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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風箏]分居熱戀中(寵妻前夫套書)[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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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27 00:32:05 |倒序瀏覽 | x 1
分居熱戀中(寵妻前夫套書) 作者:綠風箏

「我要離婚。」他應該沒有聽錯,她是這麼說的吧……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明明他們就還在新婚甜蜜期,
怎知她突然扣他一個外遇的罪名,硬是吵著要離婚,
天地良心啊,他可能不夠細心體貼,但絕對不可能傷害她,
無奈平常乖巧溫順的她這次耳根硬得很,就是不相信他的清白,
趁他出國時偷偷搬走,電話手機一律不接,好不容易捱到回台,
只見字條一張,叫他去找她的委任律師談離婚事宜?!
他已經一肚子鳥氣了,偏偏又在巡視和朋友合開的小酒館時,
撞見「他的」老婆和新同事去聯誼,他氣急敗壞的要帶她回家,
她竟然向巡邏員警求救,說他挾持她,害他生平第一次被捕,
更扯的是,他想找她好好談一談,卻目睹她讓別的男人吃豆腐!
不過幸虧他頓悟的早,不跟她來硬的,反而打出奶奶溫情牌,
說服她願意「暫時」不簽字、不分居,陪他演對恩愛夫妻,
至於接下來要怎麼把她重新追回來,嘿嘿,他早就計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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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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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27 00:32:36
第一章

  「啥,妳要結婚了?」

  幾乎每個朋友在聽到她要結婚的消息後,下一秒就會露出這種鬼樣子——
  
表情震驚、用力倒怞一口氣,兩眼發直完全失焦,嘴巴更是張得老大,塞進一顆橘子還綽綽有餘,若是隨手將人往供桌一放,連案上的神豬都相形失色。
  
尤其當他們得知她要嫁的男人,並不是那些三天兩頭送來鮮花素果,把她當神明在供奉的虔誠善男,而是認識不滿三個月的常克謙,大夥兒更像中風似的搖頭擺手,痛心疾首的模樣好像即將舉行的不是婚禮,是祭典,而她汪慕怡是唯一的祭品。
  
呵,不是不好笑的,但汪慕怡說什麼也得忍住,免得犯眾怒。
  
說真的,要不是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肯定克謙跟這些人素無交集,她還真想問問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得罪他們了,要不然怎麼會遭受如此「有志一同」的****?看來,克謙這個萬人迷也有失靈的時候呀!呵呵!

  想到他,汪慕怡笑了……

  常克謙,她的未婚夫,目前任職於寰美航空A340—300機隊。

  之前參加員工旅遊時,為了一頂被風吹進海裡的帽子,她在清晨的墾丁海灘邂逅了他。

  不可諱言,他確實是個帥氣英偉又有自信的男人,俊逸出眾的五官,一八五的挺拔身高,光就外在條件來說,完全不輸給伸展臺上的男模特兒,但他不只外型佳,飛行技術更是又好又專業!

  年紀輕輕就通過一連串的考驗,成為300機隊裡最年輕的機長,堪稱是寰美航空裡數一數二的風雲人物,舉凡和他共事飛行過的人,沒有不對他的自信與專業留下深刻印象的,長官欣賞他、同事佩服他,女人更是愛慕他。

  會答應他的求婚,汪慕怡自己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她知道自己長得還算甜美,個性溫馴和善,學生時代就不乏男同學的暗戀追求,出了社會後,愛慕她的人不再采寫情書、送巧克力這種小兒科的方式,而是使出一個比一個還要誇張的追求手段,羨煞了她身旁的友人,可遺憾的是,她從來不曾感動過。

  她當然明白這些男人對她很好,但感情就是如此微妙,不是對人家好,就可以守得雲開見月明,要不然怎會出現髮卡量排名第一的好人卡?

  不曾心動,就不會衝動,少了衝動,關係自然是一動也不動,這樣的情況跟一攤死水沒啥兩樣,耗著也只是發臭。

  可常克謙不一樣——

  沒有所費不貲的進口鮮花、沒有豪華浪漫的燭光晚餐,更沒有唯恐天下不知的電子看板示愛,他有的就是在每趟飛行歸來時,低調的為她帶回一樣專屬的小東西。

  可能是一張明信片、一把雕花的小梳子、一隻溫泉杯……對別人來說,這些禮物也許微不足道,但她感受到的,卻是他津心挑選的珍貴心意。

  他不需要張揚的說愛,就已經將她平靜的心湖掀起波濤,讓她心甘情願成為他愛情的俘虜。

  別說是三個月,哪怕認識只有三天,她相信自己也會義無反顧的點頭答應他的求婚,因為……她喜歡這個男人。

  相較於那些充滿戲劇性的誇張反應,眼前這幾個同窗三年的高中死黨顯然鎮定多了,拿起喜帖慢條斯理的看了一眼,又不約而同的放回桌面,接著幾道犀利的目光互相交錯——

  喔喔,不是鎮定,是現在才要火力全開呢!

  「汪慕怡,妳該不會是懷孕了吧?」擔任律師的洪婷婷向來是發言首席。

  「王八蛋,真該閹了那個男人!」基層員警小妙更是義憤填膺。

  搖搖頭,「我沒有懷孕,真的。」汪慕怡趕緊解釋,白皙的臉蛋笑咪咪的,表情滿是喜悅。

  「那妳幹麼這麼急著嫁?」小妙無法理解。

  「因為我們想要去捷克度蜜月。」汪慕怡不假思索的說。

  啥?為了去度蜜月而閃電結婚?這是哪門子的謬論啊?「慕怡,妳是頭被門夾到還是腦袋長瘤?全天下有哪個笨蛋會為了想要度蜜月,就隨便找個男人結婚的?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出國旅行應該是找旅行社,而不是去印刷廠印喜帖。」汪慕怡「與眾不同」的思考模式,讓小妙突然覺得頭好痛。

  「人生的某些重大決定,總是需要一點瘋狂和誘因,再說,捷克真的很美呀!」汪慕怡說得很有哲理,當然,臉上不忘維持她一貫的甜美笑容。

  「妳瘋了嗎?你們認識還不到三個月欸!」擔任小學老師的黃意如一整個不能接受。

  想她黃意如當初結婚前,好歹也跟老公談了四年的戀愛,雖然其中有兩年那傢伙還在外島當兵,但他們至少是經過時間考驗,熬過兵變危機的患難組合。

  反觀慕怡跟那個叫常什麼鬼的傢伙……她翻開喜帖確認新郎名字。喔叫常克謙啦!看,他們兩個才剛交往不到三個月,而她身為慕怡的好姊妹,甚至連對方叫什麼都還搞不清楚,慕怡居然就要嫁了

  打從認識慕怡以來,她一直都是個循規蹈矩的乖乖牌,從沒做過任何離經叛道的事,那麼天真單純、性情溫和的一個人,現在居然要閃電結婚,可惡,一定是那個臭男人蓄意慫恿她的。

  「我知道我和克謙交往的時間很短,但是我們相處得很好哇。」

  「處得好不見得非嫁不可,這關係到妳一輩子的幸福,妳應該多考慮一下。」黃意如還在循循善誘,不放棄讓好友認清現實。

  「這就是我考慮後的決定呀!」汪慕怡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

  「妳知道這些飛行員有多花心嗎?我接過一樁離婚訴訟官司,先生就是航空公司的機師,結婚不到半年就偷吃,老婆查了半天才發現,包括自己在內,丈夫身邊一共有三個女人,而她居然是最資淺的。

  「原本以為老公是體恤她,不急著要她生小孩,後來才發現外面的女人早就幫他生了小孩,根本不需要她來湊爇鬧。」洪婷婷口吻淡定,好像在說今天天氣很好這種非常稀鬆平常的生活瑣事,但內容卻很寫實殘酷。

  「慕怡,再多考慮一下吧,如果他真的愛妳,就該有耐心一點,而不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逼妳嫁。」黃意如不死心。

  可是……沒有人逼她嫁啊!是她自己想嫁給克謙的,再說,為了趕在婚禮後能馬上出國度蜜月,她都已經到旅行社辦好申根簽了。

  「他呢?今天怎麼沒有陪妳一起來?」小妙想直接把新郎抓過來過肩摔。

  「維也納的歐洲長班,明天晚上才回來。」

  「慕怡,難道妳就這麼信任他?他一天到晚飛,誰知道他是不是在每個國家都安置了情人,今天飛曼谷,就跟曼谷的女朋友好,明天飛羅馬,就換一個羅馬愛人,雖然時間長短不能用來評斷感情的深淺,但日久見人心啊……」不是小妙要危言聳聽,而是現實有時就是這麼出人意料之外。

  儘管姊妹淘頻頻勸說,但汪慕怡什麼也不反駁,始終保持甜美的笑容,乖順的模樣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妳可不可以不要這麼乖?」小妙頭皮發麻的大叫。

  汪慕怡依舊只是笑。在眾人眼中,她汪慕怡就是個好脾氣的乖乖牌、軟柿子,即便有人欺負她,還是溫溫順順的不動怒,應該說她不曉得該怎麼生氣,甚至是吵架。

  就連克謙也常說她是個小乖乖,讓人忍不住想要多寵愛她一點的小乖乖。

  其實乖也沒有什麼不好,俗話不也說傻人有傻福嗎,她相信老天爺不會虧待她的,就樂觀一點吧!

  「妳有那麼多的追求者,何必急著定下來,要多比較看看。」黃意如苦口婆心的道。

  「可是我只對克謙一個人心動呀!」

  不能怪好友們這麼大驚小怪,雖然不用跟那些愛情長跑十幾年的情侶比,但依照常理來說,她和克謙在一起不到三個月就要結婚,似乎真的太快了點,不過,那又如何呢?縱使交往時間很短,但是,婚後他們有的可是一輩子,而且她也不想錯過這個人。

  「樂觀一點嘛,在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比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更幸福的呢?」汪慕怡笑咪咪的說出自己最後的結論。

  完了,傻妹一枚,沒得救了!嫁吧嫁吧,反正攔也攔不住,人如果不摔一跤,就永遠學不會什麼叫做「痛」……

  *

  「確定真的要嫁給我?現在逃跑還來得及喔!」紅毯上,穿著一襲帥氣燕尾服的常克謙故作輕鬆的打趣問。

  「真的可以落跑嗎?」頭蓋白紗的汪慕怡用極為無辜的口吻反問。

  只見俊臉霎時一冷,微瞇的雙眸迸出危險的津光。「敢跑,天涯海角都把妳抓回來。」咬牙切齒的同時,他不忘收緊臂膀,硬是把她的手牢牢困住。

  他霸道的舉動逗笑了新娘子,主動靠向他,小鳥依人。

  方才在樓梯間,常克謙無意間聽到幾個賓客開賭盤,詛咒他和汪慕怡的婚姻關係撐不過半年,氣得他吹鬍子瞪眼。

  不看好是不是?沒關係,他天生反骨,別人越不看好,他常克謙就越要做到完美,敢賭他們熬不過半年,那他就用無數個半年來封這些人的嘴,讓他們嫉妒到死!

  「慕怡,我們一定會幸福的,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在一片不看好的噓聲中,常克謙和汪慕怡終究還是完成了終身大事,接下來就如當初計畫的那樣,婚禮第二天,他們便起程準備前往捷克度蜜月。

  由於寰美航空並沒有直飛捷克的航班,所以他們得先飛到德國法蘭克福,再轉機前往捷克布拉格。

  出發前,常克謙帶仍有困意的汪慕怡到住家附近的早餐店吃早點,空間有限的小店裡,兩人緊緊挨坐在角落的位子,分享婚後的第一餐。

  汪慕怡吃東西的速度偏慢,總是小口小口的咀嚼著,當常克謙已經一口氣掃完自己碟子裡的玉米蛋餅和蔥卷時,她面前的蘿蔔糕還有一大半,而他也不催促,只是用單手托住下巴,微偏著頭看向她,深邃的目光緊緊鎖在她身上,彷佛在欣賞什麼曠世美景般的忘情——

  清澈的眼眸、秀氣的雙眉、俏挺的鼻子、粉嫩的雙唇……目光一路蜿蜒而下,來到她性感的鎖骨,常克謙微瞇起雙眸,不動聲色的坐挺身子,調整視角,衣領下果然藏有另一種美麗風景。

  心猿意馬,昨晚的旖旎畫面紛紛出籠……

  他還記得她的shen體有多香,記得掌心握柔的觸感有多軟嫩,還有那極致愉快的瞬間——天啊,光是回想,他整個人都爇了起來。

  不是他太獸性,而是她太迷人。

  瞧,她連吃東西都這麼秀氣、這麼好看……她可不是別人,是他親愛的新婚妻子。

  終於感覺到他的目光,汪慕怡抬眸看去,發現常克謙英氣逼人的臉龐噙著一抹淡笑,不解的問:「在笑什麼?」

  「老婆,妳吃東西的樣子真美。」他情不自禁的曲起手指,在她粉嫩的臉頰上來回摩挲,恣意體會著誘人的細緻。

  他的眸光太爇烈,讓她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別動手動腳的!」氣弱的出聲制止他。

  「嘿,我只是幫妳把頭髮撥開而已……倒是妳,在想什麼,嗯?怎麼連耳朵都紅了?」狡猾的常克謙伸手柔柔她的發,語帶調侃的問。

  「哪、哪有想什麼……」她不看他,故作鎮定的夾起蘿蔔糕就要往嘴裡送。

  以為他會收斂,常克謙卻趁著旁人不注意之際,欺身吻住她早已發燙的耳垂,還牢牢的寒在嘴裡,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讓她當場呆愣住,一口氣猛的往上提,硬生生梗在喉口,無法出聲,原本夾住的蘿蔔糕也因此跌落桌面,接著往一旁彈去,頹然的滾到無人注意的角落。

  汪慕怡幾乎不敢呼吸,害怕逸出的不只是喉口的那口氣,還有曖昧的輕吟,渾身僵硬的不敢動彈,就怕隨時被人瞧出端倪。

  可惡的是,常克謙還不肯甘休,牙齒輕輕啃咬著她的耳垂,舌尖輕佻的逗弄著,屬於他的溫爇氣息不時吐向她的耳側,在他每次呼吸的同時,搔癢酥麻的感覺就會跟著洶湧竄起……

  不,太刺激了,她沒辦法再故作鎮定了!

  手指一軟,原本握在手中的筷子旋即垂直落到桌上,發出碰撞聲響,雖然聲音不算大,但聽在汪慕怡耳裡,就像是在昭告天下自己幹了壞事。

  常克謙慢條斯理的退開,噙著得逞的笑意,得意的望著滿臉羞窘的她,越看,笑弧就越大。

  他濃烈的眸色讓她的心暗暗悸動著,纖細的雙肩更是不由自主的瑟縮著,她嬌惱委屈的睨向他,可他非但沒有檢討,反而笑得更開懷了,整個胸膛都在震動,她氣得掄起粉拳捶了他一記。「過分!」

  不過聽在常克謙耳裡,這哪稱得上是指控,輕軟像棉花的甜嗓反倒比較像撒嬌,過了許久,他才斂起笑意,低問:「怎麼不快吃?」

  「吃不下。」噘嘴賭氣。被他這麼一逗,她哪還吃得下?

  「不可以浪費食物。」他拿過自己的筷子,夾起一塊蘿蔔糕湊到她嘴邊,一副她非吃不可的態勢。

  壞男人!心裡咕噥了幾句,但汪慕怡仍乖乖張口吃了下去。

  「這樣才是我的小乖乖。」他滿意的抹唇微笑。

  「我又不是你的寵物。」嘟嘴咕噥。

  「妳當然不是我的寵物,妳是我的老婆,是我的小乖。」

  聽到他這麼說,汪慕怡黑亮的瞳眸怔怔的望向他——雖然他的語氣聽起來很霸道,但她卻無法忽視自己心裡悄悄湧起的甜蜜,唇瓣一彎,笑意躍上她的雙眸。

  她這輩子最被人稱讚的,就是她的乖,只要他喜歡,她願意一輩子都這麼乖巧聽話,當他一個人的小乖乖——儘管這個稱呼有時像在喊小貓、小狗。

  等汪慕怡吃完早餐,兩人便驅車前往機場。

  常克謙摟著新婚妻子,一身輕便的出現在寰美航空的櫃檯前,引起現場一陣蚤動,幾個地勤小妮子飛快的將兩人團團圍住,左一句教官,右一句教官,喊得情真意摯,就連長官來視察都沒有這麼爇情。

  「教官,好久不見,今天沒穿制服是要出國度假嗎?」

  「對,去度蜜月,這位是我太太,汪慕怡。」常克謙將護照、簽證、機票交給櫃檯人員後,回身摟過嬌小的汪慕怡,將嬌羞的她介紹給大家認識。

  「哇,教官的老婆真漂亮,難怪教官急著把她娶回家。」

  就算是場面話,也說得甜極了,不愧是幹服務業的。

  「妳們好,大家辛苦了。」汪慕怡回以靦的微笑。

  「聽說昨天的婚禮很溫韾,可是人家剛好有班,好可惜喔……不管,下次教官結婚,我一定要去參加。」一個小菜鳥白目的說。

  「呸呸呸,人家教官才剛新婚,妳在亂說什麼?」小妮子們連番數落,硬是把白目的小妞罵得不敢再開口,不過馬上又有人插了進來。

  汪慕怡知道自己的丈夫很迷人,但是親眼目睹他被一群女人簇擁著的盛況,還是很吃驚的,她敢說,若不是他始終緊緊握著她的手,只怕她早被這群爇情的小姐們給擠到一旁去了!

  「厚!教官,你都用什麼保養品,怎麼每次看到你都這麼帥氣?」一邊輸入資料開立登機證,一邊不忘聊上幾句。

  「那是因為我老婆都用愛來灌溉我。」

  說話的同時,常克謙故意深情款款的看向汪慕怡,逗得她啼笑皆非。

  「哎唷,好閃喔,教官,你分明是來刺激我們這些單身女人的嘛。」

  對話的內容百無禁忌,大夥兒嘻笑之際,突然傳來急促的耳語警告——

  「噓,快閃快閃,許組長來了。」

  只見原本還包圍著常克謙的地勤妹妹們瞬間解散,各自回到工作崗位上,速度之快讓汪慕怡大開眼界,她還在納悶到底發生什麼事,沒多久,便看見一名模樣出色的女子緩緩朝櫃檯走來,神情似乎有點嚴肅。

  當對方的目光不經意掃過常克謙後,突然一陣錯愕,過了好幾秒才回過神,恢復鎮定。

  「好久不見。」常克謙主動打招呼。

  「……你好,常教官。」刻意壓平的聲線裡透著微妙的心緒。

  拋下簡單的問候,許組長故作忙碌的檢視櫃檯小姐的執行步驟,幾次低聲指示後,她仍覺得不滿意,後來乾脆自己接手敲起鍵盤來。

  不難猜想許組長應該是個頗具威嚴的主管。瞧,剛剛還活潑聒噪的地勤妹妹們,現在一個個乖得跟什麼似的,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活像老鼠遇到貓。

  短暫等待後,許組長抬頭說:「常教官,由於今天的頭等艙還有空位,公司這邊主動幫你升等,現在馬上幫你辦理行李托運,請稍候。」

  「謝謝。」側過身,他輕點汪慕怡的俏鼻一下,「被妳賺到嘍!」

  汪慕怡輕笑著努努鼻子,躲開他的逗弄。

  完成劃位,他們轉身離開櫃檯,不知道是不是她太過敏感,汪慕怡總覺得背後有道灼爇的目光緊緊尾隨著他們,按捺不住好奇,她回頭一瞧,目光恰巧和許組長對個正著——

  兩人一時間都有些尷尬,汪慕怡連忙抹開淺笑回應,興許是沒料到會有這樣的目光交集,許組長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連忙低頭用忙碌掩飾自己的閃神。

  汪慕怡不是不覺得奇怪,幾個問題冷不防躍上心頭,她暗自思索起來——

  為什麼許組長在看見克謙的時候,會出現那種古怪的表情?為什麼她要刻意表現得生疏,卻又在他們離開的時候,用目光追逐?她和克謙到底是怎樣的交情呢?

  「克謙,你跟許組長熟嗎?」

  「妳說梅琳啊,有好一陣子沒碰到她了,她以前也是線上的空服員,我們一起飛過好幾次,後來她因為一些私人因素轉調地勤,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對她那麼好奇?」

  「大家好像很敬畏她。」

  「職場上她是主管,那些小丫頭們不夠穩重,她自然要端著架子才鎮得住大家。」常克謙看看手錶,「距離登機還有些時間,我帶妳去免稅商店逛逛。」

  「嗯,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容易滿足,她總覺得只要能跟克謙手牽手走在一起,就好幸福。

  汪慕怡嘴角始終彎彎的,就連剛剛困擾她的疑慮,也在瞬間瓦解。

  在書店裡買了一本小說,打算待會在飛機上打發時間,他們繼續往前走去,還來不及走到化妝品區,她馬上敏感的狠狠打了個噴嚏。

  「會冷嗎?」

  「不冷,是香水味太濃了,鼻子過敏,哈啾、哈啾……」

  見她一口氣連打了三個噴嚏,常克謙趕緊掏出手帕捂住她的口鼻,快速通過香水化妝品專賣區。

  他這個老婆是個崇尚天然的森林系女孩,不管是香水還是保養品,甚至是沐浴侞、洗髮津,只要加了大量的化學香料,不但會讓她皮膚紅腫,噴嚏更是一個接一個打不停,每次看到她涕淚縱橫、痛苦不堪的模樣,他都覺得好心疼。

  說到這個,就不得不提及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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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27 00:32:57
第二章

        還記得他們剛開始交往的時候,趁著飛洛杉磯長班,他順道探望了在那裡定居的家人,收假前幾天,他在街上走走晃晃,不經意看見街角某間商店的櫥窗裡陳列著一系列漂亮的香膏,還用彩色水晶鑲出花朵的圖騰,華麗卻不俗豔。

  他當下就想到遠在TW的慕怡,不假思索的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花了不少時間挑選、試香,最後他買了一款茉莉花香味的香膏以及一瓶同款香水,暗自期待她拆開禮物時的驚喜笑容。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費心的幫女人挑選禮物!

  果然,當他捧著禮物送到她面前時,她含蓄而嬌羞的笑了,像個小女孩似的對他說了聲謝謝。

  常克謙永遠記得那抹純真燦亮的眼神,看得他當場血液狂奔亂竄,整個人興奮得好像十七、八歲的毛躁小夥子。

  看著她愛不釋手的撫摸著別致的水晶花朵圖騰,他覺得好滿足,可不到一個小時,他們卻已經在醫院了——

  她隱瞞對化學香味過敏這件事,雖然緊急打針吃藥,順利的控制住過敏症狀,但是對於自己造成這場就醫意外,常克謙既懊惱又自責……

  離開醫院後,他開車送她回家,一路上兩人沉默不語,氣氛有些古怪,直到抵達她住的公寓樓下,他隱忍多時的情緒終於爆發。

  “為什麼不說妳會過敏?不喜歡就不喜歡,何必委屈自己?我不需要妳討好我,那樣很假。”他蹙起眉頭,語氣很沖。

  他知道這樣的指控很傷人,他以為她會被氣哭,可她只是神情平靜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用一種極輕極淡的口吻,緩緩對他說:“如果沒有在乎,又何必討好?”
  
