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金萱]愛上一個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1
匿名  發表於 2013-6-27 00:18:45
第八章:

  他們之間有許多問題沒解釋清楚,她該問的,他該說的,他們倆該一起坐下來談清楚的,一堆事,一堆問題,一堆她想知道卻又不想面對的事實。老天,她為什麼要那麼膽小怕死,如果當初不貪戀那一點得來不易的幸福,跟他把話說清楚,現在也不會將事情弄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她該怎麼辦?

  面對著她與程昊昀兩人始終曖昧不清的關係,她一直都在掙扎、逃避間徘徊著,不敢也不想去打破這可能是自欺欺人的僵局,然而冥冥之中似乎一切都已有了定數,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老天終究還是要她去面對事實,所以她才會懷孕。

  夏芹萱呆坐在醫院長廊上的椅子上沉思,臉上的表情帶著心有餘悸的驚惶失措,她懷孕了!

  急性盲腸炎事後,他霸道的以她的病痛為由強迫她與他同居,然他卻正人君子般的沒有對她越雷池半步,除了對她好、對她好,還是對她好,好到真的拋棄了他花花公子的形象,成為專情她一人的標準情人,將朝九晚五工作之外的時間全給了她。

  他的溫柔、多情、專誠一點一滴的驅除了她的疑慮,讓她不由自主的迷失了防患未然的心,終於把持不住的與他成為真正的情人,而交往的這兩個月來,他拒絕了所有對他投懷送抱的女人,只對她好的事實則讓她愈陷愈深,只是她依然忐忑不安的擔心自己還能吸引他目光多久?下一個夏芹萱何時會出現吸引他的目光?

  好想問清楚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又怕受傷害,在他收起花心全心對待她一人時,她好害怕自己會走錯一步全盤皆輸,尤其現在她又懷孕了。

  告訴他嗎?他會叫她去將肚子裡的孩子拿掉?還是會為了負責而娶她進門,然後將她視為心機狡詐之徒的丟進冷宮待產,重拾花心夜夜笙歌?

  她實在不敢想像其中任何一種後果,她該怎麼辦?兩個月,這兩個月的幸福真是她此生僅能擁有的幸福嗎?多可笑!老天,她為什麼到現在還笑得出來?她該要哭才對呀,然而矛盾、難過、嘲諷、後悔甚至於幸福這些五味雜摻的感覺讓她不知所措,即使想哭,露出的表情卻是笑的,即使想笑,淚水卻又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她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孩子,孩子,你的乍然到來為我帶來的是幸還是不幸?是福還是禍?你要媽媽對你爸爸坦誠你的存在?還是先確定你將來的生活環境中是否有愛?你要媽媽怎麼做?

  護著腹中的小生命,夏芹萱緩緩由椅子中站起身,不管她想怎麼做,她還得回公司上班呢。因為程昊昀的過度保護,讓她不敢告訴他自己身體的不適,所以她才會借著今天外出辦事時溜出來看醫生,只是沒想到……唉,冥冥之中也許真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控人世間的一切,也許……

  “咦?是你!”

  一個包含訝然與驚奇的聲音在夏芹萱耳邊響起,她霍然抬頭面對這個既陌生又有些許熟悉的聲音,然後愕然的看到一張豪邁爽朗的笑臉。

  “古紹全?”夏芹萱很懷疑他怎能認得她,他們也不過只有一面之緣,而當時他的目光幾乎都焦著在程昊昀臉上,至於她為什麼認得他,那就得感謝他與眾不同的身分與氣勢了。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古紹全咧嘴笑了開來,然後在左右張望找不到要看的人影后才問!“來看醫生嗎?怎麼程昊昀沒陪你來?”

  夏芹萱淡淡一笑,雙手不自覺的輕觸自己的腹部,“你呢?怎麼又來醫院了?你哪裡受傷了嗎?”

  “嘖,不要學程昊昀那只烏鴉,動不動就詛咒我好嗎?”他翻白眼道,“我今天是來看上回健康檢查的結果的。”

  “還好吧?”夏芹萱關心的問,由程昊昀那兒知道他父親死于家族遺傳病,而他之所以會無緣無故到醫院做健康檢查,大概與那件事脫不了關係。

  “好得不得了!”他沒好氣的說,然後自言自語的咕噥著,“就不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勁。”

  “昊昀嘴裡不說,我卻可以看出他也滿擔心你的,還好這一切都是大夥在杞人憂天。”夏芹萱揚唇露出笑容說道。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就算今天檢查結果是壞的,他們的擔心也幫不上什麼忙,不能改變任何事實,不是嗎?”古紹全聳動肩膀說得輕鬆自在,夏芹萱卻沉默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是她為什麼不能像他這麼灑脫的面對呢?說不定結果就像他一樣是好的,可是若與他相反是壞的呢?如果是壞的她該怎麼辦?以後她該如何自處,肚子裡的孩子又該怎麼辦?

  “你在煩惱什麼?”她突然的沉默讓古紹全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然後他注意到她雙手停放的位子,接著又注意到不遠處“婦產科”的招牌,不會這麼巧,她這次又只是路過吧?他試探的看著地問:“你是不是懷孕了?”

  夏芹萱費盡一切力量才讓自己不尖叫出聲,她顫抖的將護住腹部的雙手放到身旁,強顏歡笑的以不自然的口吻問他:“你怎麼會這樣認為?”

  “我錯了嗎?”他不答反問,然後看著她蒼白、面無血色的臉龐,禁不住蹙眉問:“為什麼我感覺不到為人母的快樂,你不想要肚子裡的孩子嗎?”

  “不!”她的反應激烈,而他卻滿意的揚起笑臉。

  “既然要孩子,那你在煩惱什麼?擔心程昊昀不認帳嗎?他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更何況如果他敢否認你肚子裡的孩子的話,你告訴我,我一定將他打得像狗爬,要他爬到你面前對你負責。”古紹全開玩笑的對她說,夏芹萱的臉龐卻愈益蒼白。

  她最不想要的就是他的負責,她不要因為肚子裡的孩子讓他不得不娶她,她不要因為肚子裡的孩子讓僅有的一點幸福離自己遠去,她不要。

  “要我幫你告訴程昊昀你懷孕的事嗎?”

  “不!”夏芹萱倏地抬頭叫道,“別告訴他!”

  “你不打算讓他知道你懷孕的事?”他皺眉問。

  “我……我當然會讓他知道,只是我希望這個好消息是由我親口告訴他,甚至於我還想給他一個驚喜。”她看著古紹全,“所以請你別告訴他今天在醫院碰到我,和我懷孕的事好嗎?你不會告訴他吧?”

  古紹全因她的話而鬆懈了他的眉頭,“我不是多事之人。”

  “謝謝。”夏芹萱頓時松了一口氣。

  “謝什麼?這本來就是你們倆的私事,我這個外人根本就不該干涉的。”他露齒一笑,“來吧,既然程昊昀沒陪你來,就讓我做一下護花使者送你一程吧。你要回家還是到哪裡?”

  “太麻煩你了。”

  “一點也不。”

  ★★★

  也許真有命中註定這回事,當她回到辦公室沒多久後,程昊昀隨即來電告欣她香港子公司出了些事,他必須搭乘下午六點的飛機到香港去處理,所以現在的她有了足夠的時間考慮,該如何向他說明自己懷孕的事實。

  一天一夜,從她知道自己懷孕開始,真的已經過了一天一夜了嗎?為什麼她還是覺得一切如夢境般的不真實,想醒來卻又醒不過來呢?一天一夜,她還是想不出任何辦法。

  手提著一條土司與一瓶鮮奶,夏芹萱步履沉重的爬上五樓,開鎖推開房門,卻被房內嘈雜的電視聲音嚇了一跳。

  “夏正翰!你怎麼會在這裡?”她瞪著呈大字形,趴在她床上看電視的弟弟驚愕的問。

  “嗨,老姊,你回來啦。”夏正翰一個翻身坐起,臉上蕩漾的不再是調皮稚氣的笑容,而是耀眼的男性笑顏,他也已經二十二歲了。

  “家裡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來了?”她緊張的蹙眉問。

  “別緊張,我是上來參加同學會,順便過來看看你的。”他外加一句安撫的話,“爸媽都很好。”

  夏芹萱明顯的松了一口氣,“吃飯沒?想吃什麼?”

