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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丹菁]瀟灑水仙(花之戀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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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7 02:50:35
第八章

  外頭飄著細雨,天空是一片深灰色。

  銳巖集團秘書室籠罩在陰霾中。

  「他今天又怎麼了?」宋湛耒見運呈徽像具死屍般趴在自個兒的辦公桌上,動也不動地時間長達一整個上午,不禁激起惻隱之心。

  基於同事愛,他於是向另一個同事打聽消息。

  「大概是天氣陰陰的讓他以為快到世界末日了吧!」長正東沒好氣地道。

  「倒挺像的。」宋湛耒再睇運呈徽一眼,突然覺得長正東描述得相當好。「不過,他的情緒起伏也未免太大了些?昨天還一副歡天喜地的模樣,今天卻如喪……到底是誰得罪他了?」

  「情緒這種東西很難控制的,看是誰讓他昨天欣喜若狂,就知道是誰讓他今天如喪考妣。」長正東雙眼直盯螢光幕,形容得再貼切不過。

  「啊!」宋湛耒恍然大悟地擊掌。「說的也是,我怎麼沒想到。」

  解鈐還須繫鈴人哪,只是……運呈徽怎會由著他人影響他的情緒?

  難道是對方甩了他?

  可能嗎?

  「不用理他,那傢伙難得這麼安靜,就讓他再多安靜幾天吧!」長正東雙眼直盯螢光幕,極為忙碌。

  「可是……這樣會影響工作進度。」將近年關,他們要忙的事不少,雖說運呈徽挺混的,但是有他在,至少可以處理一些關於企劃案的後續問題。「我還是去看看他好了。」

  宋湛耒緩緩地走到運呈徽的身旁,見運呈徽一點反應都沒有,不禁感到無奈地搖搖頭。

  「我可以請問你發生什麼事了嗎?」宋湛耒輕聲問著。

  「沒事。」運呈徽依舊趴在辦公桌上,悶著聲。

  「看起來不太像。」

  「是嗎?」運呈徽不禁歎氣。

  他的自尊受到極為嚴重打擊,嚴重到教他無臉見人,所以,他一早到公司時便整個人趴在桌上。

  「情況很嚴重嗎?」宋湛未問得很委婉。

  宋湛耒從沒看過他有這種德行,這陣仗是不是棘手極了?

  「該怎麼說嚴重不嚴重呢!」他乏力地以手撐起一直不敢示人的臉,側眼睞著宋湛耒。「只是覺得……」

  唉,那麼羞人的事要他怎麼說得出口?

  想他運呈徽過去是何其意氣風發,有數不清的女人等著要獨佔他,而他卻為了一個對他若即若離、覺得他的存在可有可無的女人,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而抬不起頭來。

  「幹嘛,你跟她閃電分手了?」宋湛耒道。

  他隨即抬眼瞪著宋湛耒。「誰跟你說我跟她分手了?」真是夠了,宋湛耒根本就是在詛咒他,是嫉妒他幸福嗎?

  什麼分不分手,他根本就沒想過這種問題。

  他只是有點受創而已,給他一點時間治療傷口,有這麼難嗎?

  「不然呢?」他不禁發噱。

  既然沒有分手,他哭喪著臉是在幹嘛?沒哭喪過,想哭一次試試看嗎?

  「只不過是……」原要說出口的話,然見著一干人悄悄地逼近,他隨即又噤聲。「你們在幹嘛?」

  「想要關心你囉。」多麼義正辭嚴的說法啊。

  「少來!」運呈徽有點氣惱地吼著。「我到了一個上午就沒見著你們半個人過來問我到底發生什麼事。」

  他到今天才發現,這一群被他視為知己、兄弟的好夥伴,居然教他如此心寒,見他這麼頹喪,別說安慰他,就連開口詢問原因都沒有,這算是哪種知己、兄弟啊?

  「你難得頹喪,我們不敢靠近你,是正常的。」徐慕庸戲謔道,教同儕拍手叫好。「如果你想要發洩一下,我們也是很樂意聽你訴苦啊!你現在就可以開始說了,說吧,讓哥哥們充當你的心理醫師。」

  「啐!」他微惱地又趴回桌面。

  男人的尊嚴啊……在這一干徜徉在山野間的獵人面前,要他怎麼說得出口?

  「大概是房事不順吧!」徐慕庸道,見運呈徽猛然抬眼瞪著他,不禁笑咧了嘴。「我猜對了。」

  話落,徐慕庸隨即回身跟其它人擊掌,順便要他們掏出皮夾裡的現金。

  「可惡!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應威在將皮夾一丟,立刻衝到運呈徽的面前,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領。「你這個在情海縱橫無阻的花心鬼,怎麼會房事不順?說,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要是讓我知道你跟慕庸連手騙走我皮夾裡的錢,我就把你從這裡丟下去!」

  應威在讓他貼在玻璃窗上,要他看清楚他們所處的樓層有多高。

  「喂,你在發什麼神經啊?我有叫你們賭嗎?關我什麼事啊!」運呈徽氣得一把推開他。

  他受盡了折磨,男性自尊被踐踏,他們不安慰他,居然還拿他當賭注,這天底下還有沒有公理啊?

  「你是白癡啊,連一個女人都搞不定,你又不是正東!你是愛情領域裡的常勝軍,不是老說只要有人敢上門來,你會讓對方喜笑而歸,你不是能幹得很,怎麼可能會搞不定一個女人?」應威在依舊咆哮個不停。「你知不知道這一次賭的是皮夾裡的現金?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放多少現金在皮夾裡?最可惡的是,你真的是因為這種可恥的理由而精神不濟!」

  簡直是氣死他了,這根本是詐賭!

  ***

  「你以為我喜歡啊!」運呈徽又羞又惱地吼著。

  應威在需要吼得這麼大聲嗎?他要不要乾脆打開窗戶,順便拿支麥克風到外頭宣傳?他知不知道他已經很難堪了?

