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黑潔明]冷面魅影(魔力ESP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1
匿名  發表於 2013-6-5 00:40:22
 第九章

  「喂,你笑完了沒?」林菱躺在地毯上沒好氣的問:「可以從我身上起來了嗎?」

  「笑完了。」歐陽青揚揚嘴角,抓起她一根發辮,當作粉刷似地刷刷她的粉頰,「不行。」

  「為什麼?」她皺皺小臉,撥開他的手埋怨道:「別玩我的臉,很癢啦!」

  「你會癢?」他好奇的問,好玩的改刷她的額頭。

  「廢話,當然會。」她捂住自己的額頭,不滿的道:「不要玩我的頭啦!」

  她這張小臉真是越看越可愛,歐陽青玩上癮了,又拿發辮刷她的小鼻頭。

  「哈──啾!」林菱打了個噴嚏,更加不高興的拿另一只手捂鼻子,卻見他低笑出聲,惹得她萬分火大,但人被他壓著,她只能不悅的瞪他,「你很討厭耶!」

  他聞言收斂起笑容,正色的問她:「你很討厭我嗎?」

  林菱本想說「對」,但見他一臉正經,那個字突然之間說不出來。

  她望著他的俊臉,久久才轉頭調開視線,雙頰微微泛著紅暈,小小聲地說:「沒……沒有啊……也……也沒有很討厭啦……」

  「真的?」他聲音中帶著微微的不確定。

  難得聽見他聲音中有著些許不安,林菱好奇的將臉轉回來,卻看見某種難解的情緒在他眼中一閃而逝。

  「你……」

  「算了,當我沒問。」不等她回答,他突然坐起身來,將散亂的黑發撥到腦後,一副沒事人的模樣。

  啥?什麼叫做當他沒問?

  林菱臉一沉,滿心不悅。哪有人像他這樣,把人家心里弄得亂糟糟的就撒手不管?她忿然坐起,才要開口教訓他,卻聽到有人敲門,歐陽青動作快速地將散在一旁的床單罩在她頭上,林菱生氣的瞪他一眼,但仍然乖乖的縮到床單底下。

  「什麼事?」他開口詢問。

  「少爺,老爺打電話來。」木管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許是怕打擾到房里兩人的好事,
才沒莽撞地開門進來。

  「知道了。」歐陽青站起身,走到茶幾旁,接起上頭的電話。「喂?」

  林菱抱著床單經過他身旁,想將床單放回床上。

  「我是。」歐陽青乘機又攬住她的脖子,將她拉向自己。

  她抬首不高興地拍拍他的手臂,要他放開自己,誰知卻突然見他表情一斂,在她身後的身體一僵,連語氣都顯得怪異的問道:「你們要回來?」

  咦,怎麼回事?他爸媽要回來,他干嘛不高興?林菱放棄掙扎,好奇的看著他僵硬的表情。

  「什麼時候?」他漠然地問。

  這家伙似乎在瞬間收起所有情緒,只是木然的拿著話筒,面無表情的看著遠方。林菱抓著他的手臂,擔心的抬頭看他,不曉得他究竟是怎麼了。

  難道他不喜歡他爸媽回來?

  「知道了,我會叫司機去接機的。」

  林菱吊在他的手臂上,看他沒有感情的說完,連聲再見都沒說就掛斷電話,終於確定了一件事:這家伙真的不喜歡他爸媽。

            ★      ★      ★

  「你干嘛不高興?」

  他斜睨她一眼,淡然回道:「我沒有不高興。」

  林菱盤腿坐在床上,雙手在胸前交叉,不屑地哼了一聲,「你明明就不高興。」

  「誰告訴你我不高興了?」他冷著臉問。

  「就你這張臉啊,那麼臭,白癡看了都知道你不高興。」

  「是嗎?」他嘲諷的揚起嘴角,卻是皮笑肉不笑。

  又來了!林菱秀眉微蹙。瞧他那雙眼,像是罩了透明玻璃罩一樣,教人看不透其中的情緒,冰冷得活像兩顆死氣沉沉的漂亮彈珠。

  「是──呀。」她沒好氣的回答,隨即問:「你不喜歡你爸媽回來嗎?」

  歐陽青扯了扯嘴角,「我有這麼說嗎?」

  「你的臉上這麼說。」她一臉篤定。

  「我不知道原來你不只是幽靈,還是我肚里的蛔蟲。」他冷笑。

  「誰是你肚里蛔蟲啊?哼,我是天才。」她趾高氣昂的說:「我告訴你,子欲養而親不待,不要像我一樣,等死了連想看老爸、老媽一面都不成,在這邊後悔萬分。」

  歐陽青握著水杯的手一緊,他抿著唇,半合著眼,久久才冷聲道:「是他們不想見我,不是我不想見他們。」

  「什麼他們他們的,你口中的他們是生你養你的爸媽耶!怎麼講得這麼沒感情!」她義憤填膺地教訓他。

  歐陽青「砰」的一聲放下杯子,杯里的清水向外飛濺出幾滴,他怒不可遏地瞪著她道:「感情?你口中的他們,恨不得沒生過我這個兒子!你希望我多有感情?」

  被他突如其來的暴怒嚇了一跳,林菱捂著胸口往後退一步,嘴里卻仍然逸出了一句驚訝的辯解:「也許……也許是你弄錯了……」

  他臉一寒,右手一揚,水杯中的水便奇異地流洩而出,浮在半空中形成一個透明中空的圓球,他冷聲道:「我兩歲時便會弄這個,你知道我母親看見之後說了什麼嗎?」

  他眼中閃著青綠色的流光,看起來像鬼火一樣,林菱突然間覺得大事有點不妙,事情也許不是像她所想的那個樣子,雖然極端不想開口,但她最後還是心虛的看看那顆水球,配合著他問:「什……什麼?」

  歐陽青冷著臉,一字一句的說:「她指著我,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尖叫,歇斯底里的說我是綠眼怪物,不是她生的兒子!」

  「騙……騙人……」林菱臉色發白地輕呼出聲。

  「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到紐約去嗎?」他憤恨地冷聲道:「因為我那高貴親愛的母親無法忍受和我同處一室,她連看到我都會嚇得忍不住發抖。」

  他冷聲說出口的一字一句,都讓林菱感到無法置信。

  「你知道嗎?從我有記憶以來,她從來沒親過我、沒抱過我,甚至連碰都不肯碰我一下。」

  林菱聞言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噤聲看著他發飆。

  「你知道嗎?自從她生下我之後,就患了精神耗弱。」他幾乎是一發不可收拾的將心中的不滿對著她傾洩而出,「只因為生了我這個兒子,她竟嚴重到要吃藥看心理醫生!我到底哪里做錯了?這雙眼、這身能力,不是我自願得到的,是她生給我的!和我講感情?你要我對他們多有感情?!」隨著他憤懣的話語,他右手向旁一揮,浮在空中的水球迅速撞上白牆,發出轟然巨響,在撞掉了牆上的畫作之後,才「啪」地一聲,化為無數水滴落下。

  巨大的畫作掉到地上,林菱一臉蒼白,幾乎從床上彈跳起來。

  「對……對不起,我……我不知道……」她看著他結結巴巴的說。

  「怎麼,你害怕?怕我這綠眼怪物嗎?」他嘲諷的說著,胸口卻對她畏懼的反應感到疼痛。

  沒想到他卻看見她生氣地從床上站起來,叉腰指責他:「你才不是什麼綠眼怪物!不准這樣說你自己!」

  他微微一愣,錯愕地看著她怒氣沖沖的模樣,原本高張的怒氣莫名其妙地平息。

  看他沒有反應,林菱生氣的向前跨了兩步,居高臨下、氣勢十足地低首,一手叉腰,一手戳著他的肩頭,像只茶壺般對著他大聲道:「聽到了沒有?你才不是什麼綠眼怪物!」

  「不是嗎?」他仰首看她,眼中透著幾許難得的脆弱和不確定。

  林菱跳下床,仰起小臉,捧著他的雙頰,認真的對他說:「不是。我告訴你,這是一雙我這一生當中所看過全世界最漂亮的眼睛。」

  他全身一震,不由得開口:「真的?」

  她微微一笑,回道:「當然是真的,你有一雙全世界最漂亮的眼睛喔。」

  望著她真誠的面容,他突然間不知該說什麼,破損的心似乎被她這句保証修補完整。長久以來,他一直在等,等一個人告訴他,他並非怪物!