  “你呢?就吃白土司和鮮奶?”夏正翰一臉不茍同的表情,斜睨她放在桌面上的東西一眼。

  “你別一副要說教的臉孔行嗎?我很難得買土司和鮮奶來過一餐的,沒想到今天心血來潮想吃卻被你撞到。”她笑顏逐開的聳肩道,“不過,我看土司和鮮奶也吃不成了,你想吃什麼?我陪你出去吃,當然,我請客。”

  “嘿,是你自願要請客的,我可沒摳你哦!”他賊笑道。

  “走啦,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夏芹萱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對於這個小她兩歲的弟弟,她一向寵愛得緊,以前住在一起時兩人雖總是打打鬧鬧,爭吵不休,但對於對方卻也總是有求必應,相互幫助,別說為善兩人一起被讚揚,即使為惡也不忘互相陷害一下,這就是他們姊弟相處的標準模式。

  年齡漸長,因就讀學校的關係他們無法再朝夕相處的生活在一起,不過後來巧的是兩人的學校皆在北部,相扶持照顧的機會反而又多了,就這樣他們倆密切的姊弟關係直到兩年前他去服役後才稍稍緩和一些。

  夏正翰不要求吃大餐,卻要她陪著他到夜市的街頭巷尾打遊擊,行為舉止活脫脫就像個十幾歲的小孩子,天知道他已經是個服完兵役的二十二歲老孩子了。夏芹萱縱容的陪著他吃過一攤又一攤,無奈之餘她則在心中拚命感謝老天讓她擁有與眾不同的身體,不會因夜市上空漂流的混濁之氣而產生孕吐,要不然打壞了弟弟的玩興也就罷了,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一切。

  待他吃飽喝足回家時,時間已近十點。夏芹萱先讓他洗澡後,自己才去沖掉累積一天的疲憊,並習慣性的揉洗自己和他的衣物。事後,時間已過了十一點。

  “剛剛我好象有聽到電話聲響,對不對?”她將備用床由自己床下拉出來時對夏正翰說。

  “嗯,兩通。”夏正翰跳下床幫她,“第一通什麼也沒間就說自己打錯了。第二通則問了電話號碼後,什麼也沒說就掛斷,也像是打錯的樣子。老姊,你常常接到這種打錯的電話嗎?”

  “沒有呀。”夏芹萱莫名其妙的說,然後雙手忙得不可開交的由床頭櫃拉出他的被褥,“喏,幫忙鋪一下。”

  夏正翰二話不說的接過被褥鋪弄了起來,他邊弄邊無聊的開口:“老姊,你明年就要二十五歲了對不對?”

  “對呀,幹麼?”夏芹萱跳下床幫他。

  “你還不打算交男朋友嗎?當心變成老處女!”

  “你找死呀!”夏芹萱手上的枕頭“咻”一聲的砸了過去,“你又知道我沒有男朋友了,臭小子!”

  “有男朋友的話,你就不會隨隨便便讓一個大男人跟你睡。”夏正翰避開枕頭,挪揄的說。

  “你是我弟弟,根本不是什麼大男人。”她沒好氣的瞪眼道,“還有什麼叫作跟我睡?你睡你的床,我睡我的床,誰跟誰睡了?你若不安分點的話,小心我把你趕出去要你在門口打地鋪。”她威脅道。

  “老姊明鑒,你可愛的小弟我只是開玩笑而已,你可別真的把我趕出門去打地鋪呀。”

  “那就廢話少說,快點弄一弄睡覺,我明天還要上班呢。”

  “是,老姊。”夏正翰做個童子軍禮,乖乖的幫她將他要睡的床鋪鋪好,“老姊,你真的有男朋友嗎?可不可以讓你可愛的小弟鑒定一下?”他語調調皮,眼神卻正經無比。

  “有機會再說吧。”她淡然的說道。

  “明天怎麼樣?”

  “他出差了。”

  “老姊,你根本沒有男朋友,別騙我了。”夏正翰瞪著她說。

  “睡覺啦。”夏芹萱看他一眼,不想多說。

  “你若再多嘴小心我真的把你丟出門外去。”夏芹萱板起臉警告道。

  “老姊……”

  可憐的夏正翰只好屈服在她的雌威下三緘其口,沒辦法,誰教他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呢?

  夜深人靜,窗外的喧擾聲漸少,窗內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外多了他偶爾翻動身軀的稀嗦聲,夏芹萱因焦慮的情緒而難以入眠,即使因小弟突然來訪而暫時忘卻繚繞她一天一夜的問題,然而只要自己一靜下來,它便不請自來的浮現心頭。

  老天,她該怎麼辦?夏芹萱在床上翻來覆去,不斷的詢問自己這個問題,依然下不了任何決心,隱隱約約間她看到窗外皎潔的月亮由窗角露臉,卻漸漸隱沒在對面樓宇之後,黑暗佔據她的眼,不知不覺間她慢慢的沉入夢中,所以當室內電話鈴聲響起時,她並未被它驚醒。

  “喂?”依然習慣軍中生活的夏正翰有了迅速的反應,他伸手接起電話應聲,“喂,找誰呀?”對方的沉默讓他加重了聲音。

  “夏芹萱在嗎?”

  “你是誰?找她做什麼?”對方冷颼颼的聲音讓夏正翰的睡蟲跑掉一半,他介懷的問。

  “你又是誰?我找她做什麼關你什麼事?”對方無禮的吼道。

  夏正翰整個人彈跳的坐了起來,“先生,你知不知道‘禮貌’兩個字怎麼寫?現在半夜兩點半,”他瞄了一眼鬧鐘,“你打電話來擾人清夢就算了,還對人大小聲的,你有沒有搞清楚狀況呀?你想知道我是誰對不對?我是這裡的主人啦,你神經病!”他咆哮後,用力將電話掛上。

  “怎麼了?”夏芹萱被他的聲音驚醒,睡眠不足的她頭痛欲裂。

  “沒事,一個半夜不睡覺的瘋子。”夏正翰咕噥的對她說,電話鈴聲則再度響了起來,“我接。”他對伸手要接電話的夏芹萱說。

  “你若知道‘禮貌’兩個字怎麼寫,就他媽的不要掛電話。”對方氣急敗壞的開口吼道。

  “你到底想怎麼樣?”夏正翰的口氣也很不好。

  “叫夏芹萱聽電話。”

  “她睡著了。”

  “叫醒她。”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夏正翰冷笑道。

  “如果你今晚還想睡的話,你最好聽我的話,否則我會打到天亮。”

  “正翰,是誰呀?”夏芹萱壓著太陽穴,蹙眉問。

  “一個瘋子。”他絲毫不避諱的對著電話筒回答她,然後才冷峻對電話筒那方說:“我掛了電話就會把電話筒拿起來,你有本事就繼續打到天亮,我不會介意的。”

  “她醒了對不對?讓她接電話。”他聽到了夏芹萱的聲音,冷冷的對夏正翰命令道。

  “憑什麼我要聽你的?”

  “叫她聽電話!”他怨聲咆哮,聲音大得讓一旁的夏芹萱都聽到了。

  “是找我的嗎?正翰。”她問。

  “你明天不是還要上班嗎?怏睡,別理他。”夏正翰對她說,而對方“叫她聽電話”的咆哮聲則再次由話筒之中響起。

  “沒關係,來,給我。”夏芹萱搖搖頭,硬是接過他手上的電話,“喂?”

  “哈,你終於接電話了是嗎?”對方冷冷的說道,聲音中帶著明顯的嘲弄。

  “對不起,你是誰?”夏芹萱渾沌的腦袋聽不出對方冷然沙啞的聲音。

  “我是誰?你竟然問我是誰。”程昊昀在聽到她的話之後,終於忍不住尖銳的笑了起來,他作夢也沒想到自己會從她口中聽到這三個字──你是誰?她竟然問他是誰?!

  昨天下午搭飛機到香港後已是半夜,他怕吵她睡眠而未打電話給她,到了白天卻又因為公事繁忙而抽不出空打電話,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稍有空閒時,他立刻撥電話給她,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接電話的人竟是個男人。

  第一次聽到男人的聲音時,他直覺反應的認為自己打錯了電話,因為她絕對不會讓男人進入她的房間。但第二次依然聽到同一個男人的聲音時,他強制的壓下漸升的不安詢問對方的電話號碼,晴天霹靂的是他沒撥錯,也就是她的房內有男人。憤怒、驚疑不足以形容他當時的感受,然而他卻不斷的安撫自己,也許那個男的是房東、隔壁鄰居之類的“普通”朋友,也許……任何也許,他相信她不會背叛他,所以他忐忑不安的等到不會有任何男人接到電話時,再次撥了這支電話號碼──半夜兩點半,他相信這個時間會接電話的人絕對只有她,然而……

  半夜兩點半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會發生什麼事?他們倆是什麼關係?這種昭然若揭的事實根本用不著說,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他沒想到……程昊昀笑得更尖銳恐怖了。

  “先生你到底是誰?你若再不說話的話,我要掛電話了。”夏芹萱被他怪異的笑聲嚇得寒毛直立,她不舒服的警告道。

  “我是誰你竟然不知道?夏芹萱你也未免太貴人多忘事了吧?”程昊昀諷刺道,“就算你現在躺在新情人懷中,那也不該如此快就忘了舊情人,好歹兩天前在床上為你取暖的人還是我,你沒忘記吧?”