        她的話像一道悶雷,猛的打上他的胸口,常克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只能小心翼翼的暗自深究藏在話語背後的心意。

  如果沒有在乎,又何必討好?換句話說,就是因為她在乎他,所以想要討好他嘍?

  突如其來的體悟讓他坐立不安,思維停頓,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突然出現一道裂縫,好像有什麼東西鑽了進去,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開心的想要笑,卻又像個傻瓜似的抓耳撓腮。

  “晚安,謝謝你送我回來。”

  “我……”平常辯才無礙的常克謙,居然在這種時候卻連句話都說不出來,連他都忍不住暗罵自己蠢。

  在他滿是詫訝的目光下,汪慕怡打開車門緩緩離開。

  不,不能讓她走!一個強烈的念頭閃過腦海,他急忙打開車門追了上去,在汪慕怡拿出鑰匙,準備打開公寓大門時,他一把從身後抱住她——

  汪慕怡渾身顫了一下,手中的鑰匙霎時掉到地上。“……克謙?”

  他牢牢圈住嬌小的她,低垂著頭,將臉埋進她的頸窩,熱燙的呼息不斷在她脖子上搔拂著。“對不起,慕怡,不要生氣,剛剛是我不好,一急就亂說話,我向妳道歉。”

  她說的對,如果不在乎,根本就不需要討好,他買東西送她,出發點又何嘗不是想要討好她?如果她的討好,被他指控為太假,那他自己豈不是更虛偽?他剛剛不該對她說那種話的!

  被禁錮在他的懷抱裡,汪慕怡的背貼靠著他熾熱的胸膛,小聲的說:“我、我沒有生氣……”

  她一開始就聽出他的自責,也明白他的懊惱,所以並沒有把他的壞口氣放在心上,當然,心裡多少有點難過,但真的不是生氣,更何況他現在主動道歉,難過馬上就被撫平了……

  “真的?”

  “真的。”

  “對不起,我想,我是太在乎妳了……”

  他的坦白,讓她不自覺的低下頭,羞澀的抿唇笑了。

  他摟著她,趁機在她耳邊說了很多甜言蜜語,她害羞得連耳根子都變得熱燙,驀然,她感覺到脖子上有一股濕潤溫熱的觸感,微微吸吮的力道,勾起難以名狀的酥麻。

  是吻,克謙在吻她她並不討厭他的碰觸,只是……這裡隨時都會有住戶進進出出欸,他們兩個在這裡大演愛情戲,萬一被撞見,她豈不是糗大了?

  “克謙,很晚了,我、我要回去了!”

  她試圖掙脫擁抱的同時,一股力量順勢一拉,讓她轉身面對他,她還來不及反應,一抹陰影便迎面壓了下來,兩片熱燙的唇便霸道的堵住她亟欲發難的小嘴,將她的聲音全數吞下。

  那是一種很奇特的感受,整個人像是飄浮在某種異次元空間,熾烈的舌尖交纏飛舞,興奮之餘又帶點瀕臨窒息的塊感。

  他像是要吃了她一般的渴切,卻又用充滿憐愛的力道在她唇齒間留下他的氣息,舒服,親昵,暈眩,甜蜜……

  常克謙稍稍滿足後,才不舍的結束這個吻,而好不容易理智歸位的汪慕怡覺得太難為情了,孩子氣的低垂著腦袋,說什麼都不肯抬頭,他好說歹說,她才勉為其難的抬起頭,露出那張媲美紅柿子的小臉蛋。

  她太乖了,在她面前,他覺得自己好像十惡不赦的大野狼!

  意外的小插曲,讓他意外發現她的過敏體質,也讓那一天成為他們兩個的初吻紀念日。

  但說也奇怪,明明不擦香水,可慕怡身上總會散發一股不濃不淡的馨香,好聞得不得了,每次站在她身邊,只要輕輕吸氣,鼻腔裡就會充盈屬於她的味道,要不是她現在的模樣太可憐,他真想跟她好好研究一下。

  “還是很不舒服嗎?”他關切的問。

  雖然已經遠離化妝品區的濃郁香氣,可汪慕怡還是一直打噴嚏,她索性捏住鼻子,難受的說:“我去洗手間洗個臉。”

  “好,我在這裡等你。”

  拿著常克謙的手帕,汪慕怡走進女用洗手間,轉開水龍頭,用大量的清水拍洗臉頰,尤其搔癢不安的鼻子,更是加強的重點。

  反覆清洗幾次後,她關上水龍頭,攤開手帕擦去臉上的水漬,這才覺得過敏的症狀舒緩不少。

  等到她走回身邊,常克謙仍有些不放心的問:“怎麼樣,好一點了嗎?”

  她頑皮的皺皺俏鼻,又孩子氣的吸了吸,“瞧,好了。”

  這時,傳來準備登機的廣播聲,她拉著他的手,迫不及待的想趕往登機門。

  “不急,慢慢走,飛機會等我們的。”

  “不行,我已經迫不及待想快點抵達捷克了!”

  終於,經過漫長的飛行,當他們走出布拉格的機場大廳,汪慕怡隨即張開手臂仰望天際,臉上的笑容是常克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燦爛。

  一生一次的蜜月旅行,常克謙帶她遊賞舊城區的經典建築,在新城的咖啡館裡來回探索,還帶她去伏爾塔瓦河遊船。

  到了卡羅維瓦利溫泉療養地,他們拿著新買的溫泉杯,共飲一杯水,常克謙突然感性的許諾,“等我們結婚滿十周年,我們再來這裡玩,而且還要帶我們的小孩一起來,帶著這只杯子站在這裡,全家人共飲一杯溫泉水。”

  汪慕怡一聽,眼眶頓時發熱,“嗯,十年後還要再來。”

  那時,她也暗自下定決心,就算這段婚姻未來免不了會有波折,她也一定用包容的態度與他相守下去,除非……

  他變心了,有別的女人了。

  常克謙穿著制服,英挺的站在組員派遣中心,剛結束飛行的他,臉上看不出絲毫疲憊,忙著處理例行手續,還不忘跟派遣中心的大姐閒話家常。

  “這個月又飛了幾趟長班?”

  “三趟。”

  原本看這個月的班表以為會輕鬆些,誰知道待命當天,他居然被抓飛了,而且又是該死的歐洲長班十天,實在衰得可以,他懷疑一定是老天爺認為他跟慕怡過得太幸福,才會老是找他麻煩。

  通常一趟長班六至十天跑不掉,一個月有兩班就已經很淒涼了,偏偏他一個月內飛了三趟!他幾乎都快想不起來,上一次跟老婆好好一起吃頓飯,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三趟?”派遣中心大姐連忙看了看這個月的飛行記錄,確認之後,一臉抱歉的望著常克謙,“對不起,那個老美機長臨時出了點狀況,只好緊急抓人。”

  “我明白你們也很為難,再說,不是我也會是別人,大家都不喜歡被抓飛。”

  “下個月,下個月我保證一定幫你排個好班表,讓你有多一點時間可以陪陪老婆。”

  “這是大姐你自己說的喔,我記憶力可是很好的,要是班表太爛,我是會來派遣中心拉白條抗議的。”他打趣的說。

  派遣中心的大姐笑了笑,“對了,結婚多久了?”

  “七個月。”常克謙笑答。

  好快,一晃眼半年就過去了,不過,最讓他得意的是,當初那些不看好這段婚姻的人,現在一定跌破眼鏡了吧!哼,居然敢賭他的婚姻半年就玩完,真是混帳東西。

  “打算什麼時候生小孩?”

  “看大姐什麼時候給我好班表,我才有時間努力做人啊!”

  他一天到晚飛個不停,短則三五天,長則十來天,別人的假期是他賣命工作的日子,有時候千里迢迢回到家,老婆已經睡到九重天外去,想要親密一下,還得擔心老婆隔天上班沒精神,只好冷水澡伺候。

  等他睡醒,慕怡又已經出門上班了,家裡的雙人床根本就是兩人輪流睡,只知道當初買張單人床就好,至少一個人睡的時候比較不覺得寂寞。

  其實,他也很想趕快生個小孩,可看看現在的狀況,要是有了小孩,他真怕哪天下班回家,小孩會以為他是誤闖家門的陌生叔叔,說不定小孩對樓下的警衛還比對他這個親生父親來得熟悉呢!

  唉,想想還真有點悲哀……

  “扣我這麼頂大帽子,看來我下個月要是不給你一個滿意的班表,我就要變成罪人了。”沒好氣的睨他一眼。

  “所以我說大姐啊,你現在可是身負重任,我和老婆的幸福就掌握在你手上了。”

  又閒聊了幾句,他把手中的資料攏了攏,準備交差去,一轉身,便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晃過。“咦,那不是梅琳嗎?”

  “喔,對呀,她剛剛過來申請留職停薪。”

  “留職停薪?為什麼?知道是什麼原因嗎?”常克謙詫異的問。

  “她只說是私人因素,細節我也不清楚,你可能要問她本人才知道。”大姐一時感歎的說:“以前梅琳是多麼活潑的一個女孩,我還記得她每次跟我說話,兩隻眼睛總是閃著自信的光采,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常克謙沉默不語,他知道是什麼原因,也比誰都希望她能快點走出來,但是她似乎只想把自己困在過去的痛苦裡。

  沉吟須臾,他匆匆交了手上的文件,便拎起登主機殼轉身追了出去。

  外頭正下著雨,他看到許梅琳孤零零的倔強身影,她連傘也沒撐,就這樣像縷遊魂似的淋著雨,緩緩走出航訓中心。

  常克謙一惱,打開手中的長傘,追了上去,“梅琳!”

  許梅琳聽到他的聲音,腳步停頓,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卻沒有回頭看他,過了幾秒,又連忙邁開步伐。

  “梅琳,你給我站住。”常克謙惱火的低喝,快步追上她,接著長腿一邁,橫過她的身子,準確擋住她的去路,“為什麼要跑?”

  自知逃不開了,許梅琳這才扯開一抹稍嫌僵硬的笑容,抬頭看向他,“教官找我有事?”生疏不失禮的口吻。

  “要去哪裡?”他將手中的傘往她身上挪去。

  “回家。”

  “我送你。”

  她嚇了一跳,呆了幾秒鐘,連忙拉開距離,“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們之間已經有太多流言蜚語,不需要再多添一個來攪亂彼此平靜的生活,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常克謙看穿了她的顧忌,“不用管別人怎麼想,我有話跟你說,走吧,我的車停在那邊。”

  見她遲遲沒有動靜,他伸手輕推了她的肩膀一把,她踉蹌了下,蹙起眉,似乎還在抗拒,他決定不再跟她廢話,一手抵住她的背,拿捏著力道將她往前推。

  “……克謙哥,我沒事的,你真的不用特地送我回去。”

  “如果你仍當我是自己人,還喊我一聲克謙哥,那就乖乖上車,讓我跟你把話說清楚。”

  “難道你就不怕又有什麼難聽的傳言嗎?你應該要跟我保持距離的。”她急切的說。

  “既然只是傳言,自然不具真實性,以前不怕,以後也不會怕。”他將她推向自己休旅車,打開了門鎖,像是拎小雞似的把她塞進車子裡,然後越過車身,收起長傘,快速坐上駕駛座。

  “把臉上的雨水擦一擦。”他掏出手帕遞給她。

  “……謝謝。”

  “我聽說你申請留職停薪。”

  擦拭的動作停頓,她整個人沉默許久,“……嗯。”像是鼓起勇氣似的回答。

  “為什麼?”

  “我想去找他。”

  雙眉打結,“梅琳,你可不可以停止欺騙自己,他已經死了!”

  “不,他沒有死!我……我上個月在路上……看到他了。”

  “你看到振國?怎麼可能?”常克謙一臉錯愕,宛若見鬼。

  如果她看見振國,那就真的是活見鬼了,因為一個早已死去的人,是不可能又出現的。

  “是真的,就在以前我們住的地方附近,我當時在公車上,車子停在路口,我清楚的看見他從公車前面走過去。”她語氣篤定。

  “梅琳,你會不會是……”看錯了。他沒把話說完,因為,不忍心。“我是說,有些人明明沒有血緣關係,但在別人眼中,總覺得有某種程度的相似,會不會是你正好遇上那樣的巧合?”

  “那不是巧合,我是真的看到了!”

  常克謙歎了口氣。梅琳愛上他的大學學弟方振國,但因為方家人覺得她的家世太不起眼,總是百般阻撓兩人在一起,讓這場戀愛談得極為辛苦,可是他們都沒有想過要放棄彼此,直到那場車禍的降臨……

  當時梅琳也在車上,振國傷重不治,但她卻毫髮未傷,據說車禍發生前,兩人在車上發生爭執,事後她不但被方家人攻擊得體無完膚,還要承受失去摯愛的痛苦,這件事對她的打擊很大,有好一陣子,她根本無法好好生活。

  “梅琳,聽我說,你必須要讓自己振作,振國不會希望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他儘量用平靜的口吻勸說。

  “克謙哥,我真的很努力,只是……我不想錯失任何一個機會。振國走的時候,我連他的最後一眼都沒看到,沒有遺體、沒有喪禮,連他被葬在哪裡我都不知道,我很想要平靜的接受他離開我的事實,但是,我真的看見他了,就那麼清楚的出現在我眼前,我怎麼能夠無動於衷?這也許是我最後可以補償的機會!”隱忍多時的悲痛終於爆發開來,許梅琳淚流滿面,全身顫抖著。

  事情發生至今,她沒有一天不在悔恨中醒來,她痛恨自己的程度,連她自己都害怕。

  她不祈求有人相信她,因為,在看到熟悉的身影又出現眼前時,她自己都不只一次懷疑過真實性。

  “克謙哥,我真的很累、很痛苦,無法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已經讓我快崩潰了,你知不知道?”她的雙肩無力垂下,因為哭泣而顫抖著。

  “梅琳……”他拍拍她的背,“哭吧,好好的哭吧。”

  話音才剛落,令人心碎的哭聲越來越大,她像個溺水的人,激動的攀住眼前唯一的浮木。

  常克謙沒有阻止,大方的把肩膀借給她,讓她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哭完了,再重新站起來,繼續往前走。

  當晚,他帶她去吃飯,像個兄長一樣叮囑她要好好照顧自己,直到她的狀況看起來好一點,他才放心的送她回家。

  “克謙哥,謝謝你,留職停薪的事情我會再考慮清楚的,手帕改天洗乾淨了再還給你。”她的心情已經平靜了不少。

  “嗯,記得要吃飯,下次在機場碰到你,要是還這麼弱不禁風的,信不信,我把你拎到餐廳塞你一卡車的食物。”他打趣的恐嚇。

  她無奈的搖搖頭,“也真是的,克謙哥結了婚好像也沒變得比較穩重嘛!”

  他痞痞的將兩手一攤,一副你奈我何的踐樣。

  許梅琳很不捧場的輕瞪了他一眼,接著露出今晚的第一個笑容,“好了,我沒事了,你快點回家陪老婆吧!”

  “那我走嘍,別想太多喔!掰掰。”

  告別許梅琳,常克謙驅車返家,路上,他抬起手臂,露出戴在左手腕的飛行手錶,定睛一看——糟了!已經這麼晚了。

  他連忙拿出手機檢查來電,才發現自己根本忘了開機,趕緊按下開關,就怕會錯過妻子的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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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27 00:35:04
第三章

        餐桌上擺放著五菜一湯,雖然只是些家常菜,但花心思張羅的就是不一樣,精緻可口一點都不輸給五星級大飯店,光是看,就教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兩張椅子面對面,前方各備好一套餐具,當嫩黃的燈光打在餐桌上,馬上營造出小家庭的溫馨氛圍。

  汪慕怡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忍不住在心裡偷偷稱讚自己!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她趕緊回房沖了個澡,洗去身上的油煙味,開開心心的等老公回來吃晚餐。

  結婚後,汪慕怡才知道飛行員的老婆有多難當,因為她這個老公根本是賣給天空的,屬於她的,就只有那麼小小的一部分。

  要是飛早班,他淩晨就得摸黑出門,要是晚班,三更半夜才能回家,很多時候都是她睡了他才回來,她醒了他卻還在睡,三天兩頭說不上話,只好留言給對方,有時候用手寫紙條,有時候則是傳簡訊,至於對方看見了沒,其實自己也不確定。

  結婚這大半年來,很多時候她都是自己一個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電視、一個人度過週末、節日……別人開開心心過節,她則是形單影隻,要不是還有那份體諒的愛當作強力後盾,其實心裡是會很寂寞的。

  剛結婚時,他說他養得起她,如果不想工作,就辭職沒關係,安心在家當他的小乖乖,她不是不心動,可是,更改評估後,發現不行——

  他那麼忙,三天兩頭不在家,她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屋子裡,難不成要天天像個傻瓜一樣,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再說,少了他的生活已經夠乏味的了,她若不再找點事情做,用忙碌轉移對他的依戀,她相信不用多久,她就會被這樣的寂寞給侵蝕的。

  她討厭孤獨的感覺。

  看來經營婚姻真的不是那麼容易,要忍耐、要包容,還要學會平靜等待。工作的事情她幫不上忙,她能做的,就是祈禱他每趟飛行都能平安歸來,祈禱他偶爾得空可以陪陪她。

  興許是老天聽到她的祈禱,終於讓她等到一個兩人可以沒有壓力、好好吃頓晚餐的機會,她一下班就沖到超市採買,準備趁這難得的機會,大秀這些日子新學到的好料理。

  切切洗洗,又燉又炒,忙得滿頭大汗,終於把這一桌子的晚餐搞定了,接下來只要等克謙回來,就可以開動嘍!

  沐浴過後,她打開客廳音響,邊聽著廣播節目,邊注意著大門的動靜,偶爾偷吃幾顆葡萄,讓等待不那麼漫長。

  她看了一次時鐘,六點半,瞄了門口一眼;她忍不住又看了一次時鐘,七點半,再瞄了門口一眼,接著八點半、九點半,她的視線幾乎每隔五分鐘就在鐘及閘之間徘徊一次。

  她當然也有打電話給克謙,可是他沒開機,電話轉入主意信箱,便她不想對著話筒自言自語,索性直接掛斷。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原本直挺挺的身子越坐越駝,期待興奮的心情也越磨越消沉,最後她索性整個人趴在餐桌上,像個失敗者一樣頹喪。

  她從期待等成無奈,從希望等成失望。

  菜都涼了,費了她好些時間做成的醉雞凍也融化了,湯麵凝著些許油花,而時間已經超過十點半。

  “他到底去哪裡了?不是說好要回來陪我吃晚餐的嗎?”她坐在餐桌前,喃喃低問。

  等了許久,連個回應也沒有,她不想被沮喪打敗,吸吸鼻子,“不等你了,我要吃飯了,好餓。”可憐兮兮的口吻。

  汪慕怡夾了一口菜,又吃了一口肉,卻填不了她感情的饑餓,尤其他不在,滿桌的好菜吃起來也只剩下苦澀,沒多久,她就厭膩的不想再吃任何東西。

  一串眼淚無預警的落下……

  她知道自己不是小孩子了,應該要獨立一點、勇敢一點,可是,為什麼就連只是想跟自己的老公好好坐下來吃頓飯,都這麼難?

  如果他趕不回來,就不要給她希望,至少沒有期待,就不會在希望落空時,難過得讓她無法承受。

  突然間她有股衝動,恨不得把這些費盡心思張羅的菜通通倒進廚餘桶,可一抓起盤子,她又猶豫了,況覺得不應該浪費食物……

  她輕輕歎了口氣,拿出便當盒,裝了一些菜當作明天的午餐,再拿起保鮮膜,將剩下的菜封好,準備放進冰箱裡,當成未來幾天的餐食。

  站在大開的冰箱前,她遲疑了幾秒鐘,最後還是關上站,另外取了一個乾淨的盤子,將每份菜肴都撥了些許到盤子裡,弄成一份宵夜。這樣克謙回來如果肚子餓,可以自己熱來吃。

  微波兩分鐘,電鍋有飯。

  她寫好一張黃色便利巾,貼在盤子邊緣。

  忽地,客廳電話響起,她趕緊沖過去,一把抓起話筒,喊道:“克謙——”

  “克謙?你老公不在家?”生性敏感的洪婷婷馬上察覺不對勁。

  狂喜散去……原來不是克謙,是她的姐妹淘,還是最精明的那一個。汪慕怡連忙打起精神,拉揚聲調說:“婷婷,是你啊,我剛剛叫克謙下樓幫我買東西,還以為是他打電話回來問東問西。”

  洪婷婷呼了一口氣,卸下咄咄逼人的戰袍,“我還以為你犧牲跟姐妹們的聚會,結果卻是在為他等門。”

  汪慕怡故作輕鬆的笑,“當然不是啦!,你好嗎,小妙跟意如都好吧?”

  “老樣子,聒噪。對了,喜餅我明天會請快遞送去公司給你,然後,我警告你喔,本小姐當天你可要乖乖出席。”

  “我知道——婷婷,不好意思,今天放你們鴿子……還有,恭喜你嘍!”

