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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于媜]董事長誤會大了(董事長真對不起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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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3 00:09:36 |倒序瀏覽 | x 1
董事長誤會大了 【董事長真對不起1】 作者:于媜

說話結巴、個性迷糊的溫柔,連情書都會放錯地方,
還好她克服“大舌頭”的毛病,成為電視公司的准記者。
誰知上班的第一天,就讓她的噩夢降臨——
她採訪的對象竟然是他?!可是她實在很不想再看到他。
想當初她只是放錯情書的位置,竟然被他誤會她喜歡他?
偏偏他又老提當年的糗事,若這樣她就要再昏倒給他看!

俊美無儔的費加洛,老以為自己是“萬人迷”,
他沒想到菜鳥記者竟然會一看到他,就興奮到昏倒……
這還真滿足他的自戀,細看竟是曾偷遞情書給他的女孩!
很明顯她愛他愛到不可自拔——他這麼以為。
誰知,分明就是他自己在一廂情願、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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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3 00:10:07
第一章

  「是我!」

  寂靜的辦公室,手中的話筒裏傳來男人的低語。

  宛若情人間的呢喃,低沉慵懶的迷人嗓音,莫名撩起她一片雞皮疙瘩。

  「喔!」搓搓手臂,溫柔只能尷尬的乾笑兩聲。

  「今晚要不要一起吃個飯?」慵懶嗓音提出邀請。

  「吃飯?」溫柔楞了一楞,用力搖頭。「不要。」她才不要加入他的花名單。

  「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不介意為你撥出兩個小時。」低沉的嗓音夾雜著驕傲,像是戲謔她的矯情客套。

  兩道秀氣的眉頭揪成一條。

  「我沒有不好意思,而是真的不想去。」

  「沒關係,如果你是擔心我的歌迷,我會跟她們解釋,她們會接受的。」

  溫柔暗自歎了一口氣。「拜託,我就是不想去。」

  電話另一頭傳來半晌的沉默,好象終於明白她的拒絕不是客套,而是真的不想赴約。

  擔心自己太過直接的拒絕會傷他的男性自尊,她勉為其難多擠出一句。

  「我現在很忙,明天還要交一份專題企劃,手邊還有採訪稿沒寫完,所以很抱歉。」

  再說,她忙得很,可沒興趣把自己送上女人戰場去當箭靶。

  「明天?」電話另一頭顯然不死心。

  「呃,明天我有同學會。」

  「後天?」

  「抱歉,後天也有約。」

  「喂,拜託一下,我可是當紅的偶像耶,你也給點面子行不行,我這輩子還沒被女人拒絕過。」電話另一頭的聲音十分不滿。

  她沒有聽錯吧?

  一個當紅的偶像,臺灣演藝界目前身價最高的知名藝人,還要她一個小小名不見經傳的記者給面子?

  「我才要拜託你別再尋我開心,我真的很忙。」她不太高興的說道。

  才剛入記者這一行,她得比任何人更認真、更努力才行。她可不像他,有俊美的臉蛋、出色耀眼的條件,她只能腳踏實地的賣力工作,靠實力跟努力成功。

  「忙有比跟我約會重要嗎?」拜託,多少人想跟他吃頓飯都還輪不到咧,這個天大的恩惠她竟然不要?

  他開始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太迷戀他,戀到腦子壞掉。

  「當然有。」溫柔難得的提高嗓門。

  「不要口是心非。」另一頭的大男人近乎誘哄的提醒她。

  「費加洛,你是重聽還是有強迫症?要不要去找醫生檢查一下?我已經拒絕你十八次,為什麼你還是不放過我?」她百分之百懷疑,這個男人一定有哪個地方出問題?

  「溫柔,別這樣,我知道要你承認這種事確實開不了口,但這件事情遲早要解決,我們今晚見面,嗯?」

  「你到底聽不聽得懂中文啊?」溫柔已經有點惱羞成怒。

  「妳……」

  「阿洛,該上場了!」

  電話裏傳來高喊,打斷他的糾纏不休。

  他在錄影?

  這傢伙,在錄影中還不忘打電話泡妞——喔,更正,他不是泡她,而是無聊打電話消遣她,逗她取樂。

  費加洛第一次碰上這種難搞的女人,他決定快刀斬亂麻,把事情弄個清楚。

  「好吧,讓我們把這件事弄清楚。」

  「嗯。」她的目光依然專注盯著電腦螢幕,心不在焉應聲。

  「你應該很喜歡我吧?」

  喜歡他?

  溫柔手頓住,不太確定的詢問他。

  「對不起,請你再說一次。」

  「我說,你喜歡我吧?」

  怔了怔,溫柔氣惱地大嚷道:「我一點也不喜歡你!」

  另一頭,電話因男人過於震驚而猛然摔落。



  第一章

  「永森」電視公司,早晨的例行meeting。

  「今天有幾條全國觀眾矚目的大新聞,大家務必要搶到第一手新聞。」

  站在寬敞會議桌前頭,新聞部的組長正滔滔不絕的主持工作會議,偌大的會議室回蕩著他聲若洪鐘的大嗓門。

  雷碩豐——人如其名,一張粗獷嚴肅的臉、嗓門比雷聲還大,壯碩的身材讓人很難忽視他的存在。

  據說當年曾參與兩伊戰爭採訪,回來後就坐上新聞組長的位置,火爆、急躁的性格,常被人在後面戲稱是:雷公。

  會議桌一角的清秀女子一身正式的套裝、頭髮整齊綰在腦後,表情緊繃得活像即將上戰場,與其他表情輕鬆、穿著隨性輕便的男女記者明顯格格不入,正襟危坐的模樣看起來儼然就像新人。

  沒錯,她,溫柔,是只剛進新聞部的菜鳥記者,今天是她經過三個月的職前訓練,結訓後第一天正式上班,即將展開她跑新聞的緊湊生活。

  摸摸胸前嶄新的識別證,她緊張又興奮,相片裏頭的人兒笑容燦爛,一如此刻對未來充滿期待的她。

  簡單扼要的宣佈今天的工作重點,雷碩豐炯然的目光掃過那抹在角落裏纖細不起眼的身影——

  「對了,忘記向大家介紹,我們有位新成員加入。」雷碩豐的目光投向角落邊的身影。「溫柔,介紹一下自己。」

  突然被點到名,溫柔還是緊張了一下。

  左右看了一眼,會議室裏十幾位元記者先進全好奇往她打量。

  站起身,她以幾個月訓練出來的清晰咬字自我介紹:

  「各位前輩好,我叫溫柔……」

  還沒說完,人群裏已經爆出低笑聲。

  溫柔當然知道他們在笑什麼,這個名字一直讓她很困窘,絕不是只有今天。

  「不過,我很粗枝大葉,一點也不溫柔。」幽默的最高境界就是懂得自嘲。

  這句話,讓會議室裏想笑又不敢笑的一干人,終於可以放肆地大笑。

  收拾起尷尬,她清清喉嚨繼續往下說。

  「剛從台大新聞所畢業,專長是新聞專業跟政治學,在新聞界我還是個生手,一個沒有經驗的新人,希望各位前輩多多指教。」

  簡單的介紹完自己,溫柔赧然坐下,卻還是可以感覺到四周投來的忍笑目光。

  「嗯,大家要多照顧她。」雷碩豐接著繼續宣佈剛才的話題。「接下來,就是關於加入新成員後的職務調整。」

  這句話讓溫柔莫名的釋然,熱血沸騰起來。

  記者,她嚮往已久的工作,充滿挑戰與知性的工作,這一刻她總算開始有些真實感。

  從小羞怯內向的溫柔,終於有機會出人頭地,跟偉大的國家領袖一樣出現在電視螢幕前,她猜想現在爸爸媽媽跟鄰居一干三姑六婆,肯定已經守在電視機前等著看她。

  「溫柔!」組長的聲音傳來,打斷溫柔滿腦子興奮的胡思亂想。

  「是。」她的聲音快樂得像小鳥。

  當記者,最重要的一項本領就是冷靜,這一點,對於容易緊張的她來說,可不容易,但如同她說的,想達到目標,就得克服一切。

  「我要你跑影劇新聞。」

  「啊?」跑娛樂影劇新聞?

  溫柔楞住——她運氣會不會太好?她以為,向來很倒楣的她,隨著年歲漸長,應該已經逐漸擺脫厄運才是。

  她擁有新聞跟政治雙學位,跑政治新聞是她進新聞界的最終目標,偏偏,組長卻要她去當生平最痛恨,嗅到八卦新聞就窮追不捨的狗仔記者。

  但事實證明,她一如過去二十五年來一樣,運氣真的很背!

  「有什麼問題嗎?」如炬的目光緊盯住她,讓人不寒而慄。

  「沒有。」她怎麼敢說有?

  「你今天要跑個大新聞,費加洛今天從日本搭機回國,我要你到機場去採訪,記住,這個新聞可是明天頭條,你得要好好表現。」

  溫柔對影劇新聞一向沒什麼興趣,至於費加洛是哪一號人物,她更沒有研究,只知道,這個當紅的偶像在突然之間崛起,短短幾個月就瘋狂席捲大半臺灣女人的心——從一歲到一百歲,無一倖免。

  「喔,是。」她盯著那雙瞪大的眼,感受到裏頭的威嚇意味。

  散會後,溫柔有氣無力地晃出會議室,懷著悲壯的心情走回辦公室。

  一路上,溫柔的哀歎聲不斷,覺得自己辛辛苦苦的念書、打敗諸多強敵努力考進電視公司當記者,最後竟然只是去追逐一個花心男星的八卦?

  「唉。」想到這兒,她又哀怨的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你還好吧?」

  隔壁辦公桌探來一張白淨秀氣的臉龐,溫柔記得她是主跑社會新聞的林依靜。

  「我沒事。」她趕緊甩去自怨自艾的情緒,強扮出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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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柔,出發啦!」被分在同一組的攝影師在門外急忙喊她。

  「啊?費加洛的飛機不是中午才抵達?」她楞住了。

  「中午?你只能等著拍被人山人海擠爆的機場大門。」高升精神抖擻的扛著攝影機,活像扛著架火箭炮準備出征。

  「喔,來了!」意會過來,她火速丟下雜誌,一手拎起皮包、一手抓起剛剛配給到的麥克風沖出去。

  在新聞界,搶到時間就如同搶到收視率,記者的工作是分秒必爭。

  「高升,我等一下有沒有機會搶到好位置採訪?」一路上,溫柔緊張得要命,同樣的問題起碼問過三遍。

  「會啦、會啦!」高升是資深的攝影師,對於這類的場面已經看多,顯得老神在在。

  「費加洛這個人不會耍大牌、很難搞吧?」萬一問的問題不稱他的意,當場賞她個臭臉可就難看。

  說實在的,溫柔完全不瞭解即將採訪的對象是個什麼樣的人,反倒是現今的政治人物,無論大牌還是小ㄎㄚ,她可是如數家珍。

  「嗯。」高升很慎重的上下打量她幾眼,笑得詭譎。「你放心,他對女人向來親切。」

  狐疑的盯著高升,思路向來清晰的溫柔,突然之間好象被這幾個字給堵塞大腦的神經回路。

  不想、不想了,採訪這種光有臉蛋沒有腦子的偶像明星,大概也用不著太多腦細胞,反正大家想看的是明星臉蛋,等一下就讓高升把那顆迷死幾百萬女性同胞的大頭給拍大一點就好了。

  心安理得的靠在椅背上,她對這種毫無壓力的採訪有種說不出的失落。

  她始終覺得依自己的專業,此刻應該是站在某個議會或立法院前,而不是在這裏蠢兮兮的追星。

  「哇,裏頭發生什麼事?」

  才剛下車,還沒進機場,就聽到裏頭傳來震耳欲聾的鼓噪聲,活像西班牙的鬥牛場,等到走進去,才發現偶像效應已經把大半個機場都幾乎癱瘓。

  完蛋了,眼前擠得水泄不通,密密麻麻都是興奮激動的人頭,就連一隻蒼蠅要飛進去都很困難,更何況是她?即使經紀公司體貼的為新聞媒體準備拍攝區,也恐怕走不進去。

  「對不起,借過、借過。」

  才想著,身邊高頭大馬的高升已經率先扛著機器擠進人牆裏。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我們是電視臺來做採訪的,不好意思!」

  感覺到四周投來不耐煩的目光,像在控訴她擾亂他們等待偶像的熱情氣氛,溫柔尷尬的擠著笑臉,雙腳緊跟著攝影師移動,邊點頭賠不是。

  雖然說當記者就得學會衝鋒陷陣、不顧面子,但誰教她天生臉皮薄,最怕背後的白眼。

  好不容易仰仗高升高大的塊頭當庇蔭,擠進採訪記者專用區,只見各家新聞媒體早已嚴陣以待,一副非得爭個你死我活不可的樣子。

  「現在怎麼辦?」她掃過一個個精明幹練的記者,很菜鳥的偷偷問高升。

  「等啊!」高升習以為常的插起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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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她第一次採訪,溫柔緊張得要命。

  雖然受了好幾個月的記者訓練,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接近,她天生容易緊張的毛病好象又在體內蠢蠢欲動。

  猛咽口水,握著麥克風的汗濕手心都不知已經往衣服上擦過幾次。

  從小成績好、卻害羞內向、不愛出鋒頭的溫柔,頂多只在朝會的頒獎臺上亮過相,從沒想過有一天會當起犀利幹練的記者、躍上小螢幕。

  但興趣這種東西,一旦迷上就不可自拔,當她堅定自己未來的路,就註定得捨棄過去的某些個性。

  遠處遽然傳來分貝驚人的尖叫,驚醒她的冥想,溫柔全身緊繃,戰鬥細胞迅速活躍起來,準備迎戰那個迷死千萬人的超人氣偶像費加洛。

  費加洛?咦,這個名字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好象在哪里聽過似的。

  她啃著麥克風沉入了思緒,立刻被後頭的攝影機給「ㄊˋㄨ」醒。

  「溫柔,費加洛來了,快,把握機會!」

  「喔!」

  受過訓練的身手跟臨場反應,讓她連思緒都來不及轉回來,當下握緊麥克風,立刻以跑馬拉松的氣勢沖出去。

  突然間,她終於領悟到一件事。

  難怪今早看到其他前輩都穿著輕便的T恤、牛仔褲,外加一雙球鞋。原來,那種裝備才能應付這種「非常狀況」,瞧她現在一身合身套裝、高跟鞋,大大的限制她的行動跟速度。

  其他友台的幾名記者,也同樣身手矯健的緊追在旁,那種舍我其誰的架勢還當真讓菜鳥一隻的溫柔緊張起來。

  完蛋,她還以為經過嚴苛的記者專業訓練,她應該能夠擺脫容易緊張的毛病,怎知才第一次上陣,那種腿軟的感覺又湧上來?!

  但第一次跑新聞,組長對她寄予厚望,說什麼也不能漏氣。甩甩頭,她收斂心緒,專心鎖定那抹被保鑣、助理重重包圍的俊朗身影,試圖殺出一條血路來。

  雖然套裝跟高跟鞋大大拖累她的速度,但好歹她念書時也曾是快跑健將,嬌小纖細的體型也占了不小的優勢,混亂間還是讓她搶到一個左後側的不錯位置。

  「溫柔,幹得好,趕快把握機會提問。」後頭的高升儼然像個技術指導。

  「呃?請問——」

  「費加洛,請問你這趟日本之行如何?」

  才一開口,話立刻被旁邊一個口齒伶俐的記者給搶走了。

  不能洩氣,越挫越勇就是記者的本分。

  「請問——」

  「傳聞你跟日本的偶像女星藤井穗共進晚餐,請問你們之間可能爆出愛的火花嗎?」

  一連遭到二連振,溫柔突然想起組長兇神惡煞似的如炬目光,背脊不覺一涼。

  組長知道她是個新人,應該不會對她太苛求,寄予厚望在她身上吧?!

  「費加洛,請問你未來是不是會跟日本『森下』公司合作?前往日本發展?」

  溫柔被擠來擠去,要問的問題也全被人問光,夾在人潮與尖叫聲中,簡直像個活動佈景。

  汗流浹背、頭髮淩亂不堪還不算最糟的,夾在一堆記者跟攝影師裏,她的屁股不斷被記者的麥克風戳來戳去,腦袋還被搶鏡頭的攝影機敲到好幾次,讓溫柔失控的冒火氣。

  這個賣臉蛋的小白臉!不但害她浪費時間來採訪,連屁股、腦袋都跟著遭殃,最可惡的是,架子還擺得那麼高,問半天連吭也不吭一聲,讓她有種想拿麥克風砸他腦袋的衝動。

  世界上豈有這等道理?

  偶像是靠媒體發光,到頭來,人紅了卻把他們這些媒體踢到屁股後頭,連採訪都還得看他大少爺高興,這算什麼?

  「費先生,你到底要不要接受採訪?」她忍無可忍,他再不說句話,她也不想再當傻瓜。

  大步疾行的腳步突然停住,緩緩回過頭來。

  那絕對是一張帥氣優雅與現代感兼具的完美臉孔!

  他挺拔的鼻樑上架著一副價值不菲的墨鏡,性感的薄唇微微勾成一道迷人的弧度,白衣黑褲襯托出他的瀟灑,也突顯出被包裹在布料下的完美身材。

  那張過份俊美迷人、教人窒息的笑容在她面前閃爍,害溫柔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

  天,她以為自己已經克服容易緊張的毛病了!

  「阿洛,不必回答任何媒體問題。」身旁的經紀人提醒,卻被他以手勢阻止。

  「你想問什麼?」他唇邊浮現一抹饒富興味的笑意。

  溫柔對他可惡卻又迷人的笑容感到生氣,偏偏在那張性格俊美的臉孔前,她緊張得亂七八糟,腦子活像被塞進一大團棉花,白茫茫一片找不到頭緒。

  「請問……請問……」

  迷人的微笑滿含耐心,點點頭鼓勵她繼續。

  「你還喜歡剛剛在飛機上的點心嗎?」她的思緒亂七八糟,完全不知道自己問了什麼。

  四周響起笑聲,背後的攝影機又狠狠ㄊˋㄨ了她一下,總算稍稍撞回一點理智。

  「還不錯。」他忍住笑意很有風度回道,伸手緩緩摘下墨鏡。「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原本的緊張無措,在接觸那雙慵懶致命的黑眸,完整看清他俊美臉孔後,整個人徹底的呆住。

  天,這張臉,這個笑容!

  「你……你。」她驚恐地指著他,活像看到外星人登陸地球。

  不,她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麼荒謬的巧合,但,這張臉孔她絕不會認錯。過去九年來,他是那麼頑固的烙在她的記憶裏,就像根紮進肉裏的刺,總是不期然的隱隱作痛。

  從他的笑容看來,他肯定也認出她了。

  突然間,空氣變得好稀薄。推擠的人潮醞釀出驚人的高溫,過度的緊張跟驚嚇讓溫柔眼前一黑,在一片笑聲轉為驚慌失措的尖叫聲中,整個人軟綿綿的往前栽。

  費加洛長腿一跨,排開身旁的重重人牆,在嬌小的身軀倒地前及時接住。

  繼方才的尖叫之後,四周又傳出一陣驚呼。

  溫柔?!他沒想到經過九年,他竟然會再次見到他,而他的魅力經過九年,依然是無遠弗屆啊!

  見到他,她竟然激動得昏過去,看來這個小丫頭一如當年,依然癡心執著的愛慕著他。

  他驕傲而得意的揚開性感薄唇,看著昏倒在懷裏那張清秀可人的臉蛋。

  這麼多年來,她改變不少。

  穿著一件合身的套裝,長髮在腦後綰成一個髻,幹練俐落的裝扮就像個專業的記者,不復見當年的青澀羞怯,卻依然還是清新甜美得讓人身心舒暢。

  無視於身旁此起彼落爭相拍攝的鎂光燈,他輕鬆托起嬌小的身子入懷,大步走向航空公司的貴賓休息室。

  將她放在高級沙發上,他體貼的替她鬆開兩顆扣子,用手帕擦去她額際的汗,粉嫩的雙頰開始恢復紅潤。

  好半晌,溫柔總算是張開眼睛,迎接她的是迷人的笑容。

  「你、你、你……」驚恐的摀起嘴,她發現自己竟然又開始結巴。

  天啊,真的是他,她不是在作夢?!

