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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寄秋]鬼將(四分院偵探所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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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29 08:06:26
第八章

  「沒想到你會被這麼拙劣的手法所騙,摧魂斷魄的絕命丹當稀世仙丹一樣的吞下肚,毫不懷疑人家的動機以為自己魅力無限,到頭來落入明擺的陷阱要死不活,你真是算盡機關卻算不盡自己的下場。」
  清麗的容顏張滿駭人怒氣,發舞飛動如玨沙怒吼,颯颯有聲張牙舞爪,不時的掃向蜷伏角落顫縮的黑影,一絲情意化為燃不盡的火焰,焚毀摧之。
  人有肉身,鬼有鬼魂,當兩者不相融時,彈出的力道著實驚人,一揚千萬裏幾近天際。
  香灰、符紙、淨水的力量合而為一尚能抗衡,人、鬼、神界原本一體,就算烈焰焚燒亦能忍受,圓月的陰氣會平息其陽火翻滾。
  怕就怕不知名的強力突起,馮聽軒不想離開好不容易尋獲的年輕軀體,但迫於無奈還是得暫時放棄,先行休養。
  鬼界的還陽丹具有起死回生的功用,原本用於離竅的靈體或勾錯魂,陽壽術盡的魂魄,助其還陽再世為人,待日後時辰已到再帶回!
  不過前提是屍首剛死未入土前方有其效,若骨肉已腐毀不堪使用,還陽丹的功效為之減半,人亦無法回生。
  當年叛鬼馮聽軒便引誘陰間守將風朗日之未婚妻宋雲娘竊取,兩人各得—顆以為可以重返人界再世為人,處心積慮地逃出幽暗地府,不肯再受縛於重重刑罰之中。
  剛返回陽間之時,兩人興匆匆的前往尋回本體打算回陽,殊不知歲月匆匆早已移朝換代,再也無法重新獲得生命,回到以前風光一時的生活。
  起初兩人借助還陽丹的力量還能白日現身,以人的形體四處遊蕩,並食人的食物,因此他們也不在意是人是鬼,照樣招搖過市。
  直到某日經過廟宇前遭佛光照射,兩人如被烈火焚身般焦疼不堪,反覆打滾,痛苦的失去白日現身的能力,回歸鬼的形象。
  對於一心還陽的他們簡直是晴天霹靂,不願相信重生的機會破滅,想盡辦法要回復生機。
  終於,馮聽軒發現食人血能讓他再現人形,尤其是處子血更加事半功倍,整個魂體猶如獲得新生一般。
  雖然時間短暫卻令他邪心再生,一再吸食人血延長當人的時限,並專挑處女下手。
  後來他想到一個更便利的方法,藉著還陽丹的護靈作用附著人身,即使魂魄寄宿其中也不易被發覺,得以自在的出沒太陽底下不怕烈日灼傷。
  唯一的弱點是同一個人一次附身不得過久,三、五個小時不成問題,但時間一長兩者皆傷,陽損陰折。
  所以他只有在挑定目標決定吸食時才附身,其他時間用來休息、修行其淺微的道行,好方便再次下手。
  「如果你早聽我的話對那女孩下手,今天也不會被她得手,再過不久你便能順利地化成人形,再也不用擔心被鬼差捉回地府。
  「可是你風流的習性不改,女人一個一個的替換,忙著取悅別人的身體卻忘了自己不是人,得意忘形地將最重要的事擱一旁盡情享樂,你到底要傷我多久才甘心?」
  她的心已被他傷得碎成一片片,她在努力修補當中,不希望傷痕累累的舊創再次撕開。
  「你……你說夠了沒,快把……血……血給我……」枯癟的手抖顫伸出,黑暗中只見兩道凹深的磷火。
  「血?」宋雲娘冷笑地拎高害怕的少女,遲遲不肯送到他面前。「有力氣自己過來拿呀!別求我。」
  「雲……雲娘,別折磨我了……你知道我……沒辦法……」馮聽軒非常的虛弱,三魂七魄幾乎迸裂。
  「是呀!玩女人的時候生龍活虎,這會兒倒成了病貓,你的神氣活現哪去了?」她不屑的冷嗤,將曾受的冷落一一回報。
  愛上他是她最大的錯誤,錯把他的花心看成多情,以為終將廝守在一起,癡情不悔。
  誰知一切都是假像,所有的花言巧語只為騙取她的信任,一旦沒有利用價值便一腳踢開,連最起碼的哄騙也不願給她。
  他會有這樣的下場只怪他太自負了,藉由他人身體所得的虛榮過度膨脹,他已忘了自己有多麼不堪一擊。
  「雲娘……求……求求你,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忍心看我……氣若遊絲……」血!他要……
  她悲傷地看著縮成人球的他,淚盈滿眶。「你從來也沒給過我名份,何來夫妻之說?」
  怨他,也愛他,何嘗不是女人的悲哀,
  為了他背叛所有信任她的至親,結果她什麼也得不到,負氣移心換來一場空。
  女人哪!真是風中的柳絮,只能任風飄送而無法自行停留,棲雲宿泥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命賤如草芥,任人踐踏。
  「好,我……我保證等……等這件事過後一定……娶你為妻……」現在他什麼都答應她。
  「你以為我希罕嗎?我要的是你的真心。」何況她心中還有另一個男人。
  她癡心盼望,等待多年的未婚夫呵!他才是她的最愛,可是他不懂她的心。
  「好!都給你,只要我能……恢復人形……」他快受不了,渾身像著火似的逐漸萎縮。
  「男人的話全不能相信,偏偏我是看不開的那一個。」她苦笑的自嘲,揚手托出尖叫的少女。
  一幕活生生的慘劇在她面前發生,無動於衷的宋雲娘冷眼旁觀,司空見慣地微漾一絲悲傷,這是她愛上的男人,像狗一樣的乞求她。
  小女孩,別怪我冷血,是你自己不想活的,你在夢中已死過上千次,這回我就成全你吧!讓你得償所願,安心的下地府找你的小男友。
  她笑得悽楚,左手往心窩一掏,捉出一團泛著藍光的光球輕輕一送,送進少女垂死的兩眼之中,瞬間進發美麗的七彩炫光。
  這是她送她最後的禮物,一個充滿幸福色彩和愛情的虛幻世界,她該走得滿足了。
  馮聽軒吸乾少女僅剩的一滴血,少女的生命也走向終點,她的嘴邊微帶著甜美笑靨,仿佛作了個綺麗美夢,了無遺憾。
  「喝!真舒暢,你上哪找來如此鮮美的甜液,怎麼不多找幾個來?」他覺得全身又活過來了,活力十足。
  還要?貪得無饜。「我是食夢鬼不是劊子手,想要新鮮的食物自己去找。」
  「哎呀!又鬧脾氣了,你知道我最愛的人是你,這些飯後點心不過是打打牙祭,塞牙縫而已。」他巧言令色的哄起尚有利用價值的她。
  「你也可以選擇不用點心,我這道正餐還不夠吃嗎?」她氣他流連花叢,毫不把她放在眼裏。
