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 聲
「妳打算什麼時候才肯原諒煜棠?」雷斯正色問。
一屋子的人全瞪著眼等著她的答案。
這兩年,她住過祁戰那裡、樊慕家,然後在六個月前搬入項華的溫哥華住處。
她像帶「箭」的丘比特,走到哪兒射到哪兒,連連幫他們三個大男人覓得良緣,現在除了未遭毒箭攻擊的雷斯外,祁戰、樊慕和項華身邊,都有了嬌美可人的小女子依偎著。
「我沒生他氣。」
「那妳為什麼不想回台灣?」雷斯後悔了,沒想到她會那麼「適應」國外生活,適應到連回國意願都沒有。
「因為……我不想幫你找老婆。」她胡亂塞個借口。
「要老婆,我手一撈就可撈到一卡車想跟我上禮堂的女人,根本不用妳雞婆。」
「我雞婆?你居然說我雞婆?小彤、雰雰、心心,我帶妳們出去走走,免得讓人說我雞婆。」她一吆喝,祁戰、樊慕、項華身邊的小女孩整齊地走到她身邊,成了她的支持者。
也不想要不是她們先迷上她,那三個笨男人現在還是「老孤窟」,不懂感激也罷了,居然還嫌棄起她?
「小郡,別鬧了,我們只是想知道妳心裡的想法,並不是要逼妳回台灣。」項華走到她身旁,不著痕跡地帶走心心。
「是啊!這兩年,我們已經跟妳解釋過,煜棠當年會收留蓓莉是因為同情,楊蓓莉騙他自己得癌症將不久人世。後來項華到她服務的醫院查出事實也找了徵信社調查,得知她那六年在加拿大的確是和傅煜凱一起生活。這些數據一送到煜棠手上,他就馬上請她走路了。」樊慕也靠過來帶走雰雰,不敢讓她待在小郡身邊太久,只怕再多待一陣子,就再帶不回來了。
「妳不想回去的真正原因是什麼?」祁戰開口,眼神一示意,小彤就乖乖「蛇」回去。
「我和他……婚約無效……」
「那不簡單,他們三對要回台灣舉辦婚禮,你們和他們同時再舉辦一次,不就得了。」
璽郡搖搖頭,在心裡她有太多不確定,回去?愛情太難……不回去?相思成疾……怎麼做是對的?她沒把握。
「妳還在計較他打妳?」雷斯問。
璽郡搖搖頭,否定。如他那般優秀,要愛上太容易,平凡如她,憑什麼認定他對她的「喜歡」能長長久久?
「煜棠這段日子,過得相當相當不好。」他每次只要心情差,就會拚命工作,這可從他這兩年又增設了大陸工廠和打開日本市場得知。
「妳有什麼地方要我們幫忙,我們會盡全力幫妳。」項華看出她的猶豫。
「還是那句老話,感情的事不是靠別人幫忙就能圓滿。」璽郡無力地說。
「不要我們幫忙,至少妳自己要付出努力。」祁戰開口。
「我……努力不來……」他對愛她,她的努力空間在哪裡?
「別逼她了。」
門打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膜,她猛地抬頭,那日日夜夜思念的臉龐映在眼簾、貼在心間。
「你們好好談談。」項華使了眼色,大家很有默契地把房間留給他們。
一屋子的人全走光了,留下一片靜默。
她不知道該把眼光調向哪裡,左閃右躲,卻躲不過他的凝視。
「妳好嗎?」他的聲音充滿濃郁的思念。
「不好!他們出賣我。」搖搖頭,她指控那群「收留者」。
「為了不出賣妳,他們眼睜睜看我瘋狂地四處找人,看我自懊自惱,自怨自艾,要不是項華心腸好,這票朋友我通通都不要了。」看來那四個裡外都不成人。
「是項華出賣我?好!他別想和心心順利進禮堂了。」一咬牙,她目露凶光。
「別這樣,這種失去真愛的痛苦,我是過來人,熬過、苦過,再不忍心加諸在別人身上。」
「你不用熬、不用苦,直接把她找回來就是了。」她認定他口中的「真愛」是楊蓓莉。
「問題是,她聯合所有人,不准別人透露她的行蹤。她打死不回台灣,她只想著自己的傷心,卻沒想過我的悔恨。她自私地躲起來當紅娘為別人牽線,卻忘記我的紅線還拉在她手中。
她開開心心地遊遍各大洲,卻放我一個老人家獨守空閨,我天天幫她心愛的玫瑰澆水施肥,卻被刺得傷痕纍纍。
她要偷聽別人說話,偏偏又聽不全,漏了好大一半,然後拿著殘缺不全的另一半,急急當我定罪……」說到她犯的罪行簡直是罄竹難書。
「你……說的那個人是……我?」不對啊!他明明說了「真愛」兩個字,會不會她最近英文聽多說多,中文程度又降低了?
