她公開實情,說不定人家還會取笑她是在鬧彆扭……因此雖然知道真相的人不少,他們還是有意無意的將她跟何尹濤視為一對,除了努力幫兒子安排相親的何夫人。

  ※ ※ ※

  每逢周五,不管多忙碌,丁雨菲總會準時下班,不過今天才剛收好東西,準備拿皮包走人,何尹濤便無聲無息的往她辦公桌前面一站。

  「一起去喝一杯吧。」

  「不要。」她冷冷瞥了他一眼,起身走向位於後方的執行長室,向老闆道了一聲再見,便轉身直奔電梯的方向,何尹濤當然不會放她離開,手一伸,她就被他緊緊地扣住,她全身一僵,但沒有試圖掙扎,因為那只會令他抱得更緊,好證明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就是這麼霸道的男人。「這裡是公司,你在幹麼?」

  「你這個女人難道不能乖乖配合一次嗎?」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你應該知道壞習慣很容易養成。」

  「你不是擔心養成壞習慣,而是怕我把你吃了吧。」

  「笑話,你有本事把我吃了嗎?」

  挑起眉,他一副「你不要個看我」的樣子。「我最喜歡挑戰了,小心一點,我隨時會找機會把你吃了,不過保證不是今天,你可以放心跟我去喝酒。」

  「不要。」

  「今天簽下一個大案子,很想跟你喝一杯,好好慶祝一下。不是只有我們兩個,旁邊還會有兩盞大電燈泡,我保證不會動你一根寒毛。」他發誓般的舉起右手,展現出他最大的誠意。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你就是說破嘴皮子也沒有用。」

  「你非要惹我生氣才甘心嗎?」她有時倔得讓他想狠狠的咬她一口。

  她忍不住賞他一個白眼。「你以為我很閒,老愛惹你生氣嗎?」

  「那你幹麼不跟我們去喝酒?」

  「今天不可以。」她不想跟他喝酒,除了有約,其實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喝酒回家的路上幾乎算是他們獨處的時間,除了前座的司機以外,就像他們單獨待住一側密閉空間裡面,這令她不自覺的繃緊神經、上緊發條,分分秒秒擔心他何時會像餓狼一樣撲過來……就算這種事他已經上演了無數遍,可每回發生時她還是驚慌失措得像第一次遇到這種突發狀況。

  事實上,他也不會真的對她亂來,往往只是故意鬧她做做樣子,可是,面對他突如其來的逼近,她就是沒辦法平靜以對。

  「今天你非去不可。」他扣住她腰部的手更緊了。

  「好啊,你打電話給尹月姊姊。」

  「打電話給我姊姊幹麼?」

  「今天尹月姊姊約我吃飯,如果她同意放人,我可以抽空陪你喝一杯。」

  「我姊不是出國嗎?」

  「昨天晚上回來了。」

  何尹濤心不甘情不願的鬆開手,除了丁雨菲,這個世界上最教他束手無策的女人就是他姊姊了,姊姊很難纏嗎?那倒不是,她絕對不會像丁雨菲一樣老是跟他唱反調,可是軟綿綿的她反教人不知道如何應對。

  「那,少爺再見了。」丁雨菲開開心心的揮手閃人。

  目送佳人搭上電梯離去,他間悶不樂地走進嚴朔的辦公室。

  「你幹麼臭著一張臉。」嚴朔明知故問。

  他重重地跌坐在沙發上,滿心不悅的嘀咕,「老媽不讓我專心應付一個女人,我姊又跑來湊熱鬧,何家的女人幹麼老是跟我過不去?」

  「如果覺得很辛苦,那就放棄啊。」

  「丁雨菲給了你什麼好處?」他惡狠狠的一瞪,當然,對嚴朔一點作用也沒有,他依然是一張笑臉。

  「我一直很好奇,丁雨菲對你來說,到底是什麼?一個挑戰?還是一輩子的事?」嚴朔從辦公桌後面站起身,倒了兩杯咖啡,一杯遞給好友,然後端著另一杯走到另外一張沙發坐下,喝了一口咖啡,他自顧自的接著道:「你知道嗎?你老愛當著我們的面使喚她,好像她對你來說,只是管家的女兒,可是又好像在警告我們,她是你的,我們不准打她的主意。」

  喝著咖啡,何尹濤靜默了半晌,語帶迷惑的道:「不知道,唯一確定的是——我要馴服她。」

  「你啊,連自己的心意都搞不清楚,丁雨菲怎麼可能會跟你攪和?」嚴朔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你以為她是那種會傻傻投入感情的女人嗎?她很懂得自我保護,如果你不想付出真心,就別妄想她會跳進去。」

  「你很了解她嘛!」他不是滋味的斜睨著好友。

  「我們共事三年了,再用點心思,要了解一個人並不困難。」

  「你幹麼對她用心思?」

  「你的口氣不要這麼酸、這麼衝,托你的福,她還是十二歲的黃毛丫頭時,我就認識她了。她既然是我的秘書,兩個人一起工作,難道我不應該對她用點心思嗎?」

  「你是有老婆的人,對其他的女人最好還是不要花什麼心思。」先前不知道好友早在四年前就結婚了,這三年來,看到丁雨菲對好友比對自己還要好時,他擔心死了,幾乎天天泡在醋缸子裡。

  「我老婆不會吃這種無聊的醋。」

  「下次遇到嫂子,我一定要問清楚,她真的不會吃醋嗎?」

  「我老婆很清楚我的心,沒必要吃這種醋。」

  「你不要讓她當你的秘書,不就沒事了嗎?」他對這件事一直很不諒解,如果這個小子不收留她,說不定她早就投入他的懷抱了。

  嚴朔放下手上的咖啡杯,站起身,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走回辦公桌後面整理東西。「你啊,與其想著如何馴服丁雨菲,還不如先搞清楚自己的心意,如果她對你來說是一輩子想守護的對象,那就拿出你的誠意待她,她一定會投降。」

  「我現在最需要的是如何逮住她的方法。」

  「我唯一可以給你的建議是——拉開彼此的距離,看清楚自己的心意,再決定下一步應該採取什麼行動。」

  何尹濤沉默,他確實不曾認真面對自己的心,因為對他而言,她如何看待他,比他如何看待她還重要,他的目光老是燒著她打轉,她的喜怒哀樂牽動他每一根神經,他根本無暇追問自己:他對她的心意究竟如何?

  「什麼都別想了,今晚不是要痛快喝幾杯嗎?」嚴朔拿著公文包走過來,先將他手上的咖啡杯放回茶几上,接著將他拉起身。「走吧,莫臣在酒吧等我們了。」

  沒錯,惱人的問題暫且拋到腦後,今天晚上他只想痛痛快快喝幾杯。

  ※ ※ ※

  論外表,何尹月和何尹濤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何尹月嬌小纖細,像隻柔順的小綿羊;何尹濤高大剛烈,像隻危險的猛獸。兩人站在一起,沒有人會相信他們是姊弟,當然,更沒有人相信何尹月會是何尹濤的剋星之一。

  外表看似柔弱的人,骨子裡往往有著異於常人的堅毅,何尹月很少表示自己的意見,不過,這不代表她是沒主見的人,她只是凡事以和為貴,正因如此,一旦她下定了決心要做的事,誰也別想教她改變心意。

  飽餐一頓之後,何尹月將出國帶回來的禮物遞給丁雨菲。「這是我幫你挑選的禮物,看看喜不喜歡?」

  丁雨菲取出袋裡的風衣一看,嚇了一跳,雖然她不是名牌的愛用者,但是對於手上這件風衣的價值,她多少有個概念。「尹月姊姊送的禮物太昂貴了,我怎麼好意思收呢?」

  「這沒有多少錢,我覺得很適合你。」

  「對尹月姊姊來說,這沒什麼,可是對我而言,這份禮物太貴重了。」

  「我是送給何家的媳婦、未來的弟妹,怎麼會太貴重呢?」何尹月確實是將她視為弟妹,每個月兩人至少要見一次面,一起吃頓飯,聊聊近況,若不是當成自家人,何必那麼費心?

  「我和何尹濤不是真的情人!」她懊惱的撇嘴反駁。

  「這句話讓我弟聽見,肯定又要大聲抗議。」

  「當他遇到喜歡的女人,他就會迫不及待跟我劃清界線。」

  「你不相信他對你是真心的嗎?」

  他對她是真心的嗎?老實說,她不清楚,可是有時候不免會想,若是一開始,她便像個傭人對他恭恭敬敬,他應該連正眼看她都吝嗇吧?而今日,她若像其他的女人一味的討好他,她在他的眼中是不是也會變得一點價值也沒有?她很清楚,他想馴服她的念頭,才是對她糾纏不休的動機。

  「如果現在我附和他,成為真正的情侶,相信不到三個月,他就會逃之夭夭,當我是瘟疫躲得不見人影了。」言下之意,她不認為他是真心的……或許,應該說她寧可相信他不是真心的,才可以理直氣壯拒絕他。

  「他是我弟弟,我很了解他,若他對你不是真心的,絕對不會花那麼多心思在你身上,不過……恐怕他也不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

  是這樣嗎?她不想煩惱這個問題,只想單純將他劃入另外一個世界——一個不屬於她的世界,她就不必為了他將自己搞得一個頭兩個大。

  「如果我弟是真心的,你要怎麼說?」

  「什麼怎麼說?」

  「你會接受嗎?」

  她遲疑了一下,隨即篤定道:「我們兩個之間的距離太遙遠了,即使在一起,也維持不了多久。」

  「何家又沒有門戶之見,怎麼會有距離的問題呢?」

  丁雨菲聞言,只能不發一語的苦笑,沒有嗎?何夫人曾經私下向她提出嚴厲警告,除非嚥下最後一口氣,否則她活著的日子絕對不會接受她成為何家的媳婦。這件事雖沒有任何人知道,不過何夫人倒還挺坦率的,不介意當著眾人的面表現出對她的不滿,若是她極才安排何尹濤相親的事傳出去,只怕也沒有人會訝異。

  「你是不是擔心我媽反對你們在一起?」

  「我確實不符合何夫人的標準。」

  「我媽只有這個兒子,站在她的立場,難免期待兒子能娶個名門千金,可我弟只要你,奶奶又護著你,我媽就算不願意也不敢有意見。」

  她倒不認為何夫人不敢有意見,何夫人不吭聲,只是因她和何尹濤還未論及婚嫁,選擇在這種時候引發家庭革命不但沒有意義,還會將她和何尹濤的事鬧上檯面,弄巧成拙,要是何奶奶因此強方介入,說不定反而會促成他們的婚事。

  「不管周遭的人有什麼看法,最重要的還是你們對彼此的心意。」

  「叮叮噹,叮叮噹,鈴聲多響亮……」

  丁雨菲的手機響了,瞧一眼來電顯示——老闆。不由得眉頭一皺,她向何尹月道了聲抱歉,才接聽手機。「老闆,下班以後打擾屬下,是一種不好的習慣。」

  「我也不想打擾你,可是你不出面,我沒辦法回家陪老婆。」嚴朔的口氣充滿不高興。

  這種感覺真是令人不安。「什麼意思?」

  「何尹濤喝醉酒了,像個小孩子一樣一直吵著要見你,麻煩你來接他回家。」

  她光想到一百八十五公分高的何尹濤像個小孩子般吵鬧不休的樣子,額頭上就出現三條線,這位少爺現在唱的是哪一齣戲?「你叫他別想借酒裝瘋,要不要回家是他的事,你也不用理他,晚一點,他酒醒了就會乖乖自己開車回家。」

  「我怎麼可能不理他?你沒聽過『醉不上道』嗎?就算晚一點他真的酒醒了,自己開車回家說不定會在路上出意外,到時別說我良心過意不去,你又可以置身事外嗎?」

  「……為什麼我不能置身事外?這是他自找的!」絕對不能動搖!她可以對任何人心生憐憫,唯獨何尹濤例外,給他機會,等於給自己惹麻煩。

  「丁雨菲,說大話很容易,事後懊悔也很容易。」

  「如果你擔心,就送他回家啊。」

  「你還沒搞清楚狀況嗎?不是我不願意送他回家,而是他大吵大鬧說你不來,他就不回家。」

  現在她只想硬起心腸送上一句話——叫他去死吧!可是當著何尹月的面,不給點面子,實在說不過去,於是她想換一句——隨便他好了!不過還來不及開口,手機就被何尹月拿走了。

  「嚴朔嗎?我是何尹月,告訴我,你們在什麼地方,待會我和小菲會過去接他。」這種時候當姊姊的當然不能再袖手旁觀。

  「何姐,謝謝你,我稍後會把酒吧的地址用簡訊傳過去給你。」

  「我等你。」何尹月直接結束通話,將手機遞給丁雨菲,只見她像隻慘遭棄養的小狗,表情可憐又衰怨,教何尹月不由得莞爾一笑。「你就這麼怕他嗎?」

  「我才不是怕他。」

  「既然不怕他,就沒有必要閑躲。」何尹月曖昧地擠眉弄眼。「我向你保證,有我陪在你身邊,那個小子不敢對你亂來。」

  「我不是……」她閉上嘴巴,越反駁,越突顯她的心虛。是啊,若是不怕他,何必閃躲?她總要回家,不過是順道送他一程,她幫個忙沒什麼大不了……偏偏她又很清楚,何尹濤不會太安分,肯定會藉著酒意對她動手動腳,而她實在招架不住。

  「好啦,你就讓嚴朔放心回家陪老婆吧。」何尹月招來服務生結賬,此時手機傳來收到簡訊的「滴滴」聲,看了一眼簡訊的內容,確定目的地,何尹月笑著再一次向她保證。「放心,我會全程跟在一旁。」

  這下她還能說什麼呢?只能無奈的接受眼前的任務。

  ※ ※ ※

  何尹濤闖進她寧靜的世界至今已有十三年了,兩個人即使生活在同一個空間裡面,她卻不曾踏進他的房間一步。這裡對她而言是「禁地」,剛開始是為了避嫌,畢竟她又不是何家的幫傭,沒有名正言順的理由能連少爺的房間,不小心就會落個「心懷不軌」的罪名,她索性識相的離越遠越好。

  何尹濤的房間比她想像的還大,可是教她傻眼的,卻是位於書桌旁邊的展示櫃,整個展示櫃裡擺滿的都是她的相片,還用各式各樣的精緻相框框著,相片中的她有的巧笑倩兮、有的閉目養神、有遠眺沉思……最離譜的是,她對何時被拍下相片竟毫無印象,從十幾歲到現在,這個男人該不會一直躲在暗處偷窺她吧?

  這種感覺應該很不舒服,沒有人喜歡被別人偷窺,可是此刻,她只有滿心的震撼,這個男人怎麼可以對她如此瘋狂?

  「你終於知道這個小子對你有多瘋狂了吧。」何尹月會跳出來說服丁雨菲送自個弟弟回家,真正的目的就是在這裡,丁雨菲早就該來看一看這個地方了。

  「……是啊,演戲也要逼真,要不然,人家怎麼會相信呢?」她頓了下,差點就傻傻陷下去了,沒錯,任何人看到這個景象,都會認為他很迷戀她,包括她,可是她絕對不能忘記,為了馴服她,他可以不擇手段。

  「你認為他是那種會演戲的人嗎?」

  「事實下是擺在眼前了嗎?」

  「你們又不是才認識一兩年,你很清楚他不是那種會裝模作樣的人。」

  「他是不會裝模作樣,可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而耍心機玩手段,這種事他絕對很擅長。」她瞥了此刻安靜躺在床上的何尹濤一眼,這個傢伙真的喝醉酒了嗎?今天他實在乖得太過頭了,回來的路上竟然靜悄悄的躺在後座。

  一時之間,何尹月完全無法反駁,沒錯,何尹濤的確很會耍心機、耍手段,畢竟是在商場上打滾的人,這是免不了。

  「丁雨菲!」何尹濤突然大叫一聲,猛然坐起身。

  她嚇了一跳,直覺反應地跑過去。「幹麼?」

  他對她咧嘴一笑,像個孩子似的伸出手抱住她,撒嬌的在她胸前磨蹭,她立即變得像木頭人,這會又是在上演哪齣戲?

  「我要吃泡麵。」

  「你要吃泡麵?」她額上出現三條線,這是什麼情況?

  何尹月噗嗤一聲笑出來,「這個畫面真是太經典了,沒想到這小子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她嬌嗔一瞪,「尹月姊姊,這不好笑!」

  「你不覺得很可愛嗎?這麼經典的畫面應該要拍下來,留作紀念。」

  若非她是這個經典畫面的一部分,她會同意拍下來,不是留作紀念,而是用來威脅這個男人,叫他以後安分一點……不過他會接受威脅嗎?他喜歡挑戰,若膽敢威脅他,這無疑是對抗他的權威,他一定會加倍奉還。

  「尹月姊姊真是壞心眼!」

  何尹月挑了挑眉。「你不想將這一幕留下來回味嗎?」

  「我又不想跟他扯上關係,幹麼留下來回味?」

  「真的不想跟他扯上關係嗎?」何尹月語帶戲謔,還想說些什麼,她皮包裡的手機突然響了,她趕緊拿出手機走到一旁接聽,嘀咕了幾句,她無奈地放下手機,看著丁雨菲。「不好意思,我老公在找人了,我弟必須麻煩你了。」

  「我……尹月姊姊放心回去吧,我會等他睡著再回去休息。」雖然她非常不願意單獨留在道裡,可是拖著有家庭的人不放,也說不過去。

  「謝了,離開之前,我會將你的東西先送回小屋。」何尹月若有所思的看了弟弟一眼,拾起放在地上的東西,揮手離開。

  「我要吃泡麵。」

  何尹月前腳剛走,何尹濤便眼巴巴的抬頭看著丁雨菲,若非他滿臉通紅,明顯喝了不少酒,否則真教她懷疑他借機整人。

  她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你抱得這麼緊,我怎麼下樓幫你煮泡麵?」

  「放開她」和「吃泡麵」似乎是令人左右為難的選擇題,他苦惱的顰眉蹙額,過了好一會,他的手終於鬆動了,不過,還是抱著她不放。「你要快一點喔。」

  「煮一碗泡麵至少要十分鐘。」

  「我不管,你快一點就對了。」

  她決定不要跟一個喝醉酒的人廢話那麼多,直接拉開他的手,離開房間下樓煮泡麵,十分鐘後,她端著一碗泡麵回來,還好他依然眼巴巴的望著門口等著她,並沒有倒下去呼呼大睡,要不然,她會一腳將他踹下床。

  「煮好了,快吃吧!」她出聲。

  他像個討到糖吃的孩子,開心的接過泡麵,大口大口的享用,偶爾會停下來,對她咧嘴笑,問她要不要來一口。她見了只能翻白眼,可是話說回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這麼孩子氣的樣子,她竟有一種心動的感覺。

  一直以來,他在她面前總是一副唯我獨尊的姿態,因為他就是這樣的男人,覺得每個人都應該遷就他,尤其是女人。可她這個人偏偏遇強則強、過弱則弱,人家越想爬到她頭頂上,她就越想證明自己不畏強權,兩個人的衝突也因此越演越烈,她罵他沙豬,他則氣她不像女人。

  他們對彼此都不滿意,應該是很討厭對方,可他們之間卻存在著一股連她都無法視而不見的吸引力——明明不想注意他,但當他出現對,目光卻又不自覺地追隨他的身影,當然,她一點也不喜歡這樣。

  有時候她會生出一股衝動,索性退一步,像普通女人一樣討好他,直到她在他眼中變得一點價值也沒有,他便不會再纏著她。可是,她骨子裡總是有一份執拗,她可以向全世界的人投降,唯獨對他不行。

  為什麼?她不知道,只是光想像自己在他面前卑躬曲膝的樣子,就好像把她丟到熱燙的沙地上,她根本無法忍受,終究只能和他發生一次又一次的衝突,將兩人的關係搞得越來越緊繃,卻又縈繞著散不去的曖昧。

  吃完泡麵,何尹濤滿足了。又吵著要刷牙洗臉,待她扶著他去梳洗完畢後,他才乖乖躺下來睡覺。

  麻煩終於解決,她可以回去休息了,沒想到剛剛掩上何尹濤的房門,就遇到上樓關心兒子的何夫人,頓時她不知該大嘆冤家路窄,還是禍不單行?

  何夫人的臉都綠了,尤其看到她手上的湯碗和筷子,眉頭更是糾結成團。「為什麼你會從尹濤的房間出來?」

  「少爺跟朋友多喝了幾杯,我送他回來。」

  「看樣子,我說過的話你全部忘得一乾二淨了。」何夫人轉身步下樓梯,同時丟下一句話,「我在起居室等你。」

  她很想大聲的說自己累了,有話明天再說,不過終究嚥下了,雖然不在乎何夫人如何看待她,可是那麼做必定會殃及她的父母,還是不要太衝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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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7 16:34:42
第三章

  相同的地方,相同的情景,可是相隔了三年多的時間,她已不是當初的丁雨菲——不是那個寄人籬下,沒辦法理直氣壯的丁雨菲。如今,她不怕走出這個地方,甚至覺得離開這裡,她的世界會更寬廣。

  「當初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會讓你們交往是為了安撫奶奶的權宜之計,我不可能接受你成為何家的媳婦。」何夫人的口氣出現難得的嚴厲,不只是因為生氣,更是因為焦急。她管不住兒子,但管得住丁雨菲,只要能控制住其中一方,他們什麼就都不會發生,但這會丁雨菲若是沒將她放在眼裡,這個家就要大亂了。

  「我一直很清楚自己跟少爺的距離,不曾想過當何家的媳婦。」

  「若是認清楚現實,你就不應該進尹濤房間。」

  「今天的情況比較特殊,是我老闆打電話通知我說少爺喝醉酒,在酒吧又吵又鬧,請我帶他回來。」

  「這是很好的藉口,可是今天為了這件事妥協,明天就會為了另一件事妥協,只要有一點點妥協,就會引來無窮的後患。站在我的立場,我不容許任何藉口。」

  丁雨菲不自覺的握緊拳頭,強忍著反駁的衝動,沒錯,站在夫人的立場,這是藉口,不過,這不是她的藉口,而是何尹濤的藉口,她根本是受害者!

  「總之,不管是什麼理由,你離他越遠越好。說實話,我也不想像個壞人一樣老是對你說重話,叫你要有羞恥心,我兒子不是你飛上枝頭當鳳凰的跳板。」

  忍住、忍住……她真的很想逼自己忍下來,可是,為什麼她必須被侮辱抹黑?大家都有眼睛,真相是什麼,難道會看不出來嗎?「夫人,我已經盡可能跟少爺保持距離了,可是少爺老纏著我不放,夫人是不是應該管管少爺?」

  「你是在指貴我沒管好自己的兒子嗎?!」

  「我只是想讓夫人明白,這種事不是單靠我一個人努力就行,少爺必須配合。」

  略微一頓,何夫人同意的點點頭。

  「沒錯,若是兩人的心意不能一致,你再怎麼努力也沒用,不如這樣,你找個對象嫁了,徹底斷了他的念頭。」

  丁雨菲聞言一愣,她知道天下父母心,可是讓別人犧牲來成就自己的私慾,會不會太自私?

  「我來幫你介紹對象,保證家世條件各方面都是一流的。」

  若不是現在的氣氛不佳,她一定會放聲大笑,夫人嫌棄她的出身,別人就不會在意嗎?「不用了,若是我有心結婚,找個結婚的對象太容易了。」

  「我可以幫你找到條件更好的對象。」

  「婚姻是一輩子的事,如果用條件來決定,那是不幸的開始。」

  這是在暗指她勢利,不過何夫人一點也不在意,當父母的就是這樣子,為了孩子蒙受不白之冤也無所謂。「我是為你著想,你不妨再考慮一下。」

  「謝謝夫人的好意,我不想將終身大事交到別人手上,就是找個麻花臉的矮冬瓜當老公,那也是我的選擇,我不想將婚姻的幸福與否歸咎到別人身上。」她深深一鞠躬。「若是夫人沒有其他的事,我要回去休息了。」

  「時間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道了晚安,丁雨菲快步離開起居室,出了屋子,腳步不由得慢下來,沿菩步道走下台階,剛走到小屋前面,她緩緩停下腳步,在小屋前方的台階上坐下。

  不知不覺,眼淚流了出來,像今天這樣的羞辱並非第一次,她以前還聽過更尖銳的話,可是,為什麼還是這麼難過呢?

