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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慎獨行】城堡之心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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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5 18:29:58 |只看該作者
99、鐘樓廢墟,勝利契機

    炎魔侯爵伊弗裡特永遠沒有機會弄清楚的事情發生在幾分鐘之前,也就是李維、迪什先生和咒世黑日進入大鐘樓之後。這座建築由於摧毀死月法珠時發生的魔力反噬而嚴重損毀,雖然接近地面的三層還沒有全部坍塌,但是建築承重結構的破壞卻非常嚴重,根本不能沿著到處都是裂痕的樓梯向上攀登。

    「就是這裡了,解除惡魔大軍威脅的唯一機會。」迪什先生皺著眉頭看向四周,「這裡破壞的可真夠嚴重的,黑日,下次希望你的手腳能夠輕一些,不知道失去了那麼多輔助魔紋之後,這個魔法還能夠有多大的威力?」

    「老迪什,這你可不能怪我。」咒世黑日聳聳肩膀說,「拆樓的時候,你又沒說還需要利用起來,那時候我唯恐破壞不夠徹底,還在離開之前用盡全力砍劈了好幾下呢。」

    「確實不能怪你,黑日。」迪什先生點頭承認,但是當他看到了牆壁上亡靈符文的殘破模樣之後,忍不住又繼續抱怨了幾句,「看看,這裡斷了,這裡也完蛋了,你是騎士還是搞拆遷的老闆?強拆的業務很熟練嘛。」

    老魔法師一邊查看一邊絮絮叨叨,直到咒世黑日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迪什先生這才長歎一聲說,「湊合著試試看吧,反正昨晚我已經把翼魔消滅的差不多了,即便是在最壞的情況下,我們也能夠使用翱翔天際的魔法離開這裡。」

    李維從頭到尾都沒有聽懂迪什先生的意思,看到老魔法師開始用木雕手杖比劃著尋找位置,不禁有些好奇的詢問起來。「迪什先生,您在找什麼呢?」

    「當初那些告死者留下的痕跡,這可以節省我耗費在計算方面的大量時間。」迪什先生頭也不抬的回答說。

    「計算?」李維被這個回答弄得更加糊塗起來,「您說什麼計算?我們不是已經找到了能夠一勞永逸的解除惡魔大軍威脅的地方嗎?」隨後他低聲嘟囔著補充了一句,「雖然我到現在還不明白,這處快要坍塌的建築能夠派上什麼用場。」

    「我本來沒想利用這個辦法,所以才讓黑日摧毀了死月法珠。不過因為惡魔大軍來得太快,這座城市地下聚集起來的亡靈魔法力量還沒有徹底消散,所以就又可以派上用場了……」迪什先生的動作突然停頓了一下,「好,就是這裡,我做一個記號。」他用木雕手杖在地上點了幾下,每次都留下一個蒼白的光點,六個光點恰好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六芒星陣。

    「省了不少功夫,如果重新計算這裡地脈走向,並且聚集亡靈魔法力量的話,以我的能力恐怕也需要至少一兩天時間。」迪什先生滿意地宣佈,然後轉向依舊一臉迷糊的獅鷲領主說,「城主大人,我要從城堡之心裡拿一樣東西出來。」

    「當然可以,不過我現在連一點魔法值都沒剩下,全部消耗在治癒術上面了。」李維攤開雙手回答,「迪什先生,您請自己動手拿吧。」

    迪什先生的魔法值顯然也所剩無幾,不過一個傳送門對於他這樣的煉金宗師來說,那點消耗不算什麼。隨著他的手指輕輕划動,一道青白色的光芒膨脹起來,形成橢圓的傳送門形狀。迪什先生伸進去半個身子,很快就拖著一個什麼東西直起腰來,不過就在他的雙手還留在傳送門的光芒之中的時候,老魔法師的表情突然發生了些許改變。

    「哎,你怎麼也跟過來了?」迪什先生的語氣顯得頗有些無奈。

    「我實在悶得慌嘛,城裡的人都那麼死板,好不容易有了把會說話的椅子,您還要拿出來用。」一個李維聽著有些熟悉的聲音回答說。

    「現在不行,這裡被惡魔大軍包圍,很危險的。」迪什先生說。

    「我只出來一下下就好嘛。」一顆半透明的女性頭顱隨後從青白色的光芒之中探了出來,容貌堪稱青春俏麗,細長的髮絲在空中飄逸著,宛如縷縷青煙。她先是向著四周看了看,在看到李維和咒世黑日之後,立刻露出了驚喜的笑容,「李維,還有史頓騎士大人,你們都在啊。」

    「麗、麗莎小姐?」李維大大的吃了一驚,已經轉變成為幽影女妖的麗莎小姐由於是負能量體質,並不能夠長時間在外界活動,所以通常都是躲在城堡之心為她特殊製造的一個小型負能量區域裡。李維還在閑暇的時候去和她聊了幾次天,不過自從魔災再度降臨之後,由於發生的一連串事情,就再也沒有去過那裡。「這段時間事情很多,你還好嗎?」年輕的獅鷲領主問她。

    「還好啦,就是不能離開那座城堡,有些悶。」麗莎小姐一面回答,一面繼續好奇的朝周圍打量著。大鐘樓在沒有受損之前或許算得上一處遊覽勝地,然而目前視線所及都是凌亂劍痕和破碎石塊,讓麗莎小姐的眼睛裡流露出稍稍失望的神色。

    「看到了嗎?麗莎小姐,這裡就是一片廢墟,沒什麼好看的。而且惡魔隨時可能發動進攻,為了安全起見,你最好還是回到城堡之心裡面。」迪什先生再一次勸說小女妖。

    「但是,李維和史頓騎士大人都會保護我的,所以這裡很安全啊,對嗎?」麗莎小姐有些不服氣的說。

    「是的,我和史頓大人都會保護麗莎小姐。」李維挺起胸膛,口氣堅定的說。小女妖頓時喜笑顏開,同時整個身體都從傳送門裡飄了出來。

    迪什先生長歎一聲,那種無奈的表情恰似被孫女糾纏到沒辦法的爺爺。「好吧,不過你要自己多小心一些。」說完之後,他用力將一把由成百上千顆人頭組成的恐怖座椅從傳送門裡拖了出來。咒世黑日早就猜到了是什麼東西,臉上沒有露出異樣的表情,不過第一次見到這件東西的李維可就嚇了一大跳,差點把騎士劍拔了出來。

    「至高無上的父神啊,這是什麼褻瀆的東西?」

    「你,沒見過椅子嗎?」哀嚎王座靠背正中央的那顆骷髏頭沒好氣的說。除了這顆原本屬於巫妖的腦袋還在活躍之外,其他構成王座的頭顱都陷入了一種類似於休眠的狀態,表情變得平靜安詳,眼角和嘴邊也不再流出黑濁的污血。

    李維對那顆骷髏的話置若罔聞,實際上年輕的獅鷲領主還從來沒有和一把椅子對話過,所以刻意迴避了這個問題。「迪什先生,這件邪惡的東西應該是亡靈魔法的產物吧?怎麼會出現在城堡之心裡面呢?」

    「是亡靈魔法的產物沒錯。」迪什先生點點頭說,「這是破解天災瘟疫的時候,黑日所幹掉的一個巫妖所留下來的東西,放在外面總不是一件好事。而且由於上面的靈魂已經被折磨得太久,基本都喪失全部人格,變成凶殘惡毒的怨魂了,直接淨化或者超度,對他們來說都是死路一條。所以只能逐漸抽取這件黑暗煉金物品的能量,然後等待那些靈魂自我恢復。」

    咒世黑日聳了聳肩補充說,「李維啊,其實你現在看到這把椅子的時候已經好得多了,當初這些頭顱可是一刻不停的在一邊吐血一邊哀嚎,簡直令人心煩意亂,虧這個傢伙是怎麼忍受下來的?」

    「那樣才稱得上是哀嚎王座,現在頂多叫安眠王座」哀嚎王座靠背正中央的那顆骷髏頭反唇相譏說。「現在這件傳說級魔法物品的威力,可能還不如當初未成形時的一半呢,你們這群死腦筋的正義之士真是暴殄天物啊」

    「不管怎麼說,用這件東西作為重啟天災瘟疫陷阱的鑰匙,力量已經足夠了。」迪什先生大手一揮,這把已經被城堡之心所控制的哀嚎王座頓時飛到了六芒星陣標記的上空,然後穩穩的落了下來。

    「怎麼,你們這些正義之士也要使用天災瘟疫這麼惡毒的魔法了嗎?」哀嚎王座雖然已經被控制住了,但是顯然靠背正中央的那顆骷髏頭的嘴巴沒有受到控制,帶著濃濃嘲諷味道的聲音響了起來,「要不要乾脆讓我來啟動天災瘟疫這個魔法儀式啊?由我這個黑暗煉金術專家和專精亡靈魔法的大魔導師親自動手的話,成功的幾率可是十拿九穩啊代價也很簡單,只要你們放了我就可以,我可以向枯希榪發誓,永遠不再踏入你的領地,也不會與北境其他領主結下仇恨。」

    「黑暗煉金術專家和亡靈大魔導師就很了不起嗎?」迪什先生一面用木雕手杖在牆上敲敲打打,將那些已經被破壞掉的亡靈符文簡單修復,一面輕蔑的甩過話來,「別忘記,把你和這件黑暗煉金物品組合在一起的人,現在就站在你的面前呢。」

    那顆骷髏足足停頓了半分鐘,雖然臉上壓根沒有肌肉,但是李維分明從上面讀到了震駭和驚恐的表情。骷髏再一次開口的時候,那種倨傲和嘲諷的態度就全部不翼而飛了。

    「您是黑暗煉金術大師?不,大師怎麼可能只用一把煉金粉末,就讓一個毫無基礎的厚皮罐頭完成這麼高深的煉金術。可是……枯希榪在上,自從一百多年前最後的煉金宗師努塔瑞?亡月逝世之後,大陸上就再也沒有煉金宗師出現過啊」

    「毫無基礎的厚皮罐頭?」咒世黑日很不滿意的向前邁了一步,不過迪什先生馬上阻止他,「稍安勿躁,黑日。」他向著牆上指了指說,「這個魔法陣已經修復好了,我保證儀式發動的時候,這顆頭骨先生不會感覺很舒服的。」

    「迪什大師,您可不可以不要把這顆頭骨先生弄壞掉呢?」麗莎小姐有些猶豫的請求說,「我在城堡之心裡能夠聊天解悶的對象只有他呢,椅子上的其他腦袋先生們雖然也可以聊一會,但是他們都更喜歡睡覺吶。」

    「放心吧,只是發動一個簡單的亡靈魔法陷阱而已,大巫妖的腦袋沒那麼簡單就被弄壞的。」迪什先生直起腰來,滿意的打量著自己剛才的工作成果,「準備工作完成了,現在隨時都可以發動這個魔法。」然後他回過頭來,向著李維等人解釋說,

    「等一會魔法發動的時候,李維,你向後退遠一些,然後將鬥氣運轉起來保護自己,天災瘟疫這個魔法對於生者可沒什麼好影響……哎,麗莎小姐,你不用躲開啦,這個魔法的效果對於亡靈來說是強化。」

    幽魂女妖有些不好意思的飄了回來,不過從她擺出的姿勢來看,只要魔法發動的時候出現什麼異常,麗莎小姐肯定會用最快速度飄到李維身後去。

    這時候從大鐘樓外面響起了一陣惡魔腔調的吟唱聲,那聲音並非發自某一隻惡魔之口,而是十多隻深淵煉魔同聲吟唱著讚美黑暗的邪惡咒語,這些咒語將強烈的火元素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在大鐘樓外面形成了一片數十米的火焰雲團。雖然惡魔的魔法還沒有最終發動,但是那種灼熱感已經透過了大鐘樓的牆壁,暗紅色的光線同樣從縫隙之中透射進來,讓麗莎小姐忍不住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

    「哦,抱歉,麗莎小姐,忘了火元素對於你的身體格外有害。真實之紅,喚、應,浴火奇術」迪什先生的手指搖動兩下,一道紅光從他的指尖射出,纏繞在麗莎小姐的身上,隨著那道紅光滲入身體,麗莎小姐臉上的痛苦表情漸漸消失。

    「好可怕啊,迪什大師,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麗莎小姐立刻躲到了李維身邊,這裡距離火焰雲團最遠,能夠給小女妖以一種虛假的安全感。

    迪什先生靜靜傾聽了幾秒鐘,臉上露出了淡淡的不屑,「又是老一套,轟開城門的時候就用過一次了。深淵煉魔的天賦魔法——連珠火球,然後由那位炎魔侯爵運用自己掌控火元素的能力進行強化,形成類似於頂級魔法——流星火雨的攻擊力,雖然覆蓋面積不大,但是要摧毀這座大鐘樓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迪什先生,那這裡豈不是變得很危險?」李維皺了皺眉說。「火球類魔法的殺傷力可不僅僅是高溫,浴火奇術沒法阻擋爆炸帶來的傷害吧?」

    「沒錯,你學的很快。」迪什先生微笑著回答,「這些惡魔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流星火雨的威力當然很大,但是摧毀這座已經坍塌大半的建築,使用連珠火球就足夠了。那個炎魔侯爵可能是希望將這座建築連同我們一起從這個世界上抹除掉,可惜他的選擇是錯誤的,阻止天災瘟疫再次降臨的最後機會,已經從他的手指之間溜走了啊」迪什先生一面這樣嘲諷的說著,一面把手伸向哀嚎王座。

    「等一等,等一等」看到迪什先生準備開始重新啟動天災瘟疫魔法,和哀嚎王座已經連成一體的骸骨之主斯特拉斯終於感到慌亂了。他很清楚這樣做的後果,天災瘟疫魔法嚴格來說已經突破了頂級魔法的限制,屬於只有傳奇魔法師才能夠順利施展出來的巔峰魔法。斯特拉斯雖然名列告死者中的主宰之一,但是比起傳奇魔法師來還有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據說即使是在告死者評議會的七位最高長老之中,也沒有傳奇魔法師的存在。

    能夠以大魔導師的力量推動天災瘟疫魔法,骸骨之主斯特拉斯利用的是遍及全城的巨大亡靈魔法陣分擔壓力,並且依靠傳說級魔法道具死月法珠純化自己的亡靈魔力,這才勉強達到了發動這個巔峰魔法的標準。然而現在亡靈魔法陣已經破壞殆盡,而死月法珠也已經在星辰鐵巨劍之下粉身碎骨,天災瘟疫魔法已經根本不可能被啟動,強行啟動只會造成可怕的魔法反噬。

    斯特拉斯才不會擔憂這些人類的安全,但是他很擔心作為魔法核心的自己,他的意識好不容易在哀嚎王座上重新凝結起來,如果再被撕裂一次的話,斯特拉斯甚至沒有把握能夠再度清醒。

    「這位大魔導師,你這樣做,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骸骨之主急促的尖叫起來,「你沒有死月法珠,沒有亡靈魔法陣,更沒有足夠純淨的亡靈魔力,強行啟動會引發強烈魔法反噬,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會被炸到天上去的。」

    純淨如翡翠的幽綠色亡靈魔力從迪什先生的手指上流瀉而出,他的雙手錶面皮膚迅速衰老枯萎,隨後連同肌肉一起化成點點蒼白的碎屑剝落。只是幾次心跳的間隔,迪什先生雙手上面所有的皮肉筋腱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露出暗紅色長袍袖子的是一雙憔悴而堅硬的白骨手掌,上面流動著令人心悸的強大亡靈魔力。

    「你說的就是……這種力量嗎?」迪什先生笑瞇瞇的看著骸骨之主說,可憐的大巫妖已經被完全驚呆了,上下頜骨之間足以塞進一個拳頭,近乎於呻吟的聲音從黑洞洞的喉嚨裡面艱難的吐了出來。

    「不可能,這不可能,這種力量,這種感覺?枯希榪在上……您是……哪位巫妖王陛下駕臨?」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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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5 18:30:19 |只看該作者
100、陷阱重啟,瘟疫再臨

    骸骨之主斯特拉斯的問題沒有得到解答,迪什先生那雙被幽綠光芒包圍的雙手按下來的時候,這位大巫妖發出了一聲出奇尖銳的慘叫,就好像被燒紅的刀子捅進心窩的野豬哀嚎的聲音,讓李維和麗莎小姐都忍不住用手摀住耳朵,當然後者的表現僅僅是一種本能而已。

    畢竟幽影女妖的尖叫可要比斯特拉斯的哀嚎可怕多了,後者只是比較難聽,而前者卻可以直接奪取普通戰士的生命,即使是擁有鬥氣力量的騎士們,也會受到相當程度的干擾,一些意志薄弱者甚至會因此而全身僵硬一段時間。

    迪什先生低聲說著什麼,似乎是吟唱魔法咒文,但是聲音與平時大不相同,低沉顫抖,聽上去卻有一種異常冷酷的味道。李維屏住呼吸聽了兩句,腦海裡居然出現了一片茫無邊際的黑暗大地,地面上有無數白骨手爪向上抓撓,同時發出攝人心魄的尖叫哀嚎的可怖畫面。李維突然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何時離開了昆士蘭城的大鐘樓,身體正懸浮在那片黑暗大地之上數千米的虛空中,腳下是一片虛無。

    一位披著黑色長袍的老者出現在李維面前,半邊面孔慈祥和藹,半邊面孔白骨綻露,李維從來沒有見到過這位老人,但是他顫抖的嘴唇卻說出了老人的名字。

    「長眠導者……枯希榪」

    「你不該來這裡,李維?史頓,你不該來」老人的臉上慈祥的半邊在皺眉,而白骨的半邊則露出可怖的笑容,「不過既然來了,那麼就留下好了。擁抱空虛,剝去肉體的激情之後才可獲得啟迪。時間是我們的同盟,世上活著的所有東西總有一天會死的,這麼說的話,早一點晚一點其實真的沒有什麼,李維?史頓,永夜國度歡迎你」

    枯希榪一面說著,一面向著李維伸出白骨嶙峋的左手,黑色的袖子隨之飄揚而起,越變越大,向著李維迎面罩來,那裡面只有冰冷、黑暗和死寂,無數銳利的冰針向著李維刺來,尖鋒上閃爍著藍白色的淒冷光芒……

    「李維,你不要聽,那是亡者絮語。」咒世黑日的聲音及時響起,將李維從那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拉回現實,年輕的獅鷲領主定了定神,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冷汗已經浸濕了盔甲內襯,那種冰冷的味道格外難受。

    迪什先生的聲音依舊在低喃著,不過當李維已經注意到那種語言的可怕之處,就沒有再仔細傾聽,而是默默燃燒起鬥氣光焰,將身上那種冰冷的餘韻驅除出去。

    「信仰乃力量之根源,喚、應,碧色浸透,死灰徒然,負界門開」迪什先生的聲音陡然提高,恢復了原本的蒼老宏亮,不,那是比原來更為蒼老的感覺,聲音裡帶著一種超然於時間之外的怪異味道。隨著這個聲音,虛空之中發生了一陣震盪,一座肉眼無法察覺的門戶緩緩形成,隨後那座門戶發出轟鳴,打開,一股濃稠如液體的純淨亡靈魔力從那道門戶之中傾瀉下來,宛如濃綠的瀑布一樣澆在哀嚎王座上面。

    組成哀嚎王座的上千顆頭顱全部從睡眠之中甦醒過來,在亡靈魔力的滋潤下,每一顆頭顱都發出了驚喜的呼喊聲,一些原本只剩下森森白骨的頭顱上面居然開始生長血紅的肌肉,在亡靈魔力發出的綠色光芒的襯托下更顯得駭人之極。

    王座下面的地面上出現了一條條奇異而複雜的溝回,幽綠色的亡靈魔力沿著這些溝回迅速向著四面八方蔓延開來,牆壁上的鐫刻的那些魔法符文依次亮起。亡靈魔力流經曾經被咒世黑日破壞,而又被迪什先生臨時連接起來的那些符文附近的時候,出現了微微的凝滯。不過顯然迪什先生的魔法陣技術的確非同凡響,最終這些符文也都明亮起來,將亡靈魔力同時向著天空和地下輸入過去。

    一陣轟鳴聲從大鐘樓外面傳了進來,熱浪再一次橫掃廢墟,炎熱的感覺彷彿突然到了火山口上面似的。李維用探查術的視野向外看了一眼,反饋回來的紫色光芒猶如烈日當空,差點灼傷他的眼睛。

    「迪什先生,那些惡魔的魔法快要完成了」李維聲音急促的提醒說。

    「完成?恐怕他們沒有這個機會了。」迪什先生一面穩定輸出著亡靈魔力,一面回頭對咒世黑日說,「就是現在,黑日,發動吧」

    咒世黑日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他雙手握住星辰鐵巨劍朝下一插,暗沉的鋒刃插進白色大理石建造的地面,宛如捅進一坨凝固的牛奶一樣輕鬆。「腐囊詛咒,驅血殘身」他的聲音低沉有力,星辰鐵巨劍的劍鋒隨即發出一聲低吟,聲音並不大,卻有一種直透心底,讓人忍不住為之眩暈的感覺。

