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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玖深不在嗎?」
虞夏探頭看進鑒識科,沒看見人後,疑惑地聳聳肩,然後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夏老大,等一下。」喊住了虞夏,整晚沒睡的阿柳打了個哈欠,用力伸展筋骨,然後從工作室裏追了出來,「玖深早上突然不見了,我在想不知道是跑回家還是去了現場,他手機忘記帶走;另外有份報告要交給你,可能滿嚴重的……」他遞出手上厚厚的資料袋。
早上他才離開去拿個表,回頭人就不見了,電話也打不通。不過因為玖深常常一想到點什麼就沖去現場或到處跑,所以他們也都習慣了,或許下午或過一會兒人就會回來。
「報告?」接過重量不輕的紙袋,虞夏看著眼前較少互動的鑒識人員。
「就那個……」張望了一下,直到走廊上沒人之後,阿柳才靠近虞夏耳邊,把昨天到今日他和玖深的發現大玫說了下。
虞夏半瞇起眼睛,「確定了嗎?」
「嗯,我重複檢查了幾次,沒有任何問題。另外,鐘錶店的電話位址我也記下了,對方願意和警方配合,所以你只要直接找老闆就行了。」阿柳點點數據袋,告訴他那些檔也都夾在裏面,「手錶裏的指標和零件在正常狀況下是不會沾血的,如果沾了血,代表那時候表面玻璃已經掉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
阿柳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才走回鑒識科準備下班。拿著那迭厚重的報告轉頭往回走,沒走多遠,他小隊的人遠遠看到他立刻就沖了過來。
「阿義今天進來沒?」虞夏看見有人跑過來,對方還沒開口,劈頭就先發問。
「咦、啊?沒有,還沒看到人。」員警很快想起自己的目的,邊跟著虞夏繼續往前的腳步邊開口:「彰化那間旅館八三七和八三九兩間房間今天早取消了,我請那邊派出所的同仁幫我注意,結果旅館的阿桑今天早上告訴他有人打電話去取消,說房間不要用了。」
「可以猜到。」畢竟人都被他們拖回來了,所以聽到這消息虞夏並不驚訝。
「不是,重點是在……那通電話是從我們警局附近的公用電話打的。」已經請人查過的員警連忙這樣告訴他,「就在我們附近不遠,不過那裏是一般住家外面,沒有監視錄影器,也因為太早了所以沒人看到是誰打的。」
「聲音呢?」頓了一下,虞夏停下了步伐。
「是個男的,據說聽起來滿年輕的,其他的事阿桑就不知道了。對方只告訴她臨時有事不過去住,要她取消掉房間……只有這樣。」
虞夏點點頭表示知道。
「還有一件事,你要我們去調公寓附近賣場的監視器已經調到了,那時阿義的確有去消費,這個有什麼……」
「他買了啥?」打斷了同僚的問題,虞夏瞪了他一眼。
「呃,衣服、褲子跟一包衛生棉……大概是這兩天沒什麼時間回家,換洗用的吧……」話被越瞪越小聲,那名員警縮縮脖子,自己消音了。
「他是要拿衛生棉當內褲嗎!」
被虞夏一罵,員警才想到如果是換洗衣物,的確是缺少了這件東西。
虞夏沒去管員警有多委屈,想著那天衣服拿給他穿了……他總覺得那作衣服是專程買給他的,因為他和廖義馬的衣服尺寸不一樣,廖義馬沒道理特地買自己穿不下衣服……而且,他應該也不會知道自己的衣服會被血弄髒才對。
另外,那件多買的褲到哪里去了?
其實不太想去多想,但是那天薑正弘的確傷了犯人的腳,如果兇手真是自己人,那麼為了不讓他們起疑,換掉褲子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不過在短短時間裏,廖義馬是怎麼幫自己止血的?
何況那天他並不覺得對方走路有問題。
「不對……時間點有問題。」猛然想起,從他跑上樓追兇手到黎子泓追下樓,接著其他警車來援的這段時間並不長,尤其當天有很多人證明廖義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到了,那麼他去買這些東西的時間是……?