  小時候夫人對她很好,總是暱稱她「小艷陽」,單憑這一點,就知道夫人喜歡她,可是漸漸長大,看事情變得透徹,看清許多事不過是表像,夫人是個將心思藏得極深的人,而她們之間是遙不可及,不過,這不足以教她看清楚夫人的真心。直到那一天,夫人殘酷的言明,絕對不能接受傭人的女兒當媳婦,她才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心冷了,腦子清楚了。

  老實說,她不怪夫人,沒有利害關係時,夫人看她是「丁雨菲」,可是關係到兒子的一輩子,夫人看她是「媳婦人選」。立場不同,標準不同,這沒有誰是誰非,只能說是人的悲衰。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丁父悄悄在她身邊坐下。

  「我想吹吹風。」她撒嬌地將腦袋瓜靠在父親的肩上。「爸怎麼還沒休息?」

  「我聽小姐說,少爺今天晚上喝多了,是你在照顧他,可是快十二點了還不回來,老爸有一點擔心。」

  「我向老爸承諾過的事,就是要砍我的腦袋也一定會做到,老爸不要對我這麼沒信心,好嗎?」因為擔心夫人對她的觀感,老爸再三要她發誓承諾,婚前絕對不會跟少爺上床。其實,她和何尹濤又不是真正的情侶,這種事即使老爸不交代,何尹濤也別妄想碰她一根寒毛,不過話說回來,雖然他老愛找機會抱她、親她,卻不曾試圖進一步亂來。

  「你們現在年輕人沒有貞操觀念,你願意守到新婚夜,也要少爺配合。」

  「如果他不想被我列入拒絕往來戶,他就會配合。」她直起身子,轉身面對父親,試著用輕鬆的口吻道:「爸有沒有想過離開何家,出去外面做點小生意?」

  「老爸沒想過離開何家,老太爺對我很好,我又是在這裡遇到你母親,如今老太爺陪著老夫人住在夏威夷調養身體,我更不可能在這種時候離開。」

  雖然早就猜到老爸的答案,她還是期待老爸可以放下這裡的一切。

  「你是不是跟少爺吵架了?」

  「我們兩個從來沒有和平共處。」

  「男人愛面子,自尊心比較強,你不要老是跟少爺唱反調,偶爾也要遷就他一下。」

  她不服氣地做了個鬼臉。「我也很愛面子,自尊心也很強啊。」

  「你這個丫頭就不能放低姿態一點嗎?」

  遲疑了一會,她決定從實招來。「爸,我和少爺是不可能的。」雖然她不曾向父母表明,她和何尹濤只是假情侶,可是父母多多少少可以看出孩子的心思,一定知道她無意當何家的媳婦吧。

  丁父摸了摸她的頭,語氣充滿憐惜,「老爸知道你很在意別人的眼光,不希望別人說你愛慕虛榮,可是嘴巴長在人家的臉上,你做得再好,也會有人說閒話,你何苦把那些酸葡萄心理的人放在心上?要緊的是,你已經得到老太爺和老夫人的認同。」

  她有苦難言,為什麼沒有人看出來夫人根本容不下她?

  「少爺很愛你,若是讓他聽到你說這種話,他又要鬧彆扭了。」

  「快三十歲的男人,還那麼愛鬧彆扭,我也沒辦法。」

  「男人嘛,只對自己喜歡的人鬧彆扭。」

  「他根本是被寵壞了!」

  丁父聞言哈哈大笑。「少爺只是想吸引你的注意力,想要你寵他。」

  「真是個幼稚的男人!」她伸了一個懶腰,站起身。「今天真的累壞了,我現在只想泡個熱水澡,再好好睡上一覺。」

  「好,明天早上我和你媽都不會吵你,讓你睡到自然醒。」丁父跟著站起身,搭著女兒的肩膀轉身回屋。

  ※ ※ ※

  丁雨菲沒有設鬧鐘,準備放縱自己昏天暗地的睡上一覺,可是天一亮,在鳥兒啾啾的歌聲中,眼睛不知不覺就睜開了,賴在床上試圖再一次讓自己沉沉入睡,不過翻來履去,就是睡不著,索性起床。

  刷牙洗臉,享用了一頓豐盛優雅的早餐,她想出去散個步,可是一踏出小屋,就看見何尹濤在台階前方走過來又走過去。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將美好的週末假期浪費在床上,一定會出門跑個幾圈,運動一下。」顯然何尹濤已經向她父母打聽過她的預定計劃,而且他看起來神清氣爽,實在不像昨晚喝得醉瞧瞧的人。

  雖然丁雨菲很宅,不愛出門,可仍會利用週末假日活動筋骨,為了健身。

  「不過,我也不可能將美好的週末假期浪費在少爺身上。」走下台階,她決定對他視而不見,直接出門散步,當然,某人是不會教她趁心如意,趕緊像個跟屁蟲緊緊黏過去。

  「今天能不能對我好一點?」

  她斜睨了他一眼。「今天為什麼要對你好一點?」

  「因為我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你的決定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這個決定正好跟你有關係。」

  「那又如何?又不是我決定的事,你覺得有關係,我可覺得沒有關係。」

  「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做了什麼決定嗎?」他突然停下腳步,待她走到距離他十步之遠的地方,才接著大聲宣布,「這可能是你一直在等候的消息喔!」

  這會她終於停下腳步,不過她不敢對他抱任何期待,懶得轉過身。「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拉倒。」

  「你的習慣很不好,說話的時候應該直視對方的眼睛,這是禮貌。」

  翻了個白眼,她轉身直視他。「你很囉唆!」

  看著她半晌,他的眼神浮上一點點淡淡的憂愁。「我已經答應我母親了,從現在開始會認真相親。」這是他昨晚喝了一夜的酒又聽到她和姊姊的對話後所得到的結論。對他來說,她究竟存在著什麼樣的意義?放開她,對他而言有那麼困難嗎?

  倒不是因為嚴朔建議他,拉開彼此的距離,以便看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而是想給自己機會,看看其他女人。

  相親是轉移目光的好機會,多看看其他的女人,說不定會發現,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太多的「丁雨菲」。原來,她也不是那麼與眾不同,原來,她不值得自己緊緊叫纏不放、不值得自己因她對他的看法而一喜一憂,原來,他的眼中可以容下太多太多女人。

  丁雨菲怔住了,這一刻她應該覺得自己開心得像氣球一樣輕飄飄的飛起來,可她卻只感覺喉嚨好像被一根刺卡住了……這確實是她等侯已久的好消息,不過此刻縈繞她心頭的不是雀躍,而是空空洞洞的失落感……原來失去,是一種很苦澀的滋味。

  「你不開心嗎?」

  「……我很開心,只是太意外了,不知道這是不是整人遊戲。」她硬擠出笑,她應該開心,昨晚被夫人喚到起居室責備的事,以後不會再發生了,她真正從他的糾纏解脫了。

  他不悅的皺著眉。「我是那種會玩整人遊戲的人嗎?」

  「我怎麼知道?你日子太無聊了,整我為樂,這也不稀奇。」

  「我可不是格調那麼低的人,拿這種事整人,有什麼樂趣?」

  她歪著腦袋打量了他一會,同意的點點頭。「少爺又不是那種無聊到快發霉的人,不至於拿這種事整人。真是太對不起了,原來我這麼不了解少爺。」

  「你現在才知道,你從來不肯用心了解我。」他一副沉冤終於得以昭雪的樣子,看起來很委屈,又很欣慰。

  調整了一下略帶紊亂的氣息,她努力擺出輕鬆的姿態。「我很慶幸少爺終於想明白了,不再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你也不必高興得太早,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他真的不是在玩整人遊戲?她現在就有一種被整的感覺,既然有「但書」,為什麼不一口氣說清楚?

  「雖然我會去相親,但你還是我名義上的情人,偶爾出席宴會時,還是需要你陪在我身邊,直到我找到可以取代你的女人。」

  這種情況是不是很像藕斷絲連?她最討厭這種要斷不斷的情形,感覺很優柔寡斷,可是這一刻,她竟然沒有一絲絲想抗議的心情。「你在有情人的情況下跟其他的女人相親,這會不會不方便?」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萬一奶奶知道了,我很難解釋。」

  沒錯,他們會變成「情侶」是因為奶奶,若是沒有人頂替她的位置,確實無法向奶奶交代。

  「我說要相親,就一定會認真相親,你用不著擔心我一年後還找不到對象。」

  「我又沒有說你會隨便相親。」她知道他是那種做任何事都會全力以赴的人,不是因為他好勝,更重要的是,他是討厭做白工的人,他總是說自己的時間很寶貴,真是好笑,誰的時間不寶貴呢?

  「既然我們已經達成協議了,今天我們就當一天的好朋友吧。」

  「當一天的好朋友?」

  「幹麼?連一天不跟我爭吵都不願意嗎?」

  「我又沒有說不願意,只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已經拜託丁媽幫我們準備下午茶,我們就像好朋友一樣,一起開開心心去郊外野餐,這一天都不可以吵架。」

  一個冷笑,她對他實在一點信心都沒有。「你管得住自己的嘴巴嗎?」

  「我是在商場上打滾的人,怎麼可能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倒是你,任性慣了,叫你一天不跟我鬥嘴,你肯定受不了。」

  她賞他一個白眼,這個男人難道不知道一根手指指向別人的時候,另外四根手指是指向自己嗎?「若不是你老愛挑釁,我有必要跟你吵架嗎?」

  他似笑非笑的對她挑了挑眉。「你現在又想跟我鬥嘴了嗎?」

  「我……我們兩個好像很難和平相處一天不鬥嘴。」沒想到在不知不覺中,跟他鬥嘴已經成了她的癮。

  「我們都拿出誠意,相信我們一定可以當一天的好朋友。」

  「若是你先挑起戰火,我怎麼辦?」這個男人天生就是有激怒她的本事。

  「我不會,可是以防萬一,我們來個約定,先破功的人必須接受對方的處罰,處罰的內容隨自己高興,不要太過分就好了,怎麼樣?」

  她無所謂的聳聳肩。「好啊,又不是一年,一天絕對難不倒我。」

  「我們回去一準備一下,半個小時之後出發。」

  沒想到,今天卻成為他們之間有過最快樂的時光,他們隨意地躺在鋪了毯子的草地上,看著變幻萬千的朵朵白雲,每一朵白雲姿態都獨一無二,可以是一塊蛋糕,可以是一隻兔子,在人們的想像力中令人看得其樂無比,兩人不再針鋒相對,不時的輕鬆聊聊天,默契好得彷彿他們本應如此。

  度過歡喜又忙碌一天後,這夜她應該一夜好眠,可是她卻始終無法成眠。

  她起身來到小屋外,在台階上坐下,魂不守舍的撫著自己的胸口。為何如此難過?感覺上,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至於是什麼東西?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為失去的總是教人特別眷戀,卻又無法挽回,那反而痛苦,還不如搞不清楚狀況。

  ※ ※ ※

  何尹濤真的決定認真相親,一次不成,再來一次,再接再厲,相信一定有位佳人可以取代丁雨菲的影像,可是千算萬算,就是算不到自己的心思會頻頻飛走。坐在對面的女人長什麼樣子,他都還沒搞清楚,目光已經往餐廳的門口瞧了好幾回入口。

  「我還在驚訝,為什麼你會主動提出相親,原來是為了某個人。」藍怡晴正是上次跟何尹濤相親的對象……不對,上次只能算是「巧遇」,不能稱為相親。

  他努力收回混亂的思緒,定睛在對面的女人。「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是為了讓某個人吃醋,才跑來相親。」

  怔了一下,他嗤之以鼻的道:「我不幹這種無聊的事,我相親是為了找結婚的對象。」

  「既然如此,我就毛遂自薦,我會是一個很好的結婚對象,想試試看嗎?」

  「我的腦子很正常,沒有興趣跟見一次面的女人結婚。」他的口氣實在很糟,因為突然覺得很生氣,為什麼說這句話的女人不是丁雨菲?

  「我們見第二次面了。」

  他差點反應不過來。「你說……我們見第二次面了?」

  「你也太會侮辱人了,竟然將上一次的見面忘得一乾二淨。」藍怡晴佯裝難過的垂下臉,可是再看仔細一點,她的眼中依然閃爍著原有的笑意。

  「我不太容易記住別人的長相,尤其是女人。」這個世界上讓他看一眼就記住的女人只有丁雨菲,當時,她在樹上,他在樹下,他應該看不清楚她的樣貌,可是很奇妙,她的樣子就是那麼清晰而且深深絡印在他的心頭,從此想忘也忘不了。

  「我明白了,不重要的人,你不會放在心上,是嗎?」

  看樣子,這場相親宴比他想像的輕鬆多了,至少坐在對面的女人是個聰明人。

  「不重要的人有必要放在心上嗎?」

  「是啊,無關緊要的人何必浪費心上的一個位置呢?一藍怡晴無所謂的聳聳肩。「沒關係,從今天開始,你記住我的長相就可以了。」

  他對記住她的長相一點興趣也沒有,只是很懊惱那個該來這裡用餐的人為什麼還沒有出現。每個月最後一個小週末,丁雨菲都會跟公司秘書室的同事一起來「莫閣餐飲集團」旗下的餐廳用餐,而這家「莫閣義法料理」就位在「京嚴集團」總公司旁邊,就成了他們聚餐的地方。

  以往,他總是來這裡逮她,當著她同事的面,他可以為所欲為,雖然她氣得頭冒煙了,可是他們在人前是情侶,她又不能對他如何,這種時候真的特別爽。

  他剛剛看到幾個好似「京嚴集團」總公司秘書室的人,這就表示今天晚上的聚餐如期舉行,換言之,是她缺席今晚的聚餐。

  昨天,他特地跑去找嚴朔,有意無意當著丁雨菲的面釋放訊息——今天他要在「莫閣」相親,就是想勾起她的好奇心,確保她今天不會臨時不參加聚餐……如今看來,難道她真的不好奇他的相親對象嗎?

  「我很好奇你在等的那位小姐是什麼樣的人。」

  「嗯?」

  「你一直在注意餐廳的入口,不就是盼著某個女人出現嗎?」

  「為什麼是女人?」

  「難道你對男人比較有興趣嗎?」藍怡晴打量了他一會,搖了搖頭。「你應該是個性向正常的男人。」

  他當然是性向正常的男人,而眼前這女人也絕對是個正常的女人,不過,此刻她的反應卻相當不正常。她看起來應該對他沒興趣,卻很樂意跟他論及婚嫁,這一定有原因,至於是什麼原因,他沒有興趣追究。

  「你對我的話有意見嗎?」

  遇上腦子不太靈活的笨蛋,耍著玩很有意思,可是遇到聰明人,再來那一套兜圈子的遊戲,就太沒意義了。「不管你懷著什麼目的來跟我相親,我都不介意,不過,我不會陪你玩遊戲,我這個人配合度向來不高,不適合當合作夥伴。」

  「我不是在玩遊戲,是真心想找個好對象步禮堂。」

  「你不在意我心裡有別的女人。」哪個認真的人不會介意。

  「你會來相親,就表示你想跟過去一刀兩斷,那我何必為了沒有參與的過去斤斤計較呢?每個人都有過去,你有,我當然也有,我們又何苦為難對方?」不是她大方,而是彼此尊重。

  「我來相親,不見得表示我想跟過去一刀兩斷,而我要的女人,我也不會對她的過去不聞不問。」何尹濤真的是一個很不給面子的男人,不過坐在他對面的藍怡晴也是個處變不驚的狠角色,臉上的表像絲毫不受影響。

  「那你想跟我算過去的帳嗎?」

  「我沒有興趣跟你算過去的帳。」她不是他要的女人。

  她優雅的輕笑,「沒關係,我這個人很有耐性,可以等你,什麼時候你想跟我算過去的帳,我都願意跟你慢慢算清楚。」

  站在客觀的角度來看,藍怡晴是一個令人佩服的女人,不管別人如何攻擊,她都可以冷靜回應,若當朋友,他們應該可以處得非常愉快,可是當情人,這種太理性的女人就顯得太無趣太不可愛……他又想到丁雨菲,雖然一樣倔得不可愛,她卻總有辦法讓他熱血沸騰,忘了周遭的人事物,眼中只有她的存在。

  「你不用覺得有壓力,我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耐性。」

  「那你就耐心等吧。」他突然覺得相親是在自找麻煩。

  「這麼說,如果我約你吃飯,你會接受是嗎?」

  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他無所謂的手一攤。「陌生人都可以並桌一起吃飯,何況是相識的兩個人?」他不在意她懷著什麼目的,就當多結交一個朋友,倒也不見得吃虧。

  ※ ※ ※

  她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呢?何尹濤說今天要在莫閣相親,她竟然就選擇逃進不敢面對……不對,他又沒指明是在公司隔壁那家莫閣義法料理相親,而她今天「正好」工作很忙才會留在公司加班,沒辦法出席餐會,不能說是刻意逃避。

  沒錯,她不是逃避不敢面對,這麼做,不是間接證明自己有多在乎他嗎?不不不,她不在乎他,就算他每天跟美女相親,她都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嗎?從小到大,她第一次這麼沒骨氣的當縮頭烏龜,還半夜不睡覺,待在這看他什麼時候回來……承認吧,她在手他,只是不能在乎,因為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遙遠了。

  時候不早了,這個時候夫人想必也在等他回來,想知道他相親的情況,說不定還會跑下來等人,萬一不小心被夫人撞見。不知道又要說什麼難聽的話,還是趕緊閃人……可是走到台階前面,她卻不由自主坐了下來。

  下班返家沐浴後,她就縮進被窩,心想睡著就不會胡思亂想了,可是躺在床上,心情卻更亂,索性出來吹吹風散散步,不過目光卻緊緊盯著別墅的大門,彷彿見不到何尹濤回來,今晚她就別想睡覺了……

  看樣子,他今晚應該相親得很開心,要不,怎麼這麼晚還不回來?

  這時,別墅大門的方向突地有車燈射過來,丁雨菲立刻從台階跳起來,閃進一旁榕樹的後方。

  雙手不自覺的按著胸口,她感覺心臟跳得越來越快,耳朵豎得更直,車子熄火的聲音,車門關上的聲音,車子上鎖的聲音……

  「在等我嗎?」何尹濤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

  她可以當作沒聽見嗎?這是個笨問題,她又沒辦法消失不見,只能面對問題。

  從榕樹後方走出來,她高傲的對他揚起下巴。「笑死人了,我幹麼等你?」

  「你在這裡不是為了等我嗎?」

  「我只是睡不著,出來透透氣。」這怎麼有一種越描越黑的感覺?果然,何尹濤笑得更是合不攏嘴了。

  「沒想到你這麼惦記著我相親的事,是不是很好奇我相親的對象?」

  「我沒有興趣知道少爺跟什麼樣的女人相親!」

  「女人就是口是心非。」

  「我才不是口是心非!」她急得想跺腳。

  頓了一下,他豪邁地放聲大笑,她一時傻眼了,他在笑什麼?

  她在意的模樣讓他感到心滿意足,他帶著無比寵愛的口吻道:「你真是太可愛了。」

  她的額上出現三條線,他笑得莫名其妙就算了,幹麼迸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我們不是在探討這個問題吧!」

  「我只是在陳述現在所看到的畫面,你真的很可愛。」

  這個意思是說,她現在看起來很可愛……更正確的說法是,她現在的反應很可愛……換言之,他根本是在取笑她嘛!算了,她已經被他刺激到頭昏腦脹,冷靜不下來,還是快點轉身走人。「我懶得理你了。」

  「這麼快就要落跑了嗎?」他沒有伸手將她拉回來,因為算準她會自動停下腳步,誰教她最受不了他的刺激。

  「我只是累了,想回房間睡覺。」果然,她停下腳步轉頭反擊。

  「我看你精神好的不得了,還會瞪人。」

  「瞪人不需要花費多少精神。」她覺得跟他說話比較耗神。

  「你連回嘴的力道都在水平以上,怎麼看都不像精神不振的樣子。」

  「病得奄奄一息的人都會被你氣到從病床跳起來,何況我只是精神不佳。」她真的很想控制自己的火氣,可是聲音不自覺地越飆越高,下一刻她突然衝過去狠狠咬他一口,那也不會太奇怪。

  病得奄奄一息的人才會被她吵到從病床上跳起來吧。他還是識相的將這句話吞回肚裡,因為她看起來就像正在倒數計時的定時炸彈,若是他再激怒她,很可能會被炸得粉身碎骨。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我們言歸正傳,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今天相親的結果如何?」

  這個男人真的讓人很想試試看自己的拳頭究竟有多硬!她惡狠狠地白他一眼。「你這個人真的很好笑,我剛剛不是說了,我不在意你跟什麼樣的女人相親,也不在意你相親的結果。」

  「你有必要這麼激動嗎?」他突然大步走向她,見狀,她先是一怔,接著驚嚇的連連地往後退,直到後背抵著榕樹,無路可退,他才停下腳步,兩人隔著三公分的距離,他咄咄逼人的俯下身,直視她的眼睛。「難道你是怕我發現……你很在乎我嗎?」

  「……你這個人的臉皮真的很厚,我幹麼在乎你?」她還以為自己的心臟會停止跳動,他看出來了嗎?不行,她要撐住,絕對不可以讓他發現。「我不在乎,一點都不在乎!」

  「好吧,不在乎,那我就不必向你報告今天相親的結果。」

  「我又不是你媽,幹麼聽你報告?」

  「可是,我還以為你很想知道結果,因為這關係我是否找到取代你的女人。」

  她瞬間羞紅了臉,原來他的在乎是這個意思。

  清了清喉嚨,她努力保持鎮定。「我當然想鎮定結果,可只是一次相親而已,應該還看不出你們未來的發展吧。」

  「這倒不見得,今天那位藍小姐挺合我的胃口,我很樂意跟她試試看,說不定會發現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丁雨菲這個女人。」他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直起身子,轉身離去的同對丟下一句話。「相信以後我不會一直糾纏你不放了。」

  她整個人呆住了,這不是她想像中發生的狀況,還以為至少要再等上一段時間……他們真的要結束了嗎?她感覺自己的魂魄好像被帶走了,身子一軟,整個人沿著樹幹跌坐在地上。

  她說服自己,這是最好的結果,要斷不斷,只會讓自己的心一直吊在半空中,心思還是繞著他打轉,如今,真的要完全放下了,以後再也不必為這個男人牽掛了。

  雖然兩個人一見面就鬥個沒完沒了,可是連續幾天見不到人,又會不自覺的擔心他是否安好。以前,只當這是一種習慣,就好像家裡養了小貓小狗,見不到,難免會擔憂,如今方知,這不是習慣,而是牽掛。

  她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將他放在心上?

