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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瓔]不是猛龍不過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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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28 00:01:21 |倒序瀏覽
不是猛龍不過江 作者:簡瓔

這個小和尚真是過分,先是在酒館搶了她的專屬座位不說,
一年一度的舞獅又因他的揭穿,女子不能上場舞獅。
害她被爹爹禁足在家。好不容易因好友使計,
才順利步出大門,沒料竟在茶樓內為他奪去初吻。
香港之行,為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遂與他玩起一場爾虞我詐的追情遊戲。
她要他死心塌地愛上她,再將他狠狠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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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28 00:01:52
第一章

清末兩廣

省城繁華的街道氣象萬千,茶樓、酒館比比皆是,當鋪、賭館更是一樣不少,瓜子臉,丹鳳眼的美貌淑女隨處可見。洋人圖個新鮮穿中國馬褂四處晃的也不少,好玩的是那些模仿洋妞的姑娘,曳著長裙,打著洋傘,小心優雅的走著,一不注意還是會突然間被絆倒,這些都是大街上逗趣的景象。

“小二,再來幾碟下酒小菜!”

酒館二樓夥計聽到招呼聲,生意好,本來就忙得不可開交,他在百忙之中還得迅速答聲,因為誰不知道座上叫喚他的是“威龍武館”的龍二少爺,二爺小費打賞得多,這是整個廣州城都知道的事,因此那些機靈的夥計們個個都搶著為他服務。

“是,二爺,您再喝口酒,小的馬上為您送來本店最好的下酒菜!”

雅座裏倚著欄杆,坐沒坐相的就是龍家的二少爺龍涉了。

他閒散的點點頭算是聽到夥計的答聲,樣子不是挺在意,眼睛隨處亂膘,一邊把花生米往自己嘴裏丟,瞄一眼欄杆下的景色,沒半晌就笑得邪門無比。

“少爺,你又有什麼好笑的的了?”鐵過奇幹了杯裏的酒,盯著龍涉那副鬼祟的樣子。

他與龍涉自小玩到大,小時候一塊打架,大一點一塊念書,平時龍涉總會邀他一塊吃吃喝喝,要追姑娘更是不忘拉他作陪,權充那個襯托他龍二少爺是多麼英偉神武的小配角。龍涉常 掛在嘴裏說,有比較就有差異,有了他的陪襯,這麼一來,他龍涉要追的姑娘總知道該挑誰才是正確的選擇了吧!

“有兩個漂亮妞上來了。”龍涉眼角是笑,嘴角也是笑,正歎今天沒什麼好事發生,豔遇及時降臨,挽救他這乏味的一天。

本來就是,武館開設年月已久,除了他爹那張嘴整天絮叨個沒完之外,太陽底下真沒有什麼新鮮事。

“會多漂亮?”鐵過奇一點好奇心都沒有,龍涉自比風流少俠,對任何女人都充滿了興趣,生冷不忌。

因此嘍,走過龍涉面前的女人,十個有九個會被他稱讚為美女,剩下的那一個中等美女,就算姿色平庸,他也會裝出目瞪口呆、驚豔無比的震撼樣,這招可有效了,拜倒在他的麾下的女子多不可數。

龍涉笑嘻嘻的故作神秘,“上來嘍,上來嘍!你自己瞧瞧就知道。”

樓梯就在鐵過奇的對面,他輕而易舉的看到龍涉口中的漂亮妞。

一看之下他不禁失笑,這也能算漂亮?以這種標準看來,他娘都可以其是遲暮美人了。

“喂,我說龍二爺,你的眼光真是愈來愈差了,那兩個女人還不及你家那兩個服侍你更衣的嬤娘,居然還可以得到你的讚美?”鐵過奇不由得嘖嘖聲頻起。

“那樣還不算美?哇!大奇,想不到你的眼光是愈來愈高了。”龍涉挑起一道眉,上下打量著鐵過奇,不懷好意的盯著他,“哦,我知道了,就說嘛!我老早就說你的眼睛有問題,你還不相信?別以為你家開藥鋪你就百病不侵,小心哪天病了把整間店鋪都吃下去也沒用,到時候別怪我這個做你好朋友的人沒有事先提醒你,有空別只會精打細算,繞到佛山去燒燒香燭吧!或許佛祖會看在你一臉憨相的份上,提點你一些……”

“去你的,說話就說話,少作人身攻擊,你才一臉憨相。”鐵過奇也不是省油的燈,跟龍涉廝混在一起都二十年了,龍涉嘴皮上的毒沒學到九成也沾染到一半,“就保佑你娶了那兩個胖女其中一個,到時候夠你受的了,你老婆手太胖舉不起來,餐餐吃飯都要你夾菜,笑傲情場的龍二變成妻奴,哈!”

“胖女人?”聽到這裏龍涉忍不住回過頭去張望,一看之下還得了,那緩慢相扶著上樓的兩個胖女人簡直胖得離譜,胖得讓人忍無可忍,連腰都沒有了,直直的一件裙子由上通到底,市場拐角那個賣魚的李大肥看到都得甘拜下風。

“好胖——”龍涉目瞪口呆。

“胖吧!”鐵過奇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仿佛那兩個女人是他帶來待價而沽的牲畜似的。

發神經只有幾秒鐘,龍涉的眼光不耐煩的略過雙胖,發直的定定落在她們後頭那兩名嬌小的姑娘身上。

率先走在前頭的那名姑娘行動敏捷,遠遠望去有天然的長眉和烏睫,眼珠裏左顧右盼飄著精靈似的神采;小巧可愛的唇上有誘人的光澤,明眸皓齒兼巧笑倩兮:滿臉甜蜜的笑,臉蛋爍若玫瑰,額角正微微沁著細汗珠;她身材勻稱窈窕,穿著一身鵝黃對襟衫,外頭罩著一件月牙白的小褂,有說不出的曼妙。

跟在俏姑娘身後的姑娘則完全是另外一型,她身材嬌小玲瓏,腰身柔得像柳枝。肌膚白皙如冰雪,有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臉蛋是心型的,紅唇略薄但無損她的美貌,她學洋人穿著蓬蓬裙洋裝,像洋娃娃似的,舉手投足間還真跟她的古典挺不相配。

龍涉橫過桌面去撞撞鐵過奇的肩膀,擠眉弄眼的說:“我說的是這兩個妞,看仔細點,我敢打賭,她們不知道是城裏哪一家的名門淑女,我們可加把勁的追啦!”

鐵過奇立刻露出害怕的神色來,“誰說我要追她們?那是你自己說的,自己的責任不要推到別人身上。”

鐵過奇最怕龍涉追女人的時候拉著他一起追,龍涉追起女人的那股賴皮狂妄和死纏爛打他自認比不上,也不想敗壞他們鐵家門風。

不過龍涉就不同了,他根本就視門風為糞土,把街上漂亮的女人都變成自己身邊的女人那才是他自認為光耀門楣的做法。

當然,他這種連流浪狗都會唾棄的做法只有他自己才會讚美自己,無怪乎龍父龍震元認為兒子難成大器。

鐵過奇恐懼的眼神讓龍涉受不了的長吟一聲,“你怕什麼嘛!不過是女人,女人你懂不懂?女人就是取悅男人的動物,咱們身為男人賣力的追求他們來取悅我們,這不是很天公地道的事嗎?”

聽到這種似是而非的理論,鐵過奇當場傻眼。

自小到大龍涉說出的謬論不多不少,正好整個省城那麼多,“而且”,他早已練就一身左耳入右耳出的功夫,但還是時時被他天外飛來一筆的怪論嚇得驚疑不定,例如現在就是。

“好呀!你去呀!又沒人阻止你,不過不要拖我下水,我對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鐵過奇現在才顧不了什麼朋友道義,能與龍涉撇清就儘量撇清,他斤兩算得可仔細了,交個女朋友要花多少大洋啊!他不笨,才不想將錢砸在女人身上,能省一分即是一分,他將來的賢內助必須要是個會幫他攢錢的好幫手才行,否則免談,那些花錢如流水的千金小姐想都別想入他鐵家的門檻來。

“少裝出那副神聖的樣子,我知道你心裏打的是什麼算盤,嫌泡女人要花錢對不對?”龍涉泛起一抹薄薄的笑意,口不留德的批評著,“你完了,人吝嗇,長得又沒我俊帥,除了鑽研草藥之外一無是處,我看鐵伯父要失望了,伯父想等你娶老婆抱孫,乾脆讓他買只母雞來下蛋還快些。”

鐵過奇定力超強,龍涉苛毒的數落根本影響不了他,“沒關係,你儘量說好了,反正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說魅力我也實在看不出來,說你下流倒是比較中肯,這樣吧!如果你能同時將兩個小妞追到手,我就無條件供你一年的草藥喝。”

“呸!”龍涉連忙揮手去黴氣,“你暗戀的賣菜小花才需要你一年份的草藥喝!”

鐵過奇的臉驀然的漲紅了,火氣陡地上升。

賣菜的蘇小花長得秀秀氣氣,雖然沒有大家閨秀的氣質,但也不缺小家碧玉的可愛之處,尤其她節儉成性,一絲一毫均算得清清楚楚,錙銖必較的習性比自己還離譜,其實他們都不是家裏清寒,所以為人小器,而是天生如此,捨不得多花一毛半分,視存錢為生平樂趣,龍涉常說他們是有福不享,犯賤啊!這能怪誰?

他承認自己對蘇小花是有一點好感沒錯,但也還沒到達暗戀的地步,這個龍涉也真會捕風捉影,他不去辦報館簡直暴軫天物,浪費他的專長。

龍涉著他臉色大變就懶得理他,順手剝一顆花生米丟到嘴裏,“算了。火氣這麼大,說你兩句就不高興,唉,我不跟你這個平時欲望沒處發洩的可憐男人計較了,看到沒,本少爺就算不必親自出馬去追,人家也會自動送上門來,看看,這不是走過來了嗎?

鐵過奇受不了的翻白眼,龍涉以老賣老數落他活像他娘親似的,不過龍涉倒也沒撒謊,那兩個漂亮小妞真的朝他們走過來了。

*******

從來沒有人敢坐她岳十江的位子,看來那小子是太久沒被人扁過了是吧!連她堂堂“展鴻武館”十小姐的位子都敢搶?!

江兒拉著金珍珠大搖大擺的朝靠窗的雅座走去,挑著眉,剛才她臉上那股甜美笑容早已瞬間斂起,取而代之的是鄙視加挑釁的眼光。

“江兒,走慢點,我快被絆倒了啦!”金珍珠感覺自己的手臂就快與關節分家了,江兒氣力十足,拉起她來毫不費力,她這樣被江兒拉著就有如穿著洋人的溜冰鞋似的,引得酒館內的人全向這頭張望。

“不是叫你少穿這種絆手絆腳的衣服嗎?不聽話!”江兒沒好氣的睨了她一眼,“下回再不聽話小心我再也不找你上街了。”

金珍珠委屈的垂下眼瞼,“又不是人家願意的,我爹要打響招牌嘛!我是他唯一的女兒,不教我示範,教誰示範呢?”

江兒輕叱一聲,“你倒孝順呵!還好你爹賣的是洋貨,萬一你爹改行賣棺材,你豈不是天天要躺在裏面示範示範?”

金珍珠又氣又惱,但是個性沒主見的她又無話反駁,一時之間俏臉陡紅,像晚霞似的燒到耳根子裏去。

“無言以對了吧!”江兒得寸進尺的曉以大義,“下回你爹再拿什麼怪玩意叫你穿,你就快叫丫環來通知我,我馬上去你家救你!”

金珍珠啼笑皆非之餘又一臉懊急,“江兒!我拜託你別胡說八道什麼要到我家來救我之類的話,萬一被我爹聽到,他又要禁止我跟你在一起了。”

江兒聽完不怒反笑,她拍拍金珍珠的手背,笑嘻嘻的說:“你爹禁止不了我們的,若他真的敢,我就要我們家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哥去踏平你家的店門,再舞龍舞獅慶賀一番。

金珍珠破涕為笑的搖著頭,“還好你不是我爹的女兒,否則啊!他老人家真會被你整得七葷八素。”

江兒大笑出聲,“不必你爹,問我爹去,他肯定也有這種感覺。”

金珍珠也跟著噗嗤一笑,兩個年輕女孩笑得花枝亂顫,在近午的酒館中像一幅美麗的圖畫,連座客中有女伴同行的男子都不禁向她們多張望幾眼。

“笑完了,走吧!搶位子去!”江兒邁步就往她的掠奪者處走去,這回金珍珠學聰明了,撩起裙角,亦步亦趨的跟著她。

******

“真是賞心悅目呀!她倒有眼光,知道本少爺是此地最俊俏的爺,又是最有價值的男子漢,所以忙不迭的朝咱們走來,哈!識貨的娘兒們。”龍涉摸著下巴,贊贊別人又不忘捧捧自己,志得意滿得很。

鐵過奇皺起眉,“你少自我陶醉了,我看那姑娘臉上分明不是欣賞而是戾氣,你不覺得她看起來像是要來找你算帳的嗎?”

“唉!這你就不懂了。”龍涉大搖其頭,“所謂恨,是因為有愛,她臉上的暴戾之氣是因為還沒得到我,如果得到我了,她就不會出現那種因愛生恨的表情了。懂嗎?純情奇男子。”

懷疑,鐵過奇實在懷疑,而且龍涉的話也怪怪的,“因愛生恨”是那樣解釋的嗎?他得回去找老師再確定一下。

說時遲,那時快,兩位俏佳人已到了他們面前,龍涉不慌不忙的綻露出一個他自認為最俊帥、最誘人、最倜儻的笑容來,還不忘在桌下踢鐵過奇一腳。

“來了,來了,快坐好!哦!大奇,我龍涉這輩子就數你對我最好了,來,快裝出小癟三的嘴臉來讓她們倆隻注意我……嗯,很好,你這種不討喜歡的表情我最喜歡了。我不會忘了你這個好朋友的。”說完,龍涉迅速的將面孔轉向他的兩隻獵物,“哦!這兩位美麗的姑娘,對在下有什麼指教嗎?在下學識涵養豐富,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願為小姐們敬犬馬之勞。”

江兒輕蔑的盯著這個滿口文謅謅又邪氣萬分的男子,他嘴角眉梢那種興奮不己的樣子教她討厭,他詭橘的神色也令她嫌惡。

拜託!那什麼表情?哪有人這樣看人的?他的樣子活像已經一口將她咬在嘴裏似的。

江兒挑著眉對龍涉左看右看,最後她大膽的下了個結論:對!這個人一定是小時候就犯了罪,刑滿剛從大牢裏放出來,是個還來不及見見世面的小土包子,所以看到她岳小姐的風采才會這麼驚為天人,對自己目不轉睛的盯著不放。

哦,那就難怪了!江兒沾沾自喜的想,誰不知道岳家十小姐是廣東這一帶眾多武館的武館之花,連這小笨蛋都懂得欣賞,看來她還真是美得無與倫比。

江兒十分大方的往龍涉的頭頂輕輕拍了一記,喜滋滋的說:“好吧!看在你這麼愛慕本小姐的份上就姑且不追究你犯的無心之過了,快點起來吧,本小姐餓得很.沒空跟你窮磨菇。”

龍涉第一次嘗到被人當成小廝的滋味,他很不滿意這個事實,黃毛丫頭的舉動分明就把他當成了個從鄉下來的粗人嘛!

開玩笑,他是聲名顯赫的“威龍武館”未來繼承人,怎可被一個只有幾分姿色的娘兒們拍頭。

他以為鐵過奇會跟自己同仇敵愾,沒想到一抬眼卻看到鐵過奇拼命的在忍住笑意,這個吃裏扒外的傢伙。

“大奇,什麼事那麼好笑,說來聽聽嘛!”龍涉擺出一臉明理賢君的樣子來,故意不理會旁邊那兩個女人。

“沒……沒有,我只是覺得這位小姐頗為可愛。”鐵過奇當然知道他不能出賣朋友,否則龍涉就算不會讓城裏的病人不上他家藥鋪買藥,也會讓天下群山長不出藥草來。

“可愛?是嗎?”龍涉挑起劍眉,來回在江兒臉上巡視了幾圈,一臉疑惑,“咦!我怎麼一點都不覺得她可愛,反而覺得她有點老氣。”

江兒為之氣結,她才十六歲,正是如花之齡,這不知被揍是何物的傢伙竟然敢說她老氣?“臭小老頭,是不是想被剝光衣服遊街?”

龍涉從容的一笑,“姑娘願為在下效勞的話,在下也不會反對。”

“不會反對就好。”江兒耐人尋味的掃了他一眼,手腳俐落的拿起一疊花生米就往龍涉頭上一倒,神色自若的對上他的眼光。

龍涉也不發怒,他優閑的撿起花生米往嘴裏丟,每吃一顆就露出既滿足又輕佻的表情。

“啊!真是香啊!由姑娘手中倒下的花生果然特別來勁。老天,這些花生米洗淨了在下心中的塵垢,姑娘,因緣際會,借由姑娘的貴手,在下順著神秘的通道,摸到道的奧妙之門,啊!人即道,道即人,人即花生米,花生米即人,得道之後,身、心、神與道混元一氣,今日開始,在下的身、心、神難與花生米混元一氣,既是得道也是失道,既是花生米也不是花生米,姑娘可明白,道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寫道、說道、傳道,只是一種提示,也就是說,花生米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寫花生米、說花生米、傳花生米,只是一種花生米,這花生米每一顆都香脆無比,怎麼樣,姑娘,你要不要來一顆?”

鐵過奇終於忍不住的爆出長串笑聲。

江兒驚疑不定的看著這個滿口莫名其妙、神經兮兮,胡言亂語的男人。

她開怒懷疑起自己初時判斷錯誤,依目前的情形來看,他不是剛從大牢放出來的土包子,他應該是個走火火魔的小和尚才對。

金珍珠膽小怕事的扯著江兒的衣袖,壓低了聲音:“江兒,咱們換個位子坐也沒關係,既然這兩位小哥喜歡坐這裏就讓他們坐這裏吧!反正雅座還要多花錢,省些錢可以存起來,我們坐個普通位子也不差呀!你說是不是?”

江兒可不以為然,“珍珠,你不懂啦!這個男人裝瘋賣傻,以為這樣就可以騙到我將寶座讓給他,想都別想,就算他是佛祖轉世我都不讓!”

龍涉聳起了眉,吊兒郎當的問:“喂,醜姑娘,你說這張桌子是你的,有什麼證明?”

哈,識時務者為俊傑,看來他們是肯讓步了。

江兒大步向前,指著桌面上右角的一個“X”字,示威的說:‘怕了吧!這是本姑娘的記號,有名為證,你們可以起來了。”

龍涉看著那個歪歪斜斜的交叉兩畫,疑惑的問:“你說這是你的名字?……”

“沒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江兒爽快的回答。

“你叫——叉?”龍涉朝鐵過奇擠眉弄眼,“老天,還真夠不雅對不對?老實說,大奇,打出娘胎以來我沒聽過有姑娘家叫這麼難聽的名字,可憐,准是不受她爹娘疼愛才會取這種名字折損她。”

“你才是個吃咸水拌樹葉長大的啦!”江兒氣鼓鼓的瞪著他們,“本小姐是岳十江,那是個‘十’字,懂不懂?兩顆笨瓜!”

“什麼?你說這個字叫‘十’?嘖嘖,你還有臉罵我們笨?”龍涉險些吐血,他嘴角一撇,無比輕蔑的說:“這位小姐,我真想建議你去好好練習寫字,否則你要得到我的青睞是很難的啦。”

江兒冷冷的嗤了一聲,“去!誰說我想得到你的青睞?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說眼睛,眼睛太小;說鼻子,鼻管太長;說嘴巴,嘴角又歪,像你這種連乞丐婆都不想看一眼的平凡男人會有人要?哈!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呢?你又出色到哪里去?”龍涉皺皺鼻,“眉毛太濃,眼露凶光,鼻子挺得像山坡,嘴巴紅得像剛吐過血,瘦不拉搭的,帶出去見人都有損面子,我看你還是不要常出來走動,以免給街上的女人大多自信心。……”

“你說什麼,你——”

眼看著兩個人又要開始吵得不可開交,鐵過奇連忙將龍涉拉起。

鐵過奇耳力奇佳,适才金珍珠低著嗓子對江兒說的話全讓他給聽見了,他不禁對她另眼相看了起來,真想不到這位渾身嬌氣兼貴氣的小姐會懂得節儲之道,幸運之神好像眷顧到他頭上來了,機不可失,他可不想讓龍涉與那位小姐的閨中密友結下樑子,他還指望對方穿針引線呢!”

“兩位既然都平淡中見無奇,還繼續待在這裏幹什麼?不如各自解散回家去檢討罷!”鐵過奇用盡渾身力氣終於將龍涉拉離原位,迅速離開是非之地。

“對,解散,解散得好。”金珍珠也松了口氣,好在有人出來打圓場,否則她還真怕江兒對人家大打出手。

“落荒而逃了吧!”江兒得意洋洋的坐下。

“江兒——”金珍珠又想勸她脾氣別那麼沖。

“行了,我有分寸的。”江兒笑咪咪的說,“記住,今天的事不准你在我爹娘面前露了口風,否則從此你我一刀兩斷,行同陌路。喂!夥計,上菜!”

金珍珠歎了口氣,這江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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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28 00:02:12
第二章

位於城東的“展鴻武館”名聞通邇,人人都知道館主岳展成養著十個出類拔蘋的子女,連他的夫人都有一身傲人的功夫,說岳家是武林世家也不為過。

此時江兒正不耐煩的踏進館內,她身後跟著的當然是氣喘吁吁的金珍珠,兩人一前一後,動作一快一慢,形成鮮明對比。

“江兒!你走慢點嘛!穿著皮鞋,我的腳好痛呀!”金珍珠頭上那頂西洋帽幾乎快飛起來了,她一手按著帽子,一手撩著裙角,模樣狼狽至極。

江兒毫不理會金珍珠的哀求,她行如風的身影走得更疾了。

摹然的,就在她要穿過前廳繞回房裏去的時候,還沒走到練武場,在走廊上就被攔了下來,她後腦勺下的衣領被一隻強勁有力的手掌一提,整個人瞬間動也不能動。

“放我下來!七哥!”江兒惱怒的喊。她從來不肯好好學武,每當技不如人時就開始怨怪自己平時不好好用功,但是怨怪歸怨怪,事過境遷就雲淡風輕,她還是不改本性,不會痛定思痛。

嶽七列吟吟一笑,放下妹子的衣領。

“丫頭,看都沒看,你怎麼知道是我?”

江兒迅速的轉過身去,抬起下巴怒瞪著她七哥,“不是你還有誰敢欺負我?小心我告訴爹娘去!”

嶽七列早就知誼江兒除了威脅,再也沒有別的把戲。“去吧!爹娘一定會感激我代他們教訓他們頑劣不堪的女兒。”

江兒蹙起了眉心,打鼻子裏哼了一聲,“你說我哪里頑劣不堪了?”

“不是嗎?”嶽七列撇唇一笑,“珍珠叫你等她,你為何不等?你就會欺負珍珠動作慢,自己走得像個急驚風。”

江兒先是舒緩緊皺的眉心,接著居然咧嘴一笑,像只偷到腥的貓兒,“哦!我懂了,原來我這個向來喜歡教訓人的七哥‘又’動了凡心,小心我告訴胭脂坊的……”

“動什麼凡心?”岳七列自在的微微笑,“你指的是珍珠?”

“難道不對?”江兒沾沾自喜的問。

如果她七哥真的喜歡上珍珠那個小笨瓜就太好了,從上到下,整個“展鴻武館”就數她七哥最會欺侮她,他若要拜託她做紅娘,還要看她姑娘高不高興哩!

哈,到時候耍耍他是免不了的,叫他貢獻一點他私藏的眾多寶貝更是理所當然,還有呀,少不得要請她大吃大喝一頓,如果他識相點,表現不錯的話,她或許會考慮考慮幫他約珍珠出來……

“哎喲!你幹麼敲我啦!”江兒自美夢中回過神來,剛才一不注意又白白被她七哥敲了一記。

嶽七列扯開一記令人難以捉摸的微笑,“看你笑得這麼邪惡,我打打你也是應該。記住,女孩子家不要笑得那麼離譜。”

江兒斜睨著他嘖嘖稱奇,呵!還擺出一副準備天長地久訓人的模樣來呢!她未來老婆金珍珠小姐的脫線事端更多,看到時候他怎麼替妻子收拾。

“別訓人了好嗎?”江兒翻了翻白眼,“人人都知道岳家七爺俊逸非凡,除了有一身上乘功夫外,詩書樂禮樣樣精通,是眾家名門千金愛慕的對象,但他的妹子也不賴呀!生得貌美如花,只不過功夫差了點,咱們是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

“誰跟你半斤八兩?”嶽七列好笑的又以食指關節叩了江兒一記,“江兒,你再不好好練功,恐怕只有那些昨天才來投帖學武的孩子才能算跟你半斤八兩。”

江兒眉兒一挑,跳了起來,“什麼?你拿我跟他們比?”

