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粟]醉後賴上你[全文完]

9.

    由於下午得回公司開會，關於騫回到更衣室，隨便用濕毛巾抹了抹身子，再穿回體面的襯衫跟西裝，鞋子也換過了，整個人又像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在回公司的路上，他一邊看著工程圖，一邊交代，「小李，幫我注記一下，每個禮拜三、五的晚上，我有約會。」

    「什麼類型的？」

    「私人約會。」

    「喔！」小李應了一個頗有深意的回答。老闆的私人約會已經中斷好幾個月，現在終於又重見天日，真是可喜可賀。

    「等等……再加注一下，禮拜日晚上也是。」

    正專注在修改行事歷的李特助突然抬起頭，驚訝地看向他。「一個禮拜三天？」

    這下真的見鬼了。照他的經驗，一個禮拜挪出兩天來約會已經算是跟對方相處到非常熟悉的地步，一個禮拜三天，可是破天荒的事！老闆要壓縮多少時間來約會啊？

    關於騫又問：「你下班時間都大概幾點？」

    「六點到六點半左右。」

    他想了想，夏蕊琳的用餐時間好像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

    「那你下班前，最後再提醒我一件事。」

    「什麼？」

    「提醒我打通電話。」

    「給誰？」

    「……這你就不用管了。」

    一個禮拜三天的私人約會再加親切的問候，要是這次還不成功，他關於騫大概要打一輩子光棍了。

    中午午休，夏蕊琳特地多請了一個鐘頭的假，和書店同事一起去吃大媽臭臭鍋，才一落坐，她馬上加點好幾份鴨血、脆腸跟雞胗。

    「琳琳，你有沒有那麼餓啊？那麼多，你怎麼吃得完？」同事見桌上一堆菜，還沒吃看了都飽了。

    「廢話少說，我今天晚餐只能吃幾片青菜，當然要趁中午大吃一頓啊！」而且還要吃她最愛的麻辣臭臭鍋。

    「你今天要加班？」

    「沒有，今天要和人出去吃飯。」

    「吃大餐？」

    「大餐是他在吃的，我只能吃色拉。」根據教戰守則第二十條：和男朋友出去，不准大吃特吃，尤其不准點大腸料理。

    那也太可憐了吧！

    「跟男朋友喔？」

    「只是個滿有好感的對象啦！」她不好意思的解釋。

    原來如此，因為還不熟，所以都還在￥＃％啦！

    「幹麼那麼做作？想吃什麼就吃啊！」

    「嗯……總是想在對方面前留下好印象嘛！」

    「吃很少叫好印象？」

    「不只喔！我今天還得在公司換裝、戴發片，此外，我還在考慮今天晚上要穿哪件洋裝咧！」

    平常不穿高跟鞋的女人，現在連洋裝都出動了？「你也太誇張了吧！」

    「沒辦法，他總是穿得西裝筆挺，如果只有他一個人穿著正式，會覺得怪怪的。」

    「你們都太￥＃％了啦！放輕鬆點。」

    「不行啦！我放輕鬆點，就會亂講話了。」

    「可是，你亂講話比較好笑啊！」

    「哎喲不行啦！我還跟他說，我怕高，都不敢換燈泡。」

    啊炳哈哈，那個會用梯子走路的女人居然撒這種謊！在場的同事全部笑到快喘不過氣來。

    「你好假仙喔！」

    「唉，有什麼辦法……」

    她就是因為對他有好感，所以才會怕在對方面前出糗。

    「不然，等他喜歡上你……噢，不，是愛你愛到不可自拔再原形畢露，到時他也拿你沒轍啦！」惡魔朋友一號這麼說。

    不錯喔……

    「不行啦，這簡直就是詐欺！」小天使朋友持反對意見。

    「哎呀！你太天真了，這世界上，騙錢、騙房子、騙土地都有罪，只有欺騙感情沒有罪，何況，阿琳店長也不是騙他，她只是想在他面前展現最好的自己罷了。」

    也是，她是因為在意，所以才想表現出最好的一面，這樣的她有錯嗎？

    晚上，算準關於騫六點半才會到，夏蕊琳提早將工作交代完畢，然後躲到廁所去大變裝。從化妝、換洋裝、穿絲襪，一一按照妹妹的指導，不過電棒卷跟燙睫毛實在是她的惡夢，所以她只好假手他人，請同事幫忙。

    當大家看到她的變裝後，沒有一個不笑得人仰馬翻。

    這、這真是差太多，騙很大！變裝完的她簡直像個漂亮的洋娃娃，老實說，她要是不說話，真的是還滿吸引人的，無奈大家都清楚她的底細。

    「去去去！走開，等一下全部不准笑，聽到沒有！」要是哪個人害她在關於騫面前形象破滅，她一定會把他電得慘兮兮。

    「是，店長，我們一定會安靜的目送你們離開。」

    「最好是。」她沒好氣的掃了他們一眼。早知道就別約在這裡了，真是失策，她完全沒料到會有這麼多麻煩。

    由於辦公室裡鬧烘烘成一片，貨運司機阿青在外頭等了半天沒人簽收，便走進來張望。

    「哎喲！」他馬上就注意到坐在正中間的洋娃娃。「這是誰啊？怎麼這麼漂亮？」

    「是我們的阿琳店長啊！」

    「你看，我們店長打扮起來也是很漂亮的。」

    夏蕊琳突然覺得不自在。是真的有差那麼多喔？害她不安了起來，要是哪天一個不注意，讓關於騫看到她的真面目……

    「你們實在是呴……」

    外頭的工讀生突然朝裡頭「女義號、女義號」兩聲，「來了一個很像是店長男朋友的人捏！」

    轟！大家立刻一哄而散，馬上擠到櫃檯去，假裝忙東忙西，順便張望店長男朋友到底長得什麼模樣。

    真的是太誇張了。

    沒法阻止他們，夏蕊琳起身，拿起包包跟外套。她不知道關於騫到了沒有，希望還沒有，看這種情況，她還是到外頭去等他比較好，省得同事們打量的眼神太過曖昧，讓兩人不自在。

    「阿琳，你今天這樣很水喔！」她沒想到阿青還在一旁，還走過來跟她說話。

    「哈，是你咽甘嫌啦！」

    沒想到此時阿青又湊了過來，「阿琳，你如果還要找我出去吃飯，我最近有空喔！吃臭臭鍋也可以。嘻嘻，不過，你可以穿這樣跟我出去嗎？你這樣真的很漂亮捏！」

    夏蕊琳覺得哭笑不得，又有點無奈。

    那關於騫也是看上她的外表嗎？

    這個小小警鈴在她心中開始萌芽，而且迅速茁壯。以前如果有人誇獎她漂亮，她一定會哈哈大笑，然後拍拍對方的肩膀，稱讚對方眼光不錯，可是現在，大家誇獎的是用神奇化妝術打造出來的假的夏蕊琳，根本不是平常的她。

    她突然心情變得沉重。

    「怎麼了？你今天有點心不在焉。」晚餐時間，關於騫帶她到附近一間夜景餐廳用餐，雖然是假日夜晚，但幸運的是人並不多。

    「有嗎？」

    「多吃一點，你剛剛只夾了香菇跟西紅柿。」

    「謝謝，我不餓。」教戰守則第二十條：不准大吃大喝。

    「多吃點，你太瘦了。」

    雖然已經把把妹守則還給大哥，但裡面的內容他可沒忘，其中有一條叫做「勸對方多吃點時還要說她太瘦了」。

    雖然他不太能理解這其中的道理，但既然哥哥們都強烈推薦，他也就乖乖照做。

    她太瘦？夏蕊琳聽到這話，還真是有莫名的愉悅感。不過，她還是謹記著妹妹的叮嚀，不敢隨便大肆開動。

    「我食量很小。」

    把妹守則裡也說，女生的食量都很小，只吃青菜葉就能飽，看來果真不假。真是厲害厲害！

    吃完飯後，夏蕊琳提議到附近散步，因為要是一直盯著桌上這堆香噴噴的燒烤，她把持一整晚的矜持會破功！所以無論如何，她得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才行。

    她忍不住多看他幾眼，今晚夏夜的風吹來很舒服，有些涼意，卻又帶點大自然的味道，兩人距離很近，她還能聞到他身上的淡淡香味。

    他總是這麼好聞嗎？

    他說他因為工作關係，時常都得出入建築工地，平時可不是這麼體面，都是為了要和她出來約會才整理一下。不過他身上沒有古龍水或刺鼻的香味，只是簡簡單單的純男性陽剛味道，再加一點點……香香的味道，她猜，可能是洗乾淨的上衣香味。

    簡單，但卻讓她為之著迷。

    「怎麼了？」

    對上他的黑眸，夏蕊琳的心跳突然漏跳一拍。

    但都四目相交了還避開就顯得太刻意了，她還在猶豫該怎麼處理這窘況——

    「你頭髮上有一點白白的。」眼角突然瞥見，她伸手就要替他抹去油漆的痕跡，但一出手她就後悔了。

    因為這不是一個有氣質的女孩子該有的舉動。

    她覺得很糗，低下頭收回手，不敢再多看他一眼，馬上就往前走。

    關於騫沒有多想，直覺催促他立刻向前，馬上牽起她的手。

    「蕊琳……」

    他會牽起她的手，夏蕊琳一點也不意外，只是教戰守則裡完全沒教到這一步，她該怎麼辦！

    「幹麼……」她小聲而羞怯地問，揚起眼睫看他。

    關於騫見狀，情不自禁伸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的粉唇朝上，迎接他的吻……

    把妹守則第二話第三條：牽起手來之後，找個月黑風高的時間點、花前月下的好風景，親下去。

    突然，草叢旁邊傳來一陣詭異的聲音，頓時讓兩人的興致全失，瞠目結舌地一同看向聲音來源——

    「啊！」夏蕊琳驚訝地發現，原本停放在路旁一台藍色小埃斯居然開始上下震動起來，而且，還傳來一男一女的呻吟聲。

    仔細一看，路邊不只一台藍色小埃斯正在「無人駕駛」，還有四、五台車子明明都熄火了，也上上下下的跳動。

    呃……這個地方雖然號稱幽會聖地，但撞見這種場景，教兩個戀愛生手真是萬分尷尬。

    不過，他們尷尬的點好像不太一樣。

10.

    關於騫的手緊緊握著她的，「不要怕。」他不會對她亂來的。

    「我才沒有怕呢！」呵呵，她才不怕這種場面，相反的，她好奇死了。

    「真的嗎？」關於騫有點吃驚。她的意思是……要他對她亂來嗎？

    「真的？」她皺起鼻子，半挑釁地說：「不信，我們可以玩玩看。」

    關於騫聽了倒抽一口氣。「玩什麼？」不會真的像他想的那樣吧？

    夏蕊琳咬咬下唇，指向藍色小埃斯。「我們去敲他們的車窗。」

    她看到車床族，第一個反應居然是去敲他們的車窗？

    他的惡作劇基因頓起，「跟我來。」

    只見她先是將腳上的高跟鞋脫下，露出潔白的腳趾，接著將鞋子拎在手上，踮起腳尖，朝他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躡手躡腳地偷溜到車子旁，他也亦步亦趨跟著。

    「我從這邊敲他們的門，然後你到另外一邊用手電筒閃他們一下，讓他們以為自己被偷拍了，然後我們就趕快跑。」她小聲說。

    關於騫聽了她的大膽計劃，不禁倒抽一口氣，「這樣惡整，他們不會一氣之下追上來嗎？」

    「噗！」夏蕊琳努力憋笑。「他們嚇都嚇死了，而且還要等女方穿妥衣服，所以不會追上來啦！」

    「不過我沒有手電筒。」

    「我有帶。」夏蕊琳從自己的鑰匙圈上，將LED手電筒拆下來遞給他，要他到另外一頭等著。

    計劃一旦決定，說做就做。

    關於騫繞到另外一頭，等待夏蕊琳的打手勢。

    叩叩叩——

    喀擦！

    「快溜！」夏蕊琳大叫。

    關於騫頭一次做這麼缺德……呃，是有趣的事，胸口從一開始就卜通卜通狂跳，等夏蕊琳開溜指令一到，他馬上抓起她的手，拉著她立刻往反方向逃逸，後頭理所當然傳來一陣怒吼與叫罵聲。

    「慘了！是兩個男的！」夏蕊琳在逃跑途中不忘報告剛剛的新發現，而從後頭傳來的叫罵聲中，也發現是兩個低沉的吼叫聲。

    「天啊！他們會不會追過來？」如果兩個都是男的，就不用等對方穿妥衣服了。

    躲避敵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混入敵人陣營，混淆視聽。

    不過，距離他們的車子實在有點遙遠，眼見兩個男人就快要追上來，關於騫拉著夏蕊琳拐個彎，鑽進一個不明顯的草叢邊。

    「幹麼？快點繼續跑啊。」她明白他想帶她躲起來，問題是，這個地方是不是太明顯了，只要稍微注意一下，還是會發現他們。

    「噓！」他用自己的身子覆著她，他的頭靠她靠得很近，灼熱的鼻息就近在咫尺，他的鼻尖抵在她的額頭上，但他把持得很好，這個姿勢從外頭的角度看來，會以為是情侶在幽會。

    這是兩人靠得最近的一次，夏蕊琳一下子忘了該緊張，他的體溫很高，迷人的香味隨著距離的靠近環繞在她鼻息間，使她頭暈目眩。

    因為察覺到懷中人兒的順從，關於騫稍微朝她捱近了些，她仍沒推開，原本抓著鞋子的手一鬆，兩隻跟鞋掉到地上，夏蕊琳雙手再自然不過地環上他寬厚的臂膀。

    她吐氣如蘭，再加上如星幻般的眸子，在在都令他著迷不已。

    「如果你覺得不舒服，可以把我推開。」他把持著最後的紳士精神開口道。

    真是的！他怎麼這麼囉唆啊？

    夏蕊琳再也受不了，想說再維持這個姿勢下去她大概也撐不了太久，索性收緊雙手，將他壓向自己——

    終於親到了！他（她）想。

    夜深了，他送她回家。

    和她在一起，因為太開心，便常忘記時間，等他回過神，已經將近半夜。

    夏蕊琳轉身走進公寓大門，關於騫看著她的背影，其實心裡很想將她留在身邊更久一些。

    「我……」

    「怎麼了？」聽見他的聲音，她停下腳步回身。

    望著她的眼眸，關於騫很希望時間就停止在這一刻，但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他只能盡可能地把握住她在身邊的每分每秒。