  也許,從他堅韌不拔的往樹上爬,想來到她的身邊,卻總是回到原點,她就記住了他。他的驕傲、他的堅持、他的不服輸,那一刻已經悄悄鑽入她的少女心……然而,這一切都過去了,屬於他的記憶該清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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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7 16:35:37
第四章

  這個世界上當然不是只有丁雨菲一個女人,可是即使每個禮拜都安排一次相親,在他腦海晃來晃去的依然是丁雨菲這個女人。

  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變成一個笑話,打定主意給自己機會多看看其他女人,卻反而認清楚一件事——她對他而言不是一個挑戰,而是渴望擁有的珍寶。

  何尹濤拿起好友為他斟滿的酒杯,一口氣乾了。

  「最近喝酒怎麼不找丁雨菲?」嚴朔忍不住取笑一臉落落寡歡的男主角。

  「丁雨菲是不是又讓你受氣了?」樊莫臣一雙勾人魂魄的電眼不安分的在酒吧左右亂飄,嘆了下,近來的女人比玫瑰還熱情奔放,再也找不到像茉莉般的小白花了。

  何尹濤往後一靠,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雲淡風輕的落下一句話。「冷卻一下不是壞事。」

  嚴朔驚訝的挑起眉。「你想通了嗎?」

  「想通什麼?」樊莫臣好奇的問。

  「不要一味的橫衝直撞,偶爾放開手,也許會激出一個人的真心。」

  「你確定會激出一個人的真心嗎?」樊莫臣不懷好意的瞅著說話的何尹濤。「說不定還來不及激出對方的真心,反而讓其他的人趁虛而入。」

  何尹濤皺眉,瞪好友一眼。「這是什麼意思?」

  「丁雨菲就像一塊誘人的巧克力,少有男人不想沾一口。」

  臉色一沉,他難道會不清楚丁雨菲像一塊誘人甜美的巧克力嗎?她當初願意配合冒充他的情人,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想擺脫男人的叫纏。

  「她不是那麼容易被人趁虛而入的女人。」嚴朔跳出來說句公道話,他們共事三年了,他見到公司內有不少人對她感興趣,可是她的防線守得很緊,不願意給任何人機會,除了秘書室的聚餐外,其他的聚餐一概不參加。

  剛開始,他以為她是為了何尹濤,可是相處久了,便發現她有一層很剛硬的保護殼,至於是什麼原因讓她有這層保護殼,她不是他的女人,他也不便追究。

  「人心最難說了,何況是女人的心。」

  「我不敢保證自己很了解丁雨菲,不過我敢拍胸膛保證,她絕不是那麼容易向某個男人投降的女人。」嚴朔故作漫不經心的瞥了何尹濤一眼,要不然,這小子忙了那麼多年,怎麼還在原地打轉呢?

  「若是遇到比阿濤攻勢更猛烈,更懂得運用技巧糾纏的男人,我就不相信她的心不會產生動搖。」樊莫臣搖頭反駁。

  何尹濤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是啊,說不定他遲退沒有辦法攻破她的防線,正是因為太過溫和、太不懂得使用技巧了。

  「你不要故意嚇唬他!」若不是這個傢伙從小體弱多病,嚴朔真的很想揍樊莫臣一拳,這個傢伙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我是就事論事。」

  「除非丁雨菲對他無心,否則她不會那麼輕易投入另外一個男人的懷抱。」

  半晌,何尹濤自言自語的道:「她對我有心嗎?」

  嚴朔戲謔的挑了挑眉。「你們在一起那麼久了,難道你還摸不透她的心嗎?」

  何尹濤回想他們之間有過的點點滴滴——

  有一回他的父母去夏威夷探望爺爺、奶奶,丁爸丁媽放年假去日本玩,他家另外一個幫傭常姨因為丈失病了,臨時請假一個禮拜,促使他和丁雨菲有了單獨生活的機會。那時,她總是盡可能跟他保持距離,在那種情況下更是用心良苦,可在那個月黑風高下雨外加打雷的夜晚,事情出現變化。

  雖然他是高大威猛又驕傲的男人,可是,他怕打雷,特別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據說,是因為小時候他調皮卻不小心將自己反鎖在倉庫裡,當對外面正好雷聲轟轟作響。

  這事只有親近的家人知道,丁雨菲不屬於其中的一分子,不過那天晚上,她卻主動跑來,坐在他床邊的地板上,和他說了一夜的話,守護了他一夜。早上醒來,他看到她趴在床沿,當下那一刻,他發現幸福的味道原來是甜的。

  從這件事來看,她肯定是在意他,否則她不會發現他的秘密,那一夜也不會當他的守護天使。

  但何尹濤又想起另一件事,有一回,他為了替她慶生包下整間餐廳時,她竟然毫不給面子的轉身離開,讓整個餐廳的員工看他笑話,當時,他又覺得這個女人對他根本是沒心沒肝沒肺。

  「眉頭都打結了,還沒想明白嗎?」嚴朔伸手拍了一下何尹濤的肩膀。

  回過神來,他嘆了一口氣,做出結論。「女人心,海底針。」

  樊莫臣聞言爆笑出聲,「我就知道你會說這句話。」

  「其實女人也不是那麼難懂,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她的臉上寫得明明白白,不過,男人老是看得不明不白。」

  「你花了很多時間研究女人嘛!」樊莫臣戲弄地挑了挑眉看向嚴朔。

  「我在這方面遠遠不及於你,不過是在我老婆的調教下,有一點點感觸。」

  「我只關心女人的長相,可沒浪費時間研究她們的喜怒哀樂。」

  「你真的只關心女人的長相嗎?」

  「男人第一次見到一個女人,進入眼中的第一個影像不就是她的長相嗎?」

  「是啊,可是,難道你對人的印象永遠停留在第一眼嗎?」

  「當然不可能永遠停留在第一眼,可是對我而言,第一眼是決定後面走向的關鍵,瞧對眼了,就很難討厭,瞧不對眼了,就很難喜歡。」樊莫臣喜歡稱自己是一個跟著感覺走的人,可換言之,就是很任性的人。

  「那你的未婚妻究竟長什麼樣子?」何尹濤突然迸出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不過卻一腳踩到樊莫臣的痛處,教那張原本笑得燦爛的俊臉都僵住了。

  「你找死嗎?」這是樊莫臣的惡夢,他和從小指婚的未婚妻就見過那麼一次面……不對,正確的說法是,長大之後就見過那麼一次,總之,那一面就教他整整一個禮拜沒辦法入睡,不是因為他的未婚妻貌若天仙,晚上忙著流口水作春夢,而是太恐怖了,想到以後要抱著她睡覺,他就失眠了!看到她的第一眼,他聯想到的是古代專門上女方家提親的媒婆,這還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她竟然腫得像一顆氣球,那真的讓人差一點心臟休克。

  「我真的很好奇。」

  嚴朔點頭附和。「我也很好奇,為什麼到現在你還不敢帶她出席我們的聚會?」

  當事者都不敢面對了,又怎麼可能將那個女人帶來參加好友們的聚會?樊莫臣轉移話題,「今天晚上的男主角不是何尹濤嗎?」

  「可是,我們現在比較關心的是你的未婚妻。」

  「沒錯,不是說日子都定好了,明年過完年就步入禮堂,你應該趕快將她介紹給我們認識啊。」

  這兩個傢伙是在等著看他的好戲嗎?開玩笑,他豈是那種只會乖乖坐著等死的人?「我們能否順利步上結婚禮堂,不到最後一秒鐘,誰也說不準。」

  何尹濤挑眉,「難道你準備逃婚?」

  「別鬧了,樊媽可受不了這種刺激。」嚴朔擰眉。

  樊莫臣各送給他們一個冷眼。「你們少說風涼話了,難道不知道我現在的處境嗎?現在不只是『莫閣』遍布台灣,連『莫城』都打出知名度了,我有可能放著不管逃婚嗎?」

  「那就接受命中泣定的姻緣吧。」何尹濤安慰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臉上的表情卻是幸災樂禍,總算有人的情況跟他一樣悲慘。

  「同意,樊家交友滿天下,樊媽偏偏為你挑上這門親事,可見你們兩個真的是緣定今生。」這可是嚴朔的真心話。當然,長相這種事很難控制,小時候明明粉嫩的,女大十八變,竟然變成了小胖妹,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事不關己,就會說一些五四三的話,樊莫臣無比心酸,「如果我結婚那一天,你們還說出這樣的話,我一定會跟你們一刀兩斷。」

  「唉,我和丁雨菲明明是緣定今生,為什麼一直看不到結婚的影子?」

  咦?嚴朔揚眉一笑。「你已經看清楚她就是你的一輩子了嗎?!」

  「這個小子從以前就常嚷著要將丁雨菲娶回家啦。」

  「嘴巴上說的是一回事,真正的心意是另一回事。」

  「原來你到現在才心口合一啊。」樊莫臣調侃道。

  他一直心口不一嗎?何尹濤不可否認,過去嘴巴上嚷著要跟丁雨菲結婚,但測試她的反應的成分居多,可是她若真的點頭說好,他還是會開開心心跟她步入結婚禮堂。對他來說,結婚的對象是她,彷彿是理所當然的事,因此,她對他來說是不是一輩子,從來不是他必須思考的問題,再加上他一心想馴服她,不管在別人眼中,或是他自己的認知當中,丁雨菲代表「挑戰」的成分比「一輩子」的成分多。

  「想清楚了,就拿出全身的力氣把人追回來。」嚴朔可不想看到好友一直處在這種要死不活的狀態下。

  「我想清楚了,她可不見得想清楚了。」

  「原來,你是在等佳人啊。」

  「我不好受,她當然也要吃點苦頭。」

  嚴朔好笑的搖搖頭,這個幼稚的男人!

  「小心一點,別讓其他人趁虛而入。」樊莫臣還是喜歡嚇唬他。

  「你是不是想繼續討論你的未婚妻?」何尹濤威脅的瞪了他一眼,這會樊莫臣終於乖乖的閉上嘴巴,轉頭專心欣賞酒吧裡的漂亮美人。

  他不是不擔心有人趁虛而入,時間拖得越久,愈無法檔住虎視耽耽的男人,不過,他可沒有那麼多的耐心,在危機發生前,他就會伸手抓住她了。她是他的,沒有人可以將她從他身邊帶走!

  ※ ※ ※

  秋日漸漸接近尾聲,冬天的腳步越來越近,街上的景色已經染上了一層寒意。

  以玻璃帷幕跟外面隔開的這個世界,彌漫了聖誕佳節的氣息,充滿了歡喜,可是丁雨菲此刻的心情更貼近外面那個世界。

  若非尹月姊姊約她出來,這種日子她比較想窩在房裡睡大頭覺。

  「尹月姊姊不要一直盯著我,有話直說,不要這樣欲言又止,我會渾身不舒服。」雖然她和尹月姊姊每個月都會聚餐一次,可臨時更動時間,這還是頭一遭。

  何尹月優雅的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可是聲音有著明顯的激動。「我本來是希望你自己開口,可是看你的樣子,我不問,你就不會說,那我只好直接問,你們兩個究竟發生什麼事?我竟然聽到一個很荒謬的傳聞,說我弟跟別的女人在交往,這怎麼可能呢?」

  事到如今,有些事她必須老實說了。「夫人不喜歡我,當初沒有反對我和何尹濤在一起,是不方便當著何奶奶的面提出異議,可是私底下,夫人一直在幫他安排相親。」

  「這個我知道,為了相親的事,我弟向我抱怨過,我因此也跟我媽有過幾次爭執,但就我所知,每次相親都是我媽設計他赴約的,你應該跟我一樣清楚,他向來討厭被人家牽著鼻子走,相親對他來說,根本是忍無可忍的事。」

  「他已經改變心意了,他發現其他的女人比我更討人喜歡。」她以為自己本來就沒有期待他堅定不變,可是當「變心」真的發生在他身上,她還是受傷了,原來,她渴望他是真心可以至死不渝。

  何尹月根本不相信。「這是他說的嗎?」

  「對,他親口向我表示想跟相親的對象試試看,而且我已經一個多月沒見到他了。」雖然很想將他完全逐出腦海,可是每天晚上,還是會不自覺地留意停車場的動靜,他回來了嗎?他什麼時候回來?他和那位相親的對象進展得如何?他不再打擾她,是不是表示他正深陷熱戀?

  真是諷刺,如今見不到面了,才發現他早就占滿她的心思意念。

  略一思忖,何尹月若有所思的笑了。「如果現在你身邊出現一個殷勤狂熱追求者,你想他會有什麼反應?」

  「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啊,他一定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是嗎?」丁雨菲一笑置之。

  「我們來打賭。」何尹月迫不及待的將手伸出來,準備打勾勾。

  「尹月姊姊忘了嗎?他現在跟別的女人在交往。」

  「你見到的不等於事實,在我看來,他八成是被你惹火了,才故意用其他的女人來刺激你。」

  「他不會這麼幼稚吧。」

  「當一個男人為愛瘋狂的時候,他可以變得超級幼稚,你敢跟我打賭嗎?」

  「他只是想馴服我,並不是真的愛我。」

  「因為認定他只是想馴服你,並不是真的愛你,所以你才拒絕他嗎?」

  她沉默下來,是啊,其實夫人私下警告她,只是阻止她接受他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原因是不確定他對她是否真心。何尹濤如何傷害女孩子,她見過太多了,撕毀人家的情書不過是其中一件小事,還有更教人對他的無情感到心寒的舉動。

  他大四那一年,某日她正巧放溫書假,便幫忙送報告到學校給他,無意間撞見一個女孩子向他表白,他拒絕人家也就算了,竟然還冷酷的批評人家是愛慕虛榮的麻雀,那女孩傷心的跑開時不小心跌了一跤,他竟然視而不見的轉身走人。

  正是因為此事,她更是不斷提醒自己不可以對這個男人懷抱任何期待,她對他的價值在於「得不到」,若是「得到了」,她說不定也會變得跟那些愛慕者一樣。

  平心而論,換成是她,不喜歡對方,也不會給對方機會,可是每當想像那些殘酷的言語是針對她而來時,她就難以忍受,或許,是因為她比自己想像的還在乎他,才會寧可拒絕他讓自己在他眼中一直是最特殊的存在。

  「我上次問過你,如果他是真心的,你怎麼說?」

  「現在說這些都是多餘的,他身邊已經有另外一個女人了。」

  「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至於其他狀況不在考慮範圍。」

  「這個假設情形並沒有發生,我沒辦法回答。」

  「你在逃避問題。」

  沒錯,因為她心裡很明白,若他是真心的,他又死命的對她糾纏不放,只怕她的心再也無法對他剛硬。

  「我不知道,許多事情不是自己想怎樣就怎樣,還必須考慮當時的其他狀況。」

  「我不是在幫自己的弟弟說話,而是真心認為,你應該認真面對這個問題——如果他對你是真心的,你會不會接受他?」

  這個情況真的很可笑,他都已經將她拋到腦後了,再來關心他對她是否真心,這有什麼意義?是啊,沒意義,這是傻子才會幹的事,可是這一刻,她竟然開始思考,若他對她是真心的,她究竟有沒有勇氣跟他一起面對何夫人?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雖然別人都以為她個性強悍,事實上她是一個遇到問題,首先會選擇逃避的縮頭烏龜,除非,她有不得不戰鬥的理由。

  她是一個討厭傷腦筋的人,不管是什麼事情,總是盡可能簡單化,省得整死她的腦細胞,可是現在,她竟然為了一個不存在的問題搞得腦袋快要爆炸了,這是不是很可笑?

  ※ ※ ※

  她真的很可笑,可是,問題已經深入心底了,腦子不聽使喚,日也思,夜也想,最後只能索性找事情忙碌教自己沒閒工夫想太多,而鄭雨浩是她往來比較密切的朋友之一,又很樂意陪人家打發時間,這種時候當然是找他了。

  不過,這個傢伙幹麼用這種表情看她?丁雨菲皮笑肉不笑的挑了挑眉。「你幹麼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學姊不知道我現在的心情有多麼激動!這是你第一次主動約我出來吃飯,第一次……好像在作夢喔!」鄭雨浩恨不得可以撲過來抱住她,可是為了避免被她揍成供人觀賞的熊貓,還是強忍下心裡的衝動。

  「是嗎?」

  鄭雨浩差一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你真會傷別人的自尊心。」

  「我一向不記得這種小事。」

  「你對我未免太沒良心了。」

  「你對我也用不著太有良心,我不會怪你。」她是一個很公平的人。

  他擺了擺手,決定此事就此打住,因為他更關心另外一件事。「學姊,那件事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哪一件事?」她的腦子最近太亂了,實在反應不過來。

  鄭雨浩真想搥胸頓足,不過有求於人,還是別太計較。「充當我的女朋友,跟我回家見父母。」

  她連一句話都懶得回他,只送他一個白眼,這件事不是早就談完了嗎?

  雙手合十,他很樂意向學姊下跪拜託,不過先決條件是——這間餐廳先清場。「學姊幫幫忙嘛,那個高材生成天問我怎麼不帶女朋友回家,我要是再不帶你回家亮相,他們就會發現這是謊言。」

  「那本來就是謊言。」

  「如果讓高材生發現這是謊言,我就一輩子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了。」

  一輩予?她突然發現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似笑非笑的揚起眉。「你會不會太在乎那位高材生了?」

  「這關係到男人的尊嚴,我怎麼可能不在乎?」

  「這真的只是尊嚴的問題嗎?」

  「不是尊嚴的問題,那是什麼問題?」

  雙手靠在餐桌上,她賊兮兮的傾身向前,故作神秘的壓低嗓音,「我突然有一個想法,那位高材生是不是喜歡你?」

  「喜歡我?!」鄭雨浩一副顏面神經失調的樣子,覺得突然一陣冷風襲來,教他打了個寒顫。「這個笑話會不會太冷了?」

  「難道你沒想過這個可能性嗎?」

  「不可能,她在我面前總是一副耀武揚威的樣子,哪像個愛慕者?」

  「法律上有規定愛慕者應該是什麼樣子嗎?我倒覺得她很特別,因為她跟其他的女人不一樣,也因為她不像其他的愛慕者,才讓你將她擱在心上。」

  怔了一下,他堅定地搖搖頭。「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果真如此呢?」

  「學姊你別嚇唬我了。」他看起來好像真的被嚇到了。

  見狀,她若有所思的笑了。「你很怕她嗎?」

  「我對優秀的女人一向充滿畏懼。」

  「我也很優秀,怎麼沒見你對我充滿畏懼?」

  「你是很優秀,可是她不同,她不是普通優秀,是超級無敵優秀……」話未盡,他兩眼猛然睜大,高材生怎麼會突然出現在眼前?!更誇張的是,陪在她身邊的男人竟然是何尹濤!

  「你怎麼了?」順著他的目光,她往後一瞧,目光對上何尹濤的那一瞬間,全身頓時僵硬。

  藍怡晴強行拉著何尹濤過來打招呼。「好巧,居然在這遇到你,這位就是你女朋友嗎?」

  雖然有四支利箭等著射穿他的心臟,但這一刻,鄭雨浩也只能硬著頭皮點頭。「對,這位就是我女朋友,比相片還漂亮吧。」

  藍怡晴欣然點頭一笑,熱情地向丁雨菲伸出手。「你好,丁小姐,久仰大名了,我是跟鄭雨浩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藍怡晴。」

  丁雨菲不自覺的瞄了臉色鐵青的何尹濤一眼,才緩緩伸手回握。「你好,我也是久仰你的大名,他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你這位高材生。」

  「我哪有常常提起她?」鄭雨浩滿面通紅的瞪著丁雨菲,真擔心藍怡晴借機嘲笑他的「念念不忘」,可是藍怡晴好像沒聽見似的,目光始終落在丁雨菲身上。

  「我們先去用餐,就不打擾你們了,有機會我們再一起喝咖啡。」藍怡晴有禮的欠個身,旋即勾著何尹濤的手回到他們預約的位子坐下。

  「她不會真的想跟你喝咖啡吧……不過,她怎麼會跟何尹濤在一起?」鄭雨浩忍不住盯著走到餐廳另一邊的俊男美女。

  丁雨菲當然知道那兩個人為何在一起,可是她沒心情滿足對面男人的好奇心,只想做一件事——一腳朝他瑞下去。「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女人?」

  鄭雨浩驚愕的兩眼圓瞪。「我瘋了嗎?」

  「你不得不對你父母撒謊,我還可以理解,可是當著那個女人面前撒謊,難道不怕我把你宰了嗎?」就好像她,若不是因為在意何尹濤,根本不會順著鄭雨浩的謊言……這麼說起來,他們兩個還真是半斤八兩!

  「剛剛那種情況下,我怎麼拉得下臉呢?」他自尊心可是很強的,尤其在一個從小將他踩在腳底下的女人面前,更是要爭一口氣。

  「你不敢認真面對自己的心情?」

  「我唯一心動過的女人就是學姊,我可以對天發誓。」他趕緊舉起手。

  「人很容易看透別人的心,卻往往看不透自己的心。」

  「學姊不要硬將我跟她湊成對。」

  她無所謂的聳聳肩。「你就繼續欺騙自己,我懶得浪費唇舌了。」

  「學姊剛剛沒有拆穿我的謊言,不就表示學姊願意給我機會嗎?」

  「我是懶得跟你計較。」

  「所以學姊不是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對嗎?」

  翻了一個白眼,她決定閉上嘴巴。

  「學姊……」

  「你再囉唆個沒完,害我用餐的興致沒了,我就直接走人,你猜,那位藍怡晴小姐見了會有什麼反應呢?」這是警告他,千萬別惹火她。

  鄭雨浩立刻安分的當個啞巴,不管這頓晚餐有多麼難以下嚥,他絕對不能在那個人面前鬧笑話。

  丁雨菲無聲一嘆,原來人都喜歡當縮頭烏龜,不過,希望這個小子趕快看清楚自己的心,免得走上一段冤枉路,累了自己,也折騰對方……但,她自己不也一樣嗎?不,她跟鄭雨浩的情況不一樣,他只要願意面對自己的心,就可以跟他的青梅竹馬在一起,而她和何尹濤之間還存在著許多問題。

  ※ ※ ※

  若非在丁雨菲面前說了大話,表示不會再一直對她糾纏不清,何尹濤早在第一時問就拉著她離開餐廳。

  他強忍著不要轉頭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因為這個坐在他對面,跟他一直在「作戲」的女人,才是他眼前必須解決的問題。

  用過主餐,待服務生選上咖啡,何尹濤懶洋洋的開口問了,「那個男人就是你想跟我論及婚嫁的原因吧。」

  藍怡晴聞言一驚。「……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沒關係,他可以更詳細的為她解惑。「不懂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你真的不明白自己的心,一種是不想向我坦白,你是哪一種?」

  她仍舊嘴硬,「我還是不清楚你到底想說什麼,你有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

  「你對我根本沒有興趣,就好像我對你沒有興趣一樣,不過,為了某種目的,我們都硬逼自己跟對方試試看,而那個男人就是你的目的。」

  「你想太多了,我從小就看那個花花公子不順眼。」

  「他是個花花公子?」他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雖然鄭雨浩出現在丁雨菲身邊的時候,他正在國外讀書,可是為了守護他的女人,他一直都有密切泣意她的交友情況,當然知道這號人物。他透過人脈,花了不少工夫研究確定鄭雨浩沒有危險性,丁雨菲只當他是跟屁蟲,可沒想到這個小子會是獵艷高手。

  「對,他身邊從來不缺女人,每次見到的女伴都不是同一個,他的花名從小學就廣為人知,真是令人倒胃口的男人。」

  他雙眼微瞇,丁雨菲跟那個小子在一起未免太危險了!但這事暫且擱下,他得先處理眼前這個女人的問題。「雖然看他不順眼,可是又被他吸引,所以更教人生氣,是嗎?」

  「我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藍怡晴有些氣憤的皺眉。

  「若是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你不會帶我過去打招呼。」

  「朋友見面打一聲招呼,這是一種禮貌。」

  「你可以單獨過去打招呼,用不著將我帶在身邊。」

  沒錯,她是刻意將何尹濤帶到鄭雨浩面前,這其中有宣誓的含意——她可以找到比他鄭雨浩更好的對象,他不必擔心,她絕對不會接受家人的安排跟他湊成一對。可是,她總不能向何尹濤坦白道出自己的心情,只好轉而對他發動攻擊。