  “情人……”夏芹萱渾沌的腦袋開始轉動,“昊……昊昀?是你嗎?你從香港打電話回來?”她不相信。

  “終於想起來了,好不容易對嗎?”他冷笑的說。

  “你怎麼會突然打電話給我?你知道現在幾點嗎?你好嗎?會不會很忙?那邊的公司還好吧?”她緊緊的抓著電話筒,吞咽著緊張問。她沒想到遠渡重洋的他會想到要打電話給她,真的沒想到。

  “很忙,忙死了,不過我想我一定沒你忙。”他冷嘲熱諷的說。

  “什麼?我忙?”她聽不懂。

  “對呀,你不是忙著找情人換情人嗎?才花一天而己就找到新情人,你還真了不起呀!”

  “新情人?”夏芹萱呆愕了一下,然後不由自主的看到一臉莫名其妙望著她的夏正翰這才恍然大悟,“你誤會了,那是……”

  “誤會?”程昊昀尖聲的打斷她,“多麼可笑的誤會呀!夏芹萱,不是我要說你,你這個女人未免也太貪心了吧?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你沒聽過嗎?我奉勸你不要嘴巴裡的東西還沒吞下肚,雙手又拚命的抓東西往嘴巴裡塞,小心噎死你自己!”

  “昊昀你在說什麼?”她懷疑的問。

  “我說什麼?你真的給臉不要臉,一定要我講明嗎?”他無情的侮蔑道,“男人三妻四妾人稱風流,女人人盡可夫叫作下賤;男人見一個愛一個是多情,女人見一個愛一個則稱作蕩婦;至於像你睡覺時不能沒有男人陪的女人則叫作婊子。”

  “昊昀,你到底在說什麼?”夏芹萱的眉頭稍稍皺了起來,隱隱作痛的頭部還在消化他所說的話,就聽到他冷酷無情的指控。

  “我說你是婊子,一個不安寂寞、沒有貞操觀念的婊子,一個人睡就不舒服的蕩婦、妓女,我真後悔自己睡了你!”他掛斷電話。

  電話那頭的嘟嘟聲似乎代替她已停止的心跳,不斷的想著,夏芹萱不知道自己呆若木雞的握著話筒多久,直到夏正翰奇怪她的靜默出聲後,這才緩緩的將電話掛了回去。

  “老姊,你沒事吧?”夏正翰擔心的看著她在黑暗中看起來依然過分蒼白的臉。

  “沒事。睡覺吧,我好累哦。”她輕扯嘴角淡笑道,然後背對著他緩緩的躺臥下去,眼睛亦隨之閉了起來。

  “老姊,他是誰呀?”

  夏芹萱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的躺著企圖修補碎裂的心,可是怎能?婊子、蕩婦、妓女,程昊昀竟然用這麼難聽的話罵她,他竟然不讓她說任何話就認定她有罪,他竟然如此不相信她,如此恨她!他憑什麼?就算正翰真的是她的情人,也輪不到他這個花花公子來抨擊她的不對,他憑什麼這樣說她,憑什麼?

  再也不必擔心孩子的問題了,也不必再掙扎如何開口告訴他這件事了,更不必心懷忐忑的擔心他是否愛她、是否在意她,她對他是否是特別的等愚不可及的笑話了,真好,一切的一切都因一通電話而迎刃而解了,真好,真方便不是嗎?

  只是孩子,我可憐的孩子,也許這就是上天為你註定的命運,冥冥之中安排你不該到這世上受苦,註定我們倆沒有母子緣分,你不要怪媽媽狠心不要你,媽媽真的是沒有辦法呀!

  說不出是悲是喜的情緒在腦中浮浮沉沉,夏芹萱痳木不仁的躺在床上好久,直到夏正翰酣睡的呼吸聲在室內響起,她才改變已然麻痹的身軀,然而這一動也瓦解了她臉部僵硬的面具,她──悲傷得哭不出聲,只是讓淚水盡情的在黑暗中奔流著……
匿名
狀態︰ 離線
12
匿名  發表於 2013-6-27 00:19:09
第九章:

  程昊昀回來了,沒有找過她,一次都沒有。夏芹萱老早就預料到這種情形了,只是她還傻傻的心存覬覦,覬覦那比登天還難的機會,讓她為自己的名譽辯白,為肚裡的孩子爭取生命,可是這怎麼可能?

  被程昊昀拋棄的事實讓她成為全公司恥笑挪揄的對象,她忍氣吞聲的承受一切,現在的她早已放棄為自己名譽辯駁的奢望,只為肚子裡的孩子,因為她真的狠不下心去殘害他,至少必須讓擁有他一半骨血的程昊昀知道,確定程昊昀不要之後她才能……才能……

  早上,忍氣吞聲的等了他一個月,懷孕兩個月有餘的她在無計可施下硬闖進他的辦公室,企圖為肚子裡孩子的去留做最後一次的掙扎,只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這麼幸運再次打擾了他的好事。

  “對不起,總經理,我想和你單獨談一下。”看著沙發上糾纏不清的男女,她以異常冷靜的聲調開口說。

  “滾出去!”程昊昀身體一僵,頭也不抬的說,他當然聽得出她的聲音。

  “我要和你單獨談一下。”夏芹萱堅持的說。

  “叫你滾出去聽到沒有!”他抬頭吼道。

  “我要和你談一下。”

  “立刻給我滾出去,我數到三你若再不出去的話,明天起你也不必來上班了。”程昊昀冷言冷語的威脅道,“一、二……”

  “你讓我把話說完,等一下我會自動去辭職。”她平靜的截斷他說,心中如星星之火般的覬覦自此完全熄滅,“對不起,小姐,可不可以借點時間讓我和他說幾句話?”夏芹萱客氣的對沙發上莫名其妙的女人開口。

  女人斟酌了一下情形,緩緩整裝起身走了出去。

  “你想取而代之嗎?”女人一走,程昊昀立刻嘲弄輕淺的看著她說道,“沒有男人可以滿足你的性饑渴,才讓你橫刀奪愛,四處搶男人?”

  “我不是來找你吵架的。”夏芹萱面無表情的說。

  “哦,那你是來解釋的嘍?解釋那天晚上你和那個男人根本什麼事也沒發生,純粹只是睡覺,一起睡覺而已。”他冷笑的奚落著。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並不想解釋什麼。”她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好偉大的情操呀!”程昊昀嗤之以鼻的贊道,然後慵懶的斜靠在沙發上看她,“既然不是來找我吵架,也不是來解釋的,你來這裡有什麼目的?為了告訴我你要辭職?別白費心機了,我不會挽留你的。”

  “我懷孕了。”

  她的話炸得程昊昀整個人都呆了,他目不轉睛的瞪著她,活像她是從天而降的外星人似的,然後慢慢的他震驚、呆滯的表情被冷嘲與譏誚所取代,最後揚聲大笑了起來。“懷孕?你特地跑來這兒跟我說你懷孕了?”

  夏芹萱當然聽得出他語氣中的冷嘲熱諷,只是她想更確定他的冷血無情,她凝視著他嘲諷的笑臉,肯定的告訴他:“孩子是你的。”

  “不知道父親是誰的野孩子就要塞給我,你當我是呆子嗎?”

  他犀利的言語像把無情的刀一樣刺進她心中,夏芹萱用盡身上一切的力量支撐住自己,不讓自己顫抖或顛簸一下,當然她更不會讓自己昏倒。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謝謝你。”她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

  程昊昀縮回伸出去挽留她的手,恨恨的搥在沙發上。她懷孕了?孩子是他的?真的嗎?可能嗎?他該相信她嗎?為什麼她不對他解釋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事?那個男人又是誰?他們倆到底是什麼關係?老天,為什麼要讓他愛上她,為什麼?他痛苦的將頭埋進手掌間,不再有任何動作。

  ★★★

  唉,她為什麼要這麼的傻?癡癡的等也就罷了,明明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卻還要去自取其辱,她為什麼要這麼傻?