這真是一種污辱,那些新入門的子弟連紮馬步都不會,她七哥竟然把她歸到那一類去?不像話!太不像話了!

“七哥,太不像話了吧!”心裏想到什麼,江兒隨即脫口而出。

“你也知道自己不像話?”嶽七列故作安慰的點點頭,“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證明你不是扶不起的阿斗。”

江兒險些吐血,“七哥!你不要欺人太甚!”

“這句成語當用在對抗外人身上,對自己人就不必了。”嶽七烈悠哉悠哉的糾正她用辭不當。

“那不是重點啦!”江兒生氣的推推他。

嶽七列戲謔的看著她,“我知道,但我們是親手足,我怎麼可以放任你不求甚解?”

“都是你的話。”江兒沒好氣的說,“難怪爹老是說哪一家的千金肯嫁給你真是天下奇聞,你這麼喜歡教訓人,乾脆開家學堂當老師不是很好?”

嶽七列兩手一攤,”我怕教到的學生個個像你這種資質,也怕家長到時候錯怪我誤人子弟,那可不好。”

江兒拍額怪叫,“老天!牙尖嘴利的,誰受得了你?罷了、罷了,別教我幫你跟珍珠牽紅線,我雖然平時迷糊慣了,但也不會陷害我自己的好朋友。”

岳七列不疾不徐的掛上一個溫文又謙和的俊逸笑容,“我也不會要求你做我和珍珠的紅娘,我對珍珠一點興趣都沒有。”

“沒有興趣?”江兒重重挑眉。“那你剛剛幹麼幫她攔住找?”

“非也,我沒有幫她,我只是攔住你。”嶽七列指正她的說法。

“好吧,好吧!”江兒潦草的點點頭算是服了他的吹毛求疵,“那你攔住我做什麼?”

嶽七列微微一笑,“我是認為你應該有興趣知道新年舞獅的事。”

“新年舞獅?”江兒雙眸霎時亮了起來。

她自小就最羡慕父兄們舞獅的派頭,那威風八面的樣子,擠滿了水泄不通的人潮,驚天動地的喝采聲比什麼仙樂都讓人陶醉。

但很可惜,舞獅沒有女子的份,所以儘管她出盡百寶也沒用,她爹仍然將她排拒在名單之外,教她又生氣又遺憾。

“是呀!爹和幾位兄長正在議事閣商量,過幾天就是春節了,到時候想必會熱鬧非凡……”

嶽七列並沒有來得及把話說完,因為江兒已經捺不住性子,迅捷的朝議事閣快跑而去了,剛才在酒館裏受的氣,還有那個討厭的小和尚,這會兒已經全在她腦子裏煙消雲散了。

******

正午,烈日豔陽之下,龍涉被鐵過奇死抱活拉的走過幾條大街,兩人硬是回到位於城西的“威龍武館”來。

“茶!”一踏進宅子,龍涉立即大搖大擺的吩咐丫環。

擺少爺派頭從來就是屬於他的專長之一,就跟他釣姑娘一樣,完全不需要經過訓練。

鐵過奇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下,受不了的說:“你也太誇張了,剛才在酒館裏才喝了一肚子水,現在還喝得下?”

龍涉蹺著二郎腿笑了笑,“這你就不懂了,這些丫環全欣賞我欣賞得要命,若不給她們一個服侍我的機會,我怕她們會難過得夜裏睡不著。”

鐵過奇看了那幾個站在後頭中規中短的小丫環一眼,不以為然,“你倒挺會臭美,我看不出來她們哪里有半點欣賞你的樣子,說怕你還差不多。”

鐵過奇所言不假,龍涉生得挺拔頎長,足足有一百八十六公分高,一張方嘴經常似笑非笑,劍眉又粗又濃,調侃起人來,只要是女人都會氣得粉腮暈紅,男人則會怒得氣血攻心。

他輕佻的舉止常令館內的媳婦和丫環們心生畏戒,怕一不小心就會暈頭轉向,掉進他漫不經心的情網裏而不可自拔,龍涉的老少通吃是眾所皆知的事,連妓坊裏的老鴇都擺明瞭傾心於他,他瀟灑不羈的吸引力可見一斑。

龍涉生來就浪蕩情海,紅顏知己多不可數,他從來不甘定下心來,也沒有什麼女人能令他收心,這點連他爹也拿他沒轍,一心想要抱孫子的龍館主,只怕自己要等白了頭才有希望。

鐵過奇歎了口氣,女人都喜歡壞男人,這句話一點都不假,從龍涉身上就可得到印證。

呶,像他鐵過奇這樣克勤克儉的男子漢,怎麼就從來沒有半個女人對他表示好感呢?太不公平了。

“這你又不懂了。”龍涉眯了眯眼睛反駁鐵過奇的話,“她們是因愛生恨,所以才會一副呆若木雞的臉,並不是怕我。”

鐵過奇一口茶噴了出來,又是“因愛生恨”?這句話還真好用呀!

鐵過奇敬謝不敏的看著他,“龍二,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因為她們得不到你,所以恨你,因為恨你,所以怕你?”

“聰明!”龍涉拍大腿贊許,“大奇,跟我在一起日起有功,你果然耳聰目明了起來,老實的告訴我,伯父一定相當感激我吧?!”

“去你的!”鐵過奇啐了聲,他還沒告訴龍涉,自從小時候不懂事結識了龍涉這個損友之後,他每晚臨睡前都要吞幾顆十全大補九,才補得回來被龍涉各種無厘頭行為壓榨掉的聰明才智。

“唉,別動怒嘛!看來你還未臻火候,人類的最高境界是不慍不火,像我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喜怒不形於色,怎麼樣,高明吧!啊,這雨前茶可真香呀!用九龍泉的水沖泡果然不同凡響,喝後齒頰生香,就如同我這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樣,與我相處過的人,不分男女老少,總是能散發出幽香微微……”龍涉又開始自說自活,唱他的獨腳戲了。

鐵過奇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他當然可以喜怒不形於色,每當旁邊的人都被他氣得死去活來的時候,就只有他老是笑嘻嘻的看著別人發怒,活像激怒別人就是他畢生偉大的志向,跟這種人相處,不短命也算奇怪,好在自己家裏是開藥鋪的。

“在聊什麼?怎麼聊得那麼高興?”龍冰揭簾轉了出來,手裏端著熱呼呼的紅豆湯。

“冰姊。”鐵過奇連忙站起來,“我來幫忙。”

鐵過奇心悅誠服的幫著龍冰擺碗舀湯,龍冰手藝一流,如果說被龍涉踐踏是他來龍家的苦難,那麼喝碗龍冰親手熬的湯就是給他的補償了。

反觀另一頭窩在椅子裏的龍涉,看到自己姊姊出來了也不坐好,也不收斂嘻皮笑臉,反而不正經的吹了一記響亮的口哨。

“嗨,老姊,你今天真是美得連何仙姑也比不上的俏呀!”

“貧嘴。”龍冰嘴角帶笑的膘了他一眼,“你見過何仙姑嗎?怎麼知道她長的美還是不美?”

“可想而知嘛!既是仙姑,焉有醜的道理。”龍涉不疾不徐的跳下椅子繞到龍冰身後,親昵的摟住她,香了她頸子一下,“哦!老姊,你真是香死了,難怪身旁跟著個小蘿蔔頭,踏破門檻來求親的男人還是那麼多,可見這年頭色狼還真多呀!”

龍冰轉過身去輕拍弟弟的臉頰,笑咪咪的說:“不奇怪呀!我家裏頭就有一匹。”

龍涉沒討好到他老姊,摸摸鼻子喝紅豆湯去;鐵過奇則笑了,龍涉的嘴碎也只有龍冰能視若無睹,輕輕鬆松的禮尚往來一番。

龍冰十五歲就嫁人,成親三年,風流富有又英俊的丈夫顏尚文年年出軌,最後竟堂而皇之的弄了兩個孿生姊妹當小妾,那兩個姊妹仗著顏尚文的寵愛,氣焰頗大,對龍冰和稚子百般嘲諷,龍冰一怒之下什麼也不要了,只帶著兒子就回娘家。

顏尚文這才覺悟龍冰對自己的重要,他一心想要挽回,向岳父求情不成,使出苦肉汁,在龍府前跪了一天一夜想請妻子看在兒子的份上回心轉意,但龍冰剛烈成性,不願再回去受屈辱。

顏尚文又懊悔又沒面子,他在城裏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龍冰卻對他不假以顏色,於是他惱羞成怒,在兩名小妾的慫恿下寫了休妻書。

自此,龍冰樂得帶著兒子住在娘家,而貌賽貂蟬,本來就是城裏一朵花的她,縱然身邊跟著一個四歲大的兒子,仍阻擋不了眾多慕名而來的追求者,其中更不乏王公貴族,最後竟連顏尚文也加入重新追求的行列,令人啼笑皆非。

距離龍冰回娘家來往,轉眼已經一年多了,她每天生活得很愉快,帶著兒子赴各種約會,根本沒再成親的打算。

“阿涉,爹說今年咱們威龍武館的舞獅要由你率領,有沒有信心啊?”龍冰盈盈而笑的望著狼吞虎嚥的龍涉問。

“有——當然有。”龍涉輕慢的拉長了聲音,一副漫不在乎樣,“舞獅嘛!簡單。……”

龍冰輕輕一笑,“大話先別說得大滿,你可知道咱們威龍武館名號已久,過去爹帶領的舞獅隊從來不曾出錯過,若是你鬧出笑話,爹可是會被你氣瘋的。”

“唉!天都有不測風雲,人當然少不了旦夕禍福。”龍涉聳聳肩,“我說老姊,你就教爹別想那麼多,到時候輸了也是沒辦去的事,贏了就當撿到。”

龍冰不由得“噗嗤”一笑,“你這些沒志氣的話千萬別讓爹聽到,不然有你好受,光是聽訓就讓你聽到耳朵長繭都不止。”

龍涉咧嘴一笑又盛了碗紅豆湯,他輕鬆愜意的喝湯,反正舞獅子不是現在就要爬起來舞,想什麼咧?甜品當前,還是好好享受吧!

******

舊曆春節,處處煥然一新,街頭巷尾隨處可見張燈結綵的熱鬧景象,長串的鞭炮聲少不了,而舞獅更是節慶裏不可或缺的重頭節目。

兩廣的武館不少,過去的舞獅都是不收彩金,義演給街坊們看,但是今年由當地樂善好施、最受人敬重的方員外出了大筆彩金,贏的獅隊就可獲得彩金,而各家武館也達成默契,誰贏了就把這筆豐厚彩金用來重建廟宇,如此一來,皆大歡喜。

除了城東的地頭蛇“展鴻武館”以及城西的“威龍武館”之外,大大小小,加起來參加舞獅比賽的隊伍共有二十六隊之多,其中不乏名教頭在內,因此想贏得比賽,也要有兩把刷子才行。

“加油!加油!”

一旁圍觀的民眾喝采聲及鼓掌聲不斷,為自己支持的獅隊呐喊鼓舞,有些好賭之徒還乘機下注,盼望能贏些小賭金好過年。

“展鴻武館,加——油!”一群娘子軍齊聲大喊,氣勢磅礴。

現在輪到城東最負盛名的“展鴻武館”和城西壓鎮的“威龍武館”對決,這是最後一場比賽了,所謂的冠、亞之爭,眾人都特別賣力,期望拔得頭籌。

而适才大喊加油的是“展鴻武館”岳展成的夫人和五個媳婦,岳展成這幾個媳婦都是出身武館,理所當然的,她們娘家的人也有參加競賽,但是既然嫁入岳家門,她們也就顧不了那麼多;只管盡情的為夫家加油,有輪到她們娘家武館出賽時,就打點家僕送些糖果點心過去,意思意思即可。

“威龍武館加——油!”

在“威龍武館”方面,領隊的是館主龍震元的繼室樊蓮吟以及城西之花龍冰。

龍冰麗如皎月的美好容貌引得在場人士頻頻張望,更吸引了許多義務幫忙大喊加油聲的少男。

出洞、人洞、望天、驚日、擦眼、洗面、伸懶腰、照水、飲水。踩路、過橋、發威、搔癢、滾地、覓食、滾繡球、醉青、來青……舞來一氣呵成。

龍涉手腳靈活的舞著獅頭,他知道他爹很重視這次競賽,他自己是不怎麼在意啦,但是如果能贏也未嘗不是件好事,“胭脂坊”的姑娘們答應若是他贏了舞獅,就擺一桌幫他慶賀。

一想到今晚能醉臥溫柔鄉他就快笑歪了嘴,恨不得立即丟下獅頭奔到她們懷中去,那芳紅姑娘的溫柔、天紅姑娘的多情、詠紅姑娘的解人、若紅姑娘的嬌媚,再加上曼紅姑娘的好身材,……嘖嘖,要他不醉也難!

一個不留神,他竟踩到對方獅頭的腳。

聳聳肩,算了,反正又不是什麼大亂子,再說人多手雜,踩來踩去也在所難免,也許對方獅頭正在打瞌睡,等一下還會來感謝自己踩醒了他呢,再說那個看起來有點白癡白癡的裁判也不見得就會看到,混過去就算,假裝沒這回事好了,古來白首多餘恨,他可不想做那個獨自蹲在一角余恨再餘恨的呆瓜。

就在龍涉接著要舞“覓食”這動作時,在那一瞬間,對方獅頭的腳竟然準確的伸過來,狠狠的踩了他一下。

“媽呀!”龍涉吃痛大喊,這一腳踩得可真重,害他顛簸了一下,“可惡!老虎不發威,你拿我當病貓,我龍少爺一世英名你也敢踩?好,今天非給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一個教訓不可!”發狠的念著,龍涉完全忘了現在正在競賽中,只顧著要建立他自己的威名,也不怕此舉可能會引來武館鬥毆。

橋馬沉穩的探出腳去,龍涉獵著“滾繡球”動作踩回對方一腳,踩完他可得意了。看吧!誰教你要踩我,現在後悔了吧!不過話說回來,被我龍二少爺踩到算你好運,你也不必太感激我啦!我也不是經常願意踩人的,這種事要看緣分,強求不來……

龍涉又陷入自吹自擂的美景中,但是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居然不屈不撓的又向他的小腿肚惡踢了一腳。

“見鬼了,你又來踢我?……”

龍涉不相信“展鴻武館”舞獅頭的人會這麼孩子氣和沒風度,這算什麼?沖著他來嗎?

此刻的他是不會去檢討其實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於是一來一往,龍涉想扳回一城,對方欲還以顏色,沒幾分鐘便人聲開始沸騰,場邊竊竊私語,還有人譁然起哄,全注意起這場戲中戲來。

“老天,姨娘,您瞧阿涉他是怎麼回事?怎麼同人家玩起這種無聊的把戲來?”龍冰急得汗珠直沁,待會給她爹知道就糟了,這樣搞下去,老弟少不了要挨她爹一頓排頭。

“阿冰,你快想個法子阻止,我去把你爹帶開,免得她氣起來沖下場去開拳。”樊蓮吟急急忙忙從啦啦隊中脫隊而去。

龍冰急也沒用,因為場中的兩隊獅頭像是卯上了似的,”輪番踢鬥,看得人眼花撩亂。

眼看著對方與自己死命的糾纏不休,像流星追月似的,他一腳,對方就一腳,他一踹,對方也一踹,一想到快點結束這場混仗就可以去胭脂坊瞎混,不管了,管他多少人在看,管他裁判已經氣得跳腳,龍涉準備給對方一記痛擊。

他出腿挾著雷霆萬鈞之勢而去,決定就用這銳不可擋的最後一腿踢得對方叫苦連天!

腳才踹出,沒想到對方的獅頭突然半舉,獅嘴裏露出一張俏臉來,那可人頑皮的柔嫩臉蛋分明是個小姑娘,倏然間她還對著他咪起眼睛,吐吐粉紅色的舌頭,一臉的挑釁。

江兒得意洋洋的睜開半咪的眼睛,一下子放大了瞳孔。

“藹—小和尚!”她真的一千個、一萬個沒想到,這個剛剛一直找她碴的討厭獅頭就是酒館裏那個滿口花生的臭和尚。

龍涉錯愕的愣在那裏,一時之間忘了移動,但是他隨即就微笑了起來。

“女的!她是女的!”龍涉指著她哈哈大笑,這下子他索性瀟灑的丟掉獅頭,反正現在他已經贏定了,舞獅明定女子不得參加,這麼一來是“展鴻武館”自己犯了規,怨不得別人。

場內場外登時一片混亂,岳展成的震驚自不在話下,他作夢也料不到女兒會做出這麼離譜的事!

“爹呀,您別過來,我不是江兒!”江兒大喊著,一邊往後倒退。

老實說,現在才否認好像已經沒用了,要拔腿逃跑也來不及了,因為她看到她爹正怒氣衝衝的朝自己大邁步而來,照她爹此刻氣得又吹鬍子又掀眉毛的境界來看,待會是註定在劫難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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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28 00:02:35
第三章

舞獅之事被揭穿之後,江兒簡直無顏面對父老,她不禁變成整個“展鴻武館”埋怨不能奪魁的眾矢之的,更連累了她大哥岳一臨被重重責罰。

誰教嶽一臨就是那個心腸太好,看她苦苦哀求的很可憐,所以將獅頭讓給她舞的倒楣人,他怎麼想得到江兒會在場上演出全武行,儘管他在場外看得熱汗直竄,但也無計可施。

“江兒,你要去哪里?”岳夫人問。

“我去找二嫂借本書。”江兒鄭重的說明自己的去向。

“咦?江兒啊,你要出去嗎?”三嫂上上下下,捉賊似的打量著她。

“沒有,沒有,”她連忙否認,還雞婆的做出喝茶的動作,“我只是要去前廳倒茶,你知道,倒杯茶喝。”

“江兒,你看起來一副想要出去的樣子哦!”嶽七列微笑,卻又不懷好意的盯著她。

“哪有?”江兒如驚弓之鳥般的跳了起來,“我想想而已,又不會真的出去,放你的心吧!”

“江兒,你知道你爹正在氣頭上,你可別再惹禍嘍!”她二嫂比她還緊張的不時提點她。

“江兒,自己好自為之。”嶽一臨看她鬼鬼祟崇,於是語重心長的勸導她。

“江兒,在家裏走走就好,別走出門檻,爹在生氣。”四嫂一在家裏碰到她就說這句。

“江兒,你別出去……”

“江兒,你最好待在家裏……”

“江兒,……”

可恥極了。

江兒乏力的將半邊臉頰軟綿綿的躺在桌面上,雙手也平放在桌面上,對自己唉聲歎氣了起來。

只不過去舞個獅嘛,又不是去強暴良家婦女,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們也不需要防她防得這麼嚴密吧?

就算她出了門檻又會不自愛的跑去舞獅,那也要等到明年新春才有機會呀,這麼早就預防也沒用,所謂防不勝防,他們到底懂不懂這個道理?

江兒重捶桌面一下,義憤填膺的眯起眼睛。

沒錯,這些全部都要怪“威龍武館”那個蠢獅頭,如果不是他故意揭穿,那冠軍就屬於“展鴻武館”,這麼一來她爹就不會發現,她也可以樂得逍遙自在過新年。

街上的景色是多麼熱鬧呀,還有各式精緻點心,可想而知全城的俊男美女個個都會穿著光鮮亮麗的新衣出來給大家欣賞一下……哦!她知道那些是與自己無緣了。

此刻她能坐在房裏自怨自艾那還算好,如果不是她娘,還有二嫂、三嫂、四嫂、五嫂、六嫂死命的為她求情,恐怕自己的處罰根本不止這些,她爹那個頑固的牛脾氣不把她抓起來重打幾個板子才怪喲!她該知足才對。

可是……可是為什麼知足的感覺好難受?

叩門聲響起,江兒懶洋洋的保持原姿勢不動。

“我不會出去啦!不要打擾我。我不會出去啦!不要打擾我。我不會——”

“江兒!”金珍珠提著裙擺走進來,一臉好奇的靠近桌面那團軟趴趴的“生物”。

“是你呀!”江兒吊吊眼睛,對來人沒什麼興趣,“你告訴我全家人,我不會出去,叫他們不必派人來監視我。”

“我問過伯父啦,伯父說你可以出去呀!”金珍珠滿臉喜孜孜的說。

江兒只抬了抬眼睛,然後淡淡的扯動唇角,“你少騙我了,我爹怎麼可能答應你的要求?唉,珍珠,我知道你非常渴望我陪你出去大吃大喝一頓,這我也想,可是你撒謊那就不對了,套句西洋傳教士的老話——那是有罪的,懂嗎?”

金珍珠絞著手裏的繡花白手帕,一臉無辜,“可是岳伯父真的答應讓你跟我上街呀!”

“怎麼可能?”江幾隻差沒重哼一聲,“我爹恨不得把我關進地窖裏,如果可以跟那些酒一樣釀起來的話那更好,他才不會突然之間良心發現。”

“真的是突然之間呀?”金珍珠索性搬張椅子對著江兒坐下,敍述事發過程,“我叫我爹帶了幾瓶洋酒來和你爹喝酒,喝著喝著,我心想,反正也沒什麼事好閒話家常的,就隨口問起你爹,我說,江兒可不可以出去呀?當時你爹連看也不看我,一邊和我爹劃酒拳,一邊粗著脖子,扯開嗓子回答我,當然可以啦!他還反問我江兒為什麼不可以出去?”

“真的?”江兒實在懷疑,她爹會這麼好?

“真的呀!”金珍珠杏眼圓瞪,輕輕的拍了拍胸脯,心有餘悸的說:“倒是你娘和你那群嫂嫂睜了大眼睛集體看著我,嚇得我趕快跑來你這裏。”

哈,是好消息!江兒先是扯開嘴角,接著微微笑,再接著笑開了眉,最後終於咧開了嘴笑。

她沒頭沒腦的抱住金珍珠一陣亂親,“哦!親愛的小珍珠,你真是大可愛了!”

******

真是晴空萬里,大地含笑呀!

龍涉用他這一生最炫的姿態在大街上走,每個攤販的物品都被輕佻的拿起來把玩一番又神氣巴拉的放下,神態之倨傲,已經到達讓人很想海 扁他一頓的境界。

“你夠了吧!”鐵過奇真想不通怎麼會有龍涉這種人,不過就是贏了一次舞獅競賽嘛,可是他看起來就像古時候被皇帝欽點挑中,趕明兒個就快進宮的貴妃一樣目中無人。

“當然不夠,我還要炫個一年半載呢!”龍涉滿面春風,“算了,說了你也不懂,你又不是我,怎麼能體會這種滋味有多美妙,再說你這一輩子又不可能像我這般英明神武的贏得冠軍,我知道你會嫉妒是人之常情,我可以體諒,好吧!就看在咱們數十年交情的份上,回武館後,那面錦旗也借你摸個幾下吧!”

“誰希罕摸你的錦旗?無聊!”鐵過奇逕自往一旁的茶樓走進去,懶得再聽龍涉天花亂墜。

“喂!大奇,你去哪里?”龍涉緊急攀住鐵過奇的肩膀。

“消消火氣。”鐵過奇頭也不回。

“哦!原來說到底,你還是嫉妒我嘛!”龍涉笑意更深了,勾肩搭背的與鐵過奇一同進入茶樓。

“喲!是龍二節和鐵大爺到了!貴客臨門,小二,泡茶!”掌櫃滿臉巴結與奉承,趕忙為嬌客挑了個上好座位。

“二爺,您才贏了舞獅彩金,今天小的特地為您做幾味精致點心,保 管您滿意。”掌櫃巧言令色的說。

龍涉微微一笑,二話不說就掏出大洋來打賞,掌櫃歡歡喜喜下去張羅了,一旁的鐵過奇十分不以為然。

“龍二,你就非把你們龍家的家產給敗光不可嗎?”鐵過奇皺著眉頭問。

“這你又不懂了。”龍涉玩世不恭的看著鐵過奇說著他的歪理,“有錢堪用直須用,莫待無錢空怨忽,說起來,明天的事誰也不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那不是很美妙嗎?何必太拘泥。”

鐵過奇哼了一聲,“你說得倒輕鬆,你爹應該不會這麼想吧!你這麼愛亂花錢,你爹知道了不心疼死才怪。”

“那是他老人家自己要想不開,我有什麼辦法?”龍涉扯開嘴角笑了,他饒富興味的看著鐵過奇,隨即露出一個古古怪怪的笑容,“喂,話說回來,如果你是我爹的兒子,不知!會是什麼情況?一個克勤,一個吝嗇,到時候恐怕連換張凳子都要兩個人坐下來開會討論個半天才能決定。”

鐵過奇看著龍涉,“你這是在損我,還是在損你爹?”