    「我是個不善言詞的人，而且抓不太到時間的節奏……有時候不知道該做什麼，但請你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誠心誠意的。」

    「真的嗎？」

    他笑了笑，無奈地點頭承認自己真的很矬。

    那她是不是可以解釋為——「你的意思是，當你不知道要做什麼的時候，要我提醒你？」

    這樣解釋好像也沒錯。「……如果你希望我為你做什麼事的話。」為她，他很樂意。

    「那……」她踮起腳尖，「現在，吻我。」

    有一就有二，有了第一次的親吻，接下來的一切都變得容易許多，夏蕊琳知道自己的個性積極，很多外放的情緒是藏不住的，盡避妹妹三令五申要她把主導權留給男方，可是，偶爾她也會想照自己的步驟來。

    關於騫彎身，輕輕在她唇上烙下一吻，他還想繼續，但也知道自己得把持住，不能躁進，於是點了點她的額頭。

    感受到他的珍惜，夏蕊琳的嘴角漾起一個燦爛的微笑。「晚安。」

    回到家，正在準備報告的夏蕊琪放下筆電跟書本，抓著夏蕊琳要她報告兩人的進度。

    「我看到嘍，他這次又開新車，造型好炫喔！不過太遠了，我沒看清楚是什麼牌子，但好像很少見，寶藍色好漂亮。」

    真奇怪，夏蕊琪到底是從哪裡看到他開什麼車的？

    她本身對車子沒研究，不知道那是什麼牌子，也無從回答起。「那台也不是他的，是他二哥的，他說他已經下單了，但是車子還沒到。」

    「他自己也買新車？」

    「大概吧。」她不是很在意。

    「他是為了你買的耶！」夏蕊琪讚歎。「這也太浪漫了吧！」

    「你想太多，他做生意，除了貨車，偶爾也是需要自用車啊。」

    「少來，他如果真的會用到，早就買了，不會在認識你之後才買新車，所以一定是為你買的。」

    是不無可能，但夏蕊琳不愛往自己臉上貼金，所以沒想那麼多。「好啦！你說了算。」

    「今天那麼晚回來，應該滿順利的吧？」

    「呃……」原本轉身打開冰箱的動作，突然愣了一下，接著她支支吾吾地不知該從哪裡開始講起。

    姐的表現太明顯了，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快從實招來，進展到哪裡了？」夏蕊琪咄咄質問。

    「也沒有啊，就只是……吃完晚餐後，我們去散步……後來氣氛很好，我就去撥他頭髮……」

    「你居然去撥他頭髮？夏蕊琳，我是怎麼說的？你要把主導權留給男方啦！」

    氣氛正好，她這個姐姐怎麼這麼猴急？

    她紅著臉為自己辯解。「哎呀，我知道啦，可是氣氛就真的是太好了咩。」

    「你到底還要不要聽？」

    「要當然要啦。」

    「我去撥他的頭髮，之後覺得太糗了，所以就跑掉，然後他追上來，抓起我的手，還喊我的名字，我就問」幹麼「，然後……」

    「等等，」夏蕊琪連忙喊停，「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是他們兩人的相處模式有問題，還是姐姐的敘述方式有問題，她怎麼聽，都不像是一對情侶在情意綿綿時會做的事。

    「什麼做什麼？」妹妹問她進展為何，夏蕊琳當然是把當時的場景簡述一次給她聽啊！

    「他牽起你的手，還喊你的名字，氣氛正好，你居然說『幹麼』？」夏蕊琪撫額往後倒向沙發。「救命喔！我被你打敗了，換做是我，絕對會想這女的在搞什麼啊？一點都不浪漫！」

    有那麼誇張嗎？她覺得一切都很自然啊！

    「然後呢？接下來呢？」念歸念，她還是想知道詳情。

    接下來？夏蕊琳非常自動地跳過他們去騷擾車床族那一段。以蕊琪的標準，這樣絕對是大大的失策，不及格中的不及格！可是在她看來，卻是無比有趣、無比好玩吶！

    「就……就接吻了啊！」

    反正目標達成，過程不重要。

    那是她和關於騫之間的秘密，她沒有刻意瞞著蕊琪，只是，她總覺得有某些部分，應該只有她和關於騫才知道，不該將它和別人分享，就算講了，旁人也不一定會懂。

    「這樣他還親得下去喔？真奇怪，姐，你喜歡的人都怪怪的。」

    是嗎？很奇怪嗎？但她覺得很甜蜜啊！

    那下一次約會，可以跟他要生辰八字了吧！前幾天遠在台中的母親像是會通靈似的，突然打電話來問她最近怎麼沒有認識新的對象。

    就算有，但這次兩人就真的合得來嗎？她有點擔心，萬一算命結果合不來怎麼辦？可她很喜歡關於騫耶！

    這個小小疑問在她心裡逐漸萌芽，但她也沒想太多，因為馬上就被夏蕊琪的尖叫聲打斷。

    「等等，夏蕊琳，你在幹麼？」夏蕊琪聽見廚房裡傳來瓦斯爐的點火聲，連忙衝進去制止她。

    「我晚餐只吃香菇跟水果耶！餓扁了，回家當然要吃宵夜啊！」

    「你瘋啦！還吃宵夜！」

    「為什麼不行？」

    「你要維持身材啊！還記得教戰守則第一條是什麼嗎？」

    她當然記得！

    「可是，我很餓啊！」語氣可憐兮兮的，彷彿這世界上的女人都沒餓過似的。

    「那不重要！」夏蕊琪瞪大眼睛威脅她。「你想想，今天你們已經從牽手邁向接吻了，接下來，才是重頭戲你不知道嗎？」

    「重頭戲？」

    夏蕊琪不客氣地摸向姐姐的肚子。「你如果吃太多，尤其是宵夜，之後跟對方袒裎相見，脫光光在床上時，你就用你肚皮上的三層肉跟他打招呼吧！」

    噢！不——

    從前沒男朋友時，她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宵夜也能大口大口的吃，怎麼現在什麼都不能吃啦！

    「宵夜跟幸福，你選一個！」

    「不能兩個都選嗎？」哀怨的望著巫婆妹妹。

    「你說呢？」夏蕊琪把宵夜打包回冰箱，「所以從現在起，開始減肥吧！」

    蔬菜蛋餅、無糖豆漿、荷包蛋、蘋果一顆、小西紅柿五粒……

    夏蕊琳哀怨地看著桌上的早餐，這是她這禮拜第四次吃到一模一樣的早餐。不僅如此，這還是一天三餐中最豐盛的菜色。

    妹妹按照正確的減重菜單，幫她規劃出一系列的輕食菜色，「要減重，早餐是最重要的，不能不吃，早餐吃飽一點，你的午餐、晚餐就會吃得比較少。」

    早餐吃飽一點，午餐、晚餐就會吃得比較少？這是誰說的？

    她好想吃香噴噴的咖哩飯、熱騰騰的四神湯，還有她最愛的臭臭鍋！

11.

    午餐是一顆蘋果跟一杯牛奶，她哀怨地盯著工讀生的便當，然後貪婪地看著他飯盒裡的雞腿……

    「店長，肚子餓就去買便當吃啊！」

    「不行，我要減肥。」與其坐在休息室聞飯菜香，她還是快點把手邊的午餐吃掉，到賣場裡分散注意力比較實在。

    其實她並不算胖，只是比標準體重多個一、兩公斤，但女人永遠不會嫌自己太瘦，如果可以再瘦個兩、三公斤，腰身會更明顯，到時候就更完美了。

    晚上回家，她第一次獨自上妝打扮，沒想到看似簡單的刷睫毛跟自己燙頭髮，不論怎麼做手腳就是不協調，當她第N次被電棒卷燙到手指，她再也受不了了。

    「該死的！」肚子餓再加上諸事不順，夏蕊琳一氣之下，把電棒卷摔到地上。

    「喀啦啦！」倒霉的電卷棒應聲碎裂。

    看著地上的殘骸，她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蠢事。

    怎麼會？她只不過輕輕丟一下就壞掉了？

    看著鏡中的自己，她有半顆頭還是直的沒燙，另外半顆慘不忍睹，有燙比沒燙還糟糕，她都快哭了。

    距離約定時間只剩下十分鐘，她卻只上了淡淡的粉底，剩下的根本來不及！

    如果蕊琪在這裡該有多好，但她也知道，不能老是找妹妹幫忙，會是她約的，戀愛是她在談的，哪有老是麻煩別人的道理？

    才上完唇蜜，桌上手機便鈴鈴鈴響了起來，她接起一看，已經過了約定時間五分鐘，關於騫八成已經到了。

    「喂。」

    「蕊琳，我到了。」

    「喔！好，我快好了……馬上好，等我一下。」

    「沒關係，你慢慢來。」聽她的聲音好像很著急，他不忍心催她。

    掛上電話後，夏蕊琳抬頭看到鏡子裡自己頂著一頭亂髮，她懊惱得快要爆炸，索性一把扯掉發片，丟在床上。

    自己的頭髮雖然半長不短，但幸好卷的只有發尾，既然飄飄長髮不會整理，如今迫在眉睫，只好死馬當活馬醫。

    她從首飾盒裡抓了一個看起來還算浪漫的蝴蝶髮飾，攏整齊後夾上去，綁成她最熟悉的馬尾。

    淡妝跟馬尾，這跟平常去上班的她好像沒什麼差別，這樣再搭上正式的洋裝反而顯得有些突兀，她索性換掉洋裝，穿上牛仔褲跟襯衫——就算不夠美，目前這個狀況，也只能這樣了。

    匆匆下樓，夏蕊琳帶著滿是歉意的表情跑到他身邊。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不會，我也才剛到。」今天的夏蕊琳說不出來哪裡不一樣，關於騫忍不住多盯了她看一會兒，在她詢問的目光下，他只得收回視線。

    上了車，他仍情不自禁的瞅著她，她今天真的和從前不太一樣。

    雖然已經把把妹守則還給大哥，但他記性不算差，守則裡的條例他背得差不多，其中有一項就是——每次約會時，記得稱讚一下對方，舉凡從眼睛、頭髮、耳環、衣服……都可以。

    「你今天看起來……」關於騫在腦袋裡反覆思索該用什麼形容詞比較好。「跟平常不太一樣。」

    「嗄？真的嗎？」夏蕊琳心驚了下。難道被發現了嗎？她直覺地摸摸自己紮起來的馬尾。「大概是頭髮變短了吧！」

    是頭髮嗎？他不能十分確定，除非她今天從一頭長髮剪成俏麗短髮，這種落差他可能才會發現。

    不過，也許真的是因為頭髮的關係，她因為匆忙而梳成馬尾，耳後還有一絡髮絲沒有攏齊，馬尾的長度正好隨著她的動作一左一右的甩動，露出她白皙的後頸，他的視線落在那，下意識地替她將頭髮攏至耳後。

    「於騫？」被輕碰了下，夏蕊琳轉頭與他四目相交，對上他如炙的眼神，她在瞬間融化了。

    就像致命的吸引力一樣，彼此的眼神如同磁石，不必言語也不必思考，他自然而然的靠近，見她垂下眼臉沒有抵抗，他的唇便溫柔地貼了上去。

    待他不捨撤離，雙手摟著她，他低聲道：「下次不要化妝，我想好好看看你，可以嗎？」

    在他溫暖的懷抱中，夏蕊琳忘我地點點頭。

    看來今天的約會很順利嘛！

    順利嗎？一點也不。

    晚上十一點，夏蕊琳回到家，夏蕊琪正在看網路電視，聽見客廳傳來姐姐回家的聲音，還傳出好大「砰」的一聲，她急忙跑到客廳一看——

    「怎麼了？」只見到夏蕊琳全身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只手撐著額，一聽見她聲音，抬頭見到她，隨即無賴地黏了上來。

    「這下慘了啦！」

    「怎麼了？」夏蕊琪不解。

    「我、我今天跟關於騫去約會……」

    「然後呢？」約會很正常啊！

    「晚餐我們吃韓式燒肉……」

    「噢！好好吃。」光用想的，她就開始流口水。「然後呢？」

    「但我不能吃太多。」

    對喔！姐姐正在施行節食計劃。「然後呢？」

    「晚餐後，我提議要到旁邊花園走走，那裡真的很漂亮……有池塘、小山，還有昏黃的燈光，旁邊還有讓人休息的小亭子，然後我們就逛著逛著走進去裡頭。」

    「嗯，然後呢？」似乎越來越精采了，她忍不住豎直耳朵，就怕漏聽了什麼！

    「然後我們就接吻了。」

    「哈……那很好啊！」夏蕊琪捧腹大笑。

    「一點都不好！」她捂著臉，把臉埋進雙腳膝蓋中間。「接吻接到一半，我肚子就叫起來了啦！」

    「哈哈哈……」夏蕊琪一聽，笑得更用力。

    「更慘的是，我嚇了一跳，直覺把他推開，他就問我：」你肚子很餓嗎？要不要回去吃點東西？『我一時慌了，只好說：「不、不、不，我不是想吃東西，我想吃的是你。』」

    她話一說完，夏蕊琪已經笑趴在沙發上，抖動個不停。

    姐姐的色女本性終於露出馬腳了！

    說著說著倒霉女終於抬起頭來繼續說：「結果他好像嚇了一大跳，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後來他便牽著我離開，回家的路上，他還幫我買了一袋麵包……你說，我是不是慘了？」