  不知道父親是誰的野孩子就要塞給我,你當我是呆子嗎?耳旁依稀傳來他犀利無情的嘲諷,讓夏芹萱不寒而慄的打起冷顫,她不該再猶豫了,不被祝福的孩子即使生下來也不會幸褵的,她不該為自己一時的不忍而累壞小孩的一生,她真的不該再猶豫了。

  “叭!叭!”

  身後的汽車喇叭聲驚動了行屍走肉的她,夏芹萱遊魂似的往路邊靠了靠,然後繼續前進,她想醫院應該就在路的盡頭了。

  “喂,你怎麼了?”連續按了幾次喇叭依然得不到應有的回應後,古紹全戛然將車子停在路中間,也不管自己是否會阻礙了交通,他箭步追上不太對勁的夏芹萱,一把攫住她,皺眉問道。

  夏芹萱先是一臉茫然的望著他,然後就像是拼圖一樣,腦中慢慢的浮現有關他的一切資料,包括他的名字,“嗨,古紹全。”她微笑招呼道。

  “你要去哪裡?”看著她臉上毫無芥蒂的笑容,古紹全說不出她哪裡奇怪,只好忘掉剛剛的擔憂與不安,好奇的問。

  “醫院。”她輕柔的回答。

  “醫院?要去做產檢嗎?”

  夏芹萱笑了笑。

  “程昊昀呢?他怎麼沒有陪你?”

  夏芹萱還是以笑應答。

  “你打算去搭計程車嗎?要不要搭便車,我順路。”

  “謝謝,我……”夏芹萱才搖頭,整個人卻已被他帶著走。

  “來,上車,我若再不把車開走的話,等會兒就會有人報警了,到時候我被捕的罪名可就不是阻礙交通那麼簡單了,天知道員警會不會將那堆捉不到罪魁禍首的懸案全推到我身上來,讓我成為今年度十大惡人的榜首。”他自我挪揄的笑道,夏芹萱則隨之笑了起來。

  笑吧,她早該重拾睽違已久的笑容,好好大笑一番的,對於離開那個無情無義的男人,她該用仰天大笑以示歡欣,她該笑的,她該大笑特笑一番的。

  “有這麼好笑嗎?”她笑不可抑的樣子讓古紹全揚起了眉頭。

  “好笑,真的很好笑。”她幾乎笑得喘不過氣。

  “那你一定沒聽過更好笑的笑話,我說給你聽。”他一時興起的說:“有一個專門帶阿公、阿媽的環島旅行團,在一次賓主盡歡旅遊的最後一天,導遊突然心血來潮的請阿公、阿媽到KTV唱歌,當阿公翻盡點歌本依然找不到他所要點的歌時,導遊好心的上前問阿公:你在找什麼歌,要不要我幫忙?阿公說:有一首歌叫作‘給歐’,你幫我找一下。‘給歐’?導遊愣了一下,因為他根本沒聽過這首歌,所以他就問阿公:你可不可以唱一句給我聽呀?結果阿公馬上唱:‘給歐’一杯忘情水,讓我一夜不流淚。”

  夏芹萱一發不可收拾的大笑出聲。

  “還有,”他繼繼說:“後來阿媽看導遊幫阿公找到‘給歐’那首歌後,也來講導遊幫她找她要唱的歌,阿媽說:我要唱那首‘偶爾’啦!導遊再次愣住了,偶爾?阿媽會不會把‘偶然’的歌名記成‘偶爾’呀?導遊在心裡忖道,然後就問阿媽:那首個歌是不是這樣唱?偶然,就是那麼偶然,讓我們並肩坐在一起……結果他還沒唱完就被阿媽打斷,唉唷,不是這首歌啦!導遊愣了一下,突然揚聲大叫:啊,我知道了!

  “基於阿公的前車之鑒,導遊聰明的舉一反三猜到阿媽要唱的歌,他不等阿媽有所反應立刻信心十足的說:這回一定不會錯了,你是不是要這首,偶爾飄來一陣雨,點點灑落了滿地……結果你知道阿媽說什麼嗎?”他停頓下來問她,卻又自問自答的說,“阿媽說:唉唷,你怎麼那麼笨呀?我要唱的是那首:‘偶爾’你吻別,在無人的街。”

  爆笑,真的很爆笑,夏芹萱整個人笑得東倒西歪,笑得差一點沒岔氣,笑得眼淚、鼻涕全部一頓而出,她誇張的笑聲與笑臉,讓人看了忍不住擔心她會樂極生悲,一個不小心的笑死,然而她臉上那兩行因笑擠出淚水所滑過臉頰的淚痕,卻閃爍著說不出的詭異。

  “沒這麼好笑吧?”古紹全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臉上氾濫成災的淚水,隨手抽了幾張面紙遞給她,“喏,克制一點,要不然等會兒你下車後,別人會以為我在車上打過你。”

  “我……沒有……辦法。”她笑不可抑的說。

  “提醒我告訴程昊昀,絕對不能說笑話給你聽。”古紹全正經八百的對她說,卻引來她更誇張的笑聲,從此他決定三緘其口,以免害她笑死。

  夏芹萱一直笑一直笑,她覺得自己笑得好累,卻不由自主的一直笑。她想張嘴求古紹全幫她止住笑,然而笑哈哈的嘴卻不聽命令的笑著。她痛苦的用眼淚向他求助,然而流淚的苦意卻被笑容同化,成了標準的喜極而泣。

  老天,她笑得好痛苦、好痛苦,誰能來幫助她抑止笑,拜託,誰來救救她?

  ★★★

  墮胎又稱人工流產,在臺灣尚未完全自由合法,但在“優生保健法”草案中則列有其適用範圍,例如強姦、亂倫、對母親身心有危險性、優生學理由、或因藥物病毒感染可能造成的畸型等情況方可實行之。

  然而這些適用範圍沒有一項可以適用在夏芹萱身上,這也就是說她墮胎的要求完全被醫院給駁回,她根本就不能墮胎。

  老天!對於這樣出乎意料的結果,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但不可否認的,在她聽到自己不能墮胎時,她著實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只不過對於尾隨而來的問題,她卻完全不知所措。

  不能墮胎,就表示她必須將孩子生下來,然而接踵而來的教養問題,她一個人該如何去面對?首先,她已不可能繼續留在程氏工作,少了錢,吃住頓時成為大問題;其次,如果她未婚生子的話,父母在保守的家鄉中該如何自處,因為他們有一個敗壞門風、不知檢點的女兒;再來就是孩子成長環境的問題,她該如何對他解釋沒有爸爸只有媽媽的事實?

  不行,即使自己再怎麼不忍心,再怎麼想留下肚子裡的孩子,為了所有她關心和關己她的人,她都不能留下他,因為留下他僅能滿足自己想做母親的私心外,對任何一個人都是傷害,包括肚子裡的他,所以她一定要設法拿掉他,只是她該怎麼做?

  曾經聽人家說一些沒有執照的小診所願意替人墮胎,然而毫無頭緒的她該去哪裡找這種小診所?更何況剛剛醫生還特別囑咐她不可以隨便找密醫幫她動手術,因為墮胎的併發症絕對不是她所能想像的,什麼感染流產、子宮穿孔、亞塞曼症候群等,雖然她從頭到尾都聽不懂這些專有名詞,但她卻沒遺漏死亡、切除子宮、不可能再懷孕等字眼。

  老天,她到底該怎麼辦?難道要她去撞車,讓自己小產,讓醫院不得不接收她這個病人嗎?夏芹萱面對著馬路上熙來攘往的車子,苦不堪言的露出一抹令人慘不忍睹的笑容。

  這時,一部黑色裕隆車突然停在她面前,在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前,將她推進車內,封住她的嘴巴,綁住她的雙手。

  “你最好乖乖聽話,否則就別怪我們心狠手辣。”一臉橫肉,左眉間有一道刀疤的男人,在束緊她雙手後嘿嘿冷笑的警告她。

  夏芹萱如驚弓之鳥般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她完全不瞭解發生了什麼事,她並不認識他們呀,為什麼他們要綁架她?他們是不是抓錯人了?

  “嘿嘿,有這個把柄落在我們手中,他媽的,我就不相信姓古的還敢對我們怎麼樣。”開車的男人突然得意的揚聲笑道。

  “對呀,說不定我們還可以抓什麼天子什麼諸侯的……那句話怎麼說呀?”