  雖然他明知道自己的綠眼和特異功能是隔代遺傳的結果,但他仍然需要有人告訴他,親口對他說:他不是怪物!

  而她,不只認為他不是怪物,還贊美他從小到大總是被人指指點點的青綠色雙瞳很漂亮……

  他其實很在意她的想法,他一直以為自己不在乎雙親的離去,他一直這樣告訴自己,其實根本不是這個樣子,他很在乎,非常非常的在意!

  他在意母親曾對他做過的指控,他在乎旁人的竊竊私語,每一道目光的注視,似乎都在指責他幾乎逼瘋了他的母親,所以他告訴自己他不在乎,他告訴自己不要去理會那些聲音,他隱藏起一切的情緒,不去在意別人,不去關心。

  原以為他做到了,他成功的不去理會他人,甚至是風琴、雷易和方自在,他也從未真正與他們交心,甚至少有交談。

  但是小菱卻打破了他的圍籬,她在不知不覺中翻牆進來,偷偷地在他心中占據了一個位置,一個很大、很大的位置!

  他在乎她,不只在乎她的人,還在意她對他的看法,所以他才會對她自以為是的指控感到怒火中燒。在心底,他很怕,怕她也會和母親有同樣的想法,認為他是怪物。

  沒想到她卻說他的雙眼很漂亮……

  一股熱氣直往上湧,歐陽青一語不發,只覺得感動不已,他突然伸手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久久不放……

            ★      ★      ★

  窗外春光明媚,春風吹進屋來,雖已是傍晚時分,風中仍有醉人花香。

  歐陽青看著前方低聲說:「這是隔代遺傳。」

  「你媽不知道嗎?」林菱和他並肩坐在床上,仰首輕問。

  「後來才知道的,但她仍然無法接受。」他一扯嘴角,眼中卻有絲悲涼,「母親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

  「你怎麼老叫她母親,你沒叫過她『媽媽』嗎?」林菱有些好奇的問。

  他搖頭,平淡的說:「醫生說,最好不要刺激她。」

  「可是她明明是你……」林菱突然想起他早先所說,他媽媽因無法接受他這樣一個兒子而患有精神耗弱,聲音嘎然而止,半晌才抱歉道:「對不起……」

  歐陽青握緊了她的柔荑,「沒關系。」

  林菱還是深覺抱歉,她一直以為他過得很幸福,不愁吃、不愁穿,不過是父母在遠方而已,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復雜的內情,這樣看來,自己倒比他幸福多了。

  「歐陽,那……那你爸媽現在為何突然要回來?」

  他往後倒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木然地說:「我不知道,不過到時場面不會很好看就是了。」每次他們回來,她都會盡量避開他,當沒他這個兒子存在。

  林菱跟著他躺下,過了一會兒,突然轉頭問他:「歐陽,你恨她嗎?」她本來以為應該是這樣的,但後來發現他言談之中有著潛藏的無奈和氣憤,卻沒有多少恨意。

  他深吸口氣,片刻後才吐出來,說:「我不知道。」

  她用手撐起下巴,揣測道:「嗯……他們這次回來,會不會是因為你媽病已經好了?會不會她已經想通了?」

  「在隔了十多年的現在?」他挑眉,敲了下她的額頭,「小笨瓜。」

  「別敲我的頭,會越敲越笨的,而且很痛耶!」她不滿的捂住額頭,嘟著小嘴怪叫。

  「很痛嗎?」他笑問,突然伸手攬住她的後頸,道:「那給我親一下好了。」

  「什麼?」她話才說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親了她額頭一下。

  「喂──」她紅著雙頰嬌嗔地想念他,卻對上了他的眼瞳,好似在他青綠色的眼中看見碧綠深海,一下子便忘了想要說的話。

  歐陽青見她發愣,嘴角帶著笑意,抬手摸摸她的額頭,說:「看吧,不痛了。」

  「神經啦你!」她回過神來,紅暈更深,翻身轉向另一邊,不肯看他,其實心里頭有些飄飄然。

  歐陽青見狀,從她身後抱住她,將臉埋在她肩頭上,張口無聲地說了一句話:「別離開我……」

  林菱感覺到他在說話,卻沒聽到聲音,側著頭問:「你說什麼?」

  環抱她細腰的雙手微微收緊,他沒再重復剛才那句傻話,雖然明知雷易說得很對,人鬼殊途,但他仍然想將她留在身邊,一輩子陪他……

  天際才剛泛白,林菱卻發現自己擱在他沉睡俊臉上的手看起來更清楚了。

  她朝光亮的玻璃窗舉起手,張開五指,晨光卻只能透過來一半,她的身體開始覺得疲倦和沉重,不再像前幾天一樣,能夠飄浮在半空,可她並沒有覺得比較舒服,反而覺得好累,她甚至不記得昨晚是何時睡著的。

  昨晚他向她解釋這是因為學校的負能量開始影響她的關系,但由於她和一般靈魂狀況不一樣,所以他也不清楚接下來她會怎樣。

  奇怪的是,林菱心里沒有半點害怕的感覺,她想通了,反正都已經死了嘛,怕有什麼用?最糟的情況就是魂飛魄散,聽起來好像很可怕,可以前她也覺得死掉很可怕啊,一開始死掉的時候她的確很害怕,但現在死久了、幽靈當久了,反倒覺得沒那麼可怕了。

  她想,死都不可怕了,魂飛魄散頂多就是消失得無影無蹤,到時她也甭擔心怕不怕了,反正如果真的那樣,她根本也不會有什麼感覺了吧。

  歐陽青翻正身子,牽動了躺在一旁的她。林菱爬坐起來,看著他漂亮的容顏,心跳不覺有些加快。

  其實他真的長得很漂亮,漂亮的眉毛、漂亮的眼睛、漂亮的鼻子和漂亮的嘴巴,她邊想邊好玩的一一以食指描繪他的輪廓,不覺吃吃笑出聲來。

  呵呵,她趴在他胸膛上支著右頰打量他。人呀,長得漂亮就是不一樣,連睡相看起來都一副讓人食指大動的模樣。

  食指大動?她雙眼向上看著天花板,想了一想,他又不是食物,這個形容詞好像有點奇怪。嗯……管他的,他看起來的確是讓人想入非非。

  她將視線移回他臉上。唉,如果她還活著,一定要把他占為已有,霸得死死的,不准別的女人招……

  奇怪,她想這個干嘛?林菱倏地皺起眉頭,瞪著他瞧。

  討厭,自己都已經死了,干嘛還想這些有的沒有的!而且她要是沒死,怎麼可能會認識像他這麼有錢的公子哥啊?何況他脾氣怪怪的,要是在路上看到她,搞不好連瞄都不會瞄她一眼咧。

  不知道……不知道他將來的老婆會長什麼模樣?