  「你還不是很喜歡丁雨菲?」

  他豁然明白了。「看樣子,你花了不少時間研究我……不對,你研究的對象應該是丁雨菲,而我就成了你利用的對象。」

  藍怡晴懊惱的咬著下唇,真是太粗心了,一時心急,竟然說溜嘴了。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想利用我,也要我願意配合,基本上,我們是互利幫忙,各蒙其利。」

  事已至此,她索性從實招來。「因為鄭雨浩的關係,我見過丁雨菲的相片,正巧,前陣子她陪你出席公益活動,因而得知你們是男女朋友。」

  「正因我們是情侶,丁雨菲對你來說一點威脅也沒有,因此沒有將她放在心上,可是沒想到我母親會安排我跟你相親,讓你察覺到事情不太對勁。」

  「請你搞清楚,我從來沒有將丁雨菲視為威脅,不過,你有一點說的沒錯,我猜你母親大概不喜歡丁雨菲,才會幫你安排相親。」略微一頓,她覺得有必要為自己澄清。「我不是利用你,而是真的想跟你試試看。」

  「若非丁雨菲的關係,我絕對不會成為你的對象。」

  「這一點我不能否認,我確實是因為丁雨菲才會注意到你,可見了幾次面後我是真心想跟你深交,說不定我們兩個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當朋友,我們應該合得來,可是當情人,我們之間產生不了火花,如果你願意面對問題,相信你會跟我有相同的看法。」

  「婚姻是很現實的,再多的情愛也會在平凡的生活當中磨掉,你應該是個很實際的人,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你一定嚴重缺乏冒險犯難的精神。」

  「嗯?」

  「如果想抓住那個男人,你就要拿出冒險犯難的精神。」

  「我對那個男人一點興趣都沒有!」藍怡晴的嗓門不自覺的往上揚。

  「我們今天在這裡遇到他們,應該不是巧合的吧。」

  這會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沒錯,因為鄭家人有意無意的透露訊息,她不知不覺就將此事放在心上,更不知不覺挑此時約何尹濤來這裡用餐。

  「我同意婚姻是很現實的,可是因為如此,就違背自己的心意,跟一個不愛的人在一起,這是懦夫的行為,我絕對不容許自己跟懦夫扯上關係,難道你想嗎?」

  「我並沒有違背自己的心,我是真心期待我們可以成為天造地設的一對。」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氣勢當然也越來越弱。雖然滿心期待,可是一個多月下來,他們之間的距離連一步都沒有縮短,不得不承認,她對自己太有信心了。

  「你的心在那個男人身上,而我的心在那個女人身上,你還相信我們可以成為天造地設的一對嗎?」

  沉吟了半晌,她反過來問他,「秦阿姨不喜歡丁雨菲,即使你們結婚,她也不會有好日子過,說不定將來她會恨你,你還是不肯放棄嗎?」

  「我有信心守護自己的女人,不會讓她受到一丁點委屈。」

  這一次換她笑了。「你對自己真的很有信心。」

  「是啊,可是唯獨對她例外。」他轉頭瞥向餐廳另一邊的丁雨菲。

  順著他的目光,她好心的提醒他。「鄭雨浩真的很喜歡她。」

  「她不喜歡年紀比她小的男孩子,剛剛只是當著我們的面,她不便拆穿鄭雨浩罷了。」那一刻,他真的氣炸了,只想著她竟敢背著他跟別的男人亂來,可是冷靜下來,心裡又很透徹,如果她真的喜歡鄭雨浩,他們老早就在一起了。

  「我不清楚她對鄭雨浩的想法,可是我肯定鄭雨浩很喜歡她。」

  「是嗎?」他不由得皺眉,雖然這個小子對他一點威脅也沒有,可是就像喉嚨卡了一根小小的魚刺,不會要命,卻絕對不能放著不管。

  「若非他很喜歡丁雨菲,老提起她,還拿出合照獻寶,我也不可能知道她這號人物的存在。」略微一頓,她又補充說明,「不單是我,鄭家每一個人都知道她,而且視她為鄭家的媳婦人選。」

  事情演變成這個樣子,他就不能坐視不管了。「我不會讓鄭雨浩繼續出現在她身邊,可是你的幸福,必須自己爭取。」

  「他不是我的幸福!」

  「女人就愛口是心非。」

  「我沒有!」

  「如果知道那個小子的心也在你身上,你還會這麼堅持嗎?」見她好像被雷劈到般呆住,他臉上的笑容更深了。「這是我的看法,信不信由你,不過你是聰明人,想知道答案,就一定有辦法找到答案。」他優雅的拿起早就冷掉的咖啡,慢慢品嘗,目光不經意的又飄向餐廳的另一邊,可是此時佳人已經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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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7 16:36:19
第五章

  毫無預警,從小到大幾乎不生病的丁雨菲竟然病倒了,她覺得自己快死掉了,全身熱燙的,一點力氣也沒有,甚至連打電話求救的力氣都沒有。

  而且,雖然這個時候很需要父母陪在身邊,可是父母難得出去旅行,她絕對不能驚動他們。這點小病不會擊垮她,甚至,她覺得自己病了是一件好事,大病一場醒來之後,說不定她會發現自己對何尹濤的感覺是錯覺,就算他要跟別的女人結婚,她也不會在意。

  是啊,她不會在意,可是,為什麼一想到他對藍怡晴綻放笑容的樣子,她的心臟就痛得好像快要爆炸開來?他是一個吝於給女人笑容的男人,因為會招來不必要的誤會,如今,藍怡晴可以得到他的笑容,就表示她不同於一般的女人。

  她真的好難受,頭好痛,喉嚨好乾,身體好沉重……會不會一覺醒來,她已經變成小天使升天了?

  那在她變成小天使之前,可以讓她喝一杯水嗎?不過,不管她多麼努力,眼睛仍張不開,更別說是下床喝水。

  就在她陷入無邊無際的奮鬥中,她感覺有人靠近床邊,過了一會,對方將她從床上抱起來,然後是一陣晃動……發生什麼事?她想睜眼搞清楚情況,無奈眼皮太沉重了,不聽使喚。

  她討厭陷在這種搞不清楚狀況的情境中,覺得自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可是很奇怪,此刻她感受到的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好像有人在對她說:不用擔心,我會照顧你……是他嗎?是何尹濤嗎?除了父母,唯有他可以給她這種感覺——天塌下來,他也會幫她頂著。

  她繼續跟黑暗對抗,想搞清楚這不是自己產生的幻覺,此刻他就陪在地身邊,終於,當丁雨菲睜開眼睛時,她已經睡上整整一天了。

  她環顧一圈,看目光觸及到的景物,這裡應該是住家附近的小型醫院,接著側頭往右一瞧,就見到何尹濤趴在病床邊,緊緊握住她的手。

  果然,在她昏睡的時候,陪在身邊的人是他,不過,他怎麼會發現她病了?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靜靜的看著他,即使雙眸緊閉,陽剛俊朗的五官依然可以見到那股萊鶩不馴的霸氣,不過,這正是他吸引女人的地方,即便是她,明明惱他氣他,但見到他舉手投足問散發出來的男子氣概,芳心還是會一陣悸動。

  有時候她會想,如果他們兩家不是主人和傭人的關係,他們是不是會成為一對幸福的戀人?哪像現在,雖知兩人沒有未來,兩人之間卻又不時引爆火花,她沒辦法抗拒他,就好像他老是面對她的臭臉,還是要招惹她,他們就是這麼莫名的吸引著對方。

  她情不自禁舉手觸摸他的眉、眼、鼻、唇……好帥一張臉,難怪女人明知道這個男人好比一隻蜘蛛,而她們之於他不過是蟲子,還是奮不顧身的陷入他的網中。她們這些蟲子變成他這隻蜘蛛的食物,恐怕還會覺得自己很幸運,就怕這隻蜘蛛看了一眼自己,不但沒有胃口,還一腳踹開。

  她的觸摸驚動了他,他倏然張開眼睛,看見她清醒了,連忙坐直身子,同對伸手摸她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燒才鬆口氣。「你覺得如何?」

  「我好渴,想喝水。」

  他趕緊起身幫她倒了一杯溫開水,扶著她坐起身。她喝下溫開水,但還是渴,他再倒一杯,喝下第二杯溫開水後,她覺得喉嚨舒服多了,搖了搖頭,表示夠了。

  「你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照顧自己的?生病了不會求救嗎?如果不是我去找你,現在你已經燒成笨蛋了!」他不應該對病人發飆,可是想到昨天她的情況,他的心就忍不住顫抖,若非半夜睡不著,決心速戰速決找她攤牌,爬上小屋外面那棵榕樹要進屋找她,碰巧落地窗沒有上鎖,不然沒人會發現她像個火爐一樣燒得紅通通的。

  她的身體還是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可是碰到這個男人,她的嘴巴就像填滿子彈的機關槍,不能不對他發射,「是我變成笨蛋,又不是你,你幹麼在乎?」

  「是啊,我幹麼在乎你這個可惡的女人?我應該不要管你,就讓你燒成笨蛋!」

  「來不及了,下次記得別管我。」

  「一次不夠,還想再來一次嗎?」

  「對,我就是愛生病,這是我的事,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是我的,怎麼會跟我沒有關係?!」若非她是病人,他一定會狠狠吻她,接著壓在床上狠狠蹂躪,教她認清楚,她全身上下都屬於他。

  這是第一次,他沒用戲謔的語氣對她宣示所有權,他話語中的擔憂,更不像僅是為了馴服她而裝出來的,正因為她也同樣的在乎這個人,所以她很清楚他此刻有多認真。

  怔了一會,她輕嘆了口氣,突然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這個吻很輕很柔,可是轉眼間,何尹濤已經奪回主權,將前一刻閃過腦海的畫面付諸行動,吻得既霸氣又纏綿,深深將他的氣息、他的味道烙印在她身上,接下來他應該將她壓在床上,可是身在醫院,實在不好太放肆,點到為止就好。

  好一會他終於放開她柔軟誘人的小嘴,轉而緊緊抱住她,語帶宣誓的道:「你是我的,別妄想逃離我的身邊。」

  這一刻待在他的懷抱,感覺到他對她的占有欲,也感覺到他對她獨有的溫柔,她終於確信這段日子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了,他又變回她的何尹濤,可是……她吶吶的道:「那位藍怡晴小姐怎麼辦?」

  「我和她什麼都沒有,如果不放心你可以一腳踹開她,我可以保證那個女人絕對不是你的對手。」

  「我又不是野蠻人。」她比較想一腳踹開的人是他。

  「為了你心愛的男人,你只好變成野蠻人。」

  她推開他,皮笑肉不笑的對他挑著眉。「你什麼時候變成我心愛的男人?」

  「我不是一直都是你心愛的男人嗎?」他語帶撒嬌的朝著她笑。

  「你在作白日夢嗎?」她應該對他凶一點,可是生病的人在氣勢上本就矮了截,面對他如此孩子氣的笑容,她更不可能扮演惡婆娘的角色。

  「我知道你嘴巴拗,不願意承認,沒關係,我們心知肚明就好了。」

  「沒見過比你還會自圓其說的人。」

  「我是自圓其說嗎?好啊,那你對天發誓,說這不是事實。」

  這個男人最擅長挑釁了,不過,她的腦子又沒燒壞,幹麼跟著他瞎起哄。「我才不會那麼無聊,沒事發什麼誓。」

  「你根本不敢發誓,因為我是你心愛的男人,一直都是。」

  「地球明明是圓的,你硬要說是橄欖狀,我能說什麼呢?我管不住你的嘴巴,你愛說什麼就說什麼,我不跟你說了,我現在餓到連瞪人的力氣都沒有。」她軟綿綿的躺下來,肚子很有默契的挑在這個時候咕嚕咕嚕叫。

  「我都忘了,你昏睡了一天,這會兒肚子肯定餓扁了。」他幫她拉好被子,輕捏了一下她的臉頗。「我出去幫你買點清粥小菜,你在這裡等我。還有,打個電話給丁爸丁媽,你昏睡時,他們正好打電話給你,是我接的,他們知道你病了,雖然有我照顧,他們還是會擔心。」

  她點點頭,接過他從置物櫃拿出來的皮包,目送他離開病房同時取出手機聯絡在南部度假的父母。

  ※ ※ ※

  大病一場之後,她不得不認清楚一件事——她想跟何尹濤在一起的念頭,再者只怕她選擇繼續逃避,他也不會容許,他已經開口了,她別妄想逃離他的身邊。

  她想跟何尹濤在一起,可是夫人絕對不會接受她,怎麼辦?

  丁雨菲苦惱的走過來又走過去,一會累了,索性在床邊坐下來,可是過了一會,又忍不住站起來,開始繞著房裡走來走去……就這樣,她時走時坐,絞盡腦汁,想著如何為她所處的僵局找出一個解決之道。

  她改變不了自己的身世,但是可以改變夫人的態度,當然,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問題是連試都沒有試過,怎麼知道行不通呢?是啊,事在人為,夫人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如果大家都站在她這邊,夫人一定會軟化。

  不過,她很享受他們此刻的甜蜜,這個時候要她找夫人談判,她實在不願意,但是事情卡在這裡,一顆心就好像懸在半空中,感覺很不安……

  「你在想我嗎?」何尹濤像個幽靈似的從後面抱住她。

  嚇!她的心臟差一點停住,轉頭一瞪,同對掄起拳輕搥了下他的胸膛。「幹嘛嚇人?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

  「我還以為你膽大包天。」

  「這跟膽大包天沒有關係,換成是你,保證你會嚇破膽。」

  「不會,我可是很樂意被你夜間襲擊,你要不要試試看?」哪天她真的跑到他房間偷襲,可能會激動到感謝老天。

  她送給他一個白眼。「你這個人的習慣真的很差,怎麼老是半夜偷闖人家的閨房?」那天因為生病,沒有力氣擔心落地窗是否上鎖了,讓他有機會進入這裡送她去醫院,可是經過這件事,她也不敢再鎖上落地窗了,如果發生什麼狀況,這裡可是「逃生門」,不過,這也等於給了他自由進出她房間的通行證。

  「叫你來我的房間,你百分之百不肯,我只好辛苦一點爬上你這兒。」言下之意,是他遷就她,她應該覺得很欣慰。

  「這事若被夫人知道了,我肯定挨罵。」這男人以為這種壞習慣沒有人知道嗎?至少她父母都發現了,父親會要求她發誓許下承諾,主要的原因就在這裡。

  「為了我挨點罵有什麼關係?我還不是為了你,甘願當一個夜闖閨房的採花賊。」他故作生氣的低下頭,用額頭撞了一下她的額頭,她吃痛的叫了一聲,他卻開心地咧嘴一笑。「說起來,我比較吃虧。」

  「你以為我只是挨罵嗎?挨罵事小,落個勾引少爺的罪名,我可擔當不起。」

  「可是,你確實勾引我啊。」

  這令她想起何夫人的言語,心像被刺了下,她抬起腳,狠狠的朝他的右腳踩下去,他痛得差一點叫出來,還好及時閉上嘴巴。這對她來說還不夠,她直接將他推向陽台。「你現在立刻滾出去!」

  「我只是說出實情……不,是開個玩笑,幹麼這麼生氣?」

  「這種事可以開玩笑嗎?」

  「你幹麼看得那麼嚴重?說我勾引你,我也承認啊。」

  「少爺勾引下人,沒什麼大不了,可是下人勾引少爺,那就很難聽了。」

  「你有階級歧視喔!」

  「我是站在夫人的立場說話。」

  「你別生氣,明天我就找我媽攤牌,得到她的同意。你也知道,只要我堅持到底,她一定會妥協。」若他說出「不是丁雨菲,就不結婚」這種話,母親能夠不投降嗎?當然,難免要經歷一段煎熬。

  她搖了搖頭,「可以,為了我的事鬧得雞犬不寧,這會讓我父母很難堪,現在絕對不能讓夫人知道我們真的在一起。」

  他不悅地瞇眼。「你是要委屈我當個地下情人?」

  「如果不喜歡,那就算了啊。」

  這個女人真的很欠修理!他生氣的將她推向牆壁,也不管他們製造了多大的聲響,狠狠俯下身吻住她的嘴。他的吻激烈而狂野,像恨不得可以將她吞進腹中。以前吻她,他不是腳指頭腫了一個包,就是嘴唇見紅,今天她終於不再抗拒了,怎麼可以不吻個夠!

  她應該推開他,可是身體卻做了不同的反應,她舉起雙手圈住他的脖子,熱情的回應他的貪婪,最後連雙腳都勾上他的腰,不難想像此刻的火花有多猛烈,他們情不自禁的滾到地上,兩人吻得昏天暗地,完全忘了水屋的隔音沒備不太理想。

  叩叩叩!

  丁母的聲音略帶不安的從房門外傳了進來。「小菲,睡了嗎?」

  兩人同對僵住,四片糾纏的唇終於稍稍分開,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半晌,丁雨菲清了清嗓子,力持鎮定回道:「我正要睡覺,卻不小心從床上摔下來。」

  「摔傷了嗎?」丁母想開門進來查探,可是房門上鎖了。

  「沒事,只是屁股有點痛。」

  「小心一點,趕快睡覺,明天還要上班。」

  「我知道,媽晚安。」

  「晚安。」

  聽到母親走下樓的腳步聲,她嬌嗔地推著坐在身上的男人。「起來啦。」

  「好戲還沒上場,怎麼可以起來?」他故意色迷迷的將目光停在她的胸口,因為剛剛的纏鬥,她襯衫的扣子鬆開兩顆,挺立的酥胸微露,教人血液沸騰。

  她見狀嬌羞的紅了臉。「你別鬧了!」

  「我很認真,哪個正常的男人會把到口的美食推開?」這是他的心聲,超想不顧一切將眼前的女人吃乾抹淨。

  「如果不想死得太難看,限你一分鐘之內跟我保持三十公分以上的距離。」這明明是威脅,可此時她衣衫不整的躺在地板上,臉有未退的紅暈,氣勢霎時弱了大半。

  「我們可以換個地點移到床上,保證不會驚動任何人。」

  「一,二,三,四……」

  「好好好,別數了,我會起來,可是在這之前,我有句話一定要說清楚,以後如果膽敢再說『那就算了』這種話,我會讓你付上昂貴的代價。」口頭警告不夠,他還配上陰狠的眼神以達到恫嚇的效果。

  「你不是覺得委屈嗎?」

  「我又不是見不得人,當然委屈。」

  「除了在夫人面前,你在任何人面前都見得了人。」

  「一個人之差,就差很多。」

  「你別再囉唆了,趕快起來啦。」她懊惱地又伸手推了他一下。以後要機警一點,要不然,真的會一發不可收拾。

  何尹濤不再拖拖拉拉,迅速的爬起身,而且安分的保持三十公分以上的距離,兩個人在這麼窄小的空間裡面獨處,真的很容易不小心想亂來。

  「你別胡思亂想,我一定會找機會擺平我媽。」先前站在陽台的時候,他就從半掩的落地窗看到她心煩的走過來又走過去,想必是為了他母親的問題傷腦筋。

  「我還沒有想清楚怎麼處理之前,你不可以跟夫人攤牌。」她知道,直接將他推上前線,這對她來說是最輕鬆的解決方法,夫人一定會覺得她很陰險。她和何夫人之間有過約定,既然她打破她們之間的約定,理當由她自己說明白。

  「我媽最寵我了,我媽的問題還是交給我處理。」

  「不急,這件事我們再慢慢討論,總之,沒有我的同意,你不可以擅自作主,不然,你就死定了。」她擺了擺手,再一次催促。「你趕快走啦。」

  他送上一個飛吻,這才退回陽台離開。

  見他離去,她關上落地窗,在床上躺了下來。是啊,不要再胡思亂想了,至少何尹濤不會讓她孤軍奮鬥,這就夠了。

  ※ ※ ※

  不管參加什麼活動,只要是公開性質,丁雨菲都可以陪何尹濤出席,尤其像今天這種政商聚集為某位商場大老祝壽的宴會,她甚至可以當著何夫人的面親密的勾著何尹濤的手臂。不過人和人的關係改變了,互動模式也會跟著改變,這一點她完全沒有意識到。

  「這是什麼?」何尹濤看著她手上的飲科。

  她疑惑的挑起眉,對於他有此一問感到奇怪。「香檳啊。」

  「我也要喝。」他很自然的取走她手上的飲料,一口氣見底,開心地點點頭,同對將杯子交給經過的服務人員。「這個味道真是棒呆了。」

  「你幹麼不自己拿一杯?」

  「你喝過的比較好喝啊。」他意有所指的瞧了她柔軟的紅唇一眼,她當下臉紅了,嬌填一瞪,他的手隨即不安分的溜到她的背上,當然,馬上被她一掌拍掉,他委屈的對她噘嘴,她好笑地瞥了他一眼。

  「我現在才知道你有多幼稚。」

  「這還不是因為你,你對我的影響力真是太可怕了。」

  「你不要為自己的幼稚找藉口。」

  「這是事實,怎麼可以說是藉口呢!」他伸手從一旁經過的服務人員手上托盤拿了一杯紅酒,先喝了一口,再放到她嘴邊,她直覺的跟著喝了一口,他笑盈盈的歪著頭瞅她。「怎麼樣?有沒有覺得比較好喝?」

  她嬌羞的輕嗔。「你真的很幼稚!」

  他靠向她耳邊,像在撒嬌,又像在誘惑的對她輕聲呢喃。「你知道我現在有多苦嗎?想狠狠的吻你,可是當著長輩們面前又不能太放縱,只能用這種方式稍稍解渴,你不覺得我很可憐嗎?」

  一陣酥麻竄過四肢百骸,她力持鎮定的面對那些好奇打量他們的目光,低聲道:「如果你找得到沒有人會打擾的地方,我可以給你小小獎勵一下。」

  「真的嗎?」他兩眼瞬間綻放比太陽耀眼的光芒。

  「不要高興得太早,這裡應該找不到沒有人打擾的地方。」

  他一口將手上的紅酒乾了,遞給經過的服務人員,興致高昂的道:「你在這裡等我的好消息,我一定會找到一處沒有人打擾的角落。」

  看著他忙碌飛奔而去的身影,她忍俊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明明是個大男人,可是又老像個小孩子一樣……她突然覺得很內疚,若他知道她並不期待他找到那個隱密的角落,只是想借機幫他們兩個人降溫,會不會不開心?他是個聰明人,是太高興才沒想到即使有這麼一個地方,只怕早有人捷足先登了。

  「那個小子剛剛還繞著你打轉,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人影了?」何尹月拿著兩杯香檳走過來,將其中一杯遞給丁雨菲。

  「……這兒太熱了,他找地方透透氣。」她害羞地吸了一口香檳,不算說謊,這裡對何尹濤來說確實太熱了,再不冷卻一下,五臟六腑可能就要燒傷了。

  何尹月笑盈盈的斜睨著她。「你們兩個戀愛了嗎?」

  怔住了,她不知道何尹月怎麼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你別想隱瞞,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半晌,她終於冷靜下來擠出話,「尹月姊姊忘了嗎?我們一直都是名義上的情侶,只是前些日子鬧了一點小脾氣,稍微分開一下,他想去看看別的女人是否更適合,我又沒資格反對,當然尊重他。可是看過之後,他還是覺得我們倆個是最佳拍檔,決定回到原點。尹月姊姊也知道他的性子,他一向隨心所欲,而我只能配合他。」

  何尹月深深的打量了她一會,而後搖了搖頭。「不一樣。」

  「嗯?」

  「你們的關係跟以前不一樣了。」

  她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停了一秒鐘,可是很快就恢復平常,她暗自提醒自己千萬別自亂陣腳。「我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怎麼會不一樣呢?」