  “挾天子以令諸侯。”

  “對,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後座的男子拍腿大叫,“有了這個女人在我們手中,說不定我們要金山、銀山,姓古的那個孬種都會弄來給我們。你剛剛也看到他對她有多好,小心翼翼活像這女人是用紙糊的一樣。”

  “古紹全絕對想不到我們倆會恩將仇報。”開車的男人森冷的說,“他以為虛情假意的放我們一條生路,我們就會將他奉為神只,從此為他賣命。哼,他還真是癡人說夢!他挑了我們辛苦創建的‘虎幫’這筆滅幫血恨,我非要他以血償還不可。”

  夏芹萱絕望的閉上眼睛,原來他們根本沒抓錯人,而且還準確無誤的抓對人了,古紹全,黑道中頗有地位的“鷹幫”幫主,她沒忘記,而他們綁架她的目的就是為了要脅他。

  老天,你到底想把我怎樣?難道現在的我還不夠悲慘嗎?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

  從夏芹萱踏出房門後,程昊昀便開始不停的掙扎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依然不斷的重複問自己那個問題:她肚子裡的孩子真的是他的嗎?

  那晚的事歷歷在目,那男的聲音猶然在耳,他忘不了自己是如何喝了一夜的酒,忘不了自己是如何度過那一夜夜無眠的日子。才三天,他的人整整瘦了一大圈,別人都以為他是因為處理公事的關係,過分操勞所致,只有他知道自己的窩囊與無用。

  為了一個女人?哈,若說出去恐怕也沒人會相信吧?他花花公子程昊昀竟然會為情消瘦,借酒消愁,就為了一個長得不怎麼樣,卻演技一流,手段高竿,把自己耍得團團轉的女人!這還真是天底下最大、最不可思議、最荒謬的笑話。

  回國後程昊昀刻意狂歡,夜夜笙歌,企圖以放縱、多彩多姿的生活忘卻有關她的一切,然而以往對他來說如魚得水般的生活卻再也滿足不了他,他想念她那像是為他訂做般契合自己身軀的身體,想念她靦腆的表情、充滿愛意的眼神,想念她如水做般柔軟的心,想念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一言一語,不可否認的他想念她,而他卻恨自己控制不了想念她的心。

  為什麼一向不相信愛的他會愛上她?為什麼他好不容易學會了愛,她卻又教他恨她?愛之深,恨之切原來就是這種感覺。

  我懷孕了。在事發之後的今天,她怎麼還敢對他說出這種話?孩子是你的。如果她沒被他當場捉姦到的話,他或許會又叫又跳的對人大聲宣告他要做爸爸了,可是現在要他怎麼去相信她?

  孩子會是他的嗎?夏芹萱的態度為什麼如此義正詞嚴?孩子真的是他的嗎?程昊昀沉重的歎了一口氣,感覺心中錯綜複雜的情緒幾乎壓得他快要窒息了。

  不行,他不能讓自己一時憤怒的情緒,而做出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事,如果孩子真如她所說的是他的,那她一定可以拿得出證據來證明,他要聽聽她如何自圓其說,再從其間確定她說話的真偽,“孩子若真是他的話,他絕對不能不負責任的。”他喃喃自語的說著。

  不想錯失自己的孩子,其實是不想失去她,程昊昀毅然決然的拿起電話撥號至儲備課,怎知得到的結果是她好象離職了。好象?這是什麼話?但是他隱約記得她說過要辭職,有嗎?人事室確定了他的懷疑,程昊昀震驚的將電話掛上。

  “她是說真的。”他先是低語,然後眼睛因憤怒而慢慢的瞇了起來,“她竟敢辭職,她竟敢什麼事情都沒說清楚就辭職,她竟敢帶著孩子跑了,她竟敢!”

  帶著一股連自己都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怒氣,程昊昀像陣旋風似的掃過辦公大樓,直撲夏芹萱的住處,然而等待他的卻是間少了主人的冷清房間,他一屁股坐進她的床鋪等她。

  屋內冷靜的空氣讓他稍稍降了火,令他懷念不已的氣息慢慢包裡住他的心,撫平這些日子積壓的傷痛,程昊昀不可思議的發現到現在的自己竟有心平氣和的感受,如果她現在突然回來的話,他相信自己絕對可以平心靜氣的與她對談。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房內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程昊昀並未多想的接起伸手可及的電話。“喂?”

  “咦?對不起我打錯了。”對方在發出一聲懷疑的驚歎聲後說道,隨即掛斷電話。

  程昊昀莫名其妙的將嘟嘟響的電話掛上,然而手未來得及離開話筒,電話卻再度響了起來。“喂?”

  對方再次驚歎,並以納悶的語氣問:“請問你那兒的電話號碼是?”

  程昊昀被他的問題問住了,他愣愣的呆握著電話筒。當然他並不是因為自己答不出夏芹萱的電話號碼而楞住,他為的是心中那股似曾相識的感受,還有對方那既陌生又熟悉的聲調、語氣,這個男人是誰?

  “我應該沒打錯電話。”對方自報所撥的號碼後說道,“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叫我老姊聽電話?”

  “你姊?”程昊昀震驚的說,他覺得自己現在的聲音一定比鴨子叫更難聽。

  “夏芹萱呀,你別跟我說你不認識她。”夏正翰笑道,他終於聽出程昊昀的聲音了,是那天晚上那個男人,看來他老姊說她有男朋友的事,果真沒騙他。現在想想,這也就難怪那天晚上這人口氣會這麼差,那個男人在半夜發現女朋友家中有別的男人存在時哪高興得起來呀?

  “那天晚上是你吧?你是不是我老姊的男朋友?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問我老姊,她什麼都不肯告訴我,你來告訴我怎麼樣?”夏正翰好奇的對他說。

  “你是夏……”

  “夏正翰。”他很快的說。

  “夏正翰。”程昊昀喃喃的重複念道。

  “對,你還沒跟我說你的名字,我未來的……可能的姊夫,應該很有可能。”他的語氣就像在自言自語一樣,“我老姊這輩子對男人總是小心翼翼的,即使對她再好的學長呀、朋友呀,只要是男的就不准踏入她住的地方一步,當然除了她惟一的弟弟我之外。”他閒話家常般的說著,一點也不知道這些平常話在程昊昀心中激起了多大的漣漪。

  “只要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房門前總是掛著男賓止步的警告標誌,可是依現在的情況看來,嘿嘿,”夏正翰乾笑了兩聲,“看來我就快要有姊夫了。不過你先別急著得意,要娶我老姊還得經過我這一關,如果我覺得你配不上我老姊,我照樣會把你踢到太平洋去填海,你最好先知道。”

  程昊昀血都冷了。夏正翰一字一句的話語就像一支支無形的利刃,毫不留情的截刺他的心,對男人總是小心翼翼、只要是男的就不准踏入她住的地方、她房門總是掛著男賓止步、姊夫……老天,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說了什麼?!

  “對了,說了半天,你還是沒告訴我你的名字,我未來可能的姊夫。”

  “程昊昀。”他呆板的回答。

  “昊昀?我記得這個名字,那天晚上好象聽到我姊喊過。”他回想道,“頂不錯的名字,不過就比我的名字還差那麼一點。程大哥,我老姊在嗎?可不可以麻煩你叫她聽一下。”他突然改變話題的說道。

  “她……她在洗澡。”程昊昀不由自主的說,他絕對不能讓夏正翰知道事實的真相,他要挽回夏芹萱,絕對不能讓夏正翰有機會將他踢到太平洋去填海,“有什麼事我可以替你轉達的?她大概沒那麼快出來。”

  “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是想提醒她別忘了下個月爸爸的生日,要她記得抽空回來一趟而已。”夏正翰不疑有他的告訴他,“嘿,對了,程大哥你何不陪我老姊一起來如何?”

  “我……”程昊昀愕然的開口,卻被他快速的截斷。

  “好,就這樣決定了,我會告訴我爸媽的,如果我老姊推託的話,你就這樣告訴她。好了,我不跟你說了,拜。”夏正翰自個兒作決定的說,然後不讓他有任何反駁的機會隨即掛斷電話。

  程昊昀緩緩的放下話筒,整個情緒沉聚在萬丈深淵的地底,冷得讓他忍不住的發顫了起來,老天,他到底做了什麼?如果他當初能相信她的話,事情就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下個月他就可以興高釆烈的陪她回娘家,還有他們的孩子……

  不知道父親是誰的野孩子就要塞給我,你當我是呆子嗎?他還記得當時自己犀利的冷語,老天,他到底做了什麼?