“彼此彼此啦!”龍涉一副“你們都一樣”的表情。

鐵過奇眼睛瞪得老大,他真會被玩瘋掉,“彼此彼此”是這樣用的嗎?

龍涉不疾不徐的勾勒唇角,露出一抹從容的邪惡笑意,“喂,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應該是已經佩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吧!其實我這個人你瞭解的,就是這麼出類,就是這麼拔萃,有時候想隱藏些優點起來都很難辦到,難怪我平時看起來會有那麼一點憂鬱,那都是因為我過分美好的外表讓世人誤解了我,其實我這個人最誠懇了……”

“哦!珍珠呀,我好像聽到一隻蟑螂在說它自己可以吞下一頭大象哦!”

冷冷的嘲弄聲飄過龍涉耳裏,他微微撇頭過去,想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傢伙膽敢光天化日之下調侃他——

******

江兒認為自己這輩子絕對不可能再遇到比那個男人更加寡廉鮮恥的男人了。

怎麼會有這種人?自吹自擂也就算了,還吹得那麼大聲,也不怕閃到舌頭。

江兒揚揚眉,在距離龍涉他們最近的一張桌子坐下,“唉,威龍武館的人材大概都放洋去了,否則怎麼會派個小癟三去舞獅頭呢?珍珠,你說對不對?”

金珍珠尷尬的搓揉著雙手,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裏。

剛才江兒在外面一看到她的仇人,就奮不顧身的一定要進來報仇,現在進來啦,大家也面對面了,但是老實說,金珍珠真不知道怎麼樣才算是報仇?是不是他們兩個要再舞一段獅來瞧瞧,要不然怎麼定奪?

一想到要再舞一次獅實在太麻煩了,到時候必定又會驚動江兒她爹,這麼來,連她自己的爹也會知道她又跟著江兒出來鬼混……不行,不行,她非阻止不可。

金珍珠靠過去扯扯江兒衣袖,小小聲的說:“江……江兒,算了啦,你好不容易才能出來,就不要多惹麻煩了。”

江兒沒好氣瞥著金珍珠,“你每次都只會講這一句,可不可換一句?”

金珍珠縮了一下,“那……那江兒,你費了好多工夫才能出來,就不要再多惹事端了。”

江兒翻翻白眼,“這句跟那句有什麼不一樣?”

金珍珠支支吾吾,辭窮的答不出話來,但是她知道倔強的江兒是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尤其對方又曾經害她在那麼多人面前出盡洋相,這個仇江兒更是非報不可了。

金珍珠歎了口氣,看來自己只好先去打點舞獅頭的事宜,打架的事就交給江兒好了。

“說不出來不一樣的地方了吧!你長進點好嗎?平時叫你好好背書不肯,就只會噴香水。只會玩照相,現在一肚子風花雪月,會拍幾張照片有什麼厲害?你呀,沒得救了,竟連國學常識都不懂……”

江兒咄咄逼人的時候氣勢嚇人,金珍珠通常只會絞著手帕委屈的不說話,其實絞著手帕的時候她也沒在想什麼,反正她就喜歡聽江兒訓她、念她,要說她有自我虐待狂想症也行,反正只要江兒一罵她,她表面平靜,其實心裏早快樂得飛上了天。

因為她娘早逝,她爹又寵她寵得像她的名字,所以在江兒出現以前根本沒人敢對她大聲說過十句話,大家不要以為這樣的生活很美妙,那可是很難受的,打個比方,就像一些武林高手總是害怕打遍天下無敵手一樣,最後只好變成獨孤求敗。

所以,江兒罵她、江兒訓她,對她來說是求之不得的事。

這些龍涉當然不會知道。

一向最懂得憐香惜玉的龍涉,他怎麼可能會忍心讓一位這麼清純可愛的小姑娘在他面前,又是因為他的關係而像個小媳婦似的。

於是他徐緩起身,搖晃著頭顱,吊兒郎當的朝江兒走過去,大大方方的站在江兒面前。

“唉,這位姑娘你有所不知,那位姑娘她說的前後兩句話可是大大的不一樣,大大的不一樣哪!”

江兒的視線由金珍珠身上移到龍涉身上,她真的沒想到那傢伙還有膽來靠近她!

江兒火大的斜睨著自己黑名單上的榜首,要想不怒都難,一想到當日舞獅被父親提著衣領回武館的窘況,她就想揍人。

“誰要你多嘴,又沒人問你?你不開口會放屁嗎?那麼多事幹什麼?珍珠是你的朋友嗎?如果她不是你的朋友,你未免太多管閒事,如果你要說珍珠是你的朋友,那真會笑掉你爹的大牙!”

龍涉滿含興味的望著這個俏皮逗人的小姑娘,覺得她還是像自己初見她時一樣的美。

他真想親親她此刻潮紅的雙頰和火紅的櫻唇,還有她身上隱隱傳來那段如蘭如麝的幽香,真是令他著迷呀!

“看什麼看?不准你這頭色狼這樣看我!”江兒眼見茶樓裏漸漸有人圍觀過來,她右手揮拳,準備打得讓龍涉滿地找牙。

龍涉笑了笑,似乎早知道她會惱極開打,他輕輕鬆松的如兔起鶻落,借力使力,將江兒那一拳揮了出去。

既然技高一著,依龍涉的個性,他免不了要挑釁對手一番。

“姑娘覺得在下的拳腳如何?待會如果僥倖可以打贏姑娘的話,就請姑娘陪在下坐下來喝幾杯。”

江兒揚起濃眉,毫不考慮的啐了他一口。

“我看你最好去夢想老天會下牛肉湯吧!要本姑娘陪你喝酒,除非你先去棺材裏躺一躺!”

她從來沒見過這麼賴皮和表裏不一的男人,明明壞到骨子裏人了,卻偏偏裝著一副風度翩翩的樣子,下流!

“躺棺材?”龍涉朝她擠眉弄眼的,“沒問題。請問你喜歡哪里的棺材板?在下不敢隨意亂躺,萬一躺錯了姑娘你,那豈不是白白喪失一次讓姑娘陪我的大好機會嗎?”龍涉存心引江兒再開打,以他無恥言語的程度來評定,他的計謀當然會得逞。

江兒果然因為聽不得這些羞侮她的話而憤怒的又掌向龍涉攻去,一攻不成,她順手抄起地上一根棗木棍,持棍在手,狠狠的向龍涉劈去。

龍涉也不躲也不讓,直到江兒的木棍快點到他的天靈蓋時,他才以閃電之勢,用手指點中她的穴道,江兒渾身一顫就要倒地,龍涉一把就將她抱在懷裏。

龍涉抱著軟玉溫香的江兒,朝圍觀的無聊民眾頷首微笑致意,接著,他想也沒想就朝她誘人紅唇吻去。

“江兒!”金珍珠掩目驚呼。

“龍二!”鐵過奇同樣感到震驚,他是知道龍涉很風流沒錯,可是過去他下手的物件都僅止于花柳叢中的狂蜂浪女們,像這樣離譜的強佔民女還是頭一回。

“好香。”龍涉輕輕的來回吻著江兒,而四周早響起一片如雷的掌聲和歡呼叫好聲。

“完了!江兒她會恨死我……”金珍珠真的後悔自己幹麼沒事叫她爹帶酒去灌醉江兒的爹,好好待在家裏不就沒事了嗎?現在惹出這麼多事情來,啊!天啊,……

一吻既畢,龍涉還把江兒抱在懷裏膩著,他露出一個風度翩翩的笑容,並且對在場的父老兄弟姊妹們施了一個禮數極佳的抱拳。

“今天教各位見笑了,其實這位是小弟的妻子,因和小弟鬧彆扭所以離家,小弟特意來千里追妻,有了剛才那一吻,想必冰山也會融化,小弟的妻子必定也會原諒小弟的過錯而願意隨小弟回家。啊,對了,為了感謝各位剛才對小弟的踴躍支持,今天所有的酒菜都由小弟請客,請各位盡情享用。”

這個慷慨舉動令群眾又再次熱烈拍手叫好,他們一哄而散大吃大喝去了。

“龍二,你快幫這位姑娘解穴!”鐵過奇氣急敗壞的咆哮。

龍涉實在太過分了,他這種逾越的行為,只要是稍有廉恥的姑娘家清醒後不是跳河自殺就是咬舌自盡,絕不會有第二條路走。

“是呀#你快幫江兒解穴吧!她眼睛睜得那麼大,她一定恨死你了……哦,她也一定恨死我了。”金珍珠緊咬著下唇,比黃連還苦。

龍涉希奇的望著金珍珠,“她恨你什麼?你又沒吻她?”

金珍珠秀眉緊蹙著,眼眶已經急出兩滴眼淚,“唉……你這個人怎麼有理說不清!”

龍涉哈哈大笑,金珍珠無奈的轉而向鐵過奇求助。

“龍二,你該知道這位小姐是岳館主的千金吧!你這樣戲弄她,難不保她爹挑上你威龍武館……”

“行啦!”龍涉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又搖頭又歎氣,“我就知道你又會來這套老生常談,展鴻武館又怎麼樣?聽說岳家有五個兄弟都娶了名門武館之女為妻,那麼這位千余小姐匹配給我也不為過,說來天下還有什麼男人似我這般英雄出少年又武功蓋世?我吻她是看得起她,你們別大驚小怪,搞不好她還很高興。”

“怎麼可能?江兒怎麼可能會很高興?”金珍珠急得團團轉。

“喂,小姐,麻煩你不要一直轉來轉去。”龍涉賞她一記受不了的白眼。“我只是打個比方,比方你懂不懂?”

“我懂!我懂!比方嘛!”金珍珠管他東西南北,反正快點頭就對,“現在我懂啦,你快點解開江兒的穴道。”

龍涉揚揚眉,輕慢的笑開了,“好吧,看在你這位可愛小姑娘的份上,在下哪有不答應之理?”於是龍涉終於肯動手為江兒解穴。

穴道才解,沒想到江兒劈頭就立即用掌朝龍涉打去,龍涉避開一掌,江兒又追一掌,龍涉再閃開那掌,江兒原本要襲向龍涉胸膛的掌風忽然一轉,結結實實的賞了龍涉一個熱辣辣的巴掌。

龍涉愣在原地,江兒一把推開他站了起來。

“江兒!”金珍珠看得都呆了。

“你這頭色浪!惡棍!混球!”江兒咬牙切齒的再補踢兩腿到龍涉身上,“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否則我一定割下你的舌頭貼在告示欄上,讓全天下的人都唾棄你!珍珠,我們走!”

江兒拉起金珍珠火速的奔出茶樓。

龍涉也不站起來,就半蹲在那裏,右手撫著紅燙的臉頰,露出一抹古怪笑意。

“她的手勁還真大呀!”

鐵過奇覺得他簡直有病,‘哪你還笑得出來?神經!”

龍涉還在笑,笑得其惡無比,“你沒聽過一句話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有空在這裏吟詩作對,不如想想怎麼跟你爹交代吧!”鐵過專即澆下一盆冷水,“搞不好‘展鴻武館’正準備要到‘威龍武館’去踢館呢!”

龍涉信心十足的搖頭晃腦,“不可能,那小美人對我也有情意,她不會笨得上她未來夫家找碴。”

鐵過奇才不相信他的狂妄自大,“你怎麼知道?什麼時候去學神算啦?”

“憑我龍二少的第六感!”龍涉拍拍衣角的灰塵站起來,一抹得意飛上眉眼,“你說說看,若是她對我沒意思,她幹麼讓我吻她?”

鐵過專忍無可忍的糾正他,“拜託你好不好?那是因為你點了人家穴道,她當然只好讓你得逞。”

龍涉一派無所謂的聳聳肩,“好吧,好吧!就算她給我點了穴道好了,但是就在我吻她之際,我已經清楚的瞧見她雙眸中流露出來對我的愛慕之意,那分明是在對我求愛,希望我以一個大男人英明神武之軀來憐惜她,疼愛她。”

“你瘋了,我看到的情況明明是她恨不得把你啃爛。”鐵過奇莫可奈何的猛搖頭忍笑。

龍涉露齒而笑,曖昧不清的看著鐵過奇,“打是情,罵是愛,因為太愛我了,所以只好藉由肢體的衝撞來表達她赤裸的情感,她的心、我懂,我的情,她知,我們心心相英共浴愛河、永不分離。”

鐵過奇為龍涉這篇肉麻兮兮的活起了滿身雞皮疙瘩,“但願事情真如你所說的那麼美好。”

“會的。”龍涉眼裏燃著兩簇誓在必得的火焰,沒錯,他已經迫不及待等著明天再上嶽府去拜訪那位俏佳人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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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好夢正酣,縱然窗外早已紅日冉冉,龍涉卻只管換個方向繼續睡,他似醒非醒的胡亂抓起被子蓋在頭上,美夢裏那張迷人的俏臉正在對著他笑,笑得非常甜美、非常可人。

清幽的茶樓中,她與他打情罵俏時的身手矯健,頗有巾幗英雄的勃勃英氣,此時她那清亮圓潤的嗓音正在對他低訴情衷:二爺,你可愛我嗎?我今生今世、來生來世、後生後世、大後生大後世都少不了你的憐惜,我是你的人了……”

“阿涉!阿涉!”

一陣倉卒的叫喊聲驚擾了龍涉發酵中的甜夢,他皺皺眉頭,心不甘情不願的勉為其難睜開眼睛,半吊著眼,責怪與掃興兼而有之的瞄了床前的龍冰一眼。

“老姊,你別煩了好不好?我在睡覺那!你沒事吵什麼吵?有空去管你兒子不是很好嗎?”

“還有心情睡?”龍冰又好氣又好笑,她二話不說,猛然扯下龍涉的被子扔在地上,“知不知道你已經大禍臨頭?”

龍涉擺出一副無可奈何又要對自己姊姊曉以大義的樣子,“唉!我知道一年前你被姊夫休了很不甘願,也很寂寞,可是你也不能把氣出在我身上呀!我又沒惹你,你老公的小老婆是他自己去找來的,我可沒幫忙。”

“狗嘴裏吐出不象牙來。”龍冰懶得跟他吵,“大少爺,知不知道外面什麼人來了?”

龍涉一聽連忙喜上眉梢的端正坐起,一臉驚喜的問:“難道皇帝也慕你的豔名而來?不會吧!我老姊這麼有吸引力?”

龍冰搖頭歎氣,“你儘管去天馬行空吧!待會咱們威龍武館的招牌被踢下來,可不要怪我沒通知你這位未來的英明館主。”說完,龍冰轉身離去。

龍涉手長腳長,才伸出一隻手臂就將龍冰給勾了回來,龍冰被弟弟給圈在手臂裏動彈不得,她生氣的瞪著他。

“放開我啦!”

龍涉猶自嬉皮笑臉,“老姊,生氣啦?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別氣了,氣壞了身子划不來,到時候一命嗚呼,你心愛的小玉棋免不了被姊夫給討回去;我想你應該也不希望變成那樣吧?”

龍冰已經忍無可忍,但她的身體被龍涉給挾持住,打也不能打他,踹也踹不到,於是她張口就近咬住他的手臂。

“哇!現在的女性個個都好凶。”龍涉總算松了手,一邊想起昨天茶樓裏那結實的一巴掌,那可愛又美麗的俏女郎……

龍冰露出一抹戰後的勝利笑容,“只有我咬你算是便宜了你,下次再敢詛咒我,我就教玉棋也一起來咬你,讓他看看他舅舅是多麼不值得尊敬的無聊人。”

“母子雙咬?哦,我好怕哦/龍涉的樣子非但看起來一點都不怕,反而是他臉上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真會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巴不得沖過去打他一頓洩恨。

龍冰懶得理他,轉身朝外面走去,聲音聽起來漫不在乎卻字字清晰的傳進了龍涉耳中。

“我最親愛的老弟,你繼續耍 寶好了,我想你應該不會在乎爹一生的心血付諸東流,當然不會在乎咱們威龍武館從今天開始在武術界消失,另外,我想那塊被踢下來的招牌或許日後還可以拿來當門檻踏板什麼的……”

龍冰走遠了。

******

真不知道這種場面該怎麼形容,說磅礴顯然怪怪的,說她們陣容堅強嘛……倒又像要去參加什麼競賽似的。

總之,此刻“威龍武館”外聚集了一堆娘子軍和小蘿蔔頭,為首的女子殺氣騰騰的揚著濃眉,那一股誓不兩立的氣勢挑明瞭要來踢館。

“叫龍涉出來!”江兒一想到龍涉膽大妄為的偷吻行徑就怒火沖天,他憑什麼吻她?而且居然還堂而皇之的在眾人面前這麼做!他簡直該死!

“岳姑娘,你找我們阿涉究竟有什麼事?我是他的姨娘,跟我說也是一樣。”樊蓮吟輕言好語的問。這些人顯然來者不善,她們的旗幟上都繡著“展鴻武館”的標誌,莫非是岳展成咽不下舞獅大賽那口氣,所以叫她們來找麻煩?

唉,誰不知道岳家的女子最難纏,瞧瞧她們,一個個那虎視眈眈的架式,像是隨時隨地準備闖進來砸東西似的,這些人喲……好在龍涉的爹一早就去找老朋友談事情,否則看到這場面不率先發飆才怪。

“龍夫人,希望您明白一點,我們並不想鬧事,得罪我的是龍涉,夫人只要將那下流的傢伙交出來,我們就會即刻離開威龍武館。”江兒下巴一揚,傲氣十足的說出來意。

樊蓮吟愣住了,下流的傢伙——這算什麼形容詞?

“岳姑娘,我想你誤會了。”樊蓮吟的臉色也僵了起來,她可不允許有人侮辱她的繼子;“舞獅大賽當日是姑娘有錯在先,這筆帳怎麼能夠算在我們阿涉頭上呢?希望姑娘自重。”

“要我自重?”江兒雙眉一挑,瞬間握緊了拳頭,“不自重的不知道是誰?龍夫人,我想你最好先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再來定我的罪不遲,況且令公子是什麼貨色,想必夫人比我還清楚,我說他下流就是下流,真是抱歉,對於他,我沒有第二種評價。”

樊蓮吟急了,莫非阿涉在舞獅大賽後又對人家做了什麼事?“岳姑娘你可否說清楚一點……”

“我說親愛的姨娘,我和這位姑娘關係匪淺,要說個清楚,恐怕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呢!”

龍涉意態優閑的由館內走了出來,他先對江兒微微一笑,接著對那群娘子軍作了個揖,展現一記迷人笑容。

江兒的四嫂悄悄對她附耳過去,“江兒,這就是你所說的那個下流、無恥、卑鄙、不是人的傢伙?”

“沒錯!”江兒義憤填膺的說,她知道兄長們一定不會願意幫她出這口氣,所以找了她所有的嫂子和侄子們來助陣,如果到時候雙方真打起來,嫂子們還可以各自去向她們的娘家討救兵,那與威龍武館對決的勝算就大多了。

“真是他?”四嫂眼睛一片雪亮,眼前這位登徒子分明儀錶非凡又器宇軒昂,是個六尺昂藏的少年英雄,“他好帥呀!”

江兒瞪了嫂子一眼,暗暗咬牙,這個嫂子平時在家裏發發花癡也就罷了,但今天這麼重要的決鬥關頭,她怎麼可以幫著外人?

“這位小嫂子真是好眼光呀!”龍涉想也不想就一個踏步迎上去,“改日有空,小弟請小嫂子喝杯茶,咱們好好聊聊。”

江兒木棍一挑,護在嫂子面前,對龍涉怒目相向。

“姓龍的,你少厚顏無恥,這般拐帶我嫂子,小心我兄長將你狗腿打斷!”

“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說這麼重的話呢!”龍涉笑了笑,笑得無禮,“不知道小娘子你今天來有什麼事?莫非是來拜見你未來婆婆?”他也不轉頭,只揚聲往後喊道,“姨娘,這是您的新媳婦,您看長得俏是不俏呀?”

“你……”

江兒眉頭打了個結,她丟掉木棍,伸手就是一拳打在龍涉的臂上,但龍涉卻突然搖搖晃晃,跌跌撞撞的閃了開,他這招“跌盪步”是威龍武館員負盛名的武步,幾個輪回打下來,江兒都碰不到他。

“小娘子,如果打累了,不妨到我府上喝杯茶。”龍涉得了便宜還賣乖,笑盈盈的說。

江兒最恨他那副“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的討厭樣子,“你別得意,我就不信打不到你!”說著說著,她又要開拳。

龍涉變出一張笑臉來,無賴的說:“娘子別生氣,我並沒有說娘子打不過我,想娘子你出自名門,武功一定精湛,不過嘛,俗話說得好,相逢自是有緣,我們何必浪費時間在這裏打打殺殺?有空的話,大家坐下來,好好的吃些點心,再喝杯茶,不是挺好的嗎?”

“我有神經病才會坐下來和你這個登徒子喝茶!”江兒不耐煩的瞪眼,“廢話少說,打是不打?如果不敢跟我打,你就開一百桌宴席向我陪罪,我或許會考慮考慮饒了你。”

“娘子想和我辦酒席當然無妨,男婚女嫁本該召告天下,別說一百桌,就是一千桌也不是問題。”龍涉嘻皮笑臉的回答,絲毫不將江兒的怒火放在心上。

“好!這回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江兒忍無可忍的出拳,她將生平所學全用在這一拳之上了,如迅雷疾風過境,一股淩厲的拳力攻向龍涉。

“姑姑好耶!”那一群少說也有十五個以上的小蘿蔔頭樂得大力拍手叫好。

龍涉笑了笑,看著江兒那一拳有如排山倒海而來,他不慌不忙打出一套蘊含著金、木、水、火、土的五行之拳,拳風過處,穩如泰山。

“哇——大哥哥好耶!”

江兒向前一步再攻向龍涉。

小蘿蔔們根本不分敵我,見誰施拳施得高明就為誰加油呐喊,所以,在啦啦隊這方面的氣勢上江兒也沒占到優勢。況且她那幾個嫂子全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也不出手幫點忙,這才真教人生氣,看樣子她們好像已經完全忘了跟著來的使命是什麼了。

江兒決定要打一套八卦槍法,雖然她練得還不熟,但是眼看是打不贏那傢伙了,她不能讓展鴻武館的威名掃地,非得再有更厲害的招數不可。

“五嫂!銀槍丟來!”

一根銀槍被江兒穩穩的接住,她先上下翻了幾下,那些侄子們見好玩,立即將掌聲又還給她。

“姑姑好耶!加油!”

“小娘子你出這麼重的兵器,萬一傷到自己,我會很心疼、很心疼的。”龍涉微微勾起唇角,用含感情的聲音說。

“這種話也說得出口?不怕閃到舌頭?”江兒才不吃他那一套,巧言今色,滿口花言巧語,不知道用這句話騙過多少女孩子,她不會上當的,龍涉休想要她意亂情迷。

“我對小娘子的情意天地可鑒,如果不信的話,我看這樣子好了……”龍涉想了想,獻出一計,“我就站在這裏任小娘子用銀槍打,打到小娘子氣消了,高興了為止,我保證絕不還手,我可以發誓,如果我失信還手的話,就讓你家這些可愛的兒童們待會在回家的路上,個個都掉到溝裏面去,你意下如何?”

龍涉的詛咒引起江兒幾個嫂嫂的噓聲不斷,這算什麼?發誓也得要受害者是本人才有用,發誓讓別人倒楣,一點誠意都沒有,難怪江兒會和他結上架子,可惜他人長得這麼帥也沒有用。

江兒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別自以為有幽默感,像你這種專門欺負良家婦女又對兒童沒有愛心的無恥之徒,遲早會娶到一名悍妻來治你。”

龍涉好似非常贊同似的不停點頭,又不疾不徐的道出:“說得對極了,我的悍妻就在眼前,而且悍得很,但是她那股嬌美的模樣卻又讓我愛不釋手,小娘子,你說,我們什麼時候喝杯合歡酒呀!”

“等你過奈何橋的時候再喝吧!”江兒使出銀槍,風聲呼呼的,看得人眼花繚亂,她使勁就往龍涉攻進。

一槍即出,龍涉居然真的不閃也不躲,就這麼硬生生的受了她一槍。

江兒驚呼一聲,急忙收槍。

“你幹麼不還手?”她氣急敗壞的問。

“我剛才說過了,要任小娘子高興怎麼打就怎麼打,我絕對不會還手,況且我若是還手了,那些可愛的兒童不就一個個都要掉進水溝裏去了嗎?我可不想在這裏被他們的娘親圍毆。”龍涉若無其事的回答道。

本來擔心得就要撲過去的樊蓮吟和龍冰,聽到龍涉還能開玩笑,也就放心的留在原地靜觀其變。

“你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江兒知道自己下手重,那一槍一定打出內傷來了,他卻還在談笑風生,簡直令人無從捉摸。

“姑娘氣消了嗎?”龍涉恣意的笑遍佈在臉,氣定神閑的問。

江兒大大的皺起眉來,她這輩子從來沒遇見這麼怪的男人,他正在對她微笑耶!還笑得像個勝利者,可是明明挨打的是他呀?他有什麼好樂的?