「賣場的監視器畫面在哪?」虞夏抓住了旁邊不敢多嘴的同僚,直接發問:「上面有沒有時間?」
「咦?片子還在電腦裏,要等你過去看,時間當然有……不過我沒記住……」有點尷尬地笑了下,員警很怕對方直接往自己招呼拳頭。
「你先去看,這些東西轉給黎檢察官,查到時間馬上打電話給我!」把整迭資料都塞進同事手裏,虞夏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不對勁的事。
他覺得很有可能忽略掉了什麼。
「咦?老大你……」
還來不及問發生什麼事,那名員警呆呆地看著虞夏用很快的速度消失在轉角。
尿急嗎?
虞因猛地站起身。
「怎麼了?」站在旁邊的季佑胤端著裝有熱飲的紙杯,被他嚇了一大跳。
虞因注視著醫院玻璃門外,看見好幾條黑影堵在入口,咧開了紅色的嘴,像是在對他叫囂,但是形體有些扭曲,很快就不見了。
「小班長,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先走了,跟你借的錢過兩天我會再拿來還你,」他注意到那兩個小孩似乎也怪怪的,但是說不出來哪里怪,原本半透明的身體變成整個霧黑,除了半張臉還可以辨識之外,沒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是什麼。
「咦?可是醫生剛剛說……」
「啊,沒關係,我很習慣了。」他苦笑了下,說出口後才突然驚覺原來自己已經這麼悲哀了,連上醫院都可以習慣,「我有事得快點離開,真的很高興在這邊遇到你。」
季佑胤把飲料杯放下,連忙摸著口袋掏出了幾張找剩的紅色鈔票塞給他,「這個給你搭車用,老師……你要小心喔。」
不知道男孩為什麼會吐出這樣的話,愣愣地看了他幾秒之後,虞因才收下紙鈔,「好,我答應你會把欠的錢送回來給男,上學要乖喔。」
季佑胤很認真地點點頭。
離開時,虞因似乎聽到水聲。
他不由自主地往回看,看見還站在醫院裏的男孩身邊有個女孩,笑吟吟地對著他揮手。
沒有先前見到那種怨恨,也沒有任何不自然,小女孩拉著兄長的衣襬,微笑地消失在氣之中。
回過頭,他感覺眼睛又開始發痛。
四周的東西似乎又更清晰了些。
甩甩腦袋,他招來計程車。一搭上車,他就看見副駕駛座上的小孩轉過頭,半腐爛的臉出現了不知道算不算猙獰的笑容──他看起來似乎非常開心,但是隨著動作,身上發黑的肉開始一點一點往下掉,像是黏不住的皮屑沾得整個前座都是。
有那麼一秒虞因很想吐。
「去哪里?」看著上車的客人臉色又白又青又不說話,坐在前座的司機也覺得古怪,又突然想到最近好像有新聞報導過計程車司機被青少年莫名砍殺的案件,他放輕了聲音,很怕自己也遇到這種索命乘客。
畢竟他就只是混口飯吃。
但是現在的小孩不知道在想什麼,腦袋裏以為殺人很帥、砍掉重練很愉快,錯誤的價值觀之下,遭殃的卻是像他們這樣只想混口飯的一般人。
出事之後,死者沒機會重生,卻還有許多人認為一定要給加害者機會。
他不想當那種受害人。
虞因沒有察覺到司機的憂慮,瞪著副駕駛座半晌之後,才報了另一間醫院的名字給他,順便揚揚自己包紮的手,表示要去做檢查。
松了口氣之後,司機讓車子滑出車道,轉動方向盤後迅速朝著目的地而去。
盯著前座不斷扭動的孩子,虞因不太瞭解對方為什麼突然會有這種劇烈變化,而另一個也突然不見了,是因為……?
「奇怪……」
在計程車行進了好一段時間後,原本偶爾才盯下跳表機的司機現在冒著滿碩冷汗,頻頻盯著,最後終於發出了顫抖的聲音:「那個、先生你要不要換搭別的車……不收你錢……」真是夭壽,怎麼大白天也會碰到這種事?