    「史頓大人,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正在使用鬥氣力量保護自己的李維只眩暈了一次心跳的間隙就恢復神智,他驚訝的看著咒世黑日的動作,無論是生前還是成為死亡騎士之後,他都從未看到過咒世黑日施展魔法,但是剛才的力量分明就是亡靈的魔力啊。

    「剛才我的劍上附加了兩種詛咒力量,其中之一是身為伯爵級死亡騎士的我所施展的腐霉之觸,讓那名炎魔侯爵的傷口難以癒合。不過這只是一個幌子,主要用處是讓那名炎魔侯爵忽略迪什先生附加的詛咒,那才是真正致命的打擊。」咒世黑日一面解釋,一面瞇起眼睛湊到大鐘樓的一處裂隙前,向外看去。

    「很好,解決了。」

    咒世黑日發動詛咒的同時,帶著絲絲綠意的鮮血突然毫無徵兆的從炎魔侯爵伊弗裡特的口鼻之中流淌而出,原本赤紅色的皮膚上面浮現出無數細密綠線,但是他卻茫然無覺,依然將全部注意力投注在空中的火焰雲團上面,嘴裡低喃著深淵惡魔語的咒文。隨後他胸膛上的那道已經癒合的劍傷再度綻裂開來,大量鮮血如同瀑布一樣流淌而下。這時候炎魔侯爵伊弗裡特似乎才發現有些不對,猙獰的臉上露出驚駭的表情,然而為時已晚,他的喉嚨裡發出了咕咕咯咯的幾聲怪響,緊接著雙膝一軟,龐大的身軀一聲不吭的頹然倒地,眨眼間鮮血在他身下匯聚成為紫紅色的水泊。

    只有深淵炎魔一族才能夠能夠約束和操縱如此之多的火焰元素,那些深淵煉魔雖然可以聚集足夠數量的火焰元素,但是卻沒有那麼強的操控能力。伊弗裡特倒下之後,在他頭上浮動的火焰雲團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就失去了控制,鮮艷的紅色、黃色和橙色的光芒連續閃動,雲團向著四面八方迅速擴張蔓延,同時一連串可怕的轟鳴聲從雲團深處傳來,那是已經狂暴的火焰元素在發出驚心動魄的怒吼

    「不好,快逃」

    「要爆炸啦」

    深淵煉魔們對於火焰元素的失控感知最深,幾乎同時發出了嘶啞的叫喊聲。那些惡魔團隊的首領則比他們還要顯得驚恐萬狀,畢竟對於深淵煉魔來說,火焰雲團的威力還稱不上致命,但是對於他們則是徹底的毀滅。聚集在大鐘樓附近的惡魔大軍頓時一片大亂,一面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聲,一面像是炸了營的蜜蜂一樣到處亂衝亂撞。相互間為爭奪逃開的道路而推搡擁擠、吼叫斥罵、踐踏毆擊。到處都是奪路而逃,到處都是扭成一團,身材最為矮小的小惡魔成了這次混亂之中最大的犧牲品,一下子就被沸騰的惡魔大軍給捲到腳下,連踩踏帶窒息,死傷無數。

    就在那些惡魔亂成一團的時候,火焰雲團中間猛然亮起了一道格外明亮的火光,隨後是一聲宛如霹靂炸響的巨大爆炸,十多位深淵煉魔共同凝聚而成的可怕力量終於徹底失控,猛烈的爆發開來。

    火焰雲團大爆發的威力無疑可怕,被高度壓縮的火焰元素形成無數金黃色和深紅色的高溫焰流四下蔓延,數百米的範圍之內一片火海。如果是人類的軍隊,恐怕在火舌所及之處全部都要化為灰燼,不過惡魔和人類不同,他們所生活的深淵大多數都是高溫高熱的惡劣環境,即使是小惡魔抵禦高溫的能力,也不會比剛剛擁有鬥氣力量的普通騎士差,所以火焰雲團的爆發雖然也殺傷了部分實力較弱的惡魔,但是大多數惡魔團隊頭領卻全都存活下來,那十多位深淵煉魔的強壯身體上甚至連一處比較嚴重的灼傷都沒有留下。

    惡魔們心有餘悸的圍攏過來,想要弄懂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火焰雲團最中心的位置破壞當然是最嚴重的,那裡橫躺豎臥著幾具惡魔團隊長的屍體,能夠抵禦高溫的身軀漆黑一片,表面已經高度炭化。在這些惡魔屍體的中間,炎魔侯爵伊弗裡特靜靜的俯臥在地上,龐大的身體上沒有留下任何灼燒痕跡。

    一名深淵煉魔小心翼翼的湊了過來,隨後就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包含著驚訝和惶恐的低呼,「深淵在下,伊弗裡特侯爵閣下……已經死了」

    「死了?這不可能」好幾個惡魔團隊的首領都異口同聲的叫了起來。「伊弗裡特閣下可是炎魔一族之中的強者,怎麼可能就這麼死掉了?」

    「那些人類根本不可能擁有能夠一下子就殺死炎魔侯爵的力量」

    「快查看一下,侯爵閣下究竟是怎麼死的?」有一個還算清醒的惡魔團隊長提醒說,於是這些高階惡魔紛紛來到炎魔侯爵伊弗裡特的屍體旁邊,不過都顯得有些躊躇。炎魔侯爵伊弗裡特的凶威是這樣可怕,即使是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具毫無生機的屍體,依然讓他的那些手下不敢隨意冒犯。

    一名身材最為雄壯,鎧甲上面的魔紋也最為精美的深淵煉魔看上去在這些惡魔之中身份最高,他謹慎的觸碰了一下伊弗裡特流出的鮮血,隨後臉上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

    「該死,怎麼這麼冷?」

    「冷,這不可能吧?」另一名深淵煉魔湊了上來,「侯爵閣下的鮮血甚至可以在黑曜石上燒灼出一個窟窿來」

    這名深淵煉魔說的沒錯,惡魔的血肉之中通常都具有強酸或者高熱的特徵,成年炎魔的鮮血之中蘊藏著非常強烈的熱能,甚至比岩漿還要灼熱,然而從伊弗裡特身上流出的鮮血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陰冷感覺,綠色的光影在紫紅的血液之中忽隱忽現。

    那名身份最高的深淵煉魔狐疑的用指尖沾了一些鮮血,放在面前仔細觀察,隨後身體微微震動一下,伊弗裡特侯爵鮮血之中蘊藏的那一抹綠色很不正常,居然沾染在深淵煉魔的指尖上,並且迅速滲透下去。

    「深淵煉獄在下這是死亡魔力,是告死者的把戲,告死者殺死了炎魔侯爵伊弗裡特閣下」深淵煉魔猛然咆哮起來,身體之中的火焰力量猛然爆發出來,形成一團漆黑的深淵厲火,灼燒著滲入指尖的那抹綠意。

    「告死者不是我們的盟友嗎?」一名翼魔殲滅者錯愕的說。

    「蠢貨,盟約就是用來撕毀的,這次告死者提前了一步,不然的話……」那名深淵煉魔咆哮的聲音突然頓了一下,他手指上沾染的綠意在深淵厲火的灼燒下發出滋滋的聲音,然而卻沒有絲毫削減的感覺,反而沿著他的手指向上攀升,所過之處立刻變得麻木起來。就在剛才這兩句話的時間裡,那種麻木的感覺已經爬過了第二節指節

    「好可怕的亡靈毒素,該死該死的東西」深淵煉魔難以置信的叫了起來,不過他更清楚自己應該怎麼避免危險。猛然將鋸齒斬首劍抽了出來,把那只沾上了亡靈毒素的手向劍鋒上狠狠一拍,頓時將那根指頭齊根斬斷,火焰力量隨後將傷口燒灼封閉。看著自己的斷指落在地上,深淵煉魔咬牙切齒的咆哮著,對告死者的痛恨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正在其他深淵煉魔和其他惡魔團隊的首領們都感到不知所措的時候,從大鐘樓的廢墟之中突然發出一聲怪響,那聲音彷彿是四面八方傳來無數人同時發出的悲苦呻吟,又像是在大地深處傳來的聲聲絕望歎息,深沉幽遠到令人不寒而慄。這聲音越升越高,彷彿是有許多靈魂終於脫離束縛,歎息著飛離了這座可悲的城市。

    隨後大鐘樓的廢墟開始劇烈震動,無數白色大理石的碎片紛紛崩裂下來,震動很快向著四周蔓延,彷彿地下出現了一隻龐大無比的巨獸,正在努力翻轉著身軀,讓許多惡魔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大鐘樓僅存的三層建築突然發生爆裂,碎石發出嗚嗚的聲音迸射開來,宛如盛開了一朵岩石之花。

    這朵岩石之花的花蕊是一道粗大的幽綠色光芒,如撐天巨柱一般沖天而起,直抵天穹,將厚厚的雲層都給染成了一片幽綠的顏色。

    「這是……天災瘟疫」那名身份最高的深淵煉魔第一個認出了這個臭名昭著的亡靈魔法,驚恐的表情隨後出現在他的那張猙獰面孔上面。「撤退,快撤退,這裡馬上就會變成死亡之地了」他的吼叫之中帶著深深的戰慄,隨後一道漆黑的火光猛然出現在深淵煉魔的腳下,他的背後猛然張開了兩根巨大的多刺骨骼,根根赤紅色的魔骨之間,黑色厲火湧動著形成了翅膀的雛形。

    眼看著深淵煉魔已經全部準備從空中離開,翼魔隨後發出尖叫,紛紛拍打著翅膀飛了起來。不過這些惡魔的運氣就顯得比較糟糕了,那根粗大的綠色光芒似乎察覺了他們的動作,猛然分裂出數十道光芒,宛如綠色閃電一般劃過天空。

    光芒如同羅網一樣相互交織,平行推過昆士蘭城的天空,許多翼魔的尖叫聲曳然而止,像是一塊石頭一樣從天空中墜落下來,不過也有相當多的漏網之魚倖存下來,這些翼魔頭也不回的向著遠方飛去,看樣子只要那兩隻翅膀上還有剩下些許力氣,就絕不會停下來向後看看。

    深淵煉魔所擁有的厲火在某種程度上說,也算是能夠克制亡靈魔力的一種手段,當然比起純粹的火焰力量或者神聖力量就要差得很遠了。厲火之中屬於黑暗的那部分在對抗其他力量的時候相當強悍,但是在對抗亡靈力量的時候,反而會帶來削弱的效果。

    不過無論如何,想要憑借剛剛發動的天災瘟疫殺傷這些深淵煉魔,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一團團漆黑的厲火迎向幽綠色亡靈魔力組成的羅網,絲絲滋滋的灼燒聲不絕於耳,綠色的亡靈力量和黑色的深淵厲火彼此對消,本來就不夠綿密的羅網頓時出現了許多空洞,深淵煉魔們就從那些空洞之中飛了出去。

    迪什先生並沒有發動天災瘟疫的力量進行追擊,因為那除了會降低本來已經有所不足的魔法威力之外,並不能夠達到預期的目的。在老魔法師的操縱下,天空中綠色光芒宛如巨大的雨傘一樣籠罩在城市上空,地面上升起了淡淡的綠色毒煙,那些堆積在街道上的惡魔和人類的屍體也開始蠕動起來。伴隨著惡魔驚恐的叫喊聲,延遲了足足一天的天災瘟疫終於重新降臨,將昆士蘭城變成了一處死神的領地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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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5 18:30:41 |只看該作者
101、聯軍潰退,死靈封鎖

    冷雨簌簌而落,雖然雨勢並不很大,但卻非常密集,將周圍的一切全都攪成模糊一片,濃重的濕氣讓格倫沃姆感到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暢快了。

    年輕的騎士垂著頭坐在馬背上向前趕路,握著韁繩的手鬆鬆垮垮,佩劍在肋下有氣無力的敲擊著胯骨。那匹坐騎也和主人一樣怏怏不樂,拖沓的腳步趟起一路泥水。幾十名穿著連帽斗篷的騎士和他同行,一個個濕漉漉的,從兜帽和斗篷下擺不停地滴著水珠。更遠的地方則全部被細雨擋住,沒有辦法看清楚,只有陣陣馬蹄聲和咒罵聲顯示出那些人的存在。

    自從昆士蘭城突圍之後,北境聯軍一路向北退卻,沿途警惕著惡魔大軍尾隨而來,人和馬都一刻不敢放鬆。不過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這些準備似乎全都白費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北境聯軍和姍姍來遲的輜重部隊會合之後,惡魔大軍依然渺無音訊,彷彿他們在攻下昆士蘭城之後,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似的。

    輜重部隊帶來了大批北境聯軍急需的補給物資,然而在天災瘟疫陷阱和惡魔圍攻的雙重打擊下,六千餘人的北境聯軍已經只剩下了不到三千殘兵敗將,減員高達一半以上,士氣尤其低落,亟待修整補充。

    安斯艾爾伯爵下令在原地紮營,一方面休息整頓,另一方面等待後續突圍的人馬,同時派出遊騎兵小隊巡哨四周,防備惡魔或者告死者發動突襲。幾乎所有人都清楚這位劍舞者的真實目的,毅然選擇斷後的獅鷲領主李維?史頓至今還沒有任何消息,這讓許多領主和騎士都感到焦慮和不安。

    不過獅鷲騎士們卻並沒有顯得如何擔心,包括格倫沃姆和休斯男爵在內,他們都對李維能夠平安歸來抱有一種毫無道理的信心。畢竟獅鷲領主曾經面臨的危難數不勝數,而他卻都能夠一一度過,惡魔大軍又不是能夠把昆士蘭城包圍得水洩不通,起碼在空中,光是憑藉著那些翼魔,肯定阻擋不住獅鷲部隊的進攻。

    北境聯軍一直等待了兩天時間,直到游騎兵回報發現不死生物的蹤跡,才不得不再次啟程北返。而這時更加倒霉的事情降臨在他們的頭上,南方四郡著名的冬雨不期而至,將整個隊伍捲入綿綿不絕的淒風冷雨之中。

    格倫沃姆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用手擦去臉上肆意流淌的雨水,他的濕頭髮沉甸甸的黏在額頭上,其中有一小綹經常垂下來遮擋視線,令他感到極為煩惱。

    雨下了最少三天,而且依然沒有停息的樣子,泥濘的道路對於騎兵來說已經開始變得危險,濕滑的鵝卵石,滿是泥漿的坑洞,以及漲水的河流都可能成為傷害坐騎的陷阱。光是今天上午,格倫沃姆就聽說至少有十多個騎兵連同坐騎一起滑倒,其中兩人傷勢嚴重,三匹斷腿的戰馬不得不宰殺充作軍糧。

    前方隱隱傳來號角聲,似乎是命令全體就地休息,隨後隊伍停了下來。格倫沃姆用最快的速度從自己的馬背上跳下,牽著坐騎來到路邊一株大樹下面,這裡的雨水依然滴個不停,不過總比在毫無遮蔽的道路上好得多了。他從馬鞍袋裡取出了自己的口糧,硬奶酪、鹹肉和被雨水泡得發軟的麵包干,不過並沒有馬上放進嘴裡,這些食物他已經吃了整整五天,現在光是看著就倒盡了胃口。

    休斯男爵扯緊斗篷上的兜帽走了過來,嘴裡喃喃咒罵著糟糕的天氣。與其他獅鷲騎士在苦寒的北境磨礪出來的堅韌性格不同,這位男爵出生在溫暖而富饒的光耀之都菲爾梅耶,性格之中天生就有著軟弱的一面,所以顯得尤其無精打采。

    「休斯男爵大人,您還好吧?」格倫沃姆朝著臉色蒼白的男爵打著招呼,同時牽著坐騎向旁邊讓了讓,給他留出一塊綠葉傘蓋下面的位置。

    「相當糟糕,如果傳說中那些魔鬼真的就在面前,我寧願用十年壽命來換取在壁爐前喝著熱葡萄酒的一個晚上。」休斯男爵一面抱怨著,一面縮起肩膀擠到樹下,平時總是紅潤的嘴唇在寒風中凍得發青。「格倫沃姆小弟,你這裡有什麼吃的東西嗎?」

    「喏,就是這個。」格倫沃姆很慷慨的把手裡的吃食遞給休斯男爵,連綿的陰雨早已讓他一點胃口都沒有了,他甚至很高興可以免於把這些乾澀無味的東西硬是塞進肚子裡去。

    「哦,不要,不要這個。」休斯男爵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厭惡,「多謝你的慷慨,格倫沃姆小弟,但是我突然覺得中午還是節食好了,希望春之女神露琪亞可以看在我的虔誠份上,讓這該死的冷雨早些結束。」

    「如果節食祈禱有用的話,那麼我一定和您一起做。」格倫沃姆聳聳僵硬的肩膀,隨後臉上露出了吃痛的表情。這幾天連續長途趕路,天氣又差,鎧甲的重量已經讓他的肩膀和脖子不堪重負了。

    號角聲又一次響起,急促的音符在空中跳躍,穿透朦朧的雨霧,像是在催促著什麼。「這聲音是……全軍出發?」格倫沃姆吃驚的張大了嘴巴,「怎麼剛休息這麼一點時間,就又要出發了?」

    他的疑惑很快就被解答了,一名傳令騎兵冒雨疾馳而來,一路上灑落了他興奮而嘶啞的吶喊聲,「布魯克斯隱修會,我們到了,前面就是布魯克斯隱修會」

    格倫沃姆隨即驚喜的一躍而起,彷彿滿身疲憊都已經不見了似的,現在年輕騎士的腦海裡早被通紅的壁爐和熱氣騰騰的午飯佔據,他急不可耐的把手上的硬奶酪和乾肉塞回馬鞍袋裡面,翻身躍上馬背。

    休斯男爵相比之下就沒有這麼興高采烈,「布魯克斯隱修會?」他狐疑的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聽起來似乎不是什麼大地方啊,能不能容得下這麼多人歇腳呢。」

    「春之女神露琪亞在上,讓我們能夠擺脫這場該死的冷雨。不管是什麼地方,只要能夠提供避雨的屋簷和溫暖的篝火,對於我們來說,就應該感到滿足了。」格倫沃姆提醒他,然後帶著笑意補充了一句。「看來下一次我應該和您一起節食才對,說不定可以在露琪亞女神的保佑下,直接回到綠堡暖融融的大壁爐前面呢。」

    休斯男爵滿面錯愕的時候,格倫沃姆已經像是一陣風一樣從他身邊掠過,衝入雨幕之中,一連串急促的馬蹄聲迅速遠去。

    北境聯軍在經過連續幾天雨中艱苦行軍之後,布魯克斯隱修會在他們的心中,早已從一座普通的修道院成為父神救贖世人的聖地,聽到傳令騎兵的呼喊之後,每一個人都擠出了身體中最後一點力氣,鞭策著同樣疲憊的戰馬前進。

    格倫沃姆向前一路馳行,薄暮森林以北的戰馬雖然身材略矮,衝刺速度也並不出色,但是在耐力方面卻極為優秀,在其他戰馬大部分都在艱苦行軍中精疲力竭的時候,它們依然可以奔跑如風。格倫沃姆很快超過了一群在雨中艱苦跋涉的騎士,雨水掛在他們的護面甲上,看上去每一個人都像是在哭泣一樣。

    又是一名傳令騎兵迎面疾馳而來,在格倫沃姆的馬前勒住韁繩,「獅鷲騎士?」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看著格倫沃姆斗篷肩部的獅鷲標記問,沒等格倫沃姆點頭答應,傳令騎兵就已經急促的對他說,「郡守閣下有令,讓獅鷲騎士先行前往布魯克斯隱修會進行探查,其他隊伍原地待命。」

    「這倒是個好消息。」格倫沃姆嘟囔一句,然後叩響胸甲回答,「遵命,我們這就去探查。」從這個命令看來,布魯克斯隱修會很可能並不安全,但是格倫沃姆毫不在乎,其他獅鷲騎士也都一樣,獅鷲翅膀下面的騎士從來不缺少勇氣,這場討厭的大雨,對於他們來說,可比探查一處危險的修道院糟糕多了。

    前方的道路被群聚在一起的士兵和馬匹給擋住了,每一次格倫沃姆都要大聲呼喝著,才能讓這些疲憊不堪的人挪動腳步,北境聯軍的隊伍在樹林之中綿延足足有半公里遠,這讓年輕的騎士很快就感到不耐煩了。

    「我們進樹林,抄捷徑」他回頭向著身後叫喊,跟在他身後的四名獅鷲騎士同樣被擁堵的道路弄的煩躁不已,當即點頭同意。隨後他們策馬衝入路邊的樹林,雨勢立刻減緩,只有雨滴打在樹葉上的唰唰聲越發大了起來。天色應該是剛過正午,但是由於陰雲密佈,簡直和傍晚沒有什麼區別,樹林之中光線格外昏暗,格倫沃姆小心的駕馭著坐騎,在水坑和灌木叢之間尋找捷徑,他的注意力是如此集中,以至於幾乎沒有聽到身後傳來的驚訝叫喊。