  誠如應威在所說,他是愛情領域的常勝軍,根本沒嘗過敗績,但……這一回不一樣啊,這……

  「沒用的東西!」應威在怒瞪他一眼。

  「你!」

  見兩人仿若快要打起來,徐慕庸隨即出面制止。「威在,你也真是的,怎麼能說他是沒用的東西?人嘛,總是會遇到瓶頸,這怎能怪他?尤其他是頭一次遇見真愛,會有失常的表現一點都不過分,你應該要體諒他一點,對不對?」

  「你到底是在說什麼?我哪裡有失常的表現?我只不過是……」運呈徽氣得哇哇大叫。

  「只不過?」徐慕庸和應威在同時逼近他,想要確定他們的猜測是否正確。

  「只不過是事情進行到一半,她睡著了!」他咬牙吼道。

  話落,秘書室裡隨即響起大笑聲,就連向來不苟言笑的長正東也忍不住咧嘴大笑。

  運呈徽冷眼睇著他向來將他們視為知己、好友的夥伴,不禁挑起眉,氣得快要發狂。

  瞧瞧,看到這景象,就會明白他為何說不出話了……他都快要教這陣陣的笑浪給淹死了。

  「天啊,真是教人不敢相信。」應威在笑得掉眼淚,拍了拍身旁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徐慕庸說:「看來,我一樣輸了,雖說我們一開始的說法有些不同,但是……還是你的猜測比較接近答案。」

  「可不是?我原本以為是他太過自以為是教女伴生氣,誰知道……」話落,兩人又相擁笑得說不出話來。

  運呈徽冷眼瞪著兩人誇張的反應,然眼一側,卻見著宋湛耒已經笑得跪倒在地,就連向來最為正經的長正東也埋在計算機螢光幕前,笑聳著肩。

  「根本就不是你們想的那個樣子好不好?這跟技巧一點關係都沒有,而是她累了、她想睡覺了,所以……」

  「不小心睡著了?」應威在不禁又仰天狂笑。

  運呈徽惱得放聲大吼:「我是體貼她,我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這跟我今天早上這麼消沉一點關係都沒有!」真是氣死他了,難道他們就不能仔細地聽他在說什麼嗎?

  「要不然呢?」一聽到這不是他消沉的主因,為了奪回皮夾裡的錢,應威在隨即又靠過來。「你可不要告訴我,有更可怕的內幕。」

  「你!」他氣得直想要咬他一口。「我不過是因為她好像沒有把心思放在我的身上,讓我覺得有點……」

  「患得患失?」

  「也可以這麼說。」

  應威在隨即將徐慕庸拉過來。「你聽到他說的,把錢還我。」

  「嘖。」徐慕庸不禁無奈地搖搖頭。「早知道我就說他是搞不定那個女人。」

  「喂!」有點同事愛可不可以?「你們兩個會不會太過分一點?」

  「你才比較過分,居然翻口供,害煮熟的鴨子給飛了。」徐慕庸沒好氣地往他的鼻頭一彈。「要搞定個女人還不簡單?你怎麼會笨得讓她在那種情況下給睡著?不要以為所有的女人都會買你的帳,偶爾放下身段,你覺得怎麼樣?」

  「我已經全都放下了,你還要我怎樣?」拜託,他做得還不夠好嗎?「她喜歡吃美食,我就施展我的廚藝想要留住她,可誰知道……」

  「哇——」

  他話一出口,眾人不禁嘩然。

  太熟悉他了,眾人知道他絕對不會為女人下廚,他總覺得與自己的形象不符,然而他現在居然為一個女人洗手作羹湯,那個女人卻在愉悅的氣氛之中睡著,那女人……真是個狠角色。

  「下次我非要仔細看看她的面貌不可。」徐慕庸由衷說著,眾人也頗為同意地點點頭。

  「唉……我真的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沒事喜歡上她做什麼,根本就是在自虐。」運呈徽開始後侮自己沒事幹嘛想要當獵人耍威風,結果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早知道會有這種後果,他就應該要善盡園丁一職。

  可,這種事情又有誰說得準?

  他要是真能夠百分之百地控制自己的感情,這情愫還叫作愛情嗎?

  啊……這就是他渴望得到的愛情,然而為什麼竟會這麼地苦,一點都不甜,苦澀得教他渾身沒勁,全然不知道該拿艾勤如何是好。

  唉……一個上午沒見面,他已經覺得自己犯相思了。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他忘情輕吟著,教眾人不禁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難道你不會使出當初教我的那一招治她?」應威在沒好氣地說。

  「哪一招?」他微愣道。

  應威在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把她的肚子搞大不就得了!」就知道他當初根本就是隨口說說而已。

  「哦……」他突地想起當初為何要向應威在這麼建言。「那……有沒有效?」

  有沒有效果才是重點。

  應威在斜睨他一眼。「你試試看不就知道了。」聽他問這是什麼話?想當初是他跟他建言的,現在反倒問他有沒有效,根本就是拿他當實驗用的白老鼠。

  「可是……」他沉吟,努力地分析情況,卻聽見敲門聲,不禁不解地睇向門板。「是總裁嗎?」

  這一扇門不是沒被敲過,只是被敲過的次數一隻手便數得出來,畢竟這裡就連高階主管也甚少蒞臨,換句話說,他們實在是再自由不過,只要能夠如期完成任務,這間辦公室猶若他們的遊戲室。

  ***

  「不太可能吧!他從來不敲門的。」宋湛耒起身去開門,然而門一開,他不禁微挑起眉,露出詭異的笑意盯著來人。「是你啊!呈徽,外找,你的客人唷。」

  聞言,運呈徽隨即往門口探去,驚見來人是有點不知所措的艾勤,立刻三步並作兩步一溜煙跑到門邊。

  「艾勤,你找我?」她居然會來找他,天……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已經……

  「是我們經理說,你昨天找過我,定要我走這一趟,問問到底有什麼事。」艾勤沒好氣地道。

  誰不知道經理在打什麼主意,還不是想著只要她和運呈徽仍在交往,便能夠替他說點好話。

  啐,他就不知道她這個時候來找他有多尷尬,畢竟昨天晚上……

  他今天一早沒邀她一塊兒上班,也沒出現在企劃部。

  他是生她的氣嗎?這應該算是一件好事吧!說不定她惹得他惱羞成怒,他便不會再糾纏她了,只是……她往後就沒有免費又不用出門購買的美食可以享用了。

  「哦……」運呈徽不禁垮下臉,喜悅在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原來她是為了企劃部經理的吩咐才來找他的,他還以為……

  「唷,剛才不是還搖尾巴,搖得很開心嗎?」應威在壞心地走到他的身旁,雙手搭在他的肩上。

  「你在胡說什麼?」他微惱地撥開他的手。

  「正所謂,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裡出西施啊!」徐慕庸跟著湊過來。

  「你!」現在是怎樣?找碴啊?