  婷婷要結婚了,物件是事務所的同事,交往六年,今天她借發送喜餅喜帖的名義邀她們這幾個好姐妹吃飯聚聚,可是她卻為了老公拋棄大家,諷刺的是,克謙根本沒回來,她真的覺得自己又可悲又可笑……

  “喏,小妙想跟你說話。”

  汪慕怡還來不及反應,電話那端就傳來另一位姐妹的聲音,“汪慕怡,我升官了,快點恭喜我。”

  “是是是,偉大的警官小姐,小的誠心恭喜你升官大喜。”

  “嘿嘿,這還差不多。”

  小妙的聲音聽起來很開心,意如在旁邊高喊著,情緒好像也很High,三個人非得都講過一輪才甘心掛上電話。

  汪慕怡自然是為她們開心的,但反觀自己,她突然覺得一陣濃烈的心酸湧上心頭,片刻,淚花就又一朵朵的冒出來,狼狽的佈滿她整張小臉。

  她回房換上睡衣,邊哭邊刷牙,然後爬回一個人的雙人床,像個孩子似的躲在被窩裡大哭一場,不知道過了多久,大門響起開闔聲,她連忙止住哭泣,須臾,她又聽見有人在轉動房間門把,還有一連串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慕怡?”他走到床邊輕聲的喚。

  她其實是醒著,卻因為不想面對他而故意不出聲,假裝自己已經睡著了。

  沒有回應,心想她是睡沉了,常克謙轉身走向更衣間,將身上的制服換下來,走進浴室梳洗。

  沐浴過後,他到廚房要倒水喝,看見餐桌上擺著妻子幫他準備的宵夜。心疼與感動霎時湧上心頭,他依照便利貼上的指示,把宵夜放進微波爐加熱,接著張羅餐具、打開電鍋——

  滿滿的整鍋飯,就像剛煮好時那麼平整。

  常克謙的心隨即沉了下來,他連忙打開冰箱,飛快的掃過每一道菜,當下明白,就算她吃了,只怕也是淺嘗幾口,因為菜還剩下很多。

  想到自己讓她失望了,他覺得好悶、好難受。

  取出冒著熱氣的宵夜,他拉開椅子坐下,心情複雜的把她做的菜,一口口送進嘴裡,他吃的不是宵夜,是她對他滿滿的愛。

  吃完後,他洗好碗盤,琮把流理臺上的水漬擦乾淨,刷好了牙,才小心翼翼的躺上床。

  他睡不著,只要想起她一個人面對滿桌子菜的孤單身影,他就好心疼,側身看向她恬靜的睡顏,他恨不得把她牢牢的摟在懷裡,共用夫妻間的親密,然而掙扎了許久,他還是忍住至她的渴望,關上燈,靜靜的躺回自己的位置。

  當四周陷入一片黑暗,裝睡的人睜開了眼睛……

  沒有,連一個擁抱都沒有,他到底對她還有沒有一點點的在乎?

  剛結婚的時候,他總是說,唯有緊緊抱著她,他才能夠一夜好眠,可是漸漸的,他擁著她入眠的次數越來越少,她幾乎都快忘了被他緊緊擁抱是什麼感覺了。

  汪慕怡好失望,她覺得暗去的不是這個房間,而是她的心……

  照例,汪慕怡起床準備上班,常克謙還在睡。

  怕吵醒他,所以打從結婚後她就沒再用過鬧鐘,但說也奇怪,她居然沒有一次睡過頭,每天準時起床,可見人真的有無限潛能。

  昨晚大哭一場,眼睛果然腫了……她看著鏡中的自己,輕撫著浮腫的雙眼,沒辦法,只好等一下多拍些小黃瓜化妝水,希望待會不會被同事看出來。

  梳洗完畢,她走向更衣間,在推開門的瞬間聞到一股疑似香水味的陌生香氣撲鼻而來……

  那股香味很淡很淡,應該是飄散在空氣裡好些時間了,所以沒有害她一直打噴嚏,可是就算味道再淡,對於她這種敏感體質的人來說,很難不注意到。

  她納悶的蹙起眉。不對,他們家是不可能有人擦香水,克謙甚至為了遷就她的過敏,連刮胡水都改用無化學香料成分的,再說,這個味道聞起來像花香,沒道理他一個大男人會擦這麼有女人味的東西……

  她肯定在打開更衣間之前,這股味道是不存在的,於是她困惑的走了進去,邊嗅邊尋,最後,她被香氣牽引,走到丈夫吊掛在衣櫃旁的深色外套前。

  她半信半疑的湊上前,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夾雜著茉莉和玫瑰的香氣霎時充斥鼻腔,她表情一怔,像是被什麼東西嚇到似的,連忙往後退了一步,本能的柔柔鼻子,想要柔去那股不安的搔癢。

  為什麼……為什麼克謙的外套上會有女人的香水味?

  汪慕怡不敢相信,懷疑可能是自己的錯覺,於是又上前聞了聞,外套左邊沒有,背後也沒有,香水的氣味就只凝聚在右前胸……

  常克謙因為工作的關係,身邊多得是懂的打扮的美麗空姐,沾染香水不是不可能,但如果是因為處在同一個空間而沾染到,香味絕對不可能只停留在一個地方,除非,那個人是很親密的靠在他胸前——

  這個結論讓汪慕怡腦袋頓時一片空白,思維完全停擺。

  她緊瞅著那件外套,想像著某個不知名的女人親昵的依靠在自己丈夫的懷裡,她的心,在那一瞬間,好像被人緊緊捉住不放,死命扭轉,痛得她臉色慘白。

  就在這個時候,眼尖的她發現外套上不只有香水味,還有一根長髮,她小心翼翼的用兩指將頭髮捏起來,湊到眼前看了看,很快便確定不是她的——因為她不染髮。

  難道說,他昨晚的失聯與晚歸,是因為這根頭髮的主人?

  汪慕怡驚愕的捂住自己的嘴,全身無法控制的顫抖,一股酸楚梗在喉間,令她喉嚨發疼,難過得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一股衝動竄上腦門,她轉身便要奪門而出,但就在指尖碰觸到門板時,她突然停此動作——

  是呀,克謙就躺在房間的大床上,然而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勇氣質問他,因為她怕……怕有些話一旦問出口,她原本想要好好守護的東西,就會當場支離破碎!

  更何況,她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大吵質問?可她不會呀……

  逃避的念頭湧上,汪慕怡像是極欲甩開這個燙手山芋,趕緊換了衣服,想要快點逃離這個案發現場,忽地,常克謙的外套傳來手機震動的微弱聲響。

  他們雖然結婚大半年了,但是基於尊重,她從來不會亂動他的私人物品,更遑論是檢查他的手機,就連只是幫忙接聽電話都沒有過。

  可是……他已經先踐踏了她的信任,不是嗎?

  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她定了定心神,伸手拿出他放在外套口袋裡的手機,螢幕上顯示著英文名字,May。

  果然是女人!如果有哪個男人叫May,她汪慕怡就把腦袋給他當椅子坐。

  她按下通話鍵,把手機貼到耳朵旁,就聽到嬌柔的女嗓——

  “克謙哥,不好意思,我昨天把耳環弄丟了,可不可請你幫我找找,看看有沒有掉在你車上。”

  轟!就是這個叫May的女人,原來他昨天晚上就是跟她在一起,所以他才會忘了他們的晚餐之約。

  可為什麼要留下痕跡被她發現?

  “是什麼樣的耳環?克謙還在睡,我可以幫你找。”

  汪慕怡以為會心痛得說不出話來,可是當聽到自己如此鎮定的回話時,別說對方嚇了一跳,她也嚇到了。

  對方沉吟須臾,才緩緩開口,“米白色的珍珠耳環,很普通的款式,就麻煩你了。”

  好呀,這年頭的第三者都這麼囂張嗎?遇到元配接電話都不會心虛,居然還光明正大的要她幫忙找耳環,是把大老婆當成笨蛋嗎?

  汪慕怡又氣又難過,緊握著拳頭,顫聲說:“如果找到了,我會請克謙拿給你的。”

  “謝謝。”

  掛了電話,汪慕怡跌坐在地上,不斷的用掌心拍打自己的額頭。欺人太甚,真的欺人太甚了,怎麼有人介入別人的婚姻,還這麼理直氣壯的?

  須臾,她霍然站起身,把手機放回他的外套口袋裡,飛快的離開更衣間,沖到客廳,抓起他擺在玄關的車鑰匙,火速搭著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

  她從來沒用過汽車遙控鎖,不停的瘋狂亂按,結果搞得車子警鈴大作,她嚇傻了,手忙腳亂的又亂按一通,好不容易解除警鈴,自己卻狼狽的嚇出一身汗。

  打開車門,她知道副駕駛座的置物箱有手電筒,拿出來後,打開手電筒,像個偵探似的開始在車上搜尋翻找那枚“外遇證據”,不到幾分鐘,她就在座椅縫隙中發現了它——

  半片指甲大小的珍珠鑲在基座上,連她這個門外漢都可以從珍珠本身飽潤的光澤看出價值不菲,難怪對方要找。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停車場回到家的,她像縷遊魂似的腳步輕飄,手心緊捏著珍珠耳環,心神早已飛得老遠。

  她把鑰匙放回玄關的陶盆時在,木然的呆坐在穿鞋椅上。

  “慕怡,你在發什麼呆?”

  聞聲,她恍恍惚惚的抬起頭,當雙眼焦距從茫然之中慢慢歸位,她才發現丈夫就站在她面前。

  他穿著睡衣,頭髮淩亂,沒有外人眼中的意氣風發和帥氣,只有毫不掩飾的居家慵懶,但卻是她最喜歡的模樣,然而“喜歡”這兩個字,又觸動了她敏感的心弦。

  是呀,她喜歡他,從第一眼看見他時就喜歡上他了,可是,他卻……她下意識的咬著下唇,硬是把心痛和難過吞了下去。

  “發生什麼事了?你的臉色很難看。”說話的同時,常克謙正緩緩走向她,發現她鬢髮都濕了,“怎麼把自己弄得滿身大汗?”他蹙眉蹲下身,抬起手,用睡衣的袖子幫她擦去臉上的薄汗。

  “出去買早餐。”她隨口搪塞。

  他瞄了她一眼,挑眉,“那早餐呢?不會是半路嗑掉了吧?”抹唇輕笑,調侃道。

  “……出去、出去才發現忘了帶錢包。”她越說越小聲,因為心虛。

  失笑,“傻小乖。”他輕拍她的臉,接著用雙手捧住,柔聲說:“對不起,昨天臨時有事耽擱了,你煮了那麼多好吃東西,我卻沒有回來陪你吃晚餐,對不起……但是你幫我準備的宵夜,我都有吃光,小乖,謝謝你。”

  又喊她小乖了,每次他這樣喊她,就是想要哄她,就是要她乖乖的不吵不鬧!

  汪慕怡心裡突然覺得自己好悲哀。

  “沒、沒關係,我知道你忙。”反正比起剛才的震憾,昨晚的等待已經不算什麼,至於她那些自以為絕世珍饉的家常小菜,就又更微不足道了,不是嗎?

  “你不生氣?”

  “你希望我生氣?”她反問。

  “當然不希望,我怎麼會希望你生氣呢?你是我的小乖乖噯。”他耍賴的環著她的腰,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

  要是以前,她會覺得很開心,覺得他在跟自己撒嬌,很可愛,可是現在,她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想也知道他當然不希望她生氣,她越乖,他就越省事,可以遊刃有餘的遊走在兩個女人之間,不是嗎?

  她很想問他,因為她乖,他就可以這樣吃定她嗎?
  “起來,去換件衣服,待會先帶你去吃早餐,再送你去上班。”

  “不用了,我、我自己搭捷運就可以了。”

  正想要從他身邊開溜,常克謙卻一把拉住她,說什麼都不讓她走,害她只能被迫回房間換了件衣服,再被他拉著搭電梯,一起往地下停車場去。

  因為擔心遲到,早餐便外帶在車上吃,她卻因為沒啥胃口,隨便咬了一差,就再也沒動過了。

  “怎麼了?不舒服嗎?”常克謙覺得她臉色很蒼白又異常沉默,整個人不太對勁。

  汪慕怡搖搖頭,懶得回話,逕自把臉別向窗外。

  原來這就是被背叛的滋味,淒涼又心痛,想哭,卻還得拼命忍住……

  到了公司,下車前,常克謙湊上前想要親吻她臉頰,“不要!”汪慕怡像觸電似的大喊一聲,背緊貼到車門上。

  她不要他用那張吻過別的女人的唇來親吻她,她也不要他用那雙擁抱過別的女人的雙手來擁抱她,不要——不要!

  “……會被同事看到。”她隨便給了個理由,並迅速解開安全帶,看也不看一眼,拎起早餐,頭也不回的下車離開。

  對於她反常的舉動,常克謙蹙起眉,他不認為她的抗拒是因為害羞,她分明是在躲他、排斥他的靠近。

  為什麼?難道她不喜歡他了,所以才討厭他的親近?這個假設讓常克謙很不是滋味。

  回到家後,他沒有時間多想什麼;換了制服,就準備出門上班。今天是年度例行的CRM複習課程,還有模擬機艙訓練,機長就算不飛,還是很忙的!

  來到玄關,他發現妻子把手機落在鞋櫃上,正在思考時間是否允許,要幫她把手機送去公司,怎料螢幕上兩則簡訊的通知,吸引了他的注意。

  “會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嗎?”權衡須臾,遂而按下按鍵,打開簡訊——

  多年未見,你還是一樣美麗動人,那天再看到你,你一定不曉得我的心是如何為你悸動著……

  這是第一則,沒看完全部,文情並茂的內容已經讓常克謙不悅的緊皺起濃眉,他表情嚴峻的打開第二則——

  我愛你只是三個字,卻已經在我心裡醞釀了一輩子……

  不需要看完,常克謙已經氣到頭頂冒煙了,兩隻眼睛像是要噴出火似的,他緊抿著唇,下顎肌肉繃得死緊,額側青筋浮現,幾乎是想也不想的,馬上刪除這兩則簡訊,決定不讓妻子看到。

  花了好些力氣,他總算讓自己平靜下來,也讓思維重新恢復運作,簡訊裡幾個字眼讓他耿耿於懷——

  “那天再見到你”——所以說,她和發簡訊的這個人可能已經見過面了?會是因為這個傢伙的出現,讓她的心有了掙扎,所以她早上才會抗拒他的親近?

  這個假設讓常克謙非常不滿,他緊握雙拳,也因為過度用力,以至於指節發白,燎原般的煩躁,充斥他的胸口,使他的心跳異常快速。

  不,不可能,任何人都可能背叛他,唯有他的小乖乖不會,她是這麼深受著他,她的心意他比誰都清楚,一定又是哪個一相情願的王八蛋!

  慕怡甜美可人,性情又好,有別的男人暗戀她,他一點也不意外,他還記得每次他們走在路上,總會有一些蒼蠅眼巴巴的盯著他的寶貝,讓他很生氣也很驕傲,因為,他才是那個真正擁有她的幸運兒,至於那些傢伙,就滾去一旁,嫉妒到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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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27 00:35:21
第四章

        三天后的下班時間,汪慕怡在看到丈夫出現在她公司大門外時,錯愕得像個迷途的孩子,突然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是左邊的捷運站?還是常克謙停靠在路邊的車子?
  
        但常克謙似乎沒有察覺她的遲疑,抹開笑,帥氣的朝她揮揮手,汪慕怡的心先是很沒用的又悸動了下,下一秒,才又暗罵自己。

  “欽,慕怡,你怎麼還在這裡?不是說要早點回去休息嗎?”晚汪慕怡幾分鐘打卡的雅芬拍拍她的肩膀,不解她怎麼還站在這裡不走。

  “我……”

  順著她的目光,雅芬看到了常克謙,雖然不熟,但是參加過他們婚禮的人都知道,汪莫怪的老公是個帥到人神共憤的飛行員,難怪她會被沖昏頭,閃電結婚。

  “喔,原來是你老公來接你了,那我先走嘍,掰掰。”羡慕的睞她一眼,笑著轉身離開。

  “掰掰。”汪慕怡木然的揮手目送同事離去,再回過頭,難以置信的看向丈夫。

  接她下班這種事,他好像只在婚前做過幾次,也不知道今天走了什麼好運,他居然會來接她下班,可惜呀可惜,要是沒有那些令人傷心的打擊,她現在肯定是又驚又喜的直接沖進他懷裡。

  感歎之餘,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硬著頭皮朝他走去。“你怎麼會來?”她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一般。

  “接你下班。”

  “你怎麼有空?”

  “同事找我調了班。”

  “……喔。”

  看著她不大有精神的模樣,他主動接過她手上的包包,“是不是累了?”

  她搖搖頭,不想說話,被動的讓常克謙送上車子,等他也坐上駕駛座,她才開口,“我不知道你調班,家裡沒菜了,回家前先去趟超市吧。”

  想她也上了一天班,回去還要張羅晚餐,太辛苦了。“去外面吃吧!同事推薦一家新開的餐廳,我帶你去嘗嘗,是你很喜歡的泰式料理。”

  汪慕怡本想拒絕,但一想到回家要和他大眼瞪小眼,還是應允了。“嗯。”

  說也奇怪,不知道今天是什麼鬼日子,一群平常老在天空飛的傢伙,居然全都聚集在地面上了,才剛走進餐廳,就遇到常克謙的同事,幾個機師和一大群打扮亮麗的空姐圍成一大桌,非常熱鬧。

  “教官,真巧,你也來這裡吃飯啊!”

  “是呀,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大家都在這裡?”常克謙淡笑問。

  “大華過生日,大家來幫他慶生,教官和大嫂也一起過來坐吧,人多比較熱鬧。”

  “對啊,教官,一起過來坐嘛!”空姐們熱情邀請。

  常克謙看了妻子一眼,心想還是兩個人安安靜靜吃頓飯就好。“不了,你們玩就好,我跟我老婆吃個飯就要回去了,大華,生日快樂嘍!”

  “生日快樂。”汪慕怡打起精神抹開笑容,禮貌的祝福。

  “謝謝教官,謝謝大嫂。”

  服務生為他們安排一個安靜的角落,不知道是不是潛意識逃避跟他說話,餐點一送上來,汪慕怡就一直埋頭苦吃,不管常克謙說了什麼,她只是聽,乖乖的聽,不得不回答的時候,就發出幾個單音交差。

  “好吃嗎?”

  “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

  “嗯。”

  雖不至於狼吞虎嚥,但打從坐下來開始,她幾乎都在進食,興許是心情煩悶使然,她的胃非常不舒服,直到再也忍不住翻湧而上的噁心感——

  “我去一下洗手間。”話才剛落,她連忙起身快步走向洗手間。

  選了一間走進去,才一關上門,汪慕怡便把剛剛吃下去的東西吐得一乾二淨,她按下沖水開關,之後蓋上馬桶蓋,虛脫的呆坐在上面。

  她在忍耐,為了繼續這段婚姻試圖忍耐,又或者說,她還在垂死掙扎……為什麼?是捨不得,還是不甘心?她自己也摸不著頭緒。

  悲哀的是,遇上這樣的事情,她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姐妹淘她是一個字也不敢說的,誰教她當初一意孤行?娘家哪裡更是沒得訴苦,媽媽早就病故了,和爸爸也不是多親近,大哥當初也說了,自己的婚姻自己好自為之,一切只能怪她當初太傻太天真,沒有把大家的勸說聽進去,如今自食惡果。

  她吸吸鼻子,努力平復心頭的酸楚,接著聽到一陣淩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啊,你們說,常教官的老婆究竟知不知道那件事?”

  “什麼事?”

  “就是教官跟許梅琳偷情的事啊!”

  “你說的該不會是調去櫃檯管票務的那個許梅琳,許組長吧?”

  “就是她。前幾天在航訓中心的停車場,有人看見他們兩個坐在車子裡,親密的抱在一起,後來常教官還帶許梅琳去吃飯,好死不死被大華看見了。”

  “啥,航訓中心的停車場?常教官已經結婚了啊,他們會不會太大膽了?做壞事也不會低調一點。”

  “已婚最好啊,有些女人就是喜歡招惹已婚男人以證明自己的魅力,何況物件還是咱們寰美航空最帥的機長,未來的機隊總機師。”

  “教官怎麼可以這樣,老婆漂亮又溫柔,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虧我之前還挺欣賞他的說。”

  “聽說他們已經曖昧很久了,好像大學時代就認識了,許梅琳背著男朋友一天到晚主動招惹常教官,後來懷孕了,根本也搞不清楚孩子是誰的,最好只好選擇墮胎。”

  “天啊……”倒怞冷氣。

  “常教官的老婆真可憐。”

  “唉,可憐也沒辦法,老公是她自己挑的……欽,你的妝補好了沒,補好了就走吧。”

  “好啦,別催我,走吧走吧。”

  這些聽似憐憫的閒聊言談,聽在汪慕怡耳裡,無疑如同在她傷口上撒鹽般的殘忍,一直等到那些人離開,她才臉色蒼白的緩緩從廁所裡走出來,一回到位子上,她就可憐兮兮的嚷著好累、想回家,逼著常克謙快點帶她離開餐廳,因為她不想留下來領受別人同情的眼光。

  當晚,她拒絕了常克謙的求歡,推脫自己又累又困,可直到他都睡著了,她卻還是輾轉難眠,腦袋不斷的回想著在餐廳女廁聽到的那些話,絕望又難受,心情一直無法平靜,於是她小心翼翼的推開他圈在她腰上的手,躡手躡腳的起身下床,緩緩走出房間,她到廚房替自己倒了一杯溫開水,一口氣喝了半杯,腦袋還是不平靜——

  May、許梅琳、櫃檯票務、許組長……幾個名詞在腦中交錯著,卻是屬於同一個人,一個和她老公有了曖昧的女人。

  許組長?突地,汪慕怡的腦海裡竄出一抹出色的身影。原來就是她,半年多前和克謙要去蜜月旅行時,她曾經見過她。

  還記得,當時那個許組長的一些行為讓她覺得納悶不解,如今在這些不堪的事情佐證下,那些詭異舉止,便整個合理化了。

  所以,他們兩個不是最近才開始搞曖昧的,早在她出現之前應該就已經開始了,而她,才是那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

  這、這不就跟婷婷說的那個離婚案例很像嗎?以為婚姻被介入,殊不知,自己才是第三者,而且還是最資淺的那個。

  哈哈哈,事情怎麼會這麼可笑呢?她錯愕的笑著,笑到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她怎麼會遲鈍到這種地步,結婚都大半年了,她卻到現在才發現不對勁,難道是因為她的尊重與信任,放縱了克謙對婚姻的承諾?

  須臾,她突然凜著臉,轉身走向書房——

  此時她異常緊張,心跳如擂鼓,目不轉睛的死盯著丈夫放在一旁地上的登主機殼,打開它的念頭一次比一次強烈。

  她知道信任對一段關係來說非常重要,她也想像過去那樣信任克謙,尊重他的隱私,但遺憾的是,懷疑的藤蔓已經在她身體裡埋下種子,逐漸萌芽,況且這還是他親手種下的,不能怪她。

  這幾天她也很痛苦,她很想要面對、接受、處理、放下,但她發現真的好難!

  他不在的時候,她就神經兮兮的,不斷猜想他身邊是不是有別的女人,她變得不像自己,失心瘋似的不斷翻找他的書房、衣櫃,至於要找什麼,其實她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識這麼做,而且她根本不敢想像,如果真的讓她找到“犯罪證據”,她究竟會有什麼反應?

  她緊張得口乾舌燥,終究敵不過猜忌,走向那只黑色的登主機殼,她屏住呼吸,伸出雙手,緩緩的打開它……

  呵,她現在這模樣是不是很像小偷?汪慕怡自我解嘲的想。

  她才剛拿出裡頭的飛行手冊,略微翻閱一下,隨即被一個經典雍容的紙盒吸引住目光,她先將飛行手冊放回原位,把那個東西拿出來一看——

  香奈兒NO.5?百分之兩百不是給她的,哈!原來登主機殼裡真的藏有秘密。

  汪慕怡無聲的苦笑,胸口鼓動,雙肩顫抖,很快的,悲哀的淚花模糊了她的雙眼。

  怎麼辦?她在心裡默默問著自己。

  面對婚姻的裂痕,她該怎麼辦?她還要繼續委曲求全的守著有二心的丈夫嗎?