「怎麼了?」原來本打算稍微補眠的虞因睜開眼,很快就知道司機為什麼會這樣說了。
應該已經走了好大段路的計程車在轉過彎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依然是那棟醫院,而司機看起來也並不像繞路……
「這、這個我也……」看著一再出現的路口和不斷跳表的機器,司機乾脆停下車,害怕地盯著已經跳到三百多元的計費表。
已經停下的車靜止不動,但詭異的是計費表還繼續不斷加上了新的金額,從三百三十五跳到三百四十元、接著三百四十五……刺耳的電子聲在寂靜的車內空間顯得異常突兀。
屏住呼吸,司機吞了吞口水,原本理應聽慣的電子聲現在卻給他極大的壓力,像是有只看不見的手掐住了他脖子,讓呼吸都跟著不順申暢了。
四周的車呼嘯而過,因為計程車臨時停下的地方畫著紅線,遠遠地已經可以看見有交警往這邊走來。
最先打破這種詭異沉默的是輕輕的咚咚聲。
像是有東西落到車頂上。
虞因和前座的司機對看了一眼,然後兩個人慢慢同時向傳來聲響的車頂看去。
配合他們的動作,整輛車子猛地震,像有什麼重物掉下來重重撞上車頂般,發出砰然巨響,神經已經繃到極點的計程車司機大叫了聲,不斷想扯掉安全帶開門往外逃,但不知道是手軟還是其他因素,車門鎖怎樣就是拉不開,連自動控鎖也完全沒用。
車頂持續傳來聲音,幾個咚咚聲後變成了有東西在上頭摸索,沙沙的移動聲迫近邊綠。
然後,虞因看見了一張扭曲的燒焦人臉出現在他的窗邊。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看清楚那些黑影的樣子。
帶著隱約可嗅到的焦臭氣味與異樣的土壤味,乾裂的黑色皮膚中隱約可已經變形的暗色肌肉,炭化的部位則發出青色的光,不斷落下了黑色的?幻饜級K。
似乎沒有看見倒趴在窗外的東西,對於頻頻傳來的聲響感到極度驚慌的司機繼續拉著車門鎖,但似乎故意要與他作對,車門依舊紋風不動。
虞因瞪著窗外,那張黑色的臉整個貼上了車窗,青色的眼睛緊貼著玻璃,幾乎連一點細縫都沒有,敲打的力道大到車窗?出了細微的聲響,接著乒地一聲出現了裂痕。
司機在瞬間安靜了下來,接著虞因的視線看向那道痕跡。
也幾乎是在同時,車鎖發出了響聲,前後車門鎖驀地自動打開。
「救人喔──」一看見門鎖彈開,司機根本不管車子會怎樣,只想著要從他平日最習慣的生財工具中逃出。
看見那張焦掉的臉上出現了笑容,虞因立刻撲到前座,「不要出去!」
抓住司機那瞬間,不知道從哪來的大客車打滑,極為貼近地從車門邊削過,隨著司機發出的慘叫聲,已經伸出去的那只腳和大開的車門直接被捲入甩來的客車和計程之間,濺出了紅色的血液。
抓住了司機的身體,同樣也感覺到車子被撞擊的衝擊力,差點跟著被拖出去的虞因用另一隻受傷的手緊勾住椅子,劇痛也同時傳來。
透過破碎的玻璃窗,他看見客車司機臉上有只黑色手捂著他的眼睛,在焦黑的手離開之後,司機臉上出現了驚恐和害怕。
計程車司機哀號著,臉上佈滿了恐慌的眼淚,反射性地不斷發出不知所云的嗚咽聲,全身因為痛楚而不斷抽搐發抖。
敲窗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他轉過頭,完好的那面車窗外站一個人,黑色的手輕輕敲著窗戶,發出了叩叩叩的聲音,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隨著越來越多的手,整個車內充滿了敲擊聲。
時間到了,該出來了。
原本要來開單的交警在看見車禍霎時發生後,臉上閃過幾秒的驚恐,四周川流的車輛像是突然止息一樣,大家都瞪著這場驟起的車禍。
附近醫院連忙跑出好多穿著白衣服的人,有的拉擔架、有的拿急救用具,還有一些來看熬鬧的圍觀者。
虞因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黑色的、在發抖。
砰砰的拍窗聲打斷了那種規律的聲音。
「笨蛋!快給我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方苡熏的臉出現在窗戶外,「快點!」