  悔恨如浪潮般一瞬間淹沒他整個人,程昊昀將頭埋進發白的雙手間,像是要阻隔那一波波擊向他的悔恨般,然而怎能?波濤洶湧的腦海中不斷翻騰著今天與她的對話,與她蒼若白紙的面容,老天,她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回來?到哪裡去了?會不會做出什麼傻事?

  墮胎兩個字在波濤洶湧的腦海中隱隱沉浮著,程昊昀拚命命令自己忽視它,他相信她絕對不會去墮胎的,她是如此的愛他,她絕對不會去做那種傻事的,她一定不會去墮胎的,一定不會!可是在他如此冷酷無情的傷害她之後,她還會愛他嗎?她還會嗎?

  悔恨、焦慮、恐懼隨著時間一分一分的加深,程昊昀的臉色似乎也更白了,他坐在原本該有她的床上,讓生平未曾有過的無助感籠罩他整個人,震撼他每根神經、每個細胞。

  快回來呀,芹萱,我拜託你別做傻事,快回來呀!
匿名
狀態︰ 離線
13
匿名  發表於 2013-6-27 00:19:32
第十章:

  為了怕錯過任何一點風吹草動,程昊昀須臾未曾闔過雙眼,然而等了一夜卻是白等,夏芹萱沒有回家,老天,她去了哪裡?一個昏厥、面無血色的女人躺在漆黑窄小的病床上,腥紅的血液染紅了她周遭的被褥、衣物……

  不!程昊昀用力甩頭,第N次搖散腦中浮現的恐怖景象,老天,這一夜她到底去了哪裡?

  他佈滿血絲的雙眼注視著周遭因少了女主人而變得冷冰冰的家電,無意間瞥見她的鬧鐘,九點多了,她會不會突然想通又到公司上班了呢?他覬覦的抓起電話撥號,卻作夢也想不到自己聽到了什麼──

  ★★★

  排開任何企圖阻止他的人,程昊昀有如地獄使者般強行闖入“鷹幫”總部,直接尋到古紹全並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給我說清楚!”程昊昀橫眉豎眼的對他咬牙道。

  “沒你們的事,你們下去。”古紹全先對尾隨程昊昀沖進辦公室的兄弟們說,才伸手剝開他箝制自己的手,“對不起,我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古紹全面色凝重的對他說。

  “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程昊昀控制住自己的激動,以最冷靜的口氣問。

  古紹全以最快的速度說明“虎幫”和“鷹幫”的過節,以及他剷除“虎幫”的經過,然後推測出“虎幫”餘孽之所以會將腦筋動到夏芹萱的原因。

  “他們大概從頭到尾就想報復我,所以才會從跟蹤我之間發現了夏芹萱,誤認我和她的關係,以至於趁虛而入綁架她藉以要脅我就範。”他一臉自責的表情,“對不起,這一切都怪我一時的心軟與疏忽,才會讓……”

  “別講這些廢話了,”程昊昀沉著的打斷他,“你有她的任何消息嗎?”

  “嗯。”他點頭。

  “我們走。”程昊昀一把拉起他打算往外走。

  古紹全壓住他的手,搖頭阻止他,“他們要我一個人去,否則後果自理。”

  “去他媽的,她是我老婆,你敢阻止我試試看。”程昊昀咆哮的說。

  “我沒有要阻止你,只是你想讓夏芹萱受傷嗎?”古紹全就事論事的對他說,“黑道人做事或許有黑道的原則,但那幾個人渣會做出什麼事,我根本一點概念都沒有,要不然你以為井水不犯河水,我為什麼要剷除‘虎幫’?”

  “既然你連他們會做出什麼事來一點概念都沒有,那麼你又怎能保證你照著他們所說的方式做,他們就不會傷害我老婆?”程昊昀咆哮道,然後又突然冷靜的問:“他們有多少人?”

  “應該不會超過十個。”他蹙眉沉思了一下。

  “好,”程昊昀看了他一眼,像是決定什麼似的開口,“我們走。”

  “你想怎麼做?”古紹全愣了一下。

  “直接殺過去,不然你要我怎麼做?”程昊昀氣急敗壞的說,“是那群混蛋先不顧道義的拿個女人當炮灰,我們以多欺少、出其不備又有什麼不對?你叫幾個膽大、身手矯健的人跟我們一起走,我倒要看看他們敢動誰一根寒毛。”他舉步向外走。

  “記得我們讀高中時,我老爸拚命想拉你進‘鷹幫’的事嗎?”古紹全三大步追上他,對他勾肩搭臂的說。

  程昊昀當然記得那件事,他還記得古伯父在軟硬兼施依然得不到他首肯點頭時,憤而將他軟禁洗腦的事,只是古伯父萬萬沒想到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會假意降服以脫困,再有仇報仇的放火燒了那間關了自己一個星期的房子。

  “現在我終於能體會我老爸當時的心情了。人才呀人才,有了你的‘鷹幫’絕對是如虎添翼、萬夫莫敵的,也難怪我老爸當初會無所不用其極的想拉攏你,只可惜……”古紹全感歎的看了他一眼,“老實說,我真高興我們是朋友,不是敵人,程昊昀。”

  “是朋友就快點去幫我找些幫手來,別拖拖拉拉的。”程昊昀沒好氣的瞪眼道,臉上不耐的表情清晰可見。

  芹萱,我馬上就去救你,你一定要等我。程昊昀在心中吶喊著,黝黑卻犀利的雙眼閃爍著冷冽的寒光,他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膽敢傷害她的人,絕對不會!

  ★★★

  “你猜姓古的現在在做什麼?”

  “當然是拚命湊錢嘍,不然你想他會做什麼?”

  “五千萬,我們會不會要太多了?”

  “管他的,人質在我們手上,就算我們要天上的星星,他也得想辦法摘給我們。”

  從昨晚到現在,男人們斷斷續續的交談聲讓夏芹萱完全明白自己陷入何種絕境,她欲哭無淚的瑟縮在牆角邊,不吵不鬧,嘗試著讓他們忘了自己的存在,因為她害怕一不小心惹火了他們,自己的下場會變成一則一屍兩命、先奸後殺的社會新聞。

  她的嘴巴被他們以布條封住,雙手雙腳也被綁得死緊,四肢因長時間未變換姿勢而痳痹得不像自己,她覺得自己又餓又渴又累,全身每條神經、每個細胞不斷的向她抗議掙扎不休,然而對此她卻完全無能為力。

  到底這種情形還要待續多久?古紹全是否真如他們所言,會準備五千萬來贖她?他們兩人除了幾面之緣外,根本毫無特別關係,他壓根兒可以不管她的死活的,他真的會來救她嗎?

  屋內三人只有她知道這種機會不大,如果她和程昊昀沒鬧翻的話,那麼或許他會準備五千萬來贖她,但是現在……

  夏芹萱不由自主的想笑,也許這就是她的命吧,老天為了懲罰她罔顧人命的自私想法,所以要她陪肚子裡的孩子一起死,一命抵一命,很公平呀。只不過這麼一來,她虧欠父母的可就更多了,也許來世再償還吧,也許來世——

  “老大,不好了,有部車子撞過來了!”

  “轟──砰!”來不及聽完外頭緊促的叫聲,屋內三人就被衝撞進屋的汽車嚇得差點連魂都飛了。

  “真有你的!”古紹全大笑的對開車的程昊昀說,賓士耶,他媽的他竟然眼不眨、眉不皺的一頭撞進屋來,哦,真有他的!