  皺著眉,何尹月不悅的撇嘴,「你太不夠意思了,不告訴別人真相沒關係,可是怎麼可以連我都瞞呢?」

  是啊,她不應該隱瞞尹月姊姊,尹月姊姊一直那麼愛護她,疼愛,可是她很擔心,一旦鬆口了,過不了多久就會傳開來。

  「我又不是眼瞎心盲,你們望著彼此眼中已經熊熊燃燒著燙死人的愛火,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頓了一下,她語帶不安的道:「尹月姊姊會不會說得太誇張了?」

  丁雨菲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一定很白痴,腦子完全反應不過來。

  何尹月索性從自己的皮包取出小鏡子遞給她。「你們的愛完全寫在臉上。」

  她根本不敢照鏡子,可是不照鏡子,又有那麼點作賊心虛的味道,那就瞄一眼就好了,不過這一眼就嚇壞她了……那是一張散發著粉紅色氛圍的面孔,難怪有人說戀愛中的女人最美。

  「我一直很警覺的自我控制啊。」她遲疑的低聲呢喃,不過何尹月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你會自我控制,我弟可是完全不懂得自我控制的道理,他在你身上點火,你就情不自禁跟著他燃燒,你們兩個愛得這麼熱情如火,怎麼隱藏得了?」在旁邊就可以感受到他們愛得如痴如狂的氛圍,真是教人羨慕。

  「是嗎?」這種感覺真是令人不安。

  「雖然不知道你們發生什麼事,可是我很開心你們終於真的在一起了。」

  「尹月姊姊,這件事不可以說出去。」

  「我的嘴巴絕對不會闖禍,可是你們之間那種親密的互動模式,早就讓全世界的人知道你們愛得多狂熱。」

  「從現在開始,我一定會提高警覺管好自己和何尹濤。」

  「你不要太小看愛情的魔力。」

  「我會努力小心。」丁雨菲不認為現在找何夫人攤牌是恰當的時機……雖說也許永遠都找不到恰當的時機,可是她太享受如今的甜蜜對光,總覺得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儘管夫人還是會幫何尹濤安排相親,可一次又一次的落空,希望夫人反而會認清楚何尹濤對她的決心。

  「啊哈,我找到了!」何尹濤興奮地跑過來,很順手的勾住丁雨菲的腰,不過下一秒就被主人攆走了,但他很有再接再厲的精神,這一次他轉而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緊緊的,不容許她甩掉,同對發出警告,「你答應我的事最好不要黃牛,你知道我很小氣,絕對不容許人家欠債。」

  「我在跟尹月姊姊說話。」

  「你們去忙吧。」何尹月狡黠的笑了,顯然猜到怎麼一回事。

  何尹濤對著姊姊眨了眨眼睛,算是表達謝意,隨即拉著百般不願的丁雨菲離開會場,躲進安全門後的樓梯間。

  「這裡保證沒有人會打擾我們。」他將她抵在牆上。

  「才怪,這裡隨時會有人進來。」這個地方實在太危險了,尤其有些癮君子最愛躲在這種地方污染空氣。

  「不行了,我好多天沒有吻你,再不滿足我小小的渴望,我一定會爆炸。」他猛然的靠過去堵住她的嘴,教她只能感覺到他唇舌的火熱,其他的全拋到腦後。

  他一碰到她,她就融化了,因為他是烈火,令她情不自禁想跟他一起燃燒,所以明知道此地太危險,她還是緊緊纏繞著他,忘情的回應他。

  當兩人終於願意給彼此自由呼吸的空間時,頭髮亂了,衣服亂了,她的嘴唇是又紅又腫,極為誘人。

  「這下子麻煩了,你沒辦法出去見人了。」他笑得超級開心,好喜歡自己將她弄得這麼性感又迷亂。

  「我們可以提早離開嗎?」她沒有心情對他笑,趕緊整理好頭髮衣著,拾起不知何時掉在地上的晚宴包。

  「長輩們已經見過我們了,提早離開應該沒有關係,可是有一件事更重要,我們要盡快結婚,要不然我每天只能在夢裡抱你,你不覺得很可憐嗎?」他的口氣好悲涼好委屈。

  「你現在看起來跟可憐完全扯不上關係。」鬥嘴歸鬥嘴,地不能不顧慮尹月姊姊剛剛的提醒,光看她剛才的失控,他們在談戀愛的事只怕隱瞞不了多久。

  「你對我真的很殘酷!」

  「如果我對你真的很殘酷,你就沒機會在這裡對我亂來了。」她已經沒辦法像當初一樣待他,因為她的感情再也抑制不住了,今日的宴會,即使沒教夫人看出真相,只怕也開始起疑了……看來,她要做個決定了。

  「這只能止渴,根本不能解渴。」

  「你再囉唆,下次連止渴的分都沒有。」她推了他一下。「打個電話告訴尹月姊姊,我們先走了,萬一夫人找我們,請她找個理由搪塞。」

  「我們可以再來一次……好好好,別瞪我了,我先打電話就是了。」他認命的拿出手機,打定主意,待會回到家,他要加倍索取應得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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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7 16:36:56
第六章

  與其等何夫人找上門,還不如她先送上門,這在氣勢上總是不會輸人,即使丁雨菲的做法是如此卑微——跪在何夫人面前,請求何夫人成全她和何尹濤。

  「你這是做什麼?」何夫人被丁雨菲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

  「我想跟何尹濤在一起。」從小到大,她最無法忍受的就是向人家低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身上貼了「下人」這個標籤,更不容許自己在別人面前卑躬屈膝,可是如今她竟然向人家下跪,可見她有多在乎何尹濤。

  何夫人畢竟見過世面,很快就冷靜下來。「你說過的話現在還深深留在我的腦海,你不是說你對我兒子一點興趣都沒有,叫我別擔心你會勾引我兒子,只要管好自己的兒子就好了?」

  「我錯了,其實從很久很久以前,他就一直擱在我心裡,只是我害怕他對我不是真心的,於是強迫自己對他視而不見。」

  「你知道他現在在跟相親的對象交往嗎?」

  「他們已經分開了。」

  「你說什麼?!」何夫人激動地抓住沙發的扶手,生怕自己會失控撲過去抓住她的肩膀。

  「他和那位小姐的戲唱完了。」

  「他親口告訴我,他覺得怡晴很不錯,會好好跟她交往……我知道了,是你從中破壞吧,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他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跟怡晴交往!」昨天在紀老的壽宴上,她就察覺到情況不太對勁,兩個孩子之間多了一分親密,可是阿濤對小菲一向沒規沒矩,若有情人之間的舉動也無須大驚小怪,她因此自我安慰,是她太多心了,沒想到……

  「他不是真心跟藍小姐交往,只是想刺激我。」

  「他不是那種隨便允諾的孩子,既然答應認真相親,就表示他決定放開你,如果你不要介入,即使他沒有跟怡晴在一起,也會跟另外一個相親的對象在一起。」

  「他一開始確實想認真相親,可最後只是更確定自己的感情。」

  「只要你不在他面前出現,他終有一天會找到令他願意安定下來的對象。」

  「夫人真的只要他找到符合你標準的結婚的對象,而不希望他能跟深愛的女人廝守一輩子嗎?」她總是不明白,父母可以為孩子勞碌一輩子,就為了給孩子留下美好的江山,可是為何往往在感情上成為孩子們得到幸福的絆腳石?

  「你不要自抬身價,若非你從小生活在這裡,阿濤根本不會將你放在心上,找相信只要他多看看其他的女人,就會發現比你出色的女人多得不得了。」

  夫人是在說她很出色嗎?她是不是應該說聲謝謝?算了吧,她已經激怒夫人了,還囂張的在老虎嘴上拔毛,這不是找死嗎?「從小到大,他看過的女人難道會少嗎?沒有上萬,也有成千。」

  「你不要跟我頂嘴!」何夫人惡狠狠一瞪。

  「如果夫人認為我可以取代,就不會老是擔心我去勾引何尹濤。」

  她說的沒錯,從這個丫頭變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時起,她就開始意識到危險了,因此特別囑咐丁管家夫婦,盡可能不要讓丁雨菲過來主屋,理由是她不喜歡孩子吵鬧。

  可是防不勝防,阿濤還是在無意間遇到小菲,從此小菲更緊緊抓住阿濤的目光,同時抓住他的心。

  本以為年輕的孩子身心還未成熟,尤其在感情方面好奇、好玩的成分居多,她心想過些日子,等新鮮感降低了,阿濤自然會轉移注意力,再加上她私下給個暗示,教小菲不要靠近阿濤,情況必然好轉,可是事實並非如此,他對小菲的迷戀竟是與日俱增。

  她傷透腦筋,不知如何避免情況失控時,正巧阿濤要出國留學,當對,她就好像快溺斃的人抓住一塊浮木,不禁鬆了口氣,相信時間和距離會淡化兒子的迷戀,他在國外會遇到更多更出色的女孩子,小菲也不再特別了。再說,只要小菲進了大學交男朋友,他也不好繼續纏著她不放。

  沒想到,平平靜靜過了四年,可這四年的歲月卻好像不曾存在,他們不過是回到原點,什麼也沒改變,結果連婆婆都卷進來,幫忙他們兩個變成男女朋友。

  早在那一刻,她就認清楚這個丫頭是無可取代,否則像兒子那麼嬌傲的人,也不會為了一個女孩子執著這麼多年,這一點說不定連他自個兒都不太明白……莫非真是因為她安排的相親,反而讓他搞懂自己的心嗎?

  「我不可能接受你成為何家的媳婦,這一點我早就說得很明白了。」

  「夫人難道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得到幸福嗎?」

  「你認為自己是他的幸幅嗎?」

  「對,我相信他的答案也是一樣。」

  何夫人想大聲反駁,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聲音卡在喉嚨出不來,說不定心底深處,她是認同的。

  「夫人,求你成全我們,我會努力當個好媳婦。」

  「你就算在這裡跪上一天一夜,我也不可能接受你。」

  「身分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身分也許沒那麼重要,可是,我就是看重身分。」頓了一下,何夫人以破釜沉舟的氣勢道:「如果他執意為了你跟我這個媽鬧翻,我會跟他斷絕母子關係,到時你們想怎樣就怎樣。」

  聞言一驚,丁雨菲心急的道:「有這麼嚴重嗎?」

  「對我來說,就是這麼嚴重,如果他要娶你,就別再喊我一聲媽。」何夫人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別跪了,教人看見了還以為我虐待你。」

  「夫人……」

  「今天這件事我就當作沒發生,你再慎重考慮清楚,我不希望逼兒子在我們之間做一個選擇。」何夫人轉身走出起居室。

  丁雨菲沮喪的跌坐在地上,這不是死局了嗎?不,就算是死局,她也要想辦法解開棋局,可是,她能做什麼?每天在夫人的房門口下跪?只怕夫人還沒點頭讓步,她已經驚動家裡所有的人,她究竟該怎麼辦?

  ※ ※ ※

  今晚丁雨菲很早就爬上床,生怕何尹濤會跑來吵她,還特地傳了一則簡訊給他——我今天很累,十點就會上床睡覺,不準打擾。

  可是躺在來上一個小時後,她的意識還是很清楚,只好起床下樓,坐在小屋門前的台階上,感覺冬天的寒恿在深夜更鮮明了。

  她不可能要求何尹濤在她和他母親之間做選擇,母親是無法割捨的,這就只能她退出,可是,何尹濤不會允許她退出,而她也沒辦法放開手。當她決定不再退縮的跨出腳步遷入他的世界,就表示她不會回頭,除非他不要她,而他為了她執著了十三年,他的決心恐怕比她還堅定。

  總而言之,他勢必將為她報起一場家庭革命,這是她最不樂見的事。何家鬧家庭革命,影響的不是只有何家的人,還包括她的父母,要違累父母為她受罪,她於心何忍?

  「你坐在這裡想什麼?」何尹濤突然的走到她前面。

  她驚訝的抬起頭。「你怎麼在這裡?」

  「嘗然是來找你啊。」

  「我不是傳簡訊告訴你,十點就會上來睡覺嗎?」

  「事實證明你說謊。」他在她身邊坐下,將原本藏在身後的兩碗紅豆牛奶剉冰,取出一碗遞給她。「我想請你吃這個,就算你睡著了,我也會想法子將你從床上挖起來。」

  她驚訝的瞪大眼睛。「你怎麼會突然跑去買冰?」

  「你不是喜歡在天冷對吃冰嗎?」

  「對啊,你怎麼知道?」

  「我哪像你這麼沒良心?對你,我可是用心觀察了十幾年,違你晚上睡覺喜歡趴著睡屁股朝天,我都一清二楚,這種小事怎麼可能不知道?」很奇怪,不要說是別人的事,就是自己的事,他有些也轉眼間就拋到腦後,可只要是她的事,連最小的細節他都會留在腦海。

  這真是令人難為情,沒錯,她睡覺的時候是喜歡趴著睡,可是他幹麼記得那麼清楚?「是嗎?你真的什麼事都知道嗎?那我要考考你。」

  他從裝剉冰的塑料袋裡取出一根湯匙,用湯匙敲了一下她的鼻子,遞給她。「待會你再慢慢考我,先吃冰,要不然融化了,你只能喝冰水。」

  她點了點頭,開心的打開塑膠蓋子,挖了大大一口放進嘴裡,冷冰冰的滋味教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可是,眼睛卻笑得瞇成一條直線。

  見狀,他取下身上裝飾用的圍巾,圈在她的脖子上,才打開自己的剉冰,慢慢體會她喜愛的這種刺激滋味。

  「吃嗎?」她好奇的問他。

  「看你吃,覺得一定是人間美味,可是我吃起來沒什麼感覺,反正就是紅豆牛奶剉冰。」他情不自禁地靠過去,在她的唇上偷了一個吻。這個味道倒是棒得無話可說!」

  她嬌嗔地斜睨了他一眼。「你趕快吃,不然要變成冰水了。」

  他隨便吃了幾口就將手上的冰收回塑膠袋,專心欣賞她吃冰。

  看著她吃冰時,總會不自覺的微微一縮,纖細的身子再抖一下,他笑道:「你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嗜好?」

  「不知道,大概是因為吃冰可以冷卻亂烘烘的腦子,然後又發現寒冬的時候吃剉冰超刺激才喜歡上的。可惜台灣沒什麼機會下雪,要不然在雪地裡面吃冰,應該更有意思。」她仰起臉來,想像自己此刻身陷漫天飛雪當中。

  他再度靠過去,這次是用額頭撞了下她的額頭,讓她幻想出來的漫天飛雪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可憐兮兮的揉著被他撞疼的額頭,他才笑著說:「沒想到你有自虐的壞習慣。」

  「人就是喜歡自虐。」特別是心情不佳的時候。

  他同意的點點頭,突然狀似漫不經心的問:「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嗯?」

  「你心情不好。」這一次是肯定句。

  「……你為什麼會認為我心情不好?」

  「光看你的表情,我就可以知道你今天的心情好或不好。」

  「這麼厲害?」她半信半疑,可是他確實看出她今天的心情不好。

  「你心情不好的時候,眼睛不喜歡直視人家,總是飄來飄去。」

  沒錯,她確實有這種習慣:心情不佳的時候就會想辦法分散注意力,也會避免將目光放在某人身上,況且今日教她心煩的人是他母親,她更想避開他。

  「你是不是覺得我的興趣很奇怪,專門研究你這個女人?」

  「是啊,你會不會太無聊了?」他幹麼這麼在意她?

  「這不是無聊,而是太瘋狂了,對一個女人瘋狂到這種程度,任何人都會甘拜下風。」

  「我是甘拜下風。」她放下手上的紙碗和湯匙,對他拱手行禮。

  「你別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避問題,說吧,為什麼心情不好?」

  難道她真的進不開這個問題?「凡是人都會心情不好,有時什麼理由都不需要,尤其是女人。」

  何尹濤當然不相信,倒不是因為她不是那種情緒化的女人,而是因為她一向坦率,既然別人已經把問題拋出來了,她一定會坦然面對,模糊不清從來不是她的處事態度,她會這樣只有一個原因。「我媽又私下找你溝通了嗎?」

  她怔住了,又?這表示他知道他母親曾經私下找過她嗎?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這種事用膝蓋想也知道,我媽不會只安排我相親,想必也會從你這裡下手,雙管齊下才有意義,不過,我始終相信最重要的是你的心,你絕對不會任人擺布。」

  略一遲疑,她不確定的道:「人應該忠於自己的心,人生才不會一直在後悔,我不可能要求你在我和夫人之間做選擇。」

  「你要我說幾遍?不用擔心我媽的問題,她一定會投降。」

  「是嗎?」

  「你對我就這麼沒信心嗎?」

  「不是對你沒信心,而是在想,你真的了解夫人嗎?平時她是一個很好說話又耳根子軟的人,可是一旦有堅持的事,那就是鐵了心,沒有退讓的空間。」

  她說的沒錯,要等到他母親答應他們在一起,恐怕得花上一段時間,而丁雨菲很可能等不及就先落跑了,因為她沒辦法忍受家人為她爭鬧不休,何家的人不僅是他何尹濤的家人,也早就是她的家人。

  不行,他必須先讓她沒有後路可退,再慢慢解決他母親的問題。

  「你不要想太多了,我說過了,一切有我。」

  這男人不太擅長講甜言蜜語,可是他的「一切有我」卻好像摻了蜜似的教她甜在心頭,情難自抑,她熱情的圈住他的脖子,獻上情意綿綿的吻。

  不管何時何地,只要她主動撲上來,他就會將全世界拋到腦後,一顆心為她瘋狂躍動,經過十三年的奮戰,她好不容易投入他的懷抱,即使不擇手段,他也要先套住她。

  ※ ※ ※

  她是在作夢嗎?最近心情正煩,正期盼能夠遠離台北出去透透氣,老天爺就給了她一個機會——陪老闆到高雄出差……不對,應該是陪老闆娘到高雄出差。

  過去嚴朔從來不帶她這個秘書出差,說是避免人家說閒話,如今他已婚的身分公諸於世,老婆又願意愛相隨,當然不必擔心帶上她這個秘書會惹來閒言閒語。

  其實,她根本不怕閒言閒語,行不正,即使人家不知道,自己也會心虛,相反的,只要行得正就沒必要理會人家的惡意攻擊。人不管做得多好,總是有人看不順眼,所以何必那麼在乎人家對自己的喜惡?

  總之,她可以遠離台北去南部度假……沒錯,她的情況應該算是度假,而不是出差,因為連嚴朔都說了,其實他是想利用這個機會慰勞她這個辛苦的秘書,既然他想藉機跟老婆度假,怎麼可以忘了她呢?這可真是難得,嚴朔並不是那種體貼的老闆,竟然會想到她也應該度假。很好,總算有點良心,不枉她為他這麼賣命的工作。

  「你只是出差五天,又不是離家出走,有必要帶那麼多東西嗎?」丁母將丁雨菲從衣櫃裡面挑出來的衣服,一件一件折疊整齊放進行李箱,可還沒整理完,就看到二十九吋的大行李箱已經塞得滿滿滿,真是傻眼。

  「老闆叫我多準備幾套衣服,說是要參加一家科技公司的十周年慶祝酒會。」

  「那也不用準備那麼多套衣服。」

  「我跟老闆夫婦出差,想必每天晚上都會去吃好科,總不能老是穿同一套衣服。」

  「也對。」丁母拉著她在床尾坐下,撥了撥她的頭髮,心疼的道:「你總是捨不得花錢出去度假,正好利用這個機會好好玩一玩。」

  「我本來就很宅,不全是因為捨不得花錢。」

  「媽還會不了解你嗎?你想存錢買房子吧。」

  「我哪有這種本事?」她是想過父母退休以後,總不好繼續住在何家,可是單靠父母工作一輩子的存款頂多只能買間公寓,所以她想幫忙存一點,看看能不能住個有小花園的洋房。

  「老爺子和老夫人給我們的福利很好,你不用替我們擔心。」

  「我只是覺得身上有一點存款比較有安全感。」

  「以後嫁給少爺,你還擔心身上沒錢嗎?」

  「他是他,我是我,錢的事一定要分得清清楚楚,要不然,以後我說話只能輕聲細語。」若非需要雙薪,男人總是希望老婆待在家裡當賢妻良母,可是老婆真的安安分分在家當賢妻良母,伸手要錢的時候,往往又要看老公的臉色。總之,向人伸手就是矮了一截。

  丁母不認同地皺起眉頭。「女孩子說話不輕聲細語,難道要大呼小叫嗎?」

  「如果我說話變得輕聲細語,何尹濤一定嚇死了!」她調皮地做個鬼臉。

  丁母若有所思的笑了,丁雨菲見了不由得起雞皮疙瘩。

  「媽在笑什麼?」

  「以前啊,我們只要提起結婚的事,你就臭著一張臉,現在不但不介意,還會回應,看樣子你爸說對了,過些日子就要幫你辦婚禮了。」

  她聞言一驚,心急追問:「為什麼爸認為過些日子就要幫我辦婚禮?」

  「你和少爺每天晚上約會到那麼晚,少爺恐怕沒耐性等上兩、三年再娶你。」

  小臉羞紅,她輕聲的抗議。「我們哪有每天晚上約會到很晚?」

  「也對,十二點對現在的年輕人來說確實不算晚。」

  不自在地挪動了一下屁股,她將雙腳縮到床上,緊貼在胸前。「我以為我嫁給少爺,爸媽會覺得很尷尬,可是,你們看起來好像很希望我嫁給少爺。」

  「我們從小看著少爺長大,很清楚少爺的為人,他勇敢、又有責任感,雖然有點大男人主義,老愛鬧彆扭,可是其實很善良,如果他決心守護你,一定會將你看得比自己還重要,你若選擇他我們不會反對。」

  「可是,夫人一定希望少爺娶更好的對象。」

  「父母多多少少都有私心,可是最重要的是當事者的想法,婚姻是一輩子的事,幸福與否是自己的責任,不應該推給別人。」

  「夫人的想法可能不一樣。」

  「少爺一定會說服夫人。」拍了拍女兒的肩磅,丁母站起身。「明天要出差,今天早一點上床休息。」

  「我知道了,待會就睡了。」她跳下床送母親出了房間,回房重新檢查一遍行李,確認東西都帶齊了,才關上行李箱,走到落地窗,眺望著主屋通往停車場的台階。

  他今天晚上會來嗎?明天一早就要出門,今天應該早點休息,可是……她不悅的噘起嘴,最想聽到他聲音的時候,他偏偏一整天都不出現,害她工作頻頻出錯,老是在猜想他在忙什麼。

  她越來越討厭自己了,一天沒聽見他的聲音,就會擔心他出了什麼事,會不會跑去找夫人攤牌?夫人會不會將他禁足?

  唉,他又不是小孩,她幹麼想東想西擔心那麼多呢?