  風琴的臉突然浮現腦海,林菱不高興的兩手直揮,將那張美麗的容顏從眼前揮開,喃喃自語道:「不會的,才不會咧,歐陽說她喜歡的是方自在……」

  可是話才說出口,她心里卻很懷疑這個真實性,因為她是怎麼想就怎麼覺得方自在雖然帥,但一開口卻像個痞子一樣,和風琴那種冷傲的大美女是天差地別。

  無論她左看右瞧、前思後想,都覺得風琴和歐陽看起來非常登對,像金童玉女,唉唉唉……

  她沮喪的趴在他胸膛上,哀怨的看著他。老實說,她也不知道白己究竟是在唉些什麼,只是……

  「唉……」她有氣無力的又嘆了口氣,忽然覺得自己真是有夠悲哀,尾音還沒完,她眼角瞄到自己半透明的小手,又忍不住重重地嘆了口氣,「唉──」

            ★      ★      ★

  因為怕人們看到她這種狀態會嚇壞,所以林菱一整天都待在歐陽房里,原本她還挺安分的,但是……但是下午聽說他爸媽已經被司機從機場回來,正在樓下大廳,她的好奇心就忍不住開始蠢蠢欲動。

  不過她現在這樣子,大家都看得到她,見到誰都要躲躲藏藏的,要偷看還真是不方便,可是禁不起想見他爸媽長相的欲望再三誘惑,她最後還是決定要偷溜下去。

  所幸在這里住了一星期,她早摸清了所有僕人的作息時間及目前所該在的地方,現在這時候,二樓應該只有一位女僕在書房打掃,而園丁小林呢,此刻必定是在前頭的庭園工作,也就是說,她只要從陽台爬下去就成啦!

  「啊,我真是個天才!」林菱嘿笑出聲,自得意滿的稱贊自己。

  來到陽台邊,她往下瞧瞧,不覺開始摩拳擦掌,「嘿,有錢人家就是有這好處,房子都建得很漂亮。簡單、簡單,這是小CASE,本小姐三兩下就可以爬下去。」

  說實話,她家沒搬到台北前,她在鄉下可是爬樹高手例,這樣的高度和凹凹凸凸的牆壁,對她來說根本不成問題。更何況她現在雖然不能飄浮,但體重還是輕得很,要從二樓爬下去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林菱手腳俐落地翻爬過欄桿,沒兩三下,就順著漂亮的白色圓柱爬到一樓。她拍拍手上沾到的灰塵,笑嘻嘻的看著二樓陽台,「嘿嘿,搞定!」

  現在得看看他們這一家子在哪里了。林菱向左看看,又向右瞧瞧,往左是餐廳和廚房,往右則是客廳和起居室,那應該是右邊了。

  果然,她才要往右走就瞧見窗戶內走廊上,木管家正端著銀壺往右邊去。她趕忙低下頭,等他經過後,才偷偷摸摸的沿著牆壁往右邊去。

  賓果!歐陽人在客廳。

  林菱露出顆小腦袋,從落地窗邊的窗簾縫打量里面的情況。

  客廳里除了歐陽正背對著她站在窗戶邊,還有一位穿制服的女僕姊姊杵在一旁角落,木管家在這時開門進來,替坐在沙發上的那對中年夫婦倒茶。

  啊,那應該就是歐陽的爸媽了吧?

  她本來還不確定,但在那位婦人轉過頭時,林菱一見那女人的面容便倏地張大了眼,幸好她及時伸手捂住小嘴,沒失聲叫了出來。

  我的媽!這女人根本……根本就是和歐陽一個模子打造出來的嘛!

  突然之間,林菱生起氣來。他們母子長這麼像,她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子?真是……直是太過分了!

  若不是歐陽的兩只腳就在她眼前,她一定爬上窗戶,沖進去罵人了。

  不過,這窗戶的隔音效果也太好了吧?林菱不滿的瞪了落地窗一眼,她根本一丁點聲音都聽不到嘛!

  林菱只看見那個坐在沙發上有些威嚴的中年男人似乎正在對歐陽說話,這人應該就是他爸爸了,他倒是長得不怎麼樣,不會特別帥,也不會特別難看,那張臉普普通通的,但是那雙眼卻透著慈祥和善,看起來就是好好先生的樣子。

  林菱又把視線轉回那名婦人身上,她臉上的線條看起來和歐陽一樣漂亮,不過比較柔和,而且臉色蒼白。老實說,要不是事先知道她曾惡劣地對待自己的兒子,林菱會忍不住想替她說話,她看起來就是一副十分脆弱、需要人保護的模樣﹔事實上,就算是知道情況的現在,她還是忍不住想幫這位楚楚可憐的女人說話。

  難怪昨晚她問歐陽恨不恨他媽,他會說不知道。

  見那女人擱在椅子扶手上白皙無暇的小手一直不安的微微輕顫,眼里也不時閃著驚慌,似乎只要過大的聲音就會把她嚇壞似的,這情況讓林菱看了又生氣又忍不住要同情、可憐她。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歐陽才會決定要一個人留在台灣,他媽媽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他大概也不忍再看到她這樣勉強自己。

  唉,人生啊……就是有這麼多無奈吧?

  「姊姊。」

  「哇?!」突然有人拉了拉她的手,她嚇得叫出聲來,忙回身一看,原來是她要歐陽收養的小女孩黃柔。

  她捂著嘴回頭瞧瞧,幸好落地窗的隔音效果很好,要不然她鐵定會被歐陽逮到!

  林菱牽著黃柔的小手,蹲坐下來小聲道:「柔兒,你嚇死我了。」

  「姊姊,你在看什麼?」黃柔睜著大大的眼問。

  林菱傻笑兩聲,忙道:「沒……沒啊,我沒看什麼。柔兒找我有什麼事嗎?」

  「小哥哥說你不存在,和以前的人一樣是我自己想像出來的,他叫我不要和別人說。」她眨巴著大眼問:「大姊姊,你是真的嗎?」

  「誰說的,我當然是真的,你聽他在胡說八道!」林菱忿忿不平的說。

  那個小王八蛋,虧她還是他的救命恩人,竟然說她是虛幻的人物,真是忘恩負義的家伙!