“你笑什麼?”江兒很想打掉他那可惡又邪惡的笑容,可是他都已經是傷兵了,再打他好像有點不人道。

“笑也不行?”龍涉當然繼續笑,他知道此刻江兒一定恨死他這種賊賊的樣子了,但兵不厭詐,江兒傲氣十足,裝成弱小她不吃那套,最好的就是用這招來引起她的注意,否則他這條猛龍要如何過江呢?

江兒眉兒一揚收起兵器,她決定了,像這種精神錯亂的人自己根本不必理會,和他一般見識做什麼?愈注意他只會令他更神氣。

對了,以後看見他就把他當成路邊的垃圾好了……哦,不行,不行!垃圾會發出臭味,她還是會忍不住有捏鼻子的衝動……那麼……啊!有了,把他當成空氣好了,空氣總沒有任何味道和形體了吧!

就這麼決定了。

但是喜孜孜的江兒似乎忘了,人好像更少不了空氣哦!

******

一場風波在江兒打定主意將龍涉視若空氣後終告結束,一大班人馬浩浩蕩蕩離開威龍武館後,樊蓮吟急忙心疼的為龍涉推拿淤青的背脊。

“阿涉,會很痛,你忍著點。”

龍冰輕輕一笑,調侃著說:“姨娘,您就儘管大力的推拿吧!別理會這臭小子了,他呀,是痛在身上,甜在心頭,我說的對不對?”

“老姊不愧釣男人的經驗豐富,所以如此瞭解我,我好感動。”龍涉隱含著笑意,悠哉遊哉的說。

龍冰狠狠的在龍涉背上又擰一把,“連姊姊也敢調戲?”

“調戲你哪里還有我的份?”龍涉一臉的可惜,“咱們那位已成過去式的姊夫就不說了,城裏的名流公子排隊等著輕薄你的人馬,都可以由城東排到城西去了,我算哪根蔥呀!”

“阿涉,你就別再逗你姊姊了;阿冰,弟弟喜歡逞口頭之快,你就讓讓他。”

樊蓮吟深怕他們姊弟倆一鬥起嘴來又沒完沒了,到時候他們的爹回來了,少不了又要訓一頓她教子無方。

“姨娘,您放心好了,我當然會讓他,反正他都已經嘗到苦頭了,那麼可憐,我若是再激他,那不就太沒同胞之愛了嗎?”龍冰嫣然一笑,“阿涉,單戀的滋味很不好受吧?你喜歡人家岳小姐,偏偏人家不把你放在心上,唉,想不到你堂堂一向流連花叢中的龍二少爺也有吃不定的一天,真是僥天之幸喲!”

“誰說我喜歡岳家那個黃毛丫頭?憑她也配?”龍涉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說。

縱然他是對江兒是有點動心沒錯,但是他要追求也會追求得不露痕跡,絕不會留下把柄讓周圍他那群為數不少的崇拜者失望,他要讓江兒主動來追求他,讓江兒愛他愛得死去活來,讓她沒有他不行!

******

江兒去過“威龍武館”的事才沒幾天就敗露了,雖然幾個嫂子都刻意替江兒隱瞞,但是小鬼們的嘴卻保守不了秘密,無意中就給洩漏了出去,此事令岳展成大大的發了一頓脾氣,連帶著大家都倒楣,准教那天去湊熱鬧的人還真為數不少,嫂子和孩子們自然也都挨了訓。

此時一張由香港送來的邀請帖適時的緩和了岳展成的怒氣,原來是他的拜把兄弟吳慶隆在香港開了一家武館,所以熱情的邀請他過去共襄盛舉。

岳展成準備赴港,除了夫人之外,他還特別指定江兒隨行。

誰都知道岳展成此舉是為了預防江兒留在廣州又闖禍,但是動機這麼明顯,卻令她很沒面子。

江兒不想去香港,留在廣州多好,有吃有喝有人陪著玩樂,可是赴港是出於她爹的命令,誰敢皮癢阻止?

於是她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跟著爹娘一起上了省港渡輪,縱然是第一回乘船,她卻沒有任何興奮之情,反而覺得無聊極了。

“藍天白雲,真正宜人舒爽,小娘子為何悶悶不樂?”

聽到這陣熟悉的調侃聲音,江兒不可思議的回過頭去,不敢相信連在渡輪上都會遇到這個討厭鬼,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真是你?”她退後一步,連連皺眉,看來她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遇上龍涉,她想不闖禍都難。

“小娘子是否想說咱們真是有緣?”龍涉向前一步,笑盈盈的問。

原本他跟著父親龍震元到香港只是想看看香港和廣州有何不同,順道採訪鄉土民情,沒想到竟會遇到他的獵物,真是山水有相逢呀!看來此行是來對了。

“誰跟你有緣?”江兒可不以為然,“我是倒楣到家才會跟你同搭一艘船,你是上輩子祖先替你燒了好香才會一再遇到本姑娘,我警告你不要輕舉妄動,我爹娘就在船上,敢對我怎麼樣,他們不會饒過你。”

龍涉一聽笑得更明目張膽了,“呀!原來岳父岳母大人也在此,待會我一定會過去向兩位長輩請安。”

“你敢!”江兒怒目相向,龍涉實在大無恥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難不保他真的跑去她爹娘面前胡言亂語,到時她就有理說不清了。

“我當然敢嘍!我最愛的小娘子。”龍涉皮皮的一笑,“在這世界上我還真想不出什麼是我不敢的。”

龍涉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令江兒看了就火大,她腦筋一動,乾脆豁出去算了,還真怕他不成?

“好,你儘管去吧,反正我爹不會相信你的話,他若知道你欺侮她女兒,非打掉你所有爛牙不可。”

“小娘子怎麼知道我有爛牙?”龍涉不反駁,反而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想起來了,鐵定是我在茶樓裏吻小娘子的時候,被小娘子給看到了,唉,設想到小娘子對我那個吻還念念不忘,早知如此,我就不會讓你等那麼久了,不過話說回來,現在再補也來得及,我們快點吧,別你等得太心急。”龍涉大手一攬,就要把江兒收入懷中。

江兒沒想到他會無賴到在這裏就對她動手動腳,一陣不可壓抑的怒火沖上心頭。

“你這狂徒!”她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狂徒又如何?”龍涉笑意更深,好整以暇的欣賞江兒燒紅的臉頰,“你的初吻都獻給我了,難道人還能不嫁給我嗎?如果我將我們接吻的事情公諸天下,你說,還有什麼男人會要你?”

本來已平息,但江兒此刻對那個掠奪之吻的怒氣又被撩撥了起來,“姓龍的,我的初吻才不是獻給你,是你強奪走的!”

龍涉笑嘻嘻的說著風涼話,“獻和奪又有什麼分別?反正我就是吻過你了,這點你總不能否認了吧?”

江兒下意識的潤一潤唇,一想到眼前的討厭鬼吻過自己就一陣心煩。

她怎麼會被他吻去了呢?說起來他們根本連朋友都不是,僅僅只有酒館裏的一面之緣,還有舞獅時的揭面之恨罷了!

然而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怎麼現在自己好像永遠擺脫不了他似的,他好纏人,纏得她本來就不是很好的脾氣愈來愈差了。

“怎麼啦?一定在想我,對不對?”龍涉笑咪咪的問。

“見鬼!”

江兒粗魯的一把推開他,他卻不想太快放她走,逗她生氣是他的樂趣之一,她比那些軟趴趴的女人有趣多了,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容易生氣的女人,動不動就臉紅脖子粗,不曉得再熱吻她一番是什麼滋味?

龍涉往前一個大步就輕而易舉的將江兒圈在船板與自己的懷抱中間,他很滿意的看著江兒那又怒又羞的模樣。

“你最好放開我,你敢動我一根寒毛,你就完了!”

龍涉不當一回事的笑笑,“你的警告好像有點薄弱哦!”

“姓龍的臭小子,如果你敢再點我的穴道,你會後悔。”江兒沒想到他的力氣會那麼大,自己根本走不出他的懷抱,除了往海面上跳之外,她只能任他宰割,其實她也可以選擇放聲大喊,但是她不想將爹娘引來,否則到時候少不了又要對他們解釋一番。

“我怎麼沒想到可以再點你的穴道呢?”龍涉露出詭異的笑容,邪惡的說,“謝謝你提醒了我,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江兒的脾氣又硬又烈,她是士可殺不可辱的信徒,要她再被這傢伙侵犯,她寧願一死了之。

“你別碰我,否則我就跳海。”她作勢威脅。

“你不敢。”龍涉笑得非常有把握。此刻正值冬日,海水冰冷,她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怎麼可能敢跳海。

江兒瞥了龍涉一眼,她生平最恨有人看不起她,龍涉賭她不敢跳,自己就偏要跳給他看,讓他知道女人也是有膽量的。

於是一個縱身,江兒毫不考慮的就往碧藍的海水跳了下去,圍住她的龍涉連阻止都來不及。

他真的傻眼了,沒想到江兒說跳就跳,連句廢話都沒有,而他以為她不過是說說罷了……

看來這次他確實低估了她,也低估了女人的威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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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渡輪終於到了香港,在大古碼頭上岸了之後,很快就見到吳家班的弟子舉著歡迎旗幟來接人。

原來,兩廣有不少吳慶隆的親朋好友都搭乘這艘渡輪過來道賀他武館開張,因此吳家派了一群弟子來迎接貴客,在廣州城西赫赫有名的龍震元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他與吳慶隆相識超過二十年以上,焉有不來之理。

龍涉一下渡輪就一直留意江兒,見她讓一個丫鬟扶著,除了有點咳嗽之外並無大礙,這才略微放心。

沒想到她外表俏皮可人,發起怒來會那麼驚天動地。

一直知道江兒恨死他了,卻沒料到當時他跟著跳下水想去救她,她竟連救都不願讓他救,直到有人發現也跟著下水救人,她才被別人救起。

他不知道她是怎麼跟她爹娘解釋這件事,但可想而知,一定沒有提到他,否則她爹娘不會連看他一眼的欲望都沒有。

唉,這真是種侮辱,人明明是因為他的逼迫才跳水的,他卻連正式認識她爹娘的機會都沒有,沒有天理呀!

隨著吳家班的人到吳府休息,客人陣容龐大,龍震元和夫人樊蓮吟,以及龍涉被安排在西廂房;岳展成偕夫人和江兒則被安排在東廂房,幸好房間距離不遠,用餐也在一塊,有心想見面的話,還是很方便。

龍涉剛吃過吳府招待的茶點就想出門,反正那些父執輩的人全到偏廳去和主人家敍舊去了,他閑著閑著也沒事幹,不如趁此機會到處走走,看看有什麼精緻的小禮物好買來向江兒賠罪。

此時的香港遠遠沒有廣州那麼繁華美麗,只不過是洋人多了點,所以洋花樣就比廣州多,也有穿綠色衣服的印度人在街上走,雖然景象普通,但商販雲集,倒是做生意的好地方。

“不過爾爾嘛!”龍涉見過的大場面多得不得了,所以香港在他眼裏並沒有太大的吸引力,他一心只記掛著要買份禮物給江兒。

“什麼才能令她破涕為笑……”他知道江兒那個好朋友金珍珠家裏是賣洋貨的,所以江兒對洋貨一定不感興趣,要夠精緻又要別出心裁的禮物,那可難想了。

大街上沒什麼好看的,龍涉靈機一動,決定轉往小巷弄裏尋寶去。

龍涉知道有許多古玩小店都是開在這種不起眼的小巷子裏,如果他能買到一串女孩子看到都會心花怒放的手鏈,或許就能哄江兒開心。

再怎麼說自己一個大男人把人家女孩子逼落水就是不對,平時他雖然自覺風流瀟灑,這次也覺得真該誠心誠意的向她道個歉才說得過去。

再說嘛,其實經過這一次意外事件之後,對江兒的動心又多了幾分,過去只是覺得好玩所以一再逗弄她,可是今天就不同了,江兒被救起後臉色蒼白又渾身打顫,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令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有種悸動的情愫輕泛著,沒想到像她那麼剽悍的女性居然不通水性。

看來這小女子還是由自己來保護妥當些,雖然現在她在氣頭上,不大可能接受他,但來日方長,他絕對有信心可以打動江兒,並且要她主動承認愛上他,而他當然聰明的不會去透露是自己先愛上她的。

進入小巷,果然有幾家賣古玩和玉器的老店開著,龍涉喜不自勝的朝第一家寫著“福祿壽”的店家走進去。

“隨便看。”掌櫃是一位快六十的老人家,儀錶溫文,態度謙和,看樣子這家店只是他逍遙的地方,並不會在意營收多寡。

龍涉知道這樣的頭家往往都有好貨自己收藏著,只要客氣點准沒錯,這類人通常都自以為是高人隱士,最喜歡獲得尊重。

龍涉深深作了個揖,面帶一抹最有誠意的微笑,“請問您,有沒有姑娘家適合,秀氣一點又不會太累贅的飾物?”

老店家一聽果然受用,他笑了笑,由內櫃一隻暗紫色盒子裏取出一條玉鏈子來。

“這個如何?”

龍涉接過一看,果然精緻非凡,手工精細,式樣不落俗套,一條簡單的銀線穿著一塊小正方古玉,典雅又不失帥氣。

“掌櫃,可否讓給我呢?在下有個好朋友家中有喜事,走訪了幾天,實在找不出像樣的禮物可登大雅之堂,就只有您這條項鏈最別致了。”

龍涉說起話來更形客氣,他深知老店家拿出來的或許是非賣品,不過是拿出來向他炫耀炫耀本店也有你要的好貨罷了,對付像這種自大又刁鑽的老頭,客客氣氣得像條哈巴狗就對了。

“好吧!看在你這個年輕人這麼有誠意的份上,這條鏈子就讓給你好了。”老店家似乎很高興,他對龍涉露出一個英雄所見略同式的微笑,自顧自的說著:“剛剛有一個小姑娘也想買這條鏈子,可惜她脾氣太急躁,老夫不願意將心愛之物隨隨便便賣出,鏈子在她手上恐怕不出幾天就會斷了,你就不同了,脾氣好又有禮貌,鏈子賣給你我很放心,不是我說大話,年輕人,買到這條古玉鏈子,你可真有福氣。”

神經,賣東西就賣東西吧,還廢話那麼多幹什麼?

心裏不以為然,龍涉一邊點頭稱是,接著付錢後草率走人,他連個謝字也沒有,讓覺得自己誤上賊船的老店家在後頭乾瞪眼。

反正鏈子都弄到手了,他也就沒必要再作裝什麼斯文有禮的年輕人。

奇怪,才扮了沒多久就覺得怪累的,無怪乎朝上那些文官總是做不長久,反而是武官們打打殺殺的又是一年,日子比文官好過得很。

將鏈子揣在懷裏,他抄小路準備回吳府,晚上吳府有大型筵席,他爹早交代過他絕不能遲到,更何況他還要去找江兒賠罪呢!

他左彎右繞進入一條小巷,知道這裏已經離吳府不遠,就在此時,太不湊巧了,偏偏讓他看到前面有幾名彪形大漢正在調戲一名女子。

說實在的,好管閒事從來就不是他龍二爺的本色,更何況他深明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人家少說也有五、六個人,若是功夫底子硬的,雙方打起來怕會有點費力。

不過,那群人就明目張膽的擋在巷子中央,要走過去勢必得通過他們,如果裝作什麼都沒看到也不可能,他們又不是死人,肯定會將自己拖回來圍毆。

說起打架龍涉自然是不怕的,只是這一打又挺浪費時間,會晚點見到江兒不說,待會的酒宴遲到他爹會叨念,那才很煩人。

龍涉保持一定速度往前走去,打定了主意,若是人不犯他那就沒事,如果他們不識相敢隨便動他,那他就勉力其難淌這趟渾水吧!並且要他們見識見識廣州獅王的厲害。

有點志得意滿,龍涉走起路來更加顯得拽得不得了。

照他這種目中無人的走法,或許人家本來是不想對他怎麼樣的,可是現在一看到都會有種想揍他的火氣。

果不其然,那群傢伙現出孔武有力的肌肉將龍涉攔住了。

“幹麼?”龍涉吊了吊眼睛,不拿正眼看人。

“想走完這條巷子,除非你用爬的。”一個粗壯的年輕人率先開口,看樣子是老大。

“笑話,我龍涉愛走哪條巷子就走哪條巷子,幾時輪到你這個癟三角色來管?”龍涉輕慢的撇撇唇,“閃開點,龍家拳頭沒有眼睛,不要敬酒不喝喝罰酒。”

“龍……龍涉?咳……咳!”一陣微弱夾帶著咳嗽的女聲傳來,龍涉心中陡然一跳,敏捷的尋找聲音來源。

那被圍在中央的小女子居然是江兒!

“你怎麼在這裏?”龍涉一見她就眉飛色舞,立即仗著人高馬大把江兒拉過來自己護著。

江兒搖搖頭,搬著眉頭說:“先別談這個,我們快走吧!這些人既無禮又無賴,我懶得跟他們站在同一條巷子裏,我要快回去燒香去去黴氣。”

江兒現在是什麼人都好,也不管是敵或是友了,反正只要有人帶她離開這裏就行。

天知道她會那麼倒楣,不過出來散個步,買個東西嘛,怎麼就會碰上這群莫名其妙的地痞流氓,她猛咳個不停,功夫根本就施展不出來,差點被他們給帶走,幸好現在安全了。

唉,早知道就聽她娘的話乖乖待在吳府養病,省得現在欠姓龍的一份恩情。

龍涉笑了,瞧她說話還這麼刻薄,難道她不知道自己剛剛的處境?若不是他歪打正著經過,以她現在身上帶病的情形來看,不知道她會被人調戲到什麼地步。

“他們剛剛對你做了什麼?”龍涉問的是江兒,眼睛卻挑釁的望著那夥人,擺明瞭不將他們放在眼裏。

這真是個好機會呀!他要在江兒面前大顯神威一番,讓她不由自主地對他產生仰慕之情,哈!就是這樣,事情真是太順利了。

“沒什麼呀,輪流稱讚我漂亮罷了。”江兒輕描淡寫的說。

龍涉挑起了眉,“什麼?稱讚你?”

“不行嗎?”江兒也還以挑眉,“難道我不夠資格讓人稱讚?”

龍涉的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不,當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們根本不夠格稱讚你。”

“你這傢伙說什麼?道歉!不跟我的弟兄們道歉,你們就等做對地府鴛鴦吧!哈哈哈!”為首的頭頭跳出來了,還狂笑得亂囂張的。

“哈什麼哈?神經玻”江兒冷淡的掃了狂笑的頭頭一眼,她語調裏的輕視意味足以將任何正常人惹毛。

果然,為首頭頭經不起激,大喝一聲就朝龍涉的胸膛擊去,龍涉只出掌一撥,就將頭頭給撥得趴到地上半晌都起不來。

眼看著頭頭倒地不起,剩餘的人馬上一窩蜂湧上來,打算來個以多欺少。

龍涉笑了笑,根本不以為意,他早看出他們不學無木,個個都馬步浮浮,出起拳來皆拖泥帶水又身子搖晃,全部的人加起來也不值得他開一拳。

那些人一個勁的撲來,龍涉用猴拳將他們一併打散,看在都是同胞的份上,他沒有傷他們太重,只是略給一點教訓而已。

“看拳!”其中一個功夫略微好點的大漢不甘心又呼地一拳襲向龍涉。

龍涉存心在心上人面前露兩手,所以只略略攔隔了一下,身輕如燕的耍了幾招漂亮的拳後才一記讓那條大漢倒下。

“以後在路上碰到二爺我,記得把自己變隱形人,聽到了沒有!”撇下他們,龍涉轉身要去抱江兒。

沒想到尚余一個大漢在此時才突然攻向江兒,江兒驚呼一聲,巷子小,退無退路,那大漢可怕的五爪就要抓上來,龍涉硬是將自己的左手伸過去將大漢的五爪封住,江兒沒事,倒是龍涉被大漢給抓出五條血痕,而大漢隨後也讓龍涉一個釣彈踢腿給推了出去。

“老天!你受傷了,沒事吧?”江兒急忙探看他的傷勢。

“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我們走吧!”龍涉微微一笑將憂心掛在臉上的江兒抱起。真是天助他也,英雄救美,英雄又受了點皮肉之傷,這更能教美人印象深刻且耿耿於懷。

見他們就要走了,那為首頭頭突然掙扎著又爬起來朝他們喊:“有種就留下姓名來!”

龍涉也不回頭,中氣十足,邊走邊留名號:“行不改名,坐不改性,廣州威龍武館龍二爺!有本事儘管來報仇。”

“還有我,廣州展鴻武館岳十江。”江兒也自認為有義氣的加了句。

他們愜意萬分的走遠了,留下那堆痛到骨頭快散掉的笨蛋。,

龍涉一直將江兒抱到她房中的床上才放下來,還溫柔體貼的為她拉上被子,最後更周到的為她倒了杯熱茶暖喉。

“你快休息,我不打擾你了。”龍涉客氣的說。這個以退為進就是追女孩子的第一絕招,通常這麼一說,女方都會有點想要男方再留一會的意願。

龍涉默念著倒數計時,五、四、三、二、—……

“喂,等一下。”江兒竟有絲靦腆的開口了。

龍涉計謀得逞,他緩緩的微笑,“江兒,還有什麼事情,你儘管說無妨。”

看,連稱呼都自行改了,一下子兩人的距離顯得親近無比。

“還沒向你道謝呢!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脫身。”江兒清澄美眸歉然的看了他手掌上的傷勢一眼,“還有你的傷,如果不是為救我,就不會弄成這樣子。”

龍涉刻意的輕描淡寫,“其實換作任何人看到這種情形都會拔刀相助,若是當街被調戲的不是你,而是別的姑娘,我也同樣會出手搭救,所以嘍,你毋需謝我。”

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事實上——開什麼玩笑嘛,如果不是她,他根本連看一眼的欲望都沒有,更別提救不救人這回事了,還犯得著心甘情願讓自己受傷而來使她愧疚在心嗎?

江兒表面上一臉慚愧的微垂著頭,心裏不禁暗暗開罵,他那麼說,現在要叫她說什麼?

這傢伙,道謝說不必,還自攬救人為己任,莫名其妙嘛!他以為他是誰?不過是廣州城西的地頭蛇罷了,可怕的是,現在他竟然還擺出一副溫柔體貼的嘴臉來,害她也只好裝成羞怯靦腆的樣。

而且他也太離譜了吧!難道他以為她掉進海水裏去以後就得了失憶症嗎?他對她做的那些無恥事情她可是一件都沒有忘記,他還妄想蓋個被子、倒杯茶就能將他自己漂白變成一個好人了嗎?

開玩笑,她才沒那麼容易上當呢!呆子也看得出來龍涉在打什麼主意,他鐵定是想施展計謀,要她陷進他的情網,然後再甩掉她,她被全廣州的人恥笑,她永遠抬不起頭來見人。

這姓龍的還真是毒辣!好,你不仁,我不義,既然你想耍我,我就讓你比我先完蛋!江兒決定了,就依龍涉的詭計假裝愛上他,然後先一步由自己將他拋棄,到時候著他還如何游走于花柳狂蜂中!

哈哈,自己這也算在為社會除害吧!龍涉風流成性眾所皆知,害了不少女子為他傷心傷情,替天行道這項任務就交給她岳十江吧!

“江兒,你在想些什麼?”龍涉見佳人沉默良久,武斷的裁定江兒絕對是太感動了,他這麼有正義感的英雄這世上少見呀,更何況人品還如此之俊,武藝又這麼高強,那更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江兒一派楚楚動人的搖了搖頭,用極為感性的聲音說:“沒什麼,只是想到讓龍大哥為我受傷,我就心裏一陣刺痛隱隱浮上來。”

哇!真噁心,這種活她還是第一次說哩,說了這麼多謊話,待會非向菩薩好好懺悔一番不可。

“你千萬別放在心上,如果沒有搭救你,那才真是我生生世世的遺憾。”龍涉掰話的技巧不在話下,三寸不爛之舌絕不亞于江兒。

“既是如此,咱們冰釋前嫌,過去的恩怨就讓它隨風而去,誰都別再提起了吧!”江兒嫣然一笑提議。你這油腔滑調的臭小子,再說呀,看你能再說出什麼更無賴的話來。

龍涉做了個欣喜若狂的表情,喜不自勝的望著她,“啊,賢妹,我正有這個意思,沒想到你以一顆聰穎珍珠般的心已經先將這話說了出來,真教我又驚又喜哪!”