  程昊昀沒空理古紹全,一把抓起棒球棍,毫不留情的揮向靠近車門的男人,再一腳踢開車門,發狠的見人就揮棒,不管對方中棒的地方是手、是腳、是腰、是背,還是臉,他就像不要命似的與沖上前的人對決,當然很快的,與他嘴角血色相輝映般的棒球棍上已然腥紅一片。

  “快出去!”程昊昀眼明手快的找到瑟縮在牆角的夏芹萱,並以最快速的方法解開她身上的束縛,對她吼道。

  當然雖然他忙著解救夏芹萱,他依然沒放過逐漸欺壓近他們的混蛋,他冷血的反擊,再予以冷酷的攻擊,而對方的血就這樣灑落了一地。

  夏芹萱駭然的瞪著眼前的一切,似乎不相信眼前這個有著鷹般冷酷的眼眸,黑豹般矯健俐落的身手,毫不留情的攻擘別人的男人就是她所認識、她所愛的程昊昀,眼前的他對她來說根本就是一個陌生人。

  看著周遭怵目驚心的血跡,聽著別人痛哀與棒子搥打在人身上的悶聲,夏芹萱戰慄的想逃開這一切,然而痳痹的雙腿讓她動彈不得,而且她知道即使雙腿沒有痳痹,她亦會被因驚恐駭然而發軟的雙腿局限於原地。

  老天,太恐怖了!她顫抖的將頭埋進雙手雙腿間,更往牆角瑟縮了幾寸,企圖阻隔或忘卻周遭可怕的一切,然而抖動愈來愈大的身子卻說明瞭她漸增的恐懼感。

  好久以後,當所有混蛋都被打倒在地不省人事後,程昊昀拖著傷痛的身子找到了她。“芹萱?”他沙啞的叫道,而她卻依然背對著他發著抖,“芹萱?”他再次叫,並伸手將她的身子扳過來面對自己,怎知手下的她卻抖得更厲害了,而她的雙眼則充滿了駭然,他一個不忍用力將她攬入困痛而抗議的懷中。

  “不!”夏芹萱有如驚弓之鳥般的大叫,並用力推開他。

  “別怕,沒事了,都過去了。”他沙啞的安撫她,溫柔的眼神無聲無息的傳遞著“沒事了”的訊息。

  夏芹萱瞪著眼前溫柔的他,“昊昀?”她的聲音中充滿了不確定與恐懼。

  “沒事了、沒事了。”他溫柔的將她抱進臂彎中,不斷低喃的告訴她也告訴自己,“你現在安全了,一切都過去了。”

  ★★★

  溫柔、多情卻又霸道,程昊昀再次變回夏芹萱所認識的他。

  借著身上的傷痛,他可憐兮兮的樣子觸發了她的惻隱之心,讓她不由自主的留下來照顧他,然而基於前車之鑒,除了照顧他之外,夏芹萱封鎖自己全面的感情,冷然以對,他卻毫不芥蒂的以充沛的感情襲向她,弄得她莫名其妙外加不知所措。

  就因為那一場綁架事件,讓他對她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甚至於比起他出國之前對她的溫柔、多情,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趨勢,而且其溫度還在持續上升之中嗎?真的是因為那一場綁架案嗎?

  不管如何,對於喜怒無常的他,夏芹萱覺得自己已然吃足了苦頭,她再也不想當個傻瓜一樣癡戀著他,她一定要離他遠遠的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二十四年,她實在沒有多餘的二十四年可以再為他蹉跎了。

  一個星期應該是最大的極限吧?看著他臉上的淤血由紫青轉淡,手臂的傷口也結了疤,她簡單的收抬好自己的行囊準備離去,卻被他攔個正著。

  “你要去哪兒?”看著她手中的行李,程昊昀心知肚明的知道這天遲早會來,但在親眼目睹後卻依然被駭怕震驚得無以復加。

  “離開。”夏芹萱淡然的說,臉上的表情卻比往日冷了幾分,“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我想這一星期對你的照顧也應該夠我們將彼此的恩情一筆勾消了,你不該再對我要求更多。”

  “我並不打算要求你什麼。”他訕訕的說。

  “那就不要攔在房門前,阻擋我的去路。”夏芹萱面無表情的說。

  程昊昀默默的看她一眼,然後向後退開讓她過,卻在她經過之後,亦步亦趨的緊跟在她後頭,緊得甚至於撞上突然停下腳步開大門的她。

  “呀!”夏芹萱驚嚇得立即護住腹部。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怎麼樣吧?”他緊張兮兮的用雙手檢查她全身上下,其動作幾乎可以讓人大叫非禮。

  “我沒事。”她皺眉揮開他的上下其手,然後提起行李開門,走出他家大門,然而三分鐘之後,她終於忍不住的停下腳步回頭,“你到底想怎麼樣?”她瞪著一直緊跟在她身後的程昊昀叫問。

  “我沒有怎麼樣吧?”他一臉無辜的表情。

  “那就不要像個跟屁蟲一樣,一直跟著我!”夏芹萱生氣的朝他叫道,隨即轉頭繼續往前走,當然她該死的感覺告訴自己,他依然緊跟在她後頭。

  夏芹萱覺得自己快瘋了,對於這個有點孩子氣的程昊昀,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以對,對於他的溫柔多情,她可以視而不見,對於他的霸道,她頂多逆來順受就算了,但是當他耍賴像個幼稚的小孩時,她就真的無言以對了。

  為什麼他有那麼多面?風流倜儻、溫柔多情、冷酷無情、甚至於像個孩子般的幼稚拙劣,他到底是個男人還是小孩?為什麼可以這般無理取鬧?他這樣做又是想對她證明什麼?說明自己的喜怒無常與善變嗎?不管是為了什麼,都不關她的事,她只求他別再對她糾纏不清就好了。

  “我拜託你別再跟下去了行嗎?”再也受不了他無聊的舉動,夏芹萱放下手中的行李,一百八十度的轉過身面對他。

  “我沒有跟你。”他說得很委屈。

  “那好,我讓你先走。”夏芹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強忍住不耐煩的曲起臂彎抱在胸前說。

  看著她,程昊昀搖搖頭。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已漸抑制不住怒氣,“說你沒有跟我,我讓你先走,你又不走,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凝視著她逐漸蓄滿怒意的雙眼,緩緩的歎了一口氣,“我要先申明一下,我這不是在跟你,而是在追你,難道你不知道我在追求你嗎?芹萱。”

  夏芹萱瞠目結舌的瞪著他。

  “如果你不走的話,我根本沒必要追著你跑,但是今天你提著行李要離開我,我既沒有放棄你的打算,又有誓在必得的決心,我當然得追著你跑,所以對於這一切你根本不能怪我。”

  瞪著他,夏芹萱覺得自己快氣爆了。他竟然可以一派優閑,說得頭頭是道。

  “程昊昀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咬牙切齒的對他說,“玩,你也玩過我,甩,你也甩過我了,我不知道你究竟還想怎麼整我,但我只求你放過我好嗎?難道你真想逼死我才甘心?我並沒有欠你什麼,也沒有偷你任何東西不是嗎?”

  “不,你有。”

  “我……”

  “你偷了我的東西。”

  “我哪有!”夏芹萱備受侮辱的大叫,“我偷了你什麼?你說呀!凡是你送我的東西,我一樣也沒有接受,全是你硬塞給我的,我更沒有將它們帶走,它們全部都還在你屋內,如果你不信的話可以回去點點看呀。”

  程昊昀的眼光倏地一閃,“你叫我一個人回去點嗎?如果我點了以後,真的有缺什麼的話,你叫我怎麼找你?”

  “你……你……”夏芹萱氣得全身發抖,她真不相信世界上有這種男人,跟女人交往的時候拚命送人東西,一翻臉分手後又將以前送過人的東西細數要回去,若天!他到底是……

  “看來惟今之計只有麻煩你跟我回去將東西點清楚了。”他一臉無奈的對她說。

  夏芹萱用滿含憤怒的眼睛瞪他半晌,然後像是認命的恨恨的提起行李往回走,“你最好先想清楚自己硬塞過什麼東西給我,不要等會兒看了東西後,沒看到你要的東西就硬將你送給別的女人的東西壓到我頭上來,空口說白話的指控我偷了你的東西。”她怒然的說。

  “我幫你拿。”程昊昀滿面笑容追上她,並伸手接過她手上的行李,“這段路你是為我多走的,我理應幫你提行李,你不必謝我。”他在她開口阻止他時挪揄的說道,夏芹萱的臉色則為此更沉鬱了。

  “好了,東西全在這裡,你點點看,看我到底偷了你什麼東西!”一進屋,夏芹萱便馬不停蹄的沖進房間,將自己放在抽屜裡的珠寶飾物,以及衣櫃內幾套名牌高級服飾一古腦兒的全部堆放在床上,要他清點。

  程昊昀看著床上那堆明明是價值連城,卻被她視若敝屣亂丟的金銀珠寶和華服,嘴角不由得勾勒出一抹自嘲的訕笑,他早就知道她的與眾不同了,只是沒想到她對財富能這麼灑脫,真的分毫不取,甚至於連他為她量身訂做的衣物都不願帶走。

  他伸手輕輕拂過最上層那一襲淡綠色的洋裝,這件洋裝是他第一次送她的東西,他還記得那一次他是如何連哄帶騙,如何和她爭執到臉紅脖子粗才讓她勉為其難的收下它。那也是他第一次領悟到她倔強的脾氣只有他的霸氣制伏得了,所以從這件洋裝之後,他送她東西時的態度皆是霸道的強迫她接收,然後別人就可以看到一對收禮物收得很委屈,送禮物送得很無禮,普天底下最奇怪的情侶。