  「可是他說大家都看不見你。」黃柔一臉疑惑,歪著頭看她,突然又道:「姊姊,你是不是變黑了?」

  「誰說大家看不……變黑?真的假的?你不要嚇我!」林菱嚇得大叫一聲,雙手摸著小臉,還蹲著便轉身要照玻璃,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變黑了,沒想到一回頭就看見一雙皮鞋,而且鞋尖正對著她。

  她頭皮一麻,一抬頭就見到歐陽青鐵青的臉,他正在落地窗內低首瞪她。

  「啊……哈……哈哈……歐陽……你好啊!」她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邊傻笑邊朝他揮手。

  黃柔這時才一臉無辜的補充道:「啊,不是變黑,是顏色變深了。」

  歐陽青臉色難看的用眼神示意她離開,林菱只好吐吐舌頭,牽著黃柔,彎著腰趕緊離開原地。

  「外面有什麼嗎?」見兒子一直看窗外,歐陽遠開口詢問。

  「沒。」歐陽青回過身來,淡淡地回道。

  「台灣現在是春天吧?」歐陽還以為兒子嫌悶,便和緩的道:「山上該是花季,空氣應該不錯。老木,去把窗戶打開,讓空氣流通、流通。」

  「是。」木管家走上前,將落地窗打開。

  微風吹了進來,隱約帶著青草的芳香,讓人頓覺清爽不少。

  歐陽青又向外瞥了一眼,見小菱已經離開大老遠,心中才稍稍松了口氣,又回身繼續聽他父親說話。

  而林菱這邊呢,等離開一段距離後,她才敢直起身子,「唉唉唉,慘了啦,等一下回去又要被他罵到臭頭了。」

  「小菱姊姊,歐陽哥哥為什麼要罵你啊?」黃秉跟在一旁好奇的問。

  「因為……因為他無聊。」林菱吐吐舌頭,將過錯推到他身上。

  「是喔?」黃秉眨眨眼,單純的回問。

  「是呀。」林菱答得可順了,半點也不覺得慚愧。她牽著黃秉的小手,越過漂亮的歐風涼亭,突然想到,「對了,柔兒,你幾時生日啊,等你生日的時候,我們在這里幫你辦生日PARTY好不好啊?」

  「真的嗎?」黃秉睜大了雙眼,一臉渴望。

  「當然是真的呀,你幾時生日?」林菱笑笑的問。

  黃柔開心的說出自己的出生年月日。

  「啊,那快到了嘛,再過幾天……」她的聲音嘎然停住,一臉詭異的問道:「你剛剛說你是哪一年出生的?」

  黃秉乖乖的又說了一遍。

  林菱的臉色越來越怪異,她蹲下身來,扶著黃柔的肩頭問:「呃……柔兒,你是不是少說了十年?」

  「沒有啊,小哥哥說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從我出生到現在,才過了七年啊,柔兒沒有算錯。」黃秉確定的說。

  「不可能的,如果你是那一年出生的話,你應該已經十七歲了,那就只比找小一歲而已,你覺得自己看起來像十七歲嗎?還是你覺得我看起來像只有八歲?」林菱好笑的問,心里隱約覺得有些不安。

  「不像。」黃柔搖搖頭,但還是堅持道:「可是柔兒沒算錯,而且小菱姊姊,我的生日是在夏天,現在才春天而已,還有三個多月才到喔,不是再過幾天就到了。」

  「那好,你說,今天是民國幾年幾月幾日?」她勉強笑問,心里的不安高張到了極點。

  黃柔說出答案,証實了林菱的不安。

  她呆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小女孩,「你確定?」

  黃柔點點頭,抬起手腕給她看,「這是小哥哥給我的電子表,你看。」

  林菱抓著她的手腕,一看之下,差點昏過去。

  老天,她不只死了,還掉回十年前?

  還是她根本沒死,只是掉回十年前?

  不對、不對,那她這種身體狀況叫什麼?

  林菱滿腦子一片混亂,還沒理出個頭緒,黃柔卻又突然抓緊了她的手,指著圍牆上的銀光奇怪的問道:「小菱姊姊,那個是什麼呀?」

  林菱順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只看見一閃一閃的銀光,看起來像是鏡片的反光。奇怪,她不記得歐陽家在那里有裝攝影機啊?

  她瞇著眼仔細一瞧,等她瞧清那東西,而且發現它所瞄准的位置時,瞬間變了臉,突然跳起來轉身往回跑。

  不要、不要!拜托不要──

  林菱用盡全身力氣往回跑,這一星期發生的事在她腦海中快速播放,她看見他,好多好多的他……好多好多的他……

  就在這一剎那,她終於明白,她為什麼會來到這里,為什麼會遇到他──

  一步、兩步、三步,她滿心驚慌害怕,怕會趕不及。她用盡所有力氣,恨不得能插翅飛到他身邊,只求能換取他存活下來。

  她似乎花了一輩子的時間才看到他的身影,她似乎花了一輩子的時間才來到他身後,她似乎花了一輩子才聽到自己驚慌的叫喊。

  「歐陽──」

  槍聲響起的同時,她看見他轉過身來,銀彈輕而易舉地穿過她已漸成實體的身軀,打入他的左胸,她因沖擊力而往前撲倒,被他接個正著。

  好痛,好痛啊──

  林菱眼眶湧出淚水,雖然胸口疼痛不已,卻仍伸手想捂住他左胸上泉湧而出的鮮血,只覺得自己是個笨蛋,竟然忘了她根本……根本擋不住什麼……

  「對不起……」她咳出一口鮮血,自責的對他說:「我……是笨……蛋……」

  「不是……你不是……」歐陽青緊緊擁著她,雖然不知道她為何也會中彈、也會流血,但卻知道她情況不對。他左胸的傷口痛得教他幾乎無法抱緊她,可他卻不肯放手,見她血色盡失,身體越來越透明,他簡直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根本無法理會自己身上的槍傷,只能驚慌的抱著她,「小菱,撐著點!」

  「歐陽……你的傷口……」林菱難過得邊掉淚邊捂著他的左胸,怕他失血過多,但她卻覺得自己越來越衰弱,衰弱得無法抬起又逐漸變成透明的小手。

  「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他大聲咆哮,雙掌突然泛起藍光。

  「不要……」她哭著阻止他,「拜托……不要把力氣浪費在我身上……救你自己……」她氣憤得想捶打他,卻提不起力氣,只能哭著道:「救你自己啦……」

  他掌心的藍光突然擴大罩住她全身,林菱看見他的傷口因此加速流出鮮血。她已經死了,但他沒有,她不能害他跟著她一起死,不能啊……

  不想他再浪費體力,她突然用盡最後的力氣,伸手攬住他的頸項,第一次主動吻他。他先是楞住,等拉開她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她全身淺淡得只剩下模糊的輪廓。

  她摸著他的臉,帶淚的嬌顏露出一朵甜甜的微笑,「歐陽……如果有緣……十年後見了……」

  「不,不要!」他想抓住她,她卻在瞬間消失在他懷里,只留下一句淡淡的余音,在春風中繚繞──

  我愛你……
匿名
狀態︰ 離線
12
匿名  發表於 2013-6-5 00:40:51
  第十章

  一名黃衣女子拿著一份文件,腳步輕盈地走出電梯。

  「黃小姐。」林秘書在看到她時,起身問候。

  黃衣女子露出一個淡淡柔柔的笑容,回問:「歐陽哥哥在嗎?」

  「在。」林秘書指指總裁辦公室,好心提醒道:「里面氣氛不是很好。」

  她揚眉,「小哥哥也在?」

  「對。」林秘書點點頭。

  「放心,等會兒就會好了,我帶好消息來的。」黃衣女子搖搖手中文件,笑笑地邊說邊轉身走了兩步,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