    「小心,是食屍鬼」

    一道黑影如同利箭一般從旁邊狠狠的撲了過來,隨身帶起一股令人作嘔的氣息,聞上去像是腐敗多年的奶酪。格倫沃姆反手抽劍,然而那東西來得太快,佩劍剛剛抽出一半就被撞了出去,隨後是砰然大響,格倫沃姆感覺到自己彷彿是投石器中的石子一樣給彈離馬背,墜入旁邊的泥塘,水花飛濺入眼,讓他一時間什麼都看不見。

    那東西隨後將目標放在了格倫沃姆的坐騎身上,戰馬被那東西狠狠撕咬著脖頸,慘烈嘶鳴,揚蹄奮力向前亂踢,那東西隨後被甩了下來,嘴裡一片殷紅,雙爪還抓著一把屬於戰馬的長長鬃毛。

    其餘獅鷲騎士幾乎同時遭受襲擊,襲擊者最少有五六個,動作快得驚人,力量更是可怖。一名獅鷲騎士還未反應過來,就被狠狠扼住脖頸,他掙扎著用戴著鐵手套的拳頭狠狠擊打襲擊者的腦袋和肩窩,拳頭上泛著淡淡白光,每一下都傳來骨骼破裂的聲音,然而那個襲擊者卻一聲不吭的用力扭轉獅鷲騎士的頭顱,直到騎士停止掙扎,鮮血從護面甲下的縫隙洶湧溢出。

    只有一名獅鷲騎士能夠繼續坐在馬上,由於距離較遠,撲向他的那個襲擊者沒能一下子撲上馬背,反而落在了馬前。那名獅鷲騎士的反應極快,雙腳用力一夾馬腹,戰馬長嘶人立,兩隻前蹄重重的踢在了襲擊者的頭上,黑濁血水伴隨著怪異的破碎聲濺射起來,襲擊者失去了它的腦袋,然而無頭身體卻好像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一樣,很快就從地上爬了起來。

    「該死,這是什麼東西?」另一名獅鷲騎士從地上爬了起來,同時揮出手中的長劍,劍鋒刺入一隻襲擊者的身體,然而反饋過來的手感完全不像是血肉之軀,反倒是如同堅實的木頭一般艱澀。

    那只襲擊者發出尖銳難聽的怪叫,但是沒有後退,反而掙扎著向前伸出雙爪,爪尖泛著幽綠的光澤。獅鷲騎士一隻手抵擋著襲擊者的攻擊,另一隻手扭轉長劍,劍鋒在出奇堅韌的血肉之中翻攪。然後他突然兩手握劍猛然上挑,長劍在鬥氣的加持下幾乎將那只襲擊者豁成兩半,黑色血泉沖天噴出,直達數米,襲擊者這才失去了繼續戰鬥的能力,搖晃著倒在地上。

    那名獅鷲騎士剛剛鬆了一口氣,猛然臉色大變,丟下長劍握住剛剛被襲擊者抓傷的手臂,「是食屍鬼小心這東西的爪子上有屍毒」黑色血水如同小蛇一樣爬下手臂,他的聲音隨後變得嘶啞起來,搖搖晃晃的向後踉蹌幾步,撞在一株爬滿黑色籐蔓的栗樹上,就此寂然不動。

    劍光閃閃,怒吼連連,剩餘的兩名獅鷲騎士和食屍鬼在密林中展開了一場激烈而短促的搏殺。格倫沃姆很快從泥塘之中掙扎出來,想要幫助同伴,然而在他面前卻出現了一隻格外龐大的怪物,看上去像是個在水裡泡到浮腫浮腫的巨人,慘白臃腫的身體足足有三米多高,而且佈滿傷疤和胡亂縫合的痕跡,一些地方還在不停的滴落腐臭黑血。巨人的雙眼也被油污的黑色麻線縫合,但是他明顯不需要依靠眼睛來辨識方向,裂開牙齒殘缺不全的大嘴向著格倫沃姆發出含混的咆哮聲。

    「諸神該死,這是什麼東西?」格倫沃姆慌亂的用手在身上摸著,然而他的佩劍剛才已經被撞飛,全身上下除了那把祖傳的短刀?刺□之外,什麼都沒有。

    格倫沃姆拔出短刀,但是心裡卻沒有得到絲毫慰藉——用一把不到三十公分的短刀來對抗巨人,恐怕只是比赤手空拳稍微好一點的選擇。巨人沒有給他繼續思考的時間,發出一聲嘶啞的咆哮之後,像是一頭髮狂的公牛一樣衝了上來。

    年輕的騎士身上綻放起明亮的鬥氣光芒,雖然還沒有形成鬥氣散華特有的光焰,但是強烈的程度已經十分接近了。巨人衝撞過來的剎那,格倫沃姆像是一隻獵豹一樣向旁邊跳開,閃開正面,刺□短刀隨即劃向巨人的肩膀,輕鬆的切進骯髒沉重的腐敗肉體當中。

    這次成功的攻擊卻被證明是致命的失誤,巨人的動作絲毫沒有受到肩膀上的重創干擾,粗大的手臂猛然抓向格倫沃姆的腦袋。年輕騎士想要向後退開,刺□短刀卻突然像是被凝固住了一樣拔不出來,只考慮了一次呼吸的間隔,格倫沃姆就放開了刀柄。然而為時已晚,巨人帶著濃烈腐臭氣息的大手拍下,格倫沃姆雖然偏頭躲開要害,但是肩膀卻重重挨了一下,他頓時感到天旋地轉,骨骼破裂的聲音依稀入耳,隨後半個身子都痛得麻木起來。

    巨人的咆哮聲中充滿邪惡的喜悅,他的另一隻手也抓住了格倫沃姆的身體,現在年輕的騎士已經無路可逃了。巨人緊緊的抓住他的身體,將他舉了起來,用力之大,格倫沃姆感到自己全身的骨骼都在呻吟。然後巨人低下頭來,嘴巴豁然張開,角度之大足以將年輕騎士的頭顱整個吞下去,而他也正是準備這樣做的。

    格倫沃姆用盡全力掙扎,他踢了巨人的腹部幾下——本來還想踢巨人的下面,不過腿的長度顯然夠不到——但是好像踢在一團軟泥上面似的,根本沒有對巨人造成什麼傷害。巨人黑洞洞的大嘴向下罩來,年輕騎士能夠清晰的看到大嘴裡面破碎的焦黃牙齒和醜陋的鮮紅舌頭,他放聲喊出心中的恐懼,唯一自由的右手痙攣的想要抓住什麼,什麼都好

    格倫沃姆抓住了一根堅硬潤澤的東西。「是聖劍特蘭亞特?希斯」他說不出自己是怎麼知道的,但是他就是很清楚這一點。由於距離太近,不足以揮劍砍殺,他不假思索的用劍刃去劃巨人的肚皮。劍鋒一拖而過,宛如熱餐刀切割凝凍的黃油,巨人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哀嚎,不過聲音剛剛出口就曳然而止,那雙粗大的手臂幾乎是瞬間就失去了所有力量。

    格倫沃姆隨後從巨人的手裡滑脫,即將跌落地面的時候,年輕騎士咬緊牙關,準備承受骨折的肩膀傳來的劇烈疼痛。然而雖然後背重重的撞擊地面,讓格倫沃姆一時間連氣都喘不過來,但是被巨人打斷骨頭的肩膀卻沒有傳來任何額外的痛苦,而且隨後當格倫沃姆用手支撐著身體跪坐起來的時候,發現在無意中他用的居然是受了傷的左手

    左肩的骨折已經不知不覺的癒合了,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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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5 18:31:03 |只看該作者
102、黑魘神威,死戰突圍

    格倫沃姆和其他獅鷲騎士在樹林之中遭到襲擊的同時,北境聯軍也驟然陷入困境。為防止遭受敵人突襲,安斯艾爾伯爵命令城衛軍騎士以小隊為單位在行軍縱隊兩翼哨探,這的確起到了預警的作用,然而敵人的數量和強度都遠遠超過了郡守大人的預料,急促的示警號角聲幾乎在十多個地方同時鳴響

    「不好有人襲擊」安斯艾爾伯爵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隨後他立刻在馬鐙上站起身來向後張望,然而雨幕朦朧,超過十米之外的一切都變得模模糊糊,連號角的聲音也顯得飄忽不定,根本沒有辦法判斷敵人來自何方,規模又有多大。

    「傳令兵」安斯艾爾侯爵大叫起來,「傳令兵,傳我的命令,部隊就地組織防禦,緩緩向前靠攏,與我會合」

    「遵命,郡守閣下」幾名城衛軍的輕騎兵隨後大聲吆喝著,策馬向後面衝了過去,然而還沒有等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雨幕當中,一陣怪異的嘶吼聲從兩邊的樹叢之中同時響起,幾十個黑影從左右衝出,動作快得驚人,看上去活像是一群猿猴一般。

    傳令騎兵當即拔出佩劍自衛,同時縱馬踩踏那些襲擊者,幾名襲擊者被馬匹撞倒在地,馬蹄踩裂骨骼的聲音清晰入耳,然而即使倒下,這些襲擊者依然伸出尖銳的爪子抓向馬腹,馬鐙以及騎士的腿腳。轉眼間已經有兩名傳令騎兵被拖下馬背,更多的戰馬嘶鳴著頹然倒下,肚腹上佈滿黑色的抓痕。

    「食屍鬼告死者的精銳部隊」一名城衛軍騎士驚駭的叫喊著,隨著他的聲音,更多的不死生物湧了出來,包括裝備著銹跡斑斑武器的骷髏兵,動作緩慢然而力大無窮的殭屍和不斷髮出哭嚎聲的怨靈。在這些不死生物之中,身材高大,手持重型釘頭槌和大盾牌的精銳骷髏勇士尤為引人注目,這些可怕的骷髏都經過亡靈煉金藥劑的淬煉,骨骼的強度足以和精鋼媲美,即使是全副武裝的騎士遭遇之後,也要感覺非常頭痛。

    「城衛軍,隨我來」安斯艾爾伯爵從腰間拔出細刺劍,發出一聲呼喊,隨後撥轉馬頭向著亡靈部隊衝了上去。不過在他身旁,弗萊希爾小姐憑藉著胯下的北境黑魘,衝鋒的動作更要快上一籌。

    火光一閃,雨幕像是爆炸一樣被驟然撕裂。最前面的骷髏兵幾乎在火光亮起的同時就已經四分五裂,碎骨橫飛;殭屍像是被猛擊了一下的布袋一樣全身顫抖,隨後噴出帶著火焰的腐臭黑血頹然倒下;那些精銳骷髏勇士雖然沒有被摧毀,但是也被抗拒火環的力量遠遠推擠出去。

    只有全身泛著幽綠色光芒的怨靈留在原地,抗拒火環的推擠力量對於這些無實體的不死生物來說並不奏效,然而這並不是說它們就沒有受到傷害,火焰的力量對於不死生物來說傷害很大,不少怨靈都被燒得吱吱亂叫起來。其中幾隻強忍著火焰的灼燒,一面哀嚎,一面朝著弗萊希爾猛撲過來。回答它們的是銀白色的劍光一閃,犧牲鬥氣的銀色光焰所過之處,怨靈的身體彷彿被沸水潑到的冰雪一樣融化了,隨著一聲聲淒厲的哭嚎聲,一道道綠色光芒從弗萊希爾小姐的身邊沖天而起,每一道光芒都預示著一個可憐的靈魂終於脫離了告死者的桎梏,回歸長眠導者的永夜國度。

    安斯艾爾伯爵隨後率領著城衛軍騎士發動兇猛的衝鋒,像是一把利劍一般貫入不死生物的陣營之中,鋼鐵、戰馬和嘶叫的腐臭血肉攪成一團。耀眼的星光隨後在劍舞者的身邊綻放,數不勝數,每一個靠近安斯艾爾伯爵的不死生物都被擊穿頭顱,炸開軀體,腐朽的身軀隨後撲倒在泥濘之中。

    在弗萊希爾小姐和安斯艾爾伯爵的率領下,十幾名城衛軍騎士和數倍以上的騎兵從不死生物的陣營中間衝過,在馬後留下無數斷肢碎骨,而受傷和落馬者寥寥無幾。

    「再來一次,重新整隊,準備衝鋒」弗萊希爾小姐略顯尖銳的聲音響起。騎兵們在雨中紛紛撥轉坐騎,然而道路泥濘濕滑,有些人騎術不夠熟練,忙亂之下互相撞擊在一起。不過大多數騎兵全都成功轉身,調整彼此之間的距離,做好了再次衝鋒的準備。

    北境黑魘無需弗萊希爾小姐催促,這匹聰明的黑馬以完全不像戰馬的靈活動作轉過身來,黑色的火焰在馬蹄下靜靜燃燒。弗萊希爾小姐高舉佩劍,銀白色的光焰熊熊燃起,「掃除黑暗,憐憫弱小,無所畏懼……」

    她的聲音淹沒在一聲狂野的咆哮之中,路邊的樹叢猛然搖動,一隻足足三米高的巨大人影像是被激怒的公牛一樣衝了出來,這傢伙明顯不是生者,皮膚蒼白,體態臃腫,與龐大身體不成比例的頭顱上面只看得到一張裂開的猩紅色巨嘴在發出咆哮聲。

    距離那個巨人最近的一名城衛軍騎士策馬衝上前去,長劍上面閃爍著橘紅色的鬥氣光芒,他的揮砍深深陷入巨人的左肩,劍鋒撕裂腐敗的皮膚和筋腱和血管,最後卡在肩胛骨上。

    「是憎惡巨人,小心」安斯艾爾伯爵的聲音來得太晚,巨人回手一拳將那個城衛軍騎士從馬鞍上打飛,隨後粗大如樹幹的雙手一拉一拽,戰馬發出淒厲的慘嘶,居然被憎惡巨人活生生扯開兩段,溫熱的鮮血如同一陣急雨般四下飛散。

    現在憎惡巨人與弗萊希爾小姐之間沒有什麼阻礙存在了,它發出讓女騎士臉色發白的可怖咆哮,隨後雙腿用力蹬踏地面,龐大的身體簡直就像是一團蒼白的巨影,朝著弗萊希爾小姐猛撞過來。

    弗萊希爾小姐揮出手中的長劍,燃燒著銀白色鬥氣光芒的劍鋒在憎惡巨人的手臂上削去了一塊腐敗的血肉,效果僅此而已,連憎惡巨人的衝鋒動作都沒有發生任何停頓。

    看上去弗萊希爾小姐已經在劫難逃了,北境騎士們紛紛驚呼,連憎惡巨人裂開了滿是利齒的大嘴。就在這時,北境黑魘陡然發出一聲裂雲長嘶,雙蹄猛烈躍起,連環踢出,臉盆大小的馬蹄先後踢在那個憎惡巨人蒼白浮腫的面孔上,力量如此之大,以至於憎惡巨人的頭顱立刻轟然爆開,每一塊碎片都被黑色的厲火燒灼著,發出的穢惡氣味熏得弗萊希爾小姐幾乎窒息。

    弗萊希爾小姐的危機解除,隨著憎惡巨人頹然倒下,隱藏在密林之中的告死者似乎也感到勝算渺茫,一陣宛如垂死者的呻吟聲從四面八方響起,隨後剩餘的不死生物掉頭撤離,很快就消失在道路兩邊的樹叢之中。

    然而這只是北境聯軍所受到的襲擊之中很小的一部分,當不死生物的蹤跡從視野中消失之後,安斯艾爾伯爵側耳傾聽,發現整個北境聯軍的隊列都陷入一團混亂之中,到處都是人的喊叫,馬的嘶鳴,刀劍揮舞撞擊的鏗鏘作響,以及不死生物發出的哀嚎和怪叫聲。

    北境聯軍的行軍隊列長達半公里,這本來就是一個難以進行防禦的陣型,更加糟糕的是,在他們遭受不死生物襲擊的時候,號角剛剛傳達了就地休息的命令。許多人剛剛下馬,牽著坐騎離開道路,然而還沒等他們找到避雨的地方,兩側的巡哨騎兵就幾乎同時發出了受到襲擊的信號。

    發動襲擊的不死生物足足過千,其中有不少都屬於告死者手中掌握的精銳部隊,動作敏捷的食屍鬼和無實體的怨靈都在瞬間給北境聯軍造成了巨大的損失,隨後出現的憎惡巨人則不折不扣稱得上一場災難。

    安斯艾爾伯爵縱馬向著後隊衝鋒,弗萊希爾和城衛軍騎士們緊隨其後,他們英勇的戰鬥著,閃爍著鬥氣光芒的刀劍砍向殭屍的腐敗血肉,狂野奔騰的馬蹄踐踏著骷髏斷碎的骨骼,怨靈阻擋不住他們的衝鋒,食屍鬼只能憑借敏捷的身手跳入樹叢。騎士們組成的衝鋒陣勢不可阻擋,連手持大盾的精銳骷髏勇士也被一個個撞倒在地,碎骨散落的到處都是。

    安斯艾爾伯爵帶領的隊伍最少殺散了十多股不死生物,也拯救出不少士兵和騎士來,然而從道路兩邊湧出的敵人越來越多,他們衝鋒的腳步逐漸停滯。騎士們奮力砍殺著湧過來的殭屍和骷髏,鬥氣光芒此起彼伏,不過人和馬在大雨中都變得容易勞累,他們前進的速度依然繼續緩慢下來。

    「郡守大人,敵人太多,我們撤退吧」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是軍營統領哈努克男爵。安斯艾爾伯爵偏過頭去,看到這位德克城副城守閣下趴在馬背上,臉色十分蒼白,鮮血正從他腰間和腿部的傷口之中流淌出來,不過眨眼間就在雨中化成淡紅的液體流下鎧甲。看到安斯艾爾伯爵的注意力轉移過來,哈努克男爵努力直起身體,用更大的聲音重複了一遍,「大人,我們撤退吧」

    「不」劍舞者斬釘截鐵的回答說,「繼續向前還有許多戰士沒有被解救出來,他們在苦苦抵抗著不死生物的進攻我們有責任去拯救他們」

    就在說話的時間裡,安斯艾爾伯爵手中的細刺劍連續突刺,在撲向他的那只食屍鬼身上捅出來七八個窟窿,收劍的時候還掃掉了一隻殭屍的半個頭蓋骨。這點空隙隨後就被更多不死生物塞滿,它們層層疊疊的湧了上來,彼此擠壓推撞,遠遠看去猶如一股不停蠕動的腐敗濁流。

    擋住這股濁流去路的是五百多位全副武裝的精銳騎兵,其中騎士大約有四十多位,包括弗萊希爾小姐,休斯男爵以及幾位獅鷲騎士,凱恩隊長和幾名城衛軍騎士,波伐瓦大主教以及他麾下的武裝牧師和風暴神殿護教騎士,最後還有不到十名的其他北境騎士。這就是曾經足足六千人的北境聯軍僅剩的力量了,所有輜重車隊都已經被不死生物的濁流淹沒,而護送輜重的民兵自然也不會有倖免的機會;至於那些曾經耀武揚威的北境貴族子弟,大多數都把性命丟在不死生物的第一輪突襲當中——在食屍鬼迅捷無比的突襲下,衣甲華美而又疏忽大意的貴族子弟當然成為最早的犧牲品了。

    「郡守大人,我們撤退吧」哈努克男爵第三次發出了急促的叫喊聲,雨水在他的臉上肆意流淌,看上去軍營統領彷彿是在哭泣。「您聽,您看,前面已經沒有倖存者了而且不死生物正在從兩麵包抄我們」

    「我絕不放棄絕不」安斯艾爾伯爵咆哮著回答。他的怒火是如此旺盛,以至於揮劍的動作都慢了一拍,這讓一隻怨靈找到了空隙,發出刺耳哭嚎的同時撲到劍舞者的身上,半透明的雙爪向著他的面孔狠狠抓下。利爪命中,然而手上傳回的感覺不像是插入甘美多汁的肉體,卻如同觸摸到了白熾的烙鐵一樣,怨靈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格外刺耳的哀嚎,隨後感到一陣灼熱從自己的身體內部升騰而起。一次呼吸的間隔,這只怨靈的意識就被攪碎成為千百破片消散。

    「你說得對,哈努克男爵。」冷靜下來的安斯艾爾伯爵恢復了屬於劍舞者的優雅,他的臉上有著怨靈利爪留下的幾道劃痕,黑色的鮮血滲出,不過在強大的星辰鬥氣之下正在迅速改變成為鮮紅的顏色。「已經沒有什麼人值得拯救了,除了身後這些騎兵,北境聯軍已經毀在了告死者和惡魔的一連串陰謀之中。凱恩」

    他回頭向著城衛軍隊長吩咐,「吹響最後一輪號角,命令所有倖存者向我x攏」

    號角吹響,聲音顯得淒愴悲壯,凱恩隊長用像是要一口氣把號角吹炸的氣勢吹出安斯艾爾伯爵的命令,跳躍的音符傳到數公里之外,然而回應的聲音卻始終沒有出現。

    不死生物的攻擊越發猛烈,而北境聯軍的騎士們畢竟不是鋼澆鐵鑄的,最前列的騎士鬥氣幾乎耗竭,只好紛紛退後,將戰鬥交給了精銳騎兵進行。只有弗萊希爾小姐在北境黑魘的幫助下依然奮戰在第一線,幾名獅鷲騎士緊緊追隨在她的身邊,用盾牌或者身體為她遮擋來自不死生物的攻擊。這一小隊人馬就像是一團烈火一樣在雨中飛馳,所過之處,不死生物的屍骸幾乎將道路都給掩蓋起來。