  「原來她就是讓你得手又失手的女人。」不知怎地,向來惜字如金的長正東居然也湊上一腳。

  聞言,運呈徽不由得瞪大眼。

  他們是想要逼死他是不是?

  才一轉眼,他便瞧見艾勤瞪大眼,佈滿怒火的大眼一瞬也不瞬地瞪著他。「艾勤,你聽我說,你……」他急忙想要解釋。

  「你去死吧你!」艾勤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擊,不偏下倚地落在他的腰際,隨即揚長而去。

  「艾勤。」他吃痛地蹲在地上。

  「挺不錯的名字。」話落,長正東隨即回到座位上。

  「可惜,她的艾不是愛情的愛。」應威在也跟著閃人。

  「可不是?她的勤是勤勞的勤,這下子……麻煩囉。」徐慕庸幸災樂禍地撂下話語,也一併走人。

  「你們這群混蛋,你們根本是故意的。」運呈徽氣得齜牙咧嘴。

  混蛋,有誰會在好友的女友面前說出那麼混蛋的話來?他們根本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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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艾勤,艾勤。」

  艾勤看著不知道正在上演什麼節目的電視,大腳踹開擋住畫面、擺在茶几上的雜物,雙手努力在沙發上挪出個空位舒服地落座,對外頭的鬼哭鬼吼聲充耳不聞、置之不理。

  去他的混蛋,運呈徽是白癡啊!還是所有的男人都會有他這種行徑?居然將兩個人的事赤裸地攤開在秘書室裡供人聽聞,她真的沒有辦法理解這種事情!

  倘若,她今天到外頭去對人敘述他,真不知道他作何感想?不管他了,這一次就算是他喊破喉嚨、就算是鄰居拿掃把趕人,她都鐵了心,絕對不開門。他喜歡鬼叫,那就叫吧,她才不想管他。

  就算以後再也沒有美食可以吃也無所謂,反正沒有遇到他之前,她還不是這樣過活,沒什麼大不了的。有的時候,泡麵是種經濟實惠又方便好吃的食物,她可以湊合著吃,她又不是非要吃大餐不可。

  哼,是他自己要招惹她的,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只不過是一時貪戀上他的手藝,教他給騙了。

  其實,這場鬧劇本來就該要喊停了,現在這個時機再恰當不過。

  「艾勤。」

  可惡,他到底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待會兒要是真的惹惱鄰居,她可不管他到底會落到什麼下場。

  真不知道運呈徽到底是在想些什麼,為什麼非要她不可呢?她可不認為她真的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教他這般意亂情迷,就不知道他是不是吃錯藥,還是因為出現了她這個教他征服不了的女人,所以才教他的野心不熄反烈?

  不管了,不管是怎樣都不關她的事,反正他待會兒要是叫累了,就會覺得自己是在自討沒趣,然後自動閃人。

  她正想著,驀然發現外頭的鬼叫聲和拍門聲都消失了。

  哼,覺得自討沒趣了吧!他這一走,往後應該不會再糾纏她了吧?

  兩個人之間的可笑交往應該可以畫下句號了吧?嘖,這算是哪門子的交往來著?根本就是他單方面莫名其妙糾纏她嘛!他走了倒好,還給她原本的生活……對嘛,這就是她原本的生活。

  晚上十二點以前,她一定要入睡的,要不然她會昏睡,然而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了,她卻一點睡意都沒有,難道是因為她昨天晚上睡太飽了嗎?

  瞪著不知所云的電視節目,她舒服地窩進椅背,然而神情卻不若動作這般自在,不知怎地,就是把眉頭給皺緊了。

  她的基本睡眠時間一定要有十個鐘頭,日日如此,她昨天不過睡了八個鐘頭,哪裡會睡太飽?她打算騙誰啊!騙自己嗎?會不會太好笑了一點?

  她居然不想睡,真是見鬼了。

  入冬了,正是好眠之時耶,她居然一點睡意都沒有,待在有點冷的客廳看著不知道在演什麼的電視節目,她何時有這種閒情雅致了?

  不是忙著工作便是忙著睡覺,客廳根本是儲藏室,因為她實在很少待在這裡。

  瞪著無多餘擺設的客廳,還有一地的雜物、吵死人的電視聲,她突然覺得頭有點痛。

  那個混蛋真的走了?哼,本來就該走,要不他留下來幹嘛?

  不過是給了他一擊,一點都不過癮,誰要他那一張大嘴巴到處胡說!就算她昨天一時昏睡過去,可能讓他覺得面子掛不住,但是……他都多大的人了,他怎會分不出什麼事該說或不該說?

  真無法想像他到底敘述得有多麼鉅細靡遺,她會生氣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不是嗎?只是,昨天的事,她真的傷了他嗎?

  這能怪她嗎?她很累耶,而且……這樣的交往,會教她有點不知所措,更何況,他彷彿是一個急色鬼,好像一直想要她的身體。

  他也真是個怪人,那一天去鳳苑,圍上他的女人各方面條件比她好的不在少數,然而他為什麼卻看上她?不是她對自己沒自信,而是……她怎樣都料想不到他居然會對她有意思,總覺得好像有那麼一丁點兒不對勁、總覺得他好像在貪圖什麼,然而她有什麼好教他貪圖的?為什麼她自己都不知道?

  把臉埋進放在沙發上頭的雜物,她有點煩躁地皺緊眉頭。

  該死,她居然在意他到底是不是還在外頭。在意他作啥?管他到底走了沒有,就算他真的在外頭站崗,也不關她的事啊!又不是她要他在外頭站崗的。

  可是,好歹他免費供應了她幾餐美食,稍稍關心一下他,也算是合乎常理無關情愛。

  她起身,踢開擋住去路的雜物,才剛走到玄關,卻停下了腳步。

  要是她一到外頭,運呈徽會下會誤會她對他有意?