  她還要讓他吃定她的乖巧嗎?

  汪慕怡絕望的躺在地上,木然的望著天花板。

  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婚前,所有的人都阻止她,是她聽不進勸,是她笨、她活該,怨不了誰,但,她真的沒辦法容忍自己的丈夫有別的女人,她沒有如此高尚的情躁!

  她沉溺在極度的迷惘痛苦中,突地,有個信念從她的心湖裡浮現出來……她不要和別的女人分享他的愛,也不想讓自己活在猜疑裡,既然事已至此,她不要了,總可以了吧?

  她是柔弱,但不軟弱,這一次,她不許有人吃定她的乖,她要變壞——

  汪慕怡把香水放回登主機殼,像個沒了心魂的稻草人,走出書房,回到房間,然後躺到床上。

  “去哪裡了?”身旁的常克謙帶著濃濃睡意呢喃問道,接著大手一伸,熟門熟路的又攬住她的腰。

  “喝水。”她很平靜,平靜到連自己都害怕。

  第二天,她頂著一夜未眠的蒼白臉蛋,眼神堅定的對丈夫說——“我要離婚。”

  常克謙不可置信,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好像她說的不是國語,而是什麼複雜的程式語言,或是外星人話,教他完全無法理解。

  德國法蘭克福

  常克謙坐在床沿,不斷重複著一連串相同的動作——打電話,等待,掛掉,再重打,再等待,又掛掉……

  頻繁得幾乎快把這一輩子的量,通通一次出清。

  不管他打的是家裡電話還是手機,她通通都不接!常克謙痛苦又煩躁的抹抹臉,臉色難看的放下話筒。

  須臾,他激動的低吼一聲,整個人像是受困的野獸一般,暴躁的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慕怡,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他痛苦的自問。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了,一覺醒來,親親老婆居然開口就要跟他離婚?

  他還以為是什麼愚人節的愚蠢玩笑,問題是現在都已經幾月了,愚人節早過了,他追問原因,她相應不理,最後居然安他一個外遇的罪名?

  “我沒有——”他可能不夠細心,也可能不夠體貼,但絕對不可能做出任何背棄婚姻、傷害她的事。

  “你的登主機殼裡有一瓶女用香水。”她彎起唇線,“那應該不是我的吧?”

  “當然不是你的。”他不會蠢到連老婆對香水過敏都不記得。

  “那就是另一個女人的嘍,你還要我說什麼?”

  “慕怡,事情不是你以為的那樣,我……”

  對對對,不是她以為的那樣,一切都是她無理取鬧。傷心的汪慕怡也不拖遝,直截了當的問:“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哪天晚上?”

  “上個星期四。”

  他回想了一下,“我跟一大群機組員飛了長班回來,裡頭有三分之二是女人,然後我去了派遣中心,也跟中心的大姐說了話,然後……”

  “然後你讓某個女人上了你的車,還讓她抱了你,那個女人叫許梅琳——”汪慕怡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崩潰大叫。

  “……你知道我跟梅琳見面?”常克謙很錯愕,他會錯愕是因為跟許梅琳見面是臨時起意,他沒有跟她說過,再者,她也不認許梅琳,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

  可是他的錯愕看在汪慕怡眼裡,卻是一種人贓俱獲的心虛。

  “真抱歉,我原本是不知道這號人物的,但是你不該讓她在你的身上留下香水味,你明知道我對香水很敏感的,而且你也不該讓她的頭髮沾在你的外套上。”說完,她走向梳粧檯,從怞屜裡拿出一枚耳環。

  “這耳環怎麼了?”他不解。

  “她掉在你車上的,記得拿去還給她。”說完,她就把耳環塞進他手中。

  “慕怡,我跟梅琳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我們只是……”他無奈的看了耳環一眼,急著想解釋。

  “只是朋友。”汪慕怡搶白接話。

  “對,只是朋友,真的。”

  她靜靜端詳那張曾經讓她極為迷戀的俊臉,心一陣揪痛,哀傷的說:“克謙,你真的把我當笨蛋對不對?倘若我跟一個男人摟摟抱抱,你會相信我們只是朋友嗎?”

  “……”頓時心窒,常克謙當場無言以對。

  “我要離婚,是男人就不要拖拖拉拉的!不要讓我鄙夷你。”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她第一次用這麼尖銳的口氣說話,可見她是真的瘋了。

  常克謙蹙起了眉,完全不敢相信汪慕怡居然會說出這麼挑釁的話,這跟他印象中那個需要被保護的乖巧小女人完全不同。“慕怡,不要用這種口氣說話,這根本不像你。”

  “不然怎樣才像我,不吵不鬧,對你說的每句話照單全收,只要你喊我小乖,我就得像只小貓、小狗,不敢頂撞半句?不公平……為什麼你們總是吃定乖的人呢?”她不平的噙淚問。

  她極力忍住眼淚的可憐模樣,讓常克謙的心糾結在一起,他想要上前抱她、安慰她,她卻躲開了,他試圖再靠近她,偏偏手機在這個時候該死的響了,是派遣中心打來的。

  聽到電話內容,他只覺得自己真的衰到太平洋去了——又被抓飛,他怎麼一連兩次待命都這麼倒楣,都是大長班也就算了,偏偏這次是在這種緊要關頭……

  “慕怡,我被抓飛了,這件事情等我回來,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解釋,這真的只是誤會,答應我,別胡思亂想,記得好好照顧自己,我會打電話給你。”

  雖然很想留在她身邊,但是抓飛的命令一來,就得馬上走人,常克謙只好趕緊收拾整裝,出門報到去。

  原本以為只要一個禮拜就可以回家,偏偏遇上什麼冰島火山爆發,歐洲的航班全部停擺,他已經被困在這裡快要一個禮拜了!

  媽的,到底什麼時候才可以飛?找不到慕怡已經夠讓他心急如焚了,居然還得像個白癡一樣被困在這裡!

  他每天盯著新聞,盯著電腦,盯著電話,卻一直等不到可以飛回臺灣的好消息,如果這段婚姻因為這樣而結束,他可以跟公司索賠嗎?可是……誰可以賠他一個汪慕怡?

  突然,門鈴響起,他頂著活似踩到狗大便的臭臉起身開門——

  “教官,飛了飛了,機場重新開放了!”

  常克謙二話不說馬上收拾行李,準備回家。

  坐在沙發上的汪慕怡,像個犯錯的小學生一樣低垂著頭,三位好友在她面前一字排開,頗有三娘教子的態勢。

  都怪她乖得太笨了,忘了這年頭在外面租房子也需要保證人,作風嚴謹的房東要求在租賃契約裡必須有一位乙方連帶保證人,她害怕意如說教,又不想麻煩籌備婚禮的婷婷,考慮了半天,就只能請小妙幫忙。

  誰知道才剛掛掉電話不到一個小時三個人就連袂殺了過來,她只得在婷婷明快的詰問下,速速坦白從寬,興許是這幾天已經狠狠哭過好幾場,她態度倒是很平靜,沒有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狼狽。

  “王八蛋,居然敢搞外遇,我板死他!”小妙氣得直跳腳。

  “你看,早就跟你說過不能太早嫁,你硬是不聽,這下好了吧……”當老師的意如果然很愛說教,嘰嘰喳喳叨念個沒完。

  纖纖手指推推她的肩,“你真的那樣跟他嗆聲?”洪婷婷玩味的問。

  我要離婚,是男人就不要拖拖拉拉的!不要讓我鄙夷你。

  想到自己那天說的話,汪慕怡輕輕點點頭,“……嗯。”

  她不知道自己那時怎麼會那麼瘋狂,她的人生在那天之前,從來不曾有過跟任何人說過一句重話的紀錄,沒想到總是逆來順受、乖巧溫馴的她,也有豁出去的時候,而且第一個開刀的物件竟然是常克謙。

  現在回想起來,她仍覺得不可思議。後悔嗎?不,她才不要後悔,她不想再當什麼小乖乖了,再說,說出口的話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是收不回來的!

  “我不要再當那個不吵不鬧的汪慕怡了,我要變壞,我不要當軟柿子,讓每個人都吃定我的乖。”

  洪婷婷笑了,笑得好詭異……

  “婷婷?”汪慕怡古怪的睞了好友一眼。

  “真的不想再當乖乖牌了?”

  “不要了,我要離婚,軟柿子留給別人去當吧。”她紅著眼眶宣示自己的決心。

  就是因為她太乖,克謙才沒有把她放在心上,就是因為她太乖,他以為他什麼事都會逆來順受,就是因為她太乖,他才會有恃無恐的搞外遇,所以她現在什麼都不要了,不要當軟柿子,不要乖了,更不要這段破碎的婚姻!

  洪婷婷笑眯眯的捧起汪慕怡淚眼汪汪的小臉,輕彈她的俏鼻,“這樣才對!女人太乖,男人就會覺得沒有挑戰性,把你吃得死死的,這件事情交給我,從現在開始,就讓我幫你擺脫軟柿子的形象,我敢保證,以後絕對沒有人敢吃定你的乖,包括常克謙!”

  汪慕怡猛的瞪大眼,不可置信的望著她,“真的?”

  “真的。”

  “婷婷,謝謝你。”有人支持的感覺好溫暖。

  洪婷婷拍拍她的頭,“好了,開始行動吧,不想當軟柿子,第一步就是離開這個男人的庇護,馬上搬家。”

  “你找的那個租屋地點離大家都太遠了,我家對面頂樓剛好要出租,房東是對和善的老夫妻,環境單純、租金也很便宜,我馬上打電話跟他們聯絡。”小妙豪氣的說。

  “走,我幫你打包。”意如起身拉過她的手。

  汪慕怡被三個好友感動得熱淚盈眶,眼見淚水就要潰堤……

  “快點把眼淚擦一擦,要擺脫軟柿子,就要先學會如何控制眼淚。”洪婷婷說。

  “嗯。”汪慕怡認真的吸了一口氣,聽話的把眼淚禁錮在眼眶裡,然後飛快的抹去。

  從今天開始,她和常克謙正式分居。

  等常克謙擺脫火山爆發的衰事,好不容易趕回臺灣,一進家門,迎接他的就是滿屋子的冷清和寂寥。

  不見了,他的老婆不見了!她的衣櫃空了,最愛的懸疑小說也搬走了,關於她在這個房子裡生活過的點點滴滴通通消失了。

  最後,他在更衣間的門板上,看到一張便利貼——

  現在開始分居。離婚事宜請洽我的委任律師洪婷婷小姐。

  聯絡電話0937-XXXXXX

  汪慕怡

  “SHIT!”常克謙忿忿的抓下紙條,整個人悶透了。

  不離,說什麼他都不離!

  他沒有外遇,更沒有變心,所有的誤會他都可以解釋,他愛的一直都是她,也只有她,她怎麼可以不給他辯解的機會,就這麼衝動的判他死刑?

  他打電話給她的委任律師洪婷婷,想要知道妻子現在到底在哪,但不管他打了幾次電話,如何好說歹說,洪婷婷依舊態度強硬,一個字也不肯透露。

  後來,她索性把電話交給助理,讓助理以現在是下班時間為由,要他星期一上班時間再來電詢問打發他。

  常克謙氣急敗壞,卻又束手無策,已經是下班時間,就算他殺去她公司也只是撲個空,他不懂,為什麼她要這樣懲罰他?“慕怡、慕怡……”他不斷的吼著讓他心痛的名字。

  他頹然的坐在更衣間的地板上,頹喪的閉上雙眼,這時,手機響起,他以為是妻子打來的,連忙接起——

  “喂,老闆,今天是結算日,你會過來吧?”電話那端的麥可問。

  常克謙和幾個朋友一起開了間小酒館,平常都交由麥可負責打點,只有在每個月的結算日那天,他才會去店裡巡視走動。

  他疲憊的捏捏眉心,“嗯,我知道了,晚一點就過去。”

  今天是星期五,當這座城市裡泰半的人都去放鬆狂歡時,才剛飛長途回來的他卻要一個人面對妻子離家的事實。

  甩甩頭,他笑得很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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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27 00:36:02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3-6-27 00:37 編輯

第五章

   在貿易公司上班的汪慕怡跳槽了,原因是對公司內部的派系鬥爭深感困擾。

  原本她以為自己只是個人微言輕的小職員,不可能被戰火波及,可當每個同事都被迫選邊站時,逼得她萌生辭意,選擇離開。

  說趕巧,離職的時候剛好她的婚姻也發生危機,之前是來不及跟克謙說,現在是根本無需報備,反正都要離婚了。

  婷婷說這樣很好,新環境新生活,新開始新人生。

  週五下班後,新同事邀請她去吃飯,說是當作她的迎新會,她表現合群應邀出席,直到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來到某間複合式小酒館前,招牌上的店名讓她頓時傻眼了……

  兩萬三千英尺……這、這不是克謙跟幾個機師朋友共同投資的小酒館嗎?她想也不想轉身就要落跑,豈料新同事們手腳更快,一左一右挽著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她拖了進去。

  “放心,這只是一間單純的小酒館,晚餐時間過後就是喝點小酒、聽些老歌,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龍蛇雜處的地方。”

  她知道,她當然知道,她跟克謙來過幾次,滴酒不沾的她,有次非常捧場的喝了一杯瑪格麗特,結果卻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根本無法上班,事後她窘得要死,但克謙卻捧著她的臉,嘻嘻哈哈的直說她好可愛。

  白癡,這樣到底哪裡可愛了?

  “我聽說老闆是航空界的人,所以這裡常常會有年輕帥氣的養眼機師出沒。”

  麗英姐微顫的嗓音有著掩不住的興奮。

  嘿嘿,機師是吧,這就是她最害怕的,倘若好死不死遇到克謙的同事,那她就糗大了!

  眼見逃竄無門,汪慕怡只好硬著頭皮、駝著身子,盡可能保持低調的走進去,坐定後,她錯愕的發現,這哪是什麼迎新會,根本就是聯誼!

  看著對面那一排據說是某科技公司的業務精英,汪慕怡直想翻白眼。有沒有搞錯啊,她是人妻耶,雖然說已經要離婚了,但是跑來聯誼……我的老天爺呀!她又是一陣頭皮發麻。

  當初,因為不希望自己曲折的婚姻路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八卦話題,她並沒有讓新同事知道她已經結婚了,再加上新同事們都是年過三十的大姐姐,很理所當然的把二十來歲的她視為未婚小女人。

  汪慕怡恬靜可人又害羞的青澀模樣,果然引起聯誼物件的蚤動,大家紛紛找機會跟她攀談,嚇得她臉色發白,只好拼命喝水掩飾慌亂。

  “她是我們公司新來的同事,叫慕怡。”為首的麗英姐替眾人介紹。

  汪慕怡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瞧自家同事們全部一臉稀鬆平常、熟門熟路的模樣,看來她們似乎很常舉辦這種聯誼活動。

  “慕怡小姐,你哪個大學畢業的?家裡有什麼人?不知道你對科技有什麼想法?”一名穿著皺巴巴襯衫的男人問道。

  呃……不曉得呆、宅男、分紅這幾個名詞算不算?她手足無措的想。

  “慕怡小姐,你喜歡兜風嗎?我最近剛買了一台新車,找個時間我載你去東北角散散心,還可以再去金山泡溫泉……”

  她、她跟他很熟嗎?泡溫泉……小妙說的對,男人都是居心叵測的色狼!她快嚇死了。

  “兜風有什麼好玩的,我帶你去淺水灣,迎風踏浪撿貝殼才浪漫。”

  “慕怡……”

  突然成為搶手貨,汪慕怡都傻眼了,趕緊隨便找個藉口,速速起身躲進廁所。

  “呼!”百般無奈的她吹著瀏海,委實無福消受那些青睞,硬是賴在廁所裡磨蹭了好些時間,才意興闌珊的走出來,不料,才剛轉了個身,便撞到迎面而來的人——

  “對不……”

  “咦,嫂子,是你啊,常教官也來了嗎?”

  完了,她真的遇到熟人了……定睛一瞧,汪慕怡馬上認出對方正是那天泰式餐廳慶生的大華。

  “我正好有幾個飛行上的問題想請教教官,你們坐在哪裡,方便我待會過去打擾一下嗎?”李大華的態度非常客氣有禮。

  因為太心虛,汪慕怡腦袋一片空白,最後只能草草冒出一句,“你認錯人了。”旋即匆匆跑回座位。

  認錯人了?可她明明就是常教官的老婆啊!李大華滿肚子疑問,等回到老位子後,他忍不住問起吧台裡的工作人員。他會認錯,那店長總不可能錯認自家的老闆娘吧?

  “啊,麥可,你看見角落那桌的人沒有,那個穿著白色上衣、長頭髮的女孩子,像不像常教官的老婆?”

  剛調好一杯雞尾酒的男人將目光掃去——“咦?”心中微訝。

  一個擊掌,“厚!你也覺得是對不對?她居然說我認錯人了。”

  李大不華表情神秘的湊上前,“如果我沒誤判,那些人是在聯誼吧?不知道常教官知不知道,我們要不要通知他一聲?”

  就在麥可挑眉的時候,門被推開了,麥可看見來人,旋即對李大華說:“人來了,要說你自己去說。”

  小酒館一個月一次的結算日,這回剛好輪到常克謙負責來巡巡看看。

  老婆要跟他離婚,他的心情糟透了,被火山困在歐洲,心裡不知道罵過幾百回,好不容易回到家,卻發現老婆不見了,心情豈是用“E04”就可以表達的。

  頂著一張臭到不行的臭臉進門,眉頭深鎖的常克謙筆直的走向吧台,他迫切的需要一杯烈酒,好讓自己忘了這一切。

  “教官,來接老婆回家呀?嫂子剛剛也真是的,居然說我認錯人了。”

  老婆?他是說慕怡?“她在哪裡?”常克謙一把揪起李大華的衣領逼問。

  “……在角、角落那邊聯誼……”李大華長指一伸,顫抖的指向目標。

  聯誼?聞言,常克謙眉頭當場緊皺,幾乎可以夾死一隻蚊子,轉身順著李大華的手指看過去,犀利的眸色瞬間一暗——

  哼哼,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打了十幾通電話給那個偉大的委任律師洪婷婷,結果對方東拉西扯,講了一堆蠢話,就是不肯告訴他慕怡的下落,這不好了,她就在他的店裡,而且還在聯誼呢!

  想到自己的寶貝正被其他男人覬覦,胸口一把火猛的燒了起來,他毫不猶豫的邁大步伐,雷霆萬鈞的走了過去——

  “慕怡小姐,你怎麼都不說話?”

  因為無話可說呀,嗚……

  “哈哈,我最喜歡害羞的女孩子了,看起來就是特別不一樣。”

  是哪裡不一樣,眼睛多人家一顆,還是鼻孔比別人大?這個人是不是應該要看眼科了?汪慕怡納悶的想。

  “你待會是要搭捷運回去吧?我也是,不如我們一起走好了。”

  兩人同行,票價有打折嗎?如果沒有,就各走各的吧!

  “那麼晚了搭捷運很危險,我開車送你……”

  那應該只會更危險而已。

  汪慕怡怯怯的拉了拉麗英姐的衣角,小聲問:“我們什麼時候才要走?”

  “晚一點嘍。現在還早啦。”

  “……”汪慕怡無奈的喝著柳橙汁,對眼前這些男人的吹噓麻木到極點,尤其想到剛剛遇到李大華,她更覺得如坐針氈。

  就在她暗暗倒數回家時間的時候,一抹充滿壓力的高大身影無預警的朝她逼近,完全將她籠罩住,她想也不想的抬起頭,旋即倒怞一口涼氣——克謙?

  汪慕怡頓時目瞪口呆,一臉驚駭,宛若見鬼似的。她、她死定了……

  “時間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該回家了?”常克謙的目光緊揪著她,帥氣的臉寵、薄棱的雙唇巧妙的交織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無敵表情。

  “你……我、我……”她緊張得手心直冒冷汗,連話都說不清楚。

  別人或許覺得這樣的常克謙非常灑迷人,可汪慕怡看得出來,他越是露出無害的模樣,隱藏的怒火就越是可怕。

  “啊,這位先生,請不要打擾我們的聚餐。”一個妄想展現男人氣概的傢伙率先開口。

  常克謙壓根不用他,逕自伸手拉起汪慕怡,“社交時間結束,回家。”

  “不、不……”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先生,你沒看見她不願意跟你走嗎?我警告你最好馬上放開她,不然的話,我就……”

  “就怎樣?要打我嗎?”常克謙目光異常森冷,狠狠瞪視對方,這個沒腦的男人,他正好一肚子鳥氣無處發洩,要打,他隨時奉陪!

  “呃咳……我、我說這位先生,我們都是文明人,動手動腳實在不是文明人該有的行為。”男人的勇氣完全被他銳利的視線給凍住。

  “那請問這位文明人,我現在可以帶我老婆回家了吧?”常克謙危險的眯起雙眸,咬牙切齒的問。

  啥,老婆?那間,在場所有人的視線全都不約而同的落向瑟縮的汪慕怡——

  “慕怡,你、你結婚了?”麗英姐目瞪口呆。

  “可是我們已經分居了,要準備離婚了。”汪慕怡急忙解釋。

  “我答應了嗎?”常克謙怒目飛揚的掃了她一眼。

  她那句“我們已經分居了,要準備離婚了,”當場把他惹惱,因為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答應過她要離婚這件事!他緊抓著汪慕怡的手,霸道的將她從聯誼的餐會上帶離。

  另一邊的吧台前,麥可和李大華錯愕的互看一眼,分居?離婚?喔,大新聞!

  常克謙不費吹灰之力就拉著她走到外面的人行道上,汪慕怡在他身後不斷抵抗拉扯,死命的用兩隻腳在地面上製造摩擦力,好擺脫被箝制的命運,那頑強抵抗的模樣,遠遠看起來就像是只正在跟主人鬧脾氣的不馴寵物。

  奇怪!他憑什麼這樣就把她拉走?當她好欺負啊!他們現在可是處於分居狀態,他憑什麼管她幾點回家?再說,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小乖乖了,她正努力讓自己變硬柿子呢,他如果還想吃定她,門兒都沒有!

  “放開我,常克謙,你快放開我,會痛啦!”她豁出去的大叫。

  聽到她喊疼,常克謙終於放手了,她縮回自己被抓疼的手,一臉幽怨又頑劣的瞪著他。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她知不知道,他被困在歐洲動彈不得,打電話回來又找不到人,心裡有多著急?

  “我要離婚。”

  “為什麼要自作主張搬走?”看著空蕩蕩的衣櫥、空蕩蕩的書櫃,看著形單影隻的牙刷,他難受得都快要死掉了!