    而這一切的功勳,差不多都要算在北境黑魘的頭上,這匹格外雄壯威武的黑馬簡直就像是一架能夠高速移動的攻城錘,不要說骷髏和殭屍,就連三米多高的憎惡巨人也不能阻擋它的去路。不時爆發而出的抗拒火環更是威力強大,許多想要凌空撲向弗萊希爾小姐的食屍鬼剛剛躍起,就被一道伴隨著雷鳴巨響的紅光給彈出幾十米開外,再也沒有爬起來。

    沒有騎士不愛駿馬,北境黑魘的神威讓安斯艾爾伯爵的心裡都感到陣陣火熱,恨不得這匹黑馬屬於自己才好。當然他也只能想像一下自己騎在這匹黑馬身上耀武揚威的樣子,當初在德克城的時候,他也不是沒有試著馴服北境黑魘,然而卻只能做到憑借強大的鬥氣力量抵擋住黑馬狂暴的踢擊。

    北境黑魘只會臣服於李維?史頓,那個如同彗星一樣崛起在亞瑟王國北部邊境的年輕領主

    希望他能夠安然無恙吧。

    號角聲逐漸低落下來,在最後幾個音符奏響之後,無力停止,凱恩隊長擦了一把自己臉上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汗水抑或淚水,嘶啞著聲音向安斯艾爾伯爵匯報。

    「郡守閣下,沒有……任何人回應。」

    「有沒有可能還有人堅持作戰,但是沒有號角來回應我們」

    凱恩隊長苦笑著搖了搖頭,「無論是派出去巡邏的城衛軍騎士還是那幾位獅鷲騎士,他們都帶著號角,每位領主身邊也都有侍從跟隨,只要他們還能夠回答,一定會吹響求救的號角。看來……」

    「我知道了。」安斯艾爾伯爵低聲回答,隨後他在馬背上直起身子,聲音在鬥氣的加持下變得宏亮有力,「全體整隊,牧師和受傷者先走,騎兵隨後撤退,騎士們跟我來亞瑟王國萬歲北境郡萬歲」

    一瞬間響起了無數應和聲,每一位騎士都在竭力吶喊,「執掌雷霆者在上」「德克城萬歲」「北境郡萬歲」「為亞瑟王國而戰」以及最為嘹亮和高亢的吶喊聲——「獅鷲領主,所向無敵」

    安斯艾爾伯爵策馬衝鋒,弗萊希爾騎著北境黑魘與其並排前行,四十多位騎士緊緊跟隨在他們身後,哪怕是在剛才的戰鬥中負傷或者耗竭鬥氣的人也不例外。騎士們就像是一隻楔子一樣重重撞入不死生物的大軍之中,將污穢的濁流硬生生的遏制住。瞬息間響起了刀劍撕裂空氣的颼颼聲,戰馬的嘶鳴聲,不死生物遭到痛擊的哀嚎和呻吟聲,以及砍斷骨頭和踐踏屍體的可怖聲音。

    北境騎士們組成的楔形陣深入敵陣,大殺大砍一通之後,又猛然迴轉,只有弗萊希爾一騎斷後。黑馬放開全部的速度之後,如同一陣旋風一般撞開不死生物組成的防線,從四面八方抓來的利爪之間穿過,從尖叫著猛撲過來的怨靈中間穿過,速度快得彷彿是在貼著地面飛行,讓馬背上的女騎士根本來不及揮出或者刺出一劍

    就在不死生物的一團混亂之中,北境黑魘馱著弗萊希爾輕鬆突圍而出,向著業已遠去的北境聯軍追了過去,幾次心跳之後,黑馬和背上的女騎士就消失在茫茫雨幕中間。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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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5 18:31:25 |只看該作者
103、各路王軍、全線潰敗

    告死者佈置的截殺接踵而至,但是令北境聯軍損失慘重的還要算第一次。在行動遲緩的輜重車隊和貴族民團損失殆盡之後,北境聯軍的殘部已經只剩下飽經戰火洗禮的精銳,戰鬥力反而有所上升。安斯艾爾伯爵和弗萊希爾小姐輪流率軍衝鋒,隊伍一路飛馳,即使是在瓢潑大雨之中,速度也堪稱迅猛。前路截殺的不死生物往往剛出現,所形成的陣列便被北境騎兵猛然鑿穿,只能朝著遠去的背影發出恐怖的嚎叫和呻吟送行。

    既然告死者在北境聯軍的行軍路線上佈置了重兵埋伏,原本作為休整地點的布魯克斯隱修會理所當然已經變成了不死生物盤踞的地方,安斯艾爾伯爵只是遠遠看了一眼這處座落密林之中的修道院,就下令全軍遠離,繼續投入與風雨和艱險道路的奮鬥之中。

    好在離開布魯克斯隱修會之後,北境聯軍就沒有再次遭遇到不死生物襲擊,似乎告死者所得到的情報已經到此為止。下午的時候雨勢漸弱,一直吹個不休的寒風也有所平息,雖然道路依然泥濘難行,不過對於已經在風雨之中掙扎數天之久的北境聯軍來說,這簡直就是再輕鬆也沒有的事情了。

    現在困擾北境聯軍的問題已經不再是不死生物,而是丟失了全部輜重之後,他們應該何去何從。傍晚準備宿營的時候,天氣終於放晴,深藍色的天空中出現了萬點繁星,銀月瑪雅的光輝灑落大地,這讓不少人都感到心懷慰藉,相比之下連安營紮寨的繁重任務都變得沒有那麼辛苦了。

    由於丟失了幾乎全部輜重,北境聯軍的戰士們不得不從頭做起,一些人拖著疲憊的身軀去樹林中砍來木柴,雖然連日陰雨讓木頭濕的嚇人,不過由於他們選擇的都是油脂豐厚的松樹,篝火最後還是升了起來,驅走了眾人身上的寒意。隨後簡陋的帳篷也搭了起來,雖然只是用枝葉和鋪蓋在樹樁上勉強搭建而成的,不過加上篝火的烘烤,也算是能夠阻擋冬夜的寒意了。

    經過一整天的長途跋涉和艱苦奮戰,不少人一躺下就沉沉睡去,只有安斯艾爾伯爵輾轉反側,無法安眠。這倒不是簡陋的營地讓他難以入睡,更不是他沒有感到精疲力竭,而是悔恨和憤怒一刻不停的啃噬著他的心臟,讓他的胸膛之中彷彿燃燒著一團火焰。「告死者,惡魔。惡魔,告死者」這兩個名字在他的腦海之中滾動不休,點點匯聚而成的仇恨猶如驚濤駭浪一般拍擊著理智的堤壩。

    哨兵傳來警號的時候,劍舞者甚至感到一陣戰慄的快感,他咒罵著一躍而起,細刺劍隨即出鞘。北境聯軍的騎士們隨後紛紛走出營帳,手裡的刀劍寒光閃爍。他們本來已經做好了和追兵決一死戰的準備,然而很快哨兵就用號角傳來了新的消息,來者是一支人類的騎兵小隊,這讓不少人都鬆了一口氣,緊握著劍柄的手也鬆弛下來。

    不過安斯艾爾伯爵依然沒有放鬆警惕,人類騎兵並不代表就一定平安無事,他們很可能是惡魔或者告死者的幫兇。畢竟雷光騎士團的失敗就曾經有南方四郡的官方勢力參與其中,雖然現在已經無法確定那些究竟是告死者所操縱的屍體,還是投靠惡魔的可悲魔奴。

    一名滿身泥漬的騎士隨後闖進營地,手裡擎著一面往下不斷滴著水的王軍大旗,顯然這就是哨兵不敢阻攔的原因了,騎士的身後跟著同樣全身泥水,狼狽不堪的幾名騎兵,每個人都步履蹣跚,氣喘吁吁。他先是看了看營地之中的諸位騎士,隨後就把目光放在了安斯艾爾伯爵的身上。

    「安斯艾爾伯爵大人,我總算找到你了。」這名騎士喘息著說。

    「你……是哪位?」安斯艾爾伯爵皺著眉看向這位騎士,那身鎧甲的式樣讓他感覺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究竟是屬於那支騎士團。

    騎士愕然,隨後醒悟過來,掀起了自己的護面甲。安斯艾爾伯爵只是瞥了一眼他的面容,就忍不住叫了起來。「契貝爵士,怎麼是你?」

    「是我。」鐵衛騎士回答說,聲音穩定了一些。「有熱水嗎?我和我的人都已經累壞了,也凍壞了。」

    幾名戰士急忙去端來了熱水,還有剩下來的不多一點乾肉,契貝爵士連連道謝,不過只是胡亂吃喝幾口就放到一邊。安斯艾爾伯爵從他的動作中能夠看到這位亞瑟王的鐵衛騎士並沒有吃飽,只是由於想要說的話正如同烈火一樣燒灼著他的喉嚨,讓他根本沒心思填飽肚子。

    「安斯艾爾伯爵大人,我本來還以為要繼續向南兩三天的路程才會遇上你們呢。」契貝爵士急不可耐的說,「我從國王陛下那裡趕來,向您傳達陛下的命令……」他突然愣了愣神,彷彿這時候才真正注意到北境聯軍的狼狽狀況,「伯爵大人,請您召集所有北境領主和貴族前來這裡,這處營地應該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人吧?」

    契貝爵士的要求是理所當然的,所有貴族領主理應前來聆聽國王陛下的旨意,不過這個合理要求卻在安斯艾爾伯爵的臉上勾勒出一片蒼白,也讓營地中的騎士們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一陣難堪的沉默之後,劍舞者表情嚴峻的站了起來,聲音如同鐵石相撞,帶著微微的金屬顫音。「我們在昆士蘭城中了告死者和惡魔的陷阱,吃了一個大敗仗,不久前又遭到告死者的埋伏,輜重全部丟得一乾二淨。現在只剩下五百二十三名精銳騎兵,四十四位騎士,契貝爵士,北境聯軍的殘部全都在這裡了。」

    「咳戰神巴魯德在上」契貝爵士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鐵手套和鎧甲發出一聲氣急敗壞的碰撞聲。「北境聯軍也遭到慘敗?這下子可糟透了」

    鐵衛騎士的反應絕對稱不上禮貌,這讓安斯艾爾伯爵的神色變得有些難堪,不過他畢竟是手握重權的一方領主,很快就把不快壓入心底。安斯艾爾伯爵穩了穩心神之後,立刻問出了自己最為關心的問題。

    「契貝爵士,不可否認,北境聯軍慘敗的主要責任在我身上,等到戰事結束,我會向國王陛下請罪。現在請你宣佈吧,國王陛下對北境聯軍有什麼旨意?」

    契貝爵士的臉色本來就顯得發青,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之後,就變得更加難看了。「國王陛下的命令很簡單,北境聯軍立刻放棄目前的作戰目標,以最快速度和中路王軍匯合」

    「什麼?」好幾個騎士都驚訝的脫口而出,「與中路王軍匯合?」

    「沒錯,國王陛下的命令就是如此。」契貝爵士用力點了點頭說。

    「北境聯軍經此慘敗,必須休整隊伍,補充人員,才能夠盡快恢復一定戰鬥力。」安斯艾爾伯爵思忖著對鐵衛騎士說,「請你回報亞瑟十二世陛下,就說安斯艾爾伯爵一定會在半個月內重整軍隊,洗刷敗戰的恥辱」

    「那已經不重要了,安斯艾爾伯爵大人,現在最重要的是執行國王陛下的命令。」 契貝爵士口氣嚴厲的回答。

    「你的話讓我感到害怕了契貝爵士」安斯艾爾伯爵的臉上露出了動搖的表情,「告訴我,中路王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難道有著國王陛下和灰燼騎士團坐鎮,依然沒能攻下惡魔盤踞的納爾迪郡嗎?」

    「攻下納爾迪?不,豈止沒有攻下?我們敗了,丟人,恥辱一場慘敗,不戰而逃的慘敗」契貝爵士憤怒的握緊了拳頭,隨後又克制住了自己的怒氣,把手重新放回腰間。「安斯艾爾伯爵閣下,時間緊迫,具體情況我們在路上說。無論如何,北境聯軍總算還是擁有將近六百人馬,這已經是三天路程之內能夠找到的最大援助了,請馬上整隊出發,隨我前往聖白石堡與中路王軍匯合」

    契貝爵士的話讓北境聯軍的騎士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風暴神殿的大主教波伐瓦也大驚失色,他們再三追問,可得到的回答確信無疑。契貝爵士的疲憊和焦急都不像是在開玩笑,一疊聲的催促北境聯軍馬上整隊開拔。安斯艾爾伯爵立刻明白了形勢急迫,當即大聲下令。「有問題路上再說,馬上吹響號角,全軍上馬出發」

    北境聯軍不到十分鐘後就已經整軍待發,這倒是多虧了輜重車隊已經丟得一乾二淨,本來就沒有什麼行裝可以打點。安斯艾爾伯爵安排好前鋒後衛,並組織巡哨游騎在隊伍兩翼游曳護衛,隨後一聲令下,部隊匆匆忙忙的踏上征途,急如星火,雜亂的馬蹄聲踏碎靜寂的夜色。

    一開始誰都沒有心思說話,直到上路奔馳了一陣子,緊緊跟隨在安斯艾爾伯爵馬後的契貝爵士才開了腔,聲音嘶啞得如同被烈火燒灼過喉嚨一樣。「中路王軍敗得很慘,自從亞瑟王國立國以來,還從未有過如此淒慘和恥辱的大敗無論是仁慈王在菲爾梅耶的敗績,還是廢王在北境郡的大敗,和這次相比起來,都算不上什麼了」

    「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安斯艾爾伯爵告訴他,由於心裡交織著質疑和焦灼,劍舞者的口氣也變得不那麼客氣起來,「亞瑟十二世陛下怎麼可能吃這麼大的敗仗呢?如果他能夠把領兵打仗的本領拿一半到治理國家上來,那就是前所未有的明君了。契貝爵士,你該不會是把一場挫折當成了大潰敗了吧?」

    契貝爵士嘟囔了一句什麼,似乎是對於命運很不客氣的咒罵,然後回答說,「我倒是希望是我弄錯了,哪怕因此而被國王陛下砍下腦袋來也心甘情願。但是潰敗就是潰敗,現在國王陛下率領王軍殘部退守聖白石堡,身邊的人馬單薄得嚇人,除了我們這些派出去求援的小隊之外,只剩下不到八百名士兵,其中還有不少沒法繼續戰鬥的重傷員。」

    「八百人?」安斯艾爾伯爵幾乎遏制不住自己的驚訝,八字鬍一個勁的顫抖起來,「中路王軍只剩下八百人啦?光是灰燼騎士團和死神騎士團加起來就超過這個數字,還有恐怖堡獄卒呢?還有成千上萬的貴族民團呢?他們都到哪裡去了?」

    契貝爵士良久沒有回答,但是安斯艾爾伯爵看得出來,這位鐵衛騎士並不是被問得張口結舌,而是憤怒和恥辱堵在了他的嗓子裡,讓他無法發出聲音。一時間寂靜無言,只能聽到馬蹄踐踏泥濘和寒風嗚咽的聲音,安斯艾爾伯爵和其他北境騎士都屏住呼吸,希望能夠從契貝爵士嘴裡聽到任何不那麼糟糕的消息,哪怕純屬猜測都好。然而經過了幾分鐘,契貝爵士發出了長長一聲歎息的時候,他們就都感到一陣發自心底的絕望。

    這聲歎息簡直稱得上是苦澀難言,如同這沉沉黑夜之中猛然刮起一陣淒風苦雨,吹熄了所有人心頭的希望火焰。

    「回想起那一天的情況,對於我這名看重榮譽更甚於一切的鐵衛騎士來說,簡直就像是燒紅的刀子插入胸膛一樣痛苦,如果不是復仇之火支撐著我,我寧可和姆塞爵士一起斷後戰死,也不願意背負著戰敗的恥辱苟活於世但是既然諸位大人都想知道,那麼我就不得不把那一天發生的事情告訴大家」契貝爵士的雙眼像是燃燒的炭塊一樣閃動著火光,每一句話都伴隨著牙齒摩擦的咯吱聲。

    「契貝爵士,你仔細講吧,我們洗耳恭聽。」安斯艾爾伯爵說,「現在我們手中的力量極為有限,容不得犯一點錯誤,如果能夠從你的敘述之中汲取教訓的話,我們或許就可以避免重蹈失敗的覆轍。」

    「唉,北境郡的諸位大人,你們要想犯下那樣的錯誤可是不容易得很吶。」契貝爵士的臉龐痛苦的扭曲了幾下,顯然回憶這件事正如他所說的,簡直就是一種酷刑。「不可否認,中路王軍擁有三路大軍之中最強的軍力,不只是聞名遐邇的灰燼騎士團、死神騎士團和恐怖堡獄卒,還有上千貴族騎士和十倍以上的僕役和輔助兵。他們攜帶著數不清的輜重車輛,上面可不僅僅是糧草補給,還有大量美酒佳餚、絲絨帳篷、金銀器皿和箱籠壁掛,此外隨軍的還有不少舞女、小丑、吟遊詩人和逗笑傻子。要是我把軍中舉行的那些窮奢極侈的酒宴、歌舞和娛樂全都講給諸位聽,恐怕直到聖白石堡都講不完。如果你們看到了那副場面,肯定不會相信我們是去打仗,倒像是過三月同輝節的狂歡化裝遊行一樣」

    「執掌雷霆者在上,您怎麼不降下雷火,把那些王國的蛀蟲給全都毀滅啊」風暴神殿波伐瓦大主教用悲憤的聲音叫了起來,隨後而起的是一片更加惡毒的咒罵,北境騎士們一個個擰著眉毛,手按劍柄,恨不得把那些驕奢yin逸的王都貴族老爺給殺個乾淨。

    契貝爵士同樣悲憤,他沉默了一段時間,不然從他口中噴出的肯定也是對於那些貴族老爺的咒罵了。等到北境騎士們的激動態度稍微緩解之後,他又沉重的接著開口說:「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貴族子弟一個一個還吵鬧個沒完,彷彿只要他們的戰馬向前衝鋒,那些惡魔就會土崩瓦解一樣。在他們的嘴裡最多聽到的就是北境之曙光這個綽號,就是獅鷲領主這個名字,不過語氣一次比一次更要輕佻和不屑,他們都對李維?史頓大人的好運氣嫉妒的眼睛發紅,都覺得這次他們也能夠立下同樣的潑天功勞看著他們那副不可一世的傲慢樣子,聽著他們那些聞所未聞的互吹互捧,我們這些經歷過戰火的人就感覺不對勁,這簡直就是打敗仗的不祥之兆啊」

    安斯艾爾伯爵的臉上露出難以相信的震驚表情,「契貝爵士,恕我直言,中路王軍之中能征慣戰的將領為數眾多,比如綠獅子歐西裡斯侯爵,黑色死神格雷果?克萊門農伯爵,可怖者埃德溫?裡維斯侯爵都堪稱名將,他們怎麼會容忍這種情況出現呢?」

    契貝爵士的臉上閃過一絲黯然,「格雷果和裡維斯都沒有開口,因為他們很清楚國王陛下的意思,而唯一開口的歐西裡斯大人在遭到國王陛下的訓斥之後,也沒有堅持自己的意見。從頭到尾,國王陛下就沒有把貴族民團當成一回事,認為只需要憑藉著灰燼騎士團、死神騎士團和恐怖堡獄卒的力量就足夠了。或許是因為十年前那次勝利來得太過輕易的緣故,這種想法不只是陛下,連我們的心中同樣或多或少存在著。」

    安斯艾爾伯爵發出了一聲呻吟,因為他本人也正是犯下了同樣的錯誤,所以才沒有採納李維?史頓子爵正確的意見,北境聯軍的慘敗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原因是由於輕敵大意。其實在指揮斥候部隊的馬爾斯子爵一去不回之後,他就應該有所警惕的。

    「雖然王軍統帥層對於惡魔的輕視的確是中路王軍敗亡的根本原因之一,但是只是輕敵的話,這場戰鬥起碼不會失敗的這麼快。一開始我們和惡魔接了兩仗,打得確實挺漂亮。陛下身先士卒,率領著灰燼騎士團衝鋒在第一線,死神騎士團、恐怖堡獄卒和貴族民團也都奮勇向前,一下子就奪回了兩個城鎮,殺掉的各種惡魔不下兩千。但是後來……」契貝爵士說到這裡的時候,突然停頓了,下面的話被他給嚥了回去。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風暴神殿波伐瓦大主教追問說。