  「結巴小姐,好久不見!」他的笑在她眼中宛如惡魔的微笑。

  「結巴小姐」這幾個字讓她心口狠狠刺痛一下。

  天啊,這一定是惡夢。她呻吟一聲,鴕鳥的閉上眼。

  「你不認識我?我是費加洛。」

  費加洛這個名字就像一種可怕的魔咒,再度扯痛她維持長久平靜的神經。

  她怎麼可能不認識他?這張臉在過去九年來一直是她揮之不去的惡夢,更讓她美好的高中生活蒙上陰影。

  她的冷靜、她的專業呢?腦子裏不斷浮現問號,但除了他驕傲得活像只開屏雄孔雀的身影外,什麼也找不到。

  「你還好吧?」一隻溫熱的手覆上她的額頭。

  「你、你幹什麼?」活像被一隻臭蟲爬上額頭,她忙不迭跳起來。

  「檢查你是不是中暑。」說著魔爪又伸過來。

  「拜……拜託你別……別這樣個樣子,我根……根本不認識你。」為了擺脫這只炫耀羽毛成癖的雄孔雀,來個死不承認是唯一的辦法。

  「我是不是改變太多,讓你認不出來?」雄孔雀憐惜的望著她。

  「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她忿忿低吼,直到發現自己誤入陷阱。

  「你根本沒忘記我。」雄孔雀驕傲抖開羽毛,一排亮晃晃的白牙尤其刺眼。

  「你……你好狡猾。」她努力想抵抗口吃,卻還是功敗垂成。

  「這是我的優點之一。」他高興地點點頭。「你一點也沒變,還是這麼容易結巴。」

  雄孔雀炫耀的抖著羽毛,再度把她帶回九年前不堪回首的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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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3 00:10:34
第二章

  「溫柔,你一個人可以嗎?」

  一年級教室的走廊邊,周美芸擔心的忍不住又問一次。

  「嗯。」用力點點頭,溫柔努力不讓自己洩露緊張情緒。

  「真的不要我陪妳去?」周美芸是個很好的朋友,但再好也不能代替她追求愛情。

  「沒關係,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頂著一頭清湯掛麵,溫柔就像所有聽話乖巧的學生,但今天她這個模範生眼中卻燃燒著熾烈的愛情之火,勇敢追求愛情。

  「你放心,我一定會順利把信放進他的櫃子裏。」像是對自己的宣示,溫柔鼓起勇氣邁開步伐,朝三年級的教室走。

  一階階的樓梯宛如她忐忑的心情,越接近,她的雙腿越是不爭氣的開始發軟。

  爬上三樓,她已經探聽出郝世加的班級正在外頭上體育課,教室裏半個人都沒有,正是她傳達愛意的最佳時刻。

  別怕!溫柔,沒有什麼事難得倒你,你一定能順利把告白信放進郝世加的櫃子裏。她奮力撐起發軟的雙腿激勵自己。

  站在一大面置物櫃前,她來回尋找郝世加的名字,緊張得連握著情書的手都顫抖個不停,好死不死,一群剛打完球的男學生突然打打鬧鬧的走上樓梯。

  聽到聲音,溫柔容易緊張的毛病又發作,但為了愛情非得奮力一搏不可,她匆匆忙忙掃過最後兩排,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字「加」,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拉開櫃門就往裏頭塞。

  才一轉頭,立刻撞上那群唯恐天大不亂的三年級男生。

  「喔!模範生溫柔耶!」

  一個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每天拿「歐樂肥」當三餐的胖子大聲嚷嚷起來。

  「來送情書的喔!」

  「喔——戀愛。」

  一夥無聊的男學生開始起哄,溫柔的臉一下紅一下白,恨不得立刻遁地消失。

  「喔,原來你喜歡費加洛啊!」胖子連嗓門都大,恐怕連校長室都聽得到。

  費加洛?溫柔猛一抬頭,回頭望向那個櫃子。

  費加洛。清清楚楚三個大字刺痛她的視神經。

  「不用害臊啦,反正全校有哪一個女生不喜歡他?!」

  是啊,全校有哪個女生不喜歡費加洛?除非是瞎子、傻子,才會對他的魅力、俊美瀟灑的臉孔無動於衷。

  但她不但沒瞎還聰明絕頂,每學期拿第一,還當選模範生,偏偏就不喜歡那個驕傲自負的傢伙,討厭他像只愛炫耀的公孔雀。

  一群人哄哄鬧鬧,團團圍著她像是在看稀世的三腳獸,那股八卦嗜血的氣息馬上吸引大批看好戲的好事者。

  「聽說有人暗戀我?」

  熟悉的狂妄嗓音仿佛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教她打從腳底竄起寒意。

  她的目光從一雙價值不菲的高級球鞋慢慢往上挪,直到觸及那張狂妄得該拖出去槍斃的笑臉。

  「就是溫柔。」好幾十隻手指頭全指向她,讓她就算想化為一縷空氣都無所遁形。「她放情書在你的置物櫃裏。」

  某個多事的「雞公」,把她花了一個晚上寫的告白信拿給費加洛邀功。

  「不,不……不是那樣的……那是我……我……」

  眼睜睜盯著生平的第一次告白淪入賊手,溫柔的心像在淌血。

  她有機會把這場烏龍好好解釋清楚的,但莫名其妙的,她的牙齒跟舌頭卻突然嚴重打結,隨著他臉上的笑容加深,結巴得更嚴重。

  絕望地看著他修長的手指打開信紙,溫柔完全無力阻止。

  「我喜歡你……」低沉的嗓音停頓,饒富興味的掃她一眼。

  「從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深深被你的笑容打動,你高大強壯的讓人有種奇妙的安全感……更喜歡你古銅色的健康皮膚。」

  一群男生用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噁心聲調接下去念道。

  雙頰因難堪漲得通紅,讓臉蛋只有巴掌大的溫柔看來更顯狼狽與滑稽。

  「原來你覺得我高大強壯啊?」費加洛炫耀似的展示手臂,露出松垮垮的慘白臂肌。

  要不是因為她現在的處境太糟糕,一定忍不住笑到在地上打滾。

  若說郝世加是只放山雞,那費加洛無疑的就是只不折不扣的肉雞,高瘦平板、手無縛雞之力,虧那些眼睛糊到蛤仔肉、腦袋全裝豆腐渣的女孩,還把他當成是潘安再世。

  別的女孩子或許迷戀費加洛白晰俊美的相貌,一張擅長甜言蜜語、舌粲蓮花的嘴,以及一副全天下男人都死光的狂妄樣——但她卻不。

  她欣賞的是健康陽光的男孩子,最好還有健壯的身材跟體格,如果還有一身古銅色的皮膚,就更完美無缺——就像郝世加。

  當她第一眼見到籃球隊隊長郝世加,就深深被他給吸引,從此深陷情網不可自拔。

  「怎麼回事?」

  那張才該是告白信正主的陽剛臉孔,出現在費加洛身後。

  「我們的模範生送情書給我。」費加洛得意洋洋的炫耀。

  「你的魅力可真是所向披靡啊!」郝世加咧開嘴,古銅色肌膚在陽光下閃爍,卻讓溫柔好想哭。

  「嗯,她愛慕我的臂肌跟古銅色皮膚。」松垮垮的臂肌又在眼前晃著……

  「呃。」郝世加的表情僵了幾秒,給溫柔怪異一瞥。「原來如此。」情人眼裏出西施,他只能拍拍費加洛的肩逕自走回教室。

  越走越遠的魁梧背影,形同宣判第一次暗戀的她死刑。

  不,不是這樣的,這全是個誤會。溫柔想大喊,奈何喉嚨像卡住一顆大雞蛋,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只能絕望地看他消失在視線裏。

  這個錯誤,就此種下溫柔往後擺脫不掉的惡夢。

  從這天起,費加洛連模範生溫柔都難逃情網的傳言不脛而走,所向披靡的魅力廣為流傳,也讓他的豐功偉業再添一樁。

  或許是溫柔冷冰冰的態度、也或許是能征服模範生的憐惜心態,費加洛就此纏上溫柔。

  無視于她已經成為全校女生的公敵,他老喜歡把她當成戰利品般的在她身邊來來去去,沒事就逗弄她、把她當成他西裝褲下等待垂憐的豆腐腦愛慕者。

  回想這段不堪回首的過去,溫柔還是有種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遺恨。

  這下可好,事隔多年,她還蠢得在他面前昏倒,恐怕以後她就算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左右張望,她松了一口氣,慶倖自己是躺在航空公司的貴賓休息室,而不是他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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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加洛呢?他什麼時候才會出來說句話?」

  「對啊,剛剛那個女記者跟他是什麼關係?」

  門外吵吵嚷嚷,看樣子像是隨時會有大批人馬沖進來,她猜想要來採訪娛樂頭條的她,明天肯定反過來變成八卦頭條。

  「我怎麼會到這兒?」她眼皮狂跳,有種很不祥的預感。

  「我把你抱進來的。」他展現完美迷人笑容,等待她驚喜跳起來尖叫。

  他的意思是說——他當著好幾十家電子、平面媒體,還有惡勢力龐大的粉絲團前抱她?

  「你……你會害死我!」她摀著臉欲哭無淚。

  她完了,這麼一來她無異是跟全臺灣一半女人為敵。

  她的反應讓費加洛楞了一下,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她肯定是因為太感動而哭吧——費加洛驕傲又無奈地搖搖頭。

  「別害羞,這沒什麼。」人太受歡迎就是有這個缺點,到哪兒都有人搶著為他爭風吃醋。

  「沒什麼?」毀了她大好的記者前程,還敢用這副無所謂的態度?!

  她才不管他抱過幾百個女人,偏偏他就是不該抱她,她還要做人、還有大好前程,不想毀在一個超級自戀的花花公子身上。

  溫柔氣得想拿鞋砸他——說到鞋,她的鞋呢?

  「你把我的鞋拿到哪里去?」她四下張望,發現她已經成了獨「腳」仙。

  「大概是掉了。」費加洛聳聳肩,抱著她能沖出重重人牆已經算不容易,哪有時間去注意她的鞋?!

  「那我怎麼走出去?」溫柔的冷汗又竄了出來。

  外頭重重包圍的媒體、粉絲,只剩一隻腳的鞋,還有在辦公室裏等著今天影劇頭條的組長……溫柔簡直是四面楚歌。

  「沒關係,我不介意抱你。」他作勢靠上來。

  「我介意!」她厭惡閃開,把唯一的一隻鞋握在手裏。「離我遠一點,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我們是校友耶。」他笑瞇瞇提醒她。

  恨恨盯著他半晌,溫柔沒好氣的回一句。「不勞你提醒。」

  費加洛忍不住被她豐富的表情逗笑。

  他一直沒忘記過這個有趣的女孩,因為這個名叫溫柔的女人,是二十七年來,唯一暗戀他、暗戀得那麼徹底的女人,這種執著教他不感動也難。

  明明送情書給他不小心露餡,還被人給撞個正著,人證物證俱全,她卻始終不肯承認。

  九年後意外相遇,她驚喜到甚至當眾昏倒,可見她用情很深,這麼多年來始終把他深植在心裏。

  「等一等,你要去哪里?」費加洛猛回神才發現她正要起身。

  「當然是回去工作。」她緊張地四下張望,趕緊抽開手。

  這傢伙還嫌害她不夠慘啊?旁邊不但有他的助理還有經紀人,清一色女人,全用一種想吃人的眼神瞪著她,他真想害她被大卸八塊不成?

  「你就這樣走了?」

  「不然還留下來等著被你的歌迷吐口水淹死嗎?」喔,謝謝,她有潔癖。

  費加洛失望而惆悵的搖搖頭。「你忘記了對不對?」

  「忘記什麼?」溫柔的眼睛謹慎的四下轉了一圈,確定自己沒有遺漏任何事。

  「你喜歡我,還偷偷送過我情書。」

  「我已經說過了,那是一場烏龍,我放錯櫃子!」她羞惱地打斷他。

  「不,暗戀一個人怎麼會有錯,你勇敢追求真愛的精神值得敬佩。」費加洛寬容的微笑,讓她的血液一下子全沖上腦門。

  這傢伙噁心得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溫柔瞪著他。

  要不是礙於男女授受不親,她真想拿把尺量量他的臉皮到底有多厚。

  「會愛上你的是豬!」原諒她這個比喻污辱了豬的智商。

  空氣僵滯幾秒——

  「你還是那麼與眾不同。」費加洛輕歎,用一種憐惜而深情的眼神凝視她。

  霎時,溫柔的腦子空白一片,原本強而有力的心跳突然漏了兩拍,虛弱得像是隨時快罷工。

  「你……你幹嘛這樣看……看我?」她突然發現自己的舌頭又不靈光起來,呼吸嚴重缺氧。

  不知道為什麼,他每次一盯住她,她腦子就一片渾沌,連話都說不清楚。

  她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很帥,九年的時間在他身上增添了一股成熟、迷人的魅力,光是勾唇盯視著她,就讓她腎上腺素急速分泌。

  「說真的,這麼多年來,你是我唯一難以忘懷的女人。」

  「我也是。」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想報當年的一箭之仇。

  「我就知道,你果然對我念念不忘。」

  「對,我念念不忘想讓你也嘗嘗被女人圍剿的滋味。」她咬牙切齒說道。

  「呃?!」費加洛愕然望著突然又變臉的溫柔,悠悠歎了一口氣。「要承認喜歡我有那麼難嗎?」多少女人為了表白,甚至不惜守在他家門前幾天幾夜咧!

  「你這個人聽不懂人話嗎?」她真想扒開他的耳朵,看看耳屎是不是堵塞太嚴重?

  「我懂妳的口是心非。」愛情無罪。

  這傢伙到底有什麼毛病?溫柔氣憤地瞪著他。

  九年前她口水都說幹了,他還是一口咬定她喜歡他,怎麼解釋都沒用,偏偏每次一看到他,她說話就結巴,更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人呢?她還好吧?」

  門外突然傳來高升緊張的聲音。

  「高升,我在這兒!」她高聲呼救。

  「溫柔,你沒事吧?」不到幾秒鐘高升沖了進來。

  「我還好。」只除了受到嚴重騷擾。她氣呼呼的掃費加洛一眼。

  「費先生,謝謝你伸出援手,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高升一臉若有所思。

  「時間差不多,我們該走了,還有其他採訪行程。」溫柔光著一隻腳,一跛一跛地拉著高升就往門外沖。

  「等一等。」高升突然拉住她。「費先生,我有一個請求,不知道會不會太冒昧?」

  「你說。」果然不愧是大眾情人,他親切隨和的作風讓人想親吻他的腳趾頭。

  「我們可不可以跟你進行獨家專訪?」高升逮住機會詢問。

  「不行,我們稍晚會開記者會,目前不接受任何採訪。」一旁美得簡直像明星的經紀人冷著臉道。

  「沒關係。」費加洛微笑,迷人的笑容足以融化糖霜。「看在溫柔的份上,我可以接受你們的採訪。」

  可是她不想採訪他啊!溫柔心裏氣憤吶喊著。

  「洛,可是——」美女經紀人微微變了臉色。

  洛?溫柔狐疑的來回審視兩人,一股連自己也沒有察覺的酸意湧上眼底。

  你放心,他對女人向來親切。

  現在,她終於明白今早高升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原來,這傢伙至今還是花心蘿蔔一顆,愛在女人堆裏打滾。

  「我跟溫柔的關係非比尋常,不介意為她破例。」

  話說得感人,但溫柔一點也不感激。

  堂堂一個大男人,不只助理,就連經紀人都是女人,陰盛陽衰,肯定做不了什麼大事業。

  「太好了。」高升眉開眼笑,立刻聯絡SNG車,然後扛起攝影機。「溫柔,預備了。」

  溫柔來回猶豫,一時之間陷入了掙扎,就好象掉進水裏,一邊是安全撤退的陸地,一邊是千載難逢的金銀島,讓她難以抉擇。

  「快來吧,我準備好了。」費加洛朝她勾開一抹膩死人的笑,害她心跳又倏地漏掉幾拍。

  比起這張讓人又愛又恨的俊臉,旁邊美女經紀人的撲克臉也好看不到哪兒去。

  咬咬牙,她在骨氣跟前途的兩難下,做出痛心的抉擇。

  希望上帝能諒解她為工作捐軀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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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3 00:11:05
第三章

  「溫柔,太棒了!」

  回到辦公室,只見雷公興奮得朝她沖來,臉上堆滿笑容。

  「啊?」棒什麼?

  到現在她還沒從雄孔雀五顏六色的羽毛中完全清醒過來。

  「今天我們電視臺的新聞時段收視率上升兩個百分點,創下歷年來的紀錄,你真是太棒了!」

  雷碩豐讚賞地不斷拍著她的肩膀,肥厚的手掌幾乎拍斷她的肩胛骨。

  「咳咳!謝組長誇獎,這是、這是應該的,咳咳。」她艱難地從巨掌的攻擊下擠出話來。

  這一切都是意外,要不是因為第一天工作為求表現,她寧願自己無功而返,也不要欠下費加洛的人情。

  「繼續好好表現,我會為你今天的功勞記一支小功。」雷公心滿意足,搖著龐大身軀回辦公室向上級報功去。

  等雷公一走,其餘佯裝認真的同事,立刻圍上來。

  「溫柔,你真厲害,竟然想到用昏倒這種方法取得獨家新聞。」

  「是啊,你是怎麼想到的,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以後我們都要跟你學習。」

  一群同事圍在身邊七嘴八舌的說著,尤其是女記者,臉上更是多了一份羡慕夾雜嫉妒的表情。

  「那是一時的意外。」為了搶新聞假裝昏倒,她才不屑做這種事。

  「是啊、是啊,我們都瞭解,你為新聞真是犧牲。」

  眾人點頭如搗蒜,眼神裏的崇拜讓溫柔看得頭痛。

  「你運氣真好,碰上親切的費加洛。」運氣好?事實上她覺得自己簡直是背到家,最痛恨的影劇新聞跟男人都在同一天找上門。

  滿室歡樂的慶祝氣氛,活像打了一場勝仗的拿破崙剛從凱旋門底下走過。

  「後生可畏啊,你很有潛力。」主跑財經新聞的項亞菁瞭解的點點頭。

  趁著混亂,溫柔趕緊溜回座位。

  松了一口氣,她在桌下偷偷脫下腳上知名品牌卻一點也不實穿的高跟鞋。

  從費加洛不動聲色差人替她買高跟鞋的體貼舉動,就知道他對女人很有一手,當年那個花心小蘿蔔,已經變成大蘿蔔,泡妞功力更勝一籌。

  要不是還顧慮到面子跟後面的採訪,說什麼她都不會接受費加洛的討好。

  打定主意,她明天就把這筆錢寄到經紀公司還給他,絕不欠他人情。

  奔波一整天,費加洛的出現讓她的精神飽受折騰,桌子上還有堆積如山的採訪稿要寫,但眼前當務之急,還是得儘快解決目前的大問題。

  撥打一組熟悉的號碼,溫柔用激動不平穩的語調說道——

  「我要預約語言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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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飽受一天折騰的溫柔,已經瀕臨癱瘓狀態。

  「姐,你今天上電視了耶,長達半小時的獨家畫面,連林志玲的新聞都沒有你多。」

  一開門,她的高堂老父、老母,還有那八百年難得見到一次的弟弟,全站在門邊熱情地迎接她。

  「女兒啊,你出名啦,我公司的同事全都打電話來問,連李總都驚為天人,說要把你介紹給他親戚認識,咱們家發達的日子不遠了。」

  愕然望著口沫橫飛的老爸,溫柔被他興奮的大嗓門給震得耳朵嗡嗡作響。

  「唉呀,你少在那兒賣女求榮。」溫柔的老媽毫不客氣的擠開丈夫,揚著笑臉拉著女兒。「小柔,別理你爸在那囉哩囉唆的,快進來、快進來!」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

  心頭一陣溫暖,溫柔搖搖晃晃走進客廳,現在的她虛弱得只要一陣風就可以吹倒。

  「到這兒來坐。」母親慈愛的拉著溫柔到客廳沙發坐下。

  降到冰點的心情,總算因母愛而有了些許溫暖。

  「小柔,快告訴媽。」

  「嗯嗯。」

  老媽肯定是想問她今天工作累不累、採訪辛不辛苦,天下所有的媽媽總是那麼慈祥,溫柔眼裏含著感動的淚水正想撒嬌訴苦,卻因老媽緊接而來的一句話給全吞了回去。

  「費加洛本人是不是很帥?」溫柔的母親眼裏閃爍著夢幻的星星,一臉期待的望著她。「怎麼沒跟媽說你要去採訪費加洛,也好趁機替我弄幾張簽名照分給隔壁的李太太、王太太,她們一聽你當記者,可是羡慕的不得了,讓媽好有面子!」