  林秘書可沒這麼樂觀,低頭在胸口畫了道十字,無聲的說了句,「上帝保佑你。」

  這廂門一被推開,門內的歐陽青便迅速抬頭,見是黃柔,他精神一振,忙問:「找到了?」

  黃柔甜甜一笑,將手中的文件遞上去給他,「對,都在這兒。」

  歐陽青立刻翻開文件詳看,黃柔同時將自己查到的資料向他報告:「孫吉祥,就讀私立功緦高中,今年六月剛從學校畢業,目前仍住在家中。」

  「她家在哪里?」他迅速瀏覽完她的資料,確定照片中的人便是那天所見的另一名女孩,忙開口問。

  黃柔念出一串地址。

  歐陽青站起身,對一旁始終沉默的黑影道:「叫司機備車。」

  「是。」黑漠軍微微躬身,聽令行事。

            ★      ★      ★

  車窗外景物飛逝,他視而不見。

  心中懷著深深的忐忑與不安,十年,十年了,原以為尋她無望,未料一星期前她竟在街上一頭撞進他懷中。

  是她啊,真的是她!那位他日思夜想的人,那位他以為相見無望的人,那位改變他一生的人,那位教他愛戀一生一世的陽光女孩……

  他有一瞬間反應不過來,才要伸手抓她,她卻再度從他懷中溜走,心急地在熙攘的人潮中追了她幾條街,最後仍讓她溜上公車跑了。

  當時若沒漠軍的阻止,他沖動之下定會因為集水而破壞附近的供水系統和整條大街。漠軍說得沒錯,既然知道她坐上那班公車,又聽聞她叫喚另一位女孩的全名,只要知道這些,想找她就容易了。

  這些天,他派人尋找這位召喚孫吉祥的女孩,短短數天,他卻覺得像是過了一輩子,既滿懷期待,又惶恐不安,怕自己來不及找到她,怕好不容易在如此接近的情況下又錯失了她。

  他雙手緊緊交握,想起十年前……

  庭園中綠色的草皮上,陽光是那樣地璀璨。

  他愕然地跪坐在原地,心痛得無法自己,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瞪著空無一物的雙手,久久無法動彈。

  為什麼?為什麼他空有一身異能,卻無法救他這一生最在乎的人?他要這身能力究竟有何用?除了帶給他痛苦和麻煩之外,這樣子的能力有什麼用?

  似乎有人想靠近他,他耳中什麼都聽不到,只聽見她這些天來聒噪不已的說話聲,一句一句的在他耳邊重復。

  你為什麼都不笑?要笑啊,是人都會笑的……

  有人在和你說話的時候,雙眼要注視著人家,這是禮貌,你懂不懂啊……

  你實在很機車耶……

  哪一個青?青青河邊草的青嗎……那……我叫你歐陽好不好……

  哪,坐這邊,邊吃邊看電視才不會感到無聊,看,我很聰明吧……

  我雖然死了,可是還是有人身自由的,人身自由、人身自由……

  鳴……我好可憐,被人家欺負,你還要罵我……

  誰是你肚里蛔蟲啊?哼,我是天才……

  你才不是什麼綠眼怪物!不准這樣說你自己……

  當然是真的,你有一雙全世界最漂亮的眼睛喔……

  心好痛,像是被人拿刀活生生的刨空,他愣愣地瞪著自己染血的雙手,明明剛剛她還在他手中的啊,明明他還緊抱著她的啊,明明他的唇還感覺得到她唇上的溫暖,明明她還在對他笑的啊……為什麼?為什麼?

  你有一雙全世界最漂亮的眼睛喔……

  「為什麼……」淚水滴落攤開的掌心,和鮮紅的血水混在一起,他仿若又在掌心血水中看見她甜美的笑顏。

  歐陽青猛然緊握成拳,憤怒萬分,不甘心地仰天大喊:「為什麼啊──」

  一股藍光倏地從他身上往旁散開,草皮中的洒水器一個接一個爆開,噴出巨量清水,他身後的落地窗在瞬間全被震碎,屋子里的人全向後飛跌,所有的人完全無法接近他。

  「歐陽!住手──」風琴和雷易才剛趕到就發現情況不對,她急忙出聲制止,但他全身被罩在藍色水球之中,像是聽不見外在聲音。

  「這是怎麼回事?」雷易抓著木管家的手臂追問。

  木管家忙將方才發生的事快速的交代一遍。

  就在此時,所有的水柱像龍卷風一樣在半空中聚集,在他面前形成一條巨大的水龍,看起來實在驚人。

  「雷!他會耗盡力氣、失血過多的!」風琴抓著雷易叫喊出聲,「我要過去,你幫我!」

  「放心。」雷易微微頷首,兩只蒲扇般的大掌向旁一張,掌心在瞬間冒出紅光罩住了她。

  風琴往前走,水氣碰到紅光在瞬間化為白氣向上蒸散,好不容易走到歐陽青身前,她卻發現他兩眼空洞,完全無視她的存在,她忙出聲叫喚他:「歐陽,住手!歐陽──」

  他像是沒聽見她的聲音,雙眼仍是空洞。

  「歐陽,快停下來!不要這樣!我問過爺爺了,他說小菱是生靈,她不是死掉的靈魂,她是生靈!她還活著,你聽到了沒有?歐陽!」

  他這次似乎聽到了她的聲音,微微動了下頭,將臉轉向她,但臉上還是沒有表情,只是空茫得教人心疼。

  風琴見狀更大聲的喝道:「她也許還沒死,你聽到沒?生靈受創,本體也同樣會受傷。現在去找她還來得及,還是你想讓她躺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因為失血過多而身亡?快住手!」

  「還……沒死……」這三個字終於進入他的耳朵,只見他呆滯的重復,跟著整個人一震,神智在剎那間重回腦海。

  水柱消失的速度幾乎像出現時一樣迅速,只見巨量的清水有如瀑布般傾洩而下,淋得所有人一頭一身的水。

  他像是用盡力氣,整個人跪坐在地上,左胸上的傷口仍在流血,他卻理都沒理,蒼白著臉抓著風琴問:「你說真的?」

  「真的。」風琴松了口氣,一邊點頭向他保証,一邊趕緊替他的傷口止血。「是真的,爺爺說了,她的情況很少見,但她是生靈沒錯,她現在還活著,只要我們能及時找到她就好。」

            ★      ★      ★

  只要我們能及時找到她就好……

  風琴的話猶在耳際,原本以為可以很快找到她,沒想到卻遍尋不著,因為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全名,只知道她叫小菱,他們翻過了整個城市,卻沒有一位年滿十八歲、名喚小菱的女孩。

  找不到她。他以為她死了,只想跟著一起離開,所幸柔兒說出了她們那天關於生日的對話,眾人才恍然,他們要找的可能是十年後的人。

  這十年來,他不斷地在各地尋找條件符合的女孩,但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一次又一次地陷入更深的絕望。

  時間不斷的流逝,一年兩年過去了,三年四年過去了,然後不知不覺中,十年過去了,他找她找得幾乎快要瘋掉了,卻仍然緊抓著那一線希望,不肯放棄。

  最後的炎炎夏日來臨,他根本無法合眼,只要一想到她此時此刻可能正無助的躺在某個地方流血,他就心痛得無法入睡。

  一日又一日,他什麼都無法做,只能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喚著她,希望能及時找到她。

  所幸上天有眼,竟然教她撞到自己……

  現在他只要找到那位孫吉祥,只要找到那位女孩,他就可以找到她了!