    契貝爵士滿臉迷惑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該如何描述接下來的那件事情,現在想起來還是不可思議,我們的失敗是那麼突然,簡直連一點預兆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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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5 18:31:48 |只看該作者
104、血戰長橋,聖白石堡

    契貝爵士的迷惑並不是沒有理由,他把中路王軍那場無可挽回的潰敗原原本本的講出來之後,安斯艾爾伯爵等人也都陷入了深思當中。

    潰敗的發生顯得非常蹊蹺。連續兩場壓倒性的勝利之後,惡魔大軍雖然主力未損,但是士氣已經低落下來,放棄了納爾迪郡的兩處重鎮,向著郡城納爾迪城退卻。亞瑟十二世麾軍緊追不捨,中路王軍以排山倒海之勢直抵納爾迪城城下,然後安營紮寨,一面派出哨探四下遊獵惡魔的散兵游勇,一面開始建造攻城器械。一切都顯得是那樣順理成章,中路王軍之中許多人都認為勝利已經緊緊地握在了自己一方的手心裡面了。

    這一點,在當時契貝爵士也是堅信著的。然而就在圍城當晚,就發生了那起令人感到難以置信的劇變。那個晚上,契貝爵士身為亞瑟王七鐵衛之一,帶領著一小隊絕對忠誠於亞瑟王的灰燼騎士徹夜繞城巡哨,沿途殲滅了好幾股準備偷襲王軍大營的惡魔部隊,正當他準備回營休息的時候,卻突然看到了大片暗紅色的硫磺毒火,猛然在納爾迪城的城頭燃起

    契貝爵士當時的第一感覺就是惡魔大軍已經準備棄城而逃,所以正在城中放火焚燒,於是他立刻率領著部隊返回大營,準備向亞瑟十二世陛下報告這一動向。然而當他距離王軍營地還有幾百米的時候,營地之中突然出現了騷亂。

    一開始騷亂發生在貴族民團的營地之中。這並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這些王都貴族最擅長的事情就是胡吃海塞的宴飲和吹牛,其次就數吵架鬥毆了。喝醉了酒的貴族子弟往往會因為一點小事拔刀相向,而由於他們的家族血統是那樣的高貴,爵位頭銜是那樣的顯赫,應該維持軍紀的軍營統領或者執勤官根本不願招惹他們,任憑他們鬧得一塌糊塗。反正這些貴族子弟吵鬧歸吵鬧,卻很少弄出比鼻青臉腫更大的傷勢來。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出乎契貝爵士的預料,騷亂很快就從貴族民團的營地之中蔓延開來,最不應該混亂的死神騎士團營地隨後發出了狂躁的吶喊聲,許多衣甲不整的死神騎士湧向其他營地,一個個手持火把,表情扭曲,大喊大叫。契貝爵士隱隱聽到他們都在吼叫著同一件事情,那就是魔山伯爵格雷果?克萊門農突然不見了

    軍中無主,這的確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沒等契貝爵士想到對策,恐怖堡獄卒的營地也騷亂起來,穿著帶刺鐵甲的獄卒到處橫衝直撞,聽著他們的叫喊聲,似乎他們的統帥——可怖者埃德溫?裡維斯侯爵同樣失蹤了。現在整座王軍大營裡面,只有灰燼騎士團的駐地依然穩定,於是騷亂的士兵們就紛紛湧向那裡,呼喊著:「陛下在哪裡?我們要見陛下」的口號,要求國王陛下出來接見他們。

    直到此時,騷亂依然在可以控制的範疇之內,只要龍王披掛整齊的高大身影出現在營地前方,就必然能夠平息騷亂,解除危機。然而那些人的呼喊並沒有得到亞瑟十二世陛下的回應,隨著時間的推移,騷亂士兵的吼叫聲也開始朝著危險的方向轉變了。

    「國王已經逃啦已經逃啦」一個撕心裂肺的聲音從暗沉夜色之中響起。

    「統帥們全都不見了,我們被拋棄了」幾條嗓子在同時喊叫著。

    「上馬,上馬,逃命吧」現在是更多的人跟著叫嚷,吼聲震撼著夜幕,頃刻之間整座王軍大營都在發出驚天動地的狂呼亂叫。「逃命吧,逃命吧,國王和統帥全都逃跑啦,惡魔要殺上來啦」

    於是騷亂朝著不可挽回的深淵滑落下去,士兵們彼此亂衝亂撞,一部分人掉頭衝出營地,逃向茫茫夜色;一部分人不知所措的繼續叫喊著,要求國王陛下或者隨便哪位統帥出來;更多的人開始彼此推搡,擁擠和踐踏,一張張面孔逐漸被瘋狂沾染,火把在頭上飛舞,咒罵聲此起彼伏,不知是誰第一個開啟了災厄的大幕,刀劍出鞘的聲音格外令人心驚膽寒。

    衝突隨即展開,幾乎是一瞬間就進入了白熱化,王軍士兵之間開始混戰起來,本該親如兄弟的戰士們白刃相向,瘋狂砍殺,利刃奪走的不僅僅是生命,更多的是戰士們所剩無幾的理智。衝突之中,一堆堆篝火都被踩滅撞翻,篝火一滅,整座王軍大營都變得一片漆黑,只有灰燼騎士團的駐地依然通明。更加驚恐萬狀的人們立刻朝著這個方向盲目的衝了過來,後面的人推擠著前面的人,就像是一股猛惡的濁流一樣湧了過來。

    身穿灰色鎧甲的灰燼騎士們放低大戟,然而卻不知道是否應該朝著亂軍砍殺過去。這些人不久之前還都是戰友和同伴,而現在也不應該算是敵人,一位鐵衛騎士走出營帳,命令灰燼騎士們不得動手,然後走出營門大聲喊叫了幾句什麼。然而根本沒人聽得到,失去理智的亂軍當即向著他猛衝過來,眨眼之間就將他裹挾在滾滾人流當中,就像決了堤的洪水一樣,湧入了灰燼騎士的營地。

    隨後的事情自然就不必多說,王軍大營之中最後的秩序徹底崩潰,駐紮在納爾迪城的惡魔大軍趁機全面出擊,兩萬惡魔分成四路猛撲王軍大營。身材強壯的角魔伏低身體橫衝直撞,將王軍大營的外圍柵欄破壞無遺;個頭比得上小牛的地獄犬一面奔跑,一面發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咆哮聲;投火怪扔出的火球數量之多,映紅了半邊夜空,連月光都被掩蓋起來;就連數量最多,力量也最弱的小惡魔都像是吃了興奮劑一樣狂暴起來,高舉著帶有褻瀆魔力的鋼叉,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面對洶湧而來的惡魔大軍,依然處於混亂之中的王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弄到坐騎的人立刻策馬開溜,沒有戰馬的人則沒頭沒腦的四處逃竄,他們撞翻了營帳,擠垮了柵欄,踩塌了馬廄。一部分人想要逃出營地,脫離混亂的局勢;另一部分人想要逃進營地,躲避惡魔的屠殺;有人大叫著回身抵抗,有人則狂喊著馬上逃命。王軍戰士們彼此互相擁擠、推搡、踩踏,為了爭奪一塊容身之地展開了瘋狂的自相殘殺。

    這時候亞瑟十二世陛下終於趕了回來,身邊還追隨著一整隊灰燼騎士,高舉的火把把周圍照得通明,龍王看到這副可怕的景象簡直氣得發瘋,他怒吼著堵截逃竄的士兵,拂曉神劍一連砍殺了好幾個領頭逃走的騎士。灰燼騎士們齊聲高呼,「不要慌亂,陛下在這裡,陛下與我們同在」但是他們的聲音卻淹沒在成千上萬人的狂呼亂叫當中,少數人雖然聽見了命令,卻因為恐懼和驚惶而無心理會。一心逃命的人群宛如江河倒瀉,濁浪滔天,即使是亞瑟十二世陛下的威嚴也阻擋不住。由於那裡是一片光明,他們就向著亞瑟十二世的方向猛衝過去,要是沒有灰燼騎士團和幾位鐵衛騎士的捨命相救,連這位國王陛下本身甚至都會被亂軍推向覆滅的深淵。

    隨後就是瘋狂的潰逃,惡魔大軍當然不會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幾乎派出了全部軍力瘋狂追殺。一直沒有在中路王軍面前露面的告死者也終於出現了,一條叫做萊剋星頓的河流橫在王軍潰退的必經之路上,只有一座大橋溝通南北,幾十名死亡騎士率領著成千上萬的不死生物攻佔了那座大橋,將駐紮在橋頭的一支王軍團隊殺得一乾二淨。當潰退的王軍抵達萊剋星頓大橋的時候,留給他們的是告死者佈置的一條死亡通路。

    大橋本身並沒有遭到任何破壞,實際上如果告死者切斷了王軍的退路,反而會讓他們以背水一戰的氣勢拚死抵抗。然而告死者的陰險之處就在於保證了大橋完好無損,卻在萊剋星頓河南岸佈置了上千名手握白骨長弓的骷髏射手,即使是有人僥倖從骨箭的攢射之中衝過大橋,迎面就是數百名手持大盾和重型釘頭槌的精銳骷髏勇士排列而成的密集厚實的橫列陣,那幾十名死亡騎士也都放棄戰馬加入其中,形成了許多難以突破的支撐點。

    這個死亡陷阱埋葬了數以千計的王軍士兵。雖然有不少人都看出了告死者的佈置,但是他們

    王軍士兵擁擠在大橋之上,一面承受著猶如驟雨一般毫不停留攢射過來的箭雨,一面你爭我奪,彼此推撞擁擠,沸反盈天。活人和死人紛紛從大橋兩邊落入冰冷的激流之中,密集的簡直就像是辟里啪啦砸下來的冰雹一樣。橋上和水裡到處都是瘋狂掙扎的人群,身穿重甲的騎士眨眼之間就沉入水底,水面上只剩下一串渾濁的氣泡,而那些輕裝士兵掙扎的時間要稍微長一些,他們在水裡拚命呼救,大放悲聲,乞求憐憫,不過橋上的人們已經被恐懼和威脅逼得快要發瘋,憐憫被遠遠拋開,沒有一個人想到伸出援手。

    骷髏射手射出的骨箭的確稱不上威力強勁,實際上這種武器很難洞穿騎士們的鎧甲,也沒法穿透戰士手中的盾牌,只是由於密集發射,才能夠起到一定效果。然而當那些王軍士兵頂著箭雨艱難前進到橋頭之後,卻發現前面橫亙著排列整齊的精銳骷髏勇士,一人多高的白骨盾牌和生銹的重型釘頭槌組成一道令人絕望的堅固防線。

    窮追不捨的惡魔大軍隨後掩殺而來,形勢已經惡劣到無以復加的程度,眼看著不但中路王軍即將全軍覆沒,連國王陛下的生命也岌岌可危,忠誠於亞瑟十二世的灰燼騎士團再一次顯露出力挽狂瀾的氣魄,七鐵衛之一的姆塞爵士率領一個中隊的灰燼騎士向著惡魔大軍發動決死衝鋒,不顧一切的拖住了惡魔大軍前進的腳步。同時灰燼騎士團策馬衝鋒,其餘六位鐵衛騎士將亞瑟十二世陛下保護在中間,衝撞和踐踏著那些狂亂王軍士兵的身體,毫不猶豫的撲向死亡騎士和精銳骷髏勇士構建起來的厚實防線。

    綠獅子歐西裡斯侯爵又一次展現了身為天騎士的可怕武力,翠綠色的鬥氣乍一看上去和幽綠色的亡靈魔力頗有幾分相似,然而卻帶著一種令人心神安寧的味道。當那片綠光在不死生物組成的陣列之中亮起的時候,並不顯得如何燦爛輝煌,然而即使是擁有鬥氣散華的高階死亡騎士,在接觸到這片綠光的剎那,也和一個普通骷髏兵一樣頹然倒下,身上暗沉如夜的死亡鬥氣沒有帶來絲毫防護的能力。

    歐西裡斯侯爵只出了一劍,就將不死生物的阻攔徹底擊潰,並且造成了十多位高階死亡騎士和幾百個精銳骷髏勇士的徹底毀滅。對於告死者來說,這並非難以承受的打擊,然而如果這損失只是一瞬間造成的,就讓一向以屍多勢眾著稱的告死者也感到難以負擔了。

    綠光又一次閃現,將剛剛打開的豁口進一步加寬,在歐西裡斯的可怕力量面前,不死生物不會恐懼的特性根本沒有任何效果,反而由於密集的陣型而造成了更大的損傷。在幕後指揮的告死者只能無奈的發出了淒厲的嚎叫聲,不死大軍隨後紛紛撤離萊剋星頓河的南岸,向著兩邊的丘陵和森林亂糟糟的撤退進去。

    王軍殘部當然沒有任何尾隨追擊的想法,灰燼騎士團保護著國王陛下衝過萊剋星頓河之後,頭也不回的向南狂奔而去。而剩下的王軍士兵卻大多數都沒有來得及逃過惡魔大軍的掩殺,除了一小部分騎兵先行通過大橋外,絕大多數步兵都被行動更為迅捷的惡魔大軍趕盡殺絕。

    整支中路王軍就這樣在騷亂和追殺之中煙消雲散,納爾迪城王軍營地和萊剋星頓大橋兩岸的屍體都堆積如山,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是死於惡魔和不死生物之手,多半都是自行踐踏殘殺而亡。

    最先陷入混亂的貴族民團損失最為慘重,數不清的僕役都趁著黑夜逃散,鎧甲或者衣服上點綴著貴族徽章的屍體隨處可見,他們之中有些人是死於踐踏或者擁擠,更多的人倒在了大軍潰逃的路途之上,屍體幾乎毫髮無傷,除了背後或者體側的那處致命而細小的傷口。

    直到抵達距離納爾迪城大約一天半路程的軍事重鎮聖白石堡,潰退的王軍才止住腳步,這時候還能夠追隨在亞瑟十二世陛下身邊的軍隊,除了灰燼騎士團之外已經寥寥無幾,而且多半騎士和領主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死神騎士團和恐怖堡獄卒都無人歸隊,契貝爵士也說不清他們究竟是逃散還是已經全軍覆滅。至於那兩位應該為騷亂負上主要責任的統帥——魔山伯爵格雷果和可怖者裡維斯,自從那個可怕的夜晚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由於魔山伯爵格雷果和可怖者裡維斯都擁有強大的鬥氣力量,在王軍之中僅次於綠獅子歐西裡斯侯爵,所以沒人相信他們都會死於亂軍之中。契貝爵士每次提到這兩個該詛咒的名字都忍不住咬牙切齒,卻有意無意的避免提到國王陛下的責任,那並不比格雷果伯爵和裡維斯侯爵來的小些。

    契貝爵士一口氣敘述到這裡,已經被憤懣和恥辱死死堵住了胸口,他忍不住發出一聲呻吟,全身上下爆發出一陣灰色的鬥氣光芒,全力催動坐騎向前狂奔,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夠讓自己的痛苦稍微紓解一樣。這種感覺也隨著他的敘述傳給了其他人,安斯艾爾伯爵、波伐瓦大主教和弗萊希爾小姐等人都是一副臉色鐵青的難看表情,跟隨著契貝爵士策馬疾馳。他們為中路王軍所蒙受的奇恥大辱而憤懣,更為亞瑟王國的未來而憂心忡忡,一時間除了呼嘯的風聲之外,沒有任何人說話,他們都在嚴酷的局勢面前失去了交談的慾望。

    直到默默疾馳了半個多小時之後,安斯艾爾伯爵才語氣沉重的說,「這真是王國的奇恥大辱,而且更是令人感到蹊蹺,有件事情我們必須弄清楚。臨戰之前,兩位統帥卻雙雙失蹤,如果不是惡魔派出的刺客謀害所致,那簡直就是……」

    「沒錯,郡守大人,我們也猜測有這種可能,格雷果和裡維斯很可能是蓄意這樣做的」契貝爵士低聲回答。

    「蓄意?」弗萊希爾小姐的聲音由於氣憤而顯得格外尖銳,「這簡直就是對於王國的最可恥的背叛」

    「願執掌雷霆者降下霹靂,把這些叛徒都給化為灰燼吧」波伐瓦大主教怒吼著。

    「聽我說,現在最重要的並不是揪出叛徒,而是保衛國王陛下。」安斯艾爾伯爵說,「現在陛下身邊只有八百多人,即使是加上我們北境聯軍的五百多人,總共也只有一千多人的兵力,而惡魔和告死者的聯軍足足有接近十萬之多,這樣的差距,即使是在聖白石堡的守護領域之下,除非能夠及時得到援軍,我們不可能有任何機會取勝的。契貝爵士,為什麼你們不保護著國王陛下脫離險境呢?」

    「陛下在突圍的途中……負傷,現在不方便行動。」契貝爵士艱難地回答說。

    這句話讓安斯艾爾伯爵沉默下來,不方便行動恐怕只是一種托詞罷了,亞瑟十二世的個人實力絕對不容輕視,有著持劍伯爵水準的實力,龍王絕對不會因為普通的傷勢而失去行動能力,看來局勢比他想像之中的更要嚴峻許多

    「無論如何,我們將和陛下同生共死亞瑟王國萬歲」弗萊希爾小姐語氣鏗鏘的吶喊起來。

    「沒錯」安斯艾爾伯爵振奮一下精神,舉起手臂發出大吼,「亞瑟王國萬歲」

    「亞瑟王國萬歲」幾十條嗓子同時吶喊起來,隨後這聲音傳遍整個北境聯軍的行軍隊列,「萬歲,萬歲」每個人都在盡力吼叫著,將恐懼和悲傷都化成了驚天動地的咆哮聲。

    前方出現了熹微晨光,天色已然破曉,視野隨之赫然開朗,遠遠可以見到兩座連綿起伏的山脈之間,那座通體以白色石頭建成的軍事要塞。

    中路王軍和國王陛下的駐地聖白石堡,已經近在咫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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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5 18:32:11 |只看該作者
105、戰備,分歧,變故

    聖白石堡作為軍事重鎮的作用與北奧拉城相仿,不同之處在於城堡之中並沒有普通居民,住在這裡的全都是光耀神殿的苦修士。這座名聞遐邇的城堡位於銀霜山脈的劍刃裂谷,守護著南方四郡通往光耀之都菲爾梅耶的必經之路。這裡在數百年前曾經屬於塞雷斯蒂亞帝國的一位貪婪的伯爵,他在這座裂谷中間建造起一座堅固的木頭堡壘,並且派出士兵把守,如此一來,任何人都不能通過裂谷,除非得到他的允許。

    而能夠換來這位伯爵允許通過的方法只有一種,那就是繳納足夠的通行費用。

    這位伯爵的家族就靠著這座堡壘斂來數不清的巨額財富,然而也因此而遭受殺身之禍。亞瑟王國建國之前,當初還是塞雷斯蒂亞帝國北方軍團長的亞瑟一世在經過劍刃裂谷前往封地的時候,就因為不願交納過路費,而被當時的裂谷伯爵嚴詞拒絕。雙方發生了激烈的衝突,衝突結果是一枚巨大的火球吞噬了木頭堡壘,也吞噬了裂谷伯爵的生命。

    此後劍刃裂谷一度盜匪橫行,直到亞瑟一世在菲爾梅耶站穩腳跟,才將這處天險重新恢復,新建造的堡壘得到了光耀神殿的大力支持,材料採用銀霜山脈所出產的純白色石塊,建成之後的堡壘不但成為巍峨險峻的銀霜山脈的一道難以逾越的天險雄關,而且通體潔白如玉,在陽光下泛著隱隱的金色光芒。

    隨後亞瑟一世按照約定將這座堡壘交給光耀神殿,作為苦修士的修道院,從那時起,這座堡壘就被稱為聖白石堡,名稱一直沿用至今。

    亞瑟王國建國伊始,遭到四大王國聯軍進攻的時候,亞瑟王國的部隊曾經被聯軍的一名亡靈大魔導師擊退,在那個關係到亞瑟王國國運的關鍵時刻,聖白石堡發揮了非常重要的防禦作用。由純白石料建成的要塞遠非木頭堡壘所能夠媲美,每一塊石料上都由虔誠的光耀之神信徒雕刻上讚美金色太陽佛蘭達拉的文字,所發揮出來的力量足以抵禦一切邪惡魔力的侵襲,又能夠將光明神術的威力放大到極限,以至於擁有亡靈大魔導師的聯軍也只能望而興歎

    現在又到了聖白石堡發揮關鍵作用的時候了,面對惡魔和亡靈數量龐大的聯軍,聖白石堡內原本生活的上百位光耀神殿神職者不但沒有絲毫恐懼,反而帶著一種殉道者的狂熱做好了一切準備。北境聯軍的騎士們遠遠望去,發現白色的城牆上到處都閃爍著鋼鐵的光芒,每個垛口之後都有持弓守衛的身影,雖然惡魔大軍還沒有出現,但是這座堡壘已經完全進入了戰備狀態。

    在契貝爵士的帶領下,北境聯軍的眾人向著聖白石堡一路前行,抵達城下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大亮,金色的陽光灑落在裂谷入口兩側的山壁上,越發顯得山勢陡峭險峻。連綿不絕的銀霜山脈在這裡突兀的出現了一道裂谷,如同天神的巨劍在這裡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跡,筆直通向另一端,劍刃裂谷因此而得名。