  他笑得諂媚的一把抱住她。「別這麼小心眼,自古以來哪個男人不三妻四妾,我不過沾沾小蜜不動心,你操哪門子心。」
  「你……」她惱火的將他甩開。「現在是民國了,不興三妻四妾,你不能安份的守著一個女人嗎?」
  她求的只是他的專心。
  馮聽軒一臉平靜的抹去唇邊血紅。「你都回來人界幾年了,還不懂好色是男人的本性,你沒瞧見外遇、婚外情的一大堆,還有什麼包二奶、包三奶,我對你算是夠好了,沒在外頭包養女人。」
  一旦達到目的,他冷酷的心性又表露出來,一反剛才的低聲下氣。
  「換不停的女人叫對我好,你真有臉說得出口,我對你的犧牲又算什麼?」難道她全心的付出得不到他一絲回報。
  她心灰意冷了,沒法子再繼續愛他。
  「是你心甘情願又怎能怪我?我和那些女孩在一起也是逼不得已,我需要血。」大量的處女血。
  他為自己找個冠冕堂皇的藉口,掩飾花心。
  「馮聽軒,你好個過河拆橋,若不是你一再甜舌蜜門的哄騙我,我又怎會甘心跟著你,為你拋卻即將到手的幸福。」原本她可以獲得。
  自殺是一種罪。
  她為自己的輕生已受罰三十幾年,每天重複當時的痛苦還要受鞭罰,她只要再忍耐個十年就刑滿了,可以轉入地府生活或選擇投胎。
  若是當年不受他扇動而甘心受罰,如今她也不用再受苦,擔心害怕的四處躲藏,名正言順的和守將再續前緣。
  正直的他不會違背當年所做的承諾,她依然是位高權重的將軍夫人,雖然生活的空間不一樣,但受到的尊重是相同的,她會是眾鬼所傾羨的女人。
  可惜她沒能把持得住堅貞心意,在受不了痛苦的情況下投向同病相憐的馮聽軒,兩人一同受罰才體會得出那份椎心之痛。
  她以為他懂她,到最後卻是自作多情,他的愛只給他自己。
  「哼!別裝出一副你有多癡情的模樣,你到現在還作著將軍夫人的夢,我這副將始終配不上你是不是?!」她若不是不安於室又豈能受他哄騙。
  真正堅貞不二的女人是不會有所動搖,就算他費盡如簧之舌也難動心志。
  「你……你誣陷我,我對你的心一直……一直……」不變。但她說不出口。
  因為心虛。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想要的男人是風朗日而不是我馮聽軒,我不過是撫慰你一時寂寞的替身,你何必裝賢淑自我欺騙。」他早看出她的城府。
  宋雲娘氣弱的一呐。「我是愛他,但是我也愛你,你是唯一擁有我的男人。」
  是替身嗎?現在想來倒有幾分真,他們的體形和傲氣是如此相似,她怎能不意亂情迷的放下感情。
  可惜她覺悟得太晚,弄假成真害了自己。
  「少裝文弱了,你有幾分能耐我清楚得很,你和我在一起的原因是為了打擊他不幫你脫罪,試探自己在他心中還有多少份量,值不值得你繼續癡狂下去。
  「可是走錯一步步步錯,你發現他對你的感情不如你對他的深,一時不甘才委身於我,其實你心裏還是想回到他身邊。」
  他不是傻子,看不出她百轉千折的心思,要論城府她尚不及他,捉住她最不為人所知的心事加以溫柔撫慰,她便毫不設防的任他侵入。
  說是兩情相悅不如說是各取所需,她寂寞需要關心相同伴,而他不想冉待在昏暗的空間,一拍即合共謀大計,說不上是誰負了誰。
  只能說她比他多用了一份心,在情欲的交流中動了真情,怨不得他滿門的蜜語。
  原來她才是最自私的人。「沒錯,我愛他勝過你,我要當他的女人。」
  「你……哈……」馮聽軒仰頭大笑。
  「你在笑什麼,我回到他身邊有什麼不對?」她氣憤的瞪著他。
  睥睨的神情滿是諷笑。「殘花敗柳還妄想將軍夫人之位,你都已經是四、五百歲的老女人了,怎麼比得上他身邊年輕貌美的小姑娘。」
  「你是指那個愛作怪的女孩?」她,不足為患。她有得是辦法除掉她。
  食夢鬼之名並非浪得虛名,專食美夢的她已逼死不少年華正長的女人。
  這是她的拿手本事。
  「雲娘,別抱太大希望,以前他都不當你一回事了,現在還會多看你一眼嗎?」她想得太天真了。
  「我不是你,我不會輸的,他對我仍有照顧的責任。」他們是未婚夫妻。
  「在你偷了他的通行權杖之後?」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得了這種事。
  背叛。
  她氣得漲紅了臉地低吼,「那是你逼我的,我本來還想問他要不要娶我!」
  殘花敗柳又如何,她依然是他的未婚妻,他必須信守承諾。
  「終於說出你的心底話,原來他還是不要你,你才很下心跟我離開。」早說嘛!不過爛柿子一顆。
  一張絕美的容顏忽然浮現在腦海中,甘醇的處女香隱隱飄動,他好想一口咬破雪嫩肌膚吸取甘液,讓極品的香蜜滑入口中。
  敢在雞湯裏動手腳,她真是向天借了膽呵!最後的晚餐就由她提供吧!他絕對會好好的善待她,從頭到腳不放過的一一品嘗。
  或許他會將她的命留下,他的女人該換了,年輕的生命力哪是冷冷的黃花及得上的。
  眼中閃著陰毒的馮聽軒盤算著,在事成之後該如何除掉礙眼的絆腳石,宋雲娘的存在已危及他日後的計畫,不得不除。
  沒有利用價值的都該毀滅。
  尤其是她。

  鈔票……呵……好多的鈔票,堆積如山,一張、兩張、三張、四張、五張……哇!太爽了,眼前的鈔票都是她的,真是太幸福了。
  小朋友,快過來,別轉地球儀了,鈔票比較重要,大人沒教過你們成大事、賺大錢嗎?乖乖的過來姊姊身邊,讓我數數你們的綠色衣服。
  左邊是一千,右邊是五百,百元小鈔放中間,銅板拿來壓鈔票,免得它生腳逃生去,被不事生產的小人撿了去,千萬別理陌生人。
  咦!哪來的龍捲風?敢對她的鈔票下手,真是不知死活。
  賞你個汽水炸彈,再來個麵包超人,要不要點道淋了尿的排骨大餐,剛由尿尿小童排出的喔!保證新鮮又夠味,不鹹不要錢。
  哇,你還來呀!怎麼老是學不乖,她的錢豈是宵小之徒奪得了,別小看錢精的意志力。
  我釘,我釘,我釘釘釘……一千三百零六根銀針全送你喝茶,別再來打擾她的好夢,什麼都好商量,唯獨錢是她的命根子,休想偷走一毛五毛。
  嗯哼哼,學乖了吧!誰的錢你都能覬覦,就是她的血汗錢不准碰。
  要知盤中米,粒粒皆辛苦。
  想要錢自己去賺,別來打她的主意,以為這是夢就想來順手牽羊,她這人外號鐵公雞,小名錢精、錢鼠,不怕死的儘管過來。
  啊哈!看我的無影腳……
  「咦!怎麼會這樣?她的夢裏全是鈔票,擠都擠不進去。」
  不可能發生的事呀!夢是無限大,沒有空間和距離,沒理由漫天飛舞著綠色鈔票。
  輕如羽毛的白衣女子再度試著將手探入,忽地一訝又縮了回來,夢居然會咬人,真是太不可思議,它應該是虛無不實的景物才是。
  不信邪的宋雲娘奮力闖入,張開嘴正準備食夢,一堆重達千斤的美元突然從天而降,當場砸得她來不及呼救,眼冒金星?