  要是他又誤會她,可不是她所樂見的。

  啐,她在想什麼,說不定他已經走了,她不過是去確定一下,何必想這麼多。

  她倚在牆上,扁起嘴思忖著,眉頭一會兒一放鬆一會兒聚攏,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緩緩地走近大門,有點鬼祟地打開門,像是做賊一般往外瞧。

  心頭沒來由地顫跳著,然而當她確定外頭空無一人之後,心跳倏地恢復平穩,微惱地走回屋子裡頭。

  嘖,運呈徽肯定只是想要跟她玩玩而已,要不然他應該還會杵在門口才對。

  也罷,這樣更好,省得她往後還得絞盡腦汁思忖著該怎麼拒絕他的接近。

  只是,她沒想到運呈徽真的只有三分鐘熱度,不過是站了幾分鐘而已,就立即走人。

  ***

  走回屋裡,艾勤剛要合上門,突地有股力道阻止她關門。

  「要不要吃點宵夜?」

  艾勤一回頭,見著運呈徽端著一隻鍋子站在門口,而他的大腳則抵著門,讓她關不上門。

  「你……」他這是在幹嘛啊?「你不是走了嗎?」剛才明明沒有見到人,現在一回頭,竟然瞧見他出現在門邊,還帶來一鍋好料,這教她該怎麼趕他走?很卑鄙耶,盡找她的弱點下手。

  「我只是突然想到我熬的東西已經熬得差不多了,見你不打算出門,所以跑上去端下來。」運呈徽笑彎魅眼,還不忘揚了揚手上的鍋子。「很燙,能不能讓我先找個地方放下?」

  「那……」可惡,若是她在這當頭要他走,豈不是顯得很小氣?「先放到客廳的茶几上吧!」她忙閃過身子,讓他先行進入,然後再跑向客廳、踹開一地的雜物,用手撥開茶几上的廢紙,好讓他可以把那一鍋熱氣騰騰的好料擱下,省得讓熱氣穿透他的隔熱手套。

  「那……我先走了。」擱下一鍋熱食,他隨即轉身要走。

  「你幹嘛走?嫌我這裡髒啊?」她知道,他的住處窗明几淨、一塵不染,所以充滿灰塵和細菌的地方他自然是待不住。

  「我只是認為你可能比較想要一個人,所以……」他笑得有點尷尬。

  艾勤斜眼睨他,見他也盯著她,連忙別過眼。

  裝得這麼委屈幹嘛?好像她欺負他一樣。他不是向來自信滿滿的嗎?他應該要繼續囂張下去才是,要不然她會不習慣。

  「我先走了。」見她一直悶不吭聲,他不禁暗歎一口氣。

  「走去哪兒啊?」見他好像真的要走,她不由得沒好氣地踹開沙發上的雜物,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這麼大一鍋,你以為我吞得完啊?」

  「那……」

  「先去幫我拿碗筷啦!」真是的,他幹嘛擺出小媳婦的姿態?

  「好。」他動作迅速地把碗筷拿來,乖乖地遞給她,然後站在一旁。

  「你杵在那邊幹嘛?你擋到我的光線了。」她拿起湯匙指著他。

  換句話說,她是要他在一旁坐下。

  他恍然大悟地在她身旁坐下,接過裝滿湯的碗,笑得魅眸微彎。

  「你在笑什麼?」見他打入門至今,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不禁教她渾身不自在。

  「我以為你不會再理我了。」低沉的嗓音很教人心醉,然而卻都是他早已經預習過的招術。只要能夠得到她的原諒,美食再加上撒嬌,應該會有某種程度的效果,就等她心防一鬆懈,他便能夠進行S計劃。

  「哼。」她逕自喝著湯,別開眼不想理他。

  算他還有一點點小聰明,知道她肯定會大發雷霆。

  別以為一鍋湯就能夠收買她,她只是因為想吃宵夜才讓他進來的。

  「可是,那件事真的不是我說出去的,是他們猜到的。」

  「那你幹嘛承認?」她不禁發怒。

  運呈徽緩緩地把碗擱到茶几上,輕輕地摟著她的肩頭。「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會這麼地生氣。」

  「喂,我在喝湯耶。」幹嘛,乘機吃她豆腐嗎?

  「艾勤,對不起。」他低嗄的嗓音傳進了她的心底,在她的心底泛起陣陣漣漪,教她有點不習慣地想要逃開。

  「我跟你講,你要是再犯同樣的錯誤,我們就分手。」這種私密到不願讓第三人知道的事,他居然在秘書室大肆宣傳,沒掐死他,她都忍不住要讚揚自己的修養真好。不過,他也真是混蛋,靠她這麼近,幹嘛,又要裝委屈、耍可憐了嗎?

  聞言,運呈徽不禁露出喜色。  「我還以為我們之間的交往,只是我單方面的想法而已。」原來,他不是在唱獨腳戲。

  「啐!」說那什麼話啊!她當然知道他們正在交往中,儘管她不是很贊成,但……她還是默認了,要不然他憑什麼爬上她的床?他以為她是那麼隨便的人嗎?

  「艾勤。」他突地摟緊她,溫熱的氣息直往她的頸項噴。

  「你要幹嘛?」飯飽思淫慾不成?不對,他根本就沒吃東西,只有她在享用,他怎麼可以這麼隨便地……這該不會是他的企圖吧?

  「我想要你。」他近乎哀求地低喃著。

  艾勤斂眼瞅著他,見一雙深邃的黑眸直睇著她、一張俊美的臉就在她眼前,大手更是放肆地在她身上遊走,壓根兒不管她的手上正端著一碗熱湯,也不管她會不會一個不小心把湯灑落而燙傷兩人。哦,該死,他那一雙眼、他那一張臉,教她如何抗拒得了?記得上一回,他就是這樣把她吃干抹淨的。

  「你……」好可惡的男人,居然來陰的,吃定她肯定拒絕不了,是不是?這一回,她非要……「啊……」就這樣,她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隨即淪陷。

  他替她把碗放到茶几上,隨即將她壓倒在堆放著一堆雜物的沙發上,訓練有素地褪去她身上所有的遮蔽物,兩人隨即赤裸相對。

  「你這個混蛋!」她不禁低咒著。

  冬夜裡,除了熱湯之外,人體的溫度最教人依戀,而他……根本就是趕鴨子上架,而且完全不給她任何抗拒的機會。嗚嗚,或許應該說,她根本就不打算抗拒吧!聽著嘈雜的電視聲,已經教她快要抓狂,現在她感受到的溫熱觸感自然是教她抗拒不了的,是不?

  教她心醉的吻、教她酥麻的愛撫、教她顫悸的貼覆、教她忘我的……

  「等等!」她猛然喊停。

  「嗄?」運呈徽難以置信地瞪著她。她居然喊停!就在他蓄勢待發的當頭?

  「防護措施。」她微喘道。

  「可是……」難道他的計謀教她給看穿了?「我怎麼可能隨身攜帶?」

  「我不管,沒有防護措施,什麼都不用談。」別傻了,天曉得她會不會倒霉到一次就中獎?