  「採訪工作是臨時分配的……」外憂加上內患,溫柔現在只想逃回她的太平天國——房間。

  存心湊熱鬧的溫和,不識時務的跑過來嚷嚷道。

  「姐,你知不知道剛剛現場轉播照到你被擠掉一隻鞋?」

  溫柔臉上立即浮現三條黑線。她當然知道,這是她心裏的痛。

  「拜託你也顧一下形象,襪尖都破了就扔掉,還打了幾個結,鏡頭照得一清二楚,看起來真滑稽。」溫和不知死活的繼續大放厥詞。

  「要你管!」溫柔惱羞成怒,順手抄起桌上的遙控朝溫和丟過去。

  「溫和,你少說兩句惹你姐生氣!」母親疾言厲色警告道,一回頭立刻換上鬥大笑臉。「小柔啊,別聽你弟弟的,你很上相,沒有一個玉女明星會昏倒的比你好看,記得,有機會一定要設法替我弄到費加洛的簽名照,知道嗎?」

  接連而來的疲勞轟炸,讓溫柔隱隱作痛的腦袋幾乎快爆炸。

  「好了,女兒累了一天,別再拿這些雞毛蒜皮小事煩她。」父親難得端出一家之主的威嚴。

  感激地看著父親,溫柔驚訝于父親難得如此深明大義。

  「溫柔啊,來,聽爸說。」父親近乎諂媚的挨到身邊,喜孜孜的盤算道。「我跟李總說好了,這個星期六找家餐廳讓你跟他的親戚見見面。」

  「爸,我才不要去相親。」她受驚地跳起來。

  「這不是相親,是見個面認識、認識。」父親的笑臉陪得殷勤。「想想你都二十五,也該認真考慮一下終身大事,如果順利的話,下個月咱們就辦婚事。」

  「爸,你瘋啦?我連那個人是圓是扁都不知道,你就要我嫁給他,我看你乾脆用賣的比較快!」溫柔心想,搞不好老爸連價錢都跟人商量好了。

  「可以嗎?我心裏是這麼盤算,又怕你生氣,沒想到你這麼乾脆。」

  「乾脆個頭啦!」

  溫柔氣憤地跳起來,轉頭看看身旁圍繞著的老爸、老媽跟弟弟,又是氣惱又是委屈的迸出眼淚,提起包包起身就往房間裏沖。

  這些人算是什麼家人嘛?受一整天的折騰,非但沒有半點的溫情安慰與支持,反倒一個個盤算著想在她身上撈好處,簡直是教人心寒到極點。

  今天她是真的——受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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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公司最資淺的菜鳥,溫柔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

  不但得天天外出跑採訪,好不容易拖著疲憊的身軀回辦公室,還得寫新聞稿搶播,在這種一天需要四十八小時才夠用的情況下,甚至要接上頭交代下來的專題製作,簡直是把她當超人用。

  「溫柔,三線電話!」

  正忙得焦頭爛額,辦公室另一頭傳來高喊,她接起電話夾上肩膀,俐落報上名字。

  「你好,我是溫柔。」她的手指仍繼續在鍵盤上快速躍動。

  「溫柔,好久不見!」

  「哪位?」電話另一頭是個男人,有著醇厚好聽的嗓音,她的眼皮莫名的上下跳個不停。

  「費加洛。」

  咚的一聲,溫柔手裏的話筒摔到辦公桌上。

  砰然巨響引得辦公室裏的同事紛紛轉頭過來,但絕比不上溫柔張大嘴,像是剛吞進一隻鱷魚的表情還要驚嚇。

  「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她奮力吞下鱷魚——不,口水,氣急敗壞質問。

  霎時,全辦公室又回頭朝她投來關注的目光。

  佯裝若無其事擠出笑容,她小心壓低聲音。「你調查我?」

  電話另一頭傳來低沉的笑聲,莫名惹得她心頭一陣激蕩。

  「我不必調查,你很出名,大家都認識你。」

  還不都是拜你之賜——溫柔在心裏悻然嘀咕。

  想起一個多月前的昏倒意外,她還是覺得餘怒難消,但心裏有個聲音提醒她,費加洛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她得小心應對才行,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危險份子!

  「有事嗎?」她儘量擺出平淡的態度。

  「喔,是這樣的,下個禮拜我想在私人的別墅舉行一場生日會,歡迎你來。」

  她才不想去替他慶祝生日,她巴不得他一天老個十歲,很快能跟他永別。

  尤其是那種場合,一定少不了性感美豔的女人撐場面……不過她溫柔生性就具有純樸節儉的美德,跟那種淫亂奢靡的場合格格不入。

  但是一想到他被眾美女圍繞的畫面,她心裏像是壓上一塊沉甸甸的石頭,怎麼也輕鬆不起來。

  「很抱歉,我有事。」她回絕的乾淨俐落。

  溫柔忿忿想道,但嘴裏還是很虛偽的敷衍。

  電話另一頭又低低笑起來。「我不是邀請你參加,而是要你來採訪。」

  這傢伙有沒有搞錯?生日會有什麼了不起,幹嘛搞得那麼慎重,還要她去採訪他,他以為她溫柔吃飽了撐著,專跑他的個人新聞就好了嗎?

  「這個聚會純屬私人聚會,謝絕任何媒體採訪,不過為了死忠愛慕者,我可以大方配合,讓你拿到獨家新聞。」

  「不必了!」要她賣骨氣求新聞她才不幹!

  話還沒說完,電話已經在溫柔手中毫不客氣的摔上,並在心裏惡毒的預祝他多老幾歲。

  費加洛愕然掏掏隱隱作痛的耳朵,唇邊卻不由自主浮上笑意。

  好個溫柔,經過這麼多年,她還是這麼害羞且頑固,真讓人拿她沒辦法——他驕傲的輕歎一聲。

  氣嘟嘟的瞪著電話,溫柔有種想把電話丟進水裏、再放到火裏烤的衝動,宛如是費加洛的化身似的。

  溫柔,冷靜、冷靜——她大口深呼吸,一面平復自己的情緒。

  冷靜是記者的天職,她不該被區區一個男人給激怒,更不會因他略施小惠而上鉤。

  她一點也不在乎拿不拿得到獨家,反正她總有一天會離開影劇線,離開這些令人唾棄的淫亂娛樂圈!

  而且,她深信費加洛這麼慎重請她去,一定有什麼陰謀!

  懷著憤慨的情緒,她重新集中精神,準備把這份十萬火急的新聞稿打完,偏偏另一頭雷公的聲音又響起。

  「溫柔,進來一下!」

  在忙得火燒屁股當口還被點召,溫柔覺得費加洛簡直像瘟神,每回一出現就會替她帶來擺脫不掉的黴運。

  「是,來了。」

  認命的放下工作走進雷公的辦公室,只見雷公一臉喜孜孜的。

  「溫柔,我要你下個禮拜六晚上到費加洛的私人別墅採訪。」

  一臉慘白瞪著組長興高采烈的炮口,溫柔不敢相信費加洛竟然打電話給雷公。

  「組長,我那天有事,麻煩你派別人去。」她在心裏把費加洛徹徹底底罵了一遍。

  「不行,他指明要妳。」組長一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醺然表情。

  「可是,我要去——」父親尋死尋活的畫面陡然在腦中浮現。

  為了逼她去相親,老爸連這種爛招都拿出來了。

  「去哪里?」雷公眼神不善地瞪著她,一副要是不替他帶回費加洛的新聞,就要轟得她粉身碎骨似的。

  「去……去參加一場飯局。」相親這種事教她怎麼開得了口?

  「是吃飯重要,還是公事重要?」

  當然是她的終身大事重要!但雷公兩眼瞪得比銅鈴還大,她一句話也不敢吭。

  「我不管你要去做什麼,總之,把星期六晚上空出來,去採訪越多的八卦內幕越好,懂嗎?!」

  吹著口哨,不惜賣屬下求榮的雷公,眉飛色舞的逕自癱進辦公椅裏做白日夢,更教溫柔對他唾棄到極點——

  「怎麼?你還有意見?」帶著雷公餘灰的炮口朝她掃過來。

  「沒、沒有,我會準時前去採訪。」

  唉,很孬種的縮著腦袋猛點頭,誰教她誤入歧途,誤闖黑暗的新聞界,為求有個容身之地,就算出賣尊嚴、骨氣,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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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餐廳裏,溫柔正置身在一場求偶大會中。

  這場原本父親替她安排好的星期六晚上相親會,卻因為組長突如其來的任務交代,只得提前在星期二晚上舉行。

  五分鐘前才匆匆忙忙趕到的溫柔,一點也不在乎自己一頭亂髮、面色疲憊無神的模樣有多嚇人。試想在外頭奔波了一整天,有哪個女人會看起來美麗怡人?

  畢竟算是個公眾人物,溫柔很想維持一點基本的形象,況且還事關她的終生幸福,但累了一天,肚子餓得幾乎可以啃掉半面牆,看到食物什麼也顧不了,立刻大快朵頤起來,連物件是圓是扁都無暇多瞧一眼。

  幸虧英明神武的爸媽識相的早早閃人,把圍剿食物的時間留給她——滿足的將肥厚多汁的牛排一口一口塞進嘴裏,她心滿意足的感激起她慈愛的爹娘。

  愕然望著她餓死鬼似的狼吞虎嚥吃相,桌前據說是科技新貴的男子清清喉嚨,小心翼翼開口。

  「聽說,溫小姐是記者?」

  嘴裏塞滿食物的溫柔勉強抬起頭掃他一眼,像是此刻才發現他的存在。

  「嗯。」低頭繼續往海鮮濃湯進攻,急的連嘴邊都沾上一圈濃白湯汁。

  「溫小姐平時有些什麼嗜好?」男子托托金邊眼鏡,好象員警問訊一樣的緊盯著她。

  嗜好?她的動作停頓幾秒,很認真的思索。呃,睡覺,睡覺,還是睡覺。

  「看書、聽音樂,也喜歡下廚煮菜、做些點心。」她說出違心之論。

  「喔?」她眼尖發現,男人的眼裏閃過一抹光芒。「溫小姐有哪些拿手菜?」

  「呃,枕頭蛋炒飯、被子雞、還有周公糖醋魚。」她隨口亂掰。

  「這些菜名我從沒有聽過,但是好象很特別。」男子犀利的眼睛在鏡片下閃閃發亮。

  「當然,這是我的獨門料理,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她面露得意。

  「看不出來溫小姐這麼多才多藝。」看得出來,男人對她滿意的不得了。

  多才多藝?溫柔不好意思告訴他,她唯一的優點就只有會讀書,最大的興趣是睡覺,其餘的她一竅不通。

  「梅先生過獎。」她扮出溫婉的笑容。

  「你叫我仁裏就好,不必這麼客套。」

  「是,梅——不,仁裏先生。」

  「不知道,溫小姐願不願意跟我進一步交往?我向來對才德兼備、溫柔賢淑的女孩子很有好感,溫小姐很適合成為我的另一半,為我在家煮飯、帶孩子,讓我沒有後顧之憂。」

  一隻手爬過她面前的杯盤狼藉,大膽地握住她的小手。

  看著那雙手,她楞了楞,突然想到剛剛進餐廳,竟然忘記洗手。

  「呃。」她小心翼翼把手抽回來,「你確定你要找的是個妻子,而不是一個煮飯婆?」

  梅仁裏驚訝看著她,總算意會他把意圖表現得太直接。

  「溫小姐,你誤會了,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喜歡賢慧的女孩子,但絕對尊重她的意思,若她想外出工作,我也不會反對。」他謹慎挑了個安全的回答。

  「原來如此。」溫柔的嘴角總算又浮現笑容。她可不想把自己的終身託付給一個傳統的大男人。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梅仁裏單調乏味的話題,讓溫柔好幾次頻頻想打呵欠,直到餐廳外頭傳來一陣騷動。

  「是當紅偶像費加洛耶,他好帥喔!」

  「我簡直不敢相信,有機會看到他本人。」

  幾名年輕的女客人自桌邊匆忙跑過,興奮的活像看到劉德華裸體遊行,準備前去一飽眼福。

  費加洛?溫柔臉色驟變,剛塞進嘴裏的葡萄差點噎住喉嚨。

  死命捶著胸口嗆咳不止,她狼狽望向擠著一堆搶著看明星丰采的簇擁人群,心裏暗暗發出悲鳴:她怎麼會這麼倒楣?!

  臺北這麼大,餐廳這麼多,卻偏偏還是遇上他!

  冤家路窄——眼前,大概只有這句話可以解釋她的黴運。

  艱難咽下葡萄,她覺得幾天來遭遇的黴運,簡直比被雷劈中的機率還低,卻還是教她全遇上了。

  「你吃飽了嗎?時間差不多,我也該走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孫子的智能值得後世做為借鏡。

  拎起皮包,她偷偷摸摸正要趁亂溜出門,冷不防背後一個驚喜的聲音叫住她。

  「溫柔?」

  剎時,鬧烘烘的餐廳倏然靜止,五十幾隻眼睛全定在她身上。

  她硬生生拉回腳步,懊惱又不情願的轉身面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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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3 00:11:37
第四章

  「真巧,怎麼會在這裏遇見你?我們還真有緣是不是?!」

  戴著一副墨鏡,費加洛掛著一抹招牌迷人的笑容,看起來依舊那麼風度翩翩、俊美出色,隱藏在鏡片後的眼睛看不出情緒,但肯定正在研擬著怎麼尋她開心。

  「怎麼樣?你身體還好嗎?前幾天昏倒後沒大礙吧?」

  世界上最高明的技巧不是殺人於無形,而是借刀殺人。

  經由他這麼一說,旁邊一干人立刻想起來,溫柔就是幾天前在機場的新聞現場轉播中昏倒,結果被費加洛抱進貴賓休息室的幸運兒。

  頓時,溫柔可以感覺周圍有股無形的肅殺氣息逼近,讓她全身寒毛悚然豎起。

  乖乖,現場女人可不少,她相信要是目光可以殺人,此刻她恐怕已經被碎屍萬段,可以下鍋拌成義大利肉醬面了。

  「我很好,不勞你擔心。」她自緊繃的牙縫裏迸出一句。

  幸好,她跟費加洛這花心蘿蔔沒有任何關係,否則肯定被這些眼神傷得體無完膚。

  將她氣憤又不敢發作的可愛表情盡收眼底,費加洛心情愉快的將目光投向她身旁的男子。

  「跟朋友吃飯啊?」他的語氣不像關心,反倒像是奚落——嘲諷她滿腔愛意不敢表白,只能找替身發洩苦悶。

  溫柔聽了,頭上幾乎冒出白煙,滿肚子的不快已經攀升到臨界點。

  「對啊,工作這麼忙,難得有時間跟『男朋友』約會。」

  她綻出如花笑靨,親昵地一把攬住梅仁裏的手臂,後者則是一臉驚嚇又意外的表情。

  「不,不是的,我今晚是第一次跟溫小姐見面相親。」梅仁裏傻呼呼的趕緊出聲澄清。

  這傢伙簡直是只不折不扣的呆頭鵝——溫柔氣惱地掃梅仁裏一眼,面子從沒丟的那麼徹底過。

  這下好了,原本還想給自以為吃得開的他難看,沒想到這會兒竟然是自己先漏氣,丟臉丟到家。

  「你來相親?」

  兩道宛如探照燈般的目光掃了過來,溫柔難堪的漲紅臉,發誓她剛剛在他眼裏看到一抹一閃而逝的戲譫。

  「不用你管。」無禮的「雞公」!

  兩個男人客套卻又像相互較勁似的握手,一旁的溫柔卻只想找個地洞鑽下去,恨不得自此從人間蒸發。

  原本條件還算不差的梅仁裏,一站在費加洛身邊立刻被比了下去,庸俗平凡的讓人不想再看第二眼,別說是相貌,連氣勢都輸人一大截。

  今天費加洛穿著一件米色圓領針織衫、駝色長褲,同系列的米色外套瀟灑披在肩頭,在胸前打一個結,看起來溫文爾雅的讓人移不開目光。

  收回目光倏然望向溫柔,費加洛勾起一抹邪惡至極的笑,不露痕跡的傾身在她耳邊低語。

  「怎麼樣?這場相親滿意嗎?」連費加洛自己也沒發覺,心口突然有種難言的緊繃。

  溫熱的氣息撲上她敏感的耳側,一股莫名的顫慄傳遍全身,驚人的影響力讓她喉嚨發幹、像是被人給緊緊勒住了脖子,又像是剛剛吞下肚的葡萄溢上食道哽住喉嚨。

  「不……不關你……你的事。」老天存心跟她作對,她的結巴竟然又發作。

  「你玩這個小把戲,莫非是想讓我吃味?」不知怎麼的,這個想法讓他心情大好。

  無視於在場好幾十雙瞪大的眼睛盯著他們,他故意親昵的貼近她,若有似無地在她耳邊、發間磨蹭,製造出一種曖昧的遐想空間。

  這頭賀爾蒙分泌過剩、出門忘記照鏡子的自大沙豬!分明是想重施九年前的詭計,害她被紅粉軍團圍剿。

  「你……你少臭屁!」她的小嘴抖得不像樣,越想表現鎮定就結巴的越厲害。

  這個趁人之危的程咬金,明知道她此刻正處於人單勢孤的頹勢,還故意來逗弄她,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醜——真是罪加一等!

  「你這固執又害羞的小東西。」費加洛笑得像撒旦。「你的反應一點也不像討厭我的樣子。」

  「離……離我遠一點!」

  「別口是心非,會被月亮割舌頭喔!」

  「要割應該先割欺騙女人感情的愛情騙子。」特別是某處罪惡「根源」。

  一旁呆楞的梅仁裏,此刻可是真正成了名符其實的「沒人理」,只能傻眼的看著兩人你來我往,誰也不讓誰。

  「洛,我肚子好餓喔,我們去吃東西啦!」

  「對啊,別跟一個小丫頭抬杠。」

  身旁打扮得活像要登臺作秀的女人們不甘被冷落,塗著血紅蔻丹的手,佔有性的左右各巴住一隻鋼臂,嗲聲嗲氣地抱怨道。

  「對不起,把你們餓壞了。」

  輕聲細語的哄著她們,費加洛丟給她一記示威似的眼色,便逕自攬著兩個女人轉身吃飯去。

  瞪著他宛如古代帝王般,左摟右抱各一個女人,溫柔也不知道心裏氾濫得亂七八糟的酸意所為何來。

  好個費加洛,比起學生時代換女友如換衣服的囂張模樣,現在的他手段儼然更加高竿,一次竟然還泡兩個?!