  夢,這是夢,不會是真的,鈔票也是假的。
  可是壓在她身上的重量實在吃不消,就算是乾硬難消,她還是決定先從眼前這堆吃完,不然她根本無法移動半分。
  吃、吃、吃……吃……吃……
  天哪!好難咽得下去,為什麼有人的夢裏全是鈔票,她沒理想抱負嗎?不幻想愛情的美好?
  最起碼要有人吧!
  「不可能,我一定是在作夢,這是我的惡夢,我要醒過來。」
  宋雲娘心驚地望著不斷湧進的鈔票,不知它究竟由何處擲人,她必須不停的吃、不停的吃才能避免被錢淹沒的惡夢。
  她甚至開始害怕吃不完的鈔票會生子生孫,代代相傳綿延不止。
  不行、不行!她要想辦法沖出夢境,絕不能沉溺無邊的幻夢中,她會被夢吞掉的,成為有史以來死於「食物」的食夢鬼。
  啊!有出口,那道光來得正是時候。
  沒注意夢為何有缺口的白影拚命掙紮,她必須吃掉眼前的日幣、歐元、英鎊、人民幣,然後才能吃出稍微僅供容身的小縫。
  而她累了,肚子發脹,小小的一段路居然遠如千里,宛如大肚婆的她走得很慢,邊走邊吃撐著腰防止跌倒,大腹便便舉步維艱。
  好不容易爬出夢境,宋雲娘大口喘著氣,餘悸猶在的撫著胸口發顫,手腳抬不高的癱坐地上,直呼劫後餘生。
  「她的夢很可怕吧!幾乎要人困在裏面,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四面八方都是以鈔票築起的牆,進退兩難。」
  「是呀!非常恐怖,我沒吃過這麼駭人的夢……」咦!誰在和她說話?
  警覺的想起身,但寵大的身軀壓得她步履蹣跚,才走兩步路已氣喘如牛,重心不穩的搖搖晃晃,活像一隻吹氣的白布袋。
  她根本無法行動自如的飄浮,沉重的負荷簡直像拖著一座山,一步一頓的走得痛苦,不會流汗的額頭竟然冒出豆大的水滴。
  怎麼會這樣,她要如何離開?
  「很驚訝吧!她的夢非常與眾不同,不是想吃就吃得下去,你的胃甚至沒有她的夢十分之一大,」嘗到苦了,她也該明白何謂自食惡果。
  她的夢,到此為止。
  「你……你是……守將?!」驚駭的一退,宋雲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暗中走出一道冷然身影,月亮的柔光打在身上照出剛硬臉龐,像花崗岩—樣堅硬、冰冷,給人神聖不可冒犯的感覺。
  幽冷的瞳孔中沒有溫度,漠然而忠於職守,他終究是等到她了。
  地府叛逃的鬼魂。
  「雲娘,你還想繼續為惡嗎?」她傷害的人不計其數,這罪孽夠深重了?
  怔了一下,她發出近乎哭的笑聲。「是惡嗎?我不過是夢的清道夫,讓沉睡的人一夜無夢到天明。」
  她不認為是惡,人吃五穀雜糧馬食秣,她吃夢有何過錯,不就是為了裹腹。
  「不知醒悟,你有什麼資格侵入別人的夢中。」並且吞了它。
  「呵……我為什麼醒悟,你不吃東西嗎?就算神也吃民間供奉的香火。」只要饑餓就要吃,誰管他對或錯。
  「但你不是神。」她是陰界的鬼。
  最低等的次民。
  她悲憤的一笑。「是鬼是神有何不同?我們都無形無體,來去自如。」
  「鬼沒自由,你應該很清楚,你不該私自逃出鬼界。」他幫不了她。
  真的幫不上忙。
  生前做過什麼事,死後下了地府還是得接受審判,評論短暫一生的功過再行賞罰,沒人逃得過最嚴正的判決,即使是九龍天子。
  他一生戎馬戰場殺戮無數,原應判處五馬分屍一百年,但因曾在剿亂途中幫萬民治黃河、捐米糧、救助貧困,因此功過相抵奉派戎守鬼門關。
  將軍馬前死,黃沙裹戰衣,不管戰績多麼彪炳,終究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
  「我為什麼要逃出地府你會不明白嗎?如果你肯多給我一些撫慰,今天我就不會在這裏。」她還是沒辦法不恨他。
  「人有人律,鬼有鬼規,徇私枉法,怠忽職守的事我做不出來。」他不能幫她減輕刑期。
  而且他得看守鬼門關,無法撥出時間照顧她。
  「那麼愛呢?你應該給我的愛到哪去了?」她忍受寂寞,忍受漫無止境的等待,可是她等不到他的愛。
  毫無希望的漫長歲月磨蝕她的心,啃食她的魂魄,她只要他來看看她,和她說上兩句話,閒話家常的相互關懷,她要求的真的不多。
  可是他一次也沒找過她,每回都是她受完刑罰溜到關口看他,他才勉強地應付她幾句,然後以公務在身趕她離開。
  她還不夠卑微,委曲求全嗎?
  但換來的是他的大公無私,守職盡責,連為她求句情都不肯,她知道他辦得到,可是他不為她低頭。
  因為他不愛她。
  擰起眉,他將擦拭得銀亮的長劍置於右掌。「我們現在談的是你所犯下的罪。」
  「為什麼不敢談愛呢?我的罪有一半是被你逼出來的。」要是他肯愛她,他們會是受人羡慕的一對。
  「好,我承擔一半的罪,你跟我回去領罪。」風朗日將劍指向她咽喉。
  沒料到他會爽快承罪的宋雲娘楞了一下,隨即淚流滿面。「你寧可為我扛罪也不願愛我,我就這麼使你厭煩嗎?」
  她願承擔所有的罪,只要他愛她。
  「不,不是厭煩,而是我無法愛你。」他盡力了,仍是難以圓滿。
  明知道這是事實,宋雲娘還是大受打擊地顛了顛,心口破了個大洞似流出黑色液體,早該知道他不愛她了,為何要自取其辱。
  她心痛得難以言語,連連退了三步到床邊。床上酣睡的美麗女子笑得那麼幸福,叫她好生嫉妒。
  明明只是佈滿鈔票的夢,她怎能無憂的笑著,仿佛全世界最美好的事物全集中在她夢中,誰也搶不走地懷抱美夢。
  單純的快樂讓她看了好恨……
  「不許傷她!」
  戰慄的吼聲止住她撫向上官微笑雪頸的手。「你憐惜她?」
  「不。」不只是憐惜。
  不?「那麼我殺了她又何妨,反正我背負的罪孽夠沉了,不在乎多一條。」
  「我愛她。」憐惜之外還有寵溺、縱容和無奈,他也只是愛她。
  「你愛她——」宋雲娘不信的睜大眼,眼中含著不甘和怨懟。
  「是的,我愛她。」他不會讓任何鬼魅傷了她。
  「你怎麼可以愛她,你要愛的人是我,我是你的未婚妻!」她得不到的,就順手毀了她吧!