  「艾勤。」他低嗄地輕喚她的名字,溫熱的唇吻上她白皙的胸口。「你不用怕,就算你真的有了,我會負責的。」

  「誰要你負責?」她手腳並用地將他推到沙發下的雜物堆上。

  「艾勤?」他不解地睇向她。

  「若是我有了,我肯定會拿掉它。」她斬釘截鐵地道。「但是,我告訴你,我不喜歡做這種事,做這種事肯定會讓我產生罪惡感,而你……打算讓我成為罪人嗎?」

  「我……你可以選擇生下來啊。」他隱忍著痛苦道。

  「不要,我才不要生私生子。」開玩笑,她才不想把自己的人生搞得那麼複雜,在可以控制和選擇的範圍內,她為什麼不讓自己活得比較自由快樂些?

  想玩,就要玩得快樂,她現在還不打算為他人的人生負責,所以她一個人過活比較好。再說,她又不是他,他就算在外頭有十來個私生子,他大概連眉頭都不會皺上一下吧?

  「我會娶你啊。」什麼私生子?他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的孩子變成私生子?

  「我為什麼要嫁給你?」這是什麼對話?他想要娶,她一定得嫁嗎?嫁給他之後,過著怨婦般的生活,然後給孩子灌輸錯誤的觀念,讓自己活在怨恨之中嗎?幹嘛啊?作孽不成?

  「我……」他不禁瞠目結舌。

  「反正,就這樣了,你現在只有兩條路,一是去買防護措施,二是馬上收心回家。」她沒得商量地開出條件。

  「嗄?」他錯愕地張大嘴。就在這當頭?箭在弦上之際?

  「要不然,我要睡了。」她隨即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你等我,我馬上來!」聞言,他隨即動作迅速地穿套上衣服奔出門外,不搭電梯改跑樓梯,一鼓作氣地衝回自個兒的住家。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他渾身火燙得快要爆炸了,她居然像個沒事人一般,仿若她一點都不在乎這檔事到底還要不要繼續下去,難道說,真是他技藝太差,才會教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微惱地拿著防護措施下了樓梯,他迅速地進入她的家,卻發現……

  「睡著了?」他跌坐在一堆雜物之中,不敢置信地睇著睡得正香甜的她。

  她竟然可以無視於他的存在到這種地步,虧她還有自覺兩人正在交往中,然而她的舉動竟是這麼地傷人。

  ***

  秘書室

  「哈哈哈——」一群人笑得東倒西歪,淚水都快要奪眶而出,卻依舊停止不了發狂的爆笑。

  「好知己、好哥兒們!」運呈徽冷眼睇著秘書室裡一干人笑得人仰馬翻的模樣,忍不住替自己哀悼一分鐘,順便掉下兩滴淚。

  很好笑是吧?就連他也覺得很好笑,只是身為當事人的他,怎麼笑得出來?誰也不願意遇上這種事,可他偏遇上了,教他忍不住自我反省,自己的魅力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睇著鏡中的自己,他不覺得自己的魅力有任何減損,深邃會說話的大眼、仿若石膏像般完美精緻的五官、有型又新潮的髮型,配上有品味的服裝,這樣的男人艾勤到底有什麼好挑剔的?倘若硬要挑剔的話,或許只能怪他……長得太帥了。但,這是他能選擇的嗎?美麗無罪,無視美麗才有罪,忽視他的男性魅力的人更是罪加一等。

  而艾勤,非但是忽視,根本是無視於他的存在和努力。

  「呈徽,不是我要潑你冷水,但我想,天底下沒有一個女人在面對男友時還能夠自若睡著的。」應威在笑得淚流滿面。

  「是嗎?」她天生嗜睡,這有什麼辦法?

  「我跟你講,她肯定是不喜歡你。」就連惜字如金的長正東也好心地提醒他。

  「是嗎?」她總有一天會愛上他,只是時候未到吧!

  「我聽說她跟企劃部的副理走得很近。」笑得岔氣的宋湛耒緩了口氣才說。

  「是嗎?」他聽說他們是舊識。

  「說不定人家只不過是礙於你是上司不便拒絕你、說不定她根本另有交往的人,而那個人說不定就是企劃部的副理。」徐慕庸仿若唯恐天下不亂般地危言聳聽。

  「是嗎?」不可能的!徐慕庸根本就是蓄意刺激他罷了。

  「你自以為已經佔領領土,這下子得要轉讓主權了。」徐慕庸笑得很賊。

  「我覺得你根本就是看不慣我幸福,所以故意打擊我。」運呈徽雙手環胸,窩進辦公椅裡,一雙大眼直瞪著他。

  「是嗎?我還以為我替你釐清狀況了。」徐慕庸聳聳肩。

  「啐!」他才不相信艾勤會背棄他,沒有一個女人會忍心不要他,而她……或許只是嘴上說不,但實際上……她到底在想什麼,他得要花上一段時間觀察了。

  「不過呢,我相信你,你這水仙情聖一出手,從來沒有得不到手的。」宋湛耒很有義氣地拍了拍他的肩。

  「什麼水仙情聖?」啐,說得他好像很自戀似的。「難道你敢說,有哪一個女人不會愛上我這一張臉?」只看表面,是膚淺的,在他愛上艾動之後,他慢慢地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不可否認的,擁有出色臉孔的人確實相當吃香,她……不能否認這個事實吧?就算她還沒愛上他,也該先愛上他這一張臉,再慢慢地尋找出他的優點吧?

  「你說的是。」大夥兒頗有同感,但是更想見他中箭落馬的窘狀。

  「不可能有人可以從我手中搶走她,你放心吧!我會征服她的,不管是領土還是主權,全都掌握在我的手中。」他可以的,他一定辦得到,沒有一個女人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她絕對會愛上他,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他不會這麼輕易地放棄。他這麼地愛她、這麼地想要擁有她,相信有一天,她一定會被他感動,隨即臣服於他的。

  ***

  「誰說一切都掌握在你的手中?」

  門邊突地傳來艾勤冷冷的聲響,運呈徽的心頭劇跳了下,一回頭,果真見到她。

  「艾勤。」他疾步跑到她的身邊,見她一臉冷漠,不禁露出討好她的笑。「你什麼時候來的?」見她不發一語,只用雙眼直瞪著他,他的心不由得急顫了一下。

  「你一定是誤會我了。」他伸出手想要擁住她,執知……

  「我在你們狂笑成一片時就到了,你們說了什麼話,我都已經聽見,你還想說我誤會你?真是夠了!」艾勤羞惱地甩開他的手,轉頭便走。「真是教人不敢相信!」

  「艾勤,你聽我說。」他急忙跟在後頭,一把將她拉進懷裡。「我可以跟你保證,你絕對誤會我的意思了。」她怎麼會來?怎麼會一聲不響地來了?她到底聽見什麼?他們剛才又說了什麼?