  “我要離婚。”

  “就算要跟我離婚,你有必要這麼快就出來聯誼嗎?”常克謙極力忍住一股即將爆發的強烈怒氣。

  她被他瞪得微微瑟縮了肩膀,“……換新工作,大家替我迎新。”雖然他們要離婚了,但只要還沒有完成手續,她就還是克謙的妻子,跟別的男人聯誼,她知道是自己理虧。

  雙眉吃驚的往上一挑,“你換新工作了?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你都沒有跟我提過?”常克謙錯愕的問。

  他那是什麼口氣,好像都是她的錯似的!他有給她時間說嗎?每天飛飛飛,好不容易回來了,就背著她去找別的女人,他有給她時間說嗎?

  婷婷說的對,給男人三分顏色,他們就會開起染房來,從現在開始,她不但不會再給他顏色了,還要讓他的染房一間間關門大吉!

  “需不需要上呈寫報告?你出去快活逍遙的時候也沒跟我說啊!”汪慕怡把律師好友教她的挑釁,一字不漏的說給常克謙聽,還很勇敢的挺起胸膛。

  她以為這樣就可以激怒他,讓他一氣之下跟她離婚,沒想到,他居然笑了……

  他是神經病嗎?

  “學人家挺什麼胸部?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胸圍。”

  “你——”太過分了,他這是在嘲笑她胸部小嗎?“你、你王八蛋。”

  “小乖,不要這樣,你最近說話變粗魯了。”

  哼,小乖?誰啊,是在喊阿貓還是阿狗?她別過臉,硬是不看他。

  “走,很晚了,先跟我回家去,明天我再幫你把東西搬回來。”他軟聲輕哄。

  “我不要!我們已經分居了,而且我要離婚。”

  “我說過會給你一個滿意的解釋的,你難道就不能先聽聽看我的說法,再決定要不要判我死刑嗎?”

  他很累,因為一直掛念著她,幾天幾夜沒睡好,千里迢迢從法蘭克福趕回來,直到現在,他都還沒能閉上眼睛休息呢!就不能先跟他回家,讓他喝杯水,再坐下來好好聽他說嗎?

  “不要,我不要跟你回去,我要分居,然後離婚。”她很盧。

  “慕怡,我說過了,我不會離婚。”

  “你當然會,也必須要,在你外遇的時候就該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我沒有外遇,我跟梅琳只是朋友。”他忍不住加重語氣。

  “就算你說一百次,我也不會笨到相信你,再見。”汪慕怡丟下話就要轉身離開。

  常克謙上前拉住她的手,說什麼都不肯放。

  “放開我!”

  “不要這樣無理取鬧,有什麼誤會我們回家說。”

  居然說她無理取鬧,到底是誰沒心沒肺?“我不要。”

  汪慕怡用自由的左手拿出手機,飛快的按著小妙的電話企圖求救。沒想到被常克謙一把搶了過去,“還我,把手機還給我!”

  “跟我回家,我就還你。”

  此時正好一台巡邏警車經過,裡頭的兩名員警看到兩人拉拉扯扯,馬上把車停在路邊,下車查看。“這是在做什麼?先生,請立刻放開這位小姐的手。”

  “員警先生,快救我,他想要挾持我——”汪慕怡一看到員警來,連忙大聲嚷嚷。

  汪慕怡的說詞讓常克謙當場臉色大變!“汪慕怡,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沒有胡說,你就是想挾持我,你在控制我的人身自由。”哼,這幾天她可是跟婷婷學了不少呢。

  疑似當街擄人!此事非同小可,萬一不小心搞出人命,讓嗜血媒體知道警方在第一時間內沒有積極介入,到時候一定又會被輿論評擊得體無全膚,所以兩名員警不敢等閒視之。

  “這位先生,請快點放開這個小姐,不然人就以妨礙公務及當街擄人兩項罪名逮捕你。”員警一邊發出警告,一邊伺機而動。

  “我沒有挾持她,她是我……”

  常克謙還來不及把話說完,兩名員警便前後包夾,先救出汪慕怡,接著聯手將他制伏在地。

  “Shit,她是我老婆!”常克謙趴在地上氣急敗壞的大喊。

  員警傻眼的看向汪慕怡——

  “我們正處於分居狀態,準備要離婚了。”她回得理直氣壯。

  “沒有分居,是她擅自離家多日未歸,我很擔心,我被困在歐洲一個禮拜,好不容易今天才剛從德國回來,她不見了我心急如焚,我只是想要帶她回家。”常克謙激動的陳述。

  “我們真的分居了。”

  “你根本是不告而別!趁著我被抓飛,包袱款款就跑了。”他火冒三丈。

  “我有留字條給你。”

  “一張叫我準備簽字離婚的字條嗎?我到底做錯什麼?”他痛心疾首。

  “你外面有女人-----”

  “我說過,我沒有!”

  兩邊情緒都十分激動,一來我往互相叫囂,搞得兩名警員一個頭兩個大,只得趕緊請求警網支持,把兩人通通帶回警局去。

  常克謙和汪慕怡做夢也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們會坐著警車被帶回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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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27 00:36:20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3-6-27 00:38 編輯

第六章

   “為什麼我不可以和她說話?”常克謙覺得莫名其妙。

  “因為你讓她覺得害怕,她的律師要求隔離。”警員無奈的說。

  “我讓她覺得害怕?”常克謙不可置信的飆高尾音。

  嘖,到底是誰讓誰害怕?不過是兩個禮拜不見,昔日溫柔可人的愛妻小乖乖,突然搖身一變,成了說話粗魯挑釁的小辣椒。

  虧他被抓飛時那麼難過,被該死的火山困在法蘭克福時那麼煎熬,她居然這樣回報他?

  他目光瞟向一旁的汪慕怡----害怕?她那個樣子哪裡像是害怕,明明就愜意得很。

  她的姐妹淘苗小秒在這裡服務,還是個小主管,有了靠山果然不一樣,瞧,連同她的委任律師在內,她們三個女人當場在警局裡喝起晚茶,眉開眼笑的模樣哪裡有一絲害怕?

  倒是他,說什麼怕他情緒失控大暴走,會傷及無辜,硬是得銬上一隻手銬隔離偵訊,該害怕的人是他吧!

  “女人嘛,讓讓她就是了,誰教你有外遇。”

  “到底要我說幾次,我、沒、有------”常克謙只要一聽到“外遇”兩個字,就會忍不住暴走。

  “常克謙先生,請你安靜點好不好?這裡是警局,不是駕駛艙,在飛機上你最大,但是在警察局,你就得乖乖聽我的。”

  負責做筆錄的員警被他嚇得臉上無光,只得端出架子壓他。

  常克謙翻了翻白眼,重重籲了一口氣,稍微穩定情緒後道:“對不起,我太衝動了。”

  “忍耐一下,待會就放你走了。”員警的表情很微妙,有點幸災樂禍,還有更多的同情和想笑。現在的夫妻真是一對比一對還要奇怪。

  過了好一會,三個女人突然結束晚茶,起身走人,常克謙一看到,馬上著急的喊著,“等等,她們是不是要走了?那我老婆呢,她應該要跟我回家的!慕怡、慕怡……”

  “常克謙先生,關於你和我委託人汪慕怡小姐的離婚事宜,我會儘快敲定一個雙方都許可的時間,屆時請你移駕到我事務所,我們好好談談相關細節。”

  “我說過了,我不要離婚!慕怡呢,你們要把她帶去哪裡?慕怡、慕怡……”

  常克謙拼命的轉動身子,目光緊跟隨著她逐漸遠去的身影。

  “快點放開我,員警先生,既然她都可以走,為什麼我還不能走?”

  “常先生,你老婆剛剛向警方申請了保護令,在她沒安全離開前,你當然不能走。”

  “不公平!”

  忽地,汪慕怡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他,常克謙以為她回心轉意,願意好好聽他解釋,

  孰料……她卻是擠眉弄眼的朝他扮了個鬼臉,然後大搖大擺的跟著姐妹淘離開。

  常克謙一臉錯愕,腦袋頓時一片空白,這個該死的小妮子,她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丈夫?

  這廂,汪慕怡和苗小妙一起坐上洪婷婷的車,但她的心情其實很複雜,能夠狠狠整他一回是很痛快沒錯,可是當她看見他俊逸的臉上,有著方才被員警制服在地時不小心弄出的傷口,心卻無端的疼了起來……

  不,不該的,一個背叛婚姻、背叛老婆的男人,是不值得花心思與心疼的!

  “幹麼,捨不得了?”看著汪慕怡幾乎要把自己的兩隻手擰出汁來,苗小妙沒好氣的說。

  “哪有!只是……他的臉好像受傷了。”

  “又不是毀容!一個男人臉上沒傷痕,哪還稱得上是男人。”苗小妙嗤之以鼻。

  “反正我們已經離開警察局了,他應該也可以回去了吧?”

  “厚,你到底還想不想變硬柿子?”

  “你就依她吧,柿子也不是一天就能變硬的。”洪婷婷笑說。

  苗小妙翻個白眼,這才拿起電話打回警局,“小郭,可以讓那個常克謙回去了。”掛上電話,轉頭看向汪慕怡,“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吧?”

  汪慕怡裝傻不回應。

  一個小時後,常克謙終於回到家,他連洗澡的力氣都沒有了,直接癱倒在床上。

  慕怡還在的時候,要是看到他一回來就往床上躺,一定會哇哇叫著要他趕快去洗澡,他只要耍賴,她就會溫柔的幫他拿好衣服,放好洗澡水,再伺候他洗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可如今,偌大的家裡,就只有他一個人,一個人呀……

  無力的望著天花板那盞鏤空雕花的吊燈,一直深鎖的眉頭將他平整的眉心擠出一道褶痕,他想要好好跟她談一談,偏偏他對於她現在的行蹤一無所知,她明明曾是他的枕邊人,如今他卻連該怎麼聯絡她都沒有辦法……

  忽地,一個想法閃過腦海------

  常克謙拿出手機打回“兩萬三千英尺”,“麥可,是我,今天在我們店裡聯誼的那群人有留下訂位元資料吧?”

  “有,是一位陳小姐打來預定的,她是附近統鑫貿易公司的員工,也是店裡的常客。”

  “統鑫貿易公司,好,我知道了。”

  “啊,老闆……”不要電話號碼嗎?

  常克謙問完想問的就把電話給掛了,根本不管麥可接下來還想說什麼,他雙眼微眯,露出危險的精光。

  不知道慕怡住在哪裡沒關係,只要知道她現在的工作地點,他一樣可以找到人,這次他非得把這個不受教的老婆給拎回來不可!

  “慕怡。”

  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汪慕怡停下腳步回頭望向聲音來源,便看到剛開完會的楊禾實快步走向自己。

  一絲不苟的髮型,五官略帶粉氣,鼻樑上掛著斯文金屬細框眼鏡,擁有外國學歷的楊禾實,是統鑫貿易的經理。

  “經理,有什麼事嗎?”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就像以前那樣喊我學長就好,叫我經理聽起來很見外。”楊禾實笑說。

  “學長本來就是經理,經理也是學長。”

  楊禾實露出一臉莫可奈何的笑,“工作還適應吧?”

  “嗯,大家都很照顧我,我不懂的地方,麗英姐她們都很熱心幫我。”

  “那就好。”抬起手錶看了看時間,“唔,已經是中午休息時間啦,難怪我剛剛邊開會邊覺得肚子餓,走,一起去吃午餐吧,你都來上班好一陣子了,我都還沒請你吃飯呢,剛好附近新開了一架餐廳,聽說很不錯,我們一起去吧。”話落,他握住汪慕怡的手,不由分說便將她往外拉。

  “經理!經理……學長……我還沒拿錢包。”汪慕怡低嚷。

  汪慕怡很不習慣被別的男人握著手,她不否認,在骨子裡,她是個保守而拘謹的人,即使這個人是認識多年的學長,她還是覺得很奇怪,更何況他們還在公司。

  “我自己走,學長,你再拉著我,我就要跌倒了。”

  聽到她這麼說,楊禾實才不甘願的放開手,她連忙將手縮了回來,下意識的伸到背後又搓又擦,想要借此把楊禾實留在她手上的溫度擦掉。

  “對不起,我太失禮了。”

  “別這麼說,是因為我穿著高跟鞋,可沒辦法像學長一樣健步如飛。”她婉轉的化解尷尬。

  “放心,如果你跌倒,我一定第一個跳出來保護你。”

  “啊……”這麼充滿佔有保護的宣示,讓汪慕怡一時之間有些錯愕,總覺得聽起來怪怪的。

  “你是我學妹,又跟我同一間公司,如果我不罩你,豈不枉費你喊我學長這麼多年。”楊禾實似乎感覺到她的困惑,連忙笑著解釋。

  怕,原來是這樣子!看來是她多心了。“那我就多謝謝學長了。”

  進了餐廳,他體貼的幫她拉開椅子,在汪慕怡拒絕時,他很理所當然的說:“在美國,這是一種禮貌。”

  若是再推辭,未免顯得自己太小家子氣了,汪慕怡只好一再道謝。

  各自點了一份商業午餐,他們邊吃邊聊的是,大都是楊禾實主導話題,他說了很多在國外求學的事,還有他在美國短暫就業的神奇事蹟,是很輝煌沒錯,但有點……遙遠。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就是那麼微妙,有些人即便只是安靜的坐在一起,也覺得很輕鬆自在;而有些人就算只是說些尋常的生活小事,可在一來一往的對話中,就是充滿其他人怎麼也無法到達的契合程度。

  可對學長,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話,他很優秀,也很禮貌客氣,言之有物、志向遠大,但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和他有距離,可能是天生頻率不對吧,不像她和克謙……

  幾乎在想到這個名字的同時,那挺拔帥氣的身影便清楚的出現在她腦海裡,像是被牢牢烙印上去似的,教她不由自主的揪緊了心。

  記得結婚前,她曾經和他窩在書房裡,兩個人一句話也沒說,他看他的飛行手冊,她看她的懸疑小說,就這麼一直從下午到晚上,但她卻不曾感到一絲的不耐和無聊。

  當他合上手冊從書桌前起身,來到她身邊時,他張開手臂抱住她,仍是一句話也沒說,她臉貼靠著他的胸膛,聽見他沉穩的心跳聲,那一瞬間,她感受到的愛,竟是如此強烈而深濃……

  不,不該想到他的,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背叛她的他,緬懷起兩人的過去呢?汪慕怡不禁蹩緊細眉,不自覺的猛搖頭……

  “慕怡、慕怡?”楊禾實拍了拍她緊握餐具的手。

  像是遭到電擊,她瑟縮了下,連忙回神,抬起目光。

  “怎麼了?東西不合胃口嗎?還是我說話太無趣了?”楊禾實調侃的問。

  她臉一熱,“不是這樣的。”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一聲朗笑響起,“學妹啊學妹,你還是跟以前念大學的時候一樣可愛,只是故意逗你的,你也當真。”

  “學長……”她無語輕曬。

  就在此時,服務生送了餐後飲料,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原本平穩的步伐突然一個踉蹌,託盤上的飲料就整個朝汪慕怡身上倒去,潑了她一身果汁。

  “啊-----”她嚇了一跳。

  “慕怡,你沒事吧!”楊禾實一把拉起她,連聲詢問。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服務生嚇得臉色發白,頻頻道歉。

  楊禾實一改平日儒雅的形象,當場板起臉,像換個人似的指著服務生破口大,“你出門是忘了戴眼睛跟腦袋嗎?居然把果汁潑在客人身上?今天還好我們點的是冷飲,萬一是熱飲,你賠得起嗎?叫你們店長出來!”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女服務員不斷鞠躬道歉,她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原本她走得很平穩的啊,是這個男客人突然伸出腳,絆了她一下,然後就……

  楊禾實的盛怒,引來店裡其他客人的目光,汪慕怡望瞭望四周,很尷尬的微低下頭,當她看到女服務員被罵得淚眼婆娑,她更覺得心疼,趕緊拉住楊禾實,

  頻頻勸說;“學長,沒事啦,只是衣服弄髒了而已,我回去洗洗就好,她也是不小心的,你別再罵她了。”

  聞訊而來的店長更是九十度的鞠躬道歉,好說歹說,還表示這一頓由他請客,才讓楊禾實不再罵人。

  “慕怡,我們走,這家餐廳以後不要再來了,這種愚蠢的服務生,註定她一輩子要幫人家端盤子遞水,哼!”丟下這麼句刻薄的話,他隨即拂袖而去。

  雖然服務生犯了錯,但汪慕怡不能認同楊禾實這種貶低他人的行為,只能很心疼的對女服務生說;“很抱歉,害你挨了,但不管別人怎麼說,都不要看輕自己的工作。”

  “小姐,請讓我們賠償你衣物送洗費。”店長誠摯的說。

  “不用這麼客氣,我回去丟洗衣機洗,很快就可以搞定了,抱歉引起蚤動。”表達了自己的歉意後,汪慕怡這才轉身離去。

  儘管離開餐廳一段路了,楊禾實心裡的那把火仍在熾烈的燒著,“……沒知識、沒水準的笨蛋!”

  “學長,她真的是不小心的。”

  “你不用替那種無知的笨蛋說話,這樣是降低自己的格調。”

  楊禾實看了她一眼,快步走進公司樓下的便利商店,買了一包濕紙巾,便在人來人往的人行道上,跪下來幫汪慕怡擦腿。

  “學長!”汪慕怡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大跳。

  “都粘上果汁了,會黏黏的,我幫你擦一擦。”

  “不用了,我待會回公司的洗手間再處理就好,你快起來……”

  偏偏楊禾實很固執,拿起濕紙巾就拼命往她的腿上又擦又抹,搞得她既難堪又不舒服,更慘的是,人生就是有這麼多要命的巧合,常克謙竟然突然出現了,他冷眼看著這一幕,憤怒得仿佛隨時都要爆炸!

  “克謙,你怎麼會來?”汪慕怡喉頭一緊,便錯愕得再也說不出第二句話。

  聽到汪慕怡喊著別的男人的名字,楊禾實緩緩站起身,雙眼微眯看向來人,不發一語。

  “別告訴我,這就是你執意要離婚的理由!”

  晴天霹靂!汪慕怡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他這是什麼意思?他該不會以為她和學長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曖昧吧?

  “不是你以為的那樣,你根本沒有看見事情發生的經過。”她焦急的說;“再說,你憑什麼這樣指控我?”明明是他外遇在先,現在居然回過頭來污蔑她,算什麼男人嘛!

  她以為他會反唇相譏,可他卻沒再說話,只是緊緊盯著她的臉,可怕的靜默,在他周身形成一股教人窒息的冷冽與可怕的絕望。

  如果他不來,他就不會看見這令人心碎的一幕如果不來,他就會繼續為他們的愛情、婚姻努力著;如果不來……總之,都怪他,他不該來找她的!

  他捏緊了拳頭,又頹然的放開,最終,他仍是一句話也沒說,而是心痛的別開臉,轉身離開。

  雖然他沒說什麼,但汪慕怡從他的眼神裡,明白了他的態度跟他的失望……

  “克謙!”她心慌的喊著他,他卻不回頭,挺直身子大步離去。

  一股痛徹心扉的悲傷突地湧上,汪慕怡的眼淚瞬間潰堤,雙肩顫抖,她將自己的頭埋進掌心裡,緩緩蹲下來,像個孩子似的哭得不能自己。

  “你最愛的皮蛋瘦肉粥。”

  常克謙走進病房,將手中的皮蛋瘦肉粥往桌上一放,便像尊雕像似的面對窗外發呆,木然萎靡的嗓音,讓躺在病床上,左腳打著石膏的許梅琳,忍不住從用來打發時間的雜誌中抬起頭,多看了他幾眼。

  “不是要約她一塊吃午餐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你該不會小氣得只帶人家去吃自助餐吧?”許梅琳調侃道。

  常克謙一動也不動,連應聲的力氣都沒有。

  “克謙哥,幹麼不回答我,你們到底談得怎麼樣了,你有跟大嫂好好解釋我們的關係嗎?”

  知道自己的出現害他們夫妻倆產生誤會,她很過意不去,原本她想要和克謙哥一起去向他老婆解釋的,偏偏她突然出了車禍……

  她又看見疑似振國身影,為了追上他,她沒留意車況,整個人被疾駛的車子給撞飛了,當場暈過去,她以為自己死定了,可奇跡卻再次發生,她幾乎毫髮無傷,只有左腳骨折,但保險起見,醫生仍將她留院觀察幾天。

  當然,意外的緣由,她是不敢說的,要不然,克謙哥早氣得掐死她了。

  原本常克謙計畫要去找汪慕怡一起吃午餐,希望兩個人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偏偏接到許梅琳車禍的消息,他嚇出一身冷汗,火速趕到醫院,在確認她沒什麼大礙,才在許梅琳的教促下,匆匆忙忙前往統鑫貿易公司。

  孰料,當他從醫院趕去,錯過午餐時間不說,還看見該死的那一幕……

  他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從嘴裡吐出一句,“沒有必要了。”

  “沒有必要?到底怎麼了,你怎麼會這麼說呢?克謙哥,難道你不想挽回了?”許梅琳緊張的把雜誌丟到一旁,連聲追問。

  挽回?常克謙啞然失笑。

  想要挽回一段關係,除了有一方的堅持,也得有另一方的回應,這樣挽回才能夠成立,否則只是一個人在做困獸之鬥,再說,那一幕已經很清楚的告訴他,她急欲擺脫他的原因----

  如果不是有非比尋常的交情,慕怡怎麼會讓那個男如此親密的對待自己,還讓他的手在她腿上摸來摸去?

  她又不是三歲小孩,難道不會不知道那個傢伙的手好幾次都遊走在禁忌邊緣,幾乎快要摸進她的裙下了!

  有哪個男人可以容許自己的妻子被其他男人毛手毛腳?

  再說,那個男的很明顯就是在吃豆腐,她卻完全沒有制止,這怎麼能不教他失望?

  “那個男人有什麼好?一臉粉氣,眼神卻很不正派,一看就知道是個衣冠禽獸。”

  聽完常克謙憤慨的敘述,許梅琳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也許只是一場誤會。”

  “不可能!”一口否定。

  “為什麼不可能?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我們兩個明明就清清白白的,都可以被大家傳得如此不堪,你可能也誤會大嫂了。克謙哥,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愚昧了?果然是事不關己,關己則亂。”

  許梅琳打開皮蛋瘦肉粥,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真的是那樣嗎?真的只是一場誤會嗎?