  懊惱的咬咬牙,她實在氣極了在緊要關頭上不聽使喚的舌頭。

  溫柔暗暗下決定,她一定要儘快去醫院一趟。

  「溫小姐,你還要不要吃?」梅仁裏被冷落許久,終於忍不住出聲提醒她已經冷掉的餐點。

  回頭看了眼一輩子註定該沒人理的呆頭鵝,溫柔沒好氣的丟下一句:

  「要吃你自己吃吧!」

  踩著球鞋、抓起包包,她氣呼呼的走出餐廳。

  「ㄅ——ㄆ——ㄇ——」語言治療室裏,傳出賣力練習的聲音。

  帶著耳機,請兩個鐘頭假的溫柔認真地練習發音,努力想在短時間內治好該死的口吃。

  當年從她遇上費加洛後,就此為口吃所苦,在經過幾近半年的治療,費加洛畢業離開她的生活,她的口吃也從此不藥而愈。

  卻沒想到,九年後竟又會遇上他,勾起她那段晦暗的口吃歲月記憶——一個溫柔深深以為早已離她遠去的丟人隱疾。

  身為一個專業出色的記者,染上口吃這種病,就等於是染上不治之症,宣判她的記者生命已達終點。

  她不知道口吃會在什麼時候突然冒出來,採訪過程中?開會中?還是在某天重大的連線現場——想到這裏,她立刻飆出一身冷汗。

  為了當上記者,外號迷糊大仙的她,得訓練出一身幹練俐落的本事,她可不容許被一個男人跟口吃給破壞。

  做完預定訂的練習進度,掛回耳機,起身整理一下身上的襯衫、牛仔褲等舒適的衣著,她對自己的信心又多了一些。

  「我下次什麼時候來?」溫柔走出治療室,興致勃勃的朝治療師問道。

  她的語言治療師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蹙眉盯著評估表。

  「其實你的發音非常好、表達流暢,實在不需要做語言治療,我建議你可以停止。」

  「不行,我會口吃。」她堅持說道。

  「可是我從剛剛到現在,聽你說話清晰流暢,沒聽到你口吃。」治療師懷疑地盯著她,眼神像是她在裝瘋賣傻。

  「我的口吃會突然發作。」每當碰到費加洛那傢伙的時候。

  治療師低下頭,認真地在治療紀錄上寫下一大串英文。

  「你要不要去看看精神科醫師?」治療師小心建議她。

  她的意思是說?她腦子有毛病?溫柔愕然瞪著治療師,好似她頭上突然多了兩個角。

  「我腦子很正常。」她氣憤說道。「我是真的會口吃,你以為我在騙你嗎?」

  「可是,我真的看不出你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就連語言評估她都取得高難度的滿分。

  「這就是我的問題所在,口吃會不定時發作,這讓我很困擾。」溫柔抬手看一下表,她只剩半個小時回公司。

  「要不然這樣好了,我陪你到精神科去會診,把你的語言評估跟治療紀錄一併給醫生做參考,你說好不好?」治療師活似哄小孩。

  「不好!」溫柔才不是傻瓜。「我還要趕著回公司,沒空。」說箸,她逕自背起包包就往門外走。

  「溫小姐,你聽我說,精神諮詢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的,我看得出來你很需要協助。」

  沒錯,她是很需要協助,最好能幫她把費加洛的聲音、影像逐出腦海,免得她每次一碰到他就忍不住口吃。

  但她明白,誰也幫不了她,只能靠自己自立自強,努力治療心理的創傷——以為早已經走出陰霾的她,當費加洛一出現卻徹底破功。

  她猜想,費加洛一定是她上輩子的冤家、債主,這輩子才會這樣極盡所能的折磨她。

  歎了口氣,溫柔意興闌珊的拎著包包步向醫院大門,太專心在自己的思緒,冷不防跟迎面而來的高大身影撞在一起。

  纖細嬌小的她倒退幾步,只是吃痛的輕呼一聲,不料看似高頭大馬的對方,卻反倒哀哀慘叫起來。

  「對不起。」溫柔自知理虧,捧著發痛的鼻頭趕緊道歉。

  「沒關係。」

  溫柔看著對方那雙裏得有如神木般粗的手臂,忍不住咽了一口氣,希望她這一攬,不會害對方的另一隻手臂變成第二棵神木。

  心裏想著,她擺出慰問姿態,誠意十足的抬起頭,視線與對方撞個正著——

  「郝世加?」一刹那間,她的胸口溢滿酸澀滋味。

  「溫柔?」郝世加立刻認出她。

  除了頭髮留長、多了股成熟獨立氣息,她看起來還是一如當年的清新出眾,粉嫩年輕的就像個女學生,簡單的襯衫、牛仔褲也掩不住她的智慧風采。

  「你怎麼會在這裏?」

  他上下打量起她,這讓溫柔懊惱自己怎麼沒有把衣櫥裏那套最好的洋裝穿來。

  除此之外,她還有另外一個隱憂:不知道她會不會突然口吃,破壞這場美好的重逢,把他嚇跑?!

  「我來……看感冒。」她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微笑面對他。「你呢?你又怎麼會在這裏。」

  廢話!話一出口溫柔就後悔了。

  怎麼睽違九年重逢,她表現得像個沒腦袋的白癡?!

  光看他手臂包的那麼大包,就知道他一定是來看醫生,這家醫院的骨科是出了名的。

  「我來看醫生,手臂打球受傷。」郝世加笑了笑,牽動眼角幾道笑紋,看起來性格而迷人。

  仰頭打量他,高大魁梧一如記憶,俐落剃平的三分頭、古銅色的皮膚,讓他看起來格外有種成熟陽剛的魅力。

  「你現在還在打球?」九年了,自從費加洛那個程咬金壞她的好事,她就對郝世加死了心,從不曾打聽他的去向。

  「嗯,在職籃打球。」

  「很不錯。」溫柔微笑點點頭,心裏卻感傷的想哭。

  要不是費加洛那傢伙壞事,她現在就是准職籃球員太太了。

  看著那堵無緣「一親芳澤」的寬厚胸膛,她突然有種想巴上去緊緊貼住,好一償夙願的衝動——

  「你還好吧?」郝世加小心翼翼瞥著她複雜而混亂的眼神。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你的手沒事吧?」反應敏捷是記者的優點之一,這種見不得人的遐想當然不能被他發現。

  「沒什麼大礙,醫生說骨頭裂開,需要一段時間休養。」郝世加輕描淡寫聳聳肩,顯然受傷已是家常便飯。

  溫柔點點頭,垂下腦袋把玩著包包的綁帶,直到一道靈光突然閃過腦子。

  真笨啊,她真是不懂得把握機會,她爸媽怎麼會給她生了個這麼遲鈍的水泥腦袋?這可是她千載難逢的機會,她不把握機會更待何時?

  說不定還有機會坐上職籃明星球員太座的位子!她藏起竊笑,揚起笑臉。

  「對了,你住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句至理名言,她一直深信不悖。

  「剛回國,暫時住在飯店。」

  「你去哪兒?旅遊?」溫柔一臉迷惑。

  「不,我在國外打職籃,因為受傷回國休養一陣子。」

  「不會是NBA吧?」她小心翼翼問道,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嗯。」郝世加點點頭。

  倒抽口氣,這下溫柔更加確定自己錯過什麼,一個前途無量的優質男人。

  可恨的費加洛,要不是因為他,她也不至於擺了個大烏龍,讓她白白錯失一段愛情。

  這一次,說什麼她都要牢牢抓住這個機會,為了他、為了愛情,她甚至願意放棄一切,跟他遠渡重洋——

  「你怎麼了?」

  「你放心,我願意跟你遠渡重洋,跟你生死相許——」陶醉的目光在遇上他寫滿狐疑的臉孔後,猛然清醒過來。「喔,我的意思是說,在你遠渡重洋回台後,竟然還巧遇你,真是有緣。」她尷尬的漲紅臉解釋。

  「是啊!」郝世加深深地看她一眼。「你跟費加洛還好吧?」出國打球這麼多年,他幾乎已經跟班上的同學失去連絡。

  「我跟費加洛?」  這是哪門子的問題?「我跟他有什麼關係?」一提到這個名字,溫柔的臉色驀然難看起來。

  「你不是暗戀他,還送情書……」

  「別再說了!」她按住太陽穴,避免因為聽到這個名字又開始頭痛。「那是一場誤會,過去的事就別再提,我們應該展望未來。」她深吸一口氣,她抬起亮晶晶的大眼深情凝視他。

  「呃?你說的對。」郝世加也隨即笑開。

  「能不能給我你的飯店電話跟位址,這樣也比較好聯絡。」溫柔羞答答問道。

  在他回美國前,她一定要把這個好不容易失而復得的肌肉男一舉成擒。

  楞了一下,郝世加臉上揚開一抹好深的笑容。「當然沒問題。」

  拿著他的電話位址,溫柔就覺得好象已經拿到她未來的幸福支票,一顆心激動的隱隱發燙。

  「這是什麼好預兆,我的眼皮跳啊跳,莫非是喜事已來到。」

  溫柔坐在電腦前,十指輕快的像小鳥在鍵盤上跳動,嘴裏還哼著歌。

  坐在隔壁的社會線記者林依靜,再也忍受不了幾天來五音不全的穿腦魔音,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溫柔,你最近心情好象很好。」  比起剛來時每天愁眉苦臉,現在的她簡直像尊逢人就笑的彌勒佛。

  「最近新聞越跑越順,工作也都上軌道,心情當然愉快多了!」當然,還有在心裏滋長的小小愛苗——她喜孜孜地暗自竊笑。

  「你是不是戀愛了?」林依靜不動聲色的旁敲側擊。

  瞧她紅撲撲的臉色,躍上眉梢的喜氣,還有宛如戀愛中少女的嬌羞神情——根本是戀愛才會有的樣子。

  被人發現心事,溫柔的臉蛋紅的像過熟蕃茄,半天不敢開口。

  「高升是不是在追你?」林依靜的心開始一寸寸龜裂。

  兩人朝夕相處,不擦出愛的火花才奇怪。

  「高升?」溫柔楞了一下,隨即忍不住大笑。「拜託,我跟他怎麼可能?」

  「我有好幾次看到你搭他的車下班。」害她嫉妒的因而失眠好幾天。

  「高升人是很好,每次等公車遇到他,他總會熱心載我一程。」溫柔一臉笑眯眯,讓人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

  「這樣啊?!」嘴裏這麼說,但林依靜卻壓根一點也不信。

  她每天下班都守在公司大門外,怎麼他從來沒有好心說要載她一程?

  委屈癟著小嘴,林依靜心痛地暗自悲泣,誰教她沒膽也沒機會,暗戀高升許久卻遲遲不敢表白。

  沒有察覺林依靜一臉哀淒的咬手帕發洩,溫柔兀自在心裏盤算著,等一下要買些什麼食物送去給郝世加。

  幾天來,她下班後天天帶著精心採買的食物去飯店,有時陪他吃晚餐,有時帶他到外頭逛逛,很快就熟起來。

  跟郝世加久別重逢,兩人簡直是烈火乾柴——不,是一見如故,無所不聊,更讓溫柔有種相會恨晚的感覺。

  無視於一臉像是世界末日的林依靜,溫柔已經開始幻想等會兒跟郝世加見面的情景。

  「溫柔,立刻到我辦公室來!」

  一個乍然傳來的雷公巨響,打斷她的白日夢。

  「是。」聽這聲音,雷公肯定是又準備拿她開刀。

  繃緊神經,溫柔趕緊跑進雷彈發射區,迎面又是一記巨雷怒轟。

  「你還有那個閒工夫跟人聊天,專題呢?」雷聲的威力驚人,差點震破她的耳膜。

  「報告雷——不,組長,還沒有做好。」溫柔心虛到幾乎想奪門而出。

  「什麼?」這次不只打雷,連口水雨都噴到她臉上。「已經一個月還沒做好?你在打混什麼?」

  「組長,我沒有打混,是資料的搜集上有困難。」

  也不知道是誰定的?這種「健身中心大秘搜」的專題實在太冷僻,教她上哪兒去找資料?

  「誰要你搜集資料,這裏是職場不是學校,別給我什麼資料理論,我要的是內幕——內幕,你懂嗎?」雷碩豐臉上青筋浮暴。

  內幕?難道他又要她去當狗仔,去挖人家健身中心的八卦內幕?

  「我懂。」溫柔咽了口氣,技巧的避開口水雨。

  「限你三天內把東西交到我桌上,不然你就等著調到社會線,做兇殺檔案做個夠!」

  一句話,讓溫柔倏然噤聲。

  在記者圈裏,每個人都視社會新聞為龍潭虎穴,尤其是「兇殺檔案」,得天天去看各式各樣的屍體做報導,林依靜就是得罪了雷公,才會被派到社會線。

  「我知道。」上頭命令,下麵那有說不的道理?

  「還有……這陣子怎麼都沒有費加洛的新聞?」雷公顯然對她近來的表現很不滿意。「別光是採訪一些過氣的小明星,現在大家愛看的是費加洛,有他就有收視率,我要他的採訪,大從他的腓聞秘辛、小到他早餐、宵夜吃什麼,通通都要挖出來,知道嗎?」

  「是。」現在的觀眾已經被媒體養叼胃口,越是八卦越愛看,連人家早餐宵夜吃什麼都有興趣,真不知是生活太貧乏,還是八卦風潮當道。

  「真是的,多少人夢想著能跑影劇線,每天有看不完的明星、聽不完的八卦,只有你還嫌。」雷公餘怒未消的嘀咕道。

  是、是……她有幸能跑影劇線全是他的恩澤,讓她堂堂碩士得像個狗仔一樣每天去翻人家的垃圾桶、檢查人家吃剩的碗盤,全是因為他的大發慈悲。

  溫柔越是嘀咕,越覺得自己很悲哀。

  「你還杵在這裏幹嘛?」雷公一雙銅鈴眼炯炯瞪著她。

  「啊?」溫柔茫然會意不過來。

  「還不快給我出去挖健身中心的秘辛!」

  雷聲一響,溫柔跑得比飛還快,一溜煙抓起包包就沖出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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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3 00:12:09
第五章

  秘辛、秘辛——她要到哪里去挖秘辛?

  走在陽光亮晃晃的街頭,溫柔哀怨地拿著資料室小妹給她的各大健身中心的資料,邊看邊歎氣。

  她這輩子只去過圖書館,從沒上過健身中心,套句古語:連豬走路都不知道是什麼模樣,怎麼知道豬肉是什麼滋味?

  一時之間千頭萬緒,她實在不知道從哪里找起,又有什麼秘辛可挖?

  眼看離下班時間只剩一個鐘頭,意思就是說,她若不在一個小時內挖出一點秘辛,明天好向雷公交代,她今天就看不到她的「肌肉王子」一解相思了。

  不行,為了愛情她要拚了!

  吸了一口氣,溫柔認真地在幾張健身中心的資料上流覽起來,其中一家名為「飛洛」的健身中心,連鎖店的數目居全台之冠,甚至連美國、澳洲都有分部。

  就是「飛洛」  了——溫柔興奮地想。

  反正像這種錢多的數不完、賺鈔票的速度比印鈔機還快的大老闆,一定有很多什麼不可告人的秘辛,或許健身中心裏還暗藏春色,才會讓這麼多的會員前仆後繼的砸下大錢去消費。

  看來,明天她不但有東西向雷公交代,晚上還能見到她的肌肉王子互訴情衷。

  越想越高興,攔了一輛計程車,她的嘴裏又開始哼起歌:「這是一個好預兆,我的眼皮……」

  「小姐!」前頭的計程車司機突然出聲。

  「什麼事?」她的好心情被迫停止。

  「可不可以麻煩你不要再唱了,這是老車子,我擔心玻璃會破掉。」

  登時,溫柔的頭上飛過一群烏鴉。

  「不好意思。」她悻悻然道歉,暗自決定等會兒找的零錢一毛也不給他。

  車子很快來到位於信義區的旗艦總店,一看到前頭的氣派看板,她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不客氣拿回二十塊找零,她下車立刻直搗黃龍。

  不愧是旗艦店,店裏氣派又乾淨寬敞,光是接待大廳就大的活像運動場。

  走在拋光的頂級白色大理石地板上,她覺得自己渺小的好象誤闖禁地的小螞蟻,但眼前兩位面無表情的櫃檯小姐,卻又讓她覺得自己像來地獄報到的冤魂。

  「小姐,對不起,請問你們董事長在嗎?」

  為了表現最大誠意,溫柔不畏臭臉,端出最親切的笑容。

  「你找我們董事長做什麼?」胸前名牌印著「甄坷帛」的櫃檯小姐滿面冰冷,提防的眼神活像闖進一隻撒野潑猴。

  「我是永森電視公司新聞部的記者,想採訪他。」溫柔朝她亮了亮記者證,眼角悄悄往裏頭打量。

  「我是很想幫你啦,可是我們董事長那麼忙,哪有空接受採訪?」另一位名叫「賈好馨」的櫃檯小姐,臉上虛偽的遺憾表情,肯定可以奪得最佳特效獎。

  顯然,電視公司的聲勢沒有嚇住兩位「親切」的櫃檯小姐。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兩個人容貌各異,眼裏卻都不約而同的有敵意,像是在防備什麼。

  嗯,這裏果然不是簡單的地方,連櫃檯小姐都訓練有素——她在心裏悄悄做了筆記。

  櫃檯小姐中規中矩、健身教練笑容親切、客人也老老實實沒有一點不對勁,可是裏頭的防範措施做得很嚴密,可見老闆是個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對付這種人,就是得智取,不能力敵。

  摸摸袋子裏準備齊全的輕薄小照相機、錄音筆——八卦狗仔的標準配備,她相信有了這些,她可以挖出連播好幾集的秘辛。

  「可是我有跟董事長預約,難道他沒有交代你們嗎?」拜大學話劇社之賜,她演起戲來總能即興發揮。「真糟糕,這可怎麼辦,這可是很急的訪談……」說著,還意思性的擠出兩滴眼淚。

  「你跟董事長有約啊?!」

  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像天上派下來的正義使者,讓溫柔心裏重燃一線希望。

  轉頭一看,男子約莫三十出頭,不算價帥,卻有張親切溫和的笑臉,眉宇間帶股陰柔氣息。

  「是的,我跟他電話聯繫過,敲定今天訪談,不知道能不能請你幫忙說服這兩位美麗的小姐讓我進去?」她不惜說出違心之論。

  「沒關係,我是這裏的店長,我叫張善志,我帶你進去吧!」

  「不,不用,不耽誤張店長的時間,您儘管去忙吧,我可以直接進去找他。」

  不等張善志回答,溫柔夾緊腋下的包包,以跑百米的速度沖進去。

  但事實上,她沒來過,也不知道這座大迷宮的指揮中心在哪里,只能像只無頭蒼蠅亂闖。

  眼看只剩下最後一道門,跟其他客人專用的健身場不同方向,看起來就像專做一些猥褻勾當的地方。

  她猜想這種大老闆肯定很難應付,光看門外一個真刻薄、一個假好心的櫃檯小姐就可以知道。

  不過,裏頭的防範措施做得很嚴密,可見這個董事長肯定是個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根據當狗仔挖八卦的經驗告訴她,越是不可疑的地方就越是可疑。

  對付這種人,就得以智取,不能力敵。

  溫柔躡手躡腳地靠近大門,她將耳朵貼在門板上,果然聽到裏頭傳來濃重的喘息聲,還有吱吱嘎嘎搖晃的聲響,像是正在做某種激烈的運動。

  賓果——溫柔興奮又緊張,真怕等會若親眼目睹火辣精彩的鏡頭,會流鼻血休克。

  她猜想,對方正在「忙碌」當口上,大概不會有人注意到她,懷著這份篤定跟心安,她準備好照相機,悄悄打開門——

  熱情交纏的男女呢?溫柔愕然環顧約莫十坪大,看似私人健身房的房間,裏頭只有一個光著上身正在拉健身器的男人,以及聽似曖昧的吱吱嘎嘎搖晃聲。

  溫柔有點失望,少了勁爆的場景,這份報告也將會失色許多。

  不過一個健美裸男,倒也是一個不錯的賣點。

  她急忙靠上前,正想掏出錄音筆做一段訪談,兩眼卻立刻瞪得比牛眼還大。

  「費加洛?你……你在這裏做甚麼?」一看到那張化成灰也認得的俊臉,溫柔差點把舌頭吞下去。

  勾起一抹微笑,費加洛停下動作,離開健身器起身。

  「你又怎麼會來這裏?」費加洛沒想到竟然會被她意外撞見。「莫非,你去調查我?」唇邊再度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我要找的是『飛洛』的董事長,調查你幹什麼?」這人的臉不但比犀牛皮還厚,而且還很愛往臉上貼金。

  「我就是『飛洛』的董事長。」費加洛索性開誠佈公。

  「騙人!」溫柔差點嚇得下巴脫臼。

  這個只會拿愛情遊戲當消遣,賣弄那張俊美臉孔為畢生職志的傢伙,怎麼可能會是知名連鎖健身中心的老闆?這簡直比看到豬會倒立一樣更讓她錯愕。

  「騙你是小狗。」他好整以暇環起雙臂。

  溫柔死白著臉,震驚倒退兩步。

  對,她是小狗,要不然怎麼會輕易因為他一句話,就被耍得團團轉?

  原以為她終於擺脫費加洛這個惡夢,卻發現他總是如鬼魅般的出現眼前;以為他還是個在賣弄色相的浪子,卻不知他已經建立起自己的事業王國。

  原本在他面前的那份優越感,立刻消逝得無影無蹤。

  天啊,真是悲哀!當年總是拿全校第一的模範生,到現在只混到一個跑八卦新聞的記者飯碗,他卻已經是好幾百間健身中心的董事長——上帝根本不公平!