    原以為她成功度過頭髮的難關，沒洩底，哪知卻出了這麼大的糗！

    「你的原形畢露了？」夏蕊琪邊笑邊擦笑出來的眼淚。

    「沒錯。」

    「那他之後還有什麼反應？」

    「我本來想把麵包推還給他，說我真的不餓……可是他很堅持，還說，這個麵包可以當早餐吃……」夏蕊琳說著，慚愧的低下頭。

    「哇，好貼心喔！」

    「很貼心對不對？」想起他的好，夏蕊琳贊同地點頭，但一想起她的凸槌，「可是我卻在他面前餓肚子……」

    「但他還是對你很好啊！那就不用想太多了。」完全無視姐姐的擔憂，夏蕊琪馬上找出被她放在一旁香噴噴的麵包。「哇，剛烤好的耶，好香，看起來好好吃喔！」

    「不准吃！」她立刻搶過來，申明所有權，「這是我的早餐！」

    夏蕊琪挑眉，「有人會放著剛烤好的麵包不吃，硬要留在下一餐嗎？」

    開玩笑，這可是關於騫的愛心耶！說什麼她也不想讓出去。

    「……那我現在吃！」說著，馬上撕開包裝紙。

    「喂喂喂，姐，你不是要減肥嗎？」夏蕊琪揚聲提醒，減肥最大忌——吃宵夜啊！

    「減肥……明天再說。」

    晚上關於騫開車回家，車內還留有一絲夏蕊琳身上的香味，勾起他方才熱情的回憶。然而，原本唇邊掛著微笑的他，卻突然皺眉，變得一臉嚴肅。

    「她居然餓肚子……」對他來說，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天底下會有什麼原因，會讓女朋友跟他出去吃飯，他吃得很飽，而對方卻餓得肚子咕嚕叫？而且還餓到語無倫次，說想把他吃了？

    別說她餓到想把他吃了，就算他吃得飽飽的，也想一口吃了她！但這應該由他來開口吧！

    對一個男人來說，和女朋友出去，居然讓對方餓肚子，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蕊琳為什麼要讓自己餓肚子？雖然後來他硬是塞了麵包給她，但對於她這樣對待自己，他心疼，也疑惑。

    但這個疑問很快地便從哥哥們身上得到解答。

    「正妹都吃很少啊！」關於翔一邊玩電動，一邊回答得理所當然。

    「可是她肚子餓了。」他忍不住加重語氣強調。

    「重點不是餓不餓，而是『吃很少』。」

    「她為什麼要讓自己挨餓？」他覺得簡直不可思議。

    「你應該不知道『減重市場』在女人世界裡永遠是第一名吧！」

    「什麼？可是蕊琳已經很瘦了啊！」他還覺得她太瘦了，希望能喂胖她。

    結果兩個哥哥像在看一個可憐蛋般拍拍他的肩膀。

    「放心好了，女人永遠不會覺得自己太瘦。」

    是這樣嗎？

    某天，他中午到工地巡視，午餐時間，幾名員工紛紛在工地一旁的陰涼處休息用餐，幾個比較年輕的女孩子則坐在一起。

    「你們怎麼還不去吃午餐？」他注意到她們旁邊只有幾杯飲料，連餐盒的痕跡都沒有，怕她們因為是新來的而不敢去領便當，便好意問起。

    「呷飽啊啦！」

    他看一眼手錶，「現在距離放飯才十分鐘。」

    「我吃這個就夠啦！」其中一個女孩子從一旁拿出一根營養棒。

    「吃這個怎麼夠？」

    「夠了夠了。」一旁大嬸笑道：「她快結婚了，現在為了穿上婚紗拍照，在節食啦！」

    「可是這樣會飽嗎？」他嚴重懷疑。

    女孩們不禁翻白眼，像在看白癡一樣睨著他。這樣怎麼可能會飽嘛！

    「但至少不會餓啊！」

    然後，一群女孩子又嘻嘻哈哈笑了起來。

    關於騫皺著眉離開。他真的很難理解為什麼女孩子為了節食吃那麼一點點東西，一餐只吃一根餅乾？

    才往前走了幾步，他倏地停住腳步，迅速轉身，又回到女孩們身邊。

    「請問，你這個在哪裡買的？」

12.

    晚上約會，她還是遲到了。

    撥著劉海，夏蕊琳匆匆下樓，關於騫習慣性的靠在車邊抽煙，見她下樓，便將煙捻熄。

    「抱歉，我……」剛剛她想稍微擦點粉底就出門，沒想到被眼尖的夏蕊琪逮到補強了一番，這一補強，就把腮紅、眼影跟眼線全部補上去了。

    「沒關係。你化妝了？」撫著她的臉頰，他其實是分不出來的，若不是她的眼皮上頭畫了撒著亮粉的黑色眼影，他一定不會發現。

    「呃，嗯……」她有些心虛地別過頭去。

    兩人坐上了車，他平穩的將車子駛出巷弄。

    雖然沒多說，但夏蕊琳察覺得出來他似乎有一點失望，於是連忙說：「我……只是怕一下子落差太大，你會認不出來，所以……」

    關於騫倒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話。落差太大，怕他認不出來？這樣反而更有意思，他更想看她素顏的模樣。

    「放心，我視力很好。」

    「這跟視力好不好又沒有關係！」

    他輕笑，趁著等紅燈時，湊到她耳邊低喃，「下次，我想看你卸妝。」

    「不要啦！」下意識才想推開他，但他卻長臂一收，將她摟在懷中，而受限於車內狹小的空間，她也無處可逃。

    「這樣就怕我看？」他笑說，將臉埋得更深，嗅著她身上淡雅的芳香，他的聲音變得稍微壓抑而低沉，「那以後怎麼辦？總不會老是要我關燈用摸的吧！」

    聽出他的言下之意，夏蕊琳簡直羞到想躲到車子底下。

    「你、你性騷擾！」嬌聲抗議，一點遏阻作用也沒。

    他沒反駁，反而輕咬一下她小巧的耳垂，聽見她嬌喘才鬆手。

    「這是調情。」

    真是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夏蕊琳雙手捂著雙頰，看著鏡中倒映的自己，原本就上點腮紅的臉頰，現在被他逗得更紅了。

    「看，如果你沒化妝，這樣不是剛好？」他捏捏她紅撲撲的臉頰，「以後你如果還化妝，我就讓你臉更紅。」

    敢情他以為女人化妝都只畫腮紅？

    這是變相的欺負她，還是勾引她啊？

    「討厭。」她嬌斥一聲，掄起拳頭打他一下，卻感受到他結實的肌肉，她悶悶笑了一聲。

    抓起她的手，關於騫放在唇邊吻了一下。

    「明天中午，你幾點比較有空？我來接你。」

    「那就十一點半吧！」她火速決定，「不過……明天剛好遇上連假，餐廳可能都客滿了，你訂好餐廳了嗎？」

    「有，我早就訂好了。」

    沒想到他回答得這麼快，夏蕊琳有些失望，接著，她羞怯地說出自己的計劃。

    「我本來是想，如果你沒有訂位，也許可以來我家吃午餐……我妹今天晚上要跟同學去新竹玩個三天兩夜，我家剛好沒人……」

    方才在樓上，夏蕊琪親力親為傳授了這招，她說只要她開得了口，關於騫絕對會乖乖點頭答應。

    有美女邀約，固然是很好，關於騫心頭也確實震動了下，不過看著她一臉狀況外的表情，他試著提醒她，「你忘了嗎？明天是我媽媽生日，我上次問她想要什麼禮物，她說今年什麼禮物都不想要，但她想看看你。」

    「咦？」什麼時候有這件事，她怎麼不知道？

    「雖然早了點，但她對你很好奇。」

    「什麼早了點？」夏蕊琳一臉錯愕。

    「她一直很希望我們早點結婚，雖然還有點早，但我家人希望我們能以結婚為前提深入交往，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好。」

    談感情他一向都是很認真的，說實在話，也是因為他沒有時間大玩戀愛遊戲，這次因為大哥的大力推薦，他才借由相親認識了她。一來既省時間，而他也是真心喜歡她。

    他看了她一眼。「你覺得呢？」

    結婚？她是不是漏聽什麼字眼？

    啊，那她剛剛還跟他玩勾引大戰？天啊，她真的糗斃了！

    「你忘了？」

    不，她不是忘了，而是根本不知道有這件事。

    「你什麼時候跟我說的？」

    「上禮拜。」

    夏蕊琳倒抽一口氣。該不會是她餓得雙眼發暈那一次吧？天啊，她完全不記得他講了什麼啊！

    見她的臉色突然一變，關於騫擔心的問：「你如果覺得不自在……」他絕不勉強。

    「不，我去，我可以去！只是……」她需要一點時間做心理準備。他要以結婚為前提和她交往固然很好，只是沒什麼男人緣的她一時受到太大驚嚇，無法回神。

    「我沒有料到會進展那麼快……」

    會很快嗎？他對時間的掌握或許比較遲鈍，但他覺得這些不是重點。

    蕊琳是他第一個動心的女人，也是第一個讓他想好好珍惜的女人，他和之前的女朋友感情好是好，但卻是頭一次興起想要把一個女人永遠留在身邊的念頭。

    一個大男人，家裡又通通都是兄弟，他不太習慣用語言表達情感，也不是個輕易把甜言蜜語說出口的人，但一遇上蕊琳，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單會在工作的空閒時間想到她，她的眼睛，她的笑容、她的聲音、她的味道……

    也許，戀愛真的會改變一個人。

    「或許我們認識的時間不算長，但如果兩人真心相愛，時間不是問題，我是經過慎重考慮才決定這麼做的……在我們決定繼續深入交往下去之前，我想讓你知道我的打算。」

    夏蕊琳聽了很是感動，沒想到他已經為兩人設想到那麼遠的未來，但另一方面，她也忍不住擔心……

    他口口聲聲說喜歡她，當然只要是人，都喜歡聽到這樣的話，只是她從未在他面前展露出最真實的自己，他喜歡的，一直都是這個戴著假面具的夏蕊琳啊！

    「於騫，可是我……」

    她說得出口嗎？

    不，她說不出口！她承認原本的自己不夠美也不夠好，所以努力的在他面前想要力求表現，表現最完美的自己，萬一要是他哪天發現她最真實的一面，不喜歡她了怎麼辦？

    「怎麼了？」

    「我……」抿了抿唇，為了留下眼前人，有些話，她還是吞下肚。「我只是在想，既然明天要去拜訪你家，我什麼都沒準備好像有點失禮。伯母喜歡吃什麼？等一下我們繞路過去買好不好？」

    關於騫一愣。他從沒想過那麼多；果然還是女孩子比較細心。

    「我不知道她喜歡什麼……」

    夏蕊琳偏頭，送蛋糕一向不是她的習慣，而且搞不好他們自家人都會準備了，輪不到她出手。項鏈首飾更不好，雖說禮多人不怪，但她們才第一次見面，這樣未免也太刻意了些，而且老人家喜歡的東西多半都有些癖好，送錯了反而尷尬。

    「那伯母平常有喝紅酒的習慣嗎？」

    他點頭，「有時候她會和我爸一起喝。」

    那就選紅酒吧！

    關於騫載她到常去的酒莊，選了一支母親愛喝的紅酒，接下來便載她到一間港式餐廳吃飯。

    這間餐廳有個特色——呃，與其說是特色，倒不如說是趣味，一台台小推車推著各式不同的餐點四處遊走，是間頗典型的港式茶餐廳。有湯煲、有蒸餃，也有燒賣、點心，重點是，每台推車總是穿梭在餐桌四周，隨著顧客的心情加點菜色。而廚房則採用一大片透明玻璃，外頭更是吊掛著一隻隻烤成金黃色的香酥烤鴨，見金黃色湯汁沿著雞屁股串滴而下，讓現場的顧客不禁食指大動。

    不過有趣歸有趣，對夏蕊琳來說，這才是折磨的開始啊！

    「你要不要吃塊燒賣，它這裡的燒賣非常有名。」

    「不用，謝謝。」夏蕊琳指著自己盤中的青菜。「我比較喜歡吃青菜。」

    關於騫也沒強迫她，但還是取了一盤燒賣擱在桌上，等到另外一台推車再過來，他又說：「你要不要試試看燒臘拼盤？」

    「不用，我比較喜歡吃青菜。」

    他還是取了一份烤成焦黃色油亮亮的燒臘拼盤放在桌上。

    「這裡的港式蘿蔔糕又香又Q，值得一試。」

    「不用，我比較喜歡吃……」

    照樣，他還是取了一盤蘿蔔糕放在桌上，而且他還加點了一份港式炒飯。

    看著金黃色的飯粒靜靜地躺在白色瓷盤上，上頭蛋花與亮黃色玉米粒發出陣陣的撲鼻香味，夏蕊琳覺得自己的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別再叫了，我們吃不完的。」

    「那你可得盡力幫忙吃。」

    真誘人！可是，她得把持住！「但是我吃不了那麼多。」

    關於騫笑而不語，接著又招手喚來服務生。

    「雞胗來一份好了，還有，這份五更腸旺聞起來好香。」

    雞胗？腸旺？

    關於騫看到夏蕊琳的眼睛都亮了起來，那樣的表情絕對不是不餓，縱使女生的食量不大，但他也絕對不相信她只吃一小碟青菜就會飽。

    這間港式茶樓有個好處，就是各式各樣的小點心很多，菜色那麼多，他絕對能找到幾道合她胃口的菜。

    當雞胗跟腸旺上桌，只見她的眼神透露出有別於其他菜色的渴望與羨慕，但手上的筷子說什麼也不願意伸出去夾起美食大快朵頤。

    「你要多吃一點吶！」他近似責備地皺眉道。

    她也想啊！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想吃好多好好吃東西的人了！

    但為了維持好身材，她得餓肚子！

    「你多吃點吧！」頂多，她再夾一小塊蘿蔔糕好了，這已經是極限了！

    最後，整桌的菜幾乎都是關於騫吃掉的，除了那份他說好香好香的五更腸旺，他幾乎連動都沒動過，最後只好打包回家。

    噢！不——夏蕊琳快哭了，在餐廳忍受香味撲鼻的腸旺香味還不夠，這個浪費錢的傢伙，居然整盤腸旺都沒吃，還打包回車上！

    車子裡一整個都是腸旺的味道，她好餓、好餓喔……她忍得很難過；可是，有個酒足飯飽的傢伙卻悠閒自在地邊聽音樂，邊哼著歌。

    咕嚕嚕，丟臉的聲音又響起了。

    「肚子餓了嗎？」關於騫隨口說，「只吃青菜容易餓。」

    「……沒有。」

    還死不承認！他伸手向後，遞給她一個紙袋。

    「這是什麼？」夏蕊琳驚訝地從紙袋裡拿出一根根營養棒。

    「我看我們公司的女同事在吃這個……我想你八成是在減肥所以吃那麼少，她們說肚子餓的時候墊墊肚子還不錯。」

    轟！居然被他看出來她在減肥！

    他不知道女人的體重是永遠的禁句嗎？而且，她是因為誰才餓肚子的啊？

13.