江兒很淑女的抿嘴一笑,“龍大哥,從今以後,我們別再鬥氣,要和和樂樂的相處,這可好?”

“當然好!”龍涉由懷中取出那條鏈子送到江兒面前,殷勤的說:“江兒,害你落水我實在很內疚,希望這份小小禮物你會喜歡。”

看到那條別致的鏈子,江兒忽然錯愕了一下,不過這不是裝的,她是真的有絲意外。

這鏈子不就是她看中而臭老頭不願賣她的那一條嗎?怎麼會被龍涉弄到手?他可真神通廣大。

“怎麼了?你不喜歡嗎?”

江兒如夢初醒,“喜歡!當然喜歡!只要是你送的東西,我哪有不喜歡的道理?”她拿鏈子把玩著,太好了,又省了一筆錢,不過也真奇怪,她居然會和他看中同一樣的東西,這……

“我幫你戴上吧!”龍涉得寸進尺的提議,料想她不會拒絕。

江兒滿含嬌羞的點點頭,“麻煩你了,龍大哥。”

想吃我豆腐,好吧!就成全你,為求成功當然要有所犧牲,反正吻都吻過了,摸摸脖子也算不了什麼,一時的忍痛,可以換得永恆春秋大業,這點肢體侵犯無所謂……岳十江,你真太偉大了,為解救未來天下無數斷送在龍涉手中的女子而作此抉擇,你是對的,觀音再世也不過如此……

******

在香港那幾十天,龍涉都與江兒形影不離,他對江兒殷勤極了,江兒當然也不吝嗇還報他許多笑語嫣然,兩人爾虞我詐展開一段追情遊戲。

這情形在香江時還不算什麼,因為他們雙方長輩都忙於敍舊而沒注意到,但是一回到廣州就不同了,龍家二少爺把上岳家十小姐的消息不脛而走,成了城裏眾所矚目的頭條新聞。

“不是吧!阿涉,你真的把岳十江騙到手了?”龍冰左看右看,怎麼看那位曾見過兩次面的岳小姐都不像是個會懵懂掉入龍涉情網的的笨瓜少女。

“老姊,說騙未免難聽,是她對我一見傾心,再見定情。”龍涉氣定神閑的喝了口茶,悠哉遊哉的說。

他就知道與江兒在一起的事會造成轟動,果不期然,還有報紙要來訪問他哩,多風光!

“親愛的老弟,恐怕事情的真相不是如此吧”龍冰沉吟,“岳十江明明對你恨之入骨,這已經是無人不曉的事,怎麼可能一瞬間就與你要好起來?你不要被人家耍了還躲在牆角沾沾自喜。”

“如果會有人被耍,那一定是她,不是我。”龍涉自嘴角緩緩揚起一絲笑意,不疾不徐的對龍冰說。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說清楚點。”鐵過奇猛然放下啃了一半的瓜子,皺起眉頭問。

認識龍涉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一看到龍涉那副邪惡的樣子就覺得不安,他深知每當龍涉又在打什麼天下間最歹毒的主意時就是這種樣子。。

事情不妙,到時候如果龍涉與岳十江弄不好,這豈不是間接影響到他追求金珍珠的機會,那位金小姐個性克儉,人又乖巧,這個好老婆人選,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又被龍涉給斷送了美好幸福的姻緣。

“喂,龍二,先說好,萬一你和岳十江散了,也千萬不要……”

龍涉早就知道鐵過奇要聲明些什麼,他笑了笑,攔截了他的話,“大奇,你放心,萬一我和岳江兒散了,那是絕對會影響到你和金小姐的,放心好了。”

“什……什麼?”鐵過奇眼睛睜得老大,惹得龍冰不禁噗嗤一笑。

龍涉笑嘻嘻的繼續說:“如果不想娶不到金珍珠做老婆,你就加把勁好好幫我追女人,到時候我教江兒在那顆珍珠面前美言幾句,你就什麼都OK啦!好,就這麼一言為定。”

“什麼?”鐵過奇沒聽懂。

龍涉翻了翻白眼,受不了的拉長聲音,“O-K!就是洋人說‘好’的意思。喂,你到底有沒有常識呀!連西洋話都不會聽?你知不知道金珍珠家裏是賣洋貨的,到時候兩人論及婚嫁,她爹考你幾句西洋話,見你愣頭楞腦的一定不肯把女兒嫁給你。不行,不行,我看你一定過不了金老頭那關,前景堪慮的!”

“那怎麼辦?”鐵過奇真的信以為真的煩惱了起來。

“學嘍!”龍涉愜意的聳聳肩。

“你教我?”鐵過奇眼中流露出渴望來。

龍涉瞬間由懷裏變出一封信來在鐵過奇面前晃了晃,“把這封情書送到岳家去給後十江,不許偷看,送完信後我就無條件教你。”

鐵過奇忙不迭的答應了,送個信嘛,還不簡單。

忙中有亂的鐵過奇還沒想到其實龍涉教他西洋話也不是無條件的。

呶,送信不就是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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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28 00:03:50
第六章

岳家的晚飯時間通常都是熱熱鬧鬧、精采非凡,因為兒孫滿堂,想只開一桌都很難辦到。

岳家的大家長岳展成除了“展鴻武館”之外尚有一副業,那就是兼替人家收驚、驅妖、伏魔等等,那是他的興趣之一,因此他的九個兒子分別以“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命名,小女兒排行第十,取名十江,又因為女孩子叫起這名字來太過氣勢澎湃,所以家人平時都叫她小名。

岳二兵、嶽三鬥、嶽四者、嶽五皆、嶽六陣都已成親,分別生下三個以上的兒子,倒是岳家老大岳一臨今年都三十了,卻還一直沒有物件,他穩重內斂,不擅長表達自己感情,從來沒有對什麼女人心動過,所以他的婚事是最讓岳家兩者掛記的心中大石。

“小妹近來喜上眉梢,爹,看來咱們家又有喜事好辦了。”嶽七列笑盈盈的說。

“你少胡說八道。”江兒嬌嗔一聲,“都不知道誰才該辦喜事呢,要人家等你那麼多年,卻一點名分也不給人家,好不公平喲!”

大家皆心裏有數江兒說的是誰,而嶽七列倒是滿不在乎的笑了笑。

與江兒、四嫂一樣最愛湊熱鬧的四哥岳四者開口了,“江兒,你的事已經讓我們岳家成了城裏最被注目的家族,請問你一聲,岳小姐你打算什麼時候嫁入龍家,為你的親密愛人生兒育女?”

江兒扮了個鬼臉,抱起一個胖呼呼的可愛小侄子親著,“放心吧!我一定會嫁,就看你和四嫂什麼時候生第五個寶寶,到時候見到你們這麼恩愛,我不嫁都不行,你們說對不對?”

岳四者和老婆天天吵,天天鬥嘴,但是在生孩子方面卻一點都不耽擱,他們已經生了四個健壯的胖小子了。

“江兒,你的意思是,等我生第五胎的時候,你就一定會嫁給龍家二少爺?”四嫂三八兮兮的繼續追問。

“我說要嫁人,沒說一定嫁他。”江兒輕鬆自得的吃她的飯。

“不嫁他?”四嫂睜大了眼,“可是你們不是在熱戀嗎?”

“誰說我們在熱戀?”江兒皮笑肉不笑的反問。

“誰說?”四嫂的樣子好像江兒問了一個多麼匪夷所思的問題似的,她理直氣壯的揚揚眉,“全廣州的人都在說!”

江兒冷哼一聲,“喝,笑話,全廣州的人能代表我嗎?”

“可是……可是……”四嫂尤不能相信這場預料中的精采情事追逐戰會那麼不精采,女主角絲毫不激動,也沒有半點嬌羞的樣子,這根本沒有報導給街頭巷尾知道的價值嘛!

“咳!江兒。”岳展成這位一家之主終於清了清喉嚨開口了,“如果你有心跟人家交往,就要認真點,不要吊兒郎當的,好歹威龍武館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不要兒戲。”

江兒一時之間傻住了眼,什麼?吊兒郎當?爹居然說她吊兒郎當?她和龍涉兩個人,不正經的不知道是誰哦!

“爹,我哪有兒戲……”她實在不服氣。

“不要狡辯。”岳展成一副“我就知道你會這樣”的表情,“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女孩子家要少言才會顯得幽靜動人,你偏偏不當一回事,整天和珍珠在街上鬼混,從這條街跑到那條街,又從那條街跑回這條街,你們這樣成何體統?你呀,別把人家珍珠給帶壞了,到時你老爹我會很難跟金先生交代的。”

帶壞珍珠?怎麼無端端的又多了一條罪?這簡直莫名其妙嘛!

大家都太不瞭解了,金珍珠她雖然外表溫柔恬靜,個性又小器節儉,可是這也不能斷言她就是什麼端莊的淑女啊,實際上珍珠還經常從洋貨店裏偷拿會冒汽泡的酒,兩人沒事就一起躲在被窩裏喝個爛醉。

所以說了,帶壞珍珠恐怕還不見得是她的功勞哩!

“喂,老頭子,麻煩你不要把我們女兒講得像個江洋大盜好嗎?”岳夫人很不滿意的掃了岳展成一眼,“我們寶貝女兒要容貌有容貌,要才華有才華,說起武藝那也不是蓋的,她是龍家那個不學無術的臭小子可以高攀得起的嗎?”

“夫人,話不是這樣說……”

“那要怎麼說?”岳夫人興師問罪的瞪著他,“咱們江兒哪點不好你倒是給我說說看?依我看哪,姓龍的小子對江兒根本不會專情,他的風流韻史誰不知道?只有你這個老頑固才會去相信什麼同行要和平相處,你難道忘了嗎?舞獅競賽那天是誰揭穿江兒的身分讓我們在大庭廣眾之下丟臉的?尤其他那個繼母呀,一臉的精明,難保以後不會虐待江兒,還有她那個姊姊呀,隨便看都像要勾引男人的樣子,她還是被丈夫休了的女人,你說,這種人家我們可以把江兒託付過去嗎?”

大夥開始偷笑了,誰都知道岳展成生平什麼都不怕,就怕他這個快五十了還嬌滴滴的老婆大人發火。

“其實龍家也沒你說的那麼差嘛!”岳展成小小聲的說,“我瞧龍家那女孩子的相貌是個標準的旺夫相,還有龍震元那個繼主也很慈眉善目……”

“旺夫?……”夫人哼了哼,“都被丈夫休了的女人怎麼旺夫?”

“依我看他的面相,她是天生要嫁兩個丈夫的命,所以……”

“哦——我懂了,死老頭,你看上人家了是不是?”岳夫人氣急敗壞的對丈夫怒目相向,“難怪你要一再替姓龍的說好話,原來你起了色心,好,你休了我好了,去娶那個女人,看她是不是真能旺你!”

岳展成受不了的直皺眉,“夫人,你說到哪里去了?都年紀一大把了,也不怕兒女笑話。”

岳夫人抽噎著,“哦!我就知道你嫌棄我年紀太大……”

江兒好笑的看著爹娘鬥嘴,這種情形他們早就見怪不怪,數十年來每隔幾天就會上演,反正到最後的結果都是沒事,而爹娘的感情也愈來愈好,所以做兒女的都聰明的知道現在繼續吃自己的飯就對了,千萬別理他們。

江兒眨著靈活的大眼睛,頑皮的和九個兄長還有幾個嫂子交換會意的眼神,笑著笑著,她突然發現她大哥今天笑得很奇怪。

不會吧!大哥一向是兄弟裏最沉穩的一個,平時喜怒不形於色,從不見他大聲發脾氣,就算高興時也只是微微笑,平時的一舉一動都像那種八方吹不動的人,連變化一下都不會。

可是今天就不同了,她發現大哥笑得似乎有點心不在焉,笑容裏若有所思,說不出來那是什麼表情,有點……有點……江兒努力的想了想——

對了,情竇初開!大哥分明像是情竇初開的樣子!

江兒半眯起眼睛直盯著嶽一臨研究,並且迅速的將所有最近出現在他周遭的女性名單—一過濾一遍。

對象會是誰呢?能令她這位剛毅木訥的大哥心動的女人……

“死老頭,你說,那姓龍的女人有什麼好,不過生得一對桃花眼罷了,你都年紀一在把了,還對人家動念頭……”江兒的娘委屈極了,她快要表演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了。

“你真是愈說愈離譜。”岳展成斥責一聲。

江兒不由得彎起嘴角咪咪笑,眼睛習慣性的亂瞄來瞄去,看到幾個嫂子笑得比她更幸災樂禍,這些嫂子呵!

看著看著……咦?江兒瞥到大哥的耳根子居然燒紅著,而且神情更不自在了。

啊!江兒掩口驚呼,一口茶險些噴出來。

******

滿天星斗揮灑大地,龍涉步伐輕鬆的踏上酒館,依江兒的吩咐先占了那張桌角刻有“十”字的專屬座位,再連叫幾碟小菜和一壺酒,此時早過了用餐時間,不過把酒談天的客人仍然很多,笑語喧嘩,氣氛熱烙。

龍涉躊躇滿志的笑著,從香港回來後才幾天沒見面,他就知道江兒會忍耐不住來找他,果然被自己給猜中了。

呶,今天不就是嗎?都這麼晚了,她還叫小廝傳口信來給他,說是非要見他一面不可。

唉,這江兒也實在把他看得太重要了,幾日不見,她就如隔好幾秋,想他想得發狂,將來甩了她之後,她不痛不欲生才怪。

看來江兒掉進他濃烈情網是早晚的事,說不定今天晚上她就會忍不住而主動對他示愛……

“龍大哥!”

龍涉聽到熟悉的呼喚聲,連忙露出一個他自認為是天下最俊帥的迷人笑容,然後朝江兒瀟灑的揮揮手。

江兒臉蛋酣紅,喘吁吁的朝他跑過來,一把拉起他就要走。

“怎麼回事?”龍涉的大手被江兒柔軟無骨的小手握住,更是引來他一陣綺麗遐想。

“走!這裏大吵了,不能說話。”

龍涉笑意更深,不置可否的跟著她走。

嘿,別再扮正經姑娘了,想與他兩個人獨處就直說嘛,他十分樂意配合,何必害羞呢?

江兒一直把他拉到林裏的古樹下才停住腳步。

“什麼事呀?看你急的。”龍涉體貼萬分的為她拭去額角的小汗珠,微微一笑問道。

江兒要自己千萬別為他這個噁心的動作發火,否則接下來就沒戲唱了,她肩負神聖使命,可不能失敗。

她那個大哥啊,雖然從來都不擅長表達感情,但是一直以來都對她疼愛有加。現在是她報恩的時候,為他的婚姻大事略盡綿薄之力也是應該。

“我問你,你姊姊被她丈夫休掉多久了?”江兒片刻不停,才剛站好,劈頭就單刀直入的問。

龍涉莫名其妙的看著她,這算什麼問題?一點他想像中的羅曼蒂克情調都沒有,真是浪費這裏環境這般幽靜,今夜星天又是這般燦爛。”

“好端端的怎麼突然關心起我老姊來了?”

‘廢話少……呃……我是說,我是說你姊姊是你姊姊嘛,既然是跟你有關係的人,我都想瞭解一下。”江兒虛偽的對著龍涉的眼睛笑。

好險,差點功虧一饋,裝了那麼久的溫柔,一不小心就會露出馬腳,她還沒令龍涉對她死心蹋地呢,繼續裝下去,加油吧!岳十江。

“哦!原來是這樣呀!”龍涉滿意的點點頭,他就知岳十江對他已經不是普通的難捨難分,現在連他家裏人她都要關心,可見她對他用情是多麼的深哪!嘖嘖,沒想到他龍二爺的男性魅力真是沒話說,有口皆碑呀!

很好,很好,就讓這種情況繼續保持下去吧!他一定讓江兒永遠追逐著他的腳步跑,而自己將永遠快她一步。

“討厭!你到底告不告訴人家嘛!”江兒見他但笑不言,隨即開始發動連她自己都聽不下去的撒嬌攻勢。

“讓我先親你一下才告訴你。”龍涉笑咪咪的拉起她的手放在臉頰邊,深情款款,一副大眾情人的樣子。

江兒想都沒想就毛骨悚然,什麼?他還想親她?這下流的登徒子,滿腦子都是色情思想。

“別跟人家開玩笑,快說嘛!”江兒自認為忍耐已到極限,如果龍涉當真要親她的話,她只好讓她大哥獨身到四十歲了。

開玩笑,就算平時大哥再怎麼疼她,她也沒想過要作太大的犧牲。

“怎麼?害羞呀?”

龍涉挑起她的下巴,江兒緊張的每根神經都豎了起來,準備他若吻下來,自己就一拳打得他嘴巴歪到頭頂去。

可是龍涉只是揉揉她下巴,並沒有進一步行動。

“我老姊一年前被丈夫休了,兒子跟她,目前他們母子兩個都住在我家裏,就這麼簡單。”龍涉笑了笑,“還想問什麼呀?”

兒子!江兒驚跳了起來,沒想到她未來大嫂會是個連兒子都已經有了的女人,這實在令她太驚訝了!

啊!完蛋了,這麼一來,她娘更有理由反對了。

“你……你姊姊她,有沒有要好的男朋友?”江兒戰戰兢兢的問,萬一人家連心上人都有,她大哥就更別妄想了。

龍涉理所當然的直笑,“很多呀!你不知道嗎?追求我老姊的人馬可以站滿好幾條大街,這已經是老掉牙的消息了。”

“這樣呀……”江兒急得團團轉,怎麼辦才好,人家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雖然被丈夫給休了,行情依然看俏,而她大哥卻是直得可以的木頭人,怎麼追求那種萬人迷的女人嘛……

龍涉將她的焦灼—一看在眼內,他忽然產生一種連自己也不想承認的感動。

“你放心好了,就算我老姊住在我家裏,你也不必著急,她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更何況她顧著自己去風花雪月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扮惡大姑,所以嘍,你實在不必擔心。”說完,他這才驚覺自己怎麼瞬間把心給交出去了。

見鬼了,不行!不行!要快點把心收回來才可以,岳十江只是他閑來沒事逗弄的消遣品,自己怎麼會真的愛上她嘛!

他必須快點證明一下,自己對她真的沒有任何感覺。

龍涉突然一把將她拉進懷中,也不管驚愕不已的她,他的手停頓在她的腰際上,猛然封住了她的唇。

沒想到品嘗她唇上的滋味會這麼好,先前在茶樓那只是輕啄而已,不算是個吻。

此時他已粗魯的用自己的舌撬開她的唇,她的幽香直撞上他的腦門,他輾轉的深吻著她,並且牢牢的用手臂將她抱住,以防她隨時的逃脫。

一種從未有過的異樣熾烈滑過江兒全身,她知道自己正被龍涉緊抱著,她幾乎已經無法呼吸,但他的舌尖仍不放過她,她意外的發現他竟然也有令人迷醉的柔情,此時她完全忘了要耍耍他的目的,只專心一意的接受這個吻。

長長的時間過去,龍涉終於止住這個吻,天際的星星閃耀著,他的唇滑到了她耳垂輕吻一下,最後落在她挺俏的鼻樑上。

“江兒,我們早該如此做了。”她托起她的下巴,先是發自內心,極為感性的這麼說,接著,他突然驚覺氣氛太過真情真意,為了不讓自己的心沉溺於渴望她之中,他隨即輕佻的笑了笑問:“我的接吻技巧很好對不對?看你陶醉其中的樣子我就知道了。”

她真沒想到他們剛才美好的接吻會被他說得如此低劣!江兒壓抑下一股怒氣,擺出“謝主隆思”的柔順樣子,輕輕倚在他懷裏。

“龍大哥,你真的是對我太好了,想必你的吻不是每個女孩子都能得到的,我真是幸運呀!”

龍涉滿意的點點頭,“你知道就好,要好好珍惜,知道嗎?”

“知道了。”江兒乖巧的回答。

自大狂!光是看到他的樣子就讓她想揍人,什麼東西嘛!得了便宜還賣乖,她不會放過他!

******

“什麼?你真的吻過她了?”鐵過奇手中的藥材嚇得灑落一地,龍涉每回來店裏找他,總會帶來令他心臟停止擺動的消息。

“沒錯!”龍涉笑得邪惡,以雙手的食指做出激烈擁吻的動作來,“像這樣,羡慕吧!”

“怎麼可能?”鐵過奇難以置信,“上次你在茶樓不過碰碰她的嘴唇她就快砍你了,怎麼可能跟你這樣這樣?”鐵過奇也跟著演了一次食指激情狀。

龍涉隨即笑得暖昧,“聽我說,天下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啦!女人嘛,都是情欲的壓抑者,有機會讓她們發洩,她們不知道多高興呢?”

鐵過奇邊將藥材分分別類放好,邊問:“那你呢?看你的樣子好像也很高興,喂,你說實話,你也愛上岳十江了對不對?”

“怎麼可能?我會看上她?’龍涉一副被蟒蛇咬到的表情。

“不愛她?那你幹麼吻她?”鐵過奇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問。

“為了要證明我男性的魅力呀!如果不吻吻她,她怎麼知道她愛上我了。”龍涉笑得自傲,仿佛岳十江真是他的囊中物一般。

鐵過奇雖然對男女感情的事不怎麼敏捷,但也不會全然相信龍涉的片面之辭,“真的嗎?你對岳十江真的只有這麼簡單?”

“廢話!”龍涉很瀟灑的笑了起來,“怎麼樣,很嫉妒吧!隨隨便便都有女人自己黏上來,推都推不掉,豔福真是不淺哪!”

“那好,既然你和岳十江只是玩玩,待會等我店裏打烊後,咱們去胭脂坊逛逛,沒問題吧?差不多有兩個多月沒見小紅她們了。”鐵過奇突然興致頗好的提議。

他是個身心發展健全的男人,尚未成親,也沒有固定的女朋友,所以他認為自己偶爾走訪花柳巷應該不算離譜。

“笑話,去就去,怕你不成?”龍涉很自信,很優雅的笑了。

“真的沒把岳十江放在心上?”鐵過奇雞婆的又問了句,“喂,你如果太勉強就說,我不會強迫你的,大不了我自己去。”

“你省省吧!”龍涉扯了個怪笑,“胭脂坊裏隨便一個女人都比岳十江來勁,她呀、只是個黃毛丫頭,連怎麼反應都不會,食之無味喲!”

“真的假的?”鐵過奇皺皺眉咕噥著,覺得他這個損友的嘴巴真不留德。

“別說我了,倒是你,你去找野女人,不怕你那顆小珍珠傷心?”龍涉轉過話題,打趣的問。

“算了吧!我們八字都還沒一撇,哪像你們,連親密接觸都有了……呀,你……你不會是想對……對岳十江那個吧?”鐵過奇問得結結巴巴。

他實在有點替龍涉擔心,岳十江明明不是那麼好惹的女人,可是偏偏最近她的所用所為都表現得那麼溫柔可人,令人無從挑剔。

“對她那個……”龍涉隱含著霸氣,姿態輕鬆的笑了起來,“遲早的事啦!”

“這麼有信心?我還是認為岳十江不能沾惹……”

“你少操心,我龍二爺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

沒錯,不做沒把握的事,就連找女人也一樣,他必要那個女人對他死心塌地,上窮碧落下黃泉都追隨著他。

像今天他不就辦到了嗎?江兒沒將他推開,那就是最好的證明,往後他將再證明給全廣州的人看,江兒只追隨他龍涉一個人!

******

“我就知道他一定愛死我了,否則不會忍耐不住就硬要吻我。”江兒開口向第三個人說出企圖說服自己的話時,心裏總算舒服了點。。

沒錯,就是這樣,她根本就對龍涉一點都不心動,是他單方面太在乎她了,因為他已深深的愛上她,沉迷在她的美色之中,所以他才會沒有徵求她的同意就吻她,那完全是他個人的錯誤,跟她一點關係沒有,自己本來也想阻止他的,可是看他那麼饑渴的份上就讓他吻嘍!反正只是個小小的吻嘛,吻過就忘,她一點點都沒放在心上,像現在,她早就忘了。

金珍珠從剛剛江兒突然跑到她家裏來找她之後,她就一直興奮不已,現在聽完江兒刻意以平淡口吻敍述的激情場面後更是一臉的豔羨和崇拜,“哇!好棒喔!江兒,快點,快說說和男人接吻是什麼感覺,我好想知道!”