  “怎麼樣?你現在還要說我偷你什麼東西嗎?如果沒有的話,我是否可以走了?”夏芹萱捺不住的看著他。

  “我有沒有對你說過,這件洋裝很適合你?”程昊昀的眼光從淡綠色的洋裝移到她臉上,充滿柔情的雙眼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沙啞的問。

  “既然你已經確定我沒偷你的東西,對不起,我要走了。”夏芹萱避開他灼熱的眼看,冷冷的對他說完後,轉身要走,卻又被他突如其來的話兒震在當場。

  “想知道你從我這兒偷了什麼東西嗎?你偷了我的心。”

  夏芹萱一聽,整個人頓時都呆掉了,她雙腳不知道為了什麼突然發軟得幾乎要站不住,她顛簸的退靠在牆壁上,盡力保持平穩的呼吸面對他。她偷了他的心?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拚命鎮定自己。

  “我當然知道,你偷走了我的心。”程昊昀堅定的看著她說,臉上的表情毫無掩飾的洩漏出自己全部的真心。

  夏芹萱整個人依靠著牆壁癱軟落地,她將臉埋在雙手裡,不顧一切的想控制自己,然而令人窒息的笑聲就這樣逸出她雙唇,淚水亦無法阻止的奔流而下,沾濕了自己的掌心。

  “芹萱──”程昊昀以驚人的速度來到她身邊,驚惶的想扶起她,卻被她無情的推開。

  “不!”她沙啞的大叫,很懷疑自己怎能如此輕易就抑制住狂亂的情緒,她冷冷的對他說:“走開,不要碰我!”

  “芹萱?”他的聲音沙啞。

  “一次就夠了,程昊昀,我不夠堅強,沒辦法承受你三番兩次的戲弄與嘲諷,所以請你好心放過我好嗎?至於你這些甜言蜜語就請留給你的下任情人好了,我承受不起,也不想要。”她強作鎮定,面無表情的對他說,其實內心在淌血。

  他憑什麼在那樣傷害她之後,用一句話就想留住她?你偷走了我的心?!多諷刺、多可笑的一句話,如果她有本事偷走他的心的話,她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會被譏評為野孩子了。你偷走了我的心?!這樣一個瞞天大謊他怎麼說得出口,他怎麼能?

  “嫁給我,芹萱。”他出其不意的說。

  “嫁給你?”夏芹萱瞪著他,尖銳的重複他的話,然後就這麼突然一發不可收拾的歇斯底里大笑了起來,“你要我嫁給你?哈……你發瘋了嗎?娶一個完全沒有貞操觀念,肚子裡還懷著不知道哪個男人種的野孩子的婊子,你確定你沒有發瘋嗎?那麼是我瘋了哦?竟然聽到你說要我嫁給你,哈……是我瘋了……”

  “芹萱,求你別這樣──”程昊昀滿臉的悔恨與乞求的朝她伸出手。

  “走開,離我遠一點!”她發瘋似的對他大叫,然後起身朝門口處跑過去,企圖永遠離開他,可是卻被他捉住了手臂。

  “芹萱,求你別走,我對你是真心的,嫁給我好嗎?”程昊昀的聲音中充滿了痛苦的哀求。

  “放開我,你放開我!”她拚命的掙扎,像只小野貓般的對他又搥又打,而淚水就在她劇烈的動作下潑灑了她一臉。

  “別這樣,拜託。你會傷害到自己和你肚子裡的孩子的。”程昊昀使盡全身的力量擁著她,企圖以不傷害她的力量阻止她傷害到她自己以及肚子裡的孩子,並不斷以瘖啞的嗓音對她低喃著:“拜託你,別這樣。”

  “可惡,你這個混蛋!為什麼不相信我?如果你相信我,只要相信我一點點……”她聲嘶力竭的在他懷中哭喊著,“只要一點點……”只要一點點,她就不會痛不欲生的掙扎著肚裡孩子的去留;只要一點點,她就不會感受到心碎的痛苦;只要一點點……老天,她差一點就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差一點……

  “對不起,”他痛苦的闔上眼睛,緊緊的將她擁在懷裡,沙啞的低喃著:“對不起、對不起……”

  “你這個混蛋!”她泣不成聲的嘶啞著,身體則因哭泣而哆嗦個不停。

  “原諒我,求你……求你原諒我好嗎?求你……”程昊昀的聲音艱澀沙啞,困難的梗塞在沙啞的喉嚨間,“我愛你。”他幾近絕望的對她低語。

  聽到這句話的夏芹萱完全崩潰了,再深的痛楚、再苦的淚水、再痛的傷感,一下子全成了泡沫幻影在她心底破滅,再逞強叫自己離開他,再逞強告訴自己不愛他,對她來說實在太為難了。夏芹萱顫抖的自他懷中掙開,抬頭看他。

  “為什麼要我嫁給你?”她最後一次想向他確定。

  他深情的望著她,“因為我愛你。”

  為了這一句話,再多的二十四年她都願意給他。

  “我愛你!”夏芹萱毫不猶豫的對他說,然後第一次主動的投向他,緊緊的擁著他並獻上自己的雙唇。

  “老天,我愛你。”程昊昀呻吟一聲,微張的雙唇在半途中迎向她的,感謝老天,感謝她終於回到自己的懷抱,感謝老天。

  他緊緊的擁著她,熱切的吻著她,似乎要持續到海枯石爛的那一天。
匿名
狀態︰ 離線
14
匿名  發表於 2013-6-27 00:19:47
尾聲:

  偌大客廳裡的笑聲沒停過,夏父因女兒帶的特別禮物──程昊昀,而笑得闔不攏嘴;夏母更是一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的姿態;至於夏正翰則在對他評頭論足一番後,大大方方的對程昊昀姊夫長姊夫短的,害得夏芹萱羞赧得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只可惜程昊昀霸道拉著她的姿勢,讓她動彈不得的不得不放棄那可笑的想法。

  “夏伯父、夏伯母,請你們將芹萱嫁給我好嗎?”程昊昀突然站起身,萬般正式與慎重的對夏父、夏母彎腰請求道。

  屋內的笑聲一下子盡收,夏父、夏母、夏正翰三人驚愕得一時說不出話來,而夏芹萱則不知所措的低下頭,她沒想到他會這麼突然……

  “我發誓我一定會愛她一輩子、疼她一輩子,求夏伯父、夏伯母讓芹萱嫁給我好嗎?”他再說一次。

  “這……”夏父慢慢反應過來,但卻面有難色的對他支吾著。

  “我對天發誓絕對會愛芹萱一輩子的,否則天誅地滅。”他緊張的發起毒誓。

  “別……”夏父為難的看著程昊昀,“這件事不是我能作決定的。”他皺著眉搖頭說。

  “不是你……”程昊昀呆愕了一下,立即將眼光轉放在夏母臉上,“夏伯母……”卻立即被夏母打斷。

  “我也不能作決定。”夏母說。

  “那……”程昊昀愕然的將目光放在夏家最後一個人身上,這未免太誇張了吧?

  “拜託,姊夫你別看我。”夏正翰立刻撇清關係的對他搖著手。

  這個搖頭,那個說不是,看著他們,程昊昀茫然了,他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誠意不夠,還是他們故意在整他,但是不管如何,今天他一定要得到她家人的祝福。他毫不猶豫的屈膝跪了下來“嘿,姊夫,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別亂跪呀!”夏正翰眼明手快的扶住他,並基於同性的情誼對惟一能作決定的夏芹萱叫道:“老姊,看在姊夫這麼愛你的份上,你就別整姊夫了,快答應嫁給他吧。”

  程昊昀愕然的看著夏家人,夏正翰的意思不會是……

  “自從這丫頭在高三那一年突然發神經的決定要考T大之後,她便一直是自己的主人,我們做父母的根本沒有一絲權力決定她任何事。所以要她嫁給你只有她自己點頭,我們說什麼都不算數的。”夏父有些抱怨、有些挪揄,又有些感傷的對程昊昀說道,女兒長大了。

  “不過她若答應嫁給你的話,我們絕對會祝福你們的。”夏母在一旁補充著,而夏父則點著頭。

  程昊昀哪裡會不懂夏父、夏母的言外之意,他緩緩的轉身面對夏芹萱,然後一個標準的求婚姿態,屈膝、單是跪落在地上,“請嫁給我好嗎?芹萱。”他深情的凝視著她。

  喜悅的淚水溢滿眼眶,夏芹萱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之下點頭,“好。”

  “我會愛你、疼你一輩子的。”他深情的承諾。

全文完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18 00:01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