用力吸了口帶著黏膩血腥的空氣,虞因放掉了一直大叫著不要放手的司機,拖著已經麻木沒感覺的傷手打開車門。一出去,他馬上被女孩抓住,然後在其他人到來之前把他塞入旁邊另一輛車裏。
塞了人、在女孩跳上車後,車子立刻沖出車道,甩掉想追上來的交警。
「先帶上這個。」車座旁的方苡熏不知道從哪邊拉出了一條紅色細繩子,綁在虞因的脖子上,力道大得讓他掙扎了一下,以為對方想勒殺他。等到繩子打好結後,他才發現繩子上掛著一枚不知道刻了什麼東西的銅色硬幣。
接著他才看清楚開車的人是滕祈,而他前面的時速表指著九十的數字且繼續不斷爬升,跑車用蛇行的方式不斷穿過擁擠的車陣,甩開了大量的喇叭聲和咒駡聲。
大約過了幾分鐘,跑車竄進小巷裏,接著轉出比較沒有人車的道路上。
「認識方曉海這個人嗎?」方苡熏抓住了虞因的手,拔掉了上面的玻璃碎片,那是剛剛車禍時被震碎的車窗碎屑,「不是我們的親戚,放心,只是同姓而已。」
「曉海……小海?妳問她做什麼?」虞因回過神來,愣愣地看著她。
「一太老兄打電話來,叫我們帶你去找她,好像只要在她那邊過了今晚就行了。」拍了拍虞因的臉兩下,湊近端詳的方苡熏瞇起眼,「你都沒注意你最近氣色很差很差嗎,死相都出現了,我還以為你看得到,所以會自己注意,你要命了是吧!」
「死相?」虞因錯愕了幾秒,看著她。
「簡單來說就是氣色很不對,臉色發黑,還有你是不是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那種東西、最近常常被帶到奇怪的地方?」看見對方點頭後,方苡熏呼了口氣「我也不太懂,但是老一輩的人說,因為你已經快被拉過去了,所以一些本來看不到的東西會變得看得很清楚,就像人快往生時也會看見一些……但是在你完全看見後,你就會跟著過去了。這種狀況下你居然還一直接近他們,你是白癡嗎?」
下意識地按著自己一邊眼睛,雖然已經知道了大概,但虞因還是倒吸了口氣。
「他們已經勾了你幾次,看你的精神和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就知道了,正常人是勾不動的,所以他們會先害你,等到時機成熟,一定會來找你索命。」按著正在出血的手臂,方苡熏抽了幾張衛生紙蓋上,用皮帶先綁起來。
「我……」
正想對女孩說點什麼,前方的滕祈突然罵了句不知道什麼意思的英文,接著車子砰地一聲,就像之前一樣直接撞上東西,整輛車瞬間打滑到路邊,撞上電線杆。
因為衝力不小,坐在前座的滕祈直接撞到車窗上,後座的虞因和方苡熏則摔得亂七八糟,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一瞬間,虞因只想到滕祈也算倒楣,沒事短短幾天內跑車撞了兩次,維修費肯定不低。
車身完全靜止後,輕輕的敲窗聲又傳來了。
按著被撞疼的額頭,滕祈低聲又罵了幾句,這次虞因略略聽到了,是在罵髒話,電影上常會聽見的那種。
「跟來了。」駕駛和他們一樣都聽見了窗外的聲音,甩甩頭,試圖讓劇烈的暈眩感減低些,然後重新發動了跑車,不過車子卻死死地熄了火,幾次都發不起來,外面的敲擊聲越來越大,「在哪邊?」
瞪大眼睛,只看見外面有好幾條黑色影子的方苡熏吞了吞口水,「就在車外,好多……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她看見那些黑色人影咧出了血色的笑,不斷地敲著他們的車子,規律的聲音一下一下傳來,頻頻催促。
虞因看見的是許多有著青色眼睛的焦屍,也繃緊了全身,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等著那些東西沖進來。
「阿嬤有沒有說再來要怎麼辦?」按著頭看向後面的女孩,滕祈試著繼續發動車輛。
「阿嬤只說可以戴那個護身符啦,其他的都沒講!」同樣對這個狀況感到有點驚慌,方苡熏拿出了手機,發現螢幕一片黑暗,根本無法撥通。
「什麼阿嬤?」看他們兩個一句來一句去,身為事主的虞因滿頭霧水。
「我們家的祖阿嬤。」方苡熏隨便地回答他,看著車窗外迫近的黑影,打從心底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怖。對付人類時,她從未有這種感覺,雖然她知道這些東西不是沖著他們來,但是……