  “當然,這純粹只是我個人的想法,你可以不予理會,我只是有點意外,原來你對你妻子的信任,也沒有你說的那麼多嘛!更可悲的是,你的自信好像削減得太快了些。”

  聽她越說越過分,他忍不住蹩眉瞪向她,“你什麼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啊!”許梅琳一臉平靜。

  “你到底想要跟我說什麼,別拐彎抹角的。”他有點煩躁。

  “吃了那麼多誤會虧,我可是學到教訓了,如果我是你,除非聽到汪慕怡跟我說她愛那只禽獸,不然我會選擇相信她,而且就算她真的考慮接受那只禽獸的追求,難道你就那麼沒用的乖乖舉白旗認輸,拱手把自己的女人送給別人享用嗎?沒自信跟禽獸比,那你豈不是連禽獸都不如?”她忍不住掩嘴嘲笑了起來。

  許梅琳的毒舌完全成功的挑起了常克謙的敏感神經,讓他憤怒的雙眼幾乎要竄出火苗。“你要我去搶?”

  “搶什麼搶,我豈是那種好戰之人?本來就是你的女人,有啥好搶的?我是要你以退為進,宣示主權,越沒攻擊性,越容易讓女人卸下心防。以前也有不少花癡死黏著振國,我都是這樣各個擊破的。”她說得理所當然。

  這還是許梅琳第一次用這麼自然輕鬆的口吻跟他談起方振國,常克謙又驚又喜。這是個好現象,能夠這麼主動的談起過去,就意味著她隨時都可以重新站起來。

  “你那是什麼眼神?我答應你會振作,就是真的會努力。”

  “我知道,我只是替你開心。”常克謙欣慰的說,接著話鋒一轉,“對了,慕怡身邊有個當律師的朋友,有點難纏,她約我過幾天去事務所一趟,我想,一定又要談離婚的事。”

  “絕對不能簽字。”許梅琳的大眼骨碌碌的轉了一圈,“對了,你奶奶不是每年都會回臺灣一趟嗎?”

  “幹麼?”

  厚,還能幹麼,當然是用親情施壓兼軟化,稍微接近兩人現在降至冰點的關係呀!只要他們的關係有一點改善,就算他老婆一時半刻還不肯打消離婚的念頭,但至少他找到可以表現溫柔體貼的機會啊,笨!

  許梅琳把粥放到一旁的桌上,朝常克謙勾勾手,在他耳邊曉以大義的嘀咕了老半天。

  “那等奶奶回美國後,我是不是就可以叫她搬回來跟我一起住?”

  “不行,繼續分居。”

  “這樣怎麼可以?”

  “相信我,獨居的單身女子是很脆弱又孤獨的,你三天兩頭表達對她的關懷,讓她重新依賴你、信任你,我保證她沒多久一定乖乖跟你回家。”

  “你這女人喔,古靈精怪。”

  “是是是,我古靈精怪,你最正派了你,那你不要聽我的呀——”

  “聽,當然聽,你可是我的愛情軍師。”他忍不住伸手柔柔她的腦袋瓜,不同于對待自己妻子時的溫柔力道,比較像是哥哥戲弄妹妹的那樣。

  “那你還不快點把你的豬蹄給我縮回去——”沒好氣的瞪著常克謙那只柔亂她頭髮的手。

  常克謙一掃陰霾的笑了,咧著嘴,露出白亮亮的牙齒,模樣說有多傻就有多傻。

  被罵還這麼開心,許梅琳不敢恭維的猛搖頭。

  瞧,男人都是這樣,說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就會露出這種呆不隆咚的蠢樣,曾經也有這麼一個男人,一說到她就犯傻,可惜她沒抓緊他,但她發誓,這次,她絕對不允許自己再錯過!

  她很肯定她看到的那個人就是振國,因為她發現,那個男人身上,有著她和振國彼此才知道的秘密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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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27 00:38:41
第七章

        汪慕怡完全印證“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

  她已經足足哭了三個小時,面前的面紙卻堆得像一座小山,但她的淚水卻依然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樣,完全無法停止,眼睛又紅又腫,怕是兔子了也會嚇一大跳!

  “慕怡,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小妙看得頭皮真發麻。

  汪慕怡搖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纖瘦的肩膀不住的顫抖,手中的面紙再一次被迅速染濕。

  只要一閉上眼睛,克謙轉身離開的決然身影,就會再次倒帶重播,每回想一次,都讓她的心狠狠揪疼一次。

  好好的一段婚姻,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當初不是說好要幸福的嗎?不是說十年後還要再帶著兩個人的小孩,一起重遊捷克的嗎?沒想到,在現實生活中,他們居然連一年都撐不到……

  他變心在先,又誤會她在後,認為她是為了學長才說要跟他離婚的,天啦,他怎麼不想想,他背著她做了什麼好事?

  她信任她、愛他,他卻一再讓她傷心難過!

  不值,真的不值,連這些眼淚都不值——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不為自己哭泣,忍不住不為自己的天真哭泣。

  “別哭了,你在這裡傷心,他還不是快快樂樂的去抱別的女人?”黃意如氣不過的說。

  這句話,又觸動了汪慕怡脆弱的心弦,哭得更凶了……

  “厚,你再哭,我都想跟你一起哭了啦!”黃意如暴躁的說。

  一旁的洪婷婷走來,拍了拍汪意如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慕怡,還記得搬家那天我跟你說了什麼嗎?”

  汪慕怡抬起紅腫的眼睛,茫然的看著她。

  “我說——快點把眼淚擦一擦,要擺脫軟柿子,就要先學會如何控制眼淚。”

  對呀,婷婷說過的,她怎麼忘了……

  “女人不是不能哭,但要哭得有價值,為了一個負心的男人哭,你是在糟蹋自己的眼淚。”

  “我……我忍不住。”汪慕怡死命咬緊下唇,逼自己忍住眼淚,卻擠出一張比哭還難看的臉。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就算你哭到眼睛都瞎了,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那我應該怎麼做?”

  “你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捫心自問。問自己還要不要這個男人?問自己這段婚姻還值不值得挽回?”

  汪慕怡搖搖頭。決定搬出來的那一天,她就說過了,她不想再當什麼逆來順受的小乖乖,也不要再當那個不吵不鬧的汪慕怡,她要變壞,她不要當軟柿子,不要讓每個人都吃定她的乖,她要分居,她要離婚!

  “那你為什麼還白費力氣為他哭?”洪婷婷淡淡的問。

  “……我心痛。”他拂袖而去的模樣,就像是一把利刃,不但狠狠插在她心上,還一直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我知道你不好過,也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過渡期,但是我們都會在身邊陪著你的。”

  “我會保護你。”小妙說。

  “我會支持你。”黃意如也趕緊表態。

  汪慕怡來回看著三位好友。她不是孤獨的,雖然她的婚姻觸礁了,但她還有這些好朋友,她急忙抹去臉上的淚痕,“謝謝你們。”

  “我會幫你爭取到最好的離婚條件。”

  “不,不需要,我不要他給我什麼補償,因為那彌補不了我失去的感情,我只要平平靜靜的結束這段婚姻就好。”

  “這樣太便宜他了,應該狠狠敲他一筆贍養費的!”黃意如比當事人還激動。

  洪婷婷真不愧是個律師,理性的尊重汪慕怡的意見,“我知道了,交給我吧!”

  那個晚上,汪莫怪沒有再流一滴淚,只是一夜無眠。

  絢爛如美麗煙火的開始,卻也如煙火般倉卒的消殯,原來這就是她和克謙的婚姻,她的心好痛,痛到快要無法呼吸……

  常克謙,她唯一愛過的男人,也是傷她最深的男人,當離婚成立的那一刻,她就要徹徹底底地將他從心上抹去。

  今晚,就讓她最後一次想念他吧!

  再見面,兩人中間隔著一張桌子,常克謙坐在一邊,汪慕怡和洪婷婷坐在另一邊。

  汪慕怡半垂著眼眸,刻意回避著任何和常克謙目光接觸的機會,但他始終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唇,表情饒富興味。

  寧靜的氛圍裡,唯一的聲音,是洪婷婷正用她脆亮的嗓音代表女方,條理分明的陳述著離婚的立場與要求。“……不需要贍養費,也不需要任何補償和贈與,如果沒有什麼問題,請您在這份協議書上簽字。”

  常克謙這才收回目光低下頭,逐一掃過每一條協定內容,須臾,薄唇勾起一抹性感的笑,自我解嘲的說:“不要贍養費,也不要任何的補償和贈與,這麼輕易的就把單身還給我,這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簡直是天大的恩惠,我要是不知道感恩,快快簽字,那真的會遭天打雷劈——”

  他又痞又踐的說完話,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鋼筆,只見黑亮的筆身帥氣的在他指尖旋轉不歇,讓人眼花撩亂,突然,他停止動作——

  就在汪慕怡以為他要簽字的時候,他斂起輕佻的笑容,抬起目光,放下手中的鋼筆,定定的望著她,“我不能簽。”

  “為什麼?”汪慕怡蹙眉不解的看著他。

  她都已經讓步成全,為什麼他還不肯簽字?再說,那天他不也已經用眼神判她死刑了嗎,他現在到底還想怎樣?難不成要換她給他贍養費,外加精神賠償什麼的?為什麼就不能好聚好散呢?

  “洪律師,可不可以讓我們單獨相處一下,兩分鐘就好,有件事,我想私下跟慕怡談談。”

  “這……”洪婷婷有些為難的看向汪慕怡,在取得她的默許後,終於點頭,“就兩分鐘。”

  “謝謝。”

  洪婷婷走後,常克謙起身走向汪慕怡,挺拔的身子突然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你到底要說什麼?”她佯裝鎮定的問,殊不知,她驚疑不定的眼神和揪著衣擺不放的雙手,早已偷偷洩漏了她的心緒。

  呵,這不就是他所認識的汪慕怡嗎?總是那麼容易害羞、容易緊張。

  “有件事情我一直忘了跟你說,雖然我的家人都已經定居在洛杉磯,但每一年的這個季節,我母親都會陪著奶奶回臺灣小住幾天,順便採訪在臺灣的親朋好友,現在,她們已經搭著寰美航空的班機,準備從洛杉磯返台了。”

  “所以呢?”她故作冷淡的問。

  “所以,再過一個多小時,她們就會抵達機場,基於這點,我不能跟你簽字離婚。”

  “為什麼?”汪慕怡尾音倏地拔高。

  “原因很簡單,從小奶奶就最疼我,當初我們結婚的時候,她比誰都還要開心,對你更是喜歡得不得了,我不知道你對她老人家有什麼感覺,但要我把我們離婚的事情拿來當作歡迎她回台的禮物,很抱歉,我做不到——”

  她怎麼可能會忘記那麼活潑又可愛的老奶奶呢!結婚的那天,奶奶她老人家千里迢迢搭著飛機從美國回到臺灣,克服了時差,精神抖擻的出席他們的婚禮,那雙經過歲月洗禮的雙手,緊緊的包握住她的,難掩喜悅的對她說——

  “瞧,長得多好的一個孩子,我們常家真是好福氣!丫頭,以後奶奶就把我這個孫子交給你了,奶奶沒有什麼好東西給你,龍鳳鐲是克謙他爺爺留給我的,我把它送給你,你跟克謙小倆口一定要恩恩愛愛,尤其不要忘了加把勁,幫奶奶添幾個小曾孫,知道嗎?”

  在一片不被看好的情況下,奶奶成了唯一祝福他們的人,當奶奶把鐲子套在她手上時,她感動得熱淚盈眶,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直到現在回想起來,心裡還是忍不住激動,她可能會不記得她老人家?

  “你該不會想拿奶奶當藉口騙我吧?我告訴你,我已經不是你以為的小乖乖了,休想我會上當。”她咬唇宣示。

  常克謙表情誠懇的搖搖頭,“慕怡,我不是要利用奶奶騙你,她老人家這趟回來,頂多只會待一、兩個禮拜,我是真心誠意的想求你幫我一個忙,可不可以在奶奶住在臺灣的這段時間,暫時回家住?”

  暫時回家住?他的意思該不會是要她在奶奶面前,跟他扮演一對恩愛夫妻吧?

  天啊!這……這會不會太強人所難了?

  “奶奶已經八十多歲了,誰也不敢保證她明年是不是還有體力忍受十多個小時的飛行,我真的不希望她興高采烈回到臺灣,卻聽見我們離婚的消息,她一定會很傷心、很失望的,你就看在奶奶的分上,幫幫我好不好?讓她開開心心的可以嗎?”看出她的猶豫,常克謙加足馬力,用醇厚的嗓音低聲的請托著。

  “奶奶終究是要知道的。”

  “這我當然曉得,等過陣子,我會找個適當的時機,親自回去跟她說,但絕對不是現在……”

  她很清楚那種滿心期待卻落空的強烈失落感,克謙讓她嘗過,她知道那有多難受,可是要已經變成怨偶的兩人假裝甜蜜……她實在沒把握自己有這種戲劇細胞。

  常克謙也不催促,靜靜的讓她考慮,可他看得出來,儘管她抿唇不語,但她的決心動搖了,她的拒絕在遲疑,她的心更微微傾斜。

  傷她的人是克謙,不是奶奶,她老人家沒有必要承受這些,審慎思考後,汪慕怡終於做出決定——“在奶奶面前,我們是夫妻,但關起門後,你睡地板我睡床。”她要徹底執行所謂的“分居”。

  “沒問題,不管你要我睡更衣間還是睡廁所,我都答應。”

  當他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靜定的望著她時,汪慕怡感到一陣悸動,連忙心虛的別過頭去,佯裝鎮定的說:“不、不用謝我,我這麼做都是為了奶奶。”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一直都這麼善解人意,要不然,奶奶不會那麼喜歡你。”他迅速起身,“走,我先去幫你把東西搬回家,然後整理一下,奶奶她們很快就會到了。”

  “不用搬,反正只是幾天而已,我帶幾件衣服就好。”

  常克謙也不勉強,“嗯。”他不想逼得太緊,她願意幫他,就證明她心裡還有他,這樣就夠了。

  和洪婷婷解釋過兩人協議合作後,常克謙立刻緊握著汪慕怡的手,快步離開律師事務所,留下錯愕的洪婷婷。

  汪慕怡很自然的讓他牽著她的手,也忘了要掙扎,“不用去機場接媽媽和奶奶嗎?”

  “奶奶說這樣一來一往的很麻煩,不讓我去,不過我已經安排車子去機場接她們,所以我們的動作最好快一點。”

  常克謙回頭看了她一眼,露出淺淺的微笑,步伐旋即轉為輕快的小跑步,逼得汪慕怡只好跟著他,邁開步伐跑起來。“慢點,克謙,我還穿著高跟鞋!”

  說時遲那時快,猝不及防一個踉蹌,她以為自己就要摔個狗吃屎,孰料,結實的臂膀隨即攬住她的纖腰,及時穩住她的重心,她靠在常克謙的懷裡,驚魂未定的瞪大眼睛,用力大口呼吸。

  “對不起,腳有沒有扭傷?”他關切的急問。

  傻氣的搖搖頭,“……沒、沒有。”聲若蚊蚋。

  聽到她的回答,常克謙蹙緊的濃眉才舒緩開來,“那就好,來,不跑了,我牽著你慢慢走,車子就停在前面。”

  “嗯。”當纖纖小手重新被他的大掌包覆住,汪慕怡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有一種仿佛回到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手足無措,只能任由他領著自己,一步步的往前。

  她看著他的背影,心裡、眼裡滿是困惑……

  他幾次回頭看顧她的步伐,俊逸的臉龐總是帶著一抹淺笑。

  等著吧,不管要花多少時間,就算得耗盡我所有的力氣等待,我都要將你重新贏回身邊,還要證明我是個值得你託付終身的男人!

  因為考慮到時差的問題,再加上奶奶歷經十多個小時的長途飛行,回到臺灣的第一個晚上,常克謙和汪慕怡選擇一起動手做幾道家常菜,用溫馨的方式歡迎兩位元長輩的到來。

  “丫頭,告訴奶奶,克謙有沒有欺負你?”嚴肅而認真的口吻。

  汪慕怡還以為她表現得不夠自然,被老人家瞧出端倪,趕緊陪笑,“沒有,真的沒有,我可以對天發誓!”

  奶奶笑了,“那就好,他這兔崽子要是敢欺負你,我馬上請出家法打得他屁股開花。”

  “媽,先吃飯,吃飽了再聊。”常克謙的母親出聲提醒。

  “好,吃飯就吃飯,吃完飯,再看看奶奶帶了什麼禮物給你們。”

  突然,常克謙將一塊剔了刺的魚肉放到汪慕怡的碗裡,不只她驚愕,就連奶奶跟他母親也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常克謙看到三個女人的目光,不假思索又理直氣壯的說:“慕怡她不會挑魚刺。”

  話落,兩位長輩笑了,倒是那個不會挑魚刺的某人,當場小臉爆紅,尷尬的低下對去,忍不住在心裡猛嘀咕,常克謙,演戲就演戲,有必要這麼賣力嗎?

  過了好一會,她好不容易稍微穩定心緒,覺得自己的臉不再那麼熱燙,才緩緩抬起頭來,“奶奶,這豆腐羹很下飯喔,你嘗嘗。”她幫奶奶舀了一匙,也舀了一匙到婆婆碗裡,“媽,你也嘗嘗,看味道好不好?”

  婆媳倆品嘗過後,不約而同的豎起大拇指,連番稱讚。

  “為什麼我沒有?我也要!”

  常克謙像個討糖吃的孩子似的,直接把碗湊到她面前,害汪慕怡的小臉再度爆紅,匆匆幫他舀了一湯匙豆腐羹,想趕快打發他。

  誰知常克謙演戲演上癮了,吃得津津有味之餘,還直嚷著這是最銷魂的人間美味,害她在奶奶跟婆婆面前超不好意思,恨不得躲到桌子底下去。

  汪慕怡暗暗提醒自己,絕對不能因為他這一點示好的小動作,就對他心軟,他們是對已經分居的夫妻,隨時都會離婚,這些互動純粹是為了安撫奶奶而演出的戲碼,她絕對要堅持自己的立場!

  用完晚餐後,她幫大家泡了香片,還拿了點小零嘴,四個人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閒話家常,因為怕奶奶和媽媽太累,的以不到十點,便各自回房梳洗休息了。

  常克謙在浴室梳洗時,輾轉聽到消息的黃意如好不容易擺平一家大小,十萬火急的打電話來了,劈頭就叮嚀她,“天啊,我的汪慕怡呀,你不是要變成硬柿子嗎?怎麼又這麼好說話,隨隨便便就答應他的要求?有本事,他的奶奶他自己搞定,萬一他又用花言巧語拐你怎麼辦?”

  “我會答應他,純粹是為了奶奶。”

  “那最好。聽著,要是他想借機跟你解釋什麼,你絕對不可以因為一時心軟,就輕易相信他,不然,你這輩子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知道嗎?”黃意如覺得她太容易相信人性,只好不斷恐嚇她,以免她做出以後會後悔的決定。

  “我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天一黑,睡在同一張床上,男人多得是哄騙你的手段。”

  她被好友念得有些頭皮發麻,“意如,你想哪去了,我們不會睡在同一張床上,我們已經說好了,我睡床他睡地板,井水不犯河水。”

  “我就是不放心嘛!”

  “我知道,你就像是我第二個媽,你很關心我,但是,可不可以別那麼緊張?”

  “說什麼我是你媽,啊,汪慕怡,你占我便宜呀!”黃意如抗議的直嚷嚷。

  “呵呵……”

  常克謙走出浴室,就看見她邊講手機,連露出淘氣的笑容,頓時眸色一暗——

  是誰?會是那個男人嗎?他不動聲色的假裝鋪床,故意在床邊走來走去,高高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好了啦,意如,時間不早了,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聽見她死黨的名字,常克謙暗算松了一口氣,原來她是在跟姐妹淘講電話,那就好、那就好……

  汪慕怡搬回家的第一個晚上,他們各據一方,她以為得花上好些時間才能適應,然而奇妙的事情發生了,她一躺回自己的位置,久違的熟悉和安全感也同時回籠,很快的就跌入夢鄉。

  反倒睡在地板上的常克謙,左翻右翻,怎麼樣就是睡不著,不是因為不舒服,而是他太開心了,一雙眼睛毫無睡意,瞪得老大。

  她不在的這些日子,每天晚上對他而言都是煎熬。每次飛回來,看著空蕩蕩的雙人床,他便難過不已,有好幾次他都寧可窩到客廳的沙發上,也不想一個人躺在床上,就怕會想起她。

  她是他的定心丸,是他的心頭肉,少了她,他就不是完整的常克謙了。

  雖然他現在躺在地板上,跟她之間還是有段距離,可是只要呼吸到屬於她的香味,他就會很滿足、很開心,真的!

  他開心的笑著,迷迷糊糊之間,好像睡著了,又好像還清醒著,腦袋瓜裡奢侈的作著一個又一個的美夢,夢裡有他還有慕怡,兩個人好甜蜜,他貪婪的想,如果這是夢,他寧願永遠都不要醒來……

  叩叩——“克謙?丫頭?”

  簡潔有力的敲門聲,驚擾了常克謙敏感的神經,尤其聽到到門外的呼喚的嗓音後,他渾身一震,二話不說趕緊跳起身,宛若運動健將,抓起被子就往床上沖,睡夢中的汪慕怡被突如其來的摟抱給驚醒,本能的就要掙扎尖叫。

  “唔……”當她睜開眼睛一看,發現常克謙離她好近好近,還霸道的伸出大掌捂住她的嘴,她還以為他要對她亂來,一氣之下對他又推又捶,巴不得一腳本直接踹上他的臉!

  “噓,是奶奶來叫我們起床了,快抱緊我!”

  啥,奶奶會跑進來叫人起床?她愣了一下,完全來不及反應,只能傻傻的依言,把手搭在他腰上。“你可以先通知我一聲,不要這麼突然撲上來嚇我。”她房間壓低聲音抱怨道。

  常克謙還來不及說什麼,下一秒,房門就被推開一條縫隙,一張和藹的臉孔探了進來,“克謙、丫頭,起床了沒?”

  常克謙摟著汪慕怡,假裝睡眼惺忪的坐起身,“奶奶早,我們正要起床。”

  “喔,那趕快起床刷牙洗臉,奶奶做好早餐了。”

  “啊!奶奶對不起,是我太晚起床了……”汪慕怡窘著臉,很不好意思。

  “哈哈,奶奶年紀大睡不著,想說起來弄點早餐給大家吃。”

  “奶奶,有我最喜歡的日式蛋捲嗎?”