  愛一個人,真的很累,可是,又甜蜜無比。她還沒告訴他,明天她要去高雄出差,因為擔心他會跳腳地吵著要跟去,打算明天早上再用簡訊通知他,當然,她一定會被他臭罵一頓。

  關上落地窗,她在床上躺下,這個沒有默契的男人,想他,他偏偏不來……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此連有人造訪她的閨房,幫她關燈,蓋好被子,她都不知道。

  ※ ※ ※

  揮別台北,來到高雄出差,丁雨菲果然是來當老闆娘的秘書,老闆去開會,她陪著老闆娘喬之容逛百貨會司,美其名是刺激消費,事實上是敗家,總之,唯一的行程就是刷卡拚命買東西和吃東西,為百貨公司增加不少業績。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這麼浪費奢侈過,雖然只添購了一件洋裝和睡衣,可是幾個小時之內花了那麼多錢,難免心疼。

  還好她們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坐著吃吃喝喝,因為喬之容是個孕婦,逛一會就得坐下來歇個腳,又還好吃吃喝喝完全不需要她花上一毛錢,大方的喬之容都會請客,否則半天的時間就可以用掉她一個禮拜的生活費,那真的是大失血。

  敗家完回到飯店,已經快六點了,她的房間位在老闆和老闆娘的正對面。

  「小菲,你先洗個操,晚餐再叫你,嚴朔說今天晚上在飯店用餐就好。」喬之容恬靜得像一雇高山上的湖泊,完全不同於艷光四射的丁雨菲。

  「我很累,想泡個熱水澡就上床睡覺,你們去吃就好。」下午她已經吃得夠多了,又不是一人吃兩人補,再吃下去,游泳圈就要跑出來了。

  「那我們幫你叫客房服務好嗎?」

  「不用了,我的腸胃現在很熱鬧,不需要再塞東西進去,真的餓了,我也會出去覓食,這附近應該有很多好吃的東西。」

  「我知道了,那就不打擾你了,祝你有個美好的夜晚。」

  「我祝福你和老闆有一個甜蜜的夜晚。」

  兩人相視一笑,同對取出房間門卡,轉身開門進房。

  丁雨菲確實累壞了,人家看地工作時充滿活才,以為地是那種成天趴趴走,超級愛逛街的人,事實上她沒有逛街的本事,通常不用一個小時就陣亡了,當敗家女不是荷包厚就可以了,還要有體力上的本錢。

  她隨手將皮包、戰利品和門卡扔到桌上,打開行李箱取出乾淨的衣物和保養品,進了浴室。

  卸妝、洗臉,好好幫臉部做了個保養,簡單的沖洗頭髮和身體,她便在浴缸放了熱水,放鬆泡在熱水中。

  叮咚叮咚——

  門鈴在響嗎?她趕緊起身,取了一條浴巾匆匆掩住春色,打開浴室的門探頭一問:「哪一位?」

  「客房服務。」

  客房服務?她困惑的皺著眉,難道喬之容擔心她餓肚子,還是幫她叫了客房服務嗎?既然人家好意送了。總不能拒絕。

  「等一下。」她趕緊走出浴室,一邊取下身上的浴巾,一邊從櫃子裡面取出浴袍穿上。

  但房門一開,她看到的不是飯店的服務生,而是何尹濤。

  「Surprise!」何尹濤開心的舉起手向她招呼,然後堂而皇之的拉著行李箱走進房間,當然,不忘順道帶上房門。

  這不是「Surprise」,這是「Scare」,她呆若木雞不知道如何反應,而始作俑者卻好像渾然不覺,將行李箱放到行李架上後,便不安分的湊到浴室的門口。

  「我可以跟你一起泡澡嗎?」他來得可真是時候。

  半晌,丁雨菲終於回神了。「你有那個膽子嗎?」

  「我的膽子最大了……」突然,他感覺一陣寒意襲來,小心翼翼的側頭看著臉色難看到極點的絕色佳人……太可惜了,如果這個時候她用充滿挑逗的眼神看他,那事情就可以順利發展下去,再接下來他就能聽到結婚進行曲了。

  「我可以待會再洗。」雖然很惋惜,可是不改口,他會死得很快。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新飯店落成,而我是這個作品的創作者,怎麼可以不出席呢?」

  她想起來了,嚴朔是這家飯店的投資者,而何尹濤是這家飯店的沒計者……原來如此,難怪昨天晚上他沒有當「採花賊」,因為從一開始,這一趨出差就是他安排的!顯然他算計好了,今天要在這裡跟她共度春宵……這個男人以為她是那麼容易算計的女人嗎?

  「這裡應該不會找不到客房給你這位大建築師吧。」

  「我們兩個住一間就可以了,幹麼占用其他的房間?」

  「我幹麼跟你共享一間房間?」

  「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現在不過是提早蜜月旅行。」

  「這還真是新鮮,我只知道蜜月旅行是用在新婚夫妻身上,還有,我不記得我們快要結婚了,你是不是搞錯對象了?」她有些生氣,事實上又覺得很好笑,他果然不是一個安分的男人,他不會給人選擇,而是要人家接受他的決定……真是霸道又可愛!

  「如果我真的娶別的女人,你就哭死了!」

  「你要試試看嗎?」她很懂得挑釁。

  「……好啦好啦,我會先哭死,滿意了嗎?」他好委屈的噘嘴一瞪。

  她強忍著大笑的衝動,正經八百的說;「一個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像話嗎?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哭死。」

  他笑了,邁開腳步走向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她慌亂的往後一退,卻來不及,轉瞬就被困在房門和他的中間。「你很愛我對不對?」

  她怎麼可能老實回答他?「你在打什麼主意?」

  「我能打什麼主意?我只是想得到你的保證,安慰我不安的心。」

  「你的動機有這麼單純嗎?」略微一頓,她毫無信心的搖搖頭。「如果我說很愛你,下一秒你是不是會要求我用行動證明?至於行動,當然不是立刻舉行婚禮,而是上床,我說對了嗎?」

  他敲了下她的腦袋瓜,同時搖搖頭。「沒想到你的腦子這麼不乾不淨,誰給你灌輸這種骯髒的想法?」

  「我的腦子不乾不淨?你真的沒有這種骯髒的想法嗎?」她揚眉質疑。

  「我不會做這麼麻煩的事。」他傾身逼近她,兩人幾乎鼻子貼著鼻子,他的唇角性感地往上勾起,渾厚的聲音慵慵懶懶的接著道:「我會直接撲上去,這不是比較符合我的作風嗎?」

  若非他靠得太近了,教她呼吸亂了,心跳也亂了,這會她一定會放聲大笑,目的明明一樣,他卻可以說得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而且還那麼理直氣壯,真是敗給他了!

  強自鎮定下來,她舉起右手輕輕用手抵著他的胸膛,往外一推。「我警告你,最好跟我保持一百公分以上的距離。」

  「這麼遠的距離連抱到你都有問題,怎麼吻你?」

  「如果你想住在這個房間,就不可以對我有非分之想,可是我也知道,要你的手離我遠一點是很困難的事,因此我好心警告你,我們之間最好要一直維持一百公分以上的距離,以免我為了確保自己的安全,不小心把你過肩摔。」

  開玩笑,他是那麼容易受到威脅的男人嗎?他笑盈盈的不退反進,語氣帶著些許耍賴。「你捨得將我過肩摔嗎?」

  「女人狠下心來是很可怕的,你要試試看嗎?」

  他往前靠近一步,旋即纏纏綿綿的封住她不斷挑釁的小嘴,吻得她天旋地轉,全身熱血沸騰,她還會記得給他過肩摔嗎?

  但他這想法大錯特錯,當他以為她全身軟綿綿完全向自己投降,而他可以一把將她抱上來之際,她卻狠狠的將他過肩一摔,痛死他了。

  「我警告過你了。」她一臉無辜的對他眨眨眼。

  「我是你心愛的男人,你怎麼可以對我這麼狠心?」

  「這就是我的遊戲規則,你只能接受。」她擺了擺手,走向浴室。「我要繼續泡操去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今天晚上應該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不,他不能放棄!他可是何尹濤,沒有戰到最後一分一秒,怎麼可以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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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7 16:37:39
第七章

  「你們兩個昨天大戰了一夜嗎?」嚴朔的目光在何尹濤和丁雨菲身上來回轉了好幾圈後,忍不住提出這樣的疑問……他們又不是在家裡,難道不能稍微節制一下嗎?道麼激烈,不怕教人看了難為情嗎?

  丁雨菲惡狠狠的一瞪。「老闆的幽默感令人不敢領教,還是專心吃早餐吧!」說著,她很生氣的用刀子切著盤子裡的培根,好像那培根是她的仇人似的。

  現在她的心情可以用「糟糕透頂」這幾個字來形容!

  昨晚她根本沒睡覺,因為何尹濤是個固執的男人,一整晚不斷的對她發動攻勢,可她又不能一直摔他,萬一摔傷了,怎麼辦?沒辦法,她只能咬他,不過他大概很喜歡被她虐待,見血了,他還開心的不得了。

  這是超級無敵混亂的一夜,最後他們是怎麼睡著的呢?不知道!總之,她覺得自己才剛剛閉上眼睛,飯店的service就來了。

  「如果不是大戰了一夜,難道是聊了一夜嗎?」嚴朔實在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嘴巴,因為好友身上的「戰利品」太引入注目了,沒有利用這個機會好好糗他們一下,太對不起自己了。

  「我建議老闆閉上嘴巴,因為昨晚睡眠質量不太好,今天我的家教全被放進冷凍庫了,萬一不小心,拳頭揮出去打中你的臉,可別怪我太粗魯。」

  「你對我揮拳頭沒有關係,不要碰到我老婆就好了。」

  「老闆乾脆閉上嘴巴不是更安全嗎?」

  「用餐的時候太悶了,很容易消化不良。」

  為什麼她平常那位冷冷淡淡的老闆會變得如此多嘴?丁雨菲索性閉上嘴巴,要不然,難保她不會失控尖叫,若因此嚇到喬之容肚子裡面的寶寶,她會過意不去。

  嚴朔斜睨了好友一眼,將音量壓低了一半。「昨晚你的表現不太好喔!」

  何尹濤簡直鬱悶死了,一雙眼睛無比衰怨的向丁雨菲發出控訴。「如果給我表現的機會,她今天根本沒機會發火,因為早就累得癱在床上不想起床。」

  下一刻,丁雨菲狠狠地往他的腳上一踩,痛得他哇哇大叫,立刻引來餐廳其他人的目光,他趕緊閉上嘴巴,瞪著那個沒良心的女人。

  「原來如此啊!」嚴朔忍俊不住地低聲笑了。

  「這不好笑!」他現在需要的是「表現機會」。

  「你不是已經馴服她了嗎?」丁雨菲不是第一次不買好友的帳,慘遭被她從床上踢下來的命運不稀奇,可是,這兩個人最近明明愛得很放肆,他還以為他們進了房間應該會直接滾上床。

  「女人心,海底針,今天說我愛你,明天可能會改變心意說我恨你,從來沒有人搞得懂她們的心思。」

  「老婆,你們真的是女人心,海底針嗎?」嚴朔從來不想搞懂女人的心,不過他想摸透老婆的心。

  喬之容溫柔的一笑。「不管是女人心還是男人心,人的心最難懂了,有時候連自己都搞不懂,何況是別人呢?」

  「我的心可是一清二楚,唯獨那個笨女人搞不懂。」何尹濤的口氣像個怨夫。

  丁雨菲突然放下刀叉站起身,其他三個人同時繃緊神經看著她,但過了大約數秒鐘,她僅是瞥了他們一眼,不疾不徐的說:「我要去拿吃的東西。」

  「你可以順便幫我拿一杯牛奶嗎?」喬之容對她甜甜的一笑。

  點了點頭,她退出座位,走向食物吧檯。

  嚴朔目送那道高傲又艷麗的背影離去,對好友的前途充滿無限同情。「你想要將她馴得服服帖帖,難啊!」

  何尹濤送上一個白眼,這個傢伙還真懂得利用機會嘲弄他。

  「雖然我搞不清楚你們之間的狀況,可是我想,如果你拿出誠意,她的態度也許會不一樣。」喬之容忍不住道。

  嚴朔明白的點點頭。「這就是說,你一味的想撲過去,完全不考慮她的想法,才會惹她生氣。」

  「我……」何尹濤想要辯解,可是腦子一片空白,找不到一白話為自己辯解。

  嚴朔靠向好友,壓低嗓門。「你就不能多點耐性嗎?難道不知道女人很重感覺嗎?不說甜言蜜語,好歹也要製造氣氛,讓她不自覺地陷進去。」

  「愛就愛,幹麼這麼囉唆?」

  「你想不想快一點將她變成你的女人?」

  「廢話!」

  「那就按照她的規矩來,惹惱了她,吃苦受罪的是你自己,別忘了,她是自我意識非常強烈的女人。」嚴朔坐直身子,因為他看到丁雨菲已經走回來了。

  這點何尹濤也不是不知道,若非擔心她落跑,他何必急著套住她?不過,她確實是一個自我意識強烈的女人,哀兵政策遠比強硬政策有甩。

  丁雨菲只端回一杯咖啡和一杯牛奶,將牛奶遞給喬之容,她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坐下,顯然已經恢復平靜了,臉上不再有剛剛的殺氣騰騰。

  「今天不工作,兩位小姐想去什麼地方?」嚴朔這趟出差原本就是遊玩的成分居多,不只是為了老婆,更是為了好友,兩個人有一整天的時間私在一起,還怕沒有機會甜甜蜜蜜嗎?

  「七月的時候我們才來過這裡,不如由小菲決定,小菲想去哪裡?」喬之容詢問著她。

  「我們騎腳踏車去駁二藝術特區,欣賞高雄港的水岸風光。」既然人家將主權交給她,她當然不會客氣,來這裡之前,她可是上網做過功課。

  「我老婆現在的情況恐怕不適合騎腳踏車。」

  「對呵,我都忘了老闆娘是孕婦。」

  「沒關係,你們騎腳踏車去駁二藝術特區,我陪老婆在飯店休息,晚上在漁人碼頭會合,一起用餐,怎麼樣?」

  「我沒意見。」何尹濤立刻舉雙手贊成,旁邊一直跟著兩個大電燈泡,害他不能為所欲為,真的很麻煩……別怪他的腦子老想著亂七八糟的事,心愛的女人近在咫尺,教他安分守己,怎麼可能?

  「丁秘書也沒意見嗎?」

  「沒。」又不是待在房裡一整天,至少可以保證那個男人會安分一點……她真的只擔心那個男人不安分嗎?或許,她也擔心自己的把持不住,這是她心愛的男人,在他的懷裡,理性哪有辦法存活?昨天晚上她可以勉強守住防線,都歸功於他太過急躁,反而教她冷靜下來。

  嚴朔開心的拍板定案。「我們就這麼說定了,吃完早餐後就分開行動,五點再用手機聯絡,直接在漁人碼頭會合。」

  ※ ※ ※

  雖然玩了一天,體力全耗盡了,可是在漁人碼頭用過晚餐,手牽著手漫步在夜色當中,丁雨菲還是覺得身心無比舒暢愉快。

  「今天天氣真好。」她放眼望去,不少人穿著短袖,就算加上一件外套,也是薄薄一件,完全感覺不出來冬天已經蒞臨這座城市。

  「今天心情超好。」何尹濤深情的看著她,雖說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可是想要手牽手一起欣賞夜色,對兩人來說都是很奢侈的事,像今天這樣一整天膩在一起,好像在作夢似的。

  「真是難得。」她認識的人當中就他最愛生氣了,只要事情有一點點不合他的心意,就鬧彆扭,有時候她會想,他根本是生錯性別了,哪有男人像他這麼易怒?

  「不難得,我的心情好壞取決於你。」他的口氣聽起來好像在邀功似的。

  她甩開他的手,一副急於跟他劃清界線的樣子。「我沒有這麼了不起,可以決定你的心情好壞。」

  「沒良心的女人,老想推卻貴任。」

  「沒良心的人應該是你,老想將責任推給別人。」

  「你以為我喜歡被一個女人左右心情嗎?這種感覺很沒出息!」

  「如果有個人像我一樣老是跟你意見不合,你也會因為那個人心情不好。不管對方是誰,只要順著你,你就心情好,人家不順著你,你就心情不好。」

  「我才不是這麼沒肚量的人……算了!」他擺了擺手,決定不在這件事情上面跟她爭執,免得愉快的氣氛被破壞了。

  算了?她意外的挑起眉,這麼快就休兵了嗎?

  「雖然我很堅持自己的想法,可是應該講道理的時候,我還是會接受別人的意見,不相信,你可以問嚴朔。」停下腳步,他轉身尋找落在後頭的那對夫妻,卻沒發現他們的蹤影。「他們跑去哪裡了?」

  「老闆娘是孕婦,累了就要坐下來休息。」她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往前走。

  何尹濤根本不在意那兩個人到底跑去哪裡了,最要緊的是順利完成這趟南下出差的真正目的,不過,眼前的氣氛適合嗎?

  「你還不趕快跟上來,站在那裡幹麼?」她側頭喊了聲。

  想東想西,最後什麼事也辦不成,他索性豁出去問了,「你覺不覺得今晚是一個很適合洞房花燭夜的夜晚?」

  這個男人非要破壞她的好心情嗎?她終於停下腳步,轉身瞪他。「昨天晚上你被修理得還不夠嗎?」

  他往前走了幾步,將兩人的距離縮到只剩下三十公分。「你遲早是我的女人,為什麼要拖拖拉拉?」

  她冷哼了一聲,皮笑肉不笑的反問他,「你確定我遲早是你的女人嗎?」

  「除了我,你會嫁給其他的男人嗎?」就算她膽敢嫁給別的男人,他也會來搶走她。

  「你好像忘了,夫人並沒有答應讓我們在一起。」

  「所以,我們應該先下手為強,上了車,就必須補票。」

  雙手在胸前交叉,她挑釁地揚起眉。「你不是堅信夫人一定會投降嗎?」

  「是,但為了安全起見,我們還是要先下手為強。」

  「看樣子,你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

  他不悅的皺眉,糾正她。「我不是沒信心,而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這個個男人真會自欺欺人!「如果有信心,根本不必怕麻煩。」

  「我不是怕麻煩,而是怕你半途丟下我落跑。」

  「沒想到我在你的眼中是這麼孬種的女人。」

  「你不是孬種,而是自尊心太強了,我媽只要攻擊你的自尊,三兩下就可以逼你投降。」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這麼不堪一擊的人!沒錯,我這個人的自尊很強,可是比起自尊,我更寶貝自己的心,我不想讓自己的心成天空盪蕩,悲慘又凄涼。」

  「人心是善變的,口說無憑。」別人一定會覺得他很搞笑,一個大男人怎麼會這麼沒有安全感?可他就是會怕她跑掉。

  「人心是善變的,這麼說,我也不能太相信你囉?」

  「你……你非要跟我唱反調嗎?難道不能配合我一次,順著我嗎?」

  瞧他像個怨夫似的,她就向他坦白好了。「我答應我爸,結婚之前絕對不會讓你碰我一根寒毛,我們的第一次一定要在新婚之夜。」

  「什麼?」他激動得想摳耳朵,看看是不是他耳朵堵住了,才聽錯了。

  「不相信,你可以自己求證。」她很好心的取出自己的手機遞過去,當然,她算準他不可能真的打電話求證。

  半晌,他喪氣的垂下肩膝。「怎麼會有這種事?」

  「我爸早就猜到你這位太少爺不會太安分,因此事先警告我。」當初她若是向老爸坦承,他們只是名義上的情人,夫人不可能會接受她成為何家的媳婦,老爸就不會費心地要她發誓,今天她肯定被他纏得舉白旗。

  「你不是很有自我主張,幹麼這麼聽話?」

  「如果不聽話,就斷絕父女關係。換成是你,還會堅持自我主張嗎?」

  美夢徹底破碎了,他終於忍不住劈哩啪啦的咒罵了一串。「真是太過分了,為什麼連丁爸都要跟我過不去?」

  「當老爸的總要保護女兒,避免女兒被人家說成孤狸精。」地傷腦筋的對他搖了搖頭,懷疑是不是應該拿根棍子在他的腦袋重重一敲,讓他恢復正常的思考能力。「你想過嗎?如果真的用『先上車,後補票』逼夫人成全我們,我在夫人眼中就會永遠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她一輩子都無法真心接納我。」

  「有這麼嚴重嗎?」

  「捫心自問,如果人家設計逼你就範,你作何感想?」

  無言以對,因為他最討厭被人家設計的感覺。

  「如果你希望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可以早點到來,就趕快想個法子說服夫人接納我成為何家的媳婦吧。」

  「你現在贊成我找我媽攤牌了嗎?」

  「早晚要面對,你就看著辦吧。」

  「我只要發揮死纏爛打的本事,我媽一定會投降,不過,需要一點時間。」

  她主動走上前圈住他的腰,依偎在他強悍的懷裡。「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半途落跑,我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跑得再快也比不上你。」

  「既然知道自己跑得再快也比不上我,幹麼折騰我那麼多年?」靜默了許久,她終於吐露自己的心情。「害怕。」

  這個答案讓他意外,也相當不解。「害怕什麼?」

  「害怕我太平凡了,你對我只能維持三分鐘的熱度。」

  原來如此。他張開雙手圈住她,讓兩人密不透風的緊緊貼在一起。「都是我的錯,連自己的心意都沒搞清楚,難怪你對我沒有安全感,不過,丁雨菲怎麼會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呢?我還以為你眼睛長在頭上,任何人都入不了你的眼。」

  「你比我高出一個頭,我就算眼睛長在頭上,也看得見你。」

  「我怎麼沒想到呢?」他低笑著。

  臉頰貼在他的胸前,傾聽他的心跳聲,她有感而發的道:「愛情可以讓一個人變得很勇敢,同對也可以讓一個人變得很軟弱。無論夫人如何刁難我,我都不會退縮,可是又害怕自己引發的風暴會讓大夥都痛苦不堪。」

  他不也是如此嗎?因為愛她,他不畏懼掀起家庭革命,也因為愛她,他變得緊張兮兮,擔心這個擔心那個。

  「你不用擔心我會跑掉,只要煩惱如何和平的得到夫人的同意。」

  「我說過了,一切有我,而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緊緊抓住我。不管多大的風暴,終究會雨過天青。」

  是啊,不管多大的風暴,雨過終究會天晴。

  ※ ※ ※

  原來的計劃行不通了,何尹濤只能直接找他母親攤牌,可是在丁雨菲的指點下,他不敢貿然行動,就算沒辦法製造「燈光好,氣氛佳」的環境,至少要挑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

  從高雄返回台北之後,天氣一直是陰雨緯綿,連出個門都不方便,當然不適合討論這個會讓何夫人氣得跳腳的事情。

  除了花十三年來糾纏丁雨菲這件事以外,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有耐性的做一件事,等了一個禮拜,太陽露臉了,他立刻邀請母親到她最愛的日本料理店,坐在她最愛的包廂——轉頭一看就是小橋流水的園藝造景,再配上精緻的佳餚,灰暗的心情也會變成一片光明。

  可是,牛牽到北京還是牛,何尹濤的耐性在最重要的一刻還是撐不住了。

  「我要娶小菲。」

  何夫人愉悅的笑容瞬間凍僵,剛剛拿起來的筷子又落下了。「你說什麼?」

  「我決定跟小菲結婚,最好農曆過年之前就可以舉行婚禮。」

  何夫人看起來像快要暈倒,可是她的脊背挺得更直了。「我早就告訴過你,丁雨菲不適合當何家的媳婦。別忘了,是你主動要來我幫忙安排相親,最後挑中了怡晴,還說你們兩個相處得非常愉快。」

  「我和藍怡晴確實處得很愉快,那是因為我們知道對方的心裡有另外一個人。」他跟藍怡晴相親之後,又陸續跟幾個女人相親,這段期間,他偶爾也會接受藍怡晴的邀約,一起吃個飯。當時,他真心想找到一個可以取代丁雨菲的女人,直到有一回,他竟然對著相親對象喊「丁雨菲」而惹火對方,對他破口大罵,沒有誠意就不要來相親,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可笑。

  之後,他索性配合藍怡晴,兩人互相幫忙、利用,母親以為他真心跟藍怡晴交往,當然不會再為他安排相親的對象。

  何夫人努力打起精神,企圖扭轉情勢。「如果覺得怡晴不適合,我可以再幫你安排其他的對象,每一個都比丁雨菲出色。」

  「可是,我只要丁雨菲。」

  「你想跟我斷絕關係嗎?」

  他很想翻白眼,沒想到老媽這種聰明人也會說出這種八點檔的台詞。可是這話說不得,母親大人聽了會氣得拿東西砸他不打緊,要是害她更反對他們的婚事那就糟了。「血緣關係是無法切斷的。」