  這白嫩的小脖子肯定有不少血,她終於能體會馮聽軒嗜血的快樂了。
  她該由哪里下手呢?
  「過去了,人死恩怨了。」記掛前世事只會走不出咫框。
  「人死恩怨了?!你倒說得很輕鬆,我為你殉情而死,你怎能負心至此。」不會過去的,只要她魂魄還在,這筆情債永遠不滅。
  「人無心豈能負。」她的輕生與他無關,個人業障休關他人。
  「好個無心呀!那她呢?你的心忽然冒出來了是不是……」她冷笑地伸出利爪。「你怎麼能愛她,你是個鬼呀!人鬼殊途——」
  人鬼殊途?!
  表情變得驚惶的風朗日幾乎握不住長劍,人當久了他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事,他不是人。
  但是來不及讓他閃神,宋雲娘尖銳的叫聲忽起,她張開的五指由指尖開始潰爛,整雙手臂像融化似滴成黏液,頓時消失。
  一胖一瘦的白影守在床的兩側,怒視不知死活的同類。
  「啊,你們好吵喔!我的鈔票全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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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29 08:07:01
第九章

  是不是鬼很重要嗎?
  人鬼殊途又如何。
  她上官微笑是怕鬼的膽小鬼沒錯,但有誰能預料她不會愛上鬼?在她知道他是鬼之後已經來不及了。
  就像吞下肚的螃蟹再吐出來也活不了,早就嚼得稀巴爛了,誰要吃口水和一肚子酸液,化成屎了還要不要,能去糞坑挖嗎?
  所以說她只有認了,勉強拿個鬼當男人,看能不能獲頒最佳勇氣獎。
  瞧風朗日一臉陰森森地活似別人倒了他一堆冥紙,要不回來又不好意思開口索討,憋在心裏憋成氣,氣自己不該是個討債鬼。
  可是誰理他呢!就讓他氣個過癮,沒事愛生氣的鬼活該他被冷落,沒人同情他自作自受。
  想要人家聽不見他的聲音就別在床邊吼嘛!又不是死人哪能直挺挺的躺著,若無其事地繼續作著數著鈔票的美夢,笑咪咪的請他們還可以吵大聲點。
  鬼見得不多,但想侵入她的夢中搶錢可就不行,管他食不食夢,既然夢境屬於她所有,那麼她有權任意使用它,隨便下個鈔票雨淹死入侵者,看誰還敢「侵犯」。
  「笑容呀!先生,便秘請上二樓左手邊第一間房。」溫柔的馬桶小姐會服侍他。
  「我沒有便秘。」她到底聽到了多少?
  「喔!拉肚子也請上二樓左手邊第一間房。」反正是同一個屁眼,拉不拉沒關係。
  別臭死人。
  「我腸胃很好,沒有那方面的問題。」她的神情很自然,應該沒聽見他和雲娘的對話。
  雖然如此勸自己寬心,可是風朗日的心情仍是沉重的,即使她能諒解他不是人的事實,他們還是不能在一起,畢竟陰陽兩隔。
  一想起此,他的神情更陰鬱了,冷得像終年不化的寒冰,近身三尺立即凍成人形冰雕。
  「那麼你的大限到了嗎?要不要先把行李準備好,我最擅長寫遺書。」他那張死人臉和掛在牆上的歷代祖先相沒兩樣。
  除了他有呼吸,還會瞪人。
  「你很希望我死嗎?」他能再死一次嗎?他不知道死兩次是什麼滋味。
  上官微笑無所謂的聳聳肩。「人命輕賤,閻王要你三更死又豈能留到五更,有時想死死不了,不想死的搶第一個報名,反正你絕對不會比我早死。」
  微訝的他側過身擋住她飄來飄去的視線:「為什麼我不會比你早死?」
  「你死了我找誰作伴?」她輕描淡寫的說道,一反平日的言不及義。
  「如果我比你早死呢?」因為他已經死了。
  在四、五百年前。
  她當在看無知小孩似地斜眼以視:「那就再找回來呀!你忘了我幹的是哪一行呀!」
  四分院偵探社無所不能耶!他在操什麼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不行還有四位高手在,上天大地也能把他挖出來。
  何必把人憂天呢!船到橋頭自然直。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你進不了地府。」唯一的方法是——死,
  上官微笑笑得很假的一擰他的手臂。「非常不好意思,我們四分院的成員就是有本事下地府,管他大鬼、小鬼、邋遢鬼,我們小指一勾就收服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儘管提出來,本偵探社一定服務到你會笑為止。」
  「事情不像你說的那麼簡單,人死是不能重生……」暴力的丫頭,她一定要用鞋跟踩他才證明他還有知覺嗎?
  他不是人嗎?「風先生,你再下一次委託好了,下一回我親自下地府找你以示我的服務熱忱,絕不因為你的小看而任你在地府腐爛。」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是什麼?」他沒有小看她,只是不希望她受到傷害。
  「請款單。」他不認識字嗎?白紙黑字寫得一清二楚,絕不坑人。
  「五百萬?!」她是不是填錯數字了。
  「太便宜了是不是,我也這麼認為,畢竟一個食夢鬼害人無數,我也差點成為受害者,才收五百萬是低估你的財力。
  「不過本偵探社本著童叟無欺的誠信開門做生意,你要過意不去可以丟給百萬、千萬來砸我,我絕對不會跟你客氣。」
  為之失笑的風朗日發現她一提到錢特別伶牙俐齒。「你沒聽見什麼嗎?」掛心這事,他還是出言試探。
  「有什麼事是我該聽見的?」她反問。
  「呃,這……」他語拙的一囁,心中有幾許不安。
  「放心,我這個人很有職業道德,守口如瓶,不可能到處向人宣揚你的鬼未婚妻叫宋雲娘。」
  一說完,上官微笑逕自走開,留下滿臉錯愕的他。
  她的不宣揚已滿場皆知,特意提高的音量不差一分地繚繞全場,與會的賓客全露出怔愕的神色,直往風朗日投射怪異的眼神。
  等到他明白她已全部知情時,她已混入人群中四處和人寒暄、打招呼,好像所有的人她都認識,不管老少全和她很熟。
  這是三色集團中關老夫人蘭茜奶奶的壽宴,她是一位優雅的老婦人,具有英國國籍,和善得像自家祖母,因此受邀的他不便拒絕。
  而三色分別為紫、綠、青,聽說這是三位總裁摯愛的妻子姓氏,為了彰顯對她們的愛而先合併再易名;由三人共同參與公司運作。
  唔!她又在幹什麼?離那個老色狼遠一些,他是有婦之夫,而且快六十了,別被他年輕的假像矇騙。
  當風朗日看到上官微笑主動親吻一個「老」男人時,什麼人鬼殊途、陰陽有別的鬼話全拋向腦後,怒氣衝衝的沖上前欲拉開親昵擁抱的兩人。
  驀地一道聲音響起——
  「別衝動,打錯了人你可會哭一輩子。」老爸,不肖子來救你了。
  「是你?!」他怎麼也來了?