    劍刃裂谷底部的寬度足以容許十名全副武裝的騎士並排而行,兩側是高聳入雲的峭壁,地勢非常險要。聖白石堡就矗立在裂谷入口後方大約100米的地方,與其說是一座城堡,還不如說是一座用巨石堆砌起來的拱門,只不過這道拱門門洞的深度足足有數百米之多,上面層層疊疊的垛口和守衛塔總共形成了三道城壁,一道更比一道巍峨聳立。城下厚重的橡木大門現在已經緊緊關閉起來,多達十道,每道大門外還有以沉重鐵柵形成的額外防護,看上去簡直堅不可摧。

    正當安斯艾爾伯爵等人觀察聖白石堡的時候,號角聲從聖白石堡的瞭望塔上傳來,隨後城堡的一扇邊門打開,一小隊披著白邊羊毛披風的灰燼騎士策馬而出。最前面的騎士穿著一套精緻華美的灰色重型鎧甲,腰間懸掛著一把重劍,頭盔下面的護面甲沒有合上,露出一張看上去十分陰鬱的面孔和上翹的灰色八字鬍來。安斯艾爾伯爵很快就認出這個人的身份,與契貝爵士同為亞瑟王七鐵衛之一的薩拉米斯爵士。

    雖然均為鐵衛騎士,但是眾所周知,薩拉米斯爵士和契貝爵士一向不和,所以在看到北境聯軍眾人的時候也顯得不甚熱情,只對安斯艾爾伯爵和波伐瓦大主教表現出了有限的恭敬。當被問及國王陛下目前情況的時候,薩拉米斯爵士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隨後對安斯艾爾伯爵低聲說。

    「國王陛下的情況不是很好,突圍之前他就受了重傷,一路奔波到這裡,已經無法繼續騎馬了。」說著他抬起頭來看看聖白石堡的巍峨身影,口氣之中帶著幾分冷嘲,「否則的話我們怎麼會停留在這個地方呢?一路退回菲爾梅耶豈不更好?」然後他看了看安斯艾爾伯爵身後的聯軍隊伍,目光之中流露出疑惑的味道,向著身邊另一位鐵衛騎士轉過頭去。「契貝爵士,你該不會沒有把國王陛下的命令傳達清楚吧?陛下的命令是全軍回援,而非一部人馬前來。」

    「北境聯軍同樣受到了重創,不過他們的運氣比我們中路王軍要好一些而已。」契貝爵士回答說。「現在北境聯軍的全部軍力已經全部集結於此了。」

    「這些等下再談,我們現在想要見陛下。」安斯艾爾伯爵有些煩躁的說,他現在十分厭惡談論北境聯軍剛剛遭遇的慘敗,自尊心上的傷口還在絲絲沁著鮮血,不容其他人妄加評論。

    「現在還不行,陛下剛剛服藥休息,休伯納主教說至少要三兩個小時才能睡醒。」薩拉米斯爵士解釋說,隨後他抬起頭眺望遠方。「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諸位請跟我進來吧。」

    安斯艾爾伯爵等人跟隨著他們從側門走進聖白石堡,隨後那扇門立刻關閉,而且插上了門閂。十幾名體格健壯的士兵搬來盛滿沙土的布袋堵在門後,從地上的痕跡可以看得出來,這些沉重的布袋都是不久前剛剛挪開的。

    看起來聖白石堡的防衛還算嚴密,安斯艾爾伯爵壓下心中的煩躁,隨著兩名鐵衛騎士穿過兩道包著鐵皮的橡木大門,沉重的鐵柵欄低低懸垂在頭頂上,尖端距離他們的頭頂不過幾十公分距離,隨時都可以徹底關閉。

    然後他們抵達聖白石堡的底層廣場,在那裡紛紛下馬,將韁繩交給迎上來的僕役。這些人多半穿著樸素的亞麻布袍,全身上下沒有任何飾品,只有胸前佩戴著金色太陽的標記證明了他們的身份——光耀神殿神職者的見習學徒。

    僕役們帶領著奔波整夜的北境聯軍戰士們前去休息,聖白石堡足以容納幾千人,目前還空閒著一多半房間,雖然那些房間年久失修而且設施簡陋,但是足以遮風避雨,對於疲憊不堪的北境聯軍來說已經足夠滿意了。

    安斯艾爾伯爵和波伐瓦大主教雖然也很疲憊,不過現在還沒有休息的福氣,他們跟著兩名鐵衛騎士步上台階,穿越低矮內城和狹窄走廊,隨後面前出現了一扇由四名灰燼騎士把守的雕花木門,貼著金箔的日芒徽章令人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安心。

    一名灰燼騎士為他們打開木門,隨即一股熱風迎面撲來,風中帶著濃濃的熱葡萄酒氣息。壁爐裡面的木柴燒的正紅,給整間屋子都帶來了一種陰沉的紅色光芒,彷彿預示著目前糟糕之極的局勢。中路王軍的貴族領主們齊聚一堂,臉上的表情一個更比一個憔悴陰沉;王軍掌旗官羅巴特伯爵臉上滿是絕望,用雙手撕扯著自己的頭髮,不時發出類似於野獸低吼的聲音;貴族民團副統帥維埃裡侯爵眼神空洞無物,坐在椅子上的感覺彷彿已經提前宣告了自己的死期;另一位副統帥佈雷斯塔伯爵的表現更加糟糕,他一個勁的抓著身邊貴族的袖子,向他們傾述自己的不幸,那副表情簡直哀慟至極,對士氣的打擊也不容忽視。

    安斯艾爾伯爵還在長桌邊看到了一張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的面孔——王軍左路統帥萊昂納多?史迪威伯爵,這位雷光騎士團團長的面容看上去非常憔悴,久未梳洗的鬍鬚在面頰上糾結成團,雙眼毫無神采的凝視著前方,無論誰和他說話,都是一副聽而不聞的樣子。

    綠獅子歐西裡斯侯爵是這間屋子裡面得所有人之中唯一一個臉色鎮定如恆的,他沒有落座,而是站在窗前向外凝望,目光深邃如同啟明星,宛如高手匠人精心雕刻出來的俊美面容上面泛著一層淡淡的光芒。

    安斯艾爾伯爵和波伐瓦大主教的出現,讓房間裡面的人紛紛把注意力轉移過來。劍舞者從來不認為自己的人緣有多好,實際上他號稱北境無冕之王,一向以桀驁不遜著稱,在王都貴族中間的名聲之惡劣僅次於黑色死神格雷果伯爵。但是當他看到從四面八方射過來的熱切目光的時候,簡直認為他們把自己和別的什麼人——比如站在光耀大聖堂中佈道的樞機主教伊諾克?塞巴斯塔——給認錯了。

    「仁慈的父神在上,安斯艾爾伯爵大人,太好了,您終於來了」發出驚喜叫喊聲的是王軍掌旗官羅巴特伯爵,他就像是瀕臨滅頂之災的人突然發現面前多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臉上放出了希冀的光芒。「您帶來了多少的人馬?五千,還是一萬?」

    安斯艾爾只好用苦澀的笑容來回答他。那些人這時才看出劍舞者的鎧甲和披風上面沾染的全是血污泥垢,樣子顯得相當狼狽,站在他身邊的波伐瓦大主教也沒有好到哪裡去,頓時都感到大事不妙,面面相覷起來。

    「北境聯軍也沒有躲過惡魔和告死者陰險的陷阱,隨我一起前來會合的有五百多名騎兵和四十多位騎士,這是北境聯軍殘部所能拿出的所有力量了。」安斯艾爾伯爵嚴肅的告訴他們,頓時讓許多貴族的臉色變得像上好羊皮紙一樣慘白。

    「這真是太糟糕啦,諸位,太糟啦」佈雷斯塔伯爵把他那張汗津津的肥臉轉向其他貴族,「中路王軍土崩瓦解,左路萊昂納多?史迪威伯爵的雷光騎士團全軍覆滅,右路李嘉圖?封?安斯艾爾伯爵的北境聯軍也遭到重創……這,這簡直就是空前的災難吶」

    「佈雷斯塔伯爵,麻煩你閉上嘴巴。」契貝爵士冷冷的對他說,「顯而易見,大家都很明白目前的嚴峻局勢,就不勞你仔細說明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我們能夠怎麼辦?」佈雷斯塔伯爵有些不服氣的說,「中路王軍只剩下不到一千殘兵敗將,剩下的人不是被殺就是逃跑;雷光騎士團被惡魔大軍給徹底殲滅,史迪威伯爵只搶救出了不到一百人,其中還有不少身負重傷,一兩個月都別想重新站起來。;北境聯軍稍微好些,安斯艾爾伯爵為我們帶回來五百多人,不過恐怕也把更多惡魔和告死者吸引過來了吧?聖白石堡雖然堅固,但是惡魔和告死者可都不是一般的對手,在魔法的轟擊之下究竟能夠堅守多久,只有天上的諸神能夠知道」

    「照你這麼說,我們這些人是死定嘍?」契貝爵士口氣不善的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諸位大人,請認清現實吧,我們敗了,已經徹底失敗了。」佈雷斯塔伯爵大聲說出自己的意見,「現在我們應該立刻撤回王都堅守,然後發出緊急徵召令,命令各地領主率軍前來支援。」

    貴族們立刻議論紛紛起來,他們之中有不少人都被惡魔大軍給嚇破了膽子,主張直接撤回王都菲爾梅耶。不過也有不少人雖然也感到忐忑不安,卻認為不能繼續後撤,因為聖白石堡號稱王國南部天險,防禦能力甚至不比光耀之都差,如果這裡被輕易放棄,那麼一旦菲爾梅耶失守,亞瑟王國的國運可就風雨飄搖了。

    「我們可以守住這裡,派人前去菲爾梅耶組織新的王國軍隊,現在王國還有相當強大的武裝力量,四大騎士團之中還有一個未曾參戰,憑藉著聖白石堡天險,我們未必沒有機會啊。」王軍掌旗官羅巴特伯爵提出了新的建議。

    「聖白石堡雖然易守難攻沒錯,但是也是一處死地,狹小的裂谷出口既限制了敵人的進攻,也限制了聖白石堡守軍的反擊。」佈雷斯塔伯爵堅持說,「這裡最多只能容納三四千人馬,而且由於事先沒有做好準備,存糧有限,只能供應我們這些人半個月所用。一旦惡魔和告死者想辦法翻越銀霜山脈——請相信我的判斷,他們一定會找到辦法——那麼聖白石堡就會成為我們這些人的葬身之地」

    「國王陛下的身體現在不能奔波勞累,否則會有危險。」一直沒有說話的歐西裡斯侯爵突然開口,聲音宛如冰凌崩解,清冷而充滿寒意。「從現在起,提議撤退者,即是弒君」

    「歐西裡斯侯爵閣下,我認為你不應該下此斷言。」貴族民團副統帥維埃裡侯爵的眼珠子動了一下, 「我支持佈雷斯塔伯爵的意見,既然這裡已經成為必死的險地,那麼還不如賭一下國王陛下的身體能夠支撐到菲爾梅耶,想必有聖白石大主教米斯特拉閣下和風暴神殿大主教波伐瓦閣下在,國王陛下可以支撐過去的。」

    「我在你的言談之中聽到了怯懦。」歐西裡斯侯爵口氣銳利如刀的說。

    「你說我有私心?歐西裡斯侯爵,那你就錯了,我根本不怕死。」維埃裡侯爵站了起來,雙眼宛如悶燃的火炭一樣閃閃發光,毫不退縮的直視綠獅子的迫人目光。「我的長子在納爾迪城的亂軍之中失蹤,生死未卜,另外兩個孩子都陣亡在萊剋星頓大橋突圍戰,對於我這個老人來說,生命並沒有什麼可以眷戀的。」他的聲音沉痛,臉上刻滿了悲傷的痕跡,目光掃過房間裡的眾人,「我請求諸位允許我率軍斷後,與聖白石堡共存亡。」

    「維埃裡侯爵大人,請不要衝動。」坐在房間壁爐旁邊的那位老人輕聲慢語的說,他說話的聲音很低,但是當他開口,就連最吵鬧的貴族也閉上了嘴巴。「歐西裡斯侯爵,您也暫時息怒,不要讓這裡染上鮮血的顏色。」

    老人的話像是一陣帶著冰碴的寒風一般吹入諸位王都貴族的心底,就連壁爐之中通紅的火焰都壓不下他們心中泛起的寒意。肥胖的佈雷斯特伯爵全身都哆嗦起來,破碎的聲音伴隨著牙齒叩擊聲從他的嘴裡發出,「歐西裡斯侯爵,你,你竟然敢……」

    「護衛陛下,誅殺叛徒,這是鐵衛騎士的天職所在。」歐西裡斯侯爵泰然自若的點了點頭,不帶任何感情的看著那位壁爐前的老人,「米斯特拉大主教,如果你也堅持撤退的話,綠獅子不在意自然之怒的鋒刃上多染一人份的鮮血。」

    「這是褻瀆你……」站在那位老人身後的一名高大男子怒吼一聲,身體上隨後燃燒起璀璨的金色鬥氣光芒,然而他的怒吼還沒完全出口,就被那位老人示意住口。

    「泰托斯隊長,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情,歐西裡斯侯爵的話並不是威脅,精靈一族也從來不會虛言誆騙。他說出來的就一定會做到,而且他也確實有這份能力。」老人慈祥的笑著說,似乎並沒有把歐西裡斯侯爵的威脅放在心上。「而且這個問題根本不值得爭論,諸位大人,聖白石堡沐浴在吾主佛蘭達拉的光芒之下,絕不可能淪陷於邪惡之手。更何況退路已經斷絕,想要棄城而逃的人們,你們要先從那些翼魔的襲擊之中活下去,才有可能抵達菲爾梅耶哦。」

    彷彿是為了給老人的話做一個註解,一陣扑打翅膀的聲音猛然從頭上傳來,隨後木門被人撞開,一名灰燼騎士衝了進來,臉上掛著掩蓋不住的驚悚。

    「諸位,諸位大人,不好了,有幾百隻翼魔正在飛越銀霜山脈,每隻翼魔爪子裡還抓著一兩隻小惡魔,後路……已經被斷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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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大軍圍攻,神聖領域

    「至高無上的父神啊,發發慈悲吧」剛才還慷慨陳詞的佈雷斯特伯爵發出了一聲淒慘的吶喊,隨後癱軟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維埃裡侯爵則發出了一陣大笑,聲音嘶啞如狼嚎,「這就是諸神的決定,我們必須留在這裡與惡魔和告死者展開血戰,只有一方能夠倖存下來。」

    「倖存下來的是誰呢?是我們,還是敵人?」一名貴族用低沉暗啞的聲音問。

    「我只能肯定一件事,倖存下來的人之中,一定沒有懦夫和軟腳蝦。」歐西裡斯侯爵掃視眾人,嘴裡冷冷的宣佈說。

    「諸位大人,事情還遠遠沒有到絕望的關頭。」安斯艾爾伯爵開了腔,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有力,這樣可以顯得胸有成竹一些。「聖白石堡並不是一般的要塞堡壘,這裡對邪惡的克制比諸位的想像更大,當年亡靈大魔導師沒有辦法攻破這裡,現在惡魔和告死者也一定沒有辦法。而且我們的人手雖然不多,但是剩下的全是百戰精銳,守住聖白石堡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光是堅守有什麼用處呢?難道守住這裡,就可以讓惡魔和告死者不戰而退嗎?」羅巴特伯爵說,「我雖然主張堅守聖白石堡,但是這必須要在派人前去菲爾梅耶調集援兵的前提下才行,如果死守這裡,我們是無法獲勝的,只能白白死去。」

    「能夠為亞瑟十二世陛下犧牲生命,是身為騎士的吾等無上之榮耀」歐西裡斯侯爵語氣鏗鏘的說,「羅巴特伯爵,能夠持劍而死,吾等就應該大大滿足了」

    「當然,當然是這樣……」羅巴特伯爵的表情有些僵硬,卻只能笑著回答說。

    「當然不能只是死守聖白石堡。」安斯艾爾伯爵思忖著說,他說得很慢,額頭上蹙起深深的皺紋,每一個字都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方才說出口。「可以想像,惡魔和告死者的攻擊將會非常猛烈,夜以繼日,因為他們人數眾多,至少是我們的幾十倍,所以可以輪流攻擊。即使是我們有聖白石堡和劍刃裂谷的天險作為倚仗,足以抵擋最為猛烈的攻擊,但是畢竟兵力有限,現有的人手連佈防都有些不足,恐怕很難得到喘息的機會。」

    「安斯艾爾伯爵大人說的沒錯。」羅巴特伯爵悶聲悶氣的說,「更何況這裡的補給有限,只能維持半個月左右,我們沒法一直堅守下去。」

    「那你有什麼辦法?還是想撤離聖白石堡嗎?」歐西裡斯侯爵厲聲詢問,雖然好像是針對羅巴特侯爵,然而綠獅子犀利的目光卻落在了安斯艾爾伯爵的身上。

    「當然不是,歐西裡斯侯爵大人,國王陛下的安危更比我們這些人的生命更加重要,從一開始我就把撤離這裡的選擇排除在外了」安斯艾爾伯爵口氣堅決的說,「我建議在抵擋住敵人頭幾輪攻擊之後,讓我們其中的一個人去偷越惡魔在南方佈置的封鎖線。」

    這個提議讓不少貴族的臉上都露出了驚詫的表情,維埃裡侯爵張大了嘴巴,而羅巴特伯爵則乾脆從自己的座位上蹦了起來。「安斯艾爾伯爵大人」他叫喊著,「您是不是神志不清醒了?惡魔為了把我們困死在這裡,一定會防守得非常嚴密那些翼魔沒日沒夜的巡行天空,地上也有密密麻麻的小惡魔巡邏隊,簡直就連一隻信鴿都飛不出去,如果是一支全裝整備的騎士團的話,還有可能強行突破封鎖,一個人就是再強大,也會被惡魔大軍給淹沒的」

    不過歐西裡斯侯爵的目光裡卻流露出思索的表情,「這的確是個辦法。」他評價說,「不過聖白石堡裡面應該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吧。」

    「為了國王陛下,我可以試一試」薩拉米斯爵士挺起胸膛說。然而歐西裡斯侯爵搖了搖頭,「不,你不行,白白送死。」他看也不看臉色突然變得煞白起來的薩拉米斯爵士一眼,自顧自的往下說。「契貝爵士和其他鐵衛騎士也都不夠資格,略儒拉爵士如果沒有在萊剋星頓大橋一役肩膀受傷的話,或者可以勉強一試,但是現在……聖白石堡裡恐怕只有三個人有希望做到這件事情。」

    「身為亞瑟王國唯一的天騎士,歐西裡斯侯爵您當然是其中之一;安斯艾爾伯爵人稱劍舞者,劍術在亞瑟王國諸位帶劍貴族之中首屈一指,也是當仁不讓的人選之一。」羅巴特伯爵說,「第三個人是誰?是雷騎士萊昂納多?史迪威伯爵大人嗎?」

    聽到有人說出自己的名字,形容憔悴的史迪威伯爵的眼神這才動了動,僵硬的轉過身來。「你們……剛才說什麼來著?」

    「不是雷騎士,他原來或許可以,現在還不如略儒拉爵士呢。」薩拉米斯爵士解釋說,「雷光騎士團幾近覆滅,對於他的打擊實在太大。我負責左路王軍的傳令任務,找到史迪威伯爵的時候,他的身邊只剩下三十多個輕重傷兵,剩下的人還是回來的路上遭遇到的潰散部隊呢。」

    「我說的第三個人是獅鷲領主李維?史頓,或者說,李維?史頓身邊的那位羅德裡格斯爵士。」歐西裡斯侯爵口氣淡然的說,然後他的目光向著安斯艾爾伯爵和波伐瓦大主教投了過來,由於沒有發現李維的身影,目光之中很快就出現了疑慮不解的神情。

    「歐西裡斯侯爵大人,北境聯軍在昆士蘭城中了告死者的陷阱,損失慘重。聯軍突圍的時候,獅鷲領主帶領羅德裡格斯爵士和一位大魔導師承擔斷後任務,現在下落不明……」波伐瓦大主教低聲解釋說。

    綠獅子沉默了一下,精靈所特有的美麗眸子之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他不會有事的,沒有人能夠擋得住……」歐西裡斯侯爵接下來的聲音細如囈語,沒有人能夠聽得清他究竟在說什麼。

    「那麼就只剩下兩個人選了。」羅巴特伯爵說。

    「誰能保證那個突圍求援的人不會一去不回呢?」角落裡有人嘟囔了一句話,聲音含糊不清,但是內容卻宛如暗處投來的一把匕首。隨後許多人都在竊竊私語,目光向著歐西裡斯侯爵和安斯艾爾伯爵看個不停,其中夾雜著太多疑慮和忐忑,信任的成分微不足道。