「先看看附近有沒有廟吧。」拍了一下完全不肯合作的方向盤,滕祈這樣說著:「附近應該會有土地公廟。」
「這種時候出不去啦。」方苡熏聽著車窗外的聲音,朝著黑影間的細縫尋找其他可能。
像是等煩了,敲擊車窗的聲音突然變大,過不了幾秒,變成了用力拍窗的巨響,除了車窗,連車頂、車身都有撞擊聲,甚至鎖著的門都有「人」不斷往外拉。
滕祈側著頭,從脖子上取下一條跟虞因掛著的那個很像的項鏈轉戴在方苡熏的身上。「妳先帶他到附近有供奉祖先牌位或神明的住家避一避,我去聯絡那個方曉海過來。」
「OK,你先打電話給一太,他應該有她的聯絡方式。」方苡熏喬好項鏈的位置,然後轉頭看向車外,等待最好的時機往外沖。
如果是平常,虞因身上帶著手機的話肯定不用這麼麻煩,他連方曉海的名片都有,但是現在身上除了接受救濟的幾張百元鈔票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看著似乎更黑了點的手,還有正在想辦法的兩個人,那一瞬間虞因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點格格不入,他比局外人還要不在乎。
到底是不在乎什麼,他也不太清楚,但是他明白自己可能會給其他兩人帶來危險……他們與此無關,是外人,但是現在卻跟他一起被外面那些鬼東西包圍著。
「準備──」抓住了那條發黑的手臂,注意到側旁黑影比較少的方苡熏抱著一種要豁出去的覺悟,按著車門鎖。
不過,她的計畫在半秒後就被打亂了。
敲打車子的聲音戛然而止,接著那些東西發出了嘶吼哀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速度快得讓人感到莫名其妙。
根本還來不及搞清楚是怎麼回事,摩托車特有的引擎聲從車後傳來,很快地出現在車後座的窗戶邊───一位女性騎士。
拿下防風眼鏡,穿著牛仔外套和熱褲的小海摘下了安全帽,然後直起身體,纖細的女性身形和胯下那台野狼有著極度強烈的對比。
盯著車窗裏的人看了一下,像是在辨認的小海在看見虞因時揚了手打招呼,接著按下一直掛在耳上的藍芽耳機,向一路上都沒掛斷的另外那端的人報告:「一太哥,找到了。」說完,通話就斷線了。
她聳聳肩,跳下車,不客氣地朝車窗用力拍拍。
「後座那個同學,今晚跟我去夜店睡!」想想,她似乎覺得哪邊不對,又重新修正:「錯了,你們三個一起睡好了,我幫你們開房間。」
虞因靜靜地看著女孩,然後窘了。
被帶到夜店後,虞因看到了另一個認識的人。
“阿方?”雖然知道他和小海有血緣關係,不過在這邊看到他,還是讓人有點吃驚。
“我接到小海的電話,知道你有麻煩。”阿方把手上的手機拋給虞因,讓小海領著所有人去開了個包廂,並借了些衣物給虞因換洗掉身上的血污。
大致安頓好後,幾個人在有些昏暗的中型包廂裏或坐或站。
“一太怎麼知道我出事?”一路過來,虞因總感到冥冥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修正他的死路,那個東西很該死的又貌似是他所認識的某個人。
“你問我我怎麼會知道。”把問題反丟回去,根本不曉得友人那種恐怖的第六感是從哪邊長出來的阿方白了他一眼,“小海,去拿急救箱。”
女孩嘖了聲,不過還是乖乖地走出包廂。
方以薰把包廂的燈都打開,拍掉了不小心開到的那棵閃亮過頭的七彩霓虹燈,才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來。
小海除了帶回急救箱,還叫服務生切了豪華水果盤並弄了些餐點過來,一下子整間包廂裏也跟著突然安靜了。
“一太人呢?”虞因看著幫自己包紮的阿方,這才想起來自己似乎已經幾天沒有看見那個神出鬼沒的處理者,幾乎都是別人代替他過來。
“前幾天突然下南部了……好像就是買便當那天吧,突然蹺課跑掉,半夜才打電話給我說他在南部那間民宿裏,我嚇了一跳,話說回來他有時候會這樣,所以倒也沒啥奇怪。”已經有點習慣的阿方用平常的語氣說著,“我覺得你比較嚴重耶,全身是傷,乾脆包成木乃伊算了。”從頭到腳幾乎無一倖免,之前被機車撞的傷勢根本還沒好,手上又來一道傷痕,接著全身上下都是大小撞傷,相當慘不忍睹。