  「呵!呵!呵!繼續喝醋吧,那個不老的『老不修』你可不能動。」否則他會被一群媽媽們盯上。
  「為什麼?」
  「不為什麼,你看下去就知道。」他言盡於此,吊個胃口打發時間。
  上官可憐的篤定語氣讓風朗日靜下心,心平氣和的鬆開握緊的拳頭,儘量以平常心去觀察兩人之間的互動,不讓磨牙的聲音太過響亮。
  可是他的神情仍舊繃得很緊,仿佛拉緊的弓準備發射,誰敢輕舉妄動就射誰,淩厲的目光叫人好笑又好氣,以為他是來尋仇的。
  而宴會的另一端正上演著連場好戲,
  「小甜心,小心肝,我的小情人,你好久沒來看我了,叫我想你想得茶不思、飯下想,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大概打太多小白球了,運動量過度。
  「哎呀!真的嗎?我好心疼喲!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別熬夜,我未來的幸福全靠你。」他不能有事,再活一百歲好了。
  「好、好,從今天起我努力加餐飯,把自己喂得腦滿陽肥,讓你認不出我的帥樣。」人太帥也是一種麻煩,瞧這全場小女生的眼神……
  唉!真是罪過,誰叫他上官日飛只愛老婆呢!她們只好抱憾而歸了。
  可別太肥!七月半還沒到。「不好啦!我最親愛的老帥帥,你要是變醜了我可不認你喔!我是美貌保護協會的會員之一。」
  「我的小糖果,你幾時加入美貌保護協會,我這跟你關係密切的人怎麼不知情?」世上哪有什麼美貌保護協會,瞎掰。
  「因為我怕你為了讓我的美麗永垂不朽,私自賄賂會長『保存』我。」她不想當木乃伊。
  「小乳鴿愛調皮,來,讓帥哥香一下。」白嫩嫩又香噴噴,好想咬一口。
  上官微笑的臉湊過去,一隻男人的手擋在兩人中間。
  「她是我的,麻煩你另找物件下手。」不能揍他是吧!他把自己的女人捉回來總成。
  中年帥哥不悅的板起臉。「錯,她是我的,你這小子才給我放手?」
  「『老先生』,我記得你已有老婆、小孩,別再殘害年輕小姑娘。」休想他會放手。
  「你叫我老先生,我有多老?」真是不識相的小子,一點都不懂什麼叫敬老尊賢。「小蜜糖,你千萬別和不三不四的傢夥攪和,快到帥哥懷抱來。」
  不信他的小親親會站在那小子身邊,他可是她的愛。
  「呃,他也很帥耶!我很難抉擇。」不是她不過去,而是她被扣押了。
  「你不愛我了?」上官日飛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想爭取她的注意。
  「我當然愛你,你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她不能不愛他,這是天性。
  「微笑。」警告的聲音低沉,風朗日不承認出自嫉妒。
  她從來沒說過愛他,卻對一個老男人「愛」不停,她實在令人生氣。
  「不愧是我的小寶貝,我也愛你人心肝,早也愛,晚也愛,天天愛。」上官日飛滿足的笑了。
  「我也一樣,帥哥……啊!你幹麼咬我?」很痛呐!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小肚子小腸子小心肝,氣量狹小,
  「懲罰你,滿嘴瘋話。」略帶怒意的風朗日用力地吻上官微笑,宣示主權。
  「喂!小子,你尊重我一些,你敢在面前欺負我心愛的小女人。」唉!女大不中留,沒想到這一天這麼抉來臨,好捨不得。
  「微笑是我的小女人,我愛她,你這老小子給我滾一邊去!」他憤怒的一吼,
  左一句心旰,右一句寶貝,再來個心愛的,他以為他是悶燒的火山沒火氣嗎?一大把年紀還為老不尊,真替他的兒女感到羞恥。
  風朗日沒發現他吼完之後,所有人都笑了,而且差點鼓掌叫好。
  「丫頭呀!他叫我滾,我要不要滾給他看?」上官日飛打趣的朝女兒眨眨眼。
  「你還滾得動嗎?萬一閃到腰可不是開玩笑的,我怕你老婆拿刀追殺我。」對喔!她的媽呢?
  那群婆婆媽媽肯定辟室密談,看如何處置她。
  「哈……不可能,我身體硬朗得不輸年輕人,抱著你滿場飛都行。」因為他名字裏有個飛字嘛!
  「老先生……」他愛抱誰都成,就是別招惹他的小女人。
  「該改口了,老叫老先生不覺生份嗎?」瞧他的心肝都偏向外人了,他怎能不放下身段。
  「什麼意思?」
  風朗日的不解很快的獲得解答,而且表情尷尬得無地自容,婉柔的女音帶著譴責的笑意響起。
  「你們父女倆還沒玩夠呀!想把咱們的客人嚇跑不成?」一個比一個還不像話。
  父……父女?!
  是他聽錯了吧!
  「老婆。」
  「媽。」
  老婆?媽?那不就是……
  臉上出現三條黑線的風朗日臉部微微抽搐著,嘴角扭曲得往下垂,發怒的神色一轉恭敬,手腳不知該往哪擺放才適當。
  這麼年輕又具知性美的女士,怎麼可能有一對二十四歲的雙生子女,是不是有人搞錯了,還是惡意玩笑?
  他真的把糊塗了。
  這一家人……
  他不得不承認,非常出色。

  「風先生在哪高就呢?」
  「我開了一間人力資源公司。」
  「聽來挺有意思的,有沒有考慮轉業?」
  「目前無此打算。」
  「養我女兒很辛苦的,她是出名的小錢精,也許你該考慮換個高薪的工作。」
  有這種出賣女兒的母親嗎?青翡翠說得一點也不心虛,只差沒直接拍賣她。
  「我養得起。」多少才叫高薪,他月入數百萬算低嗎?
  已經被搞得頭暈腦賬的風朗日忘了他是陰間守將,一心想從焦頭爛額中脫身,被一群虎視眈眈的媽媽們包圍,他懷疑自己為什麼還沒散掉。
  「這不是養不養得起的問題,而是你必須扛起的責任。」一襲紫衣的美麗婦人慎重的說道。
  「責任?!」這又關責任什麼事?
  「養兒防老這句話你聽過吧?」
  「嗯。」他以為早就沒這觀念了。
  「我們也不指望她來養,反正女兒大了終究得嫁人,她該負的責任相信你不會推卸才是。」女婿半子,算計他也是應該的。
  這是陷阱。
  當思考能力嚴重受到考驗的風朗日正在點頭時,一道似有若無的微妙電波忽然竄進腦海中,他感覺到四周磁場的變動,似有人以外的靈氣波動侵入。
  一閃而過的靈光乍隱乍現,他倏地起身眯起眼,掌心的光劍呼之欲出。
  那是叛鬼的氣息。
  很淡,仿佛從遙遠的地底傳來,又像近在眼前,混雜在人的各種氣味之中,不甚明顯卻刺激他敏銳的感應,五指間隱隱浮動殺氣。
  九十九。
  這個數字清晰的出現在眼前,風朗日心裏湧現不安,誰是下一個受害者?