    「北境聯軍需要我來指揮,所以我不能離開。」安斯艾爾伯爵聳了聳肩膀,「而且如果是我突圍求援的話,這裡恐怕有很多人都會表示反對吧?歐西裡斯侯爵大人,看來突圍求援的任務恐怕要落到你的頭上了。」

    「以忠誠為妻,以責任為子,誓衛吾王縱使身化灰燼,百死而無悔」綠獅子一字一頓的宣佈說,「這是鐵衛騎士職責所在,陛下能夠離開這裡之前,我不會出聖白石堡一步。」

    於是寂靜籠罩了房間,只剩下木柴在壁爐之中燃燒發出的劈啪作響聲。火焰越燒越旺,紅光照亮了每一個人的面龐和他們身上的鎧甲,那些臉上或是憔悴或是惶恐或是堅毅,泛起的種種複雜表情不一而足。

    「敵人就在城外,與其坐在這裡誇誇其談,不如去外面觀察敵情」歐西裡斯侯爵打破了沉默,聲音冷如冰雪,隨後他向著門外走去,綠色披風在背後蕩起一陣疾風。安斯艾爾伯爵和波伐瓦大主教緊隨其後,接下來的是王軍掌旗官羅巴特伯爵、貴族民團副統帥維埃裡侯爵、雷光騎士團團長史迪威伯爵等一群頭頭腦腦,然後那些灰燼騎士也在契貝爵士和薩拉米斯爵士的帶領下離開。很快房間之中除了癱軟在座位上,嘴裡不知道在呢喃著什麼的佈雷斯特伯爵之外,就只有坐在壁爐前的米斯特拉大主教和聖光騎士泰托斯兩個人了。

    眼看那些王國貴族魚貫離開,泰托斯向著壁爐前的老人彎下腰來,低聲詢問,「大主教閣下,您看我們應該……」

    「抵抗邪惡,誓死保衛吾主的神聖領地,這是佛蘭達拉謙卑信徒的神聖使命。」米斯特拉大主教的目光看入熊熊火焰深處,表情帶著一種虔誠的狂熱,彷彿那裡是金色太陽的神聖殿堂。「泰托斯,通知苦修士進行祈禱儀式的準備工作。在發現惡魔大軍之後,我們就開啟聖白石堡的神聖領域,震懾邪惡,也讓那些被世俗蒙蔽眼睛的人們見識一下吾主金色太陽的威嚴」

    佛蘭達拉的金色面容升上天穹之頂,雖然已經時值深冬,但是王國南方的陽光依然稱得上強烈,將站在望台上的眾人的鎧甲曬得發光發熱。每個人都在極目遠眺,惡魔大軍並非渺無蹤影,向南方看去,很容易就可以看到滾滾濃煙直上蒼穹,宛如擎天巨柱一般,而且同樣的煙柱也在北面升騰而起,只是數量比南方少些,將聖白石堡緊緊包圍在其中。每一根煙柱都代表了一座村落或者城鎮慘遭惡魔大軍的蹂躪,濃煙下面就是烈火,那裡的房屋正在猛烈燃燒,居民恐怕都已經被屠殺一空,屍體不是填了惡魔的肚子,就是被告死者驅趕著向聖白石堡挺進過來。

    這副景象讓不少王國貴族都面露驚惶,「我們已經被包圍了。」有人低聲議論說,「北方也有惡魔大軍在活動,一兩百隻翼魔絕對燒不出這麼一片大火。」

    安斯艾爾伯爵的眉頭皺緊起來,這些貴族的猜測並非沒有依據,他已經和鐵衛騎士中的契貝爵士和麥哲倫爵士溝通過敵情,中路王軍遭遇到的惡魔部隊數量眾多,而且堪稱精銳。其中光是翼魔偵察兵就有上千隻,如果花費足夠時間的話,將上萬小惡魔運過銀霜山脈也不是很難。

    看來這一次惡魔的打算,是想要一舉將亞瑟王國的高層力量殲滅於此啊。安斯艾爾伯爵心中忍不住哀歎一聲,而且由於從國王陛下到王國貴族一致的輕敵思想,這似乎已經成為可以預見的未來。「希望菲爾梅耶能夠發現情況不妙,及時派來援軍吧」他輕聲嘀咕了一句,隨後目光在南方的地平線上捕捉到了一排晃動的黑影。

    「來了,那些惡魔……來了」曾經擔任北境聯軍軍營統領的哈努克男爵低聲叫了出來。這句話的內容都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顯然讓神經已經繃得過緊的其他貴族頗感不滿,一個年輕的聲音尖銳的抗議說,「北方的鄉巴佬,難道我們看不見嗎?需要你來提醒?」

    雖然王都貴族一向高傲自大,看不起氣候苦寒、土地貧瘠的北境郡貴族,但是這麼失禮的話還是不會隨便宣諸於口的,可見緊張和惶恐已經如同毒液一般滲透到了這些人的心靈之中,隨時可能以爆發的形式宣洩出來。哈努克男爵氣的臉色發青,正要反駁的時候,身體猛然一震,整個人都被眼前可怕的一幕給驚呆了。

    數不清的惡魔從南方的地平線上湧來,一排排,一隊隊,浩浩蕩蕩的隊列沒完沒了,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隊伍的盡頭在哪裡。極目遠眺,只能見到一片紅與黑的汪洋大海,這是完全由惡魔大軍組成的海洋,惡魔就如同螞蟻一般密密麻麻,前鋒洶湧而來,直指聖白石堡的大門,而隊尾則消失在它們揚起的遮天蔽日的煙塵之中。

    惡魔大軍鋪天蓋地而來,鼓聲隆隆,宛如雷霆滾過天際。十幾座巨大的統帥輪宮在惡魔的隊列之中尤為顯眼,這些龐然大物每一座都需要上百名魁梧強壯的角魔牽引;沉重的車輪碾壓地面的聲音是那麼沉悶可怕,簡直連戰鼓聲都要壓蓋過去;硫磺毒火在這些輪宮的窗口不斷噴湧而出,簡直連半邊天際都給燒得一片通紅。

    「看到那些大傢伙了嗎?諸位?那就是一座能夠活動的城堡啊」一名貴族用變了調的聲音說,「那東西比聖白石堡的城牆還要高,而且上面還裝備著長長的吊橋,看上去簡直就是一座大得要命的風車,那些惡魔就準備用這些風車把我們連同堡壘一起給磨成粉碎吧」

    「聽啊,那聲音多麼可怕,連大地都像是在它們的腳下呻吟吶」另一名貴族也忐忑不安的叫喊著。

    惡魔大軍的隊伍逐漸逼近,猶如無盡汪洋掀起了驚濤駭浪,向著聖白石堡洶湧而來,惡魔們發出的嚎叫聲就是那橫行於海上的颶風的呼嘯,宏大猛惡到令人不寒而慄。

    「北境聯軍所屬,全體登城準備作戰」安斯艾爾伯爵的聲音猶如利刃劃開凝凍的油脂,將城頭的貴族們全都從無盡的噩夢之中驚醒過來。全副武裝的騎士和士兵們隨即跑上聖白石堡的城頭,其中有穿著長鎖子甲的德克城城衛軍,披著藍色披風的風暴神殿護教騎士,以及鎧甲五花八門的貴族騎士。最後出現的是十多位全副武裝的獅鷲騎士,他們的鎧甲塗成藍白二色,胸前佩戴著獅鷲紋章,雙手巨劍在手中閃爍著不可逼視的銳利光芒。

    「貴族民團,貴族民團,集合,準備登城戰鬥」羅巴特伯爵的聲音在另一側城牆上響起,聖白石堡的北方也出現了惡魔大軍,數量雖然較少,而且沒有統帥輪宮這樣的龐然大物壓陣,但是足足好幾千的數量也不容忽視。看到這副陣勢,不少貴族的臉上都變得慘白一片,他們已經彷彿目睹了自己的末日即將來到,而且整座聖白石堡都浸泡在鮮血之中。

    就在此時,一陣渾厚低沉的聲音響起,那是上百個習慣於合唱讚美詩的喉嚨發出的頌唱聲,聖白石堡之中的苦修士開始了他們神聖的儀式,以深沉而舒緩的調子高唱讚美金色太陽佛蘭達拉的莊嚴詩篇。這首讚美詩通常被用於正午的時候進行光之祈禱,由於菲爾梅耶光耀大聖堂經常舉行這種宗教儀式,不少王都貴族都跟隨著哼唱起來,熟悉的神聖旋律有效的安撫了他們心中的驚惶和恐懼。

    這陣歌聲隨後越發高亢神聖,似乎不是從人類的喉嚨之中發出,而是降臨世間的輝煌天使在高呼佛蘭達拉之名。莊嚴而悅耳的歌聲如同一片汪洋大海一樣漫過聖白石堡的層疊垛堞,迴盪在數十座高高聳立的白色高塔之間,牆壁和塔身上的神聖符文似乎呼應著歌聲爍爍放光,不,真的是在發光,發出宛如金色陽光一樣的璀璨光芒

    光芒越來越強,最後匯聚在聖白石堡三座最高的高塔塔尖上,宛如天空之中的金色太陽的三個較小的分身,隨後千百條金色光芒從塔尖射向四面八方,一部分在劍刃裂谷的山壁上折射回來,一部分則深深沒入大地之中,淡淡的金色光芒隨即浮現在聖白石堡周圍的地表上,給這座潔白的堡壘增添了無限的神聖氣息。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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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5 18:32:56 |只看該作者
107、攻城,神威,挫敗

    安斯艾爾伯爵雖然稱得上是一位能征慣戰的統帥,英勇和睿智這兩種高尚的品質同時存在於他的身上,但是對於惡魔大軍姍姍來遲的判斷卻出現了一定的誤差。這並非他的經驗不夠豐富,頭腦不夠機敏,而是情報的嚴重缺失讓他沒有得到足夠的依據。

    惡魔大軍沒有對中路王軍緊追不捨,而讓這支殘兵敗將順利撤回了聖白石堡,這並不是它們打算把亞瑟王國的高層一網打盡,而是由於在昆士蘭城發生的一件大事,拖慢了它們進攻的腳步。

    負責yin*亞瑟王國右翼王軍進入昆士蘭城,並且在告死者所佈置的陷阱發動之後將其殘部包圍和殲滅的惡魔大軍,在完成既定目標之後,遭到突入起來的天災瘟疫魔法的襲擊。結果是讓惡魔一方感到幾乎無法承受的巨大損失,強大的炎魔侯爵伊弗裡特戰死,麾下三萬惡魔大軍土崩瓦解,能夠活著從天災瘟疫之中逃出來的不足十分之一。

    消息傳來,立刻讓惡魔與告死者之間本來就不穩固的同盟關係出現深深的裂痕,準備追擊中路王軍的惡魔部隊甚至不得不停下來進行戒備,把警惕的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的盟友。

    告死者的內部也同樣發生了爭執,骸骨之主斯特拉斯並非無名小卒,而是邪能之主安度西亞斯隕落之後,有資格競爭他在告死者評議會中所留下的空閒位置的大巫妖之一。這位大巫妖和他所率領的部隊在和惡魔的協同作戰之中全軍覆滅,讓不少告死者對惡魔的所謂配合產生了懷疑。

    爭執和敵視最少持續了兩天的時間,雙方高層見面會談的時候,氣氛簡直稱得上劍拔弩張,惡魔貴族張牙舞爪的咆哮和巫妖們低沉險惡的呢喃交織在一起,相互投擲著充滿毒液的言語的標槍和匕首。如果不是對於人類那種與生俱來的痛恨,以及消滅亞瑟王國這個絆腳石的共同目標,恐怕惡魔和告死者的聯軍就會當即發生內訌。

    雖然雙方在第三天的會談中修復了瀕臨破裂的盟約,但是矛盾只是被暫時掩蓋而非化解,惡魔大軍之中流傳著告死者的陰險惡毒和背信棄義,而巫妖們對於惡魔的看法並無絲毫不同。這兩支邪惡的力量就像是兩股同樣污濁但是又不能互相融合的洪水,彼此糾纏著、戒備著,向著聖白石堡的方向洶湧而來,要把這處牢牢釘在劍刃裂谷的釘子給連根拔出,然後湧向銀霜山脈後面的大片毫無防備的人類領土。

    告死者大軍之中參雜著太多行動緩慢的殭屍和骷髏,行軍速度比起惡魔來說大大不如,在翼魔偵察部隊送來聖白石堡防衛情況的相關情報之後,惡魔大軍就迅速加快步伐,把早就同床異夢的盟友給拋到了身後。守衛聖白石堡的人類部隊不過兩千人左右,而且大多數都是潰退下來的殘兵敗將,士氣、裝備、武器和糧秣一概不足。和數量超過五萬的惡魔大軍相比,簡直就像是一塊岩石面對滔天洪水,一隻木筏面對整個無盡汪洋,只要一輪驚濤駭浪就可以把那顆礙眼的釘子給連根拔除

    懸殊的力量對比讓每一個惡魔都感到強烈的興奮,它們渴望著參加一場毀滅和殺戮的盛宴,所以一個個都顯得興高采烈。小惡魔高舉鋼叉,尖利的叫聲和笑聲響徹雲天;地獄犬低垂頭顱,從三張大嘴裡面不斷流出腥臭而灼熱的唾液,滴在地上的時候發出陣陣燒灼的白煙,地獄火焰魔玩弄著手中的深紅色火球,不時發出一聲吆喝,命令身邊的投火怪一齊向路邊的某個目標——往往是還未被摧毀的田莊農舍——發射火焰箭。深淵鼓手將散發著濃烈硫磺氣息和爍爍魔光的戰鼓敲得震天響,角魔縴夫喊著號子,拖著龐大無比的統帥輪宮步步前行。整支惡魔大軍都陷入了狂歡和咆哮的喧鬧之中,遠遠看去宛如一條扭動著身軀逶迤前行的孽龍,每一隻惡魔都像是孽龍身上的黑紅色鱗片,而統帥輪宮簡直就是孽龍噴煙吐火的頭顱,它們就這樣撲向了劍刃裂谷,準備將亞瑟王國最後的屏障碾成粉碎。

    這支規模空前龐大的惡魔大軍的統帥不止一人,而是由六位強大的惡魔貴族共同掌管,不過由於倒霉的炎魔侯爵伊弗裡特已經葬身在昆士蘭城的天災瘟疫之下,現在就只剩下五位統帥了。每一位惡魔統帥的地位都不在當初進攻冰壁長城的深淵煉魔領主克萊努斯將軍之下,都擁有一座屬於自己的統帥輪宮,這些強大的惡魔貴族坐在各自輪宮的王座之上,通過水晶球彼此交換意見。應該說,他們的談話是十分愉快的,不時有人爆發出一陣驕橫和狂妄的大笑。

    這些惡魔統帥的確有應該興奮的理由,百年一次的魔災對於亞瑟王國的人民來說災難深重,但是對於惡魔的驕傲又何嘗不是摧殘和踐踏?強悍、邪惡而偉大的深淵惡魔一族竟然屢次在懦弱無能的人類面前損兵折將,大敗虧輸,一次又一次被趕回充滿火焰和毒氣的深淵老家,這簡直讓每一位惡魔貴族都感到深深的羞辱和惱怒。

    尤其是十年之前那場圍攻北奧拉的戰鬥,亞瑟王國的國王陛下御駕親征,許多人類騎士在一位綠甲騎士的帶領下,如同利劍一般深深刺入惡魔大軍的要害。激戰的結果幾乎令惡魔一方感到無法接受,一位堂堂的惡魔將軍竟然在千軍萬馬之中被砍下了首級,可怕的自然魔力將他的身軀粉碎的一乾二淨,差點連靈魂都沒法回歸深淵。這讓所有惡魔貴族都感到臉上無光,同時讓他們對那位身穿綠色鎧甲的騎士感到深深的忌憚。

    現在一切都已經成為了過去,在詭詐主君的策劃下,亞瑟王國的大軍土崩瓦解,四分五裂。那名綠甲騎士雖然又一次出現在兩軍陣前,兩把閃爍著綠色鬥氣光芒的重劍依然銳不可當,成百上千的惡魔被他一片片砍倒在地,彷彿那些不是強悍可怕的惡魔,而是面對鐮刀的雜草一樣。但是他畢竟無法靠一個人的力量來力挽狂瀾,在無窮無盡的惡魔大軍圍攻之下,他所能做到的也只有保護著亞瑟王國的國王黯然撤退。

    懼怖領主赫斯麥爾是五位惡魔統帥之中唯一一位沒有坐在王座之上的,他站在輪宮的頂層,任憑寒風在他耳邊呼嘯不已,兩隻火紅色的眼睛死死盯著位於劍刃裂谷之中的聖白石堡,瞳孔裡面射出迫不及待的兇惡光芒。這種迫不及待不但讓他的呼吸粗重,從鼻孔之中噴出兩團帶著濃烈硫磺氣息的白煙,而且還讓這位惡魔領主全身的血液流速增快,以至於面頰上的一道傷疤都瘙癢起來,而且沁出了紫色的魔血。赫斯麥爾下意識的觸摸了一下,手指上傳來刺痛和黏膩的感覺,隨後這位惡魔統帥胸膛之中燃燒的怒火就更加旺盛,讓他高大魁梧的身軀微微顫抖。

    「歐西裡斯歐西裡斯」赫斯麥爾的嘴裡忍不住發出了低沉怨毒的詛咒,獠牙在硫磺魔火的映照下閃著血光。這個綠色的身影是讓他午夜驚醒的噩夢,也是不共戴天的死敵。在十年前的北奧拉城下,綠獅子歐西裡斯曾經給過懼怖領主一次沉重的打擊,單人獨騎就把他手下的整支大軍打得七零八落,並且差點取下了他的首級。如果那時候不是莽撞的哈爾迪爾領主衝了上去,代替他成為綠獅子的劍下亡魂,現在懼怖領主最好的下場就是在冥河血池裡面一面苦苦忍受著煎熬,一面修補破損的肉軀和靈魂。

    「現在到了徹底清算的時候了歐西裡斯,你是我的,一定是我的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哪怕是豁上我的這條命」赫斯麥爾屹立在輪宮頂層,全身都包裹在自己嘴裡噴出的火焰和煙霧之中,猙獰的面孔上交替著陰沉和傲慢的表情。「等著吧,歐西裡斯,我要把你的身體浸泡在冥河血池之中,讓最下等的魔蟲在你的身體上產卵;我要把你的靈魂活生生的抽出來,用深淵的厲火燒灼一百……不,一千年」

    正在赫斯麥爾大放厥詞的時候,從聖白石堡的方向驟然響起了一陣莊嚴而神聖的歌聲,光是歌聲裡面蘊藏的那種難以言喻的威嚴和虔誠,就讓不少小惡魔摀住腦袋尖叫著滾倒在地。就連角魔督軍、焚燒者和三頭地獄犬這樣的大惡魔也感到很不舒服的陣陣眩暈。緊接著無數道金色的光芒從這座用純白色石塊建造起來的巍峨堡壘的塔尖上射出,直入大地,附近的土地隨即泛起了淡淡的金光,讓惡魔們不由得滿懷疑慮,最前面的團隊隨後停止了前進的腳步。

    「這些人類在搞什麼名堂?」從一座統帥輪宮之中發出了可怕的咆哮聲。「弄出這些聽著就很討厭的聲音做什麼?這些光又是怎麼回事?」

    「無需為此發怒,巴爾丹統帥,只要派遣一個團隊去打頭陣,人類的那些伎倆自然就會暴露出來。」另一座統帥輪宮之中發出的聲音要悅耳許多,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嬌媚動人,然而所說的內容卻冷酷無情,沒有絲毫女性所特有的憐憫之心。

    這個冷酷的提議立刻得到了其餘惡魔統帥的一致贊同,很快一個倒霉的惡魔團隊就被指名承擔這個危險的任務。那個惡魔團隊的團隊長是一隻魁梧強壯的角魔督軍,接到命令之後,他的臉色頓時灰白起來,對自己和自己的團隊的命運感到了發自內心的絕望。然而他很清楚違逆惡魔統帥們的命令會有什麼下場,相比之下,戰死在聖白石堡下面並非最差的選擇。

    角魔督軍用怒吼和踢打催促著同樣很不情願的小惡魔們前進,來到了劍刃裂谷前面,左右兩邊陡峭的山峰給了它們一種錯覺,如果膽敢冒失的走進去的話,這兩面山壁就會像是用鐵鉗子夾核桃一樣,把它們夾得粉身碎骨。

    一串急促的戰鼓聲響起,裡面催促的意味十分明顯,第一隻小惡魔提心吊膽的走了過去,泛著金光的土地踩上去和普通土地並無區別,雖然讓小惡魔微微感到有些灼痛,不過完全處於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看到那隻小惡魔安然無恙,不少惡魔都發出了刺耳的譏嘲和咆哮,隨後這支精銳團隊就在戰鼓聲中開進劍刃裂谷,為了防備人類從城牆和塔樓上射下的箭矢,那些小惡魔都沒有握著通常使用的鋼叉,而是舉著厚實的橡木板作為盾牌,準備向聖白石堡發動一次試探性的攻勢。