  「你這麼有錢,幹嘛去當偶像明星抛頭露面?」她不願承認,這一刻她真是嫉妒這個天之驕子到了極點。

  「孤芳總不能自賞。」費加洛回她一個氣死人的驕傲笑容。

  事實上,這緣起於他欠某個傢伙人情,而那傢伙正巧是一間即將倒閉的唱片公司老闆,為了挽救頹敗的事業,孤注一擲的情商他幫忙……費加洛因此成了一夜之間紅透全台的偶像紅星。

  溫柔氣得牙癢癢的,卻不得不承認他有張深具魅力的俊美臉孔,還有股融合著優雅與輕挑的氣息,女人對這種男人完全沒有抵抗能力,也難怪他會紅透半邊天。

  她就知道,這個不甘寂寞、自戀到近乎病態的傢伙,要生在古代變成女人,肯定是個水性楊花的蕩婦。

  穿著白色襯衫、黑色皮褲,他一身標準的浪子打扮,胸前不知是刻意還是想放鬆,瀟灑解開兩顆扣子,結實胸肌隱約可見。

  「嗯,有自信是件好事,跟不知屁股紅的猴子很像。」她綻出甜膩膩的笑。

  驀然一怔,他忍不住仰頭大笑起來。

  她果然很有當記者的天分,善於明褒暗貶,一張伶牙俐齒教人難以招架。

  「別談煞風景的猴子,既然來了,我們就利用機會好好敘敍舊吧!」費加洛掛著抹連蚊子蒼蠅都足以迷死的笑容慢慢靠近她。

  鬼才要跟他敍舊咧:溫柔警戒的往後退。

  她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九年前壞了她的名聲、拆散她跟郝世加這對有情人,現在又多加上一條——他比她還要優越,這些新仇舊恨,她永遠都會記住。

  溫熱逼人的氣息襲上她的毛細孔,她才發現自己已經無路可退。

  「我們都是老朋友了,為什麼那麼緊張?」

  看著她鼻頭上可愛的小汗珠,在燈光下晶瑩透亮,像是在占旦告它們的主人有多麼緊張不安,他嘴邊的笑容不由自主加深。

  「你……你別靠近……近我……」該死的結巴,在她最需要氣勢抵擋邪惡的撒旦時,偏偏又冒了出來。

  「別害羞,反正這裏又沒人。」費加洛益加放肆地挑起她頰邊的發絲。

  害羞?!她此刻一肚子火跟窩囊氣,只想槌東西洩憤!

  但費加洛的危險性不容忽視,他高大的身軀幾乎只差一寸就要貼上她,」股淡淡的麝香氣息沁進她的鼻端,卻沒有讓她嗆鼻的想打噴嚏,反倒渾身竄起一股莫名的顫慄。

  「對,只有一隻色欲熏心的紅屁股猴子。」她語調不穩的吐出話。

  色欲熏心的紅屁股猴子?要不是此刻她身上淡淡的香氣,以及從他的角度,隱約可窺見的若隱若現雪溝撩得他心猿意馬,他還真會忍不住笑出來。

  「好吧,那這只色欲熏心的紅屁股猴子,想要跟他的老朋友親近親近,你說如何?」費加洛幽深如潭的黑眸緊盯著她,暗啞的嗓音撩得溫柔背脊一悚。

  明知道自己的威脅性有多大,他還故意把手撐在她背後的門板上,像是暗示著她已無路可逃。

  溫柔緩緩將視線投向他的手臂,兩眼活像不受控制地緊盯住它。

  挽起的袖子露出半截古銅色的健壯手臂,上頭甚至佈滿性感的汗毛,那是真正男人的象徵

  收回目光,溫柔的視線不由自主往他那片古銅色的胸膛溜去,一口氣驟然哽在胸口,差點喘不過來。

  這只看似弱不經風、縱欲過度的肉雞,竟然會有這麼有看頭的胸肌?

  一、二、三、四、五、六——她很認真的數,哇,六塊肌,百聞不如一見,親眼目睹才知他的壯觀與驚人氣勢。

  及時吸回快淌出嘴角的口水,她厭惡的唾棄起自己。

  拜託,溫柔,現在不是流口水、扮花癡的時候,快想想要怎麼全身而退吧!

  但說得容易,實際上她已經深陷男色之中難以自拔。

  「還喜歡你看到的嗎?」發覺她發直的目光,他驕傲得擺出pose炫耀一身漂亮的肌肉。

  一時間她像得到氣喘,呼吸突然變得好困難,一口氣卡在胸口快換不過氣。

  她趕緊搗住胸口,活像垂死金魚般大口大口的喘氣。

  「你怎麼了?」費加洛臉上戲謔的笑容立刻斂起,浮現一抹擔憂。

  他玩笑開過火了?

  「我……我……」虛弱地側過臉,扶在她肩上的性感手臂,讓她的氣喘加劇,彷佛隨時會斷氣。

  「拜託你……放開……」強撐著最後一口氣抬起頭,她的目光筆直撞進他胸前那片古銅色胸膛,衣服下的陰影引人遐思,結實奮起的肌肉,快將合身的襯衫給撐破。

  不行,再多待一刻,她一定會因為缺氧窒息而死

  用力推開他,溫柔遽然轉身拉開門,拔腿就往門外跑,活像後頭有只惡鬼在追她。

  「你要去哪里?」費加洛的聲音追來。

  溫柔沒有答腔,因為她死也不會承認——她要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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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狼口餘生,讓溫柔著實受到不小的驚嚇跟震撼,但怕手不方便的郝世加餓肚子,她還是跑去買一堆食物,準時在七點前趕到。

  溫柔把食物拎進門,一見到郝世加便關心問道。

  「你今天……還好嗎?」其實她想問的是:他有沒有想她?

  但是她是個姑娘家,總得表現含蓄一點,雖然郝世加外表看起來粗獷,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子漢,但是,她看得出來他有顆細膩敏感的心,太主動會嚇著他。

  後來她才知道,郝世加的父母在幾年前相繼過世,現在的他除了一個已嫁人的妹妹,就只有他孤單一人。

  這樣可憐的身世更加深溫柔對他的憐惜,發誓一定要用溫柔跟愛意擄獲他——不,是好好照顧他。

  「你餓了吧?」趕緊從袋子裏拿出菜色豐盛的足夠喂飽三個大漢的便當,溫柔體貼地替他撥筷、打開便當盒。

  「我喂你。」她熱心的挖起一大口飯湊到他嘴邊。

  「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你只要幫我把桌子挪過來就可以。」看似粗獷陽剛的郝世加,害羞起來竟會滿臉通紅。

  「喔!」看看小茶几,溫柔百般不情願的呐呐應聲。

  將便當放在搬來的茶几上,郝世加開始吃起晚餐。

  「等一下有個同學要來看我。」郝世加大口吃飯,一邊口齒不清地說道。

  「同學?哪個同學?」哪個不識相的程咬金,竟然跑來打擾她跟郝世加培養感情的時間?

  「費加洛。」郝世加奮力扒著飯,沒有注意到她丕變的臉色。

  「你……你怎麼會……」跟那只惡魔搭上線?

  溫柔實在太震驚了,連話都說不出來。

  費加洛這個男人是狗嗎?不然為什麼她去哪里,他都能找到她?

  「怎麼跟他聯絡上是吧?」郝世加短短兩分鐘,就把一個便當扒得乾乾淨淨,空出嘴來說話。

  溫柔楞楞地點點頭。

  可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這句話,並不適用在郝世加身上,但此刻她連一點高興的心情也沒有,反倒像是被丟進闃黑無光的穀底。

  「有次他到美國專程來看我的球賽,還留電話給我,要我回臺灣跟他聯絡。」

  「是嗎?」溫柔試著想爬出黑暗,卻發現自己越跌越深。

  「費加洛」這兩個字像是魔咒一樣,總會讓她全身緊繃、情緒反常,進而莫名興起時冷時熱的怪異感覺。

  但顯然來者存心不讓她好過,不等她理出個頭緒,門鈴聲已經響起。

  「『釋迦』,好久不見!」

  一進門,費加洛揚起大大的笑,毫不客氣地叫起他高中時的綽號。

  「可不是,都兩年了!」郝世加跟費加洛來了一記男人式的擁抱,溫柔杵在一旁,覺得自己好象是多餘的。

  「溫柔也在這裏。」郝世加微微退開身子讓兩人打個照面,全然不知在一個多鐘頭前兩人才不歡而散。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錯,刹那間像是爆出火光,直到溫柔急忙移開視線。

  「喔,你又來啦!」費加洛顯然沒有太意外,彷佛對她的行蹤了若指掌。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他一開口總是讓她火冒三丈。

  溫柔繃著臉,牙關咬得死緊,深怕自己控制不住,會像只被激怒的狗一樣,不顧一切的沖上去咬住他。

  看著她氣得通紅的小臉,費加洛忍耐的不讓嘴角浮現笑意,以免惹上這只看似溫馴,卻會冷不防咬人一口的潑貓。

  「到我那兒去住吧!」突然間,費加洛轉身對郝世加說道。

  郝世加住到費加洛那裏去?

  頓時,縮在陰冷穀底哀怨低泣的溫柔,又被劈了一記響雷。

  遲疑幾秒,她這次很謹慎、很仔細的反復思索,終於有了明確結論。

  這個惡魔,他根本是存心故意來破壞她的好事——溫柔氣得渾身發抖。

  「這……」郝世加看了她一眼。

  「整天關在飯店裏多間啊?!不如到我那兒去,晚上有我作伴,白天就到我店裏去玩玩,你只是手受傷又不是癱瘓,除了右手以外,全身筋骨都應該多活動活動,免得回美國只能坐冷板凳。」

  「去你的!」郝世加也不客氣回他一拳。

  兩個男人活像稚氣未脫的高中生,旁若無人的打打鬧鬧。

  突然間,溫柔覺得胃開始隱隱抽搐起來。

  不行,這一定是個陰謀,是費加洛想破壞她姻緣的詭計,她絕不能再被這個程咬金得逞。

  「到我家來住好了。」

  此話一出,兩個男人不約而同的錯愕轉頭。

  「我弟去當兵,空下一個房間,不如到我家去,我爸媽最喜歡看籃球賽了。」溫柔鼓動三寸不爛之舌。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郝世加跟溫柔同住一個屋簷下,費加洛就有種說不出的不舒坦,卻不知道是因為護友心切還是——嫉妒。

  「你弟?」費加洛挑挑眉。「他不是正準備第五次重考大學?還有,你爸媽應該不喜歡籃球,而是鄉土劇吧?」

  溫柔臉色一僵,牙咬得嘎吱作響。

  這個討人厭的傢伙!不知他是狡猾還是有通天本領,想必把她家上從爸媽、弟弟、三餐吃些什麼,下到有幾隻蟑螂老鼠都調查清楚了。

  但費加洛說得沒錯,溫和是沒去當兵,不過她會很快的設法讓他去當兵——溫柔打定主意,今晚立刻把在家當了五年米蟲的溫和掃地出門。

  「用不著你管,反正他到我家就是了。」  溫柔氣憤地跺腳。

  「到我家,男人有男人的世界。」費加洛驕傲的像個帝王。

  「我看你是居心叵測!」溫柔不客氣回道。

  「居心叵測的人應該是你吧?!」費加洛意有所指的掃她一眼。

  「你少在那裏血口噴人,你這個毫無道德,說起話來惡毒的像蛇,做事狡猾的像泥鰍的人,你心裏根本是黑的。」她氣憤罵道,已經顧不得形象了!

  「我再惡毒、再狡猾也好過你,你根本是掛著溫柔的假面具,實際上卻是個潑婦。」

  「我是潑婦,那你這個花花公子又高明到哪里去?」溫柔插起腰,決定演什麼像什麼。

  「起碼會有女人前仆後繼地撲進我的懷裏,哪像你,男人看到你全逃之唯恐不及。」費加洛惡毒地說道。

  「你——」

  「兩位,冷靜點,別吵了!」郝世加捧著隱隱作痛的頭,趕緊出面當和事佬。

  兩個人都氣壞了,隔著郝世加繼續以眼神互相較勁。

  溫柔是因為氣憤程咬金壞她好事,而費加洛卻是因為嫉妒——看她一副巴不得把郝世加八人大轎扛回家的猴急樣,費加洛心裏就有氣。

  他樂見女人愛慕他、瘋狂追逐他,但他一點也不喜歡明知道他的魅力無敵,卻仍舊把他淘汰出局、無視於他存在的女人——例如溫柔。

  「我住這裏就好,誰家都不去,這樣你們總沒話可說了吧?!」真是,這兩個人老大不小了,還跟小孩一樣鬥嘴賭氣。

  「我要走了。」溫柔忍無可忍地霍然起身。

  跟這傢伙在一起,房間裏的空氣稀薄的讓她快窒息。

  看著她離去的身影,費加洛的理智總算一點一滴回到腦海。

  他是怎麼回事?他懊惱的耙梳著費心整理的頭髮。

  在女人堆裏,他一向不動心緒、遊刀有餘,怎麼竟因為區區一個頑固又好面子的女人,而弄得風度全失?

  向來,他是最有研究精神的,他得好好弄清楚,他跟溫柔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個女人的腦袋裏又裝了些什麼?!

  「釋迦,你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意興闌珊的拍拍他,費加洛隨即轉身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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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3 00:12:36
第六章

  「溫柔、溫柔!」

  高升熟悉的聲音驟然響起,嚇跑她冥想的思緒。

  「什麼事啊?」溫柔佯裝認真地在一團亂的桌上東摸西摸。

  「該走了,早點去好多拍一些鏡頭。」使命必達一向是高升的座右銘。

  「去哪里?」溫柔像被扔進五里霧中。

  「今天晚上是費加洛的生日派對,你忘了嗎?」高升一臉興奮。

  不知打哪兒來的烏雲驟然罩上她的腦袋,無情的颳風又打雷。

  她知道高升一直希望能有個「代表作」,好拿下明年的金鐘獎,在新聞界發光發亮。

  但是,她肯定絕對沒有人會因為拍攝一個花心大明星的生日派對而獲獎的。

  「我們能不能自動放棄?」她試圖跟高升達成協定,好說服雷公放他們一馬。

  高升搖搖頭,嚴肅說道:「工作就是好跟壞都要全盤接受。」

  溫柔悻然盯著他正經八百的傳道模樣,突然間覺得這傢伙有點冥頑不化,令人討厭,難怪到現在都三十好幾還在打光棍,把攝影機當寶。

  「可是……我身體有點不舒服耶!」她佯裝一臉痛苦,偷偷自眼角觀察他的反應。

  「真的嗎?」高升果然是個好人,態度立刻軟化下來。

  「對啊,今天恐怕沒辦法去,我看改天吧,反正來日方長,費加洛的聲勢地位一日不墜,我們多的是機會。」

  不管怎麼樣,橫豎她都不想再見到費加洛,有關他的一切她也不想去碰,能裝死就儘量裝死,反正掛著病號,也沒有人敢逼她上景陽崗打虎。

  「溫柔!」一聲巨雷劈來,溫柔驚慌失措地跳了起來。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今晚費加洛生日派對的獨家專訪不許你給我搞砸,聽到沒有!」

  「是,我知道了!」她一臉畢恭畢敬,只差沒朝雷公行舉手禮。

  高升愕然看著她前後丕變的模樣,還在一旁楞著。

  「還在發什麼呆?還不快走!」

  雷公發飆可是比老虎還恐怖,要招惹雷公一頓劈,她寧願赤手空拳去打虎。

  有句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打定主意公事公辦,一定會把他淫亂、奢華的私生活全抽回來,還要狠狠吃他一頓。

  只不過,可以想得到,今晚他的座上嘉賓一定全是性感妖豔、跟他有過一腿的女人,而他則是萬紅叢中一點綠。

  光想到那種畫面,她胃裏就不聽使喚的翻攪起一股強烈得足以腐蝕銅牆鐵壁的胃酸。

  逃出辦公室,她心情鬱悶地正要往採訪車走,卻突然察覺高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樣?」溫柔順著他打量的目光低頭看自己的白襯衫、黑長褲。

  「你確定要穿這樣去?」高升很小心的措辭,他知道女人的自尊心可比豆腐還脆弱。

  「對啊,有什麼不對?」溫柔再三審視自己。

  「你知不知道今天要去採訪的是什麼場合?」

  「淫——生日派對啊!」她硬是把「淫亂」兩個字吞回肚子裏。

  「雖然這是工作,但畢竟是要站在鏡頭前,你還是得換件正式一點的衣服,免得跟今晚的派對格格不入。」

  她不覺得自己穿這樣有什麼不好,她是去採訪的,又不是去跟他的眾多女友爭奇鬥豔的!

  在高升的強力反對下,她只好到樓上劇組的服裝倉庫,隨便挖了一件大禮服出來。

  這樣夠慎重了吧!

  雖說是大禮服,但溫柔的尺度,也不可能把華麗誇張的作秀服穿上身,她勉強挑了一件樣式簡單的紫晶色雪紡紗及地長洋裝。

  戴上同色系的假碎鑽珠鏈,隨便往臉上撲了一些粉、刷上腮紅、補上口紅,在穿衣鏡前打量自己,覺得自己不像要去採訪,而是要上場演出偶像劇。

  「走吧!」溫柔走出劇組的服裝倉庫,原本等在門外一臉百無聊賴的高升,眼睛立刻瞪得比銅鈴還大。

  「有什麼不對嗎?」溫柔蹙起眉。

  她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若還是登不上臺面,只能怪她沒有麗質天生的本錢,況且,她還得儲備精力應付等會的大場面,沒有多餘的力氣回應高升的吹毛求疵。

  「你真漂亮。」高升一臉驚為天人。

  楞了一下,難得被人誇讚的溫柔,笑得一臉心花怒放。

  「算你有眼光。」

  八百年難得美麗一次,她驕傲的扭著腰轉身走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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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點鐘不到,兩人已經抵達陽明山的費家別墅。

  一走進費加洛豪華氣派的別墅大門,溫柔的嘴巴再也合不起來,活了二十五年終於知道什麼叫做「富可敵國」。

  別說門口幾十名高大壯碩的黑衣保鑣,光是從大門到別墅那段路都會讓人走斷半條腿。

  沿途寬闊的草地、扶疏的樹木起碼超過兩百坪,價值不菲的純白大理石,刻成希臘神話人物的石雕像,座落在庭院四處,庭園一隅甚至還有個雅致的人工湖。

  走進他寬敞氣派的大廳,她連喘口大氣都隱約聽得到回音,沉穩中透露著復古典雅的裝潢跟傢俱,絕對是來自義大利的頂級品,光是一間廁所,就比他們一家四口棲身的小公寓還大。

  亮如白晝的庭園草地上,擺放著許多白色座椅供客人休息,兩方長桌上令人眼花撩亂的精緻餐點多到足以喂飽一支軍隊,一看就知道肯定出自五星級飯店,各式各樣的酒類讓人幾乎以為來到某間高級酒吧。

  夜風徐吹,耳邊回蕩著熱鬧的爵士藍調音樂,不同于時下歌手的靡靡之音,不知名男歌手低沉醇厚的嗓音別有一種慵懶味道,但眼前四處走動的性感窈窕美女,卻讓她覺得頭痛欲裂。

  「這歌是誰唱的?難聽死了。」她不悅地批評道。

  「小聲一點,小心被費加洛趕出去?」高升可不想搞砸得金鐘獎的機會。

  「這是費加洛唱的?」溫柔不以為然撇撇嘴。

  原來他的歌喉如此而已,比起她,他還略遜好幾籌咧!