  關鍵在於處女。
  「微笑呢?!」一陣心驚攏上他焦慮的眼。
  他怎麼沒想到她會成為第一百名犧牲者,以叛鬼的個性不可能饒過曾經錯待過他的人,他的報復心一向較常人旺盛。
  「怎麼一時半刻也離不開,她剛內急上了樓。」她看是怕遭圍攻,腳底抹油先溜了。
  「好像江家那小鬼也來了,我看他跟著丫頭上樓。」紫衣美婦眼中閃過詭譎的眸光。
  江?!「你是指江達?」
  「不就是他嘛!那小子最近挺紅的,連眼睛也紅得像血。」她不忘補充這點。
  「啊!槽了。」他又被附身了。
  一心急就慌了的風朗日掛心女友的安危,像無頭蒼蠅似地在賓客之中尋找上官微笑的身影。
  「請上二樓左手邊第一間房。」這小子……不,應該說陰間守將吧!怎麼都當了鬼還這麼莽撞?
  風韻猶存的紫琥珀啜飲著香茗,神情輕鬆的望著急奔而去的身影,不由得感歎歲月催人老,娃兒都找到歸宿了,他們也該放手了。
  可是和她父親一樣怕鬼的丫頭,怎麼愛上一名鬼將呢?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或許是命運的滑稽安排吧!讓兩個完全搭不上線的男女有了交集,即使陰陽的距離遙如一根線,拉拉扯扯總會聚頭,不用老一輩的他們操心。
  接下來是他們的故事了,幾個老女人插不上手,安心的喝茶吧!
  一道撞門的聲響驟起,她笑得平靜。
  「不許傷害她!」
  戛然而止的聲音忽然多了一絲岔氣,憤怒的黑瞳由充滿殺氣轉為難以置信,握著長劍的手忽地處軟無力,像被蛇咬了一口。
  眼前的一幕只能用傻眼形容,風朗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許是出自幻覺吧!如此離譜的事怎麼會發生?
  深吸了口氣,他將長劍握緊的走近,眼神淩厲的注視令他心神不寧的人兒,再三確認她並未遭害才安下心,戒慎地防著正嗚嗚咽咽的江達。
  「這是怎麼回事?」
  一跳跳到他懷中的上官微笑,第一件事是伸手要錢。「我逮到他了。」
  「咳!微笑,除了錢以外你沒旁的話要對我說嗎?」她要多少都可以給她,只要她平安無事。
  「有呀!這個比較難搞,你要多付我一百萬當精神受損賠償金,我用自己當餌可是驚險萬分,你絕對不能賴掉我那一份辛苦錢,繩子算是免費贈送,以後你拿來上吊或玩SM都成……」
  「你說什麼?!你拿自己當餌——」這個瘋丫頭非得瘋得這麼徹底嗎?
  忍不住大吼的風朗日拳握得泛白,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聽的不是人話,而是一堆莫名其妙的鬼話,她根本是惡鬼的化身,比他更像一個鬼。
  要不是他太愛她了,愛得無以復加,否則他會先掐死她再說,除掉禍害是他應盡的責任,而他不會手下留情。
  因為她有可能是假的、是幻影,是他神經衰弱下產生的虛擬人物,真實得很虛假。
  他快要被她逼瘋了。
  「我耳朵正常得很,你用不著吼來吼去表示你肺部健康,雖然你是個鬼。」做人有人樣,做鬼有鬼樣,他好歹節制些。
  氣弱的風朗日對她是愛恨交加,無奈又使不上勁。「你什麼時候知道我不是人?」
  「第一眼。」
  「第一眼?!」她在說笑話嗎?
  他又吼了,真沒風度。「你聽過有影子的鬼嗎?」
  「我有影子。」但他是擁有人身的鬼魂。
  「但我看不到呀!人要相信自己的直覺嘛。」她從沒認為他是人。
  「萬一你的直覺錯了呢?」她沒考慮到後果嗎?
  「你這鬼很龜毛呐!老愛斤斤計較,錯了就錯了有什麼關係,難道你要咬我幾口洩憤呀!」哪來那麼多萬一,他開的又不是「萬一」保險公司。
  「你……」臉一抹,他哭笑不得。「你不是最怕鬼?」
  「是呀!到現在還是很怕。」他們很醜耶!而且沒有當鬼的榮譽心,隨便嚇人不專業。
  「那你還跟我在一起?!」他的心臟無力,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上官微笑一臉委屈的噘起嘴。「我被雷劈到嘛!反常地愛上了……」
  「你愛我?」如洗三溫暖,他的心忽冷忽熱。
  「你興奮個什麼勁呀!嘴巴都咧到耳朵後頭,我很倒楣呐!你居然笑得出來。」她好哀怨呀!真想哭。
  「我也愛你,雖然你鬼點子多得叫鬼生氣。」而現在他只想寵地。
  這個鬼靈精。
  「什麼嘛!我幫你捉到叛鬼你還趁機損我,你真不是個人呀?」早知道就不多事,讓他自己主忙得團團轉:
  他本來就不是人。「你怎麼知道是他?」
  追了十年,她竟輕而易舉地做到他做不到的事,這是身為鬼將的恥辱。
  「我不是告訴過你,我聞得到你們聞不到的氣味,而且我是處女……」
  笑什麼笑,牙齒白呀!她不能是處女嗎?潔身自好是她最大的美德?
  當她聞到那股近乎死人的味道時,她直覺的看向賓客中的江達,他直直的眼神盯著她不放,少了靦然和怯意,她能不明白是鈔票上門了嗎?
  有錢賺的事她最敏感了,只要眼尾一瞄就能看見鈔票朝她跳起舞,不伸手一捉怎麼對得起自己,枉費她多年經營的錢精形象。
  所以不先讓自己處於最易下手的環境裏,怎麼可能引得出笨蛋,滿屋子的靈異專家他還敢現身,這不叫甕中捉鼇叫什麼。
  真不會看場合,難怪會被五花大綁。
  「他居然想從背後偷襲我耶!以為我是弱不禁風的小跳蚤,隨便一捏就能要我命,我們四分院的人哪那麼容易應付,我好歹也是上一屆的全國女子武術冠軍好不好?」
  「你學武?」這……看不出來。
  「你要不要試試?」敢瞧不起她,鬼她一樣照摔。
  談不上失落或滿足,事情結束得出人意表。「解開他吧!我得帶他回去覆命。」
  還沒分開,他的心已失空了一大片,思念起她的搞怪又愛鬧,他不想離開她。
  「你確定?」
  「是。」
  上官微笑拿出一張符紙一燃,然後在江達臉上比劃兩下,取走他口中無形的鬼塞布還他說話的自由,再以解咒水化開束縛的繩索。
  怕鬼的人什麼玩意最多,不用說當然是防鬼的必備用具,不管是科學的還是道聼塗説的,有用就好,她一樣也不會錯過。
  「鬼將,你太卑鄙了,勝之不武,竟然利用女人引我上勾,就算你逮我回鬼間我也不會甘心,我會想盡辦法再逃出來,鬧得你天翻地覆……唔……唔……」
  放開我、放開我,你這死丫頭!
  「他的話真多!你怎麼受得了?」將鬼塞布再塞回原處,上官微笑沒有離別的哀傷,只有不耐的神色。
  不會比你多。「我要走了。」風朗日輕聲道。
  「喔!好,不送,祝你一路順風,別再讓他跑了。」要再捉就很難了。
  「我的意思是,要回到我來的地方。」難道她一點都不在意兩人的感情,毫不難過?