  「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嗎?如果你要娶丁雨菲,就不要再喊我媽。」

  這麼嚴肅的時候,他卻很想放聲大笑,因為老媽看起來實在很像在鬧彆扭的三歲小孩……看樣子,當他拗不過人家對,就會鬧彆扭的習性,原來是遺傳自母親……遺傳這玩意真是可怕。

  「我知道媽不是那種勢利眼的人,為什麼要再三反對我和小菲在一起?」

  「我就是不喜歡她。」

  「媽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不可能莫名其妙不喜歡一個人。」這件事他一直不明白,丁雨菲非常有人緣,只要跟她接觸過的人一定會喜歡她。她沒有女孩的彆扭,卻有女孩的柔軟;她沒有男孩的粗魯,卻有男孩的灑脫,連一板一眼的爺爺都可以跟她有說有笑,母親怎麼可能抗拒得了她的魅力?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看她就是不順眼,哪需要理由?」

  「媽想說服我放棄丁雨菲,又不給我理由,這說得過去嗎?」

  「難道媽媽會害你嗎?」

  「對我來說,媽要求我離開丁雨菲,就是在害我。失去丁雨菲,世界就好像失去顏色,媽認為我還可以擁有快樂嗎?」

  「她對你來說只是一種習慣,分開一段時間,你會發現什麼都沒改變,你還是你,世界還是一樣色彩繽紛。」

  「這是媽的想法,媽的想法並不等於我的想法。丁雨菲對我來說不是一種習慣,而是一種心動、一個執著、一份痴念。沒有她,我的世界就像缺了一塊的拼圖,再也不完整了。」

  雖然一直很清楚兒子有多麼喜歡丁雨菲,但她始終認為像兒子這麼驕傲的人,不會對一個女孩子迷戀到這種地步,沒想到……何夫人這下可急了。「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死心眼?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值得你這麼執著嗎?」

  怔了一下,他微微挑起眉。「什麼來路不明的孩子?」

  糟了!何夫人慌張的摀住嘴巴,竟然不小心說溜嘴了。

  這個反應更令人奇怪了。「媽,這是什麼意思?」

  覆水難收,既然已經說出口,她再遮遮掩掩也沒意義。「丁雨菲是個身世不清不楚的孤兒,是丁管家他們從育幼院領養回來的孩子。」

  身子微微一顫,他是不是聽錯了?「小菲不是丁伯父他們的親生女兒?」

  「當初丁媽為了讓人家以為丁雨菲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特地回鄉下住了好幾個月,可是這事所有的人都可以隱瞞,就是不能瞞著主人,因此你爺爺奶奶,你爸爸和我都知道。」

  他想起來了,那時候丁媽回到鄉下,他因吃不到丁媽做的點心,鬧了好一陣子的脾氣,後來奶奶天天帶他出去尋找美味的點心,他們祖孫倆在丁媽回來掌廚之前的那段日子,可以說是吃遍全台北的路邊攤和蛋糕店。

  「我沒有門戶之見,可是問題在於我連她親生父母的底細都不清楚,她親生父母有沒有遺傳疾病,什麼來歷,萬一是混黑道的……這些都是問題,我怎麼可以讓你娶她?」

  這真是令人啼笑皆非,老媽會不會想太多了?一般人誰會想到這些事?「我不在乎她的來歷,我是娶她,又不是娶她的父母。」

  「你不在乎,我很在乎,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何家傳宗接代的貴任都在你身上,你怎麼可以娶個身分不清不楚的女孩子?」

  傳宗接代?他唇角抽動了一下,現在年輕人大多都不想生孩子,誰還會在乎傳宗接代的問題?「媽,你講點道理!」

  「應該講道理的是你,為了一個女人跟你媽作對,這像話嗎?」

  「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應該很明理,怎麼會為了這種理由反對我們在一起?」

  「對,我不明理,當媽的就是這樣,盤算的是利害關係,不是情愛問題。」這小子真想活活氣死她是吧!她對女孩子一向很挑剔,認為女孩子就應該知書達禮,不該太熱情奔放,偏偏就是沒辦法討厭丁雨菲那個丫頭,她太聰明了,一雙眼睛像能看透人心似的,聰明得令人喜歡,也令人畏懼,總覺得自己的淺薄虛偽在她面前無法隱藏。

  「如果我的婚姻是建立在利害關係上面,我寧可不要結婚。」

  「你真是了不起,真是偉大,可你媽就是這麼沒見識的人,你堅持要娶她是嗎?可以啊,找出她親生父母。」

  「我會找到她親生父母。」

  「你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天真?你以為找出她親生父母很容易嗎?丁管家難道沒試著找過她親生父母嗎?他們不是那種自私自利的人,若找得到她的親生父母,早就對她說出她的身世了。」

  沒錯,丁爸丁媽都是好人,雖然費心將孩子養大,但一定會懷抱著將來讓孩子認祖歸宗的念頭,想必是因為至今還沒找到丁雨菲的親生父母,只好選擇隱瞞。

  「不管如何,我一定會娶她!」

  「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他們到底是誰在氣誰?「媽,你又何苦跟自己的兒子作對?」

  「你這個臭小子……我懶得跟你浪費口舌了,總之,如果不想跟我斷絕母子關係,你先找到丁雨菲的親生父母再說。」何夫人拿起皮包,氣急敗壞的起身離開。「我沒胃口了,你自己吃吧。」

  他也沒胃口,索性叫服務生打包桌上的美食,帶回辦公室,總會有人吃得下。

  ※ ※ ※

  丁雨菲真的很喜歡小週末,如果沒有約會,下班搭車回家之前,總會在公司附近轉個幾圈,欣賞商店的櫥窗之美,肚子餓了,看哪個路邊攤吸引人,就在那坐下來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走出辦公大樓,她不自覺縮著脖子,拉緊身上的風衣。今天太陽露臉,早上溫暖得好像春天似的,可是夜幕一落下,冬天的寒意就發威了,這個時候不禁教人想來一碗熱呼呼的酸辣湯。

  「你這個女人真的很不會照顧自己!」何尹濤來得可正是時候。

  她驚訝的抬起頭來。「你怎麼來了?」

  「早上出門時候陽光普照,我猜你一定就忘了現在是冬天,不是春天。」他將手上的米白色毛線圍巾圈在她的脖子尚。

  「我沒想到晝夜溫差這麼大嘛。」她表情充滿幸福的摸著脖子上的圍巾,好溫暖。「你是專程來送圍巾嗎?」

  「我做了一個決定。」他的表情轉為嚴肅,好像此刻做出來的決定關係著一樁上百億的投資案。「我們乾脆私奔算了。」

  停了三秒鐘,她不當一回事。「你在耍寶嗎?」

  「我是說真的,生了孩子,我媽就不會囉哩吧唆了。」

  「你別鬧了。」

  「我沒在鬧,這是最省事的方法。」

  「我不要,沒有得到雙方父母的祝福,我不會結婚。」曾經聽人家說過,嫁出去的女兒若不是在父母的祝福下結婚,將來跟老公吵架就沒辦法理直氣壯回娘家。

  這是當然,沒有得到父母支持的婚姻,吃苦受罪是自找的,得不到憐憫,她才不想那麼悲慘。

  「誰說要結婚,我們是要先上車,再補票……啊!」他的腳再一次被她狠狠的踩下去,痛得他不顧形象的彎下身抱住腳,委屈控訴。「你幹麼老是踩我的腳?」

  若非他可憐兮兮的樣子教人看了於心不忍,她真的會爆笑出聲,明明是個霸道的大男人,怎麼老是幹一些幼稚的事?「你的腦子難道不能想點正經事嗎?」

  「這是正經事啊。」直起身子,他稍稍移向旁邊,免得她又一腳踩下來。

  她瞪了他一眼,索性閉上嘴巴,不想跟他浪費口舌。

  「我想來想去,覺得這個方法最省事、最管用了。」不理他,她走下辦公大樓前面的台階,他立刻跟上去,繼續鼓吹。

  「說不定我們留言私奔,我媽就投降了,根本不用等到孩子出生。」兒子都沒有了,哪有心思在意媳婦的親生父母是誰?

  她繼續置之不理,他乾脆拉住她,兩人同時停下腳步。

  「你說話啊。」

  「我已經跟你說了那麼多了,難道都是在對牛彈琴嗎?」省事管用又如何?她不想因此一輩子在夫人面前抬不起頭。

  「別再鬧了!」

  他委屈的撇了撇嘴,用目光指著停在一旁的車子。「上車吧。」

  「去哪裡?」

  「私奔!他按下遙控器解鎖,開了車門,直接將地塞進車子裡。

  當然,他不是帶她私奔,而是來餐廳用餐,晚餐時間到了,當然要先解決最基本的民生問題,否則連私奔的體力都沒有。

  飽餐一頓,喝著餐後的咖啡,他故作漫不經心的道:「我懷疑我根本不是我媽的兒子,哪有當媽的對孩子這麼殘忍?」

  她送上一個白眼,他未免太搞笑了!「你不當建築師,想改行當編劇嗎?」

  「這是合理的懷疑,哪有當媽都不在乎兒子的幸福?」他越說越氣憤,好像這樣的懷疑有八成以上的可信度。

  「對夫人來說,幫你找到家世條件都一級棒的女人當妻子,才是真的替你的幸福著想。」

  「笑死人了,我的幸福為什麼是建立在她的標準上面?」

  「當父母的就是這個樣子,明知道不應該將自己的價值觀強加在孩子身上,可是又忍不住期待孩子的想法跟自己一致。孩子認為父母不了解自己,父母又何嘗不是如此埋怨孩子?所以,父母和孩子才會老是處在衝突、對立的情況下。」

  「你認為我們會成為什麼樣的父母?」

  「我們現在連結婚的日子都遙遙無期,想那麼多幹麼?」她好笑的搖搖頭,她這個人很實際,沒事想東想西,對現況又沒幫助,不過是折騰腦子,何苦呢?

  「相信我,結婚的日子不會等太久,你很快就會成為我的新娘。」只要有心,他一定找得到她的親生父母,問題在於,他們是什麼樣的父母?生下孩子卻拋棄了,是不是未婚生子,因為年輕缺乏責任感,才選擇將孩子丟到育幼院……不管怎麼想,她的親生父母都不及格。得知丁爸丁媽不是親生父母,對她的打擊已經很大了,再得知親生父母是這種人,她受得了嗎?

  想來想去,他越來越不確定是否應該找出她的親生父母,有時候,隱藏真相反而是好事。

  她好笑的對他揚起眉。「那你幹麼提議私奔?」

  「我不是說了,比較省事。」

  省事?她皮笑肉不笑的道:「依我看,這根本是你拿來打我歪主意的藉口。」

  他可憐兮兮的喊著嘴,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低聲下氣。「你就不能對我多一點點同情心嗎?你知道嗎?欲求不滿不但傷身,而且傷心。」

  好吧,這確實太為難他了。她傾身靠近他,嬌羞的道:「那……新婚之夜,你可以對我為所欲為,我保證全力配合你。」

  「我可以為所欲為?」他兩眼瞬間綻放比太陽還閃亮的光茫。

  真是令人難為情,不過,她還是點點頭,再一次向他保證。「對,我會當一個最聽話的新娘子,你想做什麼,我都無條件配合你。」

  嘿嘿嘿……他賊笑著開始規劃美好又色情的新婚之夜。

  見狀,她忍不住苦笑,她是不是支票開得太快了?不知道他的腦子會想出什麼稀奇古怪的把戲,譬如雙手綁在……暫停,別再想下去了,他腦子裡面的畫面肯定比這個更教人臉紅心跳,她不會有興趣事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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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7 16:38:45
第八章

  也許隱藏真相是件好事,但是若真相可以讓他們兩個在一起,就得要先挖出來後再決定要不要埋回去。換句話說,他必須先找到丁雨菲的親生父母,取得結婚的許可,再來決定是否將真相告訴丁雨菲。

  想清楚後,何尹濤首先要找的人是丁父。為了避免驚動其他人,他特地邀請丁父到自己的辦公室面談,在這兒也不用擔心有人打擾。

  奉上一杯茶,辦公室已經沒有閒雜人等,何尹濤也不拐彎抹角的直接進入主題。「我知道小菲不是丁爸的親生女兒了,丁爸可曾找過小菲的親生父母?」

  怔了半晌,丁父緩緩的道:「少爺怎麼知道這件事?」

  「這就是我媽不贊成小菲成為何家媳婦的原因,不清楚她親生父母的底細,很可能會帶給何家不必要的麻煩。」

  靜默了一會,丁父心情沉重的嘆了一口氣。

  「我早該想到,這件事遲早有一天會從夫人的口中傳出去。」

  「丁爸是不是找過她的親生父母?」

  這顯然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丁父沉默許久,才緩緩道出真相,「其實,小菲是我妹妹的女兒,是未婚生子,加上在生下小菲不久之後就病死了,我索性向老人爺他們謊稱孩子是從育幼院領養的,心想簡化此事,不要扯出舍妹。」

  這會換何尹濤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想過最糟糕的情況——丁雨菲是被親生母親偷偷放在育幼院門口,因此連育幼院都沒有她親生母親的數據,當然也不可能找得到她親生父親,可是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狀況……難怪可以在丁雨菲身上看到丁爸的影子,他們並非毫無血緣關係。

  「我不知道小菲的親生父親是誰,我妹妹始終不肯向我們坦白對方的身分,只是不斷的說她對不起孩子,她的孩子不應該來到這世上,孩子的父親絕對不會接受這個孩子。在她的言談之間,我拼湊出對方是有家庭的人,我妹妹是介入人家婚姻的第三者,正因為如此,我才決定讓真相石沉大海。」

  他不由得皺起眉頭,丁雨菲若知道自己的出生不受歡迎,會不會大受打擊?

  「我妹妹沒有將小菲的事告訴孩子的父親,想必是不能說,或者說了只會給對方帶束麻煩。我想,即使查出小菲親生父親的身分,對方也不見得可以接納她或讓她認祖歸宗,這也教我更確定,小菲不如什麼事都不知道的好。」

  他可以理解丁爸的想法,今天角色對調,他也會用這種方式保護她,可是……「如果想查出對方的身分,有辦法嗎?」

  「這件事我沒有把握,我妹妹從小就很叛逆,我們兄妹向來不親近,我對她的交友情況一直都不清楚。當時若非有病在身,她也不會找上我,將孩子交給我們夫妻扶養。這事都過二十五年了,如今即使找得到她的好友,追查到她那時交往的對象,可若沒有做親子鑑定,也不能斷定誰是小菲的親生父親。」

  確實困難重重,可是比起一點線索都沒有,這種情況算不錯了。「我知道找出此人並不容易,可是請丁爸幫幫忙,我一定要找到這個人。」

  「真的找到了,少爺會告訴小菲嗎?」

  何尹濤沒有辦法回答,不管小菲的親生父母是在什麼情況下孕育她,她都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可是真相若會帶給她傷害,他寧可她不知道。

  「多年前,我妻子就問過我,是不是應該讓小菲知道自己的身世,我很矛盾,小菲當然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可是我不願意讓上一代的恩恩怨怨造成她的痛苦。幾番考慮,站在父母的立場,我決定隱瞞真相。」

  「我明白丁伯的心情,一開始,我也猶豫不決,甚至認為有時候隱瞞真相反而是好事,可是,這是我媽開出來的條件,除非找到小菲的親生父母,否則她不會答應我們的婚事,我也只能去找。」

  「真的找到人讓夫人同意你們的婚事,少爺有可能不告訴小菲真相嗎?」

  是啊,他有可能不告訴小菲真相嗎?

  「當初我之所以不願意追究到底,也是因為擔心知道了,還能夠堅持隱瞞小菲嗎?索性什麼都不知道,就沒有這個煩惱。」

  確實,若他知道真相,可以隱瞞她嗎?一輩子很久,明知道她的親生父親是誰,有可能一直保持沉默嗎?

  「還有,少爺確定夫人只要知道小菲的親生父母是誰,真的就會允許你們的婚事嗎?屆時,夫人會不會又提出其他的要求?」

  這一點他倒是沒想到,母親擔心的是人家有沒有遺傳疾病,是不是那種會惹麻煩的家族,這不代表查到對方的底細,母親就會答應他們的婚事,不過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母親不會刻意刁難。

  「我相信我媽不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

  「我不清楚夫人的想法,祖夫人真的只是想知道小菲的親生父母是誰嗎?或者,這只是夫人阻止你們結婚的方法。」早在夫人嫁進何家之前,他就在何家工作,和夫人相處了至少三十年,可是他對這位來自書香世家的夫人還是不太了解。

  夫人待人謙恭有禮,不過總給人一種距離感,很難親近。

  何尹濤也陷入思索,為了阻止他們在一起,老媽確實有可能匆忙之間找理由堵住他的嘴……不行,不能懷疑老媽是否真心想成全他和小菲,要不,什麼事都做不成。

  「姑且不論夫人真實的想法,秘密一旦不是秘密,傳出去是遲早的事,我希望少爺慎重考慮,再決定要不要繼續挖出真相。」

  「丁爸可以相信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守在小菲身邊,絕對不會讓小菲受到傷害。我原本就打算先找到小菲的親生父母,讓我母親同意我們結婚,至於是否應該讓小菲知道真相或讓他們父女相認,這事我們再慢慢商量。」

  丁父點點頭,「對於我妹妹的交友情況,我確實不清楚,恐怕沒辦法幫少爺。」

  「丁爸只要將小菲親生母親的資料給我,接下來我會想辦法調查。」

  「我會幫少爺準備資料,若是少爺查到什麼,麻煩請少爺知會我一聲。」

  「當然,如果真的找到小菲的親生父親,我一定會告訴丁爸。」

  「明天我會準備好資料。」

  「謝謝丁爸,有勞你了。」送走丁父,何尹濤為自己倒了一杯酒。

  心煩的時候,他總要喝一杯,酒精不會改變任何事,但是可以讓他暫時跳脫原來的思考模式。

  此時他不禁自問——他真的要挖出真相嗎?

  剛剛他還一心一意要先找出小菲的親生父親,這會竟然退縮了,原本他就不確定這麼做是否正確,可是為了結婚跟母親鬧到斷絕關係,小菲絕對不贊同,因此找出她的親生父母讓母親讓步是必要的,然而這個必要,卻很可能為她帶來更大的傷害。

  真相如何,他沒有興趣,小菲的身世對他一點都不重要,他只想守護這個女人——這個他深愛的女人。可是,如今因為他執意挖出真相,反而傷害她,這豈不是違背自己那份想守護她的心意?保護她,應該比什麼都重要……不,或許該說,愛她,比什麼都重要。

  是啊,愛她,比什麼都重要,可是,怎麼做才是真的愛她?

  ※ ※ ※

  美好的週末是賴床的好日子,尤其是冬天,即使鳥兒早在枝頭唱唱跳跳,穿透落地窗的陽光教人知道時候不早了,手機一次又一次傳來收到簡訊的聲響,丁雨菲還是繼續跟輕柔溫暖的被子纏綿。

  對於忙碌的上班族來說,可以抱著被子耍賴不起床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假日沒幌到心滿意足,太對不起自己了。

  「叮叮噹,叮叮噹,鈴聲多響亮……」手機響了,傳簡訊的人顯然不耐煩了,決定直接打電話叫人。

  她伸手摸到床頭櫃上的手機,湊到耳邊接聽。「最好有很重要的事,否則我一個禮拜不跟你說話。」

  何尹濤愉悅的笑聲傳了過來。「起來了,我傳了簡訊給你。」

  「我不要起床,有事電話裡面說就好了,幹麼傳簡訊給我?」

  「三分鐘後,如果我沒有收到你的回覆,我就直接上去抱你下來,你想驚動所有人嗎?」沒等她回嘴,他便切斷通話。

  這一招有用,她立刻睜開眼睛坐起身,打開簡訊,每通簡訊的內容都一樣——

  冷冷的冬天最適合泡湯了,我們去礁溪吧!

  「這個男人會不會太瘋狂了?」她嘴上嘀咕,手指同時快速打字回傳簡訊,不過「這個男人」改成「你」。

  瘋狂嗎?我喜歡,給你半個小時準備。

  「我幹麼跑到那麼遠的地方泡湯?」她嘴裡的抱怨立刻變成簡訊傳出去。

  不遠,過了雪山隧道就到了。

  「你不遠,我很遠。」她又飛快的在手機上面按了一會傳過去。

  你是暗示我上去抱你嗎?

  「太搞笑了,我直接說就好了,幹麼用暗示的?」她嘴巴嘀咕完,簡訊已經傳完,速度之快真是了不起!