  不過,她也是此刻才發現,雖然她是影劇新聞記者,但對他這個當紅偶像的一切,所知所聞卻貧乏得可憐。

  她沒聽過他的歌,不知道他除了會唱歌還會什麼十八般武藝?竟能迷惑那些傻粉絲,讓她們心甘情願的從口袋裏掏出錢來。

  「歡迎大駕光臨寒舍。」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溫柔一轉頭,一雙濃烈的目光遽然鎖住她。

  今晚的他穿著一身招牌的白色開扣襯衫、黑色長褲,看起來既邪氣又性感,隱約看得出練過的胸肌,快撐破薄薄的布料。

  腦海裏,驀地又浮現一堵結實光裸的胸膛。

  她偷偷咽了口口水,熱氣不聽使喚的又從身體裏冒出來。

  溫柔氣惱地瞪著眼前瀟酒迷人的費加洛,相較之下,帶著一身疲憊的她簡直像剛從戰鬥營走出來的。

  「有沒有吃的,想增加知名度就得先讓我們吃飽吧!」

  為了掩飾那雙熾熱目光帶給她的慌亂無措,她趕緊別開頭,不客氣地說道,儼然像街頭強索保護費的地頭蛇。

  高升倒抽了一口氣、頭皮直發麻,因為不知兩人之間熟識的秘密,深怕被他掃地出門,直到看見費加洛唇邊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他才放心。

  「當然。」費加洛忍笑將兩人帶到餐桌邊。

  溫柔狠狠賞他一顆大白眼,恨不得扯下他嘴邊那抹戲譫的笑意。

  當著他的面,她毫不客氣地拿起盤子堆起一座超高的食物山,連一旁的高升都看得目瞪口呆。

  看著那個在餐桌前不客氣大肆獵食的紫色身影,費加洛臉上的笑意加深,不知道為什麼,她完全沒有形象可言的舉止,總是讓他的心情格外愉快。

  尤其是——他的目光緊盯著被紫晶色禮服包裏的姣好身材,發現她個頭嬌小,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女人該有的她全部具備,完全不輸他曾交往過的性感美女。

  「洛,大家有個禮物要送給你,過來看嘛——」

  突然間,不知從哪里竄出一個女人,撒嬌地巴住費加洛的手臂。

  高頭大馬的女人一身綠,大膽的低胸洋裝幾乎開到肚臍,走起路來活像一株移動的仙人掌——溫柔嚴苛打量,對女人的穿著品頭論足。

  「走嘛!」知道費加洛抗拒不了女色,女人使出八爪章魚的纏功,硬是把他連拖帶拉給架走,隨即一群女人活像饑餓的蟻群,立刻把他給團團包圍,裏頭還不時傳來女人的浪笑——

  叉子用力戳進一顆蟹肉燒賣,溫柔盯著被群花包圍的費加洛,恨不得目光能化為利箭,射穿他的花心。

  高升看著她盤子裏支離破碎的燒賣,心驚膽跳的咽了口口水。

  平時看溫柔客客氣氣、溫順好相處,怎麼每次一遇上費加洛,她就變得這麼暴躁可怕?!

  「我、我先去補拍一些鏡頭。」趕緊放下盤子,高升深知惹熊惹虎、千萬別惹到怡查某的道理。

  但從頭到尾,溫柔壓根沒有注意到高升飛也似地逃走,仍忿忿地盯著遠處,用力得幾乎把眼珠子給瞪出來。

  「嗨!」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繼續虐殺無辜食物的暴行。

  轉過頭,一身豔紅的禮服幾乎刺傷她的視神經,但忍著眼睛刺痛仔細打量,衣服式樣還算規矩,比起剛剛那個毫無羞恥心,深怕旁人不知道她有胸部的女人,還算有些可取之處。

  「嗨。」她心不甘情不願的回以招呼,暗自在心裏揣測她是「費咬金」的第幾號女友?

  為了趕走心裏活像打翻陳年醋醰的不舒服,她重新替自己裝滿一盤食物,近乎洩憤的埋頭猛吃。

  「你是來採訪洛的記者?」美人斜睨打量她,」臉狐疑。

  怎麼這個記者不像來採訪,反倒像是餓死鬼,盤子裏的食物堆得比小山還高,吃相更教人不敢領教。

  「對。」  又氣又餓,溫柔忙著往五臟廟塞東西,含糊點頭。

  「哪一家的?」

  「永森。」很有效率的吃完一盤,忙碌的小手又開始往盤子裏堆東西。

  邊吃邊往女人手裏的盤子一掃,上頭除了幾樣水果,就只有一些低熱量的蔬菜沙拉。

  「你這樣吃得飽嗎?」非洲難民都吃得比她多!

  「喔,我一向吃得不多。」女人的表情看起來得意又驕傲。

  她懷疑,這些女人的胃都跟麻雀一樣小,才吃兩口東西就直嚷著吃飽了、吃太多了

  她的目光忍不住往女人身上梭巡兩圈,更加確定她有嚴重的營養不良。

  「你應該去看醫生。」她好心提醒她。

  「呸呸呸,我身體好的很,看什麼醫生,你少詛咒我。」女子臉色大變。

  「你嚴重營養不良,可能腸子裏有寄生蟲,據說這些東西會吸收人體大小腸的營養……」

  「夠了,別再說了!」紅衣女子額際浮現黑線,有種反胃的衝動。「你們當記者的一向都這麼直接嗎?」

  「誠實一向是我的優點。」  溫柔聳聳肩。

  紅衣女子一雙精明丹鳳眼,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地審視起溫柔,越看越覺得不尋常。

  「我總覺得你跟洛之間關係不單純。」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準確。

  「噗——」的一聲,溫柔嘴裏的東西全噴出來。

  「你搞什麼啊?噁心死了,噴了我一臉食物——我的妝全毀了啦!」美人跳起來,扯開嗓子雞貓子喊叫。

  「對不起,讓我來幫你擦……」

  溫柔抱歉地看著她臉上黑壓壓的提拉米蘇,立刻抓起餐巾想替她擦臉,沒想到粘糊糊的蛋糕把她的一張臉弄得更糟。

  「你滾開!」紅衣女子惱羞成怒地甩開她熱心幫忙的手,一張黑壓壓的臉只看到兩個噴火的眼珠子,跟一張咆哮不停的血盆大口。

  「我看你分明是故意的,你嫉妒我比你美,氣洛不看你一眼,所以才故意醜化我……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扭身而去,溫柔原本萬分歉咎的表情轉成目瞪口呆。

  她瞪大眼盯著女郎的背——因為禮服布料嚴重不足而一路大開露出的臀溝,久久回不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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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三大盤滿滿的食物,氣走一個費加洛的紅粉知己,使命必達的高升還是沒回來。

  她實在很不想移動尊貴的香臀去找人,尤其不想看到費加洛被一群多的足以堆成半座山高的女人包圍的畫面。

  要是雷公看到這些八卦聳動的畫面,一定會高興得要命,搞不好還會發給她一筆績效獎金,但她就是不想去採訪他,一想到得聽他細數他的私生活有多糜爛、他的女友人數有多少,她就有種想要把剩下那一大塊提拉米蘇,往每個圍在費加洛身邊的女人臉上塗的衝動。

  這是什麼生日宴會,根本是變相的狂歡縱欲派對——溫柔不屑地想。

  但不知何時,原本滿是鶯聲燕語的庭院竟連半個人也沒有,只剩下寥寥無幾的飯店侍者在那裏打蚊子趕蒼蠅。

  她是不是錯過了什麼?按照當狗仔幾個月來培養出的敏銳直覺,她終於忍不住起身,往隱約傳來嬉鬧聲的主屋後院走去。

  繞過起碼百來坪的主屋,眼前的景象令溫柔倒抽一口氣。

  遊——游泳池?

  當然,有錢人家裏誰沒有個氣派新穎,足足有她家浴缸百倍大的游泳池?但最教人神經緊繃的,卻是泳池畔讓人看得眼花撩亂的胸波臀浪。

  她用力咽了口氣,目光掃過一群肌膚雪白、前凸後翹,身材好到讓她羞愧得無地自容的女人,以及依然如眾星拱月般,被一堆壯觀的「巨峰」夾包的費加洛……才剛消化完三大盤食物的胃,好象又洶湧分泌出胃酸來。

  那些女人活像八爪章魚,一副饑渴狀的把觸手全粘到費加洛身上,連屁股也不放過。

  盯著那些女人塗著鮮紅蔻丹的毛毛手,她突然有種想沖進廚房拿菜刀的衝動,但另一眼,卻近乎貪婪地盯住他緊實挺翹、性感完美的連女人都會嫉妒的臀形,一股莫名的躁熱悄悄從下腹爬上來,衝動的也想偷偷摸看看,是否一如看起來的性感誘人?!

  天啊,這是怎麼一回事?

  溫柔倏然轉頭,捧著漲紅滾燙的雙頰,唾棄自己比那些毫無羞恥心的女人好不了多少。

  問題是,她根本是討厭那顆花心大蘿蔔到極點的,怎麼會一看到他被女人包圍就胃酸直冒?一牽扯到他,她就整個人不對勁,活像中了邪?

  原來,她不止要做語言治療,還得去看精神科——溫柔很悲哀地發現自己原來有這種潛在的可怕疾病。

  失魂落魄地抬起頭,只見高升正在遠處搖手叫她。

  她仿佛三魂七魄全跑光的空殼,搖搖晃晃的走向他,有氣無力問道:

  「怎麼樣,拍得差不多了吧,我們走吧!」要是再待下去,不是胃酸把她的胃徹底腐蝕殆盡,就是她失去理智抄出菜刀見女人就砍。

  「還沒有進行訪問哪!」高升一副儼然已經是金鐘獎提名人的熱絡勁。

  「你沒看到他正在『忙』嗎?」溫柔望向另一頭,目光射出兩道殺氣。

  「溫柔,你喝了什麼?怎麼聞起來這麼酸?」高升微微蹙起眉。

  「我喝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累了。」她又恢復死氣沉沉的樣子。

  「準備好了嗎?」  一個聲音愉快得像剛從糖漿裏爬出來的聲音自背後響起,兩人一轉頭,身上、衣服上印著好幾個鮮紅唇印的費加洛,一臉燦爛的笑容。

  溫柔明知費加洛從來就不是個把真心當一回事的花花公子,但不知道為什麼,當她的目光盯著他頸子上那個深深的唇印,竟會有種像是被車子輾過般的疼痛。

  「當然準備好了,我們已經迫不及待要把你淫亂的生日派對,分享給所有的觀眾。」雖然心痛如絞,但溫柔的笑容如花、聲音像泡了蜜。

  「看來會是個大新聞。」費加洛非但不以為意,還一臉迫不及待想公諸於世的表情。

  「Honey,人家也想上鏡頭。」

  一個穿著黑色泳裝的魔鬼美女突然出現,巴在費加洛的肩上撒嬌。

  看來,她肯定是現在最受寵的衛冕者,因為她沒有叫他的名字,而是噁心巴拉的學起洋人叫「蜜糖」。

  「當然,甜心。」修長的手臂極其自然的環住女人的魔鬼腰。

  溫柔氣得胃酸濃度又增加了,殊不知刻意激怒她的費加洛正不露痕跡地觀察她臉上的表情。

  「高升,開始吧!」她咬牙切齒從皮包裏撈出麥克風,恨不得它是屠狼寶刀。

  「OK,準備!」高升駕輕就熟,看來為了拿下金鐘獎,他已經卯起來拚了。

  對著鏡頭,她公式化的進行訪問,反正觀眾愛看什麼,她就儘量挖、儘量問,對於跟魔鬼美女粘成連體嬰的費加洛,她已經近乎麻木。

  好不容易,一段近三十分鐘的訪問結束,溫柔心如止水、眼不見為淨的功力再上一層。

  不管心裏纏繞的那團亂七八糟的東西是什麼,她根本不必在乎費加洛有多浪蕩淫亂、有多花心風流,她真正喜歡的人是郝世加,他才是真正值得她用心追求、託付一生的物件!

  拿到這段重要的訪問,高升一副等著捧金鐘獎的模樣,高高興興地扛著他的「老婆」跑到前面庭院去填飽肚子。

  費加洛三言兩語打發纏他一個晚上、已經讓他耐性用盡的豆腐腦美女。

  他發現只要有溫柔在,他對任何性感美豔的女人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為了她那雙噴火的雙眸,他已經辛苦演了一個晚上的戲,就為苦盡甘來的這一刻。

  「你在嫉妒?」這個發現讓費加洛有種莫名的高興。

  今晚的她美的令人摒息,雙頰因為憤怒而染上兩片醉人的嫣紅,帶著火藥餘盡的雙眸閃閃發亮,一襲紫晶色的貼身禮服,讓她看起來甜美又性感。

  胯間的漲痛讓他吃驚,他的自製力向來絕佳,從不曾因為渴望一個女人而在大庭廣眾之下失態,但此刻他竟懊惱地發現,自己完全抵抗不了生理反應。

  「對,嫉妒你體力好、面子夠,一口氣可以搞定這麼多女人。」  她的口氣酸的可以醃上十大缸泡菜。

  「你總算發現我的優點跟實力了。」

  費加洛一臉得意,讓溫柔真想脫下他的衣服,看他的野狼尾巴是不是翹起來?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得趕緊打包走人,免得被你污染我純潔的心靈。」

  「純潔?」費加洛唇邊放肆的笑容益加擴大。「你的意思是說——你從來沒有享受過歡愉的極致?」

  他的表情,就像一頭垂涎上等五花肉的野狼。

  「對,因為我在等我這輩子的真愛出現。」她甜甜說道。

  「我知道,我就在這裏。」他一臉的陶醉,只差沒把衣服全剝光,高喊請她享用。

  「不好意思,我一直以來對只會往臉上貼金的猴子沒有興趣,你還是留點精力去擺平你的粉紅軍團吧。」她從容舉起腕表瞥了一眼,惡意笑道。「今天是週末,我得跟好不容易出現的真愛約會、看電影。」

  「他是誰?」費加洛生平第一次,嘗到嫉妒的滋味。

  怪哉,他怎麼可能會嫉妒?想倒追他的女人多到可以填滿太平洋,讓他一路走到對岸去,區區一個算得上順眼的女人,怎麼可能會搞得他醋勁大發?

  「郝世加——你知道他的,從九年前我就認定他了,現在他的出現是老天爺給我機會,我一定會好好把握!」

  費加洛震驚地倒退兩步,像是生平第一次聽到女人的拒絕。

  「晚安羅,花蘿蔔先生!」

  瞥了眼他目瞪口呆的神情,溫柔愉快的擺擺手,拎起皮包轉身走人。

  這一次,她總算出了一口九年前的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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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溫柔趾高氣昂的走過泳池畔,第一次扳回一城的感覺讓她得意忘形。

  前頭遠遠走來一個有幾分面熟的女人,走近一看,原來是剛剛那個被她用提拉米蘇敷臉的紅衣女子,不過她已經換了一身性感的金色比基尼,還重新畫上妖豔動人的妝,看來她是想迷住費加洛,成為今晚入幕之賓的意圖很明顯。

  「你沒事吧?」溫柔停下腳步,很誠懇地問候。

  「你又想幹什麼?」紅衣——不,金色比基尼女郎防備地瞪著她,把她當成致命瘟疫。

  「沒有,我只是擔心那些油膩膩的提拉米蘇不好清洗。」她擔心地打量她發紅的皮膚。

  「你也知道不好洗,你知不知道我洗得快脫一層皮,好不容易才洗乾淨那些噁心的奶油?」溫柔的話彷佛又勾起她的新仇舊恨。

  「對不起。」溫柔向來是一個肯認錯的人。「我有認識的整型醫師,你需要嗎?太激烈的動作容易讓鼻子下的矽膠移位,我會請他算你便宜一點。」她同情地看著她。

  「你——」金色比基尼女郎氣得快爆血管,連她整過型都被溫柔給看出來?!

  「沒關係,你考慮一下,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的話儘管打電話跟我聯絡。」溫柔這個人沒別的長處,就是對人特別熱心。

  遞給金色比基尼女郎一張名片,她急忙趕著離開,好在生日宴結束後去飯店看郝世加。

  誰知道熱心換來奸險小人的暗算,才剛跨出兩步想繞過金色比基尼女郎,就被她惡意伸出的腿給拐了一下。

  踉蹌了一下,溫柔跌個狗吃屎,一頭栽進游泳池裏。

  在游泳池裏載浮載沉,她揮著雙手拚命掙扎。

  「救……救命啊……」性命寶貴,她可不想成為第一個在游泳池殉職的記者。

  不知是喜歡看好戲,還是出了娘胎忘記帶同情心出來,一堆女人嘰哩呱啦的圍在池畔邊,眼睜睜地看她當落水狗,其中笑得最得意的,是那個心狠手辣的金色比基尼女郎。

  現在,溫柔終於印證了一句話:最毒婦人心。

  但這些幸災樂禍的女人以及自己的安危,都不是溫柔在意的,她在意的是自己這副饃樣,會不會被費加洛給看到,才剛剛扳回的一城,又立刻被他給嬴了回去。

  本能的求生意志希望費加洛看到她,不計前嫌的大發慈悲相救,但天生的倔骨卻又讓她拉不下臉來,尊嚴跟生死掙扎的矛盾考驗著她。

  她不想死,因為自己還有大好人生、和一個值得她等待追求的真愛……但她不想讓費加洛看到她落難的饃樣,這會讓她自慚形穢到最高點。

  一整個晚上,她一直以為自己的無動於衷偽裝得毫無破綻,甚至以為自己可以保留一點尊嚴全身而退,但這池仿佛要涼進心底的水,卻把她倔強的假面具給沖毀了。

  是的,誰說她不在乎他跟每個女人打情罵俏、火辣演出?不在乎自己在那群美麗的天鵝面前,就像一隻登不上臺面的鴨子?最讓她懊惱的是,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乎!

  在溫暖的天氣裏,她卻覺得水冰冷的像是初融雪水,而臉頰上的濕意卻又那麼清晰深刻地滾燙。

  傻女人!受了這麼嚴格的記者訓練,腦袋卻還是一點也不靈光,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想不出道理來——溫柔很悲哀地罵自己。

  一邊嗆吞著眾女人的洗澡水,溫柔滿腦子都是悔恨、懊惱跟心酸,直到一個驚天動地的水花響起,隨即一個壯碩有力的雙臂將她從水裏托起來。

  要是她不認識費加洛,一定會被他見義勇為、奮不顧身的義舉著迷,但是她知道,很快她就會面臨一頓無情的嘲笑了。

  「你沒事吧?」頭頂上焦急的聲音,讓她以為是幻覺。

  溫柔難受地嗆咳,他蘊含力量的大掌以出奇輕柔的力道拍著她。

  「我……我……」她掙扎著想表現一個稱職記者的堅強獨立,但無奈渾身冰冷的她,一碰到他溫暖的體溫,整個人就像癱在陽光下的雪一樣,慢慢地融化。

  望著懷中的溫柔,濕發散亂粘在她的臉上,一身美麗洋裝濕答答還淌著水的貼在身上,原本被他惹得紅撲撲的小臉泛著青紫。

  費加洛毫不懷疑,這絕對是他有生以來看過溫柔最糟糕的樣子。

  從高中開始,溫柔看起來就是那麼乾淨整齊,每天總是穿著像是上過漿的整潔制服,頭髮規矩地攏在耳後,走起路來就如同她模範生的頭銜,是那麼的規矩、守分寸,不太常揚起笑容的臉龐,沉靜聖潔得宛如聖母瑪麗亞。

  但奇怪的是,向來尊崇完美主義、對女人姿色相貌挑剔的他,竟被她此時狼狽柔弱的模樣給撩動了心。

  好不容易止住了嗆咳,溫柔驚魂未定的睜開眼,卻從一場甫結束的驚嚇中,跌進另一個更危險的黑色漩渦裏。

  喔,天啊!為什麼他要用這種像是心疼、不舍的眼神看著她,把她被冰水涼透的心給狠狠揪起,簡直存心不讓已經倒楣透頂的她好過。

  她難以自抑的顫抖,兩道熾熱凝視的目光彷佛電流,一陣陣地往她四肢百骸傳遍,彷佛要將她燃燒殆盡。

  無視於好幾十雙嫉妒吃味的目光,費加洛將懷裏抖得厲害的身子抱得更緊,隨手撈起躺椅上的厚毛巾,將濕透的溫柔緊緊裹住。

  「放……放開我……我沒事……」她的聲音抖得不成聲,卻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他滾燙的懷抱。

  「沒事?!你冷的像團冰塊。」費加洛恨不得把她揉進身體裏溫暖她。

  他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為女人心疼。

  就他的標準而言,溫柔算不上絕世美女,她不夠高、身材不夠好,但讓他匪夷所思的是,每回她的出現,總讓他移不開目光,還能讓他繁忙、緊繃的情緒放鬆。

  那是一種跳脫情欲,超越友誼,卻又弄不清到底是什麼感覺的微妙情緒。

  「我……我……」她是很冷,但是他把她抱得那麼緊、靠得那麼近,惹得她心跳完全亂了節奏。

  「看你,抖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費加洛心疼地搖搖頭,溫柔撥開她臉上的濕發。「我帶你進去洗個熱水澡,暖暖身子。」

  「你——」溫柔想吐出一句強而有力的反對,可偏偏她的身體卻像是眷戀陽光的貓咪,依舊賴在他的懷裏。

  天啊,她是怎麼了?明明討厭這個花花公子的,為何他的懷抱竟會讓她臉紅心跳、意亂情迷?