  「好呀!待會見。」她笑笑的朝他揮手。
  「待……待會見?」她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地府不是人人可去的觀光景點。
  「你這男鬼很羅唆呐!快去快回想我哭給你看呀!你想都別想,你要三天之內沒回來,老娘就下去把地府給掀了,看誰比較神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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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不會吧!這就是鬼王?!」
  怎麼和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頭大四角眼,眼角還往上吊,四肢短小臉特圓,活似十五月底下長了四根竹棒,一眼望過去就看見個大臉大頭在那邊晃。
  不足五尺的身高特別逗趣,說是侏儒又略高,森黑的大嘴有兩顆黃板牙,既不威嚴又不高大,有些猥瑣、眼皮沉重,明明在看人卻像在打盹,上吊的眼角勉力支撐住似的。
  好詭譎的一幕,是不是走錯閻王殿了?連一個鬼也沒瞧見,只有一顆大頭。
  上頭的那幾個是怎麼辦事的,故意整她呀!就算她平時稍微貪財些也不致太過份,沒必要和她開這種玩笑吧!頂多日後少接委託少剝削,多些時間讓他們去度假,三天兩夜總夠了。
  現在科技這麼發達還點煤燈呀!起碼弄兩盞日光燈來照明,要明不亮的製造恐怖氣氛想嚇誰,省錢也不是這省法,收點過路費不就補足了。
  本來地下就比地上冷,幹麼放一堆乾冰降低溫度,鬼是沒有體溫沒錯,可要體諒來觀光的人嘛!
  陰氣森森地沒一點歡迎意味,禮貌不周又無禮,最少鋪條地毯讓人好走些,萬一跌倒誰負責,總不能告養工處索取國家賠償吧?
  「相由心生。」
  「什麼?」誰在說話。
  聲如洪鐘音低沉,氣勢吞河山搖動,宛如氣牛沖地來,莫讓閒人越龍潭。
  差點站不住腳的上官微笑扶著上壁掃視,看來看去還是短小精幹的大頭鬼沖著她笑,而且他沒開口呀!只是一直笑。
  「是我在說話沒錯,小姑娘,你走錯路了,時辰末到還不是你該來的時候,快快循原路回去吧!」鬼間只收無命人。
  「喂!你大小眼,歧視『人』喔!你真是鬼王嗎?」身邊連個鬼役也沒有,真寒磣。
  「地府本來就不是人的地界何來歧視?我是不是鬼王並不重要,你快回去——」
  「什麼叫不重要,你耍『人』很好玩呀!我千辛萬苦走了十萬八千里路你叫我回去,那我不是很沒面子?!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待客之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你是文盲沒讀書不成,怎麼這麼小的事還要人教,當鬼當久了當成麻木不仁……」
  洋洋灑灑念了將近半小時,但在鬼界足足有半天,相貌矮小的鬼王在她的口水激戰之下越縮越小、越縮越小,到最後只剩下一顆大頭直點。
  四周的幽暗原本回蕩著風的嘯聲,因為她舌頭不曾停止的緣故而逐漸消失,大鬼、小鬼、睹鬼、骯髒鬼全在她魔音穿腦下逃之夭夭。
  要見鬼也不是那麼容易,當她一路走來不知踩過多少只無形的手,穿過散步的白影,還打翻人家的香火收集器,行事之張狂已引起眾鬼怒。
  可是她身上有一層佛光保護苦,這些心懷怨憤的鬼朋鬼友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只好不了了之的自認倒楣。
  「說實在的,身為眾鬼之王要以身做榜樣,教導你手底下的鬼明辨是非,重信守諾,不要答應人家的事又做不到……」
  「誰答應你了?」是他鬼界的臣民嗎?
  將手一叉的上官微笑指著他的塌鼻子,「你懂不懂規矩呀!隨便打斷人家的話非常不禮貌,你知道上面有多少人因多瞄一眼而被打死的?」
  「呃,對不起。」咦!不對,他是鬼王,為什麼要受制一個未來的臣民?
  「嗯,有教養,你媽媽把你教得不錯,以後你會有出息,成大事、立大業,流芳萬古。」孺子可教也。
  萬鬼之王還不算有出息嗎?難道要他幹掉天帝不成。「小姑娘,你說完了沒?」
  應該換他說了,地府裏他最大。
  她橫睨了一眼,心火不小。「當然還沒說完,我身負重責你沒看見呀?別想用三兩句話打發我,你們陰間的路要改進,起碼裝幾盞路燈,黑抹抹的誰看得見……」
  一會兒喊腳酸,憑空出現的太師椅就在身後,上官微笑舒舒服服的縮起腳來繼續口沫橫飛的教導他做鬼的道理。
  一會她又喊口渴,可是她難伺候的不甩送上來的茶水,自備可樂一瓶就口一飲,看得鬼王直吞口水,想試試人間的玩意。
  當被上了腳鏈被帶王閻王殿的風朗日一近,熟悉到他絕對無法忘懷的嗓音傳入耳中時,臉上的表情可說是變化萬千,一下呆滯、一下錯愕、一下怔仲、一下又狂喜,隨即複雜得內心五味雜陳,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但是,靠得更近時他幾乎想撫額呻吟,兩眼一閉當沒看見,這麼丟臉的事不看也罷,她到底來幹什麼?
  天哪!讓他再死一次吧!
  她贏那麼多錢有什麼用,她忘了這裏是地府,吊的是冥錢,她要很久很久之後才用得到,帶回陽世只是一堆廢紙,人家不要的垃圾。
  「咳!咳!你們要休息一下嗎?」威嚴的鬼王成了這副德行,身為下屬非常難堪。
  「喔!阿日,你來了呀!要不要嗑瓜子,還有餅乾和牛肉乾,想吃什麼自己拿,」
  「沒錯、沒錯,自己找位子坐,我們正在大廝殺,沒空招呼你。」他非贏一回不成。
  一地由人間帶來的垃圾散滿四周,空紙袋、空塑膠袋、空的零食袋,還有削得連成線的果皮泡泡糖的渣渣、吃剩的半片麵包。
  這……
  抽搐呀!這像話嗎?