  艾勤板著臉,惱火地掙脫他的懷抱,回身怒瞪著他。

  「你愛怎麼玩,我才不管你,但是很抱歉,我不陪你玩了!」她冷聲低斥他之後,不忘再踹他一腳,隨即快步跑向專用電梯裡。

  「艾勤,我是真的愛你。」他隨即用雙手壓住電梯門。

  「那是你的錯覺!」她冷冷地勾起笑,雙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你根本就沒有愛上我,你不過是想要炫耀你的魅力所向披靡、無人能敵罷了,你愛上的只是你自己,而我當然也不會愛上一個只愛自己的男人。」

  她本來是要跟他道歉的,誰知道竟讓她發現事實的真相!

  「不是這樣的。」他豈會連自己的心意都不知道?倘若不愛她,他又為何會思念?倘若不愛她,為何有了她之後,他的眼裡再也容不下其它女人的身影?

  「我們……分手吧!」她隨即拉開他的手。

  「艾勤!」他眼看著電梯門合上,只能無力地癱坐在走廊上。

  「你不去追她?」一干人跟在後頭小聲地問著。

  運呈徽沒有回答,只是撫著胸口,感覺心頭一顫一顫,仿若是被刀畫過般痛楚,耳中更是教他難受地轟轟作響,迴盪著「分手」兩個字。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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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7 02:51:43
第十章

  數日之後。

  「小心。」

  走在通往企劃部的長廊上,見著兩三個其它部門的女子向前一跑,不忘偷撞走在他前頭的艾勤,害她腳步踉嗆快要跌倒,吳彥中連忙從一旁將她扶起。

  「謝謝。」艾勤抬眼向他道謝。

  「你的氣色真不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若是連妝都蓋不過她難看的臉色,就表示她真的是生病了。

  「我只是沒睡好。」她淡道,逕自又往前走。

  「你不是躺上床就會睡著的嗎?」

  「可是這一陣子偏偏……」她仿若自言自語地說:「大概是天氣太冷了,所以睡不好吧!」

  天曉得,這陣子就是睡不好,明知道若是睡眠時間不夠長,她隔天肯定會打盹,但……

  她睡不著就是睡不著,總覺得天氣有點冷、覺得身邊少了一些東西,影響她睡覺的品質。

  但,她必須聲明的是,跟運呈徽那個男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每個人總是會遇上失眠這種事的,尤其最近工作量大,壓力又大,她會失眠一點都不會太意外。

  「因為是天氣冷,窩在被子裡才舒服吧?」吳彥中說。

  「是這樣子嗎?」她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可是,她就是愈窩愈冷啊,看來她必須買一台電暖氣才行。

  「至於……」吳彥中指了指剛才走掉的那群女同事。「剛才那個……」

  「又不是第一次了,老早就見怪不怪。」她一樣不怎麼在意。「只是已經好一段時間沒遇上了,這幾天不知道是怎麼搞的。」

  她和運呈徽都分手了,她們應該要很開心才對,怎麼還是針對她?

  啐!

  「大概是因為這幾天秘書室的人不再到樓下,甚至還提早下班,讓她們無緣見著仰慕者,所以才把氣出在你身上吧!」

  「他們不下來關我什麼事?他們提早下班……」她突地一愣,又道:「為什麼?」

  聽說秘書的工作量是最大的,畢竟他們負責前線工作和最後統核的責任,一般來講,除去機動調派的時間不算,工作時間至少都有十個小時,他們無端提早下班……

  不關她的事,她又不是秘書室的人。

  「不知道。」吳彥中聳聳肩,「只是在餐廳聽到很多人在說,這件事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也還沒有經過確認,只是……」

  「只是什麼?」她微挑起眉。

  「你什麼時候對這種八卦有興趣了?」

  「我哪有興趣,不過是聽聽而已。」她勾唇冷笑著。「反正又不關我們的事,秘書室的人要怎麼搞,只要總裁不過問,我們又沒有立場去質問他們。」

  「我以為你會問我關於運秘書的事咧。」

  「我問他的事幹嘛?好幾天前我不是跟你說過,我跟他根本就沒有交往,我……」

  「聽說秘書室的成員早退是因為他。」吳彥中打斷她的話。

  「他?」她不禁微蹙起眉。

  「你大概一直都沒有跟他聯絡吧?所以才會不知道他的近況。」

  「我幹嘛跟他聯絡?我跟他又不熟。」她沒好氣地啐一聲,逕自加快腳步走進企劃部門。

  「我才不想知道他的近況,再說,我最近正在考慮要搬家,省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實際上,打從那一天過後,運呈徽就再也沒有找過她了。

  不知道有多少天的夜裡,她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著門外的聲響,然而卻不曾再聽過有人在她家門外駐足過的聲音。

  哼,這樣也好,可以讓她考慮不搬家。

  「是嗎?可是我聽說他……」

  「副理,你今天有沒有空啊?一起吃大餐犒賞自己一下,你覺得怎樣?」她突地回身打斷他的話。

  她不想聽到任何關於運呈徽的事情,希望風風雨雨過去之後,她便可以回到原本的生活。

  至於運呈徽要怎麼糟蹋自己,那是他的權利,她干涉不了。

  吳彥中微挑起眉。「我當然是沒問題,倒是你……」

  「就這麼說定了。」她不容反對地翻開一份又一份已完成一半的企劃案。「上班囉,要不然經理又要過來盯人了。」

  吳彥中低歎一聲,無奈地走開。

  既然她這個當事人都不想知道,他這個旁觀者再拉線似乎也無濟於事了,唉。

  ***

  「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幾番細思量,情願相思苦。」

  運呈徽的小公寓裡傳來詭異的吟詩聲,伴隨著抽油煙機和鍋鏟翻動的聲音,教坐在客廳等待享用大餐的友人不禁一致搖頭。

  「他病得可嚴重了。」

  「不會啦!就跟長水痘一樣,愈晚長水痘,總是比較難捱,但只要痊癒之後,就有了抗體,再也不會生了。」

  「很怕還沒有抗體之前,他便已經體力不支倒了。」

  眾人對視一眼,再睇向運呈徽魂不守舍的模樣,不禁無奈地歎一口氣。

  「工作進度慢了不少耶。」宋湛耒有點頭痛地說。

  「我看……乾脆假借總裁的名義,叫企劃部的主任到秘書室一趟好了,不管是怎樣,說清楚比較好嘛。」應威在還是有點同事愛的。

  「我倒覺得這樣不太好吧!」長正東低聲道。

  「況且,男歡女愛這檔子事,看不對眼就是不對眼,勉強不來,就算真的強求到了,也沒意思啊。」徐慕庸斜靠在椅背上。

  「那……」宋湛耒揉著額際,睇向依舊站在流理台邊的運呈徽。「誰要先去叫他停一下?他以為他是要做滿漢全席不成?」

  天啊!運呈徽到底以為有幾個人在這裡?