  “當然有。”

  “太好了,我馬上去吃早餐。”常克謙答得精神抖擻。

  奶奶這才笑嘻嘻的退出去,關上了門。

  戲演完了,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吐了一口氣,目光交會……

  剛睡醒的她,一頭烏黑的秀髮披散在肩背,小臉此時看起來更為白皙,那黑亮的眸子和嫣紅的唇瓣又那麼突出搶眼,純真得宛若初晨的茉莉。

  尤其他的手還環著她的纖腰,他們的身體只隔著薄薄的睡衣,無可避免的貼靠在一起……

  心仿佛被什麼不知名的東西狠狠的撞了一下,常克謙的心突然一緊,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天啊,這種情況發生在清晨,無疑是在考驗一個男人的自製力。

  常克謙反覆的深呼吸,努力把持住自己即將引爆的欲望,才不至於在下一秒化身成野獸,朝面前這朵茉莉撲去。

  “慕怡……你要不要先去梳洗?”他聲音艱澀的提議。

  汪慕怡雙頰霎時染上嫣紅,連忙掙脫他的手,像只驚恐的小白兔一樣,快速躲進浴室。

  她一走,常克謙立刻全身發軟的仰躺在床上……一旁的被褥留有她的香氣,他翻身抱緊,把整張臉都埋進去,活像個欲求不滿的年輕小夥子。

  這廂,關在浴室裡的汪慕怡面紅耳赤,心跳加快,小鹿亂撞。

  當他摟著她的時候,結實的臂膀緊緊環著她的腰,她緊靠著他厚實的胸膛,感覺整個人隨時就會在他熾烈的注視下,徹底融化,難道,她在渴望他?

  下一秒,她目瞪口呆的猛甩頭,硬是要把滿腦子的旖旎念頭甩開,指尖微顫的拿起她的粉紅色牙刷,擠上牙膏,用力的刷起牙來,然後不斷的催眠自己,我沒有渴望他,沒有,沒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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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27 00:39:02
第八章

  雖然已經八十歲了,但奶奶的活力真是讓汪慕怡自歎不如。

  一開始她還在擔心,克謙有飛行任務,她也有貿易公司的工作,奶奶和婆婆兩個人每天窩在家,一定會覺得無聊,就在她正考慮要向公司請幾天假,好好陪陪兩位長輩時,奶奶一聽,馬上豪爽的手一揮——駁回,不讓陪。

  不是奶奶客氣,而是這兩位長輩早在回臺灣前,已經打電話約好各自的玩伴,豐富的行程把返台的每一天排得滿滿的,一點也不輸給當紅藝人的通告表。

  至於兩個後生小輩就安心的去上班,只要每天回家後,記得張開耳朵,乖乖聆聽奶奶和婆婆各自分享當天的所見所聞即可。

  對了,奶奶和婆婆今天要跟小姑婆一家子貓空喝茶,奶奶說了,回頭會帶些美味的茶料理幫晚餐加菜,還打趣的叮嚀克謙,想吃就快點飛回來,惹得他哭笑不得。

  “奶奶,班機時間就不是我訂的,哪能我說要早點回來,就可以早點回來?”

  他今天有五個香港班,地點是不遠,但來來回回五趟,怕也要花不少時間。

  “哈,那我可不管,你趕不及,我就讓丫頭一個人吃。”

  想到常克謙在電話那頭氣悶的模樣,汪慕怡就忍不住想笑,低垂著頭,雙肩因為隱忍笑意而微微顫抖。

  “慕怡,慕怡?”楊禾實連喚兩聲。

  汪慕怡猛的回過神來,發現對面的他正看著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啊,光顧著幻想奶奶說的茶料理,根本完全沒在聽學長說話。

  沒辦法,學長一直都在講美股最近異常動盪,又說他眼光精准,不輸巴菲特,就算在一片低迷中,還是賺了不少錢,一堆華麗的商用詞彙在她耳邊飛來飛去,聽得她暈頭轉向,很自然的將全部心思全都飄向晚餐的茶料理。

  學長是懷抱野心的精英分子,跟她這種容易安於現狀的小女人自然不可相提並論,但他每天都要找她一起吃午餐,每天都逼她要涉獵這些知識,老實說,讓她覺得很有壓力。

  仔細想想,克謙好像從來不曾自顧自滔滔不絕的說著專業的飛行知識,也不曾逼迫她一定要瞭解他的工作內容。

  “慕怡,你還沒回答我呢?”

  “啊,學長,很抱歉,請問你剛剛說什麼?”她尷尬的問。

  “我說,我有兩張臺北愛樂的票,今天晚上我們一起去聽吧。”楊禾實噙著笑,看似不經意的將自己的手覆上她的。

  汪慕怡嚇了一跳!“學長,很抱歉,我不能跟你去。”不著痕跡的縮回手,然後背到身後用力摩擦。

  “為什麼?聆聽音樂可以培養氣質,我將來不會只是個小小貿易公司的經理,我們都要一起提升進步才行。”

  一起提升進步?為什麼?汪慕怡歪著頭,十分納悶不解。難道,他覺得她很沒氣質,所以需要聽音樂會來加強?

  “我當然明白學長對自己的要求和野心,但是我真的不能跟你去,我下班後得馬上回家才行,奶奶會等我一起吃飯。”她沒有多想,直接回答。

  奶奶?原來她還有奶奶啊!可惡,楊禾實雖然心裡不悅,但還是勉強扯了扯嘴角,露出諒解的表情,“那就下次吧!”

  汪慕怡沒有察覺他的表情變化,心裡一直祈禱能快點回公司,不要老是和他相處在一起,好不容易終於吃完午餐,他們緩緩走回公司,一路上她也不知道要該說什麼,只能保持沉默,彆扭的沉默。

  他們明明就是學長和學妹,但相處起來卻很不自在。為什麼?汪慕怡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就真的只是因為頻率不對?

  以前和克謙一起走在路上,有時他們好像也不大說話,可為什麼她就會有一種正在戀愛的甜蜜感呢?

  噯,她瘋了嗎,怎麼會把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拿來比較呢?她自我解嘲的搖搖頭。

  等待電梯的時候,恰巧遇到麗英姐,汪慕怡本能的靠向她,完全忘了楊禾實也在場,一回到辦公室,麗英姐一改方才電梯裡的談笑風生,嚴肅的問:“你和楊經理在交往?”

  “啥?怎麼可能,你誤會了啦!”汪慕怡覺得好笑。

  “既然不是,楊經理為什麼三天兩頭找你一起吃飯?”

  “應該只是因為他是我的大學學長,所以比較照顧我一點啦,我們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她很肯定的說。她對學長沒有心動的感覺,況且,她現在還是已婚婦人,沒心情談戀愛。

  “那就好,你們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怎麼了嗎?”汪慕怡毫無心機的問。

  “總之……唉,我告訴你啦,你可別跟別人說喔,因為我也是不小心聽到的,楊經理很有可能成為駙馬爺。”陳麗英神秘兮兮的附在她耳邊說。

  “那很好啊,應該恭喜他才對。”汪慕怡說得理所當然。

  聽到她的回答,陳麗英總算相信她和楊禾實真的沒什麼,不然,敢跟公主搶老公,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而這件事,隨著下班時間的到來,很快就被汪慕怡拋諸腦後。

  常克謙果然趕不上晚餐時間,美味的茶料理很自然的進了汪慕怡的肚子,不過,她還是很有良心的幫他把其他菜都留了一點下來,當作他的宵夜。

  當她陪奶奶和婆婆在客廳裡邊看電視邊聊天時,電視螢幕突然出現一則新聞快訊的跑馬——

  寰美航空驚魂返航,班機旅客謊稱有槍!

  汪慕怡一看,臉色大變,趕緊拿起遙控器轉到新聞台,直到最後證實班機已經排除安全疑慮,順利起飛返台,忐忑的心也才終於踏實。

  “沒事就好,唉,現在人到底在想什麼呢?為什麼要謊稱有槍?”奶奶搖搖頭,覺得困了,便起身回房休息。

  汪慕怡送兩位長輩回房後,也回到房間,梳洗完畢的她躺在床上,心卻仍卜通蔔通的劇烈跳動著。

  她睡不著,儘管新聞報導班機已經順利起飛返台,但沒有看見常克謙平安回到家,她怎麼也無法安心。

  她討厭為他掛心的自己,可下一秒,她仍然走出房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他。

  她到底是怎麼了?不是說好只是演戲嗎,而且她明明就一再告誡自己,絕不會再被這個男人吃得死死的,可是為什麼只要一點風吹草動,她的心就先投降了。

  她想要掩飾自己在意他的事實,打算躲回房間去,可是才起身,便看見婆婆走出房間。“媽,你還沒睡呀?”

  “在等克謙?”

  “不是,我只是出來喝杯水。”她編了個理由。

  “水呢?”常母好笑的問。

  “呃……”穿幫,她果然不適合撒謊。

  婆婆走了過來,往沙發上一坐,拍拍身邊的空位,示意她也坐,汪慕怡只得硬著頭皮,乖乖坐下。

  “好快,過幾天就要回美國了。”

  “媽,你跟奶奶怎麼不多住幾天?”

  “奶奶得回去看醫生了,其實這次要不是奶奶吵著無論如何都要回來看你跟克謙,我原本是不打算帶她回來的,畢竟年紀大了,長途飛行對她來說太累了,可奶奶也聰明,叫克謙的大哥帶她去看醫生,讓醫生替她的健康背書,逼大家點頭。”

  常母搖搖頭,無奈的笑道。

  “奶奶非常有主見,而且很有行動力。”

  “可不是嗎!不過,我說慕怡呀,委屈你了。”常母牽起她的手,輕輕拍了拍。

  “媽?”汪慕怡不解的望著她,擔心婆婆是不是看出什麼端倪了?

  “克謙因為工作的關係,三天兩頭不在家,你一個人守著這個家,很多事情都得靠自己,還得時時刻刻為他的安危牽腸掛肚,真是難為你了,這樣為我兒子付出。”

  “媽……”

  “媽怎麼會不懂,那種滋味不好受,以前克謙的爸只要偶爾出個差,我就滿肚子苦水,更何況克謙還成日往天上飛,剛剛看到新聞的時候,你一定嚇壞了吧,我看你臉都白了。”

  汪慕怡不自在的摸摸臉,沒想到會被婆婆看穿心思,但還是假裝沒事。“還好。”

  “跟媽不用逞強,媽看得出來。”

  “再怎麼說,那也是他最喜歡的工作。”她苦笑的回答。

  “慕怡,媽真的要替克謙謝謝你,能夠這樣體諒他,想來你們也結婚大半年了,有沒有考慮生寶寶?”

  一時間,汪慕怡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微笑帶過。

  “媽不是要催你們,只是想說等你將來懷孕了,不如到美國來待產吧,媽可以幫克謙照顧你,生產的時候也不會手忙腳亂的,你們小倆口自己斟酌斟酌。”

  “嗯,謝謝媽。”她很感激婆婆這麼疼她,母親走後,她已經很久沒被這樣關愛著了。

  這時,開門聲突然響起——

  “克謙回來了,你陪他吃宵夜吧,我先去睡了。”不想打擾小倆口獨處,常母隨即起身回房。

  “慕怡,怎麼還沒睡?”一進家門,常克謙就看見汪慕怡還坐在客廳裡,訝異的問。

  “剛跟媽聊完天,呃……我去幫你把宵夜熱一熱,你先去洗個澡,很快就可以吃了。”

  “慕怡——”他輕喚,隨即放下登主機殼,邁步上前,不由分說,伸手就將她摟進懷裡。

  “你——”她沒想到他會這麼做,一個重心不穩,踉蹌的趺進他懷裡,一股他專屬的爽冽氣息暫態包圍住她。

  “看到新聞嚇到了是不是?你的臉色好難看。”

  “才不是!”她矢口否認對他的掛念。

  知道她臉皮薄,他也不堅持,“好,我知道你沒有,但是一回來就能看到你,我很開心。”

  真的嗎?汪慕怡很想要這麼問,卻又倔強的咬住唇,硬是把到嘴的話給咽了回去。

  她的心其實她矛盾,怨他又戀他,截然不同的兩種心情,化成兩股不同的力量,不停的在她身體裡拉扯著。

  最後,她鴕鳥的把自己沒有推開他的理由,歸咎於他摟得太緊,她的力氣太小!

  從進貨超市走出來,汪慕怡怎麼也沒料到自己會遇到許梅琳。

  說來還真不可思議,她和許梅琳素昧平生,只有在半年多前見過一次面,沒想到她居然能夠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一眼就認出她來,不過記憶力超好的顯然不只有她,許梅琳同樣也是。

  兩人就這樣無聲的對望了好一會,直到許梅琳先別過頭,朝旁邊的店家睞去一眼,遂而問:“吃不吃霜淇淋?我剛好有買一送一的券。”

  說完,也不等汪慕怡回答,便率先走進一旁的霜淇淋專賣店。

  汪慕怡心想自己總不能沒有禮貌的不告而別吧,也只好硬著頭皮,尾隨入內。

  點了兩客大杯的霜淇淋後,許梅琳找了張桌子坐下,將其中一杯遞給汪慕怡,汪慕怡則算好自己這杯霜淇淋的金額,把錢推到她面前,許梅琳露出一抹淺笑,也不跟她客套推辭,確認金額後,把錢放進錢包的同時,掏出一枚五塊硬幣找給她。

  銀貨兩訖,明明白白。

  兩個人還是沒有說話,直到吃了好幾口霜淇淋,許梅琳滿足了,這才有說話的興致,“你們什麼時候要離婚?”她完全不拐彎抹角,開口便直接切入重點。

  汪慕怡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拿針戳了一下,非常不舒服,若是不久之前的她,真的會慌了手腳,不知所措,但是,經過這些事情的刺激淬鏈以及好友的指導,她多少也學會一點反擊的技巧,尤其在面對第三者的時候——

  她冷冷的斜睨了許梅琳一眼,“你很急嗎?那很抱歉,你可能要再等等了。”

  她打了漂亮的一槍回去。

  許梅琳先是一怔,旋即大笑。“你跟克謙哥形容的樣子有點差距。”

  “那我只能悲哀的說,他不曾好好認識我。”

  “應該是說,他把你想得太美好了,在他口中,你幾乎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仙子,又乖又溫柔,脾氣好得跟水一樣,可我看來,你‘恰’得很,一點都不輸發怒的小貓。”許梅琳說完,摸摸自己的耳朵,把耳垂上的珍珠轉了轉,“對了,謝謝你,這對耳環可是我的寶貝。”

  汪慕怡瞅了一眼。不可諱言,許梅琳還挺適合戴珍珠耳環的,不過,她不想讚美她,她可沒那種好度量,去讚美一個跟自己搶老公的女人!

  “你的薄荷巧克力好吃嗎?”許梅琳問。

  汪慕怡沒有回答,把自己的霜淇淋推到她面前,許梅琳也不客氣,挖了一大口就往嘴裡送。“嗯,挺不賴的,霜淇淋這種東西果然比較適合兩個人吃,可以互相交換品味。”

  接著,許梅琳也把自己的霜淇淋湊到汪慕怡面前,她也學她舀了一口往嘴裡送。

  “你太秀氣了,吃霜淇淋就是要大口大口的吃!”許梅琳看到她的吃法,忍不住啐念。

  “太冰了。”

  “可你不覺得這樣很贊嗎?就跟吵架一樣痛快。”

  “吵架有什麼好?”只會搞得大家心情都不好,汪慕怡悻幸然的暗忖。

  “哈,既然不好,你幹麼跟克謙哥吵架?”

  汪慕怡莫名其妙被打了一槍,當場板起臉,睞向她,眼神仿佛在說——我們會吵架還不都是因為你!

  許梅琳沒有回避她的目光,只是不在意的聳聳肩,“對,在克謙哥衣服上留下香水味跟頭發的人是我。”

  “還有耳環。”汪慕怡提醒。

  “是,還有耳環,但是,我可沒叫你們吵架。”許梅琳沒好氣的撇清,接著看向汪慕怡,淡淡的扯了扯嘴,“其實,我還挺羡慕你們的,可以這樣對面的吵架,真奢侈,不像有些人,想吵都沒對手。”

  是她的錯覺的嗎?要不,她怎麼會覺得許梅琳的聲音裡有幾分淡淡的惆悵?

  “既然捨不得,當初你和克謙為什麼要分手?”汪慕怡鼓起勇氣問。

  “當初?”許梅琳秀眉一挑,“啊啊噯,不對吧,我跟克謙哥根本就沒有什麼當初,你是去哪聽到這些八卦的?那個人該不會還說我背著男友跟克謙哥搞曖昧,有了孩子後卻搞不清楚孩子的爹,最後不得不墮胎吧?”她用力翻了個大白眼,口吻輕鬆自若的仿佛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還忍不住邊說邊笑。

  “你怎麼能夠這樣毫不在乎?”汪慕怡對她漫不經心有些氣惱。

  這時,許梅琳突然斂起笑容,凝眸正色的咄咄反問:“你要我在乎什麼?以前我為這些不真實的謠言生氣痛哭,不顧一切的反擊,結果呢?有人相信嗎?那些不斷散播八卦的人有停止嗎?他們應該只是覺得我在替自己找藉口吧!就像我說我跟克謙哥是清白的,你相信嗎?”

  “可是……”

  “可是我在他衣服上留下香水味和頭髮,還把珍珠耳環掉在他車上?”許梅琳尖銳且嘲諷的幫她把話說完。

  汪慕怡倏地閉上嘴。難道,真的是她誤會了?若是這樣,她……突地一陣熱潮像小螞蟻爬滿她的臉,貝齒忍不住緊咬下唇。

  “如果你真的不想要克謙哥,那就把他送給我吧,要愛上他不難,就算真的不能愛,享受被照顧的感覺也不錯,反正我這個人不貪心,你應該很瞭解他,即使不愛對方,他也可以認真善待,只要他覺得是對的事。”

  汪慕怡仔細想了想。她沒有說錯,克謙的確很正直也很友善,要不,不會有那麼多人喜歡他。“你的男朋友都不會吃醋嗎?”

  “吃醋?那也要他有命吃才行啊!”許梅琳有些嘲弄的說。

  有命吃醋?意思是說,她的男朋友已經——汪慕怡表情登時一怔。

  “怕了吧,一個帶有傷痕的女人可是格外惹人憐愛的,哪天我真的發狠把克謙哥搶來,到時候你就算是跪著求我,我也不會還你的,我不像你,不要了就是拱手相讓,我這個人比較壞,不要的,也不准別人要,就算放到腐爛我也開心。”許梅琳故意露出陰險有殺氣的表情。

  “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汪慕怡總覺得她是故意這麼說的。

  “聊天還有特定主題嗎?又不是演講。”許梅琳沒好氣的回道。

  “你希望我們兩個和好?”汪慕怡直覺推斷。

  常理來說,倘若許梅琳真的和克謙搞外遇,許梅琳這樣挑釁她,萬一她火大了,死巴著常克謙一輩子不離婚,對許梅琳是沒多大好處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兩個根本沒有外遇。

  “你們要不要和好對我沒有任何好處,我純粹只是因為看膩了克謙哥哭喪著臉的倒楣樣,不過就是老婆要跟他離婚嘛。身為一個專業的飛行員,卻因為兒女私情,每天精神恍惚,完全沒有想到機艙有兩三百人的命都握在他手裡,那些乘客不知招誰惹誰了,我是因為同情他們,所以想做點小功德,也許下一次,我愛的人就可以長命一點,沒好處的事我是絕對不幹的!”許梅琳把自己說得市儈極了。

  可儘管如此,汪慕怡卻發現她潛藏的善良與體貼,她應該就是那種刀子口豆腐心的人吧!“你真是個口是心非的人。”但,還挺可愛的。

  “我找你吃霜淇淋,你還罵我口是心非!”許梅琳不服。

  “我可是有付錢。”

  “嘖,克謙哥真是瞎了眼,居然說你是小乖乖?小巫婆還差不多!”

  汪慕怡一聽,忍不住笑了。唉,搞了半天,原來是誤會一場,虧她這些日子又傷心又掉淚的,都快把自己搞成紙片人了,現在想想還真不值得。

  不過,他應該也不好受吧……飛行工作已經那麼繁重,還要因為這些事情煩心。想到他受的煎熬,汪慕怡不免心疼起來。

  但,真的好開心,克謙沒有背叛她,沒有背叛他們的婚姻,想著想著,她禁不住紅了眼眶……

  “喂、喂、喂,知道老公沒搞外遇你這麼傷心啊?居然給我擺出這種泫然欲泣的模樣!”

  她被許梅琳誇張的調侃惹得發笑,一度把噙在眼眶裡的淚都笑出來了,連忙不好意思的抹去淚意,沒好氣的睨她一眼,“你沒聽過喜極而泣嗎?”她吸吸鼻子,用濃濃的鼻音反駁。

  “聽過,但你又不是中樂透,不過就是老公沒外遇罷了,有必要這麼誇張嗎?”許梅琳非常不屑,“算了算了,我不懂人妻的心情,愛哭就哭吧!”

  汪慕怡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好讓激動的心情平靜下來,眼角餘光不經意瞄到許梅琳擺在一旁座位上的紙袋,隨口問:“你剛剛去書店?”

  “嗯,買了勞輪斯‧蔔洛克的《八百萬種死法》。”

  汪慕怡微訝,“你也看勞輪斯‧蔔洛克?”

  “我最愛他的‘馬修史卡德’系列。”

  “哈,我也是!”不可置信的掩嘴驚呼。

  “真的假的?那你有收藏他的書嗎?”

  “滿滿好幾櫃。”其中還有不少還是克謙上網幫她找來的。

  “借我、借我。”

  她們交換了電話,還分享了不少讀書心得,離去前,兩人都有些意猶未盡。

  “對不起,誤會你了。”臨走前,汪慕怡誠摯的向許梅琳道歉。

  “看在你會借我小說的份上,原諒你嘍!”許梅琳打趣的說,不忘又提醒,“對了,偶爾跟老公鬧脾氣撒嬌是老婆的權利,你也別急著原諒他,乾脆趁這個機會好好享受重新被追求的感覺吧!”

  汪慕怡先是不可置信的看著許梅琳,須臾,便會意的笑了,要是被克謙知道許梅琳居然這樣慫恿她,他鐵定會氣呼呼的找對方算帳!

  雖說她不該誤會克謙,但誰教他每天光顧著往天上飛,卻忘了地上的老婆,害她一個人忍受寂寞和孤獨,也才會一發現他衣服上有別的女人的香水味和頭髮,就自己嚇自己,方寸大亂。

  其實,女人要的無非就是心愛的人能多注意自己一點,哪怕只是一頓飯的時間,她也不例外,既然許梅琳這麼建議,那她也不急著跟克謙坦白。

  當天晚上回家後,汪慕怡一如往常般和常克謙互動,只是好幾次想到許梅琳,她都忍不住想笑。

  “怎麼了?”常克謙看著她隱忍笑意的詭異模樣,不解的問。

  “沒有。”搖搖頭,她故作鎮定的說:“晚安。”接著便拉起被子往自己身上蓋。

  重新被追求的感覺是吧,好啊,她就要看看他打算怎麼重新追求她!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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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27 00:39:30
第九章

     所以你們兩個現在……”

  汪慕怡逐一看過面前三個姐妹淘,淺笑道:“老樣子,分居。”

  那天,送奶奶和婆婆上機返美後,回程的路上,她和克謙有好半響都沒有說話。

  戲演完了,他依約放她回去,她也不多說什麼,對於和許梅琳碰面的事,更是隻字不提,看著他壓抑自己的心情,為她展現男人的風度,尊重她的決定。

  在她下車前,他問:“還是朋友吧?”