  面部表情從來沒有這麼豐富的風朗日顰起眉,嘴角微翹的露出無可奈何的苦笑,原來地府這麼「隨便」,難怪他的陳情書一直上不到鬼王手中。
  真是好個人鬼祥和的畫面呀!可是這裏是鬼界並非拉斯維加斯,豈能容一人一鬼胡來,即使貴為鬼王也要遵守鬼界規定。
  手一揚,他命鬼役將地面清理乾淨,順便沒收一干賭具、「賭金」,臉一刷下不徇私的怒視被帶壞的鬼王。
  「你,想被罰清鍋灰嗎?」訕笑的大頭立即恢復威儀高大的八尺身高,兩眼有神的射出銳利,頭戴冠帽身著官袍,威風凜凜不可一世,長及胸前的鬍子又黑又密,十分具有閻王相。
  「啊!鬼呀!」嚇嚇人。
  怎麼一下子就變了,也不先預告一下,明知道她怕鬼還故意嚇她。
  「這裏除了你以外,全都是鬼。」現在才反應過來未免慢半拍。
  「你……你幹麼提醒我,我和你有仇呀!」可惡的風朗日,真該讓他下地獄。
  呃,不對,他已經在地獄了。
  風朗日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抑制音量。「你來以前沒做心理準備嗎?明明怕得要命還逞強,你……你……」
  算了,她根本不痛不癢,無法無天,任性得不聽勸,他說得再多也枉然,她左耳進,右耳出,半句半留,管你吠東吠西吠春秋,照樣充耳不聞。
  他已經領教過她的功力,想要說服她三思而後行比登天還難,說不定她還會反問何謂三思,叫他示範一次。
  「我怎樣,熱情可愛又善良,一想到你在底下吃土吃泥就於心不忍,保命家當一背就下來找你,我是不是偉大得令人動容?!」千萬不要太感動,她會按件計酬。
  一旁欠下大筆債務的鬼王剛一點頭,見到屬下的冷眼一送,他馬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微笑,不是說好三天嗎?」把她一堆感人肺腑的廢話自動消掉,因為不具任何意義。
  她笑著抽出魷魚絲一嚼。「人間一小時,鬼界一天,你以為我不會算呀!」
  「你怎麼曉得……」風朗口話說到一半突覺有很重的無力感,她的表情讓他覺得自己很蠢。
  「我們四分院專門和鬼打交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蟲蟻鳥獸無一不知,這點小事算什麼。」鬼都能收買了還有什麼做不到?
  「我覺得你比較像來郊遊的。」自備點心和水果,腰間還系只葫蘆……
  等等,她系葫蘆幹什麼?該不會裏面又裝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吧!
  「觀光兼考察嘛!以後我的事業可以往地下發展。」連死人錢都不放過。
  他沒好氣的一睨,「我以為你是來找我的。」
  也許他才是「順便」。
  「我是呀!可是觀察觀察有什麼關係,你……啊!誰敢罰你上腳鏈,不想當鬼了是不是?!我帶了很多滅鬼工具來,看要鬼王水還是鬼硫酸,這瓶魂滅魄散更有效……」
  上官微笑一一排出「殺」鬼的道具,一邊說著功效一邊試著找鬼試驗,嚇得堂上的鬼王臉色發白,驀地縮短一寸。
  「是我自己上的刑具。」頭疼,她是來拆地府的吧!
  「為什麼?」他和她一樣喜歡換造型?
  「因為我的刑期未滿,理應受罰。」這是他應受的懲罰。
  杏眼圓睜,氣呼呼的上官微笑瞪向前。「鬼王大叔,他有罪嗎?」
  「沒有、沒有,功過相抵,他沒罪。」有罪他也要矢口否認到底。
  她微笑地點頭,態度親切可人。「那我可以帶他回陽間嗎?」
  「微笑……」鬼與人是不同的,他豈能再還陽?!
  沒想到一臉嚴肅的鬼王像小老頭地直說好,愕然的風朗日差點想把他捉起來搖一搖,看他神智能否清醒些、
  「他早該投眙轉世了,要不是地府缺鬼差鬼將逮鬼硬將他留下……呃,我什麼都沒說,是判官的意思。」
  「鬼王,你說硬留下是什麼意思?我不想當個糊塗鬼。」風朗日眯眼問。
  看來另有內情,而他一直被蒙在鼓裏。
  「這個……呃,是這樣的,你知道咱們向來缺衛役、鬼差的,你又是盡忠職守的好鬼才,流放民間實在太可惜,所以、所以……判宮說……呃,他說……」
  「長、話、短、說——」
  面對鬼將的怒氣,理虧的鬼王又縮小一寸,娓娓說出他轉生未果的前因後事,原來是……

  三十年前南方小鎮有個小男嬰誕生,但是因為鬼王的自私而讓他少了兩魂四魄成了智障的低能兒,差點因此拆散了一個美滿家庭。
  所幸偉大的母愛不放棄親生兒,含辛茹苦的帶大兒子,不在乎外人的白眼堅持要養育成人。
  而在之後鬼界有鬼叛逃,負責守關的將領不僅權杖被盜還背上護丹不利的罪名被打入冰牢,從此過著暗無天日的死寂日子。
  直到男嬰長至二十歲那年,逃到人間的兩名叛鬼成了惡鬼,思前想後的鬼王才想出一個計策,讓男孩出車禍成了植物人,而陰間守將則順勢回到自己的身體裏。
  說到底,陽間的軀殼本就風朗日所有,他不過是「物歸原主」而已,所以他不是鬼,但也沒有影子,他是同時具有陽體陰魂的陰陽使者。
  也就是說他被騙了三十年,白做了三十年的苦工還受懲罰。
  「我很厲害喔!跟鬼王索賠三十年所受的精神損失和做『義工』的薪水,將來風朗日回去『省親』時就是大富翁了,有花不完的錢耶!是不是很幸福。」
  瘋子。這是所有人的心聲。
  跟鬼要錢很光榮嗎?而且是鬼王,上官微笑想錢想瘋了,連這種錢也要賺。
  「意思是說,他是不是鬼的鬼咯!」
  紫願的話一出,所有人都傻眼,心裏發毛的互相一視,感覺四分院的氣溫變冷了。
  「什麼鬼不鬼的呀!你沒聽見我為他討回多少錢嗎?我是天才耶!你幹麼說些殺風景的話。」害她又想起摟著她的男人是她最怕的鬼。
  可惡、可惡,她一定要上網多接幾個委託工作,越高難度越好,讓表姊忙得沒時間吐一口氣,累個半死好找鬼王下棋。
  哼!想休假,門兒都沒有,她紫願西元三○○○年前都沒空,自求多福吧!
  「我燒給你。」十輛「運鈔」車夠吧!不夠再追加,夠她數到手軟。
  上官微笑表情一臭的瞪她。「阿日,你要看清楚她的可恥長相,以後別對她太客氣,因為她會對你很壞很壞,不給你飯吃,還會蹂躪你、摧殘你、糟蹋你、數落你,讓你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她在說自己嗎?
  回到陽間的風朗日寵溺的撫弄愛人的髮,唇畔有抑不住的笑意,心滿意足的擁著她,像是人世間最美好的一切都為他所有。
  尤其是她衣服藏不住的點點淤痕,他不禁笑得更開心,她果然不是處女了,因為她的鮮嫩甜美早被他吃了,而且意猶末盡的一吃再吃。
  他可愛又認真的小女人呵!叫他怎能不愛她。
  「一個不是鬼的鬼,一個不是精靈的精靈,一個是人的鬼,試問接下來你們要給我什麼,難道真給我天使嗎?」
  紫願的目光落在上官可憐身上,他忙不迭慌亂的跳起,斬釘截鐵的拍大腿起誓,他絕對不會撿一個天使回來。
  「真的,你們要相信我,雖然我有很多沒有翅膀的天使女友,但是你們大可放心,天底下不會有真天使掉落凡間……」
  是嗎?
  看著曾靈魂脫體的曲淼淼,再瞧瞧半人半精靈的艾莉絲,還有陰間守將風朗日,天底下還有什麼稀奇事沒遇過,天使算什麼!
  或許,四分院偵探社要更名為「鬼靈精怪收容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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