  「喂,吃飯了。」

  眾人正思忖著,卻見著運呈徽捧著剛熱炒完畢的一盤菜走向餐桌,氣若游絲地低喃著,仿若鬼魅一般,渾身籠罩在一層黑霧中,教人快要看不清楚他那一張媲美光源氏的俊臉。

  「呈徽,既然要吃飯,你不過來怎麼吃?」一干人朝餐桌前進,見他反倒是往客廳移動,不禁回身問他。

  「我吃不下。」話落,運呈徽仿若全身無力般癱在沙發上。

  「喂。」眾人不禁翻翻白眼。「你炒了十幾人份的菜,你不過來吃的話,該不會是打算要教我們全都吞下吧?」

  為了配合他,他們都已經胖了幾公斤,他現在還打算要怎樣?

  「我吃不下。」他癱坐在沙發上,無神的大眼像是沒有焦距般。「明天……我們來吃法國菜吧!」

  聽他這麼一說,眾人不禁拍額低聲哀號。

  「你給我振作一點,搞成這樣像話嗎?」徐慕庸微惱地走到他的身旁,一把揪起他的衣領。「不過是個女人而已,你犯得著把自己搞得魂不守舍,一副好像沒了她,你就活不下去的樣子嗎?」

  運呈徽緩緩地抬眼,無神的大眼依舊沒有焦距。「我也不願意啊,可是……我就是渾身無勁,覺得好累。」

  ***

  如果他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他豈會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他也沒想到談一場戀愛,竟會對自己造成如此大的傷害,教他連一點復元能力都沒有。

  他的自信全都消失殆盡了。

  「你!你不會直接去找她啊!」

  「她不想見我。」他疲憊地斂下眼,想著那一日艾勤堅決離去的模樣,不由得連呼吸都覺得困難。「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徐慕庸不禁微惱地放開他,拿起自個兒的公文包道:「我不管他了,也吃不下,我先走了。」

  「慕庸。」

  「他要在那邊自艾自憐,由著他,恕我不奉陪。」

  「慕庸,別這樣。」

  屋子裡頭霎時一片嘈雜,然而運呈徽卻壓根兒不理,眸底滿滿是艾勤冷然離去的模樣,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

  「好香。」艾勤循著香氣不斷地往前走,停在一扇門前,餓得腿軟地蹲在門邊,無奈地低聲鬼叫:「我怎麼會跑到這邊來了?」

  多可怕的手藝,竟將她吸引到此地、居然讓她覺得餓了。

  只是,現在都幾點了,為什麼裡頭會有這麼香的味道?運呈徽到底在幹嘛?他該不會在裡頭開起Party吧?

  是誰說他精神不濟?

  又是誰說秘書室的成員為了他而陷入愁雲慘霧之中?

  哪有這回事?

  她聞見了,好香哦!

  他哪裡精神不濟?哪裡有什麼問題來著?

  他根本就過得很好嘛!

  沒有了她,他還不是照樣大展廚藝!

  他不過是想拿她試試,看他運大少「孔雀開屏」時,她這個傻子會不會教他吸引。

  他真是個超級爛人、超級自戀狂,她才不會為了這種人而把自己搞得寢食不安、才不會為了他吃不下睡不著。

  她最近不過是因為壓力大而睡不著、因為壓力大而吃不下。

  可是,現在一聞到這香味,不知道怎麼搞的,她突地覺得好餓。

  好餓,好香哦!她顫抖地摸上門板,才摸上,門卻突地打開,教她來不及回身,整個人趴在一雙腳上。

  她還不及反應,便聽到屋子裡頭傳來吵死人的嘈雜聲,有人隨即將她架起。

  「你們要幹什麼?」她不禁大喊著。

  秘書室的人?管他們到底是不是她的上司、管他們到底要做什麼,反正只要有人敢綁架她,她就叫救命!

  ***

  「呈徽,人幫你帶來了,你們好好地談一談,桌上的東西你們自己吃,我們要先閃了。」

  不由分說地將艾勤給丟進客廳,一干人隨即拎起自己的公文包走人,慶幸自己總算可以擺脫餐餐被逼迫吃美食的惡夢。

  「你怎麼來了?」運呈徽驀地瞪大眼,立即翻身坐起。

  「我是被香味給引誘來的。」艾勤沒好氣地道。

  嚇死人了,她還以為他們是要幹嘛咧,原來是要她到這兒來。

  「是嗎?」他充滿光彩的俊臉神色突地暗沉了一些,但他依舊噙著笑意。「我煮了一點東西,你要不要吃?」

  不等他說完,她已經憑借反射神經坐上餐椅,並且讚歎聲連連。

  「哇!」這哪裡是一點東西?是好大一點咧!八人用的餐桌上擺滿佳餚,而且每一道菜都是她的最愛。

  天啊!不管他和她之間到底有什麼事該談,先等她吃完再說吧!她總不好意思拒絕他的好意嘛。

  「好吃嗎?」見她自動自發地跑去盛飯,隨即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頤,他不禁也跟著在她身旁落座。

  「嗯。」她把菜塞得滿嘴,說不出話,只好猛點頭。

  他滿足地睇著她享用著他親手烹煮的佳餚,一雙深沉的黑眸透出迷人的光芒。

  總覺得有道熾熱的目光注視著她,她不禁趕緊吞下飯,沒好氣地開口道:「你現在是在幹嘛?裝落魄、要狼狽啊?」

  想賺取她的同情心嗎?