她經常從一些西洋的羅曼史上看到這些情節,早就對愛情憧憬不已,現在好友淪陷愛河,她就好像自己也是女主角一樣緊張。

江兒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滿不在乎的說:“普普通通啦!也沒什麼特別,反正就是嘴唇碰嘴唇,告訴你好了,比喝開水還無聊。”她潤了潤唇,有點心虛的又喝了口茶。

真的那麼無聊嗎?龍涉狂吻過她的感覺還在,麻麻辣辣、天旅地轉,他強勁有力的手臂似乎還有溫度停留在她腰際,那是一種忘我的境界……

“怎麼會?西洋書上都寫得很纏綿、很動人的耶!”金珍珠急了,江兒的發展也太令她失望了,“那他有沒有抱著你,抱得好緊好緊好緊……”

看金珍珠那嚮往的樣子,江兒不覺笑了出來,“有啦!一定要抱著啊,不然怎麼吻?什麼都沒得靠,會跌倒的耶!”

聽到這裏金珍珠總算有點滿意劇情的發展了,她很投入的追問道:“那你呢?那時候你心裏在想什麼?”

江兒聳聳肩,一派無所謂,“我在想,晚飯的炸年糕好好吃,我怎麼就沒多吃幾塊,真是餓死了。”

金珍珠大為歎息,“你這個人怎麼那麼沒情調嘛!”

江兒嗤之以鼻的哼了哼,“跟那種人還需要什麼情調可言?”

說完,她臉頰突然不由自主地微微燒紅,因為那時候的她分明在想,如果能就這樣天長地久下去該多好!他們永不分離,他只愛她一個人,一輩子對她忠實,做她的裙下之臣,心甘情願什麼都為她……

“你真的只是當作報復任務,一點都不心動?”金珍珠倒是對龍涉印象不太壞,她覺得龍涉只是有點玩世不恭罷了,其實還是有許多可取之處,可惜江兒先入為主的意識太強了;根本不去發掘人家的優點,再這麼下去,廣州城真有熱鬧新聞好寫了。

江兒撒撇唇,下了個很不中肯的評語,“他是很投入啦,我就當是我們家那幾隻小狗裏最醜的那一隻在舔我嘍!”

“老天,這麼浪漫的事被你講成這樣,一點讓人家想像的空間都沒有!你很過分耶!”金珍珠頹喪得不得了。

“那我把他叫出來,你們兩個也吻吻看,到時候你再給一點想像的空間好了。”江兒不正經的鬧著說,只不過一想到龍涉要和別的女孩子接吻,她就莫名其妙的有點不舒服。

哈,開玩笑,龍涉而已嘛,不說別的,她有時吃飯吃到一半都還會忘了這是誰哩,所以自己什麼吃味咧?龍涉在她心裏算老幾?照排名順序,就算街角的乞丐都輪完了也還輪不到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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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28 00:04:14
第七章

真沒想到會睡到這麼晚!

江兒匆匆忙忙打水胡亂洗臉一通,才換好衣服就急急忙忙要到後院練武場去找她大哥問個明白,否則她昨天的偉大犧牲就太不值得了。

貪圖捷徑,江兒用輕功法躍上瓦面想一目就了然嶽一臨正確的位置,可惜功力才施展了一半,就被幾隻大手掌給硬生生的拉了下來。

“幹麼!七哥、八哥、九哥,你們放手啦!”

嶽七列吟吟一笑,奇道:“連看都沒看,你這回又是怎麼知道抓你的人是誰?”

江兒先拍拍自己衣袖,這才轉身輪流瞪了她那三個兄長一眼,“這個時間,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都在忙著伺候那些個小蘿蔔頭,哪有空來理我?就更別說大哥了,大哥從來不會做這麼無聊又低級的事。”

“你說我們無聊又低級?”嶽八在毫不憐香惜玉的敲了江兒一記。

“你打我?”江兒不服氣的杏眼圓睜,“你說,我做錯什麼了?你既然敲我頭,你就要給我一個理由。”

嶽八在揚揚眉,“你未得充許,私自躍牆,就是理由,夠不夠?”

“我人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你哪一隻眼睛看到我躍牆啦?”江兒賴皮的反擊道。

嶽九前淡淡的說:“小妹,女孩子家不要太愛狡辯,男人通常不喜歡多話的女子,尤其是活多又言不及義的女人最為乏味。”

嶽九前的態度一下子就惹毛了江兒,她齜牙咧嘴的揚聲,“請問我這位迂腐的九哥,你在說些什麼天方夜譚呀?我們美麗賢慧又堅強的女性幹麼要你們這些無禮沒用又齷齪的男人喜歡?”

火爆的問完,她咬牙切齒的瞪著他們。

嶽九前像是早見慣江兒突發的火氣,他不痛不癢的看著她回答:“因為你是女人,女人本該聽從男人,為男人生兒育女,奉獻一生。”

“哈!笑話,太好笑了。”江兒朝天翻翻白眼,逸出誇張的笑聲,“九哥,我建議你改改想法吧!再這麼下去,你恐怕會變成咱們岳家第二個大哥,在我的感覺是——那可完了。”

嶽九前的臉色一僵,“你這是什麼意思?”

誰都知道岳家大公子至今三十尚未成親,婚事也遙遙無期,江兒适才那麼說,分明就是在詛咒他也會落到同樣下常

江兒臉上掠過一絲懊惱,糟了!胡亂說話,這下踩到老虎尾巴了吧!

老天爺啊,怎麼辦好?她明知她九哥的腦筋最死了,什麼事都不會拐彎,個性又硬得像石頭,她一時心直口快,這下子他一定恨死他了。

“嘿!嘿嘿,我……我的意思是……”江兒乾笑幾聲,牽強的說:“九哥,我的意思是,大哥那麼會挑,到最後一定會挑到個最好的,同理可證,你也是嘍,將來我的九嫂子一定又美又溫柔又端莊又賢淑,最重要的一點是,一定不會像我一樣既無才又無德,你們說是不是呀,七哥、八哥?”

嶽七列臉上帶著微笑,雙手反剪於腰,故意踱過來又踱過去的審視著江兒,“咦?奇怪了,我怎麼從來不覺得我這個可愛的小妹是既無才又無德呢?”

江兒狠狠的瞪了嶽七列一眼,他分明蓄意拆她台嘛!

“怎麼會不覺得?”江兒瞪大了眼睛,掰著手指頭為自己說項,“你們瞧,我平時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而且不遵從家規、天天晝伏夜出,看到鄰居又不打招呼,對親戚長輩也沒有禮貌,從來不做家事。連菜也不會燒一道,更別提刺繡了,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針長得什麼樣子哩!如果你們拿針給我看,我可能還會以為是小的發簪,我知道這聽起來很離譜,不過事實就是如此,你們千萬要相信我……”

“江兒,很好,爹如果聽到你這些自我反省的話,他老人家一定會很高興。”

一道聲音貿貿然的出現在江兒身後,把她給嚇了好大一跳。

“哥,你別裝神弄鬼好嗎?被你嚇得……”江兒猛拍胸脯,埋怨的瞪了嶽一臨一眼。

她真不知道她大哥是什麼時候靠近他們的,可怕,功力太好,以至於無聲無息,真不知道將來龍冰怎麼受得了……咦——龍冰!

江兒露出一個最開懷燦然的笑容拉住嶽一臨的手臂,親昵的靠著他。

“大哥,你說我剛剛的反省還有沒有要補充的地方?這樣好了,我們換個地方談,別耽誤七哥、八哥、九哥的寶貴時間。”

她硬拖著嶽一臨往前走,還騰出一隻空手來笑咪咪的朝身後三個感到莫名其妙的兄弟揮揮手,“三位,後會有期啦!”

“你在說些什麼?”嶽一臨甚感奇怪的問,明明就在自己家裏而已,江兒幹麼還說什麼後會有期?

“沒有啦!聽聽就好,不要放在心上。”

江兒一古腦的將嶽一臨拉到涼亭裏去坐著,涼亭裏說話最好,不但清靜,又有微風徐徐,更不怕有不速之客來打擾。

“大哥,待會我問你活,你要老實說,不許對我撒謊!”江兒十分嚴肅的說。

“你想問些什麼,只要是我知道的,沒有理由不教你。我三十年來從來不說假話;自然也不會對你撒謊,更何況武藝是爹教我的,你是我妹子,我更加有責任傳給你。”嶽一臨見她那麼一本正經,他也跟著更加正襟危坐的回答。

“哎喲!大哥,你會錯意了啦!”江兒翻翻白眼,又瞪瞪他說:“難道你的世界裏只有‘武功’兩個字嗎?”

“你不是說有事要問我?”江兒平時就調皮搗蛋,他實在不得要領。

“我要問的也是兩個字,不過不是‘武功’,而是……”江地笑盈盈的看著他,“龍冰!”

嶽一臨臉上表情錯愕了一下,隨後悶聲不響。

“哦!我猜對了,大哥,你真的喜歡龍冰?”江兒眉開眼笑,一個勁兒的熱心追問,“你們是什麼時候暗通款曲的?好呀!瞞得那麼緊,若不是我厲害瞧出端倪,不知道你還要瞞到什麼時候呢!”

岳一臨莫可奈何的搖頭苦笑,“江兒,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跟龍冰也只見過一次面罷了,什麼都談不上,或者,她根本就連我是誰都不知道。”語氣隱隱浮現一絲苦澀。

“只見過一次?”江兒靈光一現,“舞獅那天?……”

天呀!好浪漫哦!原來這世上真有一見鍾情這回事,想不到大哥平時不解風情,卻會談這麼令人嚮往的戀愛!

“那麼說來,你喜歡龍冰,可卻又遲遲不去追求她……你嫌棄她被丈夫休了,又有一個孩子,你認為她配不上你,是這樣子嗎?我說的對不對?”江兒開始天馬行空的胡亂猜測。

嶽一臨的表情更苦悶了,“我從來沒有嫌棄過她什麼,她是個好女人,我也沒資格嫌棄她,況且追求她的人那麼多,我這麼死板,我有自知之明,她不會把我放在眼裏。”

江兒突然覺得她大哥真是用情好深哪!沒想到他剛毅的外表下會有那麼一顆對感情熱切的心,想必現在的他一定夜夜為了不能接近所愛的人而苦惱吧!

不行,既然這件事讓她知道了,就沒有現由不幫到底,現在和龍家來往最密切的人就數她了,她不幫,還有誰能幫呢?

就算做件好事吧!幫龍冰找個好歸宿?就當是日後她甩掉龍涉的補償吧!

從半個時辰前黃幕徐徐拉起後,江兒就覺得無聊透頂,現在這出“唐玄藏西域取經”的戲碼還沒演到四分之一,她就已經感到搖搖欲睡。

臺上的褐黃布帳飄動,加前伴奏著,而江兒也順利的進入睡眠的狀態之中,睡著睡著……恍惚之際醒來,突然有種不知道這裏是哪里的感覺。

唉!實在太想睡了,乾脆回家去睡個痛快好了,看不出來這個龍涉還這麼有藝術水準又這麼有耐心,比起這一點,她就真的是自歎弗如。

輕輕挨近他說話:“喂,龍大哥,我們別看了,看這個好無聊——”沒幾秒,江兒驚訝地發現龍涉居然早就睡得跟頭豬一樣。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這傢伙!你騙我來這裏當白癡呀!自己呼呼大睡,也不怕難為情,真是丟死人了,還什麼藝術天分哩!簡直就是只有當豬的天分……喂!起來,起來啦!”

在江兒又捏又拍之下,龍涉總算醒過來了。

“幹麼?”龍涉睡眼惺松的睨了她一眼,大有怪她破壞好夢之意。

“不看了。”江兒板著張小臉。

“不看啦!”龍涉也不問為什麼,理理衣衫站起來拉著江兒小手就大搖大擺走出了戲院。

“你很奇怪那!叫我來看戲,自己卻睡得那麼沉,你叫我一個人看什麼看呀?”江兒甩掉他的手,藉機發脾氣。

沒錯,她是想利用這個機會試試他到底愛她有多深,都在一起兩個多月了,如果還不能讓龍涉對她百依百順,自己就得要加劑強心針才行,不然拖太久了可不好,常 被他吻,那是會上癮的……

“少來了,你自己還不是睡得死死的。”龍涉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又死皮賴臉的拉起她的手,“找家茶樓喝茶去喲!你不是說有事要和我商量嗎?邊喝茶邊商量,保證氣氛有無邊的羅曼蒂克!這句話是你那個金珍珠教我的,這樣用行吧?”

江兒來不及回答就被龍涉給拉進茶樓裏,照舊是坐老位子。

“厲害吧!無論你什麼時候來,這張桌都會空給你。”龍涉笑嘻嘻的將嘴唇貼近她耳朵,“告訴你,這張桌子被我無期限包下來了,除了我們以外,任何人都不許坐,也就是我們的情人座。”

江兒心裏一陣騷動,龍涉的呵氣令她怦然心動。

怎麼可能?他不過是講了幾句話罷了,她有什麼好心跳不停的?奇怪,心臟怎還在狂跳,卜通蔔通,一下接一下,似乎永遠會在她身體裏面狂跳不完,不該是這樣的呀!躁動不安的應該是他才對,怎麼變成了自己?

龍涉高大挺拔的身軀微俯向她,這個小動作又使江兒猛然一悸,“做什麼?”

龍涉好笑的望著她,“你緊張什麼?我只是想攬你坐下而已,別太敏感好不好?這裏是公眾場所耶!就算我想吻你,也會忍到沒有人的時候才吻。”說完,龍涉莫名其妙的對她嫣然的紅唇產生一股正常男人應有的遐想。

太駭人了,不過是她一個瑟縮的小動作嘛!怎麼會令他血脈裏蕩起嚮往她的熱情來?他不是決定要讓她先愛上他的嗎?

看樣子事情一路進行下來是遇上了點小麻煩,他這個掌控主局的男主角可不能半路就全然降服,他不能令她對她自己的魅力太驕傲。

沒錯!龍涉,你要把持住呀!千萬不能被她給迷倒,無論你是多麼的想要她都不行!

哦!他必須好好回家去練習如何在看見她時不血脈憤張,唉,他可以預期那將會是一門很困難的功課。

看著眼前似玫瑰般的岳十江,一個念頭突然閃自龍涉腦裏,如果……如果自己將熱情發洩在別的女人身上,那麼,他就不會有多餘的精力去渴望她了,不是嗎?這真是個好主意呀!

在他決定不輸給江兒那刻起,這似乎是唯一可行的主意了,否則他早晚會溺斃在她頑皮惡劣的笑容中。

******

廣州最知名的尋歡場所——胭脂坊。

夜裏胭脂坊裏裏川流不息的公子哥兒多不勝舉,不止那些出手闊綽的王孫喜歡來捧場,連市井小民攢到了一定的金錢數目,也會忙不迭的跑來這裏當散財童子,由此可知胭脂坊的姑娘是多麼才色兼備,教人不醉也難嘍。

龍涉算是胭脂坊的老顧客,他生平第一個女人就是胭脂坊裏的紅牌姑娘,現在佳人早不知從良到何方去了。

呀!那美好的回憶,他還記得那位姑娘溫柔可人,不但會吹笛撫琴,連吟詩作畫都很拿手,伺候你時真是無比的周到又體貼,無處可挑剔,哪像那個江兒,又粗魯又暴躁,還經常莽撞行事,動不動就一副要衝鋒陷陣的樣子,兩人真是不能相比呀!

沒錯,天差地遠,江兒根本就連千分之一都比不上人家……又多舉證了一項理由,龍涉認為自己來胭脂坊真是來對了。

這裏嬌美溫馴的姑娘一定能夠令他忘了對江兒的渴望,再說他們男未婚,女未嫁,他到這裏來天經地義,誰也不能說他有錯。

“老天,瞧瞧這是誰來了!”徐娘半老的老鴇擺出一個風情萬種的姿態,笑盈盈的走向他,親熱的牽起他的手摩著、搓著,“我說二爺啊,怎麼這麼久沒來光顧?我還以為您討了新娘子忘了我們了哩!這裏的姑娘可是日日夜夜的想著二爺您喲!”

向來出手闊綽的龍涉這回當然也不例外,兩個多月沒來了,他出手打賞的大洋令老鴇眼睛都雪亮了起來。

“二爺不愧是二爺,您的豪氣、您的大方,整個廣州城裏,還真是沒人可比!”老鴇殷勤的傾身問道:“今天要叫綺春、詠麗、芳娟還是綠綠陪您?或者您要換個新姑娘?”

“有什麼新姑娘?”他當然要換個新姑娘才能刺激欲望嘛!綺春、詠麗、芳娟、綠綠都跟她們太熟啦,早已經沒有火花,一點新鮮感都沒有。

“有個姑娘我擔 保二爺您見了一定喜歡。”老鴇神秘兮兮的笑著,“才來不到十天,長得非常豔麗,被她伺候過的客人都滿意得不得了,不是我自誇,自從胭脂坊開張做生意以來,還未有過這麼狂野的姑娘呢!

龍涉笑了笑,管她狂野到什麼地步,只要能滿足他,令他在江兒面前不失常就好。

“好吧!就叫她來伺候。”

老鴇嬌媚的揚起聲,“帶二爺到二樓雅房,先送上最好的酒菜和新鮮水果,可不許怠慢了。”

龍涉被當成皇帝似的請到二樓,一坐下就有人倒酒、按摩、唱小曲,正牌姑娘還沒來,但房裏服侍他的小丫環就已經有三個,可見老鴇多麼重視他!

說到這間雅房,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陌生,只要他光臨胭脂坊,老鴇都會把這間全院最寬敞的幽雅房間空出來給他。

不過這裏只是供客人與姑娘喝酒談心的地方,若是滿意姑娘想更進一步,就必須換到別的房間去,那尋歡作樂的房間裏有玫瑰花池的沐浴設備,更有香精整天繚繞著,教人不醉也難。

珠簾被挑起了,一位步伐嫋嫋,如桃花一般的豔麗女子由丫環伴著走了過來,她一身杏黃菊的飄飄衣衫,新月似的柳葉眉,一雙勾魂的眼睛滿含笑意的緊緊盯著龍涉,朱唇未語先笑,十分迷人。

“久聞二爺大名,今天能見二爺一面,小女子宛雁真是三生有幸,我先敬二爺一杯。”宛雁喝完了一杯酒,立即嬌媚無比的挨到龍涉身邊,也笑盈盈的為他斟上一杯酒放到他嘴邊,“二爺,該您了。”

龍涉給足佳人面子,就著她纖纖玉手拿著的杯子,就這麼喝下去,宛雁笑顏逐開的為他斟第二杯。

一杯酒下肚,他反而清醒起來。

奇怪,為什麼他一點心動的感覺都沒有?宛雁的確正如老鴇所說的,夠豔又夠大膽,而且她挑逗他已經挑逗得非常明顯,整個身體幾乎都已經貼到他身上,但他卻燃不起任何欲望之火。

宛雁突然嬌啼一聲,拿手指在他胸膛來回畫著畫著,不依的說:“二爺,您是不是不滿意宛雁?”

龍涉回過神來,敷衍的笑笑,“你這麼漂亮,我疼你都來不及,怎麼可能不滿意?”

“真的?”宛雁送他一記柔媚秋波。

“當然真的,我騙你做什麼?”

肯定她,也就間接的肯定自己怎麼可能不喜歡美人在懷的感覺,除非他不是男人才會拒絕她這麼個天生尤物。

“那麼——二爺,”宛雁曖昧的舔了舔紅唇,更緊緊的偎住他,“證明給我看。”

龍涉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也罷,既來之,則安之,在這裏他會沒有感覺,可能是因為氣氛不夠,換個房間就不同了,到時候尤物的火爆身材准會令他徹徹底底的把江兒拋到腦後。

“我們換個房間。”他下定決心。

宛雁笑著靠到他懷裏去,雙眼有勝利的光芒,她就知道沒有男人逃得過她的手掌心,尤其是這位遠近知名的龍家二爺,外型這麼挺拔高大,面相又如此俊帥非凡,自己非要好好抓緊不可。

龍涉站了起來,為刺激自己的欲望,在走廊上他將她緊緊的攬在懷裏走路,如果連這樣都沒辦法產生欲望的話,他可能要考慮抱著她走了。

兩人正親密的要拐進房時,一陣熟悉的笑聲傳進龍涉耳裏,接著,一句更讓他心如擂鼓的話飄在空氣裏。

“江兒姑娘,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一個顯然也是年輕女子的姑娘細聲細氣的問。

龍涉的心臟只差沒跳出胸口。不可能!絕不可能是岳十江,這裏是妓坊耶!她怎麼可能來這裏,于情於理都不合,一定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罷了……咦?怪了,就算是她又怎麼樣?自己有什麼好緊張的,不過來找個女人玩玩嘛,她管得著嗎?

笑話,遇到江兒有什麼大不了,還可以讓她知道他的紅粉知己何其多,要想待在他身邊就要好好聽話,對他要溫柔乖巧些。

出於要證明他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後頭的人是江兒,他突然在要踏進房門的那一刹那回過頭去,宛雁被他這個舉動弄得莫名其妙,不過她很合作,驟然轉了個身,她還依然保持著勾魂攝魄的嬌豔笑容掛在龍涉身上。

******

她沒看錯吧!那只八爪魚黏著的男人是龍涉?江兒不能相信的瞪大眼睛。

他怎麼會在這裏?他今天早上不是叫人送了封信來告訴她,今晚他爹要在家裏招待他姑姑,不能和她一起商量她大哥和他老姊的事了嗎?

怎麼他會……

江兒一陣風似的向他逼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著他和宛雁,“不是吧!這噁心兮兮的女人是你姑姑?你爹和你今晚就在這裏招待她?”

雞婆!無聊!沒事直接進房去就好了,你幹麼發神經轉頭?龍涉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現在他只希望掛在自己身上的這個女人能識相的將手放開,否則江兒的眼光——

該死,他覺得江兒會揍人!

“什麼姑姑呀!我這麼年輕,這麼漂亮,你會不會說話?”宛雁很不滿意的翹起紅唇,身體還緊貼著龍涉,挑起柳葉眉,一副高傲的姿態,“你是從哪里跑來的不懂事丫環?竟然連我都不知道,我看你呀,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了,快滾回廚房裏去幹活吧!省得嬤嬤叨念你。”

江兒眯起了眼睛,興師問罪的望進龍涉眼裏去,“你說,她是什麼人?”

龍涉根本來不及解釋,宛雁就挑釁的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雙手胡亂在他身上移動,“你有什麼資格問我是誰?不過既然你那麼有眼無珠,姑娘我就好心點告訴你吧!省得下回好運遇見我時不知道要對我恭敬些。”她高高在上的抬起下巴,好像施捨了多大恩惠似的,“我就是宛雁姑娘,知道我的名諱吧!”

江兒嫌惡的掃了她一眼,“不知道。”

她算是哪根蔥,在胭脂坊裏自己向來來去自如,根本就不知道有她這號姑娘,虧得她還沾沾自喜,以為全妓坊她最出名。

宛雁還搞不清楚狀況,“不知道?你膽敢不知道我,你太沒……”

“你住嘴!”龍涉受不了的一把推開她,真敗給這女人了,難道她看不出來氣氛有多不對勁嗎?

“叫我住嘴?你居然叫我住嘴?’”宛雁覺得委屈極了,自從她揚名胭脂坊後,誰不是對她禮遇有加,從來沒人對她大聲說過一句話,可是今天……今天卻……她怎麼那麼倒楣嘛!什麼龍二爺,根本就是個脾氣變化無常的神經病!

龍涉終於可以不受干擾的面對江兒了,他尷尬的笑了笑,江兒卻一絲笑意也沒有,面色凝重得似乎明天廣州就要淪陷。

“江兒,你別誤會,我來這裏找朋友,她只是我剛剛才碰巧遇上的,我們什麼都沒有。”

心虛的解釋完畢,他突然暗罵自己一聲,你真他媽的多此一舉,解釋什麼呢?來這裏不就是要把岳十江拋在腦後嗎?現在遇到她,不正好向她耀武揚威一番,足以在她面前證明自己根本一點都沒把她放在心上,不是挺好的嗎?自己現在應該大大方方的露出一個笑容對她打招呼才對嘛!

心理建設一番,龍涉果真按照自己的劇本露出一個瀟灑萬千的笑容,還誇張的伸出手臂將宛雁攬入懷中。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剛剛對人家那麼凶做什麼?不是說要進房去‘那個’的嗎?”宛雁愛嬌的親親龍涉耳朵,呵著氣,“您放心,我會好生伺候您,保證您絕不會忘了今晚……”

眼前不堪入目的畫面令江兒拳頭緊緊握祝

沒想到龍涉會那麼下流,他都跟她在一起了,還光明正大的來找女人,簡直沒把她放在眼裏!

雖然自己和他在一起也不過是要耍耍他罷了,但是他究竟把她當成了什麼?好歹他們在臺面上總是男女朋友吧!他竟這樣污辱她?