    肚子餓，再加上從今晚約會開始累積的壓力，還有從後座傳來她最愛的香味，終於讓夏蕊琳失控——

    「林祖馬吃這樣一咪咪怎麼會夠？」

    反正髒話連同眼淚一起飆出來了，夏蕊琳此時更是拋開一切包袱，搏命演出。

    「那……你想吃什麼？」關於騫一愣，沒想到她脾氣這麼大。

    「你都不知道，平時我都嘛去吃火鍋吃到飽，點很多大腸、海鮮跟肉，吃很多很多，吃得很滿足，而且超划算的。」

    「那我們去。」

    「要就快點！」她肚子餓扁了。

    關於騫二話不說，利用趴趴QO找出附近營業到半夜的吃到飽火鍋店，以最快的速度殺到目的地。

    鍋底才上桌，只見夏蕊琳已經抓起菜單勾了好幾項。

    「我要吃鴨血、米血，松阪豬來兩盤，還有安格斯牛一盤，大白菜來一把，菇類拼盤一份，還有，我要龍蝦色拉跟蘆筍手卷……」

    「蕊琳……」他想提醒她慢慢點，如果一時來太多東西，他們也不好處理。

    「我還要吃你車上的那盒五更腸旺！」她瞪大眼，理直氣壯的要求。

    果然！於是關於騫只好回到車上替她把五更腸旺帶來。

    「那你想吃點什麼？」一雙刷著浪漫睫毛的大眼睛現在正大刺刺地盯著他看。

    看來她是壓抑太久了，就算一次來太多菜不好處理又怎樣？當下就順著她吧！

    「先這樣就可以了。」

    看他沒意見，夏蕊琳直接告訴服務生，「麻煩來兩瓶啤酒。」

    連酒都上桌了？

    「我們的酒類另外付費喔！」

    「沒問題。」她轉向關於騫。「這攤是我要請的，不准跟我搶！」

    關於騫點頭。現下只要她高興，什麼都好。

    服務生離開沒多久，兩人陷入沉默。

    是吧是吧！就說要是露出真性情，每個男人絕對都會被她嚇跑的，看眼前不發一語的關於騫大概也一樣，吃完這頓飯，就會跟她說再見。

    唉！她真是自作自受，為什麼當初要和蕊琪玩什麼絕地大改造，明天就要見他爸媽了，她居然在此時大爆炸，原形畢露，前功盡棄！

    既然戀情無望，那至少填飽她可憐的胃。

    幸好接近十點多，火鍋店裡沒什麼客人，夏蕊琳點的東西沒一會便送了上來，於是兩人忙碌的張羅闊別好久的大餐。

    關於騫也點了一鍋，但大多是陪她吃。只見她雙手忙著倒這個、裝那個，光把菜煮熟就花去許多時間，根本沒時間吃。

    「我來吧！」不捨她餓太久，他接過她手中的湯匙幫忙處理，要她先吃。

    都洩底了，她也不再跟他客套，抓起筷子，撈起好料，就大口吃了起來。在她張口咬下鴨血的瞬間，說有多感動就有多感動。

    她好久沒有吃到像樣的東西了！她眼裡閃動激動的淚光。

    看著她邊吃邊掉淚，關於騫遞了面紙過去，只見她抹了抹臉又繼續吃。

    真有那麼好吃嗎？雖然已經吃飽了，但關於騫被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所吸引，也忍不住撈了一點東西到自己碗裡。

    「你要吃那條脆腸嗎？」夏蕊琳的眼睛突然盯著他碗裡，然後解釋，「脆腸涼掉就不好吃了。」

    關於騫有點想笑，但看著她渴望卻又認真的眼神，二話不說，大方地分享出碗中的食物。

    肚子終於獲得一點滿足後，夏蕊琳才將注意力轉移到關於騫身上。見他從頭到尾都帶著饒富興味的眼神盯著她看，她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呃，這才是真正的我。我承認我不是個理想的女朋友，之前在你面前的我都是裝的……你喜歡的，是那個照劇本演出的夏蕊琳，不是真的我。」

    反正底細都被掀光光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怕！

    「話別說得太快。」他輕鬆地笑答。「你怎麼知道我喜歡你什麼地方？」

    「那你喜歡我什麼？」不就是她努力裝出的淑女模樣？

    「全部。」

    真是個令人無法滿意的答案。

    「先吃吧！有話待會兒再說。」他又幫她撈了蛋餃、魚丸、金針菇，還有一湯匙的熱湯。

    也是，美食當前，她已經忍好久了，先吃再說。

    趁她努力大快朵頤時，關於騫又說了，「蕊琳，也許你不信，但我是真的喜歡你。」

    夏蕊琳停下進食的動作，睜大眼睛用眼神示意，要他再看一眼桌上的杯盤狼藉，都看到這樣的她，他還喜歡？

    她忍不住說：「你有病啊？」

    關於騫聞言失笑。如果眼前的夏蕊琳才是真正的她，那麼和他相處的這陣子她還真的憋得太久了，看來有話直說才是她的真性情。

    「是你把自己看得太貶了，我們認識的確不算長，也許就像你說的，我們可能還不是很瞭解彼此，但我的確是滿喜歡你的。剛開始我覺得你很可愛，常沒頭沒腦做些奇怪的事情，不瞞你說，我從第一次見面就覺得你不錯。」

    夏蕊琳點點頭，「那當然，第一次見面時，我可是卯足全力裝溫柔，那可是我第一次做那麼Lady的打扮。」

    「但是你讓我印象深刻的，不是你的打扮。」他看了一眼她的白色高跟鞋。

    「盡避你掩飾得再好，你最真實的個性還是藏不住，從你脫掉鞋子，站在草地上那瞬間，我就知道自己迷上你了。」

    什麼？那是她最糗的事情之一耶！他、他居然迷上那樣的她？

    「還有，我們遇到車床族那一次……」他情不自禁伸手撫順她的長髮，眼神中充滿無限憐愛。「我從沒想過有人會做那樣的事，當然，這也許和你的外在形象不太搭軋，但是，這也是你最有趣的部分。」

    喔！她一時興起的惡作劇跟耍寶，全都被他記得一清二楚了！

    「也許你自己並沒有發現，但我喜歡上你，並不是因為你今天打扮得漂漂亮亮，或是晚餐故意餓著肚子不吃。你想想，不管是哪個男人，是要面對一個可以邊吃邊笑，兩人一起吃得津津有味的女人，還是故作優雅只吃一點點就飽的女人？」

    一時她竟無語了。

    意思是說，她狼吞虎嚥……不，應該是津津有味吃著東西的樣子很迷人？

    「所以，你是說前一陣子跟我吃飯很無趣嘍？」她羞紅了臉，但還是故意曲解他的話。

    「可以這麼說。」

    聽見他的回答，她不禁氣鼓了臉頰。吼，他真是不會講話。夏蕊琳怒瞪著他。

    見他卻是一臉無辜。實話實說也不對嗎？

    「講錯話，罰三杯。」既然已經被他識破，夏蕊琳也不再裝優雅，豪邁的性格立即表露無遺。

    「我等一下要開車。」換言之，他不能碰酒。

    「也是，」她歎口氣，突地自認義氣地說：「那我幫你喝。」說完，她就自個兒連喝三杯。

    關於騫靜靜的看她豪邁喝酒，心想，大概是她自己想喝吧！

    「其實我自己缺點也不少。」他徒地說起自己的事。

    現在是真心話大告白是吧？

    「我其實不是個有趣的人。」他承認，「甚至某些部分還有些粗線條，說難聽點，除了工作，我對很多東西都不感興趣，如果不是要追你，我想我大概也沒辦法空出那麼多時間來……」

    「你是說，追我很花時間？」她微瞇眼，一股殺氣頓生。

    「我的意思是，我頭一次想在一個人的身上花那麼多時間。」感覺她生氣，他搔搔頭解釋，「說來不怕你笑，其實我沒什麼時間感，除了公事，我有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很多事情跟步驟，都是經過旁人的提點才能準時完成。」

    「不會啊，我倒覺得你的動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點酒的關係，一想到他那些親密舉動，她忍不住臉紅了。「很快。」

    「那是因為對象是你。」

    他真的是個無趣之人嗎？夏蕊琳怎麼覺得他調情功力一等一？第一次見面就勾勾手，還幫她穿鞋子……

    「剛認識你時，我哥他們寫了一張計劃書給我，說只要按照上面的方法做，就連那輛大黃蜂，也是他們義氣相挺，因為他們說，女孩子看到這輛車都會欣喜若狂。」

    「並沒有。」夏蕊琳皺皺眉頭，說出她的感想，「也許我年輕個幾歲可能會大叫大跳，但現在的我還滿有自知之明的，我永遠都當不成性感的梅根福克斯，若硬要裝，也不過成為培根而已。」

    「……」他聽了真是哭笑不得。

    不過，聽他這樣說下來，夏蕊琳大致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是誰都想在喜歡的人面前表現出最好的自己，自古以來男女皆然，她是如此，關於騫也是如此。

    只不過這樣下去，能堅持多久，又是另外一回事。

    「也是啦！」終於把嘴巴裡的東西吞下去，她認同地點點頭，「痔瘡都長在看不到的所在。」

    咳咳……正在喝可樂的關於騫差點沒把飲料吐出來。

    「怎麼？這是事實啊！」

    「我沒有痔瘡。」他一本正經的解釋道。

    夏蕊琳愣了一下，才驚覺他誤會了！

    「啊炳哈！」她抱著肚子大笑，「這只是一種比喻，我不是說你，哈哈哈……好啦好啦，我自罰三杯，這樣總可以了吧！」

    又罰三杯？現在關於騫可以確定是她自己想喝。

    「……你是不是喝醉了？」

    「並沒有。」

    「空腹喝啤酒是很容易醉的。」

    「我沒有空腹，我剛剛在餐廳有吃燙青菜跟一口蘿蔔糕，而且剛剛也吃了碗裡的食物。」

    「你吃那麼少，形同空腹。」

    一說到她吃很少，夏蕊琳臉色再度變化。

    「我才沒有吃很少，這世界上愛吃很多很多好吃東西的人，就是我！」為了怕他不信，立刻用力的跟服務生加點。

    是、是、是，從她吃得不亦樂乎、滿足的模樣看起來，這下他一點都不懷疑她的說法。

    結果，最後這攤還是關於騫結的，因為夏蕊琳喝醉了。

    每次要是他說錯話，她很堅持得罰三杯，但是他要開車，所以她便幫他代喝，再加上她自己動不動就說要自罰三杯，不喝醉才奇怪。

    不過，她倒不是喝得很醉，只是有點渾然忘我，兩人吃到老闆要打烊了，他才帶她離開。

14.