  愛撒嬌的女人,我知道了,我上去抱你。

  「誰在撒嬌啊,不必了,我自己有腳。」她傳完簡訊,扔下手機,幾乎是跳下床接著衝出房間,跑進了浴室刷牙洗臉。

  快快快,當地整理好儀容衝下樓,他已經站在車子旁邊倒數計時了。

  「真可惜,再慢上一分鐘,我就可以上樓抱人了。」他真的很惋惜,很想體會從房間抱她下樓的滋昧,當然,如果她是穿著白紗,那就更棒了。

  走到他面前,她還微微喘著氣。「你幹麼催得這麼急?」

  「時間很寶貴啊。」

  「慢一會兒,礁溪的溫泉就會不見嗎?」

  「礁溪的溫泉不會不見,但是我們可以共度的時間會縮短,除非你改變心意跟我私奔,這個問題就不存在了。如何?要不要考慮一下?」他直覺反應的將左腳舉起來,可是她卻往他的右腳踩下去,啊……痛……他哀怨的瞅著她。「你想害你老公的腳瘸了嗎?」

  「你不要那麼愛耍嘴皮子,你的腳就會非常安全。」她自動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上車,繫上安全帶。

  為什麼會愛上一個這麼不懂得體貼他的女人?他是不是有受虐的傾向?不過,若他們今天換個相處的方式,她上班時間打電話向他撒嬌,半夜爬進他房間看他睡覺的樣子,平常看他老是看到傻了痴了……如果丁雨菲變成這個樣子,就不是那個一眼就落在他心上的女人,她是獨特的,這份獨特讓他不自覺的就處在下風……

  「你不是說時間很寶貴嗎?怎麼還在發呆?」

  無聲一嘆,他幫她關上車門,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繫好安全帶,上路。

  ※ ※ ※

  週末早上交通順暢,他們中途只有下車享用早餐,抵達目的地時,正好一點。

  「為什麼會想來泡湯?」沉浸在碳酸溫泉當中,居高臨下欣賞天色與海景,耳邊聽著潺潺溪流的自然樂章,真是一種教人身心都放鬆的享受。

  「你不覺得這個季節很適合泡湯嗎?」老實說,他對這種事從來沒有興趣,可是為了這個女人,他願意找出樂趣,陪著她,他一直在學習如何愛她。

  「我覺得這個季節最適合窩在被子裡取暖了。」她當然不會向他承認,其實她很喜歡泡湯。

  「如果我們私奔,我隨時可以幫你取暖,根本用不著窩在被子取暖。」他們現在泡在溫泉裡面,他不用擔心她會狠狠一腳踩下去。可是何尹濤忘了,丁雨菲是一個很聰明很懂得變通的人,她竟然抓起他的手,往他手臂上咬了一口。「你不能對我溫柔一點嗎?」

  「不該說的話就不要亂說,你可以少受一點罪。」她對著他嬌媚一笑。

  他頓時覺得全身的骨頭都酥了,算了,就算自己全身上下都慘遭她凌虐,他八成也會笑得很幸福、很色情,甚至還會自動靠上去,叫她繼續……暫停,再胡思亂想下去,今天來這的目的一定會被他全部拋到腦後。

  他要打起精神,先閉目養神片刻,待心情平靜如春天的午後,他才閒聊似的再股開口,「我曾經有過這樣的念頭,如果有一天發現我不是父親的兒子,我會有什麼反應?」

  怔了一下,她也學他閉上眼睛。「你很無聊。」

  「這不是每個人都曾經閃過腦海的念頭嗎?難道你從來沒有嗎?」他倏然睜開眼睛,好像遇到異類斜睨著她。「你沒有向父母抱怨過,你是不是他們從垃圾堆撿回來的孩子?」

  「沒有啊。」

  略微一頓,他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放輕鬆,可是仍免不了有些謹慎。「如果發生這種事,你會有什麼反應?」

  「你會有什麼反應?」她反問他。

  「太好了,我們現在就可以馬上結婚了,你呢?」他故意耍寶,降低她的戒心。

  「接受啊,還能如何?」

  這麼爽快的答案,教何尹濤不知道如何反應。

  她睜開眼睛,好笑的對著他揚起眉。「你幹麼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

  「雖然只是隨口問問,但是你的反應未免太輕鬆了。」

  她輕笑了起來。「難道我要大哭大鬧嗎?」

  「當然不是,只是,太冷靜了……當然,這是假設性問題,所以可以很冷靜。」

  「如果這種事真的發生在我身上,我的答案不會改變,有些事不是自己可以作主,就只能接受。」她抬起頭看著天空,眼中掠過一抹淡淡的愁緒。「父母無法選擇孩子,孩子也無法選擇父母,抱怨改變不了事實,那就珍惜自己所擁有的。」

  雖然這只是一個假設性的問題,但是此刻他很確定這是她的真心話。他可以安心了,相信有一天她得知真相,應該可以冷靜面對。

  「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你百分之百是夫人的兒子。」她歪著腦袋瓜瞅著他。

  「為什麼?」

  「你們兩個驕傲的程度是同等級的。」見到那張俊臉瞬間扭曲變形,她忍不住爆笑出聲,可想而知,他的臉越來越臭。為了她,他跟別人槓上了,她竟然還如此評論他,他一定又要說她沒良心,她趕緊好心的安慰他,「不過,你跟夫人截然不同。」

  「哪裡不同?」他的眼神帶著威脅,如果答案令他不滿意,他會對她……嘿嘿嘿。

  「你看得見自己的驕傲,但夫人看不見。」沒有一個人是完美的,每個人都有令人討厭的缺點,差別在於「看得見」與「看不見」。

  這就是他深愛的女人,看起來大剌剌的,缺少女孩子該有的纖細,看事情卻比別人透徹。

  「你不要一直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她起身坐到池邊的木板地上,冷空氣瞬間包圍身體,緩和他們之間越來越親密的氛圍。這個男人老是不看場合,大庭廣眾之下,還用那種火辣辣的眼神看她,真是教人難為情。

  他就喜歡黏著她,當然立刻跟著起身貼著她坐下。「我們應該另外開房間,不是待在這兒跟人家湊熱鬧……好痛!你幹麼又咬我?」

  「這樣你的腦子才會比較清醒。」

  「我的腦子從過見你的那一刻開始,再也沒有清醒過!」這是抱怨嗎?他承認有那麼一點。

  她看他,聲音輕輕柔柔,卻有著最深的感情。「我愛你。」

  他像被電到了,全身酥酥麻麻的。「再說一遍。」

  她只是微笑,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這個道理很簡單,可是「愛」這個字是如此的沉重,因為那是一份承諾、一份誓言,不是嘴巴上說說就算了。今日說出口,是因為她因他而感動,他明明是個大男人,對她,卻有著柔情似水的纖細,多麼奇特的一個男人……

  是啊,他對她就是這麼奇特,她才會不該愛,卻愛上了。

  「再說一遍。」他不厭其煩的繼續索討,而她還是一樣的微笑。

  ※ ※ ※

  這是開心的一天,雖然他被咬了無數次,手臂上全是她的印記,可是他幸福得快飛上天了,因為終於聽到她說「我愛你」……沒想到這三個字的威力如此驚人!

  他一直以為要等到老眼昏花的時候,這個小氣的女人才會將「我愛你」說出口。

  說也奇怪,她個性明明很坦率,可是談情說愛時卻小氣到令人髮指……不管如何,他今天心情超好,可是他的喜悅在打開房門的那一刻,瞬間凍結了。

  「這麼晚了,媽怎麼還沒睡?」何尹濤盡可能教自己保持愉快的笑容,美好的一天不想毀於這一刻。

  「看到我在這兒,就應該知道我在等你。」何夫人的目光完全無法離開展示櫃裡面的相片。因為兒子不喜歡人家進入他的房間,認為這是私人空間,母子以前為此起過衝突之後,她就不敢踏進這裡,更不可能注意到這裡的「盛況」。

  她總以為兒子對丁雨菲只是迷戀,第一次看到這些才幅然醒悟,他對丁雨菲傾出的感情遠遠超過自己的想像……她的氣勢一瞬間被打得潰不成軍。

  「我累了,想休息了,不管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振作,難道為了這麼一點突發狀況就動搖了嗎?何夫人轉身直視兒子,直截了當,不讓他有機會閃躲。「你找到她的親生父母了嗎?」

  好吧,既然躲不開,他就爽快一點。「我不想找了。」

  「咦?這麼快就放棄了嗎?你不是信誓旦旦說一定找得到嗎?」

  「我不是放棄,是不想為了滿足媽的慾望,找出她的親生父母。」

  這小子是不是想氣死她?「這是什麼話,如果不是你堅持跟她結婚,我可沒興趣追究她的親生父母是誰。」

  「沒錯,可是,現在我找出她的親生父母,不過是為了滿足媽的慾望。」他要找,也應該是為了小菲。

  「好啊,你不要找,那就不要結婚。」

  「如果我真的不跟她結婚,老媽可要擔心了,因為,我唯一要的人就是小菲,這下子可麻煩了。」他一副很傷腦筋的搔了搔頭。

  何夫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是在威脅我嗎?」

  「我是在陳述事實,媽一直盼著我結婚生子,可是除了小菲,我不會娶其他的女人,這不是一個令人很頭疼的問題嗎?」他雙手一攤,做出結論。「不管她的親生父母是誰,我都不會放開她,那又何必追究到底?」

  何夫人快要失控的發出尖叫,不過她終究忍下來了。「你非要跟你媽對抗到底?」

  他走過去勾住母親的手,像個孩子似的耍賴。「媽就我這麼一個兒子,何必要為了這點小事跟兒子僵持不下嗎?」

  「這怎麼會是小事?」她粗魯的甩開他的手。

  「如果我今天看上的是男人,那才是大事。」

  「啊——」何夫人終於受不了的尖叫了。

  他下意識的往旁邊退一步,免得慘遭魔音震破耳膜。「媽,冷靜一點,別這麼激動。」

  「我的兒子造反了,我還不激動?」

  何尹濤不客氣的撇嘴道;「你的兒子什麼時候當過乖寶寶?」

  雖然這是事實,何夫人還是控制不住地掄起拳頭朝他身上搖下去。「你這個可惡的小子。」

  比起丁雨菲的狠踢,母親的拳頭不過是小意思,不過,他還是裝模作樣的叫了一聲,讓老媽覺得自己出了一口氣,果然,她臉上的表情稍稍緩和下來。

  「你真的是我兒子嗎?我是不是在醫院的時候抱錯孩子?」

  「我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媽的孩子,怎麼可以對自己的孩子這麼……」最後兩個字自動消音,否則某人又要變臉了。

  「怎麼不說了?!」

  「沒有人會懷疑我們是母子,我們的固執程度不相上下。」

  何夫人撇了撇嘴,不予置評。

  他討好的一笑,好聲好氣的跟母親大人講道理。「媽,沒有人可以決定自己的出身,小菲如此,你不也是如此嗎?還有,擁有優良基固的父母,孩子就一定完美無缺嗎?老媽出生書香世家,你的兒子卻一點書卷味都沒有;老爸是個謙和有禮的貴公子,他的兒子卻從小就是個唯我獨尊的小霸王。有什麼樣的父母,不代表有什麼樣的孩子。」

  「……我不管,我就是沒辦法接受一個來歷不明的媳婦。」何夫人像個鬧彆扭的孩子,扔下一句話,扭頭走出房間。

  房內只剩何尹濤疲憊的倒在床上,如果每天晚上母子倆都要戰上這麼一回合,真的會累死人。

  想到什麼似的,他翻身坐起來。

  老媽的態度感覺上沒那麼強硬了,這是不是表示她在軟化了?看樣子,他有必要請奶奶從夏威夷回來了,奶奶不一定能改變毋親的態度,但是可以給母親一個台階下。

  老媽就算想明白了,想要改口,但基於面子,她也會硬撐著,這個時候奶奶如果出面,她就可以順勢答應他們的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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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27 16:47:33
第九章

  面對何夫人,丁雨菲即使沒有表現得戰戰兢兢,也應該維持矜持優難,可是,此刻她卻不顧形象的大談日本料理,一口接一口,忙得連瞧對方一眼的工夫都沒有。

  “你多久沒吃飯了?”何夫人看傻眼了。

  打電話約這個丫頭來這見面,目的不是爲了“吃飯”,而是“談判”,可是她一坐下來就直囊着肚子餓扁了,這種情況下,她直覺的趕緊點餐,教服務生選上餐點,完全忘了要給這丫頭一點下馬威。

  咽下口中的食物,丁雨菲腼腆的一笑。“早上吃了一個三明治。”

  “早上吃了一個三明治到現在?”何夫人略顯激動的尾音上揚。

  “今天特别忙、特别累,爲了睡午覺,隻好犧牲午餐了。”

  “真是亂來,你以爲自己的身體是鐵打的嗎?”

  “偶爾一餐沒吃,沒有那麽嚴重。”

  “身體沒照顧好,以後怎麽生小孩?”

  怔了一下,丁雨菲實在搞不清楚何夫人的态度,隻能避重就輕的回答,“我的身體很健康,像這種一餐沒吃的情況也很少。”

  何夫人終于意識到自己太激動,清了清嗓子,恢複平日的高責面孔——溫柔婉約卻硫離的感覺。“你吃完了嗎?我們可以談正經事了嗎?”

  她連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喝了一杯茶,潤了一下喉呢,回以一笑。“夫人有話直說吧。”

  “好吧,我就直說,想知道我爲什麽不能接受你成爲何家的媳婦嗎?”

  “不就是我的身分配不上少爺嗎?”

  “我沒有門戶之見,何家也不需要靠媳婦來增加家産,你的身分從來不是問題。”略微一頓,何夫人深呼吸一口氣。“我跟你坦白了,我不想要一個來路不明的媳婦。”

  “來路不明的媳婦?”

  “你是丁管家從育幼院領養回來的孤兒,我不清楚你的親生父母是誰,這教我怎麽接受你成爲何家的媳婦?我就這麽一個兒子,傳宗接代就靠他了,萬一你的原生家庭有什麽遺傳疾病,怎麽辦?”

  停了大約三秒鍾,她淡然的道:“原來如此。”

  “請你體諒一個當母親的心情,要不,你就查清楚自已的親塵父母來曆,我就同意你們兩個結婚。”

  她不慌不忙的爲空杯子注入茶水,喝下。“夫人真的是爲了這個原因不同意我們結婚嗎?”

  “嗯?”

  “我相信夫人沒有門戶之見,夫人其實也不在意我的親生父母是誰,真正教夫人耿耿于懷的是我這個人。”她的目光直勾勾的瞅着何夫人。“如果今天丁雨菲是個端莊典難的小女人,可以跟夫人一起上播花課、研究茶道、讨論書畫之美,夫人大概不介意我是父母不詳的孤兒吧。”

  何夫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沒錯,正因爲這個丫頭不像她,完全無法控制,偏兒子又那麽戀她,她覺得最寶貝的兒子被搶走了,心裏不平衡,才會反對。

  “我可以理解夫人的心情,沒辦法在兒女身上複制你的人生,隻能将期望放在女婿或媳婦身上,可是夫人想過嗎?即使今天你的媳婦再端莊典難,她也不是你。”

  何夫人很想說點什麽,可是聲音卡在喉呢裏出不來。

  “我說話比較直,請夫人見諒。”

  丁雨菲确實大膽得令人生氣,可是此刻何夫人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你對自己是被領養的事好像一點都不驚訝,莫非你早就知道了?”

  “對,從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了,因爲無意間聽到我父母之間的對話。”

  那個晚上,她隻是想撒嬌,想擠在爸媽中間睡覺,而來到爸媽的房門外,沒想到,卻成了她永生難忘的一夜——

  “老公,我們是不是應該讓小菲知道自己的身世?”

  “怎麽突然提起這件事?”

  “我覺得我們好殘忍,小姑明明是小菲的親生媽媽,卻騙她說是姑姑,這對小姑太不公平了。她的身體根本不适合生孩子,卻甯可搏命生下小菲,小菲難道不應該知道自己有一個多愛她的母親嗎?”

  “我也很想告訴小菲,可是飛兒不希望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帶給小菲痛苦,這是她身爲一個母親唯一能爲孩子做的一件事,我怎麽可以不成全她?”

  “雖然小菲才十二歲,可是很懂事、很成熟,我相信她可以接受真相。”

  “她一直以爲的父母竟然不是父母,而親生母親又是在未婚的情況下生下她,一個+二歲的小孩子怎麽可能坦然接受?”

  “你太小看小菲了,大概是一直以來在何家寄人籬下,小菲有着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成熟及穩重,我相信她可以面對的。”

  “好吧,就算小菲能夠坦然面對好了,可是,我們可以給她爸爸嗎?我們不知道她的親生父親是誰,更不知道她的親生父親是否願意認她這個女兒。”

  “真要有心,我們一定找得到小菲的親生父親,我也相信他一定會認小菲這個女兒,小菲這麽優秀,她的親生父親會以她爲榮。”

  “這事讓我再想想吧。”

  那一刻的沖擊太大了,整整一個禮拜,她關在自己的世界,像個啞巴一樣不跟人家說話,當時父母以爲她是跟同學吵架,便沒有細細追究。

  經過一個禮拜的沉思,她決定将這個秘密永遠藏在心頭,除非父母主動向她坦白。

  “如果父母不希望我知道真相,那我就選擇不知道,也不想追究。”

  丁雨菲再一次讓她震撼住了。

  她對何夫人揚起燦爛的笑容。“我的親生父母是誰并不重要,我感謝上蒼給我那麽好的父母親,他們用心養育我、教導我,對我來說,他們就是我的父母。”

  沉默了下,何夫人存心刁難的道:“如果我說,隻要你弄清楚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我就不再反對你們的婚事,你還是如此堅持嗎?”

  “我不會改變立場,這是我對父母的心意。”

  何夫人徹底投降了,她終于明白爲什麽兒子那麽拿這丫頭沒轍,她固執的程度遠在他們母子之上,難怪他們母子都拿她沒辦法。

  “請夫人爲我保守秘密。”

  “我不會傷害你對父母的心意。”

  “希望夫人可以再慎重考慮我和少爺的事,少爺的堅持程度不下于夫人,兩個人争執不下,對彼此都沒有好處。”她不好說得太明白,在這件事上,夫人恐怕撈不到半點好處。她曾經聽過這麽一句話——父母赢不了自已的孩子。當時不懂,這一刻她可以體會到了。

  雖然徹底被擊敗了,可是向丁雨菲認輸,她的面子實在挂不住。“你不用替我擔心。”

  “是,夫人怎麽可能不了解少爺?這種事當然用不着我來擔心。”她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何夫人忍不住變了下臉色,這個丫頭實在聰明得讓人生氣,可是,她實在沒辦法讨厭,從第一眼見到她,她還是襁褓中的小娃娃,那張粉嫩的小臉蛋對着自己綻放笑容時,她就情不自禁的喜歡這個小丫頭,還因此昵稱她“小豔陽”。丁雨菲跟她址截然不同的兩種人,即便不習慣這天差地遠的相異,卻又不自覺的被吸引。

  “夫人不吃嗎?”丁雨菲很合不得浪費食物。

  “我不餓,再多吃一點,工作了一天,應該好好補充營養。”

  “好,這裏的日本料理超級好吃,那我就不客氣了。”她不客氣的拿起筷子繼續享用滿桌的美食。

  何夫人朽得膛目結舌,這丫頭還真能吃,可是看着看着,她唇角競然不自覺地上揚,看來這個丫頭不是生來克她兒子的,反倒是生來克地的!

  如果想吃睡前甜點,現在立刻過來。

  何尹濤一路連跑帶跳,從自己的卧室狂奔至小屋前,大大的喘了一口氣,準備往樹上前進,就被躲在暗處的丁雨菲拉到榕樹後方,熱情無比的吻上他的嘴。

  雖然他更愛撲上去,掌握主導權,可偶爾被她“欺負”一次,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窒息之前,甜蜜纏緯的唇舌終于分開了,可是她的雙手還緊緊圈住他的脖子,沒辦法,腳軟了。“喜歡我給你的睡前甜點嗎?”

  “不夠,再來一次。”他意猶未盡的耍賴道。

  “你還真像個小孩子。”她好笑的滇道。

  “再一次嘛。”

  “甜點不可以吃太多,一不小心會吃壞肚子。”

  “不會,我的胃一向很強壯。”

  “不要,那個不見了。”她松開手,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他連忙伸手一勾,兩人又緊緊的貼住。“你别亂了,甜點就是甜點,别妄想變成主餐。”

  “你今天心情特别好!”他看她一直是眉開眼笑的樣子。

  “對啊。”雖然夫人沒有松口說成全他們,可是她感覺得出來夫人的态度戀了,退早會點頭同意他們結婚。不過,夫人的态度爲何轉變,她倒是摸小透。兒人總是說女人心海底針,她倒有不同的見解,其實是女人太感性了,一旦心被觸動了,理智、原則、立場全都自動銷聲匿迹。

  “你發生了什麽好事?”

  “心情好就是心情好,女人啊,心情好不需要任何道理。”她拉着他從榕樹後方走出來,來到小屋前面的台階坐下。

  “心情好怎麽會沒有理由?”這根本是不想告訴他。

  “爲什麽心情好一定要有理由?”

  他無奈地點點頭,人是很難理解的生物,心情好或不好,往往不是理智可以決定,不管如何,她心情好對他來說是好事,而他當然要利用這個機會做點什麽。

  “我今天晚上就來洞房花燭夜吧。”雖然爺爺奶奶已經在回台灣的路上,可是早一點确保自己對她的所有權,總是教人安心。

  這個男人非要挑在這個時候破壞氣氛嗎?她給他一個白眼。“你不累嗎?”

  “拜托!”他雙手合十,這樣夠誠懇了吧。

“要不是我扛不動你,不然我會直接給你一拳,打昏了再把你扔回床上好好睡一覺,明天你的腦子就會恢複正常。”她恐吓的活動一下十指。

  “如果我們十年後才能結婚,你要我等十年?”

  她很無奈的聳聳肩。“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你這個女人真是有夠狠心,就不能可憐我嗎?”他真的好想搖心肝。

  “不然,你要移情别戀嗎?”

  他先是狠狠一瞪,接着俯身給她狂野的一吻,提出嚴厲警告,“再敢說這種話,你會死得很慘!”

  她輕柔甜蜜的一笑,歪着頭枕在他的肩上。“我有個建議,我們每夭去夫人面前跪一個小對,請夫人成全我們,怎麽樣?”

  “省省力氣吧,我媽那個人最讨厭哀兵政策了,她隻會覺得我這個兒子太沒出息。男人膝下有黃金,再怎麽愛一個女人,也不可以折損男人的尊嚴。”他嘴裏說着反對的話,卻笑得好開心,笑到肩膀都在顫動。

  她困惑地挺直身子看着他。“你在笑什麽?”

  “沒想到你這麽愛我。”

  “嗯?”

  “你這麽驕傲的人競然願意爲了我,每天在我媽面前跪一個小時,可見你很愛、很愛我。”他眼巴巴的瞅着她,滿心期待她再說一次“我愛你”。

  “喔!”那張俊臉瞬間垮下來,他悶聲道:“就這樣?”

  她對他挑了挑眉。“你想怎樣?”

  “明明對别的事就很坦率,爲什麽“我愛你”這三個字就那麽難說出口?”

  她一笑置之,不想回應。

  她這個人看似坦率,其實行事謹慎,要不,“秘密”怎麽有辦法藏了那麽多年?她真的不想知道自已的親生父親是誰嗎?不,她想知道她的親生父親究竟是什麽樣的人、他是否深愛她的母親,他們之間到底有着什麽樣的故事……可是,真相公諸于世,能改變什麽嗎?或許,隻有更深的痛。

  “你幹麽不說話?”

  “你要我說什麽?”她好笑的捏了擔他的鼻子,這個男人真的很孩子氣。

  “說你愛我啊。”

  “我們都知道的事,幹麽老桂在嘴邊?”

  “大家都知道父母愛孩子,可是不代表孩子不需要聽父母說屍我愛你日。”

  “有道理,可是,你都不說,幹麽老叫我說?”

  他兩眼興奮得閃閃發亮。“你要我說嗎?”

  突然,她心裏生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會不會從此走到哪裏都大聲囊囊“我愛你”那句話很甜蜜,可是若變成了口頭禅,那就令人笑不出來了。

  她不安的站起身。“不用了,我要睡覺了。”

  “你不要我說,可是我要你說。”他伸手一抓,讓她一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沒辦法再逃了。“我說,還是你說,你做個決定吧。”

  她不要他說,她也不想說,這種情況下索性堵住兩人的嘴,這下總該沒有争議了吧。

  這會當然沒有争議,可是堵得了一時,堵不了一世,她很快就發現這一招失算了,這不過是給他會然索吻的許可,從此她更約束不了他了。

  何夫人一看到何老夫人回來,就知道兒子幹了什麽事,可除了偷偷狠狠瞪他,眼外,也不敢當着婆婆面前開罵。

  “台灣的天氣越來越冷,媽怎麽這個時候跑回來?”攙着婆婆走進起居室,何夫人雖然生氣,臉上的笑容還是完美得無懈可擊。

  “好久沒見到你們了,很想念。”何老夫人以前是個甜美的小女人,雖然年近八十了,頭發都白了,笑起來依然有着少女的腼腆。

  “隻要媽一通電話,不管多忙,我們都會抽出對間飛到夏威夷。”盡管婆婆并不威嚴,何夫人卻非常尊重,因此三年多前,婆婆作主讓丁雨菲成爲兒子的女朋人,她沒有當面反駁。

  “我很閑,出來走走也好,你們母子兩個都坐下來吧。”落坐後,何老夫人轉頭請随詩旁的看護退出起居室,并讓傭人選她最愛喝的花茶連來。

  看護退下,過了一會,傭人送來花茶,起居室的門再度關上,屋内這會隻剩他們三個自家人。

  何老夫人喝了一口花茶,回憶着道:“我已經不記得那是哪一年發生的事情了,好像是菲丫頭小六升上國一那一年,她站在樹上,看起來搖搖晃晃,快要掉下來,吓壞我了……”

  何老夫人看着樹上的人影,隻能從喉呢顫抖的擠出三個字,“菲丫頭……”

  丁雨菲緩緩的将目光從遠方移向樹下。“何奶奶。”

  “怎麽站在那兒?太危險了,趕快下來。”

  “從這摔下去,死不了,頂多扭到腳。”

  “扭到腳也不好,快下來吧。”

  顯然不敢違背老人家,丁雨菲乖乖的從樹上下來,何老夫人立刻拉着她在小屋前面的台階坐下。

  “你這個丫頭真是奇怪,又不是猴子,不乖乖待在地上,爬到樹上幹麽?”

  “何奶奶,樹上的風景比地上還美。”

  “那是因爲樹上的視野比較寬闊。”

  “我知道,我想讓自己的視野變寬闊一點。”

  “不簡單,年紀那麽小,就想讓自己的視野變寬闊一點。”

  “我隻是在想,視野變寬闊一點,人會不會變快樂一點?”

  “你不快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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