  難道——不,不會的!溫柔不敢再想,她無法接受可能會摧毀她原本平靜生活的真相。

  如果他是陽光,有著讓人眷戀的溫暖,她也無法接受得與那麼多人共同分享。

  她尋找的真愛,只能是唯一!

  咬著唇,溫柔眼神紛亂而複雜的偷偷望著那張俊美的足以讓人忘記呼吸的臉,心口像是突然被某種東西狠狠扯痛。

  費加洛輕鬆抱著溫柔轉身往主屋而去,突然間後頭傳來高聲呼喊:

  「唉呀,我跌進泳池啦——」

  「救命啊——我快淹死啦!」

  接二連三的撲通聲,讓偌大的泳池一下子幾乎爆滿,游泳池裏滿是等待英雄搭救的美人。

  他轉身看著幾乎塞滿游泳池的落難美女,突然揚聲高喊。

  「阿康!」

  「是,費先生。」不一會兒,管家阿康急忙跑來。

  「把游泳池的水放幹。」

  留下一句話,他遽然轉身大步離去。

  溫柔埋在寬闊溫暖胸膛裏,小臉偷偷望著泳池裏一干滿臉錯愕,忘了演戲的女人,忍不住露出一抹甜蜜的竊笑。

  浴室裏,溫柔站在玻璃雕花大鏡子前,臉上依舊掛著五分鐘前的傻笑。

  鏡子裏的她臉蛋紅潤、眼神水亮,嘴角的笑容甜的像是快滴出蜜來,一點也不像落難中,反倒像是剛從一場求偶競賽中拔得頭籌的勝利者。

  勝利者引溫柔為這個想法感到些許罪惡不安,卻又覺得有種微微的甜蜜。

  「溫柔,你還好嗎?怎麼都沒出聲?」

  門外傳來費加洛的聲音。

  「喔,我——我正在研究這漂亮的浴室!」

  瞥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她趕緊鑽進獨立淋浴區。

  替自己洗了澡、頭髮,浴室裏的蒸氣總算讓她重新恢復了一點溫度跟理智。

  她在這裏做什麼?

  她的理智莫非全留在游泳池裏?她明知道一旦跟他扯上關係,一定後患無窮。

  「溫柔,你沒事吧?別洗太久,小心溫差太大昏倒。」費加洛擔憂地敲門,聽起來像是怕她把自己淹死。

  「我好了。」拿起毛巾架上的鬆軟浴巾,她把自己包起來趕緊離開淋浴間。

  站在大的像運動場的浴室中,她這才發現一個大問題——她沒有衣服。

  「費——費加洛。」她咽日氣,小聲地說道。「我需要乾淨的服。」說話同時,她已經在心裏把那個心腸歹毒的女人又罵了一遍。

  門外安靜半晌,隨即一道溫和的聲音安撫著她。

  「沒關係,把衣服給我,我差人送去烘乾。」

  雖然這樣的情況真的很糗,但不知為什麼,費加洛的存在卻給她一種很安心的感覺,就好象學步的孩子,永遠有雙堅定的手在背後守候。

  把衣服從門縫遞出去,溫柔心頭暖暖的,但討厭的嫉妒心卻在此時莫名其妙地冒出來,胡亂猜疑起他對所有女人是不是也同樣溫柔與體貼。

  突然間,她的心口開始泛起涼意,連厚厚的浴巾也不能讓她溫暖。

  「溫柔,先出來等吧!等會兒管家會把衣服送過來。」門外費加洛喊道。

  「出去?」她身上包著浴巾耶!

  「洋裝濕的那麼徹底,烘乾起碼也要半個小時,難道你要一直窩在浴室裏?」費加洛望著緊閉的門啼笑皆非。

  紅著臉蛋,低頭打量只包著浴巾的自己,她這副狼狽模樣比戰爭逃難好不了多少,她哪有臉走出去?

  「難不成你害怕?抱歉,我對發育不良的小女生沒興趣。」

  發育不良?倏地,溫柔眼裏燃起兩把怒火。

  「你說什麼?」碰的一聲,浴室門遽然打開,溫柔邵張怒氣衝衝的小臉出現在門後。

  費加洛強忍著笑,突然發現她的人還真是簡單,一點也經不起激。

  「我要你解釋清楚,什麼叫做發育不良?」溫柔沖到他面前,一指用力戳著他硬邦邦的胸膛。

  身為女人,她絕對相信沒有人能忍受這種惡意的汙篾。

  雖然不像他那些巨乳豐臀的女友,但起碼她小而美,該有的一定有,而且發育健康完整。

  費加洛很認真地低頭審視她雪白的肌膚、誘人的乳溝,以及那雙從浴巾下露出來的勻稱美腿,一股前所未有的強烈渴望悄悄在體內蘇醒。

  第一次,他對女人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但身為花花公子的驕傲,他拒絕承認被女人主宰了心緒,即使無法否認僅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氣,就讓他該死的心猿意馬、全身發熱。

  「溫柔——」他深情地低聲輕喚。

  「幹——幹嘛?」她渾身雞皮疙瘩全豎了起來。

  「你看起來真美。」他伸手撫摸她泛著光澤的濕發,暗啞低喃。

  他深情款款的目光讓溫柔心跳加速,全身無法控制的發熱、顫抖起來。

  困難地咽下一口口水,她深知費加洛是個會把女人一口吞下、不吐半根骨頭的花花公子,她若聰明的話,就該知道此時的情勢對她有多危險,跟他保持一點距離會比較好。

  但是他獨特的男人氣息蠱惑了她,急促濃濁的呼吸像魔咒束縛她的雙腳,讓她完全無法移動。

  她相信這四周肯定佈滿了狗仔隊跟八卦雜誌的眼線,說不定,還有愛慕的死忠粉絲、嫉妒得恨不得拔光她頭髮的女友躲在暗處,咬牙切齒地偷窺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但來不及多想,一張滾燙得像是要將她融化的唇已經饑渴的捕捉住她。

  這個吻來勢洶洶,讓她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就被一團熾熱的烈焰給包圍。

  他品嘗她、撩撥她、挑逗她,高超的吻技讓溫柔情不自禁發出微弱的呻吟,直到一雙大手探向她的胸口,才讓她遽然清醒過來。

  溫柔用力推開他,臉紅得像剛燙熟的蝦子。

  「你、你、你——幹嘛吻我?」溫柔又羞又惱地瞪住他。

  她就知道自己高估一個花花公子的品德,他們倆孤男寡女,旁邊還有張特大號的床,她未著寸縷,簡直就像拿肥雞腿去打狗一樣,肯定會被吃幹抹淨。

  溫柔一張臉滾燙地像冒煙的油鍋,只差幾片豬肉片就能烤肉了。

  完了、完了,事情越來越不對勁了,面對他的輕薄,她竟然會心跳加速、渾身燒燙燙?

  她到底是哪里不對勁了?

  不,她的問題不是哪里不對勁,而是渾身都不對勁。

  「我——」從來沒有被這麼問過,一時之間費加洛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怎麼可以吻我?你沒有問過我,徵求我的同意,怎麼可以……可以做這種事?」

  她搗著嘴,又是氣憤又是羞惱地用力跺著小腳,委屈的淚花閃閃。

  愕然望著她出乎意料的激烈反應,一時之間他竟覺得手足無措。

  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懊惱地耙梳黑髮,他只是一時情不自禁,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卻沒想到,這個兒月定會教所有女人尖叫的吻卻把她給惹哭了。

  唯一一點,他承認自己有私心的地方就是,他想試探溫柔,看她是否真的對他無動於衷。

  「你為什麼這麼生氣?」他一臉莫名其妙。

  「這是我的初吻,我能不生氣嗎?」她可是珍惜地保存二十五年耶!

  她激烈的反應、幾乎淌出淚來的大眼,突然讓他覺得心口緊繃得難受。

  「你生氣是因為我不是郝世加對吧?!」他近乎生氣的質問。

  他憑什麼這樣質問她打就算是,她也不會告訴他。

  「對!」她把下巴仰得高高的。

  「你喜歡的,真的是那顆爛釋迦?」費加洛張著嘴,一臉不敢置信。

  他很想保持優雅完美的形象,但他實在大震驚,震驚到連口水有可能沿著大張的嘴邊滴下來都顧不了。

  他無法接受,自己所向披靡、無遠弗屆的魅力,竟然有人例外地不賞臉。即使溫柔喜歡的那個人還是他的同學兼朋友,也教他難以接受。

  「他叫郝世加,不叫爛釋迦。」溫柔責怪地橫他一眼。

  「不管他是好釋迦還是爛釋迦,總之,你喜歡他對不對?」他今天非得從她嘴裏挖出真相來不可。

  「我——」她頓時語塞,經過這麼多年,她也不知道自己對他還有沒有感覺。

  或許說來可笑,當年的她只是單純的喜歡他陽剛的氣息,充滿活力的身影,她甚至一點也不瞭解他,就這麼傻傻地暗戀他。

  但是當著費加洛的面,溫柔死也不會承認,她連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郝世加都不知道。

  就算晴天霹靂,也比不上他此刻的震驚、錯愕與挫敗。

  至今他還是無法相信,會有女人對他無動於衷,但現在他不得不沮喪地承認,眼前這個女人真的對他無遠弗屆的魅力免疫。

  她喜歡的是郝世加,根本不是他,一直以來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他的女朋友多的連二十根指頭都數不完,根本不差這麼一個愛慕者,但他卻突然覺得情緒低落,像才剛慶賀爬上喜馬拉雅山,卻立刻被人從山頂上踹下來。

  他垮著肩,像只戰敗的公雞,一世花名全因她毀於一旦。

  溫柔知道對愛情向來無往不利的費加洛來說,她的話無異是個巨大的打擊,他那副沮喪挫敗的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樣子。

  刹那間,她幾乎心軟了,衝動地想告訴他,其實她並非那麼喜歡郝世加,並非對他毫無感覺、對他的吻無動於衷

  「費先生,衣服烘好了。」

  門外突然傳來管家阿康的聲音,讓差一點感情用事的溫柔頓時清醒。

  她遽然轉身,慶倖自己沒有像他那些眾多女友一樣盲目,否則到時候就不只是傷心而已,而是心碎了。

  沉默地接過他遞來的衣服,她躲進浴室穿戴整齊,最後才鼓起勇氣走出門面對他。

  「我送你回去。」

  費加洛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看不出情緒。

  「不必了,高升他……」

  「我已經請他先回去了。」他截斷她的話,轉身逕自領頭出門。

  她咬咬唇,突然間發現自己真的不習慣、也不喜歡這麼沉默嚴肅的費加洛。

  雖然他的玩世不恭有點讓人討厭,但她還是寧願——看到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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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溫柔!」

  一看到她的身影出現,郝世加驚訝卻也難掩高興。

  「嗨,世加!」  溫柔赧然的先致歉。「不好意思,這兩天沒有來看你。」

  「沒關係,你來我就很高興,我也不希望打擾你的生活步調。」郝世加很善解人意的搖搖頭。

  「我帶了東西來。」她強綻出一抹微笑,朝他揚揚手裏的幾大袋食物。

  「謝謝你,又讓你破費了。」郝世加感受得到她真誠的溫緩。

  「別跟我客氣,朋友本來就應該相互照顧。」

  溫柔笑了笑,轉身把袋子裏的水果、飲料跟乾糧拿出來,該冰的冰、該處理的先清洗,分袋裝好再放進冰箱。

  站在旁邊,郝世加一手裏著石膏幫不上忙,只用一種幽深的目光凝視著她。

  「這兩天你工作一定很忙吧?」

  聞言,溫柔渾身一僵,手裏的一袋蘋果應聲落地。

  「嗯……」她趕緊撿起蘋果,胡亂應道。

  事實上,這兩天她並沒有多忙碌,依舊是準時下班,只是費加洛把她嚇壞了,弄得她心緒大亂,才會連續兩天缺席。

  「希望你還是以工作為主,我會照顧自己,只是一隻手不能動又不是癱瘓,別替我操心,好嗎?」

  「我知道,你不必擔心我搞砸飯碗,我狗仔的功力已經越來越精進了。」溫柔故意搞笑。

  一旁的郝世加笑起來,低沉渾厚的嗓音頗有磁性,但奇怪的是,他的笑聲竟完全沒有讓她有像是被撩動什麼的感覺。

  太奇怪了,她喜歡郝世加不是嗎?怎麼越來越覺得他無法挑動她的情緒?

  突然間,一張狂妄自傲的臉孔倏然浮上腦海,原本平靜的心湖再度翻騰——

  「溫柔?」

  郝世加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她才猛然察覺,自己竟然在她心儀的肌肉王子面前想起費加洛。

  真糟糕,莫非她真的被那個可惡的傢伙嚇得神經錯亂了,還是中了他偷偷下的蠱毒?

  「怎麼了?你看起來好象有心事?」

  郝世加溫和的目光不帶一絲威脅性,不像費加洛只消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人心慌意亂。

  急忙把剩下的東西全放進冰箱,她佯裝若無其事的說道:

  「牛奶要多喝喔,這可以幫助你的手快點復原,對骨頭也很有説明……」溫柔活像個老媽子,叨叨絮絮的叮嚀著。

  「溫柔,真的很謝謝你。」

  一轉身,溫柔的目光筆直撞進他幽深的黑眸裏。

  郝世加定定凝視著她,眼神濃烈得像要將她融化——但詭異的是,她竟然完全沒有臉紅心跳,或是快窒息無法呼吸的感覺。

  「哪里,能為你做點事,我很高興。」

  該高興的時刻,她卻一點輕飄飄的感覺都沒有,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

  「溫柔,星期五晚上你有空嗎?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吃頓晚餐,我有些話想告訴你。」

  他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他是想向她表白吧!

  終於,她夢寐以求的一刻總算到來。

  她的用心良苦感動了郝世加,上天聽到她誠懇的祈求,決定賜給她一生永恆的真愛。

  但,她為什麼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只覺得好矛盾也好迷惑?!

  「呃?好……好啊,如果沒有加班的話。」她支支吾吾說道,甚至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想去。

  「嗯,沒關係,我等你電話。」

  郝世加過分溫和的笑容,讓溫柔覺得自己的三心二意好卑鄙,她怎能在郝世加願意傾注真心後,又偷偷地想著另一個男人?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

  不敢多看他一眼,溫柔帶著滿懷自責急忙離去。

  當然,她也沒機會看到身後那雙歎息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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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兩個男人把溫柔的生活攪得一團亂,但該上的班還是得上,該做的事還是每天多的跟山一樣。

  一大早例行的會議上,彌漫著一股肅殺的氣氛,每個人嚴陣以待,不知道今天誰會是雷公彈下的第一號受害者。

  話說這雷公嗓門大不打緊,脾氣壞得跟暴君一樣,一天不罵人他就會渾身不舒服,聽說是從兩伊戰爭回來之後就變成了「鬼見愁」。

  但像是沒有察覺到周遭緊繃的氣氛一般,溫柔兩手托著下巴,兩眼無神地望著空氣發呆。

  昨天晚上,她做了一個讓人嚇出一身冷汗的夢。兩個男人在她後面窮追不捨,郝世加指責她,費加洛嘲笑她,讓她嚇出一身冷汗,醒過來之後就失眠到天亮。

  「溫柔!」

  雷公繃著臉,第一號殉難者揭曉。

  一旁的同事紛紛僥倖地松了一口氣,有的暗自竊笑躲過一劫,因為雷公的火氣一向只有前面嚇人,沒排名前幾號就表示今天的日子好過了。

  「溫柔!」雷公十根粗肥手指落到她面前,溫柔從失神中被狠狠震醒。

  「雷公——」緊張地脫口而出,頓時竊竊私語的會議室,刹時死寂得像大家都突然休克暴斃。

  「你說什麼?」雷公眯起跟嗓門遠遠成反比的綠豆眼,現在連縫都看不到了。

  「我……我是說,組長的手勁很有震撼力,像雷公一樣。」溫柔立即以不變應萬變,拍馬屁准沒錯。

  「嗯。」果然馬屁策略奏效,雷公松了眉頭,綠豆眼又重見天日。「我要你出差到香港全程報導費加洛的慈善公演。」

  要她出差?溫柔諂媚的笑容僵在臉上。

  她開始懷疑雷公根本不是人,而是個吸血鬼。

  好不容易才把一份洋洋灑灑,足以做成紀錄片的「健身中心大秘搜」的專題交給他,他又不知足的還想繼續壓榨她——他的血到底是不是冰的?

  「你有什麼意見?」雷公橫眉一掃,不懷好意的盯著她。

  意見?就算有意見,甚至悲憤不平又能如何?

  她只是個小小的記者,一個只能聽命跑腿的小角色,長官說的話都是聖旨,既然聖旨要她建功,她就得想辦法做出轟轟烈烈的成績來。

  「沒有。」她含淚搖搖頭。

  溫柔知道要是把費加洛的真實身分——國內外知名健身中心「飛洛」董事長的內幕登上媒體,不只雷公會樂得替她加官進爵,她的知名度恐怕也會立刻大增。

  可奇怪的是,以前那個天天想著飛黃騰達的溫柔,現在卻一點也不想藉由揭開人家的隱私來獲得好處,尤其對象還是費加洛。

  「嗯,那最好。」雷公自鼻孔裏冷冷噴出氣。「明天立刻出發。」

  「我要你給我牢牢盯緊費加洛的一舉一動,他可是每家電視臺緊盯的肥羊,不許漏掉任何一條新聞,知道嗎?」

  「是。」溫柔唯唯諾諾的點點頭。

  領人薪水,看長官臉色過日,她哪有說不的權利?!

  看來,星期五跟郝世加的約會,註定是泡湯了——但,莫名地她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或許,她還沒有搞清楚自己的心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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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連眼皮都還沒有完全睜開,溫柔人已經站在香港某個五星級酒店裏。

  「什麼?沒有?」

  櫃檯前,只見溫柔跟濃重廣東腔的櫃檯小姐爭得臉紅脖子粗,旁邊跟著一臉無奈的高升。

  「我明明已經訂好房間,怎麼可能會沒有?」因為嚴重睡眠不足,溫柔的雙眼赤紅、眼眶下陷,看起來格外駭人。

  「溫小姐,很抱歉,本飯店會退你房間的費用,另外再給你房價五折的優待當作賠償——」

  「我不要賠償,給、我、房、間!」溫柔整個身體幾乎趴上櫃檯,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樣子我們先給你一間臨時房間,真的很抱歉,請溫小姐先行休息。」櫃檯小姐巧妙發揮香港人強勢的特性。

  忿忿然看著已經拎走他們一大車行李的服務生,她無可奈何只能倒楣認栽。

  有總比沒有好,費加洛此行到香港的慈善公演就是下榻在這家飯店,她極需要住在這裏,好監看費加洛的一舉一動,這麼多家媒體如惡狼撲虎,她更大意不得,就算是沒房間,要她打地鋪她也得認了。

  氣憤不平的回到房間,溫柔一看到床立刻就倒下,陷入昏睡中,根本沒空去在意跟另一個男人同住一室的尷尬處境。

  一直到高升把她搖醒,叫她起來吃晚餐。

  「晚餐?」溫柔赫然嚇醒,她像豬一樣睡了一整天?