「不是妳還有誰?」他喪氣極了,不知自己娶的這個老婆是太聰明,還是太愚笨。
「你愛的人不是楊……」
「洋娃娃啦!我就說妳豬頭,要偷聽人說話,也要有始有終,不要掐頭去尾只留中間,她前面哭著要求我,讓她以『傅太太』身份死去,那段妳沒聽到,後面我要告訴她『我愛她已經是過去式』那段也沒聽到,就斷章取義定了我的罪。」
「是這樣?那……我們吵完架,你為什麼帶她走掉?」
「那時,我以為她剩下不到幾個月生命,妳說,依妳的個性,要是事後知道自己這樣傷害一個將死的女人,會不會後悔極了?」
「是有道理……可是……」
「沒有可是,妳不弄清楚所有事情就亂發飆,妳不想想這些年童爸、童媽、芳姨有多擔心妳,妳就為了賭那口沒道理的氣,打死不回去。值得嗎?」
「爸、大媽咪和媽媽還好嗎?」
「妳想呢?就靠那些語焉不詳的書信,他們會對妳放心嗎?」
這些年,她每個月都會托雷斯跑一趟童家,請他幫忙在信箱裡投下一封沒附上地址、簡簡單單寫著──「大家好,我很好、沒惹禍」簡明扼要的信件。也因為這些信件,才會誤導他,認定璽郡人在台灣。
「我知道他們一直很好……」
「雷斯告訴妳的?這傢伙,看我不弄個『北極分部』讓他去待待,怎麼對得起自己!」他說得咬牙切齒。
「他們一點都不好嗎?」
「當然不好,想想有哪個父母找不到女兒還會很好?他們只是沒有時時把妳放在口中念著,但是他們的心老是懸在那裡,一刻不得輕鬆。
知道嗎?為了妳,童爸爸頭髮白了多少?他氣自己當時沒留下妳,才會讓妳流落在外。童媽媽成天在妳房裡想妳、念妳,芳姨年前還急出病,送醫院、掛急診。
璽英為妳不肯踏入禮堂,非要等到妳回來。璽仲有個深交女友,也為妳不談婚姻大事,因為大家都提不起勁,只一心想著要把妳找回來。」
他歎口氣,把她攬在胸前。「我的小細菌,流浪夠了嗎?願不願意和我回去了?」
「可是……你又不愛我,我回去做什麼?」她一舉說心中話。
「我不愛妳?妳沒聽到我說妳是我的真愛嗎?我不愛妳?妳不知道我這幾年輾轉不成眠嗎?我不愛妳愛誰?這種話妳還敢說得理直氣壯!」
「真的?你愛我?」她很難不懷疑。
「是的,我愛妳,愛死了妳這個小笨童、愛死了妳這個沒腦袋瓜的傻小孩,從妳十二歲那年起,我就愛上妳而不自知,沒想到一場大難後,老天又把妳送回我身邊,我的『小壞壞』,不愛妳我還能愛誰?」他長歎一聲,把她擁入懷中。
這段她不在的日子裡,他想得夠深也夠透徹。
「你怎麼知道我的乳名?」
「妳果真把我忘得一乾二淨,虧我一直讓妳欺負我,又不敢喊冤,虧我媽那麼喜歡妳,把妳當成自己女兒來疼。女人哪,水性楊花、捉摸不定呀!」
「你說清楚,不要把我蒙在鼓裡。」她扠起腰喝令。
「記不記得巧克力哥哥?」當年他有一抽屜女同學送的巧克力,它們在短期內全陣亡了,只因家裡出現一個巧克力終結者──壞壞小姐。
「你是巧克力哥哥?怎麼會……我真忘了!」璽郡不知道這時要掛上哪一號表情才妥當。
「妳還說我長得太帥,當我的妻子沒保障,妳看妳就沒把我這張帥臉刻在心版上,不像我第一眼就認出了妳。」他反口指控。
「大概……當時……我對那滿滿一抽屜的巧克力比較有印象吧!」
「我就知道,妳是沒心沒肺、沒血沒淚的小細菌。」埋怨也來不及了,愛到就卡慘死啦。
「對……不……起……」她囁嚅地說。
「接受!不過我要妳馬上跟我回台灣去。」他說得霸道。
「沒問題。」她讓步。
「我要妳一天在我身邊黏上二十四小時,補償我這兩年的損失。」他得寸進尺。
「沒問題。」她再讓上一丈,誰教離家出走的人是她。
「我要妳每天都在我耳邊重複說『我愛你』。」他佔盡便宜。
「沒問題。」她無所謂了。
「那我現要吻妳了。」
「沒問……咦?」來不及發出疑問了,他的吻和窗外的春意一起襲上她的知覺。
哦!春天到了!
春神來了怎知道,梅花黃鶯來報到,梅花抬頭先含笑,黃鶯接著唱新調,歡迎春神試身手,快把世界來改造……
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