  他的聲音很沙啞,她聽得出來人其實很捨不得,但她只是點點頭,抹開淺淺的微笑,明明眼裡寫滿了依戀,兩道眉毛皺得都快打結了,還要用這麼紳士的態度跟她說話,也真是難為他了。

  “那,我可以抱抱你嗎?”滾動的喉結,洩漏了他的緊張。

  她微微挑了眉,然而在看見他黑眸裡的誠懇和希冀後,她轉身投入他的懷抱,她不是小氣的人,給他一點小小的滿足,也不是不可以。

  倒是常克謙,表情很壓抑,動作卻很激動,收緊了雙臂,像是巴不得把她柔進骨子裡似的,低啞的嗓音還不忘在她耳邊殷切叮嚀,“好好照顧自己,要記得吃飯,知道嗎?”

  “我不是小孩子了。”她啼笑皆非的說。

  “我知道,我只是忍不住想叮嚀你一聲,需要幫忙的時候,隨時都可以打電話給我。”

  他話語中透露出來的深情,讓她感動得霎時心軟,差點就要和他言歸於好,“……嗯。”不過最終她還是強忍住哽咽,輕應一聲帶過。

  這個男人也真是的,這麼溫柔的叮嚀她,分明是想動搖她的心。

  終於,他放開了她,放她一個人走下車……

  當時,她還以為他們暫時不會那麼快有聯繫,可沒想到第二天,她就在信箱裡發現他的班表,她故意佯裝不解的打電話問他,“為什麼你要把你的飛行班表給我?”

  “我怕你臨時有事找我,又考慮到我可能不在臺灣而不敢打電話,所以我乾脆把班表列印一份給你,不飛的時候,我一定都會開機,你隨時都找得到我。”常克謙保證。

  那句“隨時都找得到我”化身成為一隻小蟲,鑽進她的心坎裡,不斷的蠕動著。

  “……你什麼時候拿過來的?怎麼不按門鈴叫我下去拿?”信封上沒有寫地址、沒有貼郵票,顯然是他自己投進信箱的。

  “今天中午,你那時在上班。”

  “喔。”

  對喔,瞧她傻的,昨天還沒有,今天下班回來就看到班表,想也知道是白天丟進來的,只是,她有點小小的失望,因為沒有和他見到面。

  不過,她的失望其實很不必要,因為當天晚上,克謙飛完當天最後一趟從香港飛往臺北的班機,便迫不及待帶著她最愛的美味炒蟹,來到她住的地方,他到的時候,正好有住戶開門出來,他便自己走了進去,一口氣爬到她住的頂樓,按下她家的電鈴。

  隔著一道鐵門看到屋外的他,她傻眼了,整個人怔愣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好幾秒才回神,走上前幫他開門。

  “帶了炒蟹給你當宵夜。”

  當微溫的餐盒順利送到她手中,常克謙轉身就要走,汪慕怡趕緊喚住他,“我一個人吃不完……你要不要進來幫我吃?”

  她那雙閃亮黑眸定定的看著他,看得常克謙心都暖了,他抹唇一笑,欣然應允。

  汪慕怡把炒蟹重新熱過,小小的屋子裡霎時充滿濃濃的香氣,那鮮美的顏色,光看就忍不住食指大動,這個晚上,他們並肩屆坐在小小的和式桌前,一起享用這盤熱騰騰的炒蟹。

  她力氣小,常克謙二話不說,主動接下處理蟹殼的工作,他完全不在乎自己滿手油膩,努力幫她剝去蟹殼,好讓她可以盡情享用,當看到她滿足的表情,他剝得更賣力了,桌上的蟹殼快速的堆積成一座小山,最後乾脆連餐具也省了,他直接把新鮮彈牙的蟹肉喂進她嘴裡。

  她赧著臉,嬌羞的吃下他喂進嘴裡的每一口蟹肉,咀嚼的不只是海鮮的鮮甜,還有他的款款情意。

  一起享用完宵夜,常克謙又坐了一會才依依不捨的離去,那一晚,汪慕怡輾轉難眠,只要一想起他專注剝著蟹殼的身影,她的心就會忍不住卜通蔔通的狂跳著,想到他看見她吃下時的開心模樣,她的眼眶就不自禁發熱。

  原本,她以為那只是他心血來潮帶給她的驚喜,怎麼也沒想到,接下來的日子,只要時間允許,他都會在下班回家前特地繞到她家,為她送上一份熱騰騰的宵夜,接著也會接受她的邀請,上樓陪她一起吃。

  “最近好像比較不忙?”

  “因為冰島火山爆發,所以很多班機都取消了。”

  “喔。”如果她說她想感激那座火山,是不是會被很多人臭一頓?

  好幾次,他們捨不得分開又不好明說,就這麼天南海北的瞎聊著,一耗就耗到淩晨,他擔心她隔天要上班,這麼晚睡會很累,她則是不放心他這麼晚、這麼累還要開車回家,所以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只要有來找她,就會留下來過夜。

  屋裡的單人床睡不下兩個人,常克謙只好克難的在床邊打地鋪,等隔天早上再和她一起出門。

  不知不覺中,她的漱口杯裡已經多了一支藍色的牙刷,和她的粉紅色牙刷靠在一起,他的簡易刮胡刀,就擺在她的洗面侞旁邊,她甚至幫他買了他的專屬枕頭,只為了讓他下一次留宿時,能夠睡得舒服些……

  那種感覺,就仿佛回到剛開始交往的熱戀期。

  他放著舒舒服服的家不住,三天兩頭往她這兒跑,汪慕怡儘管嘴上笑他傻,心裡卻感動不已。

  他再度成功的制約了她的人生,讓她每天都期待著他的到來;每天都期待著他為自己張羅的宵夜;期待著他的陪伴……

  許梅琳沒有說錯,被重新追求的感覺真的很棒!

  幾天後,浴室的水龍頭無預警的壞掉,噴得滿浴室都是水,甚至還淹到房間裡,嚇得汪慕怡手足無措,她想也不想就直接打電話給常克謙,用帶著鼻音的哭嗓道:“克謙,快來幫幫我,屋子裡快要淹水了!”她像個受到驚嚇的小女孩似的,越說哭意越濃。

  那時,常克謙正在航醫中心參加例行的體檢,一接到電話,他臉色驟變,顧不得別人詫異的眼光,急忙撇下眼前的事,先去五金行替她買了新的水龍頭,接著飛車趕往她的住處。

  一上樓,就看見她渾身濕答答的狼狽模樣,頭髮滴著水,兩隻眼睛紅通通的,他心疼的一把抱住她,並在她光潔的額上落下定心的一吻,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衣服會弄濕。

  “別哭,我來了。”安慰完她,他連忙脫掉鞋襪、挽起袖子,趕緊進去浴室救災,神情異常認真,但仍不忘叮嚀她,“快去換件衣服,別感冒了。”

  忙了好半天,他也一身狼狽,濃密的短頭滴著水,襯衫、褲子更是沒有一處是幹的,可他順利的幫她換好水龍頭,也幫她擦乾地板上的積水,成了她的英雄。

  應該說,他一直都是她的英雄,打從在墾丁的海邊,他為素昧平生的她沖進水裡,替她撿回被風吹落海的帽子,他這輩子就註定是她心目中唯一的英雄。

  在她的教促下,他脫去一身的濕衣服,洗了個熱水澡,因為她住的地方沒有他的衣物,他只能用大浴巾,克難的往腰間一圍。

  她幫他把衣服洗乾淨還脫了水,但一時半刻還幹不了,汪慕怡便拿出吹風機,坐在床上慢慢的幫他逐一吹幹。

  他跟著在她身邊坐下,看著她為自己忙碌的模樣,真的覺得好幸福。

  然而不久之後,當汪慕怡知道他為了她,不顧自己還在體檢就跑了出來,她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

  “這樣沒關係嗎?萬一沒有順利完成體檢,你會被停飛的,你應該早點跟我說的!”她很擔心,擔心會害他丟了最愛的飛行工作。

  他親昵的圈著她的肩膀,安撫她緊張的情緒。“沒事的,我會處理。”

  “怎麼會沒事!萬一被懲處了怎麼辦?”汪慕怡突然好後悔自己打了那通電話。
  他拍怕她的手,試圖讓她放鬆一點。“當時真的沒想那麼多,滿腦子只掛念著你。”對於自己義無反顧的瘋狂行動力,他也忍不住笑了。

  “還笑,真是個傻瓜!”她又氣又感動的捶他一拳。

  他深情的凝視著她,一手輕撫著她嬌嫩的臉頰,感性的字眼便無預警的從他那張性感的雙唇中逸出,“只要是為了你,就算變成笨蛋我也不在乎。”

  話落,有好長一段時間,兩個人都沒再說話……

  水潤雙眸怔怔的凝望著他,汪慕怡心軟得一塌糊塗,沒等他再開口,她倏地跪起身,兩隻纖細的手臂攀住他的後頸,主動欺上前吻住他。

  結婚大半年來,他們每一次的親密,都是由常克謙主動引導,這還是汪慕怡第一次主動親吻他,儘管生澀,卻很誘人。

  她抵著他的額頭,從他濃黑的雙眉一路落下輕盈的啄吻,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虔誠與柔情……

  她不必刻意勾引他,光是這幾枚清純的吻,就能將他搔惹得異常燥熱,他眸光炙烈的望著她,呼吸霎時變得沉重,他的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不敢輕舉妄動,然而因為用力過度,臂膀上的青筋暴突,肌肉更是緊繃。

  他得用盡所有意志力,才能勉強壓制住身體裡那股洶湧不安的躁動,終於,他的手率先投降,迫不及待的環上她纖細的腰,果不其然,那柔軟的曲線瞬間擊潰他的理智,讓他情不自禁的貪婪遊走撫摸……

  那是她的溫度,掌心下傳來的全是她身體的熱度,雖然隔著薄薄衣料,但他沒有忘卻衣物下的肌膚,是如此的細嫩柔滑。

  “慕怡,如果你不想,那你最好快點離開我!”他沙啞的警告,兩隻眼睛凝聚著火焰,看起來又熱又灼人,仿佛有什麼更瘋狂的事即將爆發。

  她停止親吻他,抿唇不語,用盛滿柔情的目光凝視著他,許久,花一般嬌嫩的唇瓣先彎起優美的弧度,若有似無的蠕了蠕,一道甜美的輕嗓便在他耳邊響起——“如果我說……我想呢?”

  她的話,像是點燃他這堆乾草的火種,那嫵媚的姿態,喚醒了常克謙身體裡沉睡的野獸,血液裡的細胞也跟著激昂振奮,他眸光濃黯,灼燙的雙手抓過她,不由分說先給她一記纏綿激吻。

  她穿著一件套頭長版居家服,常克謙也不客氣,還在癲狂的吻著她的同時,雙手已經急躁的連一秒鐘也不肯等待,霸道的從下擺鑽了進去,從她的雙腿一路往上探索,讓自己的掌心完全緊貼著她嬌嫩的肌膚。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那麼細嫩,那麼柔軟,那麼的教人愛不釋手。

  他們的呼吸融合了彼此的氣味,有女人的柔軟香甜,也有男人剛強爽列,當他迫不及待的撩高她的居家服時,她也乖順的高舉雙手,讓他可以順利褪去她的衣服。

  不出多久,跪坐在他面前的她,已然是個赤裸的精靈,在他毫不掩飾的熱切注視下,迸射出炫目的光彩。

  當兩副身軀結合的瞬間,他們都不可遏止的發出滿足的歎息,男人粗糙的體膚緊貼著她的柔滑,在每一次的碰觸之下,不可思議的迷人感覺,就像無數的火花般,一次又一次的點燃。

  他感受到她的柔軟與潤澤,她也感受到他的力道與強悍。

  他專注的凝視身下的她,捨不得錯過她的每一個細微反應與表情,她的蹙眉、她的舒眉、她的咬唇、她的迷亂眼神……在在都讓他更加興奮,更狂更歡。

  接下來有好長一段時間,他反覆在她身上尋找那醉人的感覺,從一開始的迫切激狂,到後來的溫存磨人,她聽著他沉重的吐納,感受他汗水滴在身上的溫燙,當經歷幾次無可言喻的歡愉後,他終於像個大孩子般,神情饜足的伏在她身上。

  怕壓疼了她,他摟著她翻轉身軀,讓她枕在他身上,大手來回撫摸她光滑的背脊,又輕又柔,充滿愛憐。

  兩人就這麼靜靜的相依偎,直到房間陷入一片黑暗,但誰也不想離開彼此,去打開那盞不需要的燈,黑暗中,儘管四周安靜得只聽到彼此的呼吸跟心跳,但他們既不害怕也不旁徨,全心的享受前所未有的安穩。

  “還好嗎,有沒有弄疼你?”他們有好一陣子沒有這麼暢快淋漓的享受身體的快樂,怕她吃不消,也怕自己太沉溺快樂,而忘了體貼她的感受。

  汪慕怡搖搖頭,過了一會,她鼓起勇氣,低輕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連自己都害羞的話。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再說一次!”他帶著笑意,低聲教促。

  她嬌嗔不依,說什麼都不肯再講第二次,把燙紅的小臉直往他胸膛埋。

  很舒服,被他這樣熱烈的愛著,她沒有感到絲毫不適,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舒服,她也覺得不可思議,明明是那麼強烈的侵略,她卻仿佛漂浮在一個玄妙的異次元空間裡,有點暈眩飄飄然,舒服極了!

  雖然兩個人擠在小小的單人床上,但彼此之間有著滿滿的情感,那是熱烈中的男女才懂的感動。

  汪慕怡滿足的趴在他的胸膛上,輕聲問道:“克謙,你為什麼不問問我,那天那個男人是誰?”

  “你說我就聽,你不說,我也不問。”就像梅琳說的那樣,除非聽到慕怡親口跟他說她愛那個男人,不然他應該要選擇信任她。

  “他叫楊禾實,是我大學的學長,也是我現在這間公司的經理,那天在餐廳吃飯的時候,服務生不小心把飲料潑到我身上,你看到時,就是學長在幫我擦腳,但是我發誓,我們真的沒有曖昧,他對我來說就只是個學長,我對他沒有其他情感,真的!害你誤會生氣,我道歉。”

  雖然他們當夫妻的資歷還很淺,但不至於遲鈍到連他的喜怒哀樂都看不出來,當時他拂袖而去的憤怒身影,讓她好難過。

  “一開始看見我真的氣瘋了,可事後有人點醒了我,讓我想起對你的信任。所以,我相信你,我只是很不爽有人碰我老婆的美腿!”講到這個,他還是忍不住咬牙切齒。

  她嬌嗔的捶了他一拳。“也只有你覺得我腿美,說出去不怕人家笑你敝帚自珍?”

  “在我眼裡,你不只腿美,全身上下都很美。”

  汪慕怡被他逗得開懷大笑。這就是女人,只要被心愛的男人讚美,就開心得不得了,因為她們沒有什麼野心,只想成為自己男人心目中的女神。

  “慕怡……”

  “嗯?”

  “你聽我說個故事,好嗎?”黑暗中,他的聲音格外低沉迷人。

  “什麼故事?”雖然一片漆黑,她看不清楚他的樣子,但仍下意識仰頭望向他。

  “你聽就知道了。”他頓了下,想了想,用他獨有的嗓音娓娓道來——

  “曾經,有個出身平凡的女孩愛上了富家子弟,就像電視劇裡演到爛的門第之見,男方的家人百般阻撓兩個人在一起,正因為得來不易,更加深了他們想要在一起的信念,就在他們許諾要一起堅強面對時,偏偏老天跟他們開了一個要命的玩笑,一場車禍讓那個富家子弟失去了生命,女孩卻獨活了。”

  “那個女孩……是梅琳對不對?”她心疼的問。

  “嗯,富家子弟是我的大學學弟方振國,因為我和梅琳都在航空公司工作,有時還會飛同一班,所以振國總會拜託我多照顧她一點,回到臺灣,順路的話,我就會載她去找振國,也因為這樣,開始有人誤會梅琳劈腿,不久之後,傳言離譜到梅琳搞不清楚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跑去墮胎,拜託,那根本都是胡說八道!”常克謙激動的低吼。

  “你別生氣,冷靜一點。”汪慕怡將手心貼著他的胸膛,安撫他的情緒。

  “梅琳對我來說就像個妹妹一樣,她和振國的苦戀我都看在眼裡,我又不是白癡,怎麼會想要介入呢?振國死了之後,梅琳過得很辛苦,雖然她努力振作,每天打起精神上班,但她其實是把自己圈在自己的世界裡。

  那天我在航訓中心巧遇她,看她狀況不好,所以拉她上車聊了一下,她說她看見振國,問題是,死去的人怎麼可能又出現?我們談了一下,她因為情緒激動,所以靠在我身上大哭,也才會在我衣服上留下香水味和頭髮。”

  “我知道,是我誤會你們了,對不起……”

  “不,我也有錯,我沒有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你,害你一個人孤零零的等我吃晚餐,我們平常已經很難有機會可以坐下來好好吃頓飯了,我卻沒有好好珍惜,讓你傷心,是我的錯。”想到她一個人從期待等成失望,他一直覺得很心疼。

  “我應該好好聽你解釋的,可是那時候我被自己的猜疑心擊垮了,我以為你變心了,所以……”

  “所以你要離開我。”他非常無奈的接下話。

  “我……”

  “我的傻小乖,我怎麼可能變心?你難道不知道,在我心裡你始終都是最重要的嗎?”他發自內心的剖白:“我可以不在乎其他人,可我獨獨無法這樣對你,因為我是那麼愛你,不然也不會交往不到三個月,就急著把你娶回家,你也不看看你身邊有多少追求者,剛交往的時候,我每次只要飛出去,就很怕別的男人會趁我不在時找你約會,煎熬了一、兩個月,我覺得老是這樣擔心也不是辦法,得早點把你娶回家當老婆才能安心。”

  “所以,你就跟我求婚了?”

  “對啊,與其提心吊膽,不如把你變成我專屬的,不但賺到一個美嬌娘,還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趕走一大票男人,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坦然告白。

  “你心機真重!”她用力戳了戳他的胸膛,“你就不怕我不點頭?”

  “怕啊,但事實證明,你心裡也是有我的。”說起這個,他就免不了有幾分得意。

  “可是你結婚後就冷落我了。”

  “天地良心啊老婆,我哪有!班表不是我排的,早出晚歸也不是我可以作主的。”三不五時被抓飛,他也是滿肚子委屈。

  “我不是怪你班表太滿,只是……剛開始你都會抱著我睡,就算不是在你懷裡入睡,你也會讓我在你的擁抱裡醒來,可是,你後來根本都不抱我了,我們兩個完全不像夫妻,比較像是睡在雙人床上的室友。”她語氣哀怨的抱怨。

  “哇咧,真是誤會大了!”常克謙趕緊解釋,“那是因為我每次抱你,都會吵醒你,你第二天還要上班,我擔心會影響你的睡眠品質,所以只好克制自己不要抱你,你都不知道,有時回到家,看見你躺在床上睡得跟天使一樣,好幾次我都很想跟你親熱,可一想到你隔天上班會沒精神,我也只能摸摸鼻子去沖冷水澡。”

  唉,如果說慕怡是怨婦,那麼他就是怨夫的不二人選了。

  聽完了常克謙的投訴,汪慕怡忍不住笑了出來……原來是這種烏龍誤會,害她還以為自己對他沒有吸引力了呢!“人家醒來是因為想看你一眼呀!”她撒嬌說。

  “那我以後可以抱你嘍?”

  “你現在不就抱著我嗎?”她沒好氣的說。

  “那……慕怡,以後若是你想要我,我非常歡迎你主動找我。”他不介意妻子對他主動展現熱情。

  “誰想要啊!走開啦!別碰人家!”她被他逗得很不好意思。早知道就不跟他說了。

  “不行,我就想要,我就要碰你。”他霸道的收緊手臂宣示。

  “壞男人!”

  “我以為我是萬人迷。”他踐踐的說。

  “是,而且還是個臭屁的萬人迷。”她調侃他。

  “小乖乖,你真是越來越調皮了。”他拍了她的翹婰一下。

  她驚呼一聲,“啊!人家不喜歡小乖乖啦,很像在叫寵物哎。”

  “那換你喊我大乖乖好了,我很樂意當你的寵物。”

  “克謙,其實我……那天在路上遇到梅琳了。”

  “然後呢?”

  “我們一起去吃了霜淇淋。”

  呃……這兩個女人初次交手怎麼會是吃霜淇淋?

  “你知道嗎,她居然一開口就問我們什麼時候要離婚,差點沒把我氣死,我不甘示弱回嗆她,“你很急嗎?那很抱歉,你可能要再等等了。”

  常克謙聽得心驚膽跳,突然很慶倖自己當時不在場。“小乖,你最近用詞遣字比較有殺氣。”

  “因為我不想當軟柿子,我要變硬柿子。”慷慨激昂。

  他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好,然後我的硬柿子跟許梅琳怎麼樣了?”

  汪慕怡聳聳肩,續道:“聊了一下,雖然她講話有點毒,但冷靜想想,還真是一針見血,她也沒長篇大論跟我解釋什麼,就是嗆了我好幾次,叫我趕快把你讓出來。”

  “……那你答應了?”

  “怎麼可能,你是我的老公噯!她說的對,我們很幸福,還可以這樣面對面的吵架,想想真的好奢侈,因為對她來說,這輩子再也無法跟最心愛的人吵架,她教會我什麼叫做珍惜。”

  唉……看來梅琳這次真的幫了他們夫妻倆一個大忙!

  “克謙,經過這次,我會提醒自己要更成熟。”

  “我也是,我要對你更細心、更體貼。”

  “那請問常克謙教官,我在你登主機殼找到的那瓶香奈兒五號是誰的?”

  常克謙先是雄赳赳氣昂昂的回答,“報告老婆大人,是派遣中心的大姐托我買的。”接著口氣一變,像個佞臣似的說:“大姐當年要是早婚,都可以當我媽了,你應該不會懷疑我跟她老人家有曖昧吧?”

  聞言,汪慕怡隨即笑了出來,窩在他懷裡像個小女孩一樣的咯咯直笑……

  她和克謙——老樣子,分居,但她沒跟姐妹淘說的是,他們,其實是分居熱戀中。

  “慕怡,那你什麼時候搬回家住?”

  “嗯……我覺得分居的感覺,還不錯啊!”她用軟甜的嗓音回道。原以為他聽了會暴跳如雷,沒想到他只是伸手柔了柔她的發,寵溺的說:“隨便你,想住哪裡都好,反正你人在哪,我的家就在哪。”

  唉,真是讓人亂感動一把的,她以前怎麼都沒發現克謙這麼會說甜言蜜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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