    回到車上，沒多久她便睡著了。

    關於騫也沒吵醒她，反正他知道她家在哪裡。

    如果今晚的她才是真正的她，他一點也不意外，她那活靈活現的大眼睛，還有充滿生命力的豐富表情，中間再穿插幾句她自己獨有的見解，其實他先前便隱約察覺出她應該不只是個溫順聽話的乖女孩，經過了今晚，他更加確定，她的率真才是吸引他的主要原因。

    到她家後，他輕輕將她喚醒，夏蕊琳醒是醒了，但走起路來還是有點搖搖晃晃，再加上她那雙六公分高的高跟鞋——雖然現在她穿在腳上已經如魚得水，但他實在不放心她一個人上樓。

    「你妹妹呢？她方便下來接你嗎？」

    夏蕊琳搖搖頭，「她今天晚上就跟朋友夜衝到新竹了，現在我家沒有人。」

    他心頭一震，但趕緊撇除心裡的雜念。

    「那我陪你上去。」

    「好。」說著，她漾開一抹笑，然後親暱地拉起他的手，靠著他。

    望著她的笑，令他心神不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微醺的關係，眼神有些飄移，但看在他眼裡，微紅的臉頰與充滿誘惑的眼神，簡直就是風情萬種，一再引誘他犯罪。

    上樓後，她拿出鑰匙開了鎖，接著轉身。

    「我到家了耶……」她還是一個勁地朝他笑，眼波流轉間，千嬌百媚。

    面對她的媚態，關於騫心癢難止地低下頭，從她的前額、鼻尖、臉頰細細親吻下去。

    夏蕊琳抓住他的肩頭卻沒有推開他。宛如得到許諾，他的手指輕刷過她的唇瓣，準備一親芳澤——

    「嘻嘻，我剛剛有吃五更腸旺喔！」故意不讓他得逞，夏蕊琳故意這麼說。

    「……剛剛我也有點燒烤雞屁股。」沒想到他幽默的回了句。

    「你好噁心喔！」

    明知道這樣一點也不浪漫，但她仍笑得很開心，推了推他胸膛，卻被他的手臂圈得更緊，從他鼻息間散發出來的熱氣輕拂到她的臉頰上，她覺得自己醉得更厲害了。

    四目凝視，陡地他的吻覆蓋下來，夏蕊琳將背抵在門上，盡情地享受他的熱情，情不自禁地伸手環抱住他。關於騫感受到她的回應，一鼓作氣將她的重心移到自己懷裡，再將她的雙臂圈在自己的脖子上，恨不得和她融為一體。

    他的熱情幾乎讓她無法招架，光是一個吻就讓她全身發軟，更不用說他那雙在她胸前游移的大手帶給她多強烈的快感。

    彼此間毫無空隙，她的上衣被他扯得有些凌亂，她一條腿懸掛在他腰間，雖然都是情慾生手，但兩人的熱情一經點燃，似乎也沒有熄滅的打算，直到她察覺到他兩腿間的變化，正強勢地緊貼著自己的身上時——

    剎那間，快感像電流般來得強烈而突然，震得她驚呼一聲，連忙推開他，並慶幸自己今天穿的是牛仔褲，不然可能會整個失控。

    兩人暫時鳴金收兵，她半癱軟地靠在門上，雙眼發亮，見他仍一臉意猶未盡，眼下又要俯身親她，她及時一隻手抵住他的唇，阻止他。

    「看在我們都吃了那麼多大腸的份上，還是先去刷個牙好了。」

    關於騫一愣，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熱情頓時消減一半。

    見他一頭霧水，夏蕊琳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接著她轉動門把，大開其門，對他眨眨眼。

    「那……你要不要來我家刷牙呀？」

    夏蕊琳說要先刷牙，她不會是認真的吧？但現實的確是，她一進屋內就先往浴室沖，留他坐在床上胡思亂想。

    理智稍稍回籠，但身體尚未跟上腦袋的節奏，畢竟他是個正常的男人，也知道自己急不得，但腦海中仍是滿滿的她的身影。

    這種時刻最折磨人。

    過沒多久，她自浴室中走出，身上穿著一件長版蓋到屁股的居家服，略微寬鬆，但難掩她的曼妙身段。露出白皙長腿的她，頭髮也放下了，看起來跟剛才不太一樣，似乎輕鬆不少，唯一不變的是她的雙頰緋紅，更添一份慵懶的嫵媚。

    夏蕊琳蓮步輕移到他面前，屈膝半跪在床上，一隻手撫著他的臉頰，他隱約聞得到她身上還有淡淡的酒味。

    她先是輕輕吻著他的額頭，然後是眉峰、臉頰，動作輕柔得令人心癢難耐。

    一股烈焰瞬間在他下腹燃燒，恨不得將所有熱情付諸行動，但偏偏她溫柔而緩慢的親吻又帶給他無限想像，阻止太過躁進。

    激情持續加溫中。

    「要換你刷牙了嗎？」她突然出聲，故意掃興地問。

    「……」美女在懷的此刻？

    他一手撫上她的腰際，順著慾望向下托住她的臀部，略微驚喜地發現她裡面什麼都沒穿。

    見他即將收緊手上的力道發動攻勢，夏蕊琳卻不讓他得逞，利用姿勢上的優勢推他一把，讓他躺在床上，然後她慢慢往上爬。

    「躺好。」雙手來到他褲頭的位置，她笑了笑，然後好專心地先幫他把皮帶拆下來。「嘻嘻。」

    「蕊琳……」一邊是慾望，一邊想讓她滿足，關於騫兩相矛盾權衡下，只能痛苦地低吟著。

    「噓……要乖乖的喲。」

    接著，夏蕊琳發揮她的色女本色，抓起他的雙手，越過他的頭頂，用皮帶將他的雙手綁在床頭上。

    關於騫懲愕。呃，不是要玩那麼大吧？

    「蕊琳，你醉得不輕。」他好意提醒。

    「喝醉？就當我醉了吧！」俯視著關於騫，她一頭長髮往下披散，然後摸著他英俊的臉龐，貪婪地舔了舔唇瓣。「不然，我怎麼會對你做出這麼大膽的事情呢？」

    噢！她真是太性感了！必於騫忍不住呻吟讚歎。

    她跨坐在他的小骯上方，先是慢條斯理地解開他的襯衫鈕扣，十根手指更是有意無意地輕刮他的胸膛與腹部，她溫暖的指腹與指甲並用，帶給他前所未有的感官刺激。

    敞開他胸前的襯衫，露出他古銅色精實肌肉，夏蕊琳不禁讚歎一聲，雙手在他胸膛遊走，接著往下，故意繞到他身後，將手伸進他的褲子裡頭，捏捏他結實的臀部。

    「蕊琳……」他帶點痛苦壓抑的喊她的名字，更惹得她壞心眼頓起。

    「你好香喔！」著迷地在他頸項間嗅聞著，她一直都很喜歡他身上那股清新而陽剛的味道。她環抱住他，雙唇又咬又親地啃著他的肩膀，身子不由自主地扭動起來。

    「其實，一直以來我就好想這樣……」

    他舉手贊成，也這樣想，不過如果現在上下位置交換會更好。

    因她的動作，關於騫倒抽一口氣，雖然雙手被縛無法動彈，但下腹的慾火卻幾乎將他燃燒殆盡，他難受地律動著，配合她的動作，一強一弱，一快一慢。

    「於騫……」她緊緊抓著他，在他身上蹭著，原本緩慢的節奏已經漸漸跟不上他的韻律，他的強而有力讓她腦袋一片空白，最後一陣快感從下腹迅速竄起，蔓延到四肢百骸，也燃燒掉她的理智……

    她到了天堂。

    「蕊琳……」快點鬆開他，再這樣看著她陶醉而著迷的表情卻什麼也不能做，他絕對會抓狂！

    「我累了……」從天堂慢慢回到人間，躺在他結實的腹胸上，她近似虛脫的呢喃。

    她累了嗎？好好好，沒關係，由他來。

    正想叫她幫他手上的皮帶鬆開，沒想到身前的人兒一沉，靜靜地趴臥在他胸前，一動也不動。

    「……蕊琳？」

    「……」

    不會吧！必於騫不死心再叫一次，「蕊琳？」

    「HXXZ……」

    吼！哪有人這樣的啦！

    哎呀！全身酸痛。

    夏蕊琳掀掀沉重的眼皮，自動地翻了個身，突然覺得原本熟悉的床變得有些擁擠，下意識推了推，雙手卻摸到一個溫熱的肉體。

    「嘻嘻，琪琪，你跑來跟我睡啊！」雖然知道會挨妹妹的揍，但她還是手賤的往那人胸前一抓——

    咦，平的？那結實的觸感怎麼跟她想像的不一樣？

    眼睛還沒睜開，一時間天翻地覆，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眼前不但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而且，她那雙襲胸賊手早已繳械投降，反而是她的胸前被一雙結實大掌覆上。

    「應該是這樣才對吧！」居然連早上都先被她偷襲成功，關於騫覺得有點洩氣，雖然現在講求女男平等，但他還是希望這事由他主動。

    咦？咦？咦？關於騫怎麼會在這裡？

    夏蕊琳馬上推開他，可是他的噸位實在太龐大了，她根本推不動，只好用力讓自己抽離他的束縛，自己滾下床。

    現在還想裝作什麼事都沒有會不會太假了？

    見夏蕊琳幾乎忘記自己幾乎什麼都沒穿，誘人春光在他面前一覽無遺，他挑著眉，不動聲色看她做何反應。

    看著一個半裸猛男躺在她床上，胸前紫青點點，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傑作，而且他全身上下除了一條四角褲什麼也沒穿，她一時間驚嚇過度難以回神。這是作夢吧？

    不過，在夢裡還會有痛覺嗎？

    「我全身酸痛。」她扶著腰哀叫。

    是的，他相信。

    「那你今天還有辦法赴約嗎？跟我爸媽吃飯？」

    「可以……」她迷迷糊糊地點頭，「都和長輩約好了，哪有不出現的道理？等等我，我去洗個臉。」

    「要去刷牙？」他挑高一邊眉，暗示她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當然啊，早上起床都要先刷牙。」夏蕊琳一臉莫名其妙的看向他。

    看她的反應，八成是還沒睡醒。關於騫下了床，跟在她後頭，一同走進浴室。

    「蕊琳。」

    「嗯……」

    「我昨晚一整晚沒睡好。」靠在她後背，關於騫可憐兮兮地趴在她脖子上要無賴。

    現在是在裝可憐博取同情嗎？夏蕊琳一邊刷牙一邊由鏡子裡偷覷他。

    「抱歉喔，我的床太小了，下次你可以睡客廳，那張沙發床超大的。」

    這女人，明明就是罪魁禍首還在裝無辜！

    趁她彎腰吐牙膏時，關於騫伸手環住她的腰，下身緊貼著她翹挺的臀部，借此逼她回想起昨夜的激情。

    「你……」

    「你不會忘記昨天你是怎麼對我的吧？」將臉埋進她的長髮間，他親暱地蹭著她。

    她怎麼對他？

    請問他是指哪一段？

    她只記得昨晚自己在他面前不顧形象的大吃大喝，記憶中她喝了點酒，不過大概也只有七分醉，然後他載她回家，兩人之間有個Goodbyekiss，接著她邀他進屋，順著氣氛她便將他綁起來，最後……

    這最主要的重頭戲，她腦中竟一片空白！她不禁慌張了起來。

    她可以確定記得的部分不是夢，但之後……

15.

  「你、你……我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吧？」

    這女人居然還問他這個問題？吃干抹淨了就忘光光？

    「如果什麼事都沒有，你會全身酸痛嗎？」他就不信她跨趴在他身上一整晚，今早不會全身酸痛。

    昨晚她就這樣趴在他身上睡著了，這教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一身慾火難消，偏偏行動又不方便，他花了好些工功夫才讓雙手恢復自由，抱著懷中人，明明兩人都衣衫不整到這種程度了，卻什麼事也沒辦成，真是令人挫敗。

    為了讓自己舒服點，他把外褲給脫了。

    呃……所以是……她吃了他？

    還是他吃了她？

    「我沒有印象啦！」胡亂漱個口，她慌慌張張離開浴室。

    關於騫緊跟在她後頭，她前腳一踏出浴室，他立刻以體型優勢將她高高抱起，放在床上。

    「幹什麼？」

    「你不是沒印象嗎？我來幫你恢復記憶。」

    「唰」一聲，夏蕊琳這才發現自己居然一整晚除了一件寬鬆家居服外，什麼也沒穿！

    她的內褲呢？內衣呢？

    「啊！」實在是太Shock，她不由得放聲尖叫。

    「小姐，」都還沒開始動手的關於騫無奈地摀住耳朵，「昨天晚上你對我做超過十倍過分的事，我都沒尖叫耶！」

    「那、那是你修養好。」

    他修養好？聽聽這是什麼話？他已經憋了一整晚，現在她就算怎麼稱讚他，也不能阻止他愛她。

    不管三七二十一，俯在她身上，他開始辛勤耕耘……

    天啊，這人是她本來以為的關於騫嗎？他不是應該很斯文、很紳士、很有禮貌？怎麼一脫下衣服，就變了個人？

    嗯……也許她沒資格講人家，她也是那種前後差很大的人。

    一抬頭，她瞄到床頭鬧鐘——十一點整。

    「啊！於騫，現在已經十一點了！」看來昨晚兩人真的是很匪類，平時就算是假日，她也很少這麼晚才起床。

    「所以？」他忙裡抽空應她一聲。

    「趕快起來啦！十二點要到餐廳不是嗎？」

    「餐廳又不會跑掉。」她別想用爛理由阻止他。

    「我也不會跑掉。」她緊張地拉拉衣服。「但跟你爸媽見面，不能遲到啊！」

    「放心啦，他們都習慣了。」

    夏蕊琳一愣，不禁翻個白眼，「哪有人會習慣這種事？我不管你以前的生活方式是如何，如果你還想歸我管，就乖乖聽我的！」她端出平時訓斥員工的架式。

    關於騫總算是停下動作，但並沒有離開她身上的打算。

    她再補上一句，「要做，以後還有機會啦！」

    他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抬頭，哀怨地看著她，與她四目相交一會兒，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跳下床。