既然他在她面前可以這麼鎮定,自己又何必失控惹人笑話?更何況他在她心裏根本毫無分量,他喜歡找女人就找女人,她一點都不在乎。

忍住鼻頭那股酸酸的情緒,江兒微微一笑,笑得高深莫測,“龍大哥,你雅興不淺,希望今夜你玩得愉快。”

龍涉一愣,變化這麼快?明明剛才還大聲喝問他懷中的女人是誰,怎麼一下子就風平浪淨?她不介意嗎?或者是,她根本就不在乎他?

“江兒——”

既然她這麼大方,他也想要說些場面活,不過她似乎不想給他機會。

江兒面帶微笑阻止了他,“龍大哥,我還有事,先走了,改天聯絡,今晚算我請客,你盡興。”

江兒轉身疾步離去,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這是誰呀?口氣這麼大?”宛雁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

“不就是岳姑娘嘍!”一個經過的姑娘好心的告訴他們,“咱們幕後大老闆是岳姑娘七哥的紅粉知己,對七爺死心塌地的,所以也算是岳姑娘的一個嫂子了,岳姑娘經常在這裏出入,我說雁姑娘呀!日後看到岳姑娘,你可要對她客氣些才好。”

那提點的姑娘走了,龍涉只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麼倒楣過,風流了那麼些年,他怎麼就不知道胭脂坊和岳家有關係?真是怪事!

一股懊惱隱隱湧上心頭。咦!這感覺太奇怪了,他又不在乎江兒,懊惱個頭?

可是……唉,怎麼宛雁搭上來的那條圓潤手臂會讓他肩頭一皺?

這不是好現象,真的不是好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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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威龍武館練武常

龍冰身形一轉,化解了龍涉運拳而來的進攻,她突然猛伸手奪他手腕,龍涉卻縱步搶人,先一步用左手去撥龍冰的手臂,一舉攻破了她的門戶。

“幹麼這麼兇狠,我和你又沒有深仇大恨。”龍冰回手退步笑了笑,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汗,順手遞了一條給龍涉。

今天陽光不錯,暖洋洋的,正是練武的的好時機。

龍涉接過毛巾咧嘴而笑,“喂,老姊,好久沒和你過招了,想不到你功夫沒退步,反而還愈來愈精湛。問你一句,你老公偷腥的時候,你怎麼不用這些招數打他幾拳洩恨?”

龍冰雲淡風輕的微微一笑,“我又不是潑婦,更何況我也不是沒人要,何必和他一般見識?現在不就換他來求我回心轉意了嗎!”

“說到姊夫啊,他還真是沒眼光,這麼美的老婆也放棄,算他不走運……龍涉的一條手臂大刺刺的攬上龍冰的肩頭,“喂,老姊,你現在有沒有意中人?”

龍冰斜睨他一瞧,“幹麼?你什麼時候改行當媒婆?”

龍涉吊兒郎當的撇撇唇,“也不是啦!有個朋友的老哥看上你,就托我打聽打聽嘍!怎麼樣,不知道龍小姐你意下如何?我那朋友的兄長是否有希望?”

龍冰高深莫測的一笑,“抱歉,人家‘看上我’,我心領,不過沒希望,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真的假的?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龍涉眼中透著懷疑,一邊也為江兒的大哥可惜,唉,看來他們龍、嶽兩家是無論如何不能當親戚了。

“沒事我幹麼提?”龍冰攏起只眉、“更何況我都不知道人家是否喜歡我呢,提有什麼用?”

“什麼?天下居然還有不喜歡龍冰小姐的男人?不行!不行!這種異類你一定要介紹我認識認識,我太好奇了!”龍涉誇張的叫了起來,手臂橫過龍冰的頸子,開玩笑的緊緊扣住她。

龍冰拍了他手臂一記,笑道:“少無聊了啦你,我早就死心了,對方是正經人家,不會看上我這種被丈夫休了又帶著個孩子的女人,反正我也不會對他表白,我這是單戀,單戀你懂不懂?就像你對江兒一樣,永遠不會有結果的。”

龍冰結論時吸了口氣,龍涉卻大大的不滿意起來。

“誰說我對江兒是單戀?我們兩情相悅、情投意合,不知道相處得多麼愉快哩!”

“愉快?”龍冰懷疑的搖搖頭,“我實在看不出來你們哪里愉快了,既然兩情和悅你幹麼去找別的女人?聽說你昨天在胭脂坊遇見江兒了是嗎?她不是對你的行為沒什麼表示嗎?連你去找女人這麼大的事她都沒反應,可見一斑,你說你不是在單方面戀愛,否則是什麼?”

“連這個你也知道?”龍涉挑高了眉不敢置信,他終於相信壞事傳千里這句話了。

“唉。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又不是什麼隱密的事,我保證不止我知道,恐怕消息已經傳遍整個城鎮了。”龍冰火上加油的添了句,繼而偷察老弟的反應……哇!青筋隱隱浮現,可見他這次確實動了真感情,既然用情是真,怎麼會弄成這樣?

龍冰似笑非笑的瞅著龍涉,似乎早看穿了他的口是心非,“老弟,奉勸你一句,感情不是兒戲,緣分到了就要好好珍惜,別等到將來一個人後悔,到時候想挽回,時間已經無法重來。”

“唉,懶得跟你說,其實根本沒什麼,小誤會而已,解釋清楚就沒事了。”他還是嘴硬。可是為什麼龍冰的每一句敲在他心上都感覺那麼窒悶難受?難道……難道他真的在不知不覺中愛上江兒了嗎?

龍冰露出笑臉,“我看得出來你很在乎她,如果是小誤會那就快去找她解釋清楚,否則裂縫愈來愈大,屆時就像你姊夫和我一樣,有什麼話都不攤開來講,最後受到傷害的都是自己。”

龍冰正思索著要怎麼繼續說動龍涉放下大男人的身段去哄哄岳十江,這時候一個身影匆匆忙忙的跳過花園朝這裏大步奔過來,手長腳長的大個子,應該是鐵過奇沒錯。

“大消息!大消息!”鐵過奇一臉的緊張兮兮。

“幹麼?你的藥鋪被查封啦?”龍涉瞄他一眼,不怎麼感興趣又要烏鴉嘴一番。

“還有心情損人?”鐵過奇急呼呼的說:“你的江兒就快被日本人給搶走了!”

“什麼意思?”龍涉佯裝不在意,他淡淡的揚起唇角,故作鎮定的笑了笑,可是天知道,他心裏瞬間有如一鍋熱油澆下來,嗤響的陣陣冒煙。

她也太無理取鬧了吧!只不過是點小事嘛,她何必那麼認真?更何況那天他根本就沒和那個宛雁怎麼樣,她走後,自己那原本就提不起的興致就更加完全的喪失,二話不說馬上離開了胭脂坊。

其實這幾天他也一直想著她,只不過他……

唉!好吧!承認就承認,他是有點大男人主義沒錯,想她想得要命而不去找她好好解釋也是男子氣慨作祟,這又怎麼樣?言明只是要讓江兒先愛上他罷了,誰想到會假戲真做?

現在好啦,江兒的一顰一笑都那麼鮮明,想丟都丟不掉,可是現在他怎麼拉得下臉來去對她低頭?一旦去了不就證明先落入情網的是他了嗎?

不行.不幹,他絕不去!

鐵過奇看著好友的臉色變了又變,他不是個會吊人胃口的人,直截了當的就說:“剛剛珍珠才告訴我的,她說岳十江最近認識了個日本人,人家對她追得可勤了,天天送花不說,還籠絡岳家上上下下,聽說岳十江現在天天和那個日本人走在一起。”

龍冰秀眉微挑,“不會吧!我看江兒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女孩子,這麼短的時間,她不可能就和別人好到那種程度。”

鐵過奇粗聲答辯:“怎麼會不可能?冰姊,你是女人,應該知道女人氣起來是很難說的,更何況龍二去胭脂坊碰到岳十江的事已經人儘管知,岳十江為了賭一口氣,很有可能這麼做。”

“這樣呀!”龍冰點點頭,想了想,繼而望向始終反應不大的龍涉,“老弟,錯在於你,快點去向人家道個款吧!或許一道歉就什麼事也沒了,江兒應該不會太刁難你才對。”

龍涉意興闌珊地輪流看了他們兩個一眼,一派調侃的調調,“你們緊張什麼?岳十江又不是我什麼人,她要和誰做朋友是她自己的事,我一點都不能干涉她,再說,道什麼歉呢?我認為沒那個必要。”說完,他突然邪惡的半眯起眼睛打量著鐵過奇,出其不意的轉了矛頭,“好奇怪,你和金珍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熟了?她居然肯把岳十江的事通風報信讓你知道?”

鐵過奇一下子漲紅了臉,支支吾吾的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哈,害羞了?”難得看鐵過奇為情靦腆,龍涉樂不可支,“追女孩子嘛,這方面你就要向我多請教了,記住,你要主動出擊,千萬不能坐以待斃,不然就玩完啦!”

“你還敢說?”看他那副故作輕鬆的痞子樣,龍冰兀自搖頭歎息,真是懶得管他。如果他喜歡逞強,她也不會在乎。好!讓他受點教訓也好,否則她這個無往不利的老弟還真會以為女人都該乖乖任他戲弄哩!

龍涉端起風流倜儻的笑容回視他們,“兩位,我不是嘴硬,不過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你們還是去擔心你們自己的愛情吧!我自己的事,我自有分數。”

聽聞此語,龍冰和鐵過奇面面相覷,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一致栽定,天塌下來他們都再也不管這渾小子的閒事了。

******

粉藍色的華麗洋服穿在江兒身上就有如訂做般合身,她淑女式的拉起裙角微微躬身對著鏡子行了開舞禮,霎時綻開一抹淺淺笑意銜在唇際,巧笑倩兮的嬌俏模樣連金髮洋妞也比不上。

“怎麼樣?好不好看?”江兒滿意的又一旋身,笑逐靨開的詢問坐在一旁,神情憂心忡忡的金珍珠。

這兩個人剛好成強列的對比,金珍珠她是一點都沒有感染到江兒快樂的情緒,反而愁眉苦臉的看著鏡中帶笑的江兒,聽到江兒的問話,她原來就緊蹙的眉宇此時乾脆讓它們糾結在一起。

“江兒,你知不知道你爹娘很擔心你,你整天和日本人、洋人在一起,你不怕人家說你,你……。”

“停!”江兒笑嘻嘻的阻止了金珍珠,她揚揚漂亮的眉梢,和顏悅色的說:“等會你要不要陪我參加史密夫先生的剪綵儀式?不去可是會很可惜的喲!聽說餐廳佈置得就像那些外國圖片裏一模一樣,你一定會喜歡。”

“先別說那些了,江兒,你聽我說——”金珍珠不相信江兒真能對她的話置若罔聞,所以她一定要再接再厲才行,“江兒,我想你氣那個龍涉也氣得夠久了,所以你不要再拿你自己開玩笑,你這個樣子,我們……”

江兒不溫不火的對著鏡子整理帽上的湖藍色緞帶,她眸光璀璨,笑得可甜蜜了,就像金珍珠所談論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似的,她答非所問的說:“珍珠,我看你還是不要去好了,反正瞧你也好像對那個剪綵沒什麼興趣,我還是不要勉強你了。”

金珍珠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江兒擺明瞭裝蒜,她真的沒轍,“江兒……唉!你這樣,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滿意的弄好了帽子,江兒終於轉過身來,她對金珍珠微微一笑,優雅的將小提包挽在手肘。

“什麼都不必說。她別具深意的笑開了,笑容中乍現著幾許惡作劇,“謝謝你噢!把我打扮得這麼漂亮,相信史密夫先生一定會對我驚豔萬分,拜拜啦!”

江兒打著小洋傘,春風滿面的走出金家洋行,留下金珍珠一個人坐立不安的乾著急。

不行,不行,這麼走來走去的也不是辦法,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江兒心裏恨得牙癢癢的人是龍涉,那現在唯有他才能將事情擺平。

想了半天,金珍珠毅然決然的站了起來,好吧!為了江兒,就算事後會被江兒罵死她也要硬著頭皮去幹,相信神一定會原諒她的,阿門!

中國傳統的鞭炮聲價天震響的為這場盛大無比的開幕宴會揭開序曲,英式典雅的餐廳裏頭招待著各色精緻美味的點心以及氣味迷人的香檳酒,今天凡是廣州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全到齊了,由此可知主人家的面子是多麼大。

史密夫挽著淺笑盈盈的岳十江,他知道自己不斷的招來許多豔羨的眼光,原因無他,當然是來自他身邊這位美人兒嘍。

“親愛的,我忍不住要再次對你說,你真的好美。”史密夫身材挺拔,他修長的手一攏就輕易的將江兒攬向自己,“有你做我的女伴,我覺得好榮幸。”

“你太客氣了,史密夫,能參加你餐廳的開幕酒會,我也很開心。”江兒敷衍的笑了笑。

拜託!她實在頗不習慣倚在史密夫懷中的感覺,太彆扭了,他穿著熨得筆挺的西服,害她連靠一靠都覺得有罪惡感,還不禁開始聯想,洗這種衣衫的人一定很辛苦吧!

再怎麼說還是唐衫長袍容易靠些,比如說,她就很喜歡龍涉那件暗色的縐紗長袍,躺久了更像枕頭似的,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她就有幾次躺在他懷裏睡著的紀錄,每次醒來都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哪里,總是龍涉輕輕的幫她揉揉眼皮才真正清醒……

“親愛的,你在想什麼?要不要來杯香檳?”史密夫體貼的為她由侍者託盤裏取來一杯香檳。

江兒客氣的接過香檳輕嘗一口,她對史密夫微微一笑以示禮貌。

想想平時她和珍珠喝這種酒時都不是這般喝法,她們總是一人抱著一隻香檳瓶子,大口大口的灌著。

但是在這種場合,這種優雅的氣氛之下當然不能那樣喝,否則史密夫對她的感覺准會馬上由榮幸變成不幸,所以了,直到宴會終了前自己都會做一名舉止合宜的淑女,她要讓大家刮目相看,她岳十江不是只能和姓龍的傢伙傳出胭脂坊的笑話供人做茶餘飯後閑嗑牙的題材而已,她也能有高尚的社交活動,並且她發誓,她再也不要和姓龍的扯上任何關聯,還有那個該死的遊戲,她不玩了,去他的誰先拋棄誰,她全不在乎了。

“親愛的,要不要品嘗一塊巧克力口味的蛋糕?”史密夫不等江兒回答就自作主張的將盛有蛋糕的小碟子送到江兒面前,還引以為傲的說:“這位點心師傅在我的國家是非常有名望的大廚,這次我特地請他來指點一、二,相信你不可能在別處吃到比這更美味的點心了。”

盛情難卻,江兒勉為其難的接過蛋糕,小小的口的開始品嘗。

吃沒兩口她就不屑的撇撇唇,不就是塊洋人做的紅兒糕而已嘛!哪有什麼了不起和別出心裁的地方?看史密夫那副樣子,他還真是少見多怪那!這種點心也能讓他得意成那副德行,真是西洋來的土包子喲。

“怎麼樣?好不好吃?”江兒根本沒回答,史密夫自顧自的吹噓了起來,“我就知道中國根本沒這種好東西,中國人向來粗茶淡飯慣了,對吃一向不講究,你一定感覺到趨之若騖吧!”

什麼趨之若騖吧?江兒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史密夫的中國話學的不錯,可是太愛賣弄的結果就有點不三不四,不只這樣,她還弄不懂幹麼史密夫每次對她說話之前都要來上“親愛的”這三個字?他不累,她聽得都不耐煩了,她是姓嶽,又不姓親,莫名其妙嘛……啊!不好,難道史密夫是姓“親愛的”,而他因為實在太欣賞她了,所以擅作主張在她名字前冠了他自己的姓氏?

這理論聽起來還滿合理的。

天呀!這還得了!江兒驚得連假裝優雅品嘗蛋糕這回事都忘了,她根本沒打算嫁給金黃頭髮的男人,給她爹知道了非廢掉她武功不可……,都怪史密夫不好,這等大事怎麼不先跟她商量商量……

“親愛的,你……”史密夫又想傾身過去。

江兒聞言驚跳開來,“閉嘴!不准你這麼叫我?”

史密夫錯愕的愣了愣。

江兒看到他的反應,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嗯——我……我是說……”

“看來,你還是配我來得恰當些,太優雅的生活似乎不怎麼適合你嘛,江兒小姐。”

聽到來人的聲音,江兒的眸光霎時冷冽了起來,她下意識的挽緊了史密夫的手臂,一改先前漫不經心又敷衍的態度,不讓龍涉的來到拂亂她此刻怦怦亂跳的心。

“史密夫,我記得你好像沒有邀請這個人嘛!”江兒拋棄那些沒來由的煩躁難安,仰起嬌甜的笑臉央求著史密夫,“閒雜人沒資格來這裏,史密夫,你快叫人趕他出去。”

史密夫根本搞不清楚眼前的情況,江兒一會翻臉,一會又對他甜蜜得離譜,而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那個男人就更莫名其妙了,那個男人鄙夷冷淡的瞥著他們,他攝動人心的眼光像要揍人似的。但儘管如此,史密夫還是決定以討得佳人歡心為首要,而且江兒看來很厭惡這個男人,自己還是快點把這男人趕出去,等會江兒一定會對他贊許有加。

“這位先生,想必你聽到岳小姐的話了,麻煩你出去好嗎?”史密夫下了逐客令,語氣尚餘三分禮貌,他自詡有一流的紳士風度,當然連趕人也要面面俱到才行。

“不好。”龍涉要笑不笑的揚高眉梢,氣定神閑的扼要回答,他眼光盯著明明憤怒卻不願表現出來的江兒。

她真美!想不到一襲洋服穿在她身上會有這麼令人心動的效果,她今晚一定成功的撩撥了很多在場男士的心弦,看那洋鬼子急於討好她的模樣就可得知。

“真不識相,人家都已經開口要你滾了,你居然還好意思死皮賴臉不走。”江兒輕哼著,儘量選擇去忽略龍涉眼底對她的興趣。

大色狼!現在後悔了嗎?她可比胭脂坊那裏的女人美上千百倍,哈,誰讓他居然會有眼無珠的挑上那群女人,現在後悔也莫及嘍!她就是存心讓他乾瞪眼,情願窩在史密夫懷中也不會讓他碰半下,他會知道失去她是他這輩子多麼嚴重的損失。

“史密夫先生,我想你應該先看看這個,然後再決定是否要聽從這小女人的話趕我出去。”龍涉愜意的由口袋裏拿出一張請柬,微微一笑遞到史密夫面前。

史密夫接過請柬,顯得有些訝異,世故的他隨即笑了,“原來是龍二爺。真是失敬!令尊大人也來了嗎?”

龍涉露出應酬式的瀟灑笑容,“家父因有要事待處理,所以無法分身,今晚我一個人來,岳小姐呢?也是一個人嗎?”

江兒皺眉,這登徒子,在史密夫面前賣弄斯文也就算了,沒事幹麼把話題轉到她身上來?

“你管我幾個人來?”江兒身體繃得死緊,冷眸戒備的瞪一眼,“就算我全家大大小小二十多人全來了,你管得著嗎?”

“哦!我想,應該很難來全吧!”龍涉輕慢的拉長了尾音,悠哉遊哉的說:”聽聞岳伯父和岳伯母還有你那些哥哥、嫂嫂們都非常反對你和洋鬼子鬼混,是吧?”

江兒氣急敗壞的狠狠賞他一眼,她簡直不敢相信他會當著史密夫的而稱人家為洋鬼子,虧他前一分鐘還像個彬彬有禮的紳士,現在馬上就像個耍賴不成的地痞流氓,根本就是存心要來破壞她和史密夫的感情,不會,她不會讓他得逞。

“龍先生,你實在太沒禮貌了,這裏是高級場所,不歡迎像您這麼不懂禮貌的客人。”受到當面挑釁的污辱,江兒相信史密夫也不可能再給龍家面子。

史密夫果然鐵青著一張臉,“龍先生,請你出去。”太讓他下不了臺了,姓龍的居然會當面給他難看,看來他有必要好好重新建立自己在廣州的勢力,而他知道結合岳家將會是條捷徑,照情勢看來,岳十江肯定是站在自己這邊。

龍涉冷不防伸出手臂將江兒拉了過來,史密夫一直等到懷中一涼才發現人兒被奪了。

“你放開我!”江兒低聲咆哮著,若不是礙於場合,她會甩他兩巴掌。

“我不放開你,叫你的洋鬼子來救你呀!”龍涉將她攬得更緊了,還毫無忌憚的點了她紅唇一下,模樣滿意之至,然後他將眼光調轉回史密夫身上,“警告你,這女人是我的,少打她的主意。”

“你在胡說什麼?”江兒掙脫不掉他鐵臂似的懷抱,更討厭自己由心底升起那絲喜滋滋的感覺。

岳十江,你在高興些什麼?他根本只是存心戲弄你而已,你千萬不可自亂陣腳……慫恿自己的心,她感覺好過了一點點。

而向來養尊處優的史密夫何時受過這種氣,尤其在他傾慕的岳十江面前,他更不能落居下風。

史密夫的一個眼神,立即由四面八方走過來一群彪形大漢,他們是他在廣州的保鏢,全是武藝不凡的中國人。

“想打架?”龍涉悠然自得的一笑,打架他最拿手,尤其是打群架,看來今天又可以活動活動筋骨了,還有那個史密夫,他剛剛竟敢明目張膽的摟著江兒,待會解決完這群人之後,非順便給他一拳不可。

可惜了這富麗堂皇的餐廳佈置喲……

“打!打贏了重重有賞!”史密夫骨子裏殘酷的血液在沸騰,看中國人打中國人,這倒是一場好戲,無論如何他都沒有損失,且還能在佳人面前表現氣魄萬千,何樂而不為?

“龍師父,得罪了!”幾個大漢抱拳以禮,開打是頭家的命令,他們縱然有一百個不想和廣州名聞遐爾的少年英豪對打意願又有何奈,拿人錢財,就要與人消災,今天是非打不可,他們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龍涉似笑非笑的壓低聲音對江兒說:“這場架為你而打,萬一我不幸被打死了,你千萬記得來上柱香。”

他放開了江兒,向前迎戰。

“第一招!”龍涉並五指搗向其中一個大漢的腋下,縱步搶去,開打了起來。

江兒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猛跳,這時候賓客也紛紛圍觀過來,全部嘖嘖稱奇怎麼會在這裏就打了起來,不過人類的好奇心還是使他們看得津津有味。

龍涉的掌風並不兇狠,第一招擊倒了兩個人,見他們爬不起來他也不再追打,轉而攻向其餘人。

“第二招!”龍涉舒右臂挑搭來勢,對著奮撲進的漢子運臂抵禦,他打了一路拳,誰都近不了他的身。

“這小子還真有點邪門。”不知何時史密夫悄悄來到江兒身邊,他一隻手搭上江兒肩膀,還不識相的湊唇在江兒耳邊說話,自以為這樣說准會投其所好。

江兒閃躲了一下,揮掉史密夫的手,大皺眉頭,“你走開好不好?我現在很煩,沒空和你說話!”

這麼多人打他一個,萬一他真的被打死了,那她……那她怎麼辦才好?老天!她並不是真的希望他去死呀!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親愛的,你不要擔心,我這些保鏢一個個都功夫蓋世,一定會打贏的,這個小子根本就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是穩操勝尊,你等著看他缺手掉腿好了。”

“你才會缺手掉腿!”江兒倏地不悅朝他喊,她已經夠心慌意亂的了,他還拼命在窮攪和,這笨蛋!

“親……親愛的……”史密夫嚇得不敢再隨便開口。

龍涉手臂一收縮,這回又是三個大漢倒下。

“第三招!”他讓筋骨發出“格吱格吱”的聲響運拳揮掌,他步勢穩重如山,手法沉雄若鐵,每一出手,都讓人震懾萬分。

江兒從不知龍涉有這等好功夫,以前她都以為他是瞎貓碰上死老鼠,好運氣才會打贏罷了,但看觀望的人都不禁沖口而出大聲叫好,喝采聲雷動,其中不乏一些名門武館的教頭,可見龍涉確有真材實料。

他——真是少年英雄?