    然而這一次它們就遭到了迎頭痛擊,歌聲驟然拔高——「來啊,讓我們讚頌您的名字,佛蘭達拉吾主佛蘭達拉,金色面容巡遊大地,在您的輝煌目光之下,一切黑暗無處藏身」一道道金色光芒伴隨著歌聲從聖白石堡的塔尖落下,與地表上泛起的光芒相結合,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密閉罩子,一下子就將進入劍刃裂谷的幾百隻小惡魔包裹起來。

    沒等那些惡魔做出任何反應,金色光芒隨即延燒成為熊熊黃金烈焰,充斥了罩子裡面的所有空間。小惡魔們頓時猛烈掙紮起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淒厲慘叫,它們有些像是沒頭蒼蠅一樣亂跑亂撞,狂呼亂叫;有些相互揪扯在一起,想要用同伴的身體為自己擋住可怕的黃金烈焰。

    然而這些掙扎全都無濟於事,誰都沒有逃脫佛蘭達拉的審判,所有進入劍刃裂谷的小惡魔全都倒在地上,蘊含著暗黑魔力的身體和血肉很快就被黃金火焰給焚化一空,手中的木板上卻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神聖領域針對的只是邪惡,並無其他。

    只有身為團隊長的角魔督軍由於皮糙肉厚,沒有被神聖領域的金色光芒立刻殺死,而是掙扎著退了回來。當他搖搖晃晃的出現在惡魔大軍的面前,包括統帥輪宮上面的五名惡魔領主在內,都整齊地抽了一口涼氣。角魔督軍的身體就像是被強酸浸泡過一樣,無論是可以與騎士鎧甲相媲美的鱗片,還是堅韌程度超過普通皮甲的肌肉都已經被融化了。他的臉上更是一片模糊,皮膚焦黑暴突,被金色光芒融化的肌肉形成深深的裂痕,最深處似乎可以看到下面的顱骨,紫紅色的鮮血在裂痕之間肆意流淌;角魔督軍的一隻眼睛爆裂成為一個血窟窿,另一隻眼睛宛如結凍眼淚一樣流下面頰。

    「真是醜陋」銳利如剃刀鋒刃的聲音從水晶球裡傳出,一束血紅的火焰從一座統帥輪宮上面射下,宛如長鞭一樣掠過那名垂死的角魔督軍的身體。角魔督軍隨即停住蹣跚的腳步,身體在原地挺立了一次心跳的時間,他的嘴巴張開,似乎想要說什麼,然而卻噴出了一大口火焰,隨後身體從裡到外猛烈燃燒起來。幾次呼吸的間隔之後,劍刃裂谷前面就什麼都沒有剩下,地上只留下了一小堆灰白色的粉末。

    「強大而純粹的神聖能量,而且形成了相當完美的領域。」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水晶球裡響起,赫爾麥斯幾乎是立刻就蹙起眉頭,懼怖領主崇尚暴力,最厭惡的莫過於精通詛咒和各種邪惡儀式的惡魔祭祀一族,而說話的這個傢伙正是其中最為讓他厭惡和忌憚的那位。水晶球裡隨後響起了巴爾丹統帥的一聲冷哼,顯然這位統帥和赫爾麥斯對惡魔祭祀的觀感都差不多。

    「卡爾梅裡特大祭司,難道連您的睿智,都沒法破除這些人類玩弄的伎倆嗎?」柔媚女性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帶著似笑非笑的**意味,話裡有種明捧實貶的味道,讓赫爾麥斯忍不住嗤嗤的低笑了起來。

    被稱作卡爾梅裡特大祭司的惡魔統帥停頓了一下,才不慌不忙的反唇相譏說,「阿斯托利亞侯爵,如果魅魔一族都是你這樣牙尖嘴利,那就難怪為什麼在深淵很難佔有一席之地了。」說完這句話之後,惡魔大祭司口氣一轉,立刻把話題帶到了聖白石堡的神聖領域上面。「這座堡壘是人類經營數百年的主場,無論是魔法陣的調整,還是領域能量的彙集,都已經做到了盡善盡美。如果是倉促可以破解的東西,那麼就未免太過於小看我們的對手了。」

    「卡爾梅裡特大祭司,你這麼說,太高看那些懦弱的人類了吧」一個聲音毫不客氣地指出,這位惡魔統帥的話音裡好像有一團火焰正在燃燒,不斷髮出辟辟啪啪的聲音來。

    「炎魔侯爵卡齊米日,這麼說,你有把握破解這座堡壘的領域防衛嘍?」惡魔大祭司的口氣之中多了幾絲不滿。

    「當然有」卡齊米日回答說,「在炎魔一族的流星火雨之下,沒有任何人類的領域可以承受得住」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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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5 18:33:22 |只看該作者
108、攻城,神威,挫敗(下)

    炎魔侯爵卡齊米日並沒有空口大言的習慣,他從心底堅信炎魔一族的天賦魔法可以摧毀一切,橫掃一切,聖白石堡周圍的神聖領域也不例外。代表著他的水晶球隨後熄滅了光輝,外面上百面深淵戰鼓驟然一齊擂響,咚咚咚咚的聲音彷彿重錘一樣敲進每一個人的心底。

    「真是個莽撞的傢伙。」卡爾梅裡特大祭司嘟囔了一句,把乾瘦如枯枝的手指從水晶球上移開,然後靠在自己那張鋪滿柔軟人皮的王座上沉思起來,眼睛之中閃爍著無數細小的符文。敏銳的感知讓他能夠感受到統帥輪宮外面的最細微的元素變化,火元素的力量正在迅速增強,那是有足足兩千隻投火怪以及上百隻焚燒者共同凝聚起來的強大力量,甚至還有十多位地獄火焰魔和深淵煉魔參與其中。那位卡齊米日侯爵正在運用炎魔一族的天賦控制這些惡魔聚集起來的火元素,然後將其塑造成為更加凝聚和更加可怕的准傳奇魔法——流星火雨。

    即便對於成年炎魔來說,這也是一件很不容易做到的事情。卡齊米日的額頭上沁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轉眼就被聚集在他身邊的那些高度凝聚的火元素的熱量蒸發,圍繞著他的身體居然形成了濃濃的白霧。

    在炎魔侯爵的操縱下,由整整四個團隊的投火怪和其他惡魔聚集而來的火元素開始在空中形成巨大的火焰雲團,將半邊天空都給映得殷紅起來。或許是由於卡齊米日的操縱力量有限,這團方圓上百米的火焰雲團並不是安靜的膨脹,而是不時動盪著,發出一連串劇烈的爆炸聲,每一次都在雲團表面鼓起數百個或大或小的漿泡,漿泡偶爾炸開的時候,從裡面掀出的是耀眼奪目的紅色、黃色和橙色的火光。

    即使是說這副可怕的景色就是世界末日的縮影,現在也會有人相信,聖白石堡城牆上的守軍紛紛發出壓抑不住的驚呼和喘息聲。惡魔一方發出天崩地裂一樣的咆哮,深淵腔調的吟唱聲壓下了迴盪在聖白石堡上空的聖歌;火浪再一次高高揚起,發出的光芒簡直連太陽都相形見絀;火焰雲團遮蔽了人們的視線,讓周圍的一切都籠罩上了一層不祥的血紅。十幾名手持弓箭的士兵首先承受不住這種壓力,拋下職責和信念,慘叫著從守衛塔中逃了出來,他們在台階處被鐵衛騎士麥哲倫爵士率領一小隊灰燼騎士截住,麥哲倫爵士厲聲呵斥他們立刻返回崗位,否則一律按照逃兵處置。

    隨後發生的事情讓這位鐵衛騎士怒不可遏,又有幾十名士兵從各自的崗位下逃竄出來,從那一張張慘白的面孔上可以看出,他們已經被恐懼所擊倒了,實際上就連城頭上的騎士們也感到十分不安,情緒發生了動搖,惶恐的低語聲漸漸響起。

    並不是所有人都心懷忐忑,安斯艾爾伯爵和歐西裡斯侯爵站在聖白石堡城頭的最前方,屹立不搖的身影猶如兩邊巍然矗立的絕壁,在他們的身後,灰燼騎士和獅鷲騎士的身體也同樣站的筆直,握著武器的手沒有絲毫顫抖。他們都堅信神聖領域有能力阻止惡魔的這一輪攻擊,如果萬一無法阻止,他們所具有的強大鬥氣力量也能夠保證自身的安全。不過灼熱依然透過神聖領域的光幕灼烤著每一個人的面孔,讓汗水如同小溪一樣流淌下來。

    米斯特拉大主教站在聖白石堡最高的尖塔頂層的條形窗之後,身上穿著綴滿金線的光耀長袍,胸前的神徽上泛著純淨無比的金色光芒,就如同佩戴著一枚微縮太陽一樣。這位老人威嚴的看著面前宛如火海一般的天空,面孔上沒有流露出絲毫怯懦的表情。在他的身後,幾十名同樣身穿光耀長袍的苦修者跪伏在地,大聲唱出頌讚太陽神佛蘭達拉的詩篇,淚水從他們狂喜的面孔上不斷淌下,每個人都全心全意的沉浸在讚美真神的喜悅之中,嘴裡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發自心底的真誠。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處響了起來,在虔誠的祈禱聲之中顯得格格不入,米斯特拉大主教帶著些許怒意的轉過頭去,看到的是一名穿著光耀神殿騎士制式鎧甲的人急匆匆的走上塔樓。

    「吾主佛蘭達拉教誨我們,天步艱難,且趨且行。」米斯特拉大主教沒有等那名神殿騎士開口,用深沉迂緩的聲音對他告誡說,「你看看你現在這是什麼樣子,驚慌失措,不怕干擾到讚美吾主的神聖儀式嗎?」

    「大主教閣下,請您原諒」那名神殿騎士急忙深深彎下腰去,向著這個威嚴深重的老人表示歉意,「十分抱歉,我願意領受您做出的任何處罰決定。」

    「你的行為很不恰當,但是看在你是為吾主的事業而焦慮的緣故,我容許你的這次過錯。」聽到那名神殿騎士的誠懇道歉,米斯特拉大主教的口氣緩和下來,「是什麼事情讓你前來求見我,哪怕冒著驚擾神聖儀式的危險?」

    「大主教閣下,我是奉了泰托斯團長的命令前來見您,團長大人對於目前的局勢感到有些擔憂。」

    「有些擔憂?這種話可不應該出自於一位光耀神殿騎士的口中,更不應該是聖光?泰托斯宣諸於口的」米斯特拉大主教冷冷的評價說,「光耀神殿騎士為了輝煌吾主的榮譽,可以捨生忘死,現在只是一些灼熱而已,你們的信念就動搖了嗎?」

    「不,不是這樣,大主教閣下,請您息怒」看到老人聲色俱厲的說出這樣一番話,那名神殿騎士的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連忙又一次深深鞠躬,「讚美吾主,金色太陽的威力廣闊無邊,些許陰暗必將在他的光芒照耀下煙消雲散,我們的信念毫無動搖,泰托斯團長更是如此。」他解釋說,「然而那些世俗的騎士卻在惡魔的威脅下心生動搖,他們所信奉的神祇可沒有吾主的強大威能,讓他們對於聖白石堡的防禦力量心懷忐忑。」

    米斯特拉大主教的目光閃動了一下,「唔,你說的話確實有些道理。」他思忖著從窗戶旁邊離開,走到自己那把鑲嵌著無數金色日芒徽章的座椅之前,然後緩緩坐在了上面。「那些世俗騎士的意志動搖了嗎?這倒是個不得不予以考慮的問題,畢竟光是靠著金色太陽的虔誠信徒,防守聖白石堡確實有些困難。」

    「您的睿智如同黑夜之中的燈塔,給我們指出了正確的道路。」那名神殿騎士恭維說,「泰托斯大人建議,使用光耀之主賜予我們的神聖利劍,給那些惡魔一個狠狠的打擊,也讓那些世俗騎士對我主的神威有所認識。」

    「他的意思是……啟用審判之光?」米斯特拉大主教的目光閃動了一下,「那是光耀之主賜予我們的最強之劍,斬開面前這片小小的火海當然不在話下。但是這把劍所消耗的力量也非同小可,啟用一次的話,消耗的光明神力至少可以支撐神聖領域一個整天,這次圍攻將要持續的時間恐怕會相當漫長……」大主教的手指敲擊著座椅扶手,腦海之中迅速權衡著利弊。

    聖白石堡外的火焰雲團變得更加龐大起來,隆隆雷鳴伴隨著紅熱灼目的火光,顯露出一種彷彿將要天崩地裂的末日奇觀。金色的神聖領域在這樣可怕的景象之下顯得非常脆弱,就像是一片薄脆的金色水晶將要面臨沉重的火焰大錘的打擊,一擊之後就會變成千百碎片飛散。隨之飛散的就會是整座聖白石堡和堡壘之中的所有守衛者,看到這一幕的許多騎士都忍不住在心裡默默祈禱,希望天上的諸神可以大發慈悲,保佑他們度過這次可怕的災難。

    惡魔一方的士氣當然就是另一副模樣了,如果什麼能夠比鮮血和屠殺更能讓惡魔興奮不已,那就是用烈火把那些懦弱的傢伙連同討厭的城堡化為灰燼了。陣陣咆哮和歡呼聲此起彼伏,深淵鼓手把一面面魔皮戰鼓敲得咚咚山響,就連幾名惡魔統帥都忍不住從各自的王座上站了起來,期待著能夠欣賞到流星火雨粉碎神聖領域,然後將聖白石堡付之一炬的壯觀景象。

    只有惡魔大祭司卡爾梅裡特的嘴角掛著一絲冷嘲,依舊坐在人皮寶座上紋絲不動,甚至連深深凹陷下去的雙眼都閉了起來,似乎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不過這位大祭司對於魔法力量的靈敏感知卻讓他看到雙眼難以察覺的東西。對面人類堅守的那座白色城堡之中湧動的神聖力量是那樣的強大,映紅了半邊天空的火焰雲團與這股力量相比,簡直就像是篝火與太陽之間的差距,大到連讓他看一眼結果的興趣都沒有了。

    炎魔侯爵卡齊米日可沒有卡爾梅裡特大祭司的敏銳魔法感知能力,他現在感覺自己空前強大,連惡魔大公爵也要為之拜服。焚燒者算不上什麼強大的惡魔,就更不要說是比它更弱小的投火怪了,但是無論何等孱弱的力量,在乘以兩千隻這個可怕的數量之後,都會變得強大無比。空中凝聚的火焰元素甚至連他這個精通火焰掌控能力的炎魔侯爵都隱隱感覺到了恐懼,如果這團火雲能夠集中爆發出來的話,哪怕是抗火能力相當強大的惡魔也要粉身碎骨

    就更不要說是那些脆弱的人類了

    卡齊米日口中吟唱的古老惡魔語驟然拔高,一個又一個充滿邪惡魔力的詞彙從他的胸膛深處發出,每一個詞彙都會讓火焰雲團更形強大。火焰雲團裡面,成百上千的高熱核心已經凝聚成形,泛著刺目的白光和黃光,隆隆的爆發之聲響個不休,「轟轟轟轟——」像是在催促著卡齊米日盡快動手。「快啊快啊快啊——」

    炎魔侯爵露出了一個猙獰的微笑,燃燒著火焰的雙眸看向對面的白色堡壘,「這將是……我最後一次看到這座討厭的東西」他一面惡狠狠的詛咒著,一面用精神力去觸動火焰雲團之中的那些核心。

    就在火焰雲團猛烈翻滾膨脹,同時發出一波高過一波的劇烈爆炸聲的時候,一道金色光芒從聖白石堡最高的高塔塔尖射了出來。看起來這道光芒完全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和火焰雲團相比纖細就像是一根針,然而就是這根針輕輕的刺入火焰雲團之中,隨後所有的高熱核心一起騷動起來,原本還被卡齊米日勉強掌控的火焰元素突然變得狂暴無比,每一顆高熱核心都像是被激怒的公牛一樣亂跳亂撞,幾乎是一瞬間就掙脫了炎魔侯爵的控制

    寒入骨髓的恐懼第一次從炎魔侯爵那顆充滿著冷酷和陰暗的心靈之中浮現出來,這是他從未體會過的感覺。或許只有傳說中能夠完全掌控火焰元素的燃燼領主可以試著將這些狂暴的火焰元素重新納入掌握,卡齊米日死去的同族伊弗裡特侯爵做不到,他也同樣沒有辦法做到

    炎魔侯爵幾乎是當機立斷,徹底放棄了對於火焰雲團的掌控,化作一團火球傳送回屬於他的統帥輪宮當中。動作之快,決斷之迅速,連那幾隻正在竭力協助他壓制火焰雲團暴動的深淵煉魔全都為之愕然,隨後這些強大的惡魔紛紛發出憤怒的咒罵,天賦傳送魔法的光芒此起彼伏,向著火焰雲團波及範圍之外逃遁。

    不過他們畢竟晚了一步,正在惡魔大軍上空劇烈膨脹的火焰雲團猛然凝固住了,連從裡面發出的爆炸聲都隨之停頓了一下。不過這並不是火焰雲團重新回歸掌控的預兆,反而是大爆發的開始。

    從聖白石堡的高塔上面發出的金色光芒摧毀了卡齊米日對於火焰雲團的掌控能力,然而與昆士蘭城那次不同,卡齊米日聚集的火焰元素不但數量遠遠超過伊弗裡特,而且他的天賦魔法已經完成了塑型的步驟,即將釋放,而且也無法阻止,只不過由於失去掌控,攻擊目標變成了惡魔大軍。

    這個結果無論是人類一方,還是惡魔一方都是完全沒有想到的。惡魔大祭司卡爾梅斯特猛然站起,從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之中射出了驚駭無比的光芒。「退後快散開」他的聲音迴盪在惡魔大軍的頭上,然而這個提醒來得太晚,空中傳來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強烈的衝擊波猶如巨大無比的鋼錘猛然擊下,地面像是打擺子一樣劇烈震顫,大大小小的惡魔都立足不穩,伴隨著陣陣咒罵聲摔得東倒西歪。五座龐大如城堡的統帥輪宮也不由得一陣劇烈搖晃,上面許多雕刻和飾品伴隨著破碎聲,如驟雨一般散落下來。

    然而和那些處於爆炸中心的惡魔相比,只是摔的頭暈腦脹實在是太幸運了。火焰雲團化成千百顆熾熱的火球向下砸落,連其中最小的一顆,直徑都足足一米。惡魔的體質雖然可以抵禦相當程度的高溫,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能夠無視高度凝聚的火焰威力,何況火球爆炸的威力並不比高溫來得弱,這就不是惡魔所能夠抵抗的了。兩千名投火怪以及上百名焚燒者當即粉身碎骨,火焰抗性較強的地獄火焰魔雖然沒有當即斃命,但是也全部受到了非常嚴重的傷害,倒在血泊之中哀嚎不止。

    惡魔所受到的打擊還不只是這麼一點,卡齊米日在凝聚火焰元素的時候,唯恐威力不強,不能夠一次性摧毀聖白石堡,結果就是他聚集了差不多超越自己控制能力極限的可怕力量,火焰雲團的範圍空前廣闊。現在這股可怕的力量釋放在惡魔大軍自己的頭上,將整整十個團隊的惡魔吞噬其中,此外還有將近二十個團隊遭受了慘重的打擊。

    流星火雨讓惡魔大軍損失了幾乎十分之一的數量,更加慘重的打擊在於士氣方面,現在就連一向以彪悍勇猛著稱的深淵煉魔都鼓不起繼續戰鬥的勇氣,就更不要說那些小惡魔了,幾個損失嚴重的團隊當即向後潰退。如果不是五位惡魔統帥立刻發出嚴酷的指示,派出近衛惡魔將那些潰逃的傢伙全部抓回來,然後在陣前斬盡殺絕,惡魔大軍險些因此徹底崩潰。

    不過即使是這樣,已經動搖的軍心沒有那麼好恢復,看到手下的團隊都是一副士氣不振的樣子,幾位惡魔統帥也感到無可奈何,繼續強行攻城只會導致更大的損失,於是他們下令以統帥輪宮為核心安營紮寨,形成了五座萬人大營。如同五顆巨大的毒瘤一樣,中間以無數道壕溝和柵欄彼此相連接,將聖白石堡牢牢圍困起來。

    人類一方當然表現得歡欣鼓舞,無論是騎士還是士兵,都紛紛發出陣陣勝利的吶喊聲,聖白石堡的高牆、垛口和守衛塔都沉浸在歡樂的聲浪當中。不過即使是最為狂妄的貴族子弟也能夠看出彼此軍力之間的巨大差距,所以他們雖然大喊大叫著要把惡魔大軍全部消滅,但是卻絕對沒有打開聖白石堡的大門,與惡魔大軍決一死戰的打算。

    就這樣結束了人類和惡魔雙方在聖白石堡的初次交鋒,氣勢洶洶的惡魔大軍遭到了當頭一棒,聖白石堡依然屹立於劍刃裂谷之中,成為王都菲爾梅耶的堅固屏障和亞瑟王國的最後希望。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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