    「這是你說的，發誓！」

    「好啦好啦，我發誓。」夏蕊琳簡直哭笑不得。

    「還要寫契約！」

    「……這種契約寫出來能看嗎？」

    「怎麼不能看？」他挑眉，再度掀開她的衣服，重新埋首在她雪白的胸前，不顧她的尖叫，硬是在她白嫩的雪峰上印上一個屬於他的痕跡，這契約只有他能看。

    「這就是契約，等它消失前，你得履行約定。」

    「關於騫！」他、他、他……真是敗給他了！

    談定條件，兩人開始各自忙碌。夏蕊琳趕緊拉好衣服，再幫忙撿起他散落一地的衣服，要他趕快去梳洗一下，自己則是連忙打開衣櫃，選了件端莊的小洋裝。

    趁著關於騫在浴室梳洗，她跑到隔壁房間換上洋裝，等她回到房間，關於騫已經穿上衣服，準備出門。

    夏蕊琳看他一眼，「把衣服脫下來。」二話不說便轉身，打開衣櫥，開始東翻西找。

    咦，她改變心意了嗎？

    關於騫立即三兩下把襯衫脫下來，她接過他的衣服，仔細地拉出上衣的折線時，赫然發現他正準備脫褲子。

    「你在做什麼？」她大傻眼。

    「你不是改變心意了嗎？」

    「……你的襯衫很皺，我要把它燙平。」昨晚壓了一整晚，現在簡直就像鹹菜脯一樣，能看嗎？

    明白自己會錯意，關於騫默默把褲子穿好，光著上身，趴在桌上看她用熨斗把衣服燙平。

    看她專注地替他把襯衫熨平，他在心中也開始描繪一幅美妙的遠景，他們一起起床，一起吃早餐，他身上穿著她替他熨過的襯衫去上班，晚上，他偶爾會帶她愛吃的晚餐回家，或者吃她準備的簡單小菜……

    一心沉浸在美好幻想裡，他突然很想趕快將她娶回家。

    不過，看著她身上端莊的打扮和昨晚截然不同的神情，他實在好懷念昨晚的美景喔！

    「你又要變回那個無趣的夏蕊琳了？」大概是昨晚胃口被她養刁了，他覺得她的率真與性感簡直無人能敵。

    「我才不是無趣。等一下要去見你爸媽，當然得細心點，我們第一次見面，就像你如果第一次跟我媽見面，總是想體面點吧！」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見你爸媽？」

    「先見完你爸媽之後再說。」

    「……敷衍我。」語氣中透露出他的不滿。

    「我沒有敷衍你，我只是……一件事一件事慢慢來嘛！如果今天吃完飯，你爸媽不喜歡我怎麼辦？總是得要思考一下以後的路啊！」

    聽出她的言下之意，關於騫不滿地抓起她的手。「喂，你不會藉機就想和我分手吧？」

    「我只是打個比方啦！」

    「我父母不喜歡你又怎樣，只要努力點，總是有改善空間的。雖然結婚是兩個家庭的事情，但真正相處的還是我們兩人——」他認真地握住她的手，「放心，我媽會喜歡你的。」

    「我才不擔心咧！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

    他攤開手，看一下自己，「我有什麼好擔心的？你沒聽過『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嗎？」

    「那我現在是『醜媳婦要見公婆』嘍？」

    「放心，你一點也不醜。」他在她唇上偷親一下。「你美呆了。」

    最好是啦！夏蕊琳有自知之明，她只是長得不錯，根本不是美若天仙，但在他眼裡，她好像真的是什麼仙女下凡似的。

    叮咚叮咚——

    「我去開門。」關於騫自告奮勇。

    專注在燙襯衫的夏蕊琳沒有想太多，直到他離開房間，她才想到這裡是她家，蕊琪出門了，所以會來按門鈴的都是來找她的，而那個去應門的男人現在還沒穿上衣——

    「等一下！」一聲驚叫後，她衝出房間。但來不及了，大門已開，而關於騫正和對方打招呼。

    「你好，請問找哪位？」

    來人先是看到關於騫那英挺的外表，怔愣了下，然後盯著他結實的胸肌上那曖昧的紫色青色，然後流了一下口水。

    「媽——」夏蕊琳慘叫一聲。

    這就叫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

    現在是什麼情況？

    夏蕊琳坐在前座，聽著母親施美霞正誇張地和關於騫有說有笑，一邊講著她小時候的笑話，還不時伸手到前座來偷掐他幾把。雖然是於騫邀請老媽一同前往，認識他家人，但她幹麼真的跟來啦？

    「媽，讓於騫專心開車，這樣很危險。」

    「你不用騙我，以為我不懂嗎？平時只有你們兩人，不也都在車上打情罵俏，那時候就不危險喔？」

    嗯……好吧！她承認。

    原來老媽這個週末剛好到台北找朋友，順便過來看她，沒想到一開門就見到一個半裸猛男，再加上他胸口的詭異點點，想也知道兩人昨晚幹了什麼好事，她這下就算想撒謊辯解，也騙不了精得很的老媽。

    「伯母請放心，我開車很小心的。」

    其實，施美霞看起來比她實際年齡還要年輕，她笑起來的樣子和蕊琳有幾分神似，總是笑臉迎人，雖然年過半百，但舉手投足間風韻猶存，眉宇間亦透露出歲月洗煉的痕跡，看得出來年輕時應該很受異性歡迎。

    在閒聊間，他發現她口才很好，也直接道出口稱讚她。

    她謙虛地說，從自己跑業務養大兩個孩子，什麼活都做過、什麼話都敢說，才練就現在這身好本領。

    「聊那麼久，還不知道你是做什麼的？」

    「我在建築公司工作，有時得標工程，有時也得到工地去監督……可能你下次見到我，不會這麼體面喔！」

    有什麼比打赤膊還不體面嗎？

    「哎喲！那不就是猛男嗎？」施美霞笑嘻嘻地，「我家蕊琳最喜歡猛男了，尤其她唸書的時候，房間牆壁上掛了一堆猛男的海報，我叫她收起來，免得唸書無法專心，她還說我不懂欣賞，你聽聽，這是什麼女兒啊！」

    「媽——」居然把她以前的糗事通通抖出來！

    「所以我常說，她有戀父情結——」施美霞歎口氣。「她老爸當年的漢草也是一等一的好，在工地工作時，只要他一脫上衣，哪個女人不會多看他幾眼？最後呢？還不是乖乖束手就擒，回到我身邊。」

    「你不用臭屁了，誰不知道當年你倒追老爸倒追得多辛苦啊！」夏蕊琳也不手軟，用力反擊。

    「你老爸搶手嘛！」說著，施美霞從皮夾裡抽出一張泛黃的照片，裡頭有名壯碩的男人戴著墨鏡，面無表情，穿著當年流行的喇叭褲與黑色皮靴，帥勁十足地看著鏡頭。

    關於騫趁等紅燈時看了照片，蕊琳的臉型與照片中的男人有幾分神似。

    「看，蕊琳跟他長得很像吧！她們兩姐妹都遺傳到她爸爸的長相，可是性格卻不一樣，蕊琪個性比較像爸爸，異性緣很好，但蕊琳個性就比較像我——你是她男朋友，應該看得出來吧？」

    關於騫忍不住笑出聲，想起昨晚夏蕊琳「不凡」的表現……嗯，顯然跟遺傳有關。

    夏蕊琳聽了為之氣結。「誰像你啊！你很三八捏。」

    「以後你老了就會跟我一樣了啦！嘻嘻。」

    看著她們母女毫無拘束地一來一往，關於騫不擔心了。人家說：「娶媳婦看娘禮，選女婿看老爸。」古人認為，要娶媳婦前，要先觀察未來的丈母娘，因為可以從長輩的身上得知未來媳婦的品行；同樣的，要替女兒挑夫婿時，要觀察男方的親家公，因為，父親對兒子的影響一樣重要。

    能和自己的家人處得越融洽，表示她自小是生長在幸福溫馨的家庭裡，若是將來她也能將與家人相處的智慧運用在新的家庭裡……他很期待將來和她共組家庭時，也能這麼輕鬆愉快。

16.

    到達約定的餐廳，由於假日用餐的客人多，停車場剩沒幾個空位，施美霞說要先去找洗手間，夏蕊琳則留在原地幫他找車位。

    停好車，趁兩人獨處時，他問：「你喜歡猛男？」

    「你別聽我媽亂講。」夏蕊琳一時紅了臉，「她只是喜歡逢人便說我老爸有多搶手，一堆女人倒追仍無動於衷，最後浪子回頭回到她身邊，表示她很有魅力。」

    「那表示你爸媽感情很好。」

    這倒是，她點頭默認。

    「那你覺得我猛嗎？」他低聲問：「說實話。」

    「這種話哪有人自己問的？」真尷尬。她沒敢回答，只好快步向前走。

    「我希望二十年後，你也能拿著我的照片，跟女兒的男朋友炫耀。」他跟上前，牽起她的手，說出自己的內心話。「這樣我會很高興。」

    「二十年？」她斜睨他一眼，「你有沒有想過，二十年後，可能你女兒還沒有成年？」

    也是，「那三十年吧！」

    「再說吧！你這樣問我也太早了點，說不定三十年後你不歸我管咧！」她語帶挑釁地說。

    「你現在只要點個頭，Sayyes，我往後五十年、一百年，都歸你管。」

    夏蕊琳卻沒回話。再怎麼樣，她還是覺得太快了點，她並沒有急著想結婚，現在和於騫談戀愛她很快樂，可是和他結婚……

    她需要一點勇氣和衝動。

    待他們抵達時間正好十二點，餐廳包廂裡還沒有其他人。不過他們前腳才踏進包廂，後腳便聽見服務生領了關家四口人上樓。

    「關於騫，你這次居然準時到了！」關於秉見到弟弟難得的沒有遲到，驚訝地伸手揍他一拳。「你昨晚沒回家，襯衫還穿同一件……說！你幹了什麼你？」

    「別玩了。」他巧妙的閃過，起身先替兩家人介紹。

    「關爸爸、關媽媽好，關媽媽生日快樂。」夏蕊琳擺出乖巧甜美的親切笑容，一下子便收服了關家兩老。

    關媽媽已經在「男生宿舍」裡悶了好久了，於騫雖然之前交過女朋友，但他總說時機未到不方便安排見面，現在好不容易盼到一個嬌滴滴的准媳婦，而且更難得的是，她居然讓每次聚餐每次遲到的關於騫準時赴約，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再加上，每次生日家裡幾個大男人也懶得準備禮物，頂多出來吃頓飯，盡避如此，她告訴自己別要求太多，他們還記得她生日就要偷笑了。平時木訥的小兒子如今貼心地準備了禮物，想也知道一定是准媳婦的細心。

    「夏夫人，蕊琳好乖巧啊！丙然還是生女兒好。」

    「哎呀！瞧您客氣的，那個丫頭不過是死愛面子，別看她這樣，她現在緊張得要死。」

    「媽，不要拆我的台啦！」

    果然，有女孩子在氣氛就是不一樣。

    一頓飯吃得還算愉快，今天的壽星硬是拉著夏蕊琳坐她旁邊，關於騫看得出來母親應該滿喜歡她的。

    關家一連生了三個男丁，不太可能和母親嬉鬧，尤其是關於騫，更不清楚該怎麼和母親聊天，兩個哥哥再怎麼能言善道、會把妹，但面對母親大人，總是有些貼心話說不出口。

    夏蕊琳的母親生性開朗健談，而且人生經驗豐富，話題生葷不忌，很快就跟關家人打成一片，尤其是兩個平時以「把盡天下妹為己任」的關家老大、老二，更是視施美霞為心靈導師。

    「我跟你們說啊，你們這種男孩子我看多了，你們看『人』這個字怎麼寫，是不是兩隻腳？既然有兩隻腳，總是在找個地方落地生根、安身立命。不管玩得再盡興，每到了半夜，你們捫心自問，是否偶爾也會空虛寂寞覺得冷？尋找心靈伴侶的過程，不全是愉快的，重點是，要耐得住寂寞，並且交付真心、予人真誠相待……」

    關家兩兄弟如聽聖母開示，記取諄諄教誨，接著又問：「大姐你說的真是太好了，尤其是」人「字這一段——，以後講這個故事來把妹，一定所向無敵。」

    還落地生根耶！夏媽媽真是太有才了，簡單一個字也有題材能講。

    「你講故事一點天賦也沒有，那是我要用的，你別跟我搶——」

    「說到這個把妹啊！我有一個朋友……」

    她以後真的會跟老媽一樣嗎？夏蕊琳不禁有點擔心。

    一場壽宴就這樣和平地結束了，除了母親偶爾會爆爆她的料，雙方相談甚歡。

    這樣很好，她不得不承認，比她預期的還要好。

    下午，關於騫載夏蕊琳跟施美霞回家，施美霞又留他坐了一會兒，趁大女兒在廚房泡茶時，她終於開口。

    「於騫，你很喜歡我們家蕊琳？」

    「當然。」

    施美霞燦燦一笑。「其實要結婚還不簡單，一張紙，兩個證人，蓋個章，你們就是夫妻了。」

    聽得出來她有話想說，關於騫笑笑不接話。

    「但對女孩子來說，結婚總是大事，多點準備準沒錯……」

    有點社會經驗的人，聽完她的話，總會有幾分戒心，比方說，對方也許想要求多少聘金還是零用金之類的。

    「伯母說得沒錯，但不知道您的意思是？」他討厭事情拖拖拉拉乾脆開口問。

    她向關於騫伸出手，「手掌借來看一下。」

    嗄？他微愕。

    「看看你的手相，就知道你跟我們家蕊琳合不合了。」她微笑表示。

    「沒想到伯母還會看相。」

    「哎呀！這沒什麼，我家那老頭走得早，留下兩個女兒給我，當然得多學點東西，好四處跟人交際應酬啊！」

    「於騫，有些事情我得先跟你說明白，這東西沒什麼是非對錯，只是有沒有緣分。不是我在說，蕊琳是我們家的長女，雖然有時候少根筋，但她做事勤奮努力，全靠自己的力量在台北打拼，還幫我帶小女兒，她的好我都看在眼裡。」