以前她就曾聽若干人提過龍涉擁有的這個封號,以為他不過浪得虛名罷了,而今……看來自己得要對他重新評量一番了,撇開他那些風流韻史不談,或許他真的不像他外表給人的感覺那般輕佻。

龍涉發完三招,那群大漢已經全部倒地不起,他不怒而威的眼眸一掃,大步走向愕然張大嘴的史密夫。

“你……你想幹麼……”史密夫居然想躲在江兒身後,他這舉動看得江兒又好氣又好笑。

龍涉對他的膽小行徑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他傲慢外露的盯著史密夫,“喂,洋鬼子,以後有種你就自己打,不要拿中國人當擋箭牌,要是傳回你的國家去,恐怕你會被貽笑萬年,告辭了。”

龍涉從容的轉身準備離去。

江兒眉心一皺,他就這麼走了嗎?他不是專程來找她請罪的嗎?然而可恨的是,打完架後他居然看都不看她一眼,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哦,對了,警告過你的話別忘了,記住,我的女人不要碰,反正這女人是災星,你今天會這麼丟臉也是拜她所賜,所以嘍,還是離她遠一點得好。”

龍涉狡黠的離去了,他沒帶半點傷,卻搞砸了整個開幕酒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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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龍涉人還沒回到家中,他在洋人餐廳打人的事已沸沸騰騰的傳回了威龍武館,可想而知向來好面子的龍震元有多生氣了,尤其兒子打架不是為了其他,而是爭風吃醋,這種沒用的事他也敢做得出來?

怒氣正熾的龍展元鐵青著臉坐在正堂裏等龍涉回來,樊蓮吟和龍冰兩人知道勸阻無效,只能在一旁乾著急,暗暗希望龍涉能聰明點,無論到什麼地方去避避風頭都行,今晚最好是別回來了。

“阿冰!派人會沿路找找,看那渾小子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找到人就立即給我抓回來。”龍震元再也無法忍耐坐著等了,他今天非要揪回龍涉不可。

“爹!”龍冰為難的向樊蓮吟求助,這教她怎麼做嘛!難道真派人抓弟弟回來?明知道老弟回來准死無疑——

說時遲,那時快,同一個時間,龍涉步履散漫,夾帶著不羈踏入正堂,見到什麼人都在,他隨即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老爹,聽說你找我?”龍涉一派輕鬆的問。

“你還有臉回來?”龍震元沉著臉,他真的想不通自己怎麼會生出這麼一個玩世不恭的兒子來?平時也不見龍涉勤練功夫,偏偏又每打必贏,教他想找個理由把兒子鎖在家裏都不成。子不教,父之過,若龍涉往後真幹下什麼沒天良的事情來,教自己如何向死去的老婆交代,最重要的是他和岳展成的女兒在交往這件事早就人盡皆知,他到底要不要對人家姑娘負責任呀?姑娘家有名節要顧全,而他卻成天這麼吊兒郎當的,也該找個理由逼他上岳家提親了……

“老爹,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已經曉得啦!”縱然看到姨娘和他老姊在對自己猛使眼色,龍涉仍然視若無睹的泛起一絲笑意,“怎麼樣?老爹,是不是覺得很與有榮焉呀!其實你也不必太以我為傲啦!小意思罷了,算不了什麼。”

樊蓮吟和龍冰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同時浮上一種快昏厥的念頭,臭小子知錯不改,還在說大話,等一下看他怎麼收常

龍震元果然重重哼了一聲,他故意嚴厲的盯著龍涉,“你倒是覺得你自己做得很對呵!與人爭風吃醋,我龍某人怎麼會有你這麼沒出息的兒子!家門不幸,真是家門不幸!”

“慢著,什麼爭風吃醋?此活差矣。”龍涉大搖其頭,反駁道:“我是懲戒洋人,順便為國雪恥,跟女人一點邊都扯不上。”

“還要狡辯?”龍震元掀眉毛怒不可遏,“全廣州的人都知道你為了岳家的女兒得罪了洋人,你這混帳小子,還有種當著我的面否認?莫非你想賴帳不成?”

“震元,算了。”樊蓮吟見事情擺不平了,她連忙在龍冰的暗示下出面安撫,“小孩子不懂事,你就別和他一般計較,事情過去就算了,阿涉會改的,他下回不會再犯了,你就原諒他一次……”

“是呀!爹,阿涉不是有心的。”龍冰連忙接棒開口,“或許那洋人真的惹人討厭欠揍,把過錯全推到阿涉身上太不公平,更何況……”

“你們不必幫他說好話!”龍震元怒拍桌面,以退為進的喝道,“我不准你再和岳家的女兒來往,你若要娶妻的話,我會托三姨婆幫你物色個賢淑的好對象,那種喜歡到處抛頭露面的女孩子不適合做咱們龍家的媳婦,就這麼決定了,你別想我會回心轉意。”

這下子龍涉該緊張了吧!說不定馬上就會提出非岳十江不娶的誓言來威脅他收回成命,看來要抱孫子是有希望嘍……

“好呀!老爹怎麼說,我怎麼做。”龍涉怡然自得的笑了笑,對龍震元的決定沒什麼意見。

同時在場的三個人一起傻眼,尤其以龍震元傻得最為厲害。

“你同意?”龍震元控制不住的驚跳了起來,這下子真是搬磚頭砸到自己腳了。

“同意呀!”龍涉的笑意不保留的在唇沿擴大,“我也想早點娶個賢淑妻子來讓自己收收心。爹的話正巧和我心中設想不謀而合。”他摸摸下巴,露出孺子可教也的眼光來,“說到那個岳十江嘛,她實在行為太過於放肆,怎麼說也不配做我的妻子,嘿,正所謂咱們父子連心,其利斷金,老爹,兒子的婚姻大事就拜託您了。哦,我很困,想去睡了,你們有什麼話就慢慢聊,失陪了。”

龍涉誇張的打著哈欠彎進裏頭去了,龍震元被自己一口造成的局面嚇得驚愕無比,一時之間還無法恢復。

這下糟了,原來他兒子還真打算和岳展成的女兒玩玩就算呀!

失策!他怎麼就沒料到這一點咧?現在怎麼辦?萬一岳展成找上門來討公道,又或者萬一岳十江知道她自己被拋棄而去尋死尋活的……天呀!怎麼會變成這樣?

“蓮吟……阿冰……”龍震元頹然的跌坐進椅中。

“不要叫我們,叫我們也沒用。”樊蓮吟和龍冰異口同聲的撇請關係,哼,瞧他剛剛氣焰那麼大,連她們幫忙求個情都挨駡,現在好了吧!有事也知道要來求她們呀,沒這麼便宜的事,無論他說什麼好話都不幹。

龍震元苦著一張臉央求著,“你們別這樣,我只不過是想試試阿涉對岳家小姐的心意真不真罷了,誰知道那臭小子會來這招始亂終棄,現在可怎麼辦才好?”

“不早說!”樊蓮吟和龍冰分別白了他一眼,又再次異口同聲。

龍震元此時也顧不得什麼面子問題了,他念道:“阿冰,你就找個機會再去探探你弟弟的想法,看他是不是真的不想娶岳家小姐,如果他真不想,我們就儘快安排個時間去向人家賠罪,不要傷了和氣。”

龍冰莫可奈何的答應了,說實在的,她也很跌破眼鏡,沒料到龍涉居然會這麼做,難道她的感覺錯了嗎?不可能呀!依平時她老弟提到岳十江的情形看來,他分明早就對人家情有獨鐘又眷戀極深,不會在一夕之間變了才對。

那麼是為什麼?莫非……莫非岳十江投向別的男人懷中這項抗議的舉動是兩人之間的導火線?

唉,複雜,看來她得找一臨出來好好商量商量。

******

江兒把自己關在房裏已經好多天了,自從龍涉在洋人餐廳裏瞧都不瞧她一眼就瀟灑離去之後,她簡直恨死他了。

沒錯,她恨龍涉,若是他不喜歡她,就不要到餐廳來鬧事;若是他喜歡她,就不該當她面一聲不吭的走人,這一來,他知不知道她要面對多少質問和尷尬,他連想都沒替她著想,這麼個不懂溫柔體貼為何物的大男人,自己根本毋需還想著他!

清脆簡潔又有力的扣門聲響起,江兒不想答腔,門外的人卻主動推門而入,她情緒欠佳,抬起頭就要發作。

“你懂不懂禮貌……”看到眼前的人,江兒突然住了嘴,顯得無比乏力,“哦——大哥,是你呀,有事嗎?”

嶽一臨在桌旁坐下微微一笑端詳著她,“我沒事,但是我擔心你有事。”眼見唯一的妹子因感情用事弄成這個樣子,他也替她難受。

“我會有什麼事?我不知道多高興呢!”江兒口是心非的輕哼。

“你……考不考慮到龍家一趟?”嶽一臨試探性的問。昨天龍冰把事情的演變全跟他說了,他知道照這樣下去江兒和龍涉肯定會愈弄愈僵,世間很多感情都是這樣走向破裂的盡頭,明明當事人還有情,卻被個性擺佈了。

“我為什麼要到龍家?”江兒希奇的挑挑眉,仿佛她大哥說的是天方夜譚。

“龍涉為了你打架,你不去探望他?”嶽一臨好脾氣的說道。

“他有什麼好探望的?”江兒嗤笑一聲,“大哥,你沒親眼看到,所以你不會明白,他根本毫髮無傷,而我的朋友呢,卻個個被他打得傷勢慘重,他害我丟臉丟的還不夠,現在竟要我去探望他?”

“江兒,他會這麼衝動,也是完全為了你。”嶽一臨試圖分析道理給她聽,可是一看到江兒鄙視的眼光,他就知道她根本聽不進去。

“算了吧!大哥,你別撮合我們兩個了,我對龍涉早就沒感覺,這麼一來更好,我可以正大光明的和別人交往,多好!”江兒難得的露出近日少有的笑容,“不過你放心好啦!就算我和龍涉鬧翻,也不至於會影響到你和龍冰的發展,現在的人不會那麼古板,爹、娘一定贊成你們的。”

嶽一臨耳根子倏地躁熱起來,顯得靦腆,“你怎麼知道我和阿冰的事?”

“眼睛是用來做什麼的?”江兒壞壞的笑了,“再說你們約會又不怎麼避人耳目,自然而然會有好事者來告訴我嘍!”

“其實我們……我們……”

江兒笑盈盈的揮揮手打斷嶽一臨的期艾,“哦,哥,你就甭解釋了啦!你人品這麼好,氣宇軒昂又斯文有禮,我大哥這般卓拔出色的人物。有哪個女人會不喜歡你呢?所以龍冰會對你青睞有加也有理所當然的事,男歡女愛很平常,你不要不好意思了。”

“你覺得阿冰她真的會喜歡我?”嶽一臨有點憂心的問。自從他鼓起勇氣約龍冰至今,雖然每天感情都在進步當中,但是他仍然時時有患得患失的感覺,深怕自己配不上龍冰,也怕自己的不解風情會令龍冰生厭。

江兒會心一笑,哈,他這個來勸人家的人,現在反倒請教起人家來了。

“大哥,你根本毋需操心;以你這麼好的人品,而龍冰是個成熟的女人,她會懂得欣賞。”江兒噗嗤笑完,突然正色的看著嶽一臨,“說實話,哥,你在不在乎龍冰的過去?她被丈夫休了,又有一個兒子,這些事你該當知道吧?”

“我全知道,但是我一點都不介意。”嶽一臨認真的,誠懇的說,“阿冰她什麼都告訴過我,對於她能有勇氣擺脫不忠的丈夫,我很佩服她,更敬重她,這對於女人來說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日後我會盡我所能更加的愛護她,她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我會同樣的愛她。”

江兒緩緩微笑,“大哥,看來你是真的很愛她,我祝你們幸福。”

嶽一臨著了她一眼,察看她神色,繼而語重心長的說:“江兒,幸福得來不易,我們都要珍惜,千萬不要等到來日後悔。”

江兒皺眉抱怨著:“怎麼又扯到這上頭來了?大哥,你歸你,我歸我,我們可不可以不要混為一談?我知道你的龍冰很好,但這並不代表著……”

門突然“嘎”的一聲被推開,江兒住了口,看著急匆匆推門而入的那個奔跳人兒。

“金小姐,你不懂禮貌嗎?”江兒不禁開口調侃金珍珠,看她一副“完了毀了”的樣子實在好笑。

“天呀!江兒!不好了!”金珍珠提著裙角,神色忙亂的跑近桌前,看到嶽一臨也在,她草率的點了點頭,又連忙轉向江兒,“江兒,你知不知道,龍涉快定親了!”

江兒怔了怔,拿著茶杯的手也停頓了一下,乍聞此言,她的心臟無力的怦然亂跳,胸臆裏驟起陣陣強烈的不安,然而另一個念頭卻跟著電光石火般的沖上她的心頭——珍珠在戲弄她!

沒錯,一定是這個樣子。珍珠這陣子不知道怎麼搞的,和那個鐵過奇走得很近,這回一定是受鐵過奇的指使而來,自己不能上當。

“那又怎麼樣?”江兒抬起眉笑著,不經意的反問,“他定親,與我何干?好奇怪,你為什麼要來向我報告消息?”

“江兒!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金珍珠急得連連跺腳,她就知道江兒死要面子故作鎮定,“龍涉他真的要定親了,和‘喻氏武館’的千金喻蓉蓉,如果你不相信的話,隨便到街上拉個人問一下就知道。”

“那好哇!我同樣也祝他幸福。”江兒明眸帶笑,神色自若的對嶽一臨說:“大哥,這麼一來龍家不就是雙喜臨門了嗎?姊弟倆一起成親,可有得熱鬧嘍!”

她才不會中計呢!想看她為龍涉傷心欲絕的樣子,哈,不可能。

金珍珠見江兒事不關已的談笑風生,她益發著急,“江兒呀,你……”

“咳!”曆一臨清一清喉嚨,模樣顯得相當為難,“江兒,我知道你不相信,也知道這件事對你的打擊會很大,但是,珍珠她說的是真的,龍涉就快和喻家千金定親了,這件事是阿冰親口告訴我的,她說,最近幾日龍家正打算上喻家去提親,如果事情順利的話,會早早辦這門親事。”

江兒不知道自己的胸口為什麼會有一股窒悶而刺痛的感覺,她心神激震而神情恍惚……

他要和別人定親了……他要和別人定親了……怎麼會……

“江兒,你還好吧!”金珍珠歎了口氣,關切的拍拍她肩膀,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莫非這就是情字最令人不解的地方?

江兒這才如夢初醒的驚跳了起來。

“我當然好!我有什麼不好?”她掩藏著濃烈的醋意和酸楚,拾回她狼狽的理智,挺直背脊,強悍的武裝起自己,“還有,龍涉要怎麼做是他的事,希望你們以後不要再拿這種小事來煩我,我很忙的,沒空理會他的無聊事。大哥,如果往後你再提起龍涉兩字,就是不把我當小妹,還有你也是,珍珠,如果日後你再說龍家的半件事,你就永遠失去我這個朋友!”

岳一臨和金珍珠都被她口氣中的堅決給震得開不了口,他們面面相覷,看來他們的好意又化為一灘污泥。

從此之後的幾天,江兒幾乎都和那位仰慕她的史密夫在一起,史密夫每天變盡花樣來討她開心,陪她吃西餐,教她彈琴,對她百依百順。在外人眼中看來,他們確實像對陷入熱戀的情侶,當然,他們陷入熱戀中的消息也傳遞了大街小巷,傳得揚聲鼎沸。

這天江兒剛和史密夫喝過下午菜回到家,身上是一襲香檳玫瑰色的洋服,美麗精緻的裁剪令人眼睛為之一亮,還有她梳理得時髦無比的髮型更是奪人目光,她邊哼著小調,一邊踏進家門檻。

一進門她就發現家裏和平常不太一樣,有股熱鬧的氣氛流泄在空氣裏,嘻嘻哈哈的笑語不斷,似乎有什麼客人在。

“什麼事這麼高興?”江兒搖著小巧的扇子進入正廳,一臉興匆匆的問。

“江兒,快來見見你未來大嫂。”岳展成眉開眼笑的招呼小女兒,對新媳婦他是滿意極了,擅於面相和諭理的他知道龍冰命勢極佳,是個能幫夫旺族的貴人,他可是十分看好兒子這段姻緣的!

江兒的笑容驀然隱沒了,因為她看到的座上客不只龍冰一人,還有龍涉也來了。

江兒蹙起了濃眉,好哇!居然還敢上她家裏來?!而她的家人更奇怪了,居然還若無其事的招待他?這分明就是引狼入室嘛!哼,她就不相信自己與他的恩怨會有人不知道。

“新嫂子,你好呀!我還有事,恕不奉陪了。”江兒冷淡的說完,瞧都不瞧龍涉一眼,轉身就想回自己房裏。

龍涉的眼睛從江兒一進門就盯住她了,許久不見,他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麼想念一個女人。

如果不是四周圍有這麼多人在場,他還真想拉她進懷,然後再狠狠的擁住她、吻住她,看她還敢不敢這麼任性妄為的天天和別的男人混在一起。

她真美!可惜了,他知道江兒此刻的美麗不是為他盛放的,而是為那個該死又自大的洋人,不過不怕,他將奪回他的江兒,他的女人就是他的女人,沒人可以搶走。

“江兒,坐一坐,大家聊聊嘛!”岳展成喚住口是心非的女兒,女兒是他生的,哪有不瞭解的道理,這回他特意囑龍冰把龍涉帶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要幫女兒製造機會,讓他們這對烈火冤家和好。

“是嘛!江兒,去坐你未來新嫂子旁邊,多親近親近。”岳夫人知道丈夫心意,也連忙跟著催促女兒,女兒情場失意也不是她樂意見到。

江兒所有的抗議和咒駡只差沒說出口而已,開什麼玩笑,她抵死也不從。

龍涉就坐在龍冰旁邊,而龍冰的另一邊就是她大哥,她總不能死命要坐他們中間吧,這麼一來,不就擺明瞭要她坐在龍涉身邊了嗎?

眼睛一溜,警覺到龍涉目光灼灼的凝注著她,她突然感到有陣暈眩,他的眼神裏充滿了對她的佔有,竟然還有一股少見的柔情。

這是怎麼回事?他對她還有情嗎——不行,不行!再待下去,她恐怕會忘了自己要憎恨他的意志,她本能的潤了潤唇,將眼波轉到別處。

“爹、娘,我很累了,而且晚上還要跟史密夫出去,我現在需要的是休息,可以嗎?”

岳展成暗暗觀察情勢,認為是自己施展高壓政權的時候了,他揚起一道眉,故意不悅的說:“江兒,你怎麼這麼不懂事?一家人難得這麼高興,你偏要掃興,成天就知道和那個洋鬼子出去……”

“既然江兒小姐的社交活動這麼忙碌、伯父,伯母,我們就不要為難江兒小姐了。”龍涉盯著她,淡淡含笑道,他話裏那份優閑和自在不由得燃起江兒的怒火。

江兒渾身備戰的瞪著他,不客氣的問:“龍少爺,你是我什麼人?你有什麼資格為我求情?我認為你相當多管閒事。”

“是嗎?”龍涉不以為意,嘴畔的笑意更濃了,“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不說話好了,反正大家以後都是一家人,不需要太過計較你我,你說是不是?”

“誰跟你是一家人!”她僵硬而怒光閃閃的說。

說完,江兒終於在眾目睽睽之下拂袖而去,也顧不得大家莫名其妙的眼光,現在她一心只想回自己房裏去躲起來,她不要見到那個人,不要因為想到他即將和別人定親而心痛萬分,不要想像他眼中對她還有一絲的情感!

******

這真是個心煩的夜晚,不管史密夫怎麼討好她都沒用,江兒發現自己對著史密夫居然只有忍耐的感覺,他們之間的相處一點羅曼蒂克的氣氛都沒有,史密夫恐怕也被她今晚的陰暗臉色給嚇壞了,所以籍故結束掉晚飯之後的節目。江兒落得輕鬆,擺脫掉他,她一個人往荷塘邊散步去。

晚風輕輕,楊柳垂岸,岸邊是茶樓酒館,許多有情人都挽著手依偎著,這情景更令她感慨萬千。

真沒想到自己會是最落敗的一個,她大哥快要抱得美人歸,珍珠看樣子也和鐵過奇交往得不錯,只有她,只有她非但遺落了自己的心,還被傷得不能復原。

如果不曾認識龍涉就好了,認識了他之後自己就愈來愈倒楣,不但待人的風度消失了,還變成全城人都知曉的風雲人物,這都要拜他所賜。

況且說到龍涉他那個人,談吐既沒有不凡又不溫文爾雅,連史密夫對她溫柔體貼的一半都比不上,只會粗魯的、野蠻的、下流的手段,連她的吻也被他一奪再奪,害得每次花前月下史密夫想吻她時,她都會本能的逃開。

歸咎到底,這都是龍涉給她的印象太惡劣了,害得她都不敢嘗試第二種吻,說起來多麼浪費,人生還這麼長,這麼美好,她卻要抱著個不良陰影過活,唉!江兒為自己感到可惜喲!順便再想想,也不知道那位喻家小姐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呵,不過那位喻小姐也算倒楣的了,要和龍涉這麼狂放傲世的男人做一輩子的夫妻,有得她好受的……

“怎麼這麼有閒情逸致呀,江兒小姐?”龍涉雙手反剪於後,緩步踱向正冥思中的江兒。

剛剛在酒館二樓他就看見她了.觀察了半天,確定那個叫史密夫的笨傢伙沒跟在她身邊後,他就再也接捺不住的下來了。

龍涉知道她一定不會給他好臉色看的,何妨呢,反正他知道她心裏還想著他,縱使她死也不會表現在臉上,但是他對這一點從未懷疑過,而且非常有信心——”

是他?江地倏地繃起了一張不近人情的臉,形狀完美的紅唇扯高一抹譏諷的笑,“原來是龍家二爺呀!這麼巧?這不由得我要懷疑起你是不是在跟蹤我了。”

龍涉坦然迎上她不友善的視線.輕輕一笑,“怎麼你把我要問你的話給問完了?看來我們還是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呀!”

江兒撇撇唇,對於他的耍嘴皮子不予評價.轉身欲離開,她可不想再從他眼中讀到絲毫愛戀,否則她會以為自己開始有妄想症。

“這麼快要走?”龍涉傾身攔住她的去路,笑得十分詭異,“是不是你的史大情人在等你,所以你這麼迫不及待想離開我身邊?”

江兒輕慢的掀起她漂亮的長睫毛,烏眸向上瞥了瞥他,“是我家那只忠實的狗兒在等我,所以我迫不及待想離開有你在的鬼地方,滿意了嗎?”

“是嗎?”龍涉笑咪咪的低下頭去,對上她含帶薄怒的眼眸,“可是我好像看見你眼裏在訴說著——你捨不得離開我,你希望我親吻你,像從前一樣的擁你入懷,娶你為妻,與你永不分離。”

江兒火大的甩開他的手,與他保持一定距離,以免他積習難改的又撲上來,她不願成為他成親前玩弄的對象,那不是自己的作風。

“你還真夠自大,如果你期望我會為你的婚事而痛苦,心碎,那麼很抱歉,你可以失望了。”她的語氣不疾不徐,稱得上冷靜,“老實說,你還不足以構成讓我茶飯不思的威脅,希望你最好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以後如果在街上倒楣的擦身而過,拜託你也不要叫我,最好當作沒我這個人。”

“開玩笑,我怎麼可能當作沒你這個人。”龍涉向她走近,理所當然的瞅著她笑,“選個適當的日子,我教我爹上你家提親吧!我們都交往那麼久了,不成親就太對不起大家對我們的愛護了。”

他真是瘋了!江兒只能下這個結論。

“你以為我會跟你成親?”她指著他鼻子問。

天大的笑話,他說成親就成親嗎?那麼她這些日子以來的痛苦掙扎算什麼?不就白白便宜他了嗎?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他想得倒美,好事都讓他占盡了。

“不然你說還有第二條路可以走嗎?”龍涉奇怪的瞟了瞟她,一臉無辜,“不娶你,我爹首先就不饒過我,更別說你大哥和我老姊那一關了,哦,對了,當然還要加上你爹娘和你那一大群哥哥、嫂嫂。”

江兒不悅的挑起眉,傲慢的眯起眼,只差沒出手去戳他而已,“想成親,你自己去成吧!你不是要娶喻家的千金嗎?就去呀!不要以為玩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我就會把你當神一樣膜拜,也不要以為……住手!你幹什麼……”

她的呼叫聲淹沒在他突如其來的狂吻之中,她整個人在一秒鐘之內被他收緊在鋼臂中。

龍涉熾熱的唇像火一般的吞著她,弄得她四肢百骸驟然感到乏力,她不想被他征服,也不想在他懷裏窒息,唯有離開他,離開他才是保身之計,趁自己還沒有對他的侵襲失去免疫力之前……

江兒在熱吻未加深之前用殘存的理智用力推開他的糾纏,她不敢多看他一眼,瞬間拔腿朝反方向狂奔而去。

龍涉的懷抱驀然一空,他似笑非笑的凝注著她衣袂飄揚的背影,呵,她還挺有幾下蠻力的嘛!

算了,他不介意她的逃開,只要他能抓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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