  轎車從大馬路轉到巷弄中,一片綠意突然闖進眼里,他愣了一下,才發現是那棟屋子的九重葛長得太過茂盛,嫩綠的枝椏竟從圍牆內伸展出來隨風搖曳。下一間屋子也沒好到哪里去,那花花綠綠的庭院看起來像是肥料用太多的結果。

  當他看見第三棟屋子也是這樣時,才察覺有些不對,看向兩旁,就發現這條街上的植物全都有過分生長的情況。

  「好怪。」黃柔好奇的東張西望,發現有一間院子里竟然還種了果樹,像是芒果、橘子之類的,而且每一棵都結實累累。

  車子終於在一間紅瓦白牆綠門的屋子前停了下來。

  黃柔看了下門牌,「到了,就是這里。」

  歐陽青心中一緊,深吸了口氣,開門下車。

            ★      ★      ★

  叮咚!叮咚!

  「吉祥,有人在按電鈴!」孫如意屁股還黏在沙發上,手中拿著礦泉水,兩眼盯著電視機,只提高了聲音嚷道。

  「你去開一下!」二樓傳來孫吉祥的聲音。

  「可是皮卡丘被皮皮抓走啦!」她沒頭沒腦的冒出這一句。

  「什麼?」孫吉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聲回道:「開門關皮卡丘什麼事啊?去開門啦!」

  「不要,皮卡丘很可憐耶,皮皮因為要上外太空,所以要把會發電的皮卡丘抓去當發電機,怎麼可以這樣嘛,現在它的主人和胖丁要去救它……」

  才聽到這里,孫吉祥就快抓狂了,乾脆自己下去開門還比較快,總有一天她會被孫如意搞瘋掉!她快速的穿好衣服,抓了皮包就跑下樓去開門。

  「找誰啦?」她火大的拉開門,口氣不善的問。

  誰知門一開孫吉祥卻見到一位面善的帥哥,就算她一時沒想起,但在看見他那雙青綠色雙瞳和身上那昂貴無比的西裝時,她立刻就回憶起來了。

  死了,是那個小氣鬼!

  歐陽青還沒開口,卻見大門突然被關上,他立刻將腳卡進門內,還用手拉住大門,「小姐。」

  「不在、不在,全都不在!」孫吉祥嘴里大叫,死命地推著門想把門關上。

  「孫吉祥小姐。」歐陽青動也不動,只是冷靜的念出她的全名。

  「小氣鬼,不過是一套西裝而已,你有必要這樣追到我家嗎?我告訴你,我沒錢啦!我爸媽都死了,你找上門來也沒錢啦!」

  在一旁的黃柔聞言,差點笑出聲來。

  歐陽青扯了扯嘴角,原本緊繃的情緒被這女孩子一陣瞎鬧,莫名地輕松許多,「孫小姐,我不是來要錢的。」

  一陣靜默之後,門縫中突然出現一雙銅鈴大眼,「真的?」

  「真的。」

  「少蓋我!如果不是為了錢,那你來找我干嘛?我又不認識你!」孫吉祥戒慎地盯著他那張俊臉。

  「什麼蓋?」歐陽青蹙眉。

  「就是騙啦!」孫吉祥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在心里暗暗罵他豬頭。

  「我沒騙你,我是為了小菱來的。」他正色道。

  「小菱?林菱嗎?」孫吉祥上上下下將這位老男人打量了一遍,開口質問:「你和她是什麼關系?她又不認識你!」

  就在這個時候,門縫中突然又露出了另一雙一模一樣的眼瞳,「吉祥,誰啊?」

  站在門口的三人微微一愣,孫吉祥發現白己身下擠了個人,不悅地道:「你不是在看皮卡丘嗎?」

  「廣告時間嘛,我看你開門開這麼久,所以過來看看啊!」孫如意手中還抱著喝了一半的礦泉水,無辜地看了她一眼,又回首瞧著門外的人,好聲好氣地問:「請問你們有什麼事嗎?」

  「我們來找林菱小姐。」黃柔微微一笑,回道。

  「喔,林菱嗎?她住隔壁,你們是不是按錯電鈴啦?」

  孫如意此話一出,孫吉祥差點當場氣昏過去。歐陽青則震了一下,轉頭看向隔壁的屋子,沒想到她竟然就在這麼近的地方,他抽回手腳立刻走向隔壁。

  孫如意見狀,突然拉開門大聲喊道:「啊,先生,林菱不在家喔,她已經住院一星期了。」

  「孫、如、意!我會被你氣死啦!」孫吉祥翻著白眼,氣得直跺腳。

  「呀?不能說嗎?」孫如意眨了眨眼,茫然地看著她。

  孫吉祥伸出手作勢要掐她,見她一臉無辜又掐不下去,真的是快被她氣到血管爆裂了。

  天啊,誰來殺了她吧!她怎麼會有這種白癡堂姊啊?

  孫吉祥才在這邊哀號,沒想到歐陽青突然沖了過來,激動地抓住孫如意的雙肩問:「住院?她為什麼住院?她住哪一家醫院?」

  孫如意被他激動的情緒嚇了一跳,給結巴巴的回道:「林菱……昏迷一個星期了,原……原因……醫……醫生說查不出來,她……她住……台北唐氏醫院,801號房。」

  她話才說完,歐陽青立刻回身上車,要司機開到唐氏醫院。

  孫吉祥見狀,忙抓著孫如意,大門砰的一聲關上,動作俐落地也擠上車。

  歐陽青還沒說話,孫吉祥★哩啪啦就是一串,「我們也要去,少說廢話,省得浪費時間!你給我在路上解釋清楚原因,否則就算到了醫院,我也不會讓你見她。司機,開車!」

  司機回頭看看老板,見歐陽青點頭,才踏下油門。

  一路上,孫吉祥在聽完歐陽青的故事後,先是大笑三聲,然後簡簡單單地說了三個字:「神經病!」

  但當黃柔拿出歐陽集團的名片時,她就笑不出來了。

  「哼,這種名片到名片行隨便印印都有兩、三百張!」她死鴨子嘴硬地道。

  「你要怎樣才肯信?」黃柔微笑地問。

  孫吉祥看看她,又瞧瞧一臉冷然的歐陽青,眼角正好瞄到孫如意手中的寶特瓶,她心生一計,伸手拿起寶特瓶,丟給歐陽青,「要我信可以,你不是說你有操縱水的特異功能嗎?弄給我看,我就信。」

  歐陽青二話不說轉開瓶蓋,瓶子里的水便像水蛇一般往上攀升,他手掌一張,礦泉水立刻幻化成圓形水球,穩穩浮在半空中。

  「哇──好厲害!」孫如意瞪大了眼,發出贊嘆的叫聲。

  孫吉祥則瞪著那顆水球,半晌才看向他,「你真的找了她十年?」

  「你說呢?」他收回手,礦泉水便乖乖回到瓶子中。

  孫吉祥沒好氣地瞪著他。還有什麼好說的,看樣子這家伙找了林菱十年,她除了站到一邊去別擋他的路之外,還能說什麼?