    「我常跟她說，如果真的要結婚，就找個適合的。我這個當媽的，對她下輩子的期許也不多，就是找個能白頭偕老的伴，所以我都跟蕊琳說，要交男朋友前，先把對方的手相傳來給我瞧瞧，至少讓我看過，合格了、安心了，那之後的事情都好談。」

    「媽——」正切好水果、泡好茶的夏蕊琳走出廚房，就聽見母親和關於騫的對話，她當然知道母親想做什麼。「不用看，我跟於騫現在處得很好，你不用擔心。」

    「沒關係，蕊琳。」關於騫反倒大方的捲起袖子，「如果這樣能讓伯母安心，只是手相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施美霞挑高眉，然後從包包裡找出老花眼鏡，再大方的接過他的手，上下仔細衡量了一番。

    最緊張的就是夏蕊琳了。

    她和於騫交往的這段期間，不是沒想過要向他要手相，好寄回台中讓媽媽「監定」一下。可是根據以往的案例，從來沒有一個男人的掌紋過關的！她有時不禁懷疑，母親的標準是什麼？

    這次，於騫應該會順利過關吧？她覺得自己的直覺不會錯，她跟於騫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了，他一定會過關的。

    「蕊琳，你的手伸過來。」換拉女兒的手，兩相對照後，施美霞放下眼鏡。

    「結果如何？」

    默默收起眼鏡，施美霞頭也不抬地說：「你們沒有緣分，就算硬要在一起，其中一個也會比另一個提早離開。」

    夏蕊琳倒抽一口氣。她跟關於騫怎麼可能沒緣分？

    「怎麼可能？我才不相信！」她不禁揚高聲調反駁。

    「是真的啊，你們的婚姻線長短不一，而且從掌紋上面來看，你的結婚年紀是……」

    夏蕊琳根本不願聽，「你根本就是江湖術士，一點都不准！」

    她也沒發怒，只心平靜和的說：「我從以前就叫你要拿男方的手相給我看，這次不曉得為什麼你沒那麼做……反正現在還沒結婚，一切都還來得及。」

    「來得及什麼？」

    「分手。長痛不如短痛，聽我的準沒錯，你們兩個不適合啦！」

    施美霞揮揮手。

    被當面這樣說，感覺非常糟。是有多麼不適合，非得用這種方式硬把他們兩人拆開？

    「我才不要，你……」夏蕊琳還想往上訟，卻被關於騫拉手阻止她。

    「伯母，」他沉穩的出聲，「我尊重您，因為您是一位明理的長輩，我尊重您，因為您是蕊琳的母親。今天您看我的手相是為了安心，當然不是問題，只是，我和蕊琳兩人彼此相愛，不可能因為一句『不適合』或是『沒緣分』就分開，希望您諒解。」

    「這麼說，」施美霞雙手環胸，半挑釁地盯著他。「你壓根不信我這一套，之所以還伸手讓我看，只是耍著我玩的嘍？」

    「您若是硬要這樣解釋，我也沒有辦法反駁。」並沒有因為她的態度而示弱。

    「於騫，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我也很喜歡你，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不能看著你和蕊琳再這樣浪費彼此的時間，早點分開對彼此都好，我知道你們互相喜歡，但你們真的不適合。」

    「適不適合是兩個人相處後才會有結論，不是光憑其他人隨口說的一句話就算數的。」雖然語氣平和，但誰都聽得出關於騫口氣再堅定不過。

    相較於他的高EQ，夏蕊琳則是完全聽不進去。

    「哪有人光看手相就說不適合的？要是不准怎麼辦？」

    「我說的一定准！」施美霞斬釘截鐵。

    「你說的根本就不准！」以前無論母親說什麼，她都信，然後聽話和那些無緣男說拜拜，但這次的對象是關於騫，她無法冷靜的接受，真的和他分手！

    「總之，」施美霞轉向關於騫。「跟我們家蕊琳談談戀愛沒關係，結婚，你們還是早點打消念頭吧！我今天坐了一整天的車也累了，要休息，你請回吧！」

    「他走，我也會跟他走！」夏蕊琳發出獨立宣言。

    然而關於騫卻冷靜的阻止她。「蕊琳，你留在家裡。」

    「為什……」

    「乖，聽話。」他和蕊琳都是獨立的成年人，到哪裡去都能自己作主，今天她願意為了他和母親對抗到底，有這番心意他很感動，但要是今天他一下子拐跑她，真激怒了未來的丈母娘，對誰都沒有好處。

    「伯母，我今天先告辭了，你早點休息，我改天再來拜訪。」

    夏蕊琳送他到樓下，兩人獨處時，她終於忍不住滿腹委屈，扁著嘴哭了起來。

    「要出來見面，我們有的是機會，不要為了一時衝動，讓伯母的反彈更大。」

    關於騫用指腹揩去她的眼淚，向她解釋自己堅持她留下的理由。

    雖然在氣頭上，但他說的也不無道理，縱使夏蕊琳還有些不情願，但目前也只好先這樣了。

    「蕊琳。」上車前，關於騫低聲說：「我晚一點再打給你。」

    她點頭，因為她知道他一定會說到做到。

17.

    一回到家，夏蕊琳馬上質問母親大人，「你到底在做什麼？」

    「我說過了，從掌紋來看，你們根本不適合。」一邊看著農民歷數日子，施美霞一邊悠閒地說：「早點分手吧，長痛不如短痛。」

    「誰要聽你的片面之言？我跟於騫好得不得了，根本不想分手，也不會分手。」

    「我這麼做是為你好……」施美霞緩緩吐了一口氣，「人家說，夫妻是上輩子相欠債，他是你的大債主，今生來跟你討債的，我是為了保護你，才不讓你們在一起。」

    「這是什麼鬼話啊！」又說他們不適合，又說於騫是她的大債主，老媽到底在講什麼？

    施美霞搖搖頭，歎氣，「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然後為了勸她死心，老媽決定在到台北多住幾天，而且這幾天就住在她家，壓力真是無與倫比的大，她不僅和於騫講電話得偷偷摸摸，就連出門也得鬼鬼祟祟。

    只是，二十幾歲戀愛中的女人，哪裡關得住？

    盡避無法如往昔一般自由自在的約會，但她總是得上班、還是得出門，老媽無法走到哪跟到哪，她跟於騫也只剩下這些時候能見面了。

    不過，正如於騫所說的，他們要見面的機會多的是，如果那天她真的負氣跟他跑了，她現在肯定會後悔萬分。

    晚上她借口書店要加班，卻偷溜出去和關於騫碰面，現在的她，不用化妝，也不用戴發片，因為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得解決。

    「我每天都跟我媽在戰鬥……」一口氣喝完青草茶，她無力地靠在他肩頭，享受這忙裡偷閒的親密時光。

    「算命這種東西本來就很主觀，你脾氣硬，你媽媽脾氣更硬，這樣吵下去，最後只會兩敗俱傷，還不如你多順著她一點，準沒錯。」

    「但她只會一天到晚要我們分手……」想起在家裡受到的壓力，她不禁委屈的說：「真不像她……我媽不是個那麼不講理的人。」

    關於騫心疼地摟摟夏蕊琳。整起事件，最難過的人應該是她，每天得站在第一線面對伯母的反對的人也是她，一邊是撫養自己長大的親生母親，一邊是與自己彼此相愛的男人……換做是他，也會心力交瘁吧！

    不過，正如蕊琳所說的，伯母看起來並不像是不講理之人，除了這件事情，她都還滿好溝通的。

    撇開兩人不合的迷信部分，他家裡頭那兩個哥哥幾乎三天兩頭就往蕊琳住處跑，當然不是去找蕊琳，更不是去找夏小妹，是去找施美霞。

    他承認，她仍風韻猶存，舉手投足間有股不同於常人的魅力，說起話來更是頭頭是道，能把他那兩個哥哥迷到這個田地，表示她絕不是個省油的燈，卻又怎麼會說出那樣果斷又主觀的話，讓她和蕊琳的關係弄僵？

    幸好這次三兄弟很有默契，不會討論他和蕊琳之間的事情，不過他猜測，他們倆或多或少有所耳聞，只是不便插手管太多，既然如此，他覺得沒有必要擔心了。

    因為她不是一般單純迷信或愛嚼舌根的人，而她既然讓他兩個哥哥知道了這件事，卻又要讓他們保持沉默不要有動作，表示其實她也不是非得拆散他跟蕊琳不可。

    未來丈母娘的事情他不擔心，但看著女友無精打采的，他得找個辦法讓她恢復精神才行。

    「要不要開車去兜兜風？」

    夏蕊琳搖搖頭，興趣缺缺。

    既然自己的愛車不受青睞，那恐怕大黃蜂或藍寶也差不多是同等下場。正當關於騫想帶她起來四處走走時，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公司是他家開的，工程也是他承攬下來的，所以他得負責，就算有些夜間工作持續進行，他也得隨時Standby，全年無休。

    所以當他看到來電顯示是李特助，心裡不禁涼了一半，都這麼晚了還有事找他，多半得他親自出馬。他斂容接聽電話。

    夏蕊琳看著他聲音逐漸緊繃，口氣也開始不好，便拉拉他的手，要他冷靜冷靜。

    關於騫看向她，果然很沖的語氣收斂了點，但仍是難掩緊張。

    「怎麼了？」等他掛斷電話，夏蕊琳關心的問。

    「昨天調來的原料有點問題，現在卡在工廠的進度帶上面……我可能得過去一趟。」他語氣有絲焦急。

    她想都不想就說：「那我跟你去。」

    關於騫猶豫了下，「但那是工地……」

    「女孩子不能進工地嗎？」

    「不是，只是……」

    「我小時候爸爸都會帶我去他上班的地方，有些基本的安全防護我知道，如果真的不方便，我可以在旁邊等你。」說到最後，她脫口說出真心話，「難得能溜出來和你約會，我想，至少在旁邊看著你。」

    「蕊琳……」她的一片心意讓他感動不已。

    於是他帶她到工地去，剛開始她只是在一旁等待，過沒多久，對方要求他得親自開車跑一趟原料工廠。

    原本關於騫還想拒絕，但夏蕊琳看出工頭也面有難色，如果他不跑一趟，事情沒辦法解決，她便開口要他答應下來。

    此刻看著她有些不太自然地爬上砂石車副駕駛座，關於騫有些自責。「抱歉，我該先送你回家的。」因工作上的需要，他老早就有開砂石車的駕照。

    「不會啊，」她笑得很開心。「我也好久沒坐砂石車了。快，發動，我們該出發了！」

    是嗎？

    雖然兩人的問題還沒有徹底解決，但看她心情似乎好轉很多，他這才安心駕駛。

    他刻意打開窗戶，讓夜風吹進來，她的頭髮被吹得四處亂飛，但她不以為意，像個小女孩般亂叫，聲音中難掩興奮之情。

    開砂石車的人多是大老粗，他從來不知道風吹進來，會害她一頭長髮到處亂飛，看她忙著壓自己頭髮的模樣，他不禁開口，「把窗戶關起來？」

    「不要。」夏蕊琳笑嘻嘻地，「以前我爸都會帶我上車，然後讓我的頭髮亂飛，就跟現在一樣……嘻嘻，我已經十幾年沒有這樣做了，剛剛才記起來這有多好玩。」

    好玩？是的，他的蕊琳總是與眾不同。

    等載到貨回到工廠，他留夏蕊琳在車上，自個兒很快地和原料工廠交涉完畢。

    看得出來她的心情好很多，他便提議，「要不要去兜兜風？」

    「開這個？」

    他點點頭。

    「好耶！」

    於是，他載著她四處晃了一下，盡避因為車體的高度與重量有限制，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去，但光是感受那極高的視野與再穩重不過的重心，讓人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頓時將不好的心情一掃而空。

    十點多，他總算將車子開回工地，熄火後，他看著夏蕊琳仍意猶未盡地脫掉鞋子，爬到後頭的休息小床，他忍不住輕笑。

    大概也只有她會那麼好動。

    「哇。」夏蕊琳一古腦躺在上頭，然後掀開簾子向他抱怨，「奇怪，小床怎麼縮水了？我記得以前很大啊！」

    「小姐，不是床縮水了，是你長大了，自然會覺得它變小了。」

    「是這樣嗎？」她有些半信半疑。「你有進來躺過嗎？」

    關於騫想了想，搖搖頭。「我不常開長途。」

    她朝他招招手，要他也一同鑽進來。

    剛開始她還努力想喬個位置讓他能坐得舒適點，但很快地便發現，最舒適的位置就是他將她摟在懷裡。

    她說得沒錯，空間是有點小，不過一個人躺剛剛好，兩個人的話，更好，因為他可以有借口靠她更近。

    「喂喂，我可沒叫你進來吃我豆腐喔！」她捏捏在她胸前遊走的不規矩雙手，但也沒有拉開兩人的距離。

    「位置太小了嘛！」說著，又朝她脖子間進攻，惹得她又叫又笑。

    察覺到他雙腿間的變化，夏蕊琳的神色詭異一變。

    「你又想幹麼啊？」

    「當車床族？」

    想起兩人某一次約會居然去騷擾車床族，她笑著推他，「你可真敢，不怕報應回到自己身上？」

    翻身俯在她身上，雙手撐在她的雙耳旁，關於騫終於取回主導權。

    「怎麼會？沒有人會發現我們在裡面的……」這裡視野極佳，重心又穩，百分之兩百不會有人發現。

    「可是……」看他眼下的動作，夏蕊琳擔心地說：「萬一車震怎麼辦？」

    他一愣，「砂石車會車震嗎？」

    「對呴！」想到那樣的畫面，夏蕊琳真是又害羞又好笑。「怎麼可能讓砂石車車震？你又不是大象。」

    居然拿他跟大象比？真是＠＃％……

    「搞不好會震喔！表示我比大象還猛。」他故意嚇她。

    「最好是啦，你以為在拍動物星球頻道嗎？」夏蕊琳一想到那樣的畫面，不禁有些心癢癢的，接著她馬上感覺到他的緊繃越來越明顯。

    就見他俯下頭，夏蕊琳以為他要吻她了，沒想到他只是用鼻尖在她臉蛋上蹭了蹭，偶爾親親她的臉頰與眉毛，但他把持的很好，一直沒有將吻往下攻掠。

    狹窄的空間裡，她能聽到他粗喘的呼吸聲。

    「讓我看一下『契約』還在不在……」

    解開她衣領上的鈕扣，露出她雪白的半球酥胸，距離那天已經過了兩三個禮拜，痕跡當然早已不在，但那不是重點，再印上去就有了。

    熱情的吻落下，夏蕊琳情不自禁的弓起身子迎向他，發出讚歎的呻吟，然而他並沒有繼續往下，雖然仍俯在她胸前，但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直到他的熱情稍退，他才拉好她的衣服，接著鑽出小床。