  忘了告訴他,她的良心已經被狗叼走了。

  「你在意嗎?」他淡道。

  「我才不管咧。」她又繼續夾菜。「反正我現在只想吃飯。」

  她才不管他有多狼狽,反正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她。

  「可是……至少你不像你所說的,以後都不再和我見面。」

  「我只說分手,又沒說以後都不再見面。」她沒好氣地道。她很餓,想和她說話,可不可以等她吃飽?「那一天,我在氣頭上,口氣是比較重,說要分手,是我早已經評估過了,因為我們根本就不適合……就算分手,也不是不能當朋友啊,我覺得我們當朋友會比當情人好。」

  如果說,還可以當朋友的話,她往後肯定能夠天天吃到這等美食。

  那群人真是太暴殄天物,居然都沒享用就走了,奢侈、浪費。

  「但是,我想要的不只是朋友。」如果他要的只是朋友的話,他就不會這麼地苦。

  聞言,她吃飯的動作不禁放慢點,微蹙起眉,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實在的,她不可否認自己確實厚臉皮些,難聽話都說盡了,卻還是厚顏薄恥地坐在這裡吃飯。

  而他看起來,確實氣色不太好,就連眉宇之間的那股傲氣都不見了。

  怪了,他不是囂張得很,說只要是他要的女人他沒有得不到手的嗎?

  他應該要繼續囂張才對,突然變得這般深情,教她不自在透了。

  聽他那麼說,他好像在告白一樣,教她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但她否認不了的是,她的心底倒也感覺挺暖的。

  「你憑什麼篤定你愛上我了?」她小聲問道,依舊忙碌地扒著飯。

  「一種感覺。」感覺她似乎不是那般排斥,他突地像復活一般,依偎到她的身邊。「你是不是和我一樣,總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渾身沒勁、覺得夜裡……好冷?」

  「你在胡說什麼?」他愈是靠近,她愈是往旁邊閃。「我現在食慾好得很,你沒看到嗎?」

  她正在吃,吃得正開心呢!

  他這個人真的很古怪,剛剛明明還一副缺乏自信到快要死掉的模樣,怎麼現在看起來似乎又和以往沒兩樣?

  「你想不想我?」他低嗄道。

  「嗄?」她瞪大眼,不禁再往旁邊閃,扒飯的動作更加快了些。

  「我很想你。」

  「咦?」她的眼不由得瞠得更大。

  想她?

  他想她?

  是虛榮心作祟嗎?她竟然覺得有一點點開心。

  「哼!省下你的甜言蜜語吧,這些說辭對我一點用都沒有。」她昧著良心說。

  「我說的都是真的。」

  「那一天,你可不是這麼說的。」吃得太猛,在快要被哽住之前,她忙喝了口湯,順順氣才說:「你的魅力無邊,只要是女人都逃不過你的掌心。」

  「可你讓我掌握不了。」還害得他很心痛。

  「是因為我讓你掌握不了,所以你才更想要掌握我吧?」她不禁自嘲。「其實,你根本就不需要這麼做,如果我在不知不覺中傷了你的自尊心,只能請你多多包涵,但我的那些舉動絲毫不減你的男性魅力。」

  「不是這樣的,如果我只是因為掌握不了你才想要靠近你,你告訴我,為何在和你分手後的這幾天,我會像是行屍走肉一般?」他用好聽的嗓音企圖攻佔她的心房。

  「嗄?」問她?

  她哪裡會知道?

  行屍走肉?

  她又沒看見。

  不過看他剛才的神情,倒是有幾分像。

  然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嗎?

  她何德何能?

  但不能否認的是,她在偷笑啊!

  要不是她正在扒飯的話,他肯定會見到她在偷笑。

  天,她突然覺得睡意好濃、覺得飯香得讓她可以再扒幾碗……

  這意味著什麼?

  「讓我照顧你,好嗎?」見她逃避,但是並沒端著飯跑,他便放肆地再逼近了她一些。

  見她如此開心地吃著他煮的飯,他肯定她絕對不是那般地討厭他。

  只要她不是那樣地討厭他,他一定會有機會討得她的歡心。

  就如眼前,他的廚藝便可以將她緊緊地綁在他的身邊。

  「你……」見他的目光直鎖在她身上,她不禁輕咳兩聲,清了清喉嚨才說:「你願意照顧我的生活起居?」

  「當然。」就怕得不到她。

  「那……你願意為我洗手作羹湯,替我張羅我的三餐?」這算是挺無理的要求,卻是她擇偶的條件。

  當然,她現在問,只是說說而已,不具任何意義,真的。

  「當然願意。」他這精湛的廚藝只讓她獨享,他心甘情願。「但是,你必須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啐,又不是猜謎遊戲,還對猜咧。

  「其實……你也已經愛上我了,對不對?」

  正努力扒飯的艾勤不由得吐了他一臉尚未嚼碎的白米飯,兩人瞪大眼對望,時間仿若靜止下來,沒有人先打破沉默。

  「你吃飽了嗎?」過了好一會兒,運呈徽才慢慢地抹去一臉的白米飯。

  「嗄?」她愣愣地睞著他走向她,一把牽起她的手,緩緩地往裡頭走去。「你要帶我去哪兒?喂,你帶我來臥室幹嘛?」

  「我要你。」他吻上她的唇,不禁笑出聲來。「有炒飯的味道。」

  「是你炒的,你笑什麼?」可惡,他罔顧她的意願親她,居然還敢嘲笑她嘴裡有炒飯的味道,找碴啊?

  不對,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為何她總覺得他判若兩人?他這模樣和他以往的自戀行徑完全不同,他未免恢復得太快了吧?

  她有做出什麼教他恢復精神的事嗎?

  「你愛我。」他突地道,笑臉迷人得教人轉不開眼。

  她先是一愣,而後發噱道:「你在胡說什麼?」

  怎麼可能?

  可是,他的話一說出口,猶如投下一顆原子彈,使她的心底震得餘波不斷,仿若正在附和著他所說的話。

  難道,她真的……

  「你一定是愛上我了。」他將她往床上拋,喜笑顏開地啄著她粉嫩的臉。

  「沒有,我是愛上你的廚藝!」她不相信。

  「都好,那都算是愛。」他逼近她,輕輕地啄著她的唇。「你說,對不對?」

  他搔得她唇辦發癢,她不禁用力地咬他一口。「誰理你啊!我要吃飯啦,我還沒吃飽。」

  「我餓了。」他偏是不讓她走,啃著她的頸項。

  「餓了就吃飯啊!」啃她就會飽嗎?

  他笑彎魅眸,粗嗄道:「那……我要開動囉。」

  「啊……」她又不是美食,天哪!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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