            ★      ★      ★

  當一行人趕到醫院的時候,卻不見林菱躺在原來病房,一間之下,才知道她今天中午右肩突然鮮血直流,在一旁看護的林媽媽趕忙叫來護士,護士查看之後,竟發現她右肩莫名地多出一個血洞,像是被子彈擊中,雖然搞不清楚怎麼回事,但醫院的人還是趕緊將她送入手術室。

  「林阿姨,小菱沒事吧?」孫吉祥在手術室外有到林菱的媽,忙上前詢問。

  「不知道,她還在里面。」她捂著嘴,哽嚥的說:「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平常多留意點就好了,這孩子……這孩子也不會突然陷入昏迷中……現在身上竟然還……還莫名其妙多出一個洞……」

  旁邊的林爸爸伸手將妻子攬在懷中,「孩子的媽,別哭了,小菱──」

  「她不會有事的!」

  突然有人插話,夫婦倆忙轉頭看向那位開口的年輕人。

  「你是?」

  「你好,我叫歐陽青。」他向林爸爸問好,一臉篤定的向他們保証,「放心,我不會讓她出事的!」

  夫婦倆一臉茫然,完全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孫吉祥只好在一旁幫忙解釋。一陣解說之後,林氏夫婦終於有點搞懂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雖然事情有點難以置信,但中午女兒身上的血洞本就非正常邏輯能夠解釋,再說像歐陽青這種在商界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有必要來和他們開這種玩笑嗎?

  在沒有其他解釋下,他們只好相信他了。

  手術室門上的紅燈熄了,醫生和護士走出來,告知情況順利,所有的人都因而松了一口氣。

            ★      ★      ★

  幸好,幸好她人在醫院。

  坐在病床邊,歐陽青陪在林菱身邊,溫柔地握著她的手。

  林氏夫婦見他對女兒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樣,也不好趕他,畢竟他和女兒的故事實在太匪夷所思了,何況他所說的若是真的,他也為女兒受了不少苦,所以他們也就放任他了。

  奇怪的是,原本麻醉退了之後應該會痛醒的女兒,卻一覺舒舒服服的睡到天黑,還會打呼流口水,沒有病人該有的樣子,也沒個女孩家的樣子,當她睡姿越來越差,還一腳跨出床沿踢到歐陽青時,連林媽媽都為女兒難看的睡姿感到慚愧。

  沒想到歐陽青絲毫不介意,只將她的腳丫子輕輕移回床上,右手仍然任她握著,一點疲累和不情願的神情也沒有。

  到了晚上十點,他甚至還要林氏夫婦回去休息,他會留在這里顧著。夫婦倆對看一眼,想他也不會對女兒怎麼樣,所以很識相的決定回家好好睡一覺。

            ★      ★      ★

  第二天一早,晨光乍現。

  「呵──」林菱閉著眼伸了個懶腰,之後才迷迷糊糊的坐起身來,雙眼仍然半瞇著,不是十分清醒。

  奇怪,她覺得好累喔,好像睡了很長、很長一覺,全身酸痛不已。

  她又打了一個小小的呵欠,本想伸手捂嘴,卻發現左手好重,竟然提不起來。

  林菱奇怪的低頭一看,發現她的左手被另一只大手握著,而那只大手的主人則趴在她床上睡著了。

  我的老天,這家伙是誰啊?

  她眨眨眼,他仍然在,沒有消失。

  林菱好奇的撥開他額上的劉海和遮住臉的黑發,然後左看看、右瞧瞧,因為她的手被他握著,所以她移了兩、三次位置,才終於在不吵醒他的情況下,成功看清他的側臉。

  一看之下,她卻愣住了,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心中蠢動,她越看越覺得他很面熟。她呆呆地看著他的臉,跟著一點一滴、一點一滴,所有的記憶都一一回到腦海。

  啊,她想起來了,他是歐陽……雖然有點老,但他是歐陽沒錯……

  忘了左手還被他握著,林菱看著他沉睡的臉龐,不敢相信地以雙手捂著嘴,淚水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右手被她哭得全是鼻涕、眼淚,歐陽青還能不醒嗎?他當然很快就醒了,一醒來卻看見她跪坐在床上對著他猛掉淚。

  「怎麼了?傷口還痛嗎?應該不會啊,我明明──」他緊張地要檢查她的傷,話才說到一半,她卻突然撲到他身上,攬著他的脖子邊哭邊叫他的名字。

  「嗚……歐陽……歐陽……」

  「乖……沒事了、沒事了……」他抱著她輕輕拍撫,看她能有這麼大的動作,顯然不是傷口痛,真是嚇他一跳,還以為自己昨天偷偷幫她療傷沒療好。

  「我以為我死了,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她趴在他肩上啜泣道。

  「我知道、我知道……」他鼻一酸,心里百味雜陳,但心情卻很輕松。

  他抱著林菱讓她哭個夠,好半晌她才甘心的漸漸停歇下來,歐陽青抽了張面紙替她擦眼淚、鼻涕。

  林菱看著他,一連串問題突然冒出。「你為什麼變老了?現在是哪一年?十年後嗎?」

  「對。」他點頭,簡單的和她說了之後發生的事,對自己找她的情形卻只是隨口帶過。

  林菱吸吸紅通通的鼻子,「看吧、看吧,我就說我沒死,你還一直說我死了!都是你!都是你!笨蛋!」

  「是,我是笨蛋。」歐陽青笑笑,並不反駁。

  見他這樣,林菱反而難過了起來,又開始掉淚,「不對,笨蛋是我,我要是早點叫你,你就可以避開子彈了。」她邊說邊哭,邊伸手去扒他的衣服,「你的傷呢?傷呢?還會不會痛?會不會痛?」

  老天,這個女人,竟然當場就要剝他衣服!

  歐陽青被她少根筋的行為打敗了,只能壓住她亂來的小手,輕笑道:「不會痛了,那是十年前的事,已經不痛了。」

  「騙人,我被打到時好痛,痛死了……對不起……對不起……」林菱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抽抽噎噎。

  「小傻瓜。」他一把抱住她,感動她這般擔心他,也心疼她當時的疼痛。歐陽家財大勢大,也因此成為某些人的眼中釘,所以時有殺手會闖進來,未料那次竟會波及無辜的她。

  開槍的殺手後來因為他那場爆發而從樹上被震落,失足跌到山腳下死了。就算沒死,他也不會饒過那個膽敢傷她的人。

  歐陽青將臉埋在她頸窩中,嗅聞到她的發香,感覺到她溫暖的體熱,懷中的她是那麼地真實,真實得好像夢一樣。

  十年,他等這一刻等了十年啊……

  歐陽青緊緊的擁著她,感覺眼眶湧現濕意,卻只能深深吸口氣,嗄啞的說:「天啊,我好想你……」

  「你怎麼知道我是十年後的人?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呀,你怎麼找到我的?」她依偎在他懷中哽嚥地問。

  「因為柔兒……」他深吸了口氣,將事情解釋給她聽。

  「是嗎?原來如此,她真聰明。」林菱好不容易將情緒平息了下來,這時才感到有些害羞,從他懷中稍稍退開,東張西望,顧左右而言他的問:「柔兒呢?她應該長大了吧?這里是哪里啊?」

  「柔兒等一下會來。這里是醫院,你因為不明原因昏迷了一星期,所以被送到醫院來。」

  「老爸、老媽呢?」她問。

  「他們為了照顧你,一個星期都投合眼,我讓他們回去休息了。」

  「那……」她看看周圍,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嫁給我。」歐陽青突然開口。

  她愕然抬頭,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

  「我說,嫁給我。」他一臉正經地重復。

  「這個……那個……我們……」她突然結巴。

  他輕撫著她的臉,認真的問:「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我們……其實……還不熟……」林菱紅著臉說。