    咦，動物星球頻道呢？

    夏蕊琳不解地探出頭來。

    見她疑惑的眼神，他問：「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們要在這裡做吧？」

    她認真的點點頭。

    真是夠了！

    「我是很想要你，可是，不會沒情調到把我們的第一次獻給這種地方。」她真的把他當大象，想驗證砂石車會不會發生車震呀！

    「咦？」第一次？他們不是已經……慘了，他說溜嘴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其實那天我們什麼事也沒發生。」他咬牙說出自己覺得最失敗的地方。「你把我綁起來，卻突然睡著了，等我解開後，你不知道已經跟周公下第幾盤棋了。」

    而他的熱情也冷卻得差不多了。

    「可是，隔天我全身酸痛？」這不是初體驗會有的後果嗎？「

    「那是因為你趴在我身上一整晚所造成的。」

    「嗄？所以你什麼都沒做喔？」語氣聽起來似乎是很惋惜。

    關於騫被她打敗了。

    夏蕊琳這時才想通了，難怪隔天於騫臉臭到不行，還吵著要討回公道。

    夏蕊琳，你真是糟糕啊！

18.

    夏蕊琳實在搞不懂母親這樣堅持到底有什麼意思，因為她除了反對還是反對，關於騫也不只一次向她釋出善意，但她排斥的唯一理由還是一樣——因為兩人的手相不合。

    怎麼會這樣？母親平時強勢歸強勢，但還是很講道理的，怎麼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難道是人老了，變得老番顛？

    有可能喔！

    下午，夏蕊琳提早回家，因為今天難得母親不在家，她當然得找關於騫過來吃頓飯。她其實不是個擅長料理的人，不過基本的廚藝她還會，至少餓不死人。

    夏蕊琪這只花蝴蝶則在準備晚上的約會，看著姐姐忙進忙出，然後滿意地點點頭。

    「看來你都有乖乖做嘛！」

    「什麼？」夏蕊琳忙著試味道，頭也沒轉的問。

    「教戰守則第二十一條：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

    「Stop，停！」她及時喝止了妹妹接下來要說的話。熄火，放下鍋鏟，她決定要跟蕊琪好好聊聊。

    「你那個什麼教戰守則……請問你是從哪裡找來的？」

    「什麼話，當然都是我自己想的啊！」夏蕊琪自豪地說：「我跟我同學說有一本教戰守則，而且你按照上面的步驟做，果然交到一個甜蜜蜜的男朋友，還打算要結婚了，她們聽了之後全部為之瘋狂，要求加印再版，再這樣下去，搞不好我都要出書了！嘖嘖，我當初居然沒跟你收版稅，失策、失策。」

    天啊，這丫頭居然還想出書，禍害他人！夏蕊琳翻了個白眼。

    「我勸你最好不要。」

    「為什麼？你跟關大哥不是打得火熱？」除去母親的阻礙不說，他們的感情進展得很順利不是嗎？

    「那些辦法是放諸四海皆准的嗎？」

    「不是我自誇，但大多數男人都挺吃這一套的。」夏蕊琪驕傲的抬高下巴。

    「就算是真的好了，你同學也順利跟對方交往了，之後呢？之後的相處怎麼辦？總不能要她每次見面都花一兩個鐘頭打扮，照你筆記所寫的按部就班吧！人總是會累的、會需要休息，如果對方喜歡的是你筆記中塑造出來的假象，那之後怎麼辦？你自己也說，這些守則不適合用在你身上，又何況是他人？」所以，它絕不適用所有人。

    「我那時候有跟你說要『後果自負』了呴！」夏蕊琪馬上把責任撇得一乾二淨，之後出問題千萬別找她。

    「對一個想交男朋友想瘋了的人——我不是說我，我是說，也許有許多在幻想美好愛情的小女生，為了把握眼前的熱情，根本不會注意那四個字。」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把那四個字印成紅色，大大地貼在封面上？」以告誡想「以身試法」的人？

    「不，我是希望你不要再拿出來危害眾生了。」夏蕊琳慎重的表示。

    「什麼危害眾生，你不也過得挺好的？」

    「那是經過一番掙扎，你不知道嗎？」言盡於此，她轉身，將鍋內的大腸麵線起鍋。

    「哇！你們晚餐吃大腸麵線耶！好香喔！吃一口……」

    見夏蕊琪一隻賊手靠近，夏蕊琳立刻狠心拍掉。

    嗚嗚……姐姐沒良心，有了情人就不要妹妹。

    此時，她的手機響起，夏蕊琳脫下圍裙，抹抹手，拿起手機接聽，只能任由妹妹大膽偷吃。

    「喂，你好。」

    「蕊琳嗎？我是於騫的二哥……」電話那頭傳來低沉的聲音。

    「你好，你要找我媽媽嗎？她這幾天不在，她回台中了。」關於騫的哥哥三天兩頭跑來找她媽媽，雖然剛開始覺得有點奇怪，但後來也就習慣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靜默，接著，關於秉才說：「於騫在工地發生意外，鷹架倒塌，他人現在在急診室，今天……沒辦法過去了……」

    夏蕊琳突然腦袋一片空白，手一鬆，手機喀啦掉到地上。

    於騫發生意外？怎麼會？

    腦海中的記憶如海浪襲來，十幾年前的某個夜晚，他們也接到相同的電話，母親當晚托鄰居照顧她們兩姐妹，直到凌晨才回來。

    「爸爸不會回來了。」回家後，母親原本總是開朗的臉龐突然變得蒼白無血色。

    盡避過了那麼多年，她依然記得當年母親的表情。

    喪禮上，封棺前，她和蕊琪還有見到父親的最後一面，葬儀社說已經整理過，該縫的縫上了，該補的也補齊了，至少讓他留個全身才走……

    意外隨時都會發生，而且永遠來的不是時候。

    你們沒有緣分，就算硬要在一起，其中一個也會比另一個提早離開。

    「怎麼啦？誰打來的？」夏蕊琪聽到聲響便走到客廳一看，一見到姐姐目光呆滯，明明面無表情，眼淚卻流個不停，地上還有一支手機。

    她撿起手機，替姐姐應話。

    「喂？哪位？關老二啊……怎樣？什麼……」聽聞噩耗，夏蕊琪也嚇了一跳，忍不住看姐姐一眼，只見姐姐難受地捂著胸口，呼吸困難地彎下身，她連忙問清楚醫院的地址，便掛斷電話。

    「姐，你還好吧？」

    身子晃了晃，夏蕊琳幾乎無法思考，抓住妹妹的手，她突然站起來，拔腿就往門口沖。

    「等一下。」夏蕊琪驚呼，抓起包包連忙跟了上去。雖然知道姐姐一心想到醫院，可她什麼也沒帶，絕對去不了。

    兩姐妹一前一後跑到樓下，門口停了一台漂亮的白色轎車，一個男人見到夏蕊琪出現，欣喜地湊上前去。

    「蕊琪，你今晚好漂亮啊！」

    「去你的，沒看到林祖媽現在在忙喔！」夏蕊琪難得沒形象的大吼。

    男人一愣，嚇了一跳。

    只見夏蕊琳跳到摩托車上，這才發現自己沒帶鑰匙下樓，她大叫一聲，又要回樓上拿。

    人慌的時候，很多事情都做不成，夏蕊琪趕忙拉住她，然後告訴男人，「今晚約會取消，載我們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醫院！」

    夏蕊琳匆匆跑到醫院，一找到急診室，便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

    急診室門才開，撲鼻的血腥味與消毒水味迎面襲來，白衣護士與醫生正忙碌地穿梭其中，還不時替病人更換染血的繃帶與紗布，旁邊還有兩三個穿著工地制服的工人，全身上下有大小不一的傷口，正無力地躺在床上休息，急診室深處更不時傳來哀號聲。

    看到這個場景，夏蕊琳心都涼了一半。

    注意到姐姐臉色蒼白，夏蕊琪連忙扶著她，拍她的背幫她順氣。

    「沒事的，關小扮沒事的。姐，你別嚇我……」

    眼尖的夏蕊琪注意到旁邊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關家老二，他正一臉著急地講著手機，全身上下似乎也沾了不少血跡，想見方纔的情況肯定是一團混亂。

    她向姐姐示意，兩姐妹馬上向他跑了過去。關於秉見到她們姐妹倆一身狼狽地跑來，也嚇了一跳。

    「你們……」

    「於騫在哪裡？」夏蕊琳也不知道從哪生來的力氣，突然一把抓住他的領子，將他推倒在椅子上。

    「喔。」關於秉沒想到平時溫順柔弱的夏蕊琳力氣竟那麼大，他連忙舉雙手投降。

    「快說！」

    「他、他在那裡。」關於秉指了指另一個方向。

    只見關於騫灰頭上臉地站著急診室角落，左手和脖子上捆著一條三角巾，另外一隻手上沾著斑斑血跡，現在正著急地打著電話，沒注意到夏蕊琳。

    「於騫！」她想也不想就衝過去，趁他轉身時，將他抱個滿懷。

    「噢！」突然遭熊抱，還被撞到傷口，關於騫本來想破口大罵，但一看到是她，整個心都軟下來了。「我等一下再打給你。」

    他掛上電話，然後用沒受傷的手抱住她，「寶貝，你怎麼跑來了？我有請二哥打電話給……」

    沒等他說完，夏蕊琳一邊哭，一邊將臉埋在他胸前。

    「Yes，Yes，Yes！」

    「……你沒頭沒腦的在說什麼啊？」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抬起小臉，夏蕊琳早已哭得不成模樣。

    「你不是說，只要我點頭Sayyes，你往後的五十年、一百年，通通歸我管嗎？現在我點頭了，也說了……你不准離開我，知道嗎？」語氣是蠻橫的，不許他說不。

    關於騫一愣。呃，在這個當下，她答應他的求婚了？

    「Oh，Yes！」關於騫忘情地大喊，然後用他沒受傷的右手抱起她。

    夏蕊琳嚇了一跳，但又怕扯到他的傷口，便掙扎著跳下來。

    「那伯母那邊呢？她答應了嗎？」他仍希望得到她母親的祝福。

    夏蕊琳搖搖頭，一邊哭一邊說：「我不管了，也不想管那麼多了，經過這一次，我不想離開你，就算算命的說我上輩子是你的仇人，你這輩子要來找我討債，我也不管了，就讓你討吧！你要討多少就討多少……只要你平安活著、好好的活著……」說著，她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關於騫擦著她的眼淚，「傻瓜，你在說什麼傻話？你怎麼會是我的仇人？你是我的愛人才對啊！」

    她重新將頭埋進他懷中。「都好……」只要他在她身邊，是什麼都無所謂……

    關於騫看著一旁的二哥跟夏蕊琪，他們正朝他比個「贊」，他開心地吻了吻懷中人。

    「你沒穿鞋子？」他這時注意到她腳上什麼也沒穿。

    看看自己的腳底板，夏蕊琳這才發現自己太莽撞了，當時急著跑出來，不只鑰匙、錢包沒拿，連鞋子也忘了穿，可見當時她有多著急。

    「忘了！」她吐吐舌，終於出現一絲放鬆後的笑靨。

    關於騫在她額前落下一吻，以單手抱她坐在椅子上，又跟護士小姐要了一雙室內拖鞋跟紙巾。

    和第一次一樣，他半跪在地上，輕柔地替她將灰塵擦去，然後再替她套上鞋子。

    「你有戀腳癖嗎？」

    「我不只有戀腳癖。」他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只要是你的，我什麼都愛。」

    等夏蕊琳冷靜下來後，才發現根本就是關於秉表錯情。

    當事人大喊冤枉，「我沒說錯啊！堡地發生意外，鷹架倒塌，於騫人的確是在急診室，他為了救人，左手拉傷骨折，臉上也掛綵，今天晚上當然沒辦法過去找你。」

    「你講話要講清楚，不能讓人誤會！」雖然還沒嫁過去，但夏蕊琳現在講話不會比關於秉小聲。「你知道我這一嚇，老了幾歲嗎？」

    既然都是自家人了，她也不用再裝賢慧，大膽地把流氓性格表露無遺。

    喝，這、這女的真的是於騫口中所說的，那個很特別、很可愛的女人嗎？

    根本是潑辣又可怕嘛！

    他向旁邊正在偷笑的小弟求救。「於騫，救我！」

    「講那種不負責任的話，你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