“今天是關鍵,撐過去救好了。”方苡薰盯著虞因的臉並抓著他另一隻發黑的手左右翻看,然後丟回去,“你的死相不是正常該死的,他今天勾不到,下次要再勾就很難了。”
“可不可以不要有下次啊……”虞因無奈地笑了笑。
“以後你就帶著那個護身符吧。這麼容易看到那些東西,身上應該要有保平安的東西才對,難道你從來不帶嗎?”滕祈搖搖頭,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眼前的大學生。
“呃……”其實本來有,虞因吞下了後面的話,沒有多做解釋。
“啥米死相?阿兄,你朋友要翹了嗎?”小海叉著蘋果,非常粗魯地跨坐在旁邊的高腳椅上,一臉好奇地直接發問,“我有認識殯葬業的,可以打折喔。”
“麻煩你閉嘴。”瞪了眼自家小妹,阿方對她揮了揮拳頭。
不過正在興頭上的小海,完全無視拳頭的脅迫,高腳椅轉了圈,直接問方以薰,“可以看出來他快死翹了?那我啥時會掛?”指著自己的臉,她很興奮地問著。
阿方突然有種想把自己妹妹從窗戶踢出去地衝動。
方苡薰搖搖頭,眯著眼睛看了發問者半響,“你的臉很亮,應該運勢很好,近期死不了,可是殺氣很重耶……其他我就不曉得了。不過,大概是因為這樣所以好兄弟才不敢過來吧。”一進夜店她就發現了,只要是小海在的地方,就看不見任何阿飄,連貓狗看到她都會突然驚嚇跳開,可見這個女孩子的威力有多大了。
摸著自己的臉,對答案似乎很滿意的小海沒有再多問。
“是說,一太要我在這邊待到明天嗎?”除了阿方之外,眼前三個人顯然都是因為電話而來,虞因搔了搔臉,不瞭解那個人的用意。
“我接到的電話是要去醫院那邊帶你來找方曉海,然後叫你今晚跟她在一起。”方苡薰告訴他,滕祁只是被自己拉來當車夫的。
“一太哥打電話要我照著他的指示走,然後把你們全都帶回來睡一晚,阿兄的同學絕對不可以走,但是另外兩個人如果不願意,可以自行離開,但是要分開走,不能走同一條路。據說事情過後,這位虞因同學會請我吃大餐。”對先前事件滿不在乎的小海,同樣也說出自己接到的任務內容,“所以我打了電話給我阿兄,他就在這邊了。”
虞因看著這些人,一時間不曉得該說些。
他們甚至互相毫不認識。
“我在這邊等到確定虞同學真的沒事吧,沒有在夜店過夜的經驗,也很有意思。”滕祁率先開口留下來,“不過小聿那邊,你可能得過去陪他會比較好。”
方苡薰冷笑了一下,“保持聯絡喔。”
“我也留下好了,阿因,你傷得蠻嚴重,我看你先睡一覺比較好。”拍著友人的肩膀,阿方讓服務生拿一些備用的枕頭和毯子進來。
幾個人把沙發推一推,就當成臨時的臥床了。
底定之後,小海拍了拍手上灰塵,看著打算留下來露營的大人兩枚,露出了相當漂亮的笑容,“小店沒啥好招待的,唯有Wii一台,阿兄你跟那個先生好好培養友情吧,真的受不了我再找正妹進來陪你們。”
“……你給我滾出去上班。”還Wii咧!
“小店傍晚五點才開張。”
小海拍拍腕表,時間是正午十二點整。
看著一群打打鬧鬧的人,瞬間真的覺得很疲憊的虞因躺上沙發,然後慢慢地閉上眼睛。
或許,醒來之後一切就會變好。
他做了一個夢。
四周有許多像是鏡子般的平面,裏面黑色的剪影不斷的走動,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各式各樣不同的動作和位置,對了,就像他曾經看過的皮影戲一樣,每個平面的影子都做著自己的動作。
或許那裏有他認識的人在輕輕呼喚他的名字。
貼在玻璃裏的那個平面世界有種異常的熟悉感,像是在對他招手、要他也進去似的。望過去,他只是覺得腳步有點沉重,但是卻又渴望踏進裏面,像催眠般的人不斷招著他,從那裏傳來淡淡的香氣以及幼童的玩鬧笑聲。
他從未看過這樣的地方。
但確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基於直覺及職業習慣,他向前摸索,指尖碰到冰涼的鏡面,上面泛起淡淡白霧。。。他可以看見那裏剪影都轉過來看著他,有幾個人靠過來抬起了手,慢慢碰上他的手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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