  「夠熟了。」他傾身輕輕吻了她一下。

  「啊?」她羞紅了臉,一手輕觸著他親過的地方,依然結巴的說:「但……但是……」

  「我愛你。」他突然道。

  簡單的三個字又是一記重擊,林菱張大了眼,忘記該說什麼。

  他牽著她的手,在她的柔荑上又印下一吻,直視著她的雙眼說:「我們結婚,你可以幫我生一堆小BABY,然後坐滿那張長餐桌。若是你高興的話,可以在餐廳裝上電視,看那些血腥的新聞,增進食欲。還可以在外面那座白色涼亭,幫柔兒還有我們的孩子或是你看順眼的任何人,辦生日PARTY。而我,一定會在你對我說話時,很有禮貌的注視著你的雙眼。」他停了一下,微微一笑,「這些條件,你覺得如何?」

  「聽起來好像不錯,但是……」她瞄他兩眼,遲疑著。

  「但是什麼?」

  「吉祥說你是老男人。」林菱故意皺著眉頭。

  歐陽青在心里暗罵兩聲,表面上看起來卻是心平氣和。「我只比你大十歲。」

  「吉祥說比我們大五歲的都是老男人。」

  聞言,歐陽青臉色有些難看的道:「成熟的男人比較會疼老婆。」

  「可是你比我大那麼多歲,你就會比較早死,到時候剩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我才不要。」

  他年紀比較大,所以會比較早死?這什麼話?

  那個孫吉祥,他們結婚後,絕對要嚴禁小菱和她來往!

  歐陽青根本不管這句話是誰說的,直接將過錯推到孫吉祥身上。他深吸了一口氣,才又對林菱道:「我不會比你早死的,我們家男人一向很長壽,平均年齡超過八十歲。」

  「真的嗎?」林菱懷疑的問。

  「真的。」歐陽青確定的點頭。

  「那好吧……」她聳聳肩,歐陽青還以為她答應了,沒想到她接下來卻道:「……你讓我考慮一下。」

  「還考慮?」他忍不住揚眉。

  「當然要考慮啊。」林菱嘟著嘴說:「如果我馬上就答應嫁給你,那我不是可憐斃了。」

  「嫁給我有什麼好可憐的?」歐陽青不滿的說。

  她盤腿坐在床上,將自己的可憐之處數給他聽,「當然可憐啊,你看,我一沒約會過,二沒收過花,三沒談過戀愛,連ABC都還沒搞清楚,就直接踩本壘得分,那不是很可憐嗎?」

  真是天可憐見,這次他竟然聽得懂她在說些什麼!

  歐陽青邪邪一笑,「這個好辦,我保証在進禮堂前教會你。」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匿名
狀態︰ 離線
13
匿名  發表於 2013-6-5 00:41:07
  尾聲

  秒針一格一格的往前走,在這個時空、在那個時空存在著。

  表呢,在某年某月某一天被林菱從床下撿了起來,為了一種不知名的沖動,她戴著它去參加當天的婚禮,她的婚禮。

  「快點、快點,要來不及了。」孫吉祥牽著林菱帶著白手套的手,快步往教堂跑去。沒辦法,車子在半路拋錨了。

  好不容易,她們終於在最後一刻趕上,新娘和伴娘踏上紅毯時,兩人都氣喘吁吁的。

  歐陽青在替她戴上戒指時,看到了那只表,他驚訝的問:「你這表從哪來的?」

  「啊?這只嗎?我小時候撿到的。」林菱笑著回道。

  「在哪里撿到的?」他檢查表底,果然看見歐陽家慣用的標記。

  「一間山上的學校門──」林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啊,那地方就是風雲高中嘛!我八歲的時候在你們學校門口撿到的。」

  「這是我的表。」他不敢相信的低笑出聲,「我爺爺送我的,我十八歲的時候掉了,就是你出現的那一個晚上。」

  「真的假的?」林菱瞪大了眼,忽然想起那晚的情形,「它本來是壞的,我那天將它翻出來,後來放在床頭,想著明天拿去修,然後就先睡了,結果……」

  想到她恐怖的睡姿,歐陽青很容易就猜到之後的情形,「你打到它了?」

  林菱吐吐舌頭,「好像是……」

  眼看新郎和新娘戒指才戴到一半,兩人竟當場討論起新娘手上戴的一只骨董表,整座教堂的人不禁傻眼。

  「咳咳咳,兩位,儀式可以繼續嗎?」老牧師尷尬地開口提醒。

  「啊?喔,當然可以,請繼續。」林菱呆了一下,回過神後,立刻紅著臉點頭。

  歐陽青倒是老神在在的。

  等婚禮所有的儀式都完成後,兩人踏在紅毯上往外走,林菱突然忍不住扯扯歐陽青的衣袖,低聲說:「歐陽,我想起來了,我之所以掉到十年前,好像是因為這只表開始動的關系耶。」

  「什麼叫好像?」他也低聲回問。

  「因為我不確定嘛。」她又小聲的說:「假如真的是這只表的關系,那要是它突然又停了,我會怎麼樣啊?」

  歐陽青想了想,便道:「不會怎樣,因為如果停了,你就會回到現在,但因為你已經回到現在了,所以它就算停了,你也不會怎麼樣的。」

  兩人來到教堂門口,准備丟捧花時,她狐疑的又問:「真的嗎?」

  「真的。」他笑笑,說:「該丟花了。」

  林菱聞言才松了口氣,背對眾人,用力向後一丟,沒想到表帶突然松脫,她為了抓住表,便將捧花隨便向旁邊一甩,好死不死,她的手肘又撞到站在旁邊的孫吉祥。

  「啊──」倒楣的孫吉祥沒提防,就這樣從樓梯上跌了下來。

  正當眾人驚呼出聲時,一位路過的先生及時上前接住了她,孫吉祥驚魂未定,還沒站起身,捧花就落到了她的臉上。

  「搞什……」

  她還沒將臉上的花撥開,便聽見一句低沉渾厚的問話:「小姐,你沒事吧?」

  捧花被人移開,她看見一張很面熟又很陌生的臉,只能收回滿嘴詛咒,趕緊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花屑,鎮定的回道:「我很好,謝謝。」

  「你是吉祥吧?對不對?」有點陌生又不會太陌生的人開口問道。

  「你怎麼知道?」本來准備轉身離開的孫吉祥有些驚訝地回頭看他。她和如意雖然不是雙胞胎,甚至不是親姊妹,卻有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平常人根本分不清她們誰是誰,更何況是一個住在離她們家有兩條街、有點陌生又不會太陌生的家伙。

  沒錯,說正確點,她可以算是認識這個人,卻不知道他正確的名字,他們兩家相距的距離,可以算是鄰居,也可以不算,她從小到大和他讀同一所學校,卻從來沒有同班過。

  兩人長那麼大,雖然住家相距不遠,又從小讀同一所學校,她和他說過的話加起來卻不超過十句。

  這樣的一個家伙,卻能分辨她和如意?

  那人但笑不語,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孫吉祥瞪著他,決定是自己多心,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一定是他剛才聽見別人叫她,所以才知道她是吉祥,而不是如意。

  「吉祥,你還好吧?」林菱在樓梯上叫她。

  孫吉祥心一寬,沒再多瞧他一眼,轉頭便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回林菱身邊,「來了,我沒事。」

  樓梯下的男子拿著新娘捧花,看著她俐落的背影,露出玩味的笑容,久久無法消去……


  〈全書完〉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18 11:08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