  「嗯,看樣子你累壞了,連剛剛有地震你都沒醒來。」

  什麼,還有地震?溫柔立刻嚇出一身冷汗,慶倖自己還能平安活著醒來。

  「費加洛到了嗎?」她邊打呵欠邊問。

  「來了,不過你別擔心,我剛剛去拍他進飯店的畫面,已經把資料畫面送回去了。」

  聞言,溫柔眼裏浮現感動與赧然。

  「高升,我真是不能沒有你。」她噁心巴拉的眨著綴滿星光的大眼。

  「喔,我是不能沒有食物,我餓死了。」高升咧開嘴笑。

  「我請你吃晚餐。」溫柔捧著餓得呱呱叫的肚子吆喝高升。

  一出房間,溫柔好巧不巧地碰上她不想太早打照面的人。

  「溫柔?」

  一看到她走出來,後頭還跟著攝影師,費加洛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兩步並做一步,便把溫柔揪到一邊。

  「你怎麼會跟攝影師同住一個房間?」費加洛駭然瞪著她。

  不說還好,一說溫柔又是滿肚子窩囊氣。

  「還不是拜你所賜,飯店所有的房間都客滿了。」她沒睡到臭水溝去已經該謝天謝地。

  「所以你就跟攝影師住同一間房、睡同一張床?」他很努力地壓抑胸口那股莫名的緊繃。

  「房間裏有兩張床。」她不耐地說道。

  「但還是同一間房不是嗎?」

  她洗澡、更衣,甚至連睡覺的樣子都可能被看光,要是那個攝影師色心大起,搞不好半夜還會摸上她的床,把她這只可口的小綿羊吞下肚……

  「那也沒辦法。」她不太情願地聳聳肩。「誰叫你人紅。」

  一股酸意不由自主又冒了出來,尤其是瞥見跟在他身邊亦步亦趨的女助理跟女經紀人,她覺得真正讓她的胃壁腐蝕的不是饑餓,而是嫉妒。

  「你不怕?」費加洛用一種告誡小紅帽要提防大野狼的語氣提醒她。

  搞了半天,溫柔才察覺到他在擔心什麼。「高升是個很好的人。」她皺皺眉。

  「每個登徒子看起來都像好人。」他悻然回道。

  「你真無聊。」她不悅地啐道,轉身就要走。

  「你來睡我房間。」他不容她拒絕的拉著她往他的房間走。

  「我不要!」要被人看見了,她肯定會成為女人公敵,順便陪他一起上頭條。

  「我們是老朋友,我絕對比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安全多了。」

  才不聽她抗議,費加洛不容她多說將她架回自己的房間。

  天啊,這是什麼情況?

  全身包裏在輕盈柔軟的頂級羽絨被裏,溫柔感覺自己彷佛正躺在雲端,而不是總統套房的Kingsize大床上……一點真實感也沒有。

  她是來採訪費加洛的,怎麼會演變成她躺在他的床上,他卻跑去窩客廳沙發?

  管他的,反正有人肯大方借床給她睡,她幹嘛客氣?反正,就當是他九年前欠她的!

  滿足地輕歎了一口氣,經過整天的舟車勞頓,溫柔的眼皮已經重的快黏成一條縫,但想到此時反主為客而睡在沙發上的費加洛,她還是覺得不太好意思。

  半夜,一股莫名涼意竄上溫柔的腳底,將她從沉沉睡夢中驚醒。

  睜開惺忪睡眼,無邊的黑暗團團將她包圍,窗外幾抹銀光投射進來,襯得搖曳樹影更加陰森森。

  溫柔一下子睡意全消,她拉緊被子,瞪大雙眼四處張望,突然間想起——現在是鬼月!

  現在是文明的二十世紀,怎麼可能會有鬼?她安慰自己,而且,說不定鬼不懂得坐飛機,不會到香港來。

  但是鬼根本全世界都有!

  她驚慌失措地跳起來,拉開房門就往外沖,活像鬼魅真的已經出現在床邊對她齜牙咧嘴。

  「溫柔?怎麼了?」

  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費加洛驚訝地看著溫柔從房間裏倉皇逃出來,立刻坐起身子。

  必須咽下喉頭那團恐懼,溫柔才能完整地發出聲音。

  「沒……沒有。」她用力搖搖頭,假裝一臉若無其事。「我……我睡不著。」事實上是——她怕鬼。

  雖然老媽從小到大已經告訴過她千百次,這世界上沒有鬼,但她還是害怕,而且認定老媽一定是在撒謊欺騙她。

  費加洛打量她,溫柔這人很好懂,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不是那麼一回事。

  尤其是此刻她穿著一件小可愛,看似嬌小的她竟有著很漂亮的胸形,對女人的身體熟得宛如專家,他隱約可以看出——她沒有穿內衣。

  突然間,他好想對月狼嗥。

  另一邊,溫柔也盯住半天不吭聲的費加洛,發現月光下的昂然身軀因為身上的被單滑落,倏然露出光裸的胸膛

  媽啊,這傢伙是暴露狂!溫柔趕緊別開眼,免得長針眼。

  「你幹嘛不穿衣服?!」她的臉紅的像是過熟蕃茄。

  「睡覺為什麼要穿衣服?」暴露狂反問她。

  「有淑女在你房間裏,你好歹也客氣一點。」

  「要不要我穿件西裝、戴頂大禮帽?」他反過來消遣她。

  「不必了,時間不早了,我沒空看你表演服裝秀!」她擺擺手,拿了靠枕,在他沙發邊的地毯上替自己找了一個位置躺下。

  「你在做什麼?」費加洛瞪大雙眼。

  「睡覺啊!」她安心地閉上眼。

  怪哉,以前恨不得費加洛能離她遠一點,但此刻,他的存在卻讓她覺得安心。

  起碼,這個人見人怕的女人殺手,連鬼見了都應該會懼怕三分。

  溫柔打了一個呵欠,正準備墜入甜甜夢鄉,卻發現自己被人從地上拉起來。

  「起來,你不能睡在這裏。」

  「我偏要!」說什麼她都不要回臥室與鬼共眠。

  固執的躺回地毯上,對她來說這個稍嫌硬了一些的地板,比裏頭那張舒適的大床更讓她安心,起碼不會有窗外樹影或突如其來的聲響讓她嚇個半死。

  「你會感冒。」

  「我無所謂。」比起陰森森的鬼魅,她寧願得重感冒。

  「回床上去。」他不容商量地抱起她

  也是這一刻,她才發現他竟有著非常寬闊結實的胸膛,輕鬆穩定的步伐像抱著一隻充氣娃娃,淡淡的清新肥皂氣息跟他的花花公子形象全然不符。

  「不要、不要!」她兩隻軟綿綿的小拳頭對他而言無疑像按摩,只見他面不改色,依舊優雅俐落地將她穩穩放回床上。

  任務達成,費加洛紳士的退開床邊,壓抑著撲上去的衝動。

  溫柔看著黑漆漆的窗外狠咽了一口口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緊緊巴住他。

  「拜託你別走……」

  「你到底怎麼了?」這一刻,費加洛才發現她的不對勁。

  「我……我……」  誠實坦白自己的膽小,遠比強撐著熬過今晚還要簡單多了。「我怕鬼。」

  這個發起脾氣來像火山爆發的女人,竟然會怕鬼?!

  突然間費加洛好想笑,但,他很有禮貌也很聰明的忍住了。

  「我跟你一起睡。」

  一個威脅力、危險性十足的身軀俐落擠上床,溫柔明明知道這樣的情況很可能會擦槍走火,但她竟沒有阻止它發生。

  他是個聲名狼藉的花花公子,就算他迷人、有魅力,讓她迷惑又著迷——

  但是,他不是她這種要求唯一的平凡女子能惹得起的!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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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3 00:14:05
第九章

  這無異是溫柔這輩子最大膽的決定!

  窗外帶著涼意的風吹不散溫柔粉頰上滾燙的火熱,一雙大手以保護為名,大剌剌的進佔她的腰,背後緊貼的則是他寬闊溫暖,光想就讓人口乾舌燥的健美胸膛。

  在一個小時之前,他們甚至還是敵對的兩方,但現在他們卻彼此依偎,親密的像對愛侶,沉醉在彼此的氣息與懷抱裏。

  將下巴靠在散發著淡淡蘋果馨香的頭髮上,費加洛近乎著迷的深深嗅著,那是一種不同於以往濃烈成熟的香味,而是另一種融合自然甜美與純真的氣息,一如它的主人。

  懷裏摟著的馨軟身子無意識的蠕動,像是想為失眠的自己找一個舒適的位置,他知道,他們誰也睡不著。

  突然間,費加洛覺得荒謬而不可思議。

  第一次,他抱著女人在床上卻什麼事也不做,只是蓋棉被純聊天,說出去肯定沒有人會相信。

  「怎……怎麼了?」懷裏傳來低低的細小聲音。

  他玩味的勾起唇,突然發現她的結巴是因為緊張。

  「為什麼問?」他的唇不由自主地貼上她光滑的頸側,緩緩地摩娑。

  「你在歎氣。」

  喔,沒錯,他當然要歎氣,明明他比過去任何一次還要渴望一個女人,卻不敢有所行動,因為他不願讓她覺得他趁虛而入。

  「我想要你。」他歎口氣,老實說道。

  倏地,他感覺到懷裏的身子溫度突然急遽上升,如果沒有猜錯,她的臉蛋一定紅的像一顆蘋果。

  「你……你不能隨便亂來喔!」懷裏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我是花花公子,但不是色狼。」他覺得好笑。她以為他是見到女人就撲上去的嗎?

  「我沒這麼說,只是提醒你,不要隨便破壞純潔玉女的貞潔。」懷裏的嬌軀悶悶地發出聲音。

  純潔玉女?費加洛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明明緊張的要命,卻還有心情搞笑。

  「花花公子不隨便奪取純潔玉女的貞潔,可沒說會輕易放過其他好處。」

  還沒意會過來,溫柔的身子已經倏然被壓在床上,唇瓣被柔情卻熱烈的牢牢吻住。

  這個吻,像是等待已久一般,宛如一把烈火燃燒起兩個待燃的乾柴,兩人的唇相互糾纏、廝磨,分不清誰是誰的,濃重的喘息與嬌軟的低吟相互交織,宛如一曲動人交響樂,原本單純的情況眼看就要失控。

  溫柔知道,要是費加洛想更進一步,她是絕對無力抵抗。此刻她的腦子一片昏沉沉,渾身滾燙的好象怏融化一樣,在他的吻中、他壯碩有力的懷抱中,已經徹底迷失自己。

  她的唇,是費加洛所嘗過最甜美柔軟的唇,他像個饑餓許久的旅人,貪婪地一再需索著她的甜美與芳津,欲罷不能。

  但他知道,他若聰明的話就該立刻停止,否則情況將會一發不可收拾,他比誰都清楚她心裏的那個人是誰,他不想讓她後悔。

  用力抽開唇,他在彼此都已失去理性的情況下結束了這個吻。

  兩個人劇烈喘息,都極力想從剛剛那個令人悸動的吻中回復過來。

  「這是不對的!」溫柔輕喘道。

  她很清楚知道費加洛不會為了一朵花放棄整座花園,她甚至懷疑他不懂專情為何物……但為何她還是覺得莫名心痛?!

  她不該對他有任何幻想的,這只是折磨自己罷了!

  「你說的對。」費加洛不得不承認,這是他第一次想要卻不能要一個女人,不是懊惱,而是痛苦。

  他的生命中,何時不是輕而易舉的獲得想要的一切?金錢、事業,以及女人全都在他的掌控中,他巧妙的安排好每一個角色的位置與界線,從不會讓它們彼此干擾,影響各自的重要性。

  但在溫柔面前,他卻越來越覺得他失去了主宰一切的能力,只剩一種矛盾而複雜的情緒支配著他、左右著他。

  但,他想知道,在他幾乎已經成定局的生命中,是否還有翻盤的可能,她是不是那個改變他未來的女人。

  「溫柔,我要你坦白告訴我,你討厭我嗎?」

  溫柔將臉埋在他的胸口,許久沒有開口,似乎沉默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那她——是承認了?費加洛的拳頭緊握,不覺泛疼。

  「那為什麼讓我吻你?」她有機會拒絕他的,但她卻沒有。

  偌大的房間裏,黑暗跟沉默永無止境地蔓延,只有窗外傳來夜風拂過樹梢的細碎聲音,擾得讓人難以平靜,像是兩人此刻陷入天人交戰的心。

  「如果我說,那是因為我對你動了心呢?」

  「把話說清楚一點。」倏地,費加洛心口劃過悸動。

  他伸出手捧起她的臉蛋,強迫她誠實面對他,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

  但,溫柔卻選擇閉上雙眼,拒絕把自己最後的一點真心交出去。

  望著她固執而美麗的臉龐,費加洛第一次不知如何收拾滿心紛亂的情緒,不知該怎麼去面對一個拒絕把心打開的女人。

  幽然歎了口氣,他伸手將那個馨軟的小小身子重新攬回胸前,讓自己的溫暖與氣息將她綿綿密密包圍起來。

  懷裏的人兒沒有逃開,只是僵硬半晌,隨即像是說服自己乾脆放縱這麼一次,便柔順地貼在他的胸口,像只亟待主人呵護寵愛的貓兒。

  淡淡的月光斜灑滿室,月光下,他們正沉醉在難得休兵的和平與若有似無的微妙情愫中。

  溫柔一早踏進辦公室,立刻感覺到同事們驚異與難以置信的目光。

  尤其是屁股後面老是聚集一堆竊竊私語的人,讓她很不舒服,好象她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昨天才剛從香港回來,她還是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好象把整顆心、整個人全留在費加洛懷裏了。

  那為什麼讓我吻你?

  費加洛的聲音再度自腦海響起,讓她的心口又是一陣絞痛。

  經過那一夜,她終於找到了答案,發現一個連她也不敢相信的真相——她愛上他了!

  聽起來荒謬,向來追求完美、事事求好的她,始終是那樣堅持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怎麼可能會愛上一個禁忌人物,一個不給真心的花花公子?

  當她面對他時,那種強烈的渴望與情緒糾葛,都讓她不得不誠實面對自己。那種深沉的失落與思念,騙不了自己,她在乎他的程度遠超過自己所能想像。

  這些矛盾掙扎、道德與理智的交戰,讓她幾乎每天都失眠,一個花花公子在生命中來去,已經遠超過她對愛情忠誠的要求。

  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該瀟灑放手,但她就是傻得無法痛快地割捨。

  失魂落魄的抬起頭,發現高升也用一種詭異的眼神打量她。

  「今天大家都怎麼了?我頭上長出兩隻角嗎?」為了求證,溫柔還很仔細地往頭頂上檢查。

  「呃?!溫柔,你上了某八卦週刊。」高升欲言又止的話裏,帶著不忍的同情。

  她又不是明星,出色的工作表現也不該表揚在那種地方。

  「什麼報導?」溫柔感覺全身的毛細孔迅速擴張。

  「你自己看吧!」高升歎口氣,把包包裏的一本週刊遞給她。

  溫柔接過手,週刊封面就是她跟費加洛鬥大的特寫,是她在他的生日派對上落水,被他救起時的畫面。

  照片裏的他英俊挺拔,就連擔憂的表情都是那麼好看吸引人——她近乎出神的看著照片,這才發現救起她的那一刻,他臉上竟有著擔憂。

  心口倏地一窒,她只能強迫自己相信,他只是出自于主人該有的關心與反應。

  翻開週刊,裏頭詳細記載著兩人接觸的時間,繪聲繪影的指稱他們關係匪淺,就連在旅館那晚,她被費加洛揪回房間的畫面也被拍得一清二楚。

  報導後半段,竟然開始對她分析了起來,把她乏善可陳的生平跟經歷寫得比政治人物還要精彩,看了這篇報導,連她都快不認識自己。

  「所以呢?」溫柔抬頭看著高升。

  「你不介意?」高升又是驚訝又是擔心,怕她受到太大的打擊。

  溫柔淡然笑了笑。

  換做以前,她早就氣急敗壞的跳起來罵人,但現在,她卻覺得無所謂,除了兩人是地下戀人的那一句話,其他都是事實,他們的確時常有接觸,關係曖昧不明。

  連她,也跟這家八卦週刊一樣,想弄清楚自己跟費加洛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

  「好啦,工作了!」

  把八卦週刊還給高升,溫柔看似平靜地一笑,但唯有她自己才知道笑容裏包含了什麼樣的酸楚與心痛。

  或許,對於這樣的報導,素有緋問王子之稱的他早已習慣了吧?!搞不好也是另一次無傷大雅地替他打知名度的機會。

  只是從香港回台後,有關他們兩人曖昧不清的報導轟動了好一陣子,費加洛卻依然沉寂沒有消息,像是突然從地球上蒸發。

  原本在演藝圈活躍,每天幾乎都會上新聞的費加洛,卻莫名沉寂下來,這不僅讓眾多歌迷失落,更讓得靠他的諸多八卦新聞爭取收視率的電視臺愁眉不展。

  但愁眉不展的絕對不只是各家電視臺,還包括不小心把心遺留在他身上的溫柔。

  歎了一口氣,不知是今天以來第幾次的歎息。溫柔坐了一個下午,面前依舊是空白一片的電腦螢幕。

  「號外、號外!」

  突然間,辦公室另一頭的收發室傳來收發小妹的驚聲高嚷。

  「什麼號外?」

  「咱們好久沒有大新聞了——」

  溫柔抬頭掃了一眼立刻吸引眾人圍聚的收發小妹,興趣缺缺的拿出採訪資料準備整理打稿。

  「費加洛宣佈退出演藝圈!」

  一句話,宛如深水炸彈,把溫柔原本看似平靜的心湖徹底顛覆。

  「為什麼?」

  「對啊,太突然了吧?!」

  一群人七嘴八舌,連溫柔都處於震驚中,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據經紀公司的聲明稿上是寫著,他將專心規畫未來的人生大事,其餘的就沒有解釋了。」

  「天啊,他一定是要結婚了。」

  「對啊,哪個幸運的女人?!」

  一群女人又是羡慕又是惆悵的歎息道,直到意識到溫柔在場,才又紛紛壓低聲音咬起耳朵。

  他真的要退出演藝圈?因為他要準備結婚?

  溫柔以為自己可以一笑置之,但這一刻,她卻發現胸口緊繃的難以喘息,連嘴角想拉開一抹無所謂的笑都很困難。

  她多希望自己能用演藝圈的變化無常來說服自己,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胸口仿佛被人挖去一大塊,空蕩的讓她恐慌。

  他要結婚了?她以為,他不會是那種會為了某個女人而停留腳步的浪子,但,她還太低估了愛情的力量。

  他終究是找尋到花園中最特別,值得為她放棄百花芳香的唯一。

  眼眶熱熱的,帶點被刺傷的痛楚。

  她的腦中全無思緒,整個身體只剩一具空殼,像是靈魂全被抽空,只留下心痛與失落給她。

  原來,早在發現的時候,她已經深陷在愛情中難以自拔。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破天荒的,溫柔第一次走進夜店這種地方。

  她不是想放逐自己,也不是想沉淪墮落,只是想暫時逃開傷心的自己,讓已經被心痛折磨得喘不過氣的心休息一下。

  替自己點了一杯據調酒師說會醉的酒,她誠摯的歡迎它的進駐,或許,酒精能有麻痹心痛的功能。

  小口小口灌下苦澀辛辣的粉紅色酒液,她卻覺得心痛還是那麼清晰深刻的盤據心底。她悲哀自己該是慶賀擺脫花花公子的時候,卻在這裏心痛喝酒澆愁,讓眼淚像水龍頭一樣流個不停。

  眼淚?溫柔摸摸自己老是帶著濕意的臉,發現剛剛喝下去的酒全從眼睛裏流出來。只不過,這眼淚帶著令人心碎的鹹。

  眼睛裏會流酒出來?溫柔用力抹幹眼淚,笑得不能自己。

  她果然真的醉了!

  只是她不明白,在她這麼心碎的時刻,為何周遭喝酒狂歡、跳舞作樂的人還能這麼快樂?難道他們不知道,心碎是何種滋味,不懂聊表同情,讓她好過一些?

  從皮包裏抓出一張不知道是一千還是一百的鈔票往桌上一丟,溫柔恍惚地走出吵雜的夜店。

  搭著計程車回到家裏,一進家門立刻傳來老媽的埋怨。

  「小柔啊,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

  她加班一天比一天晚已是家常便飯,老媽這麼問肯定有鬼。

  「什麼事?」她的眼睛一團霧,完全找不到焦距。

  「有個姓費的已經等你一個晚上了,」

  哪個姓費的?廢人、廢物還是廢五金?

  自從走出夜店後,她就一直呈現這種失心瘋的狀態。

  連計程車司機都說他碰到瘋子。

  「喔!」恍恍惚惚走進客廳,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沙發上,規矩體面的活像要進總統府接受召見。

  「溫柔。」費加洛瀟灑地起身朝她走來。

  「費加『樂』?」她突然變成大舌頭。「你來這裏做什麼?」她太驚訝了,甚至忘記一個教養良好的女人,不該用一種活像渴望名牌的表情盯著男人看。

  「來看看你。」他的笑——很不尋常,嚴格說來是很詭異。

  好象是——有備而來似的。

  有備而來?溫柔用力搖搖發脹又發昏的腦袋,她是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他不是毅然退出演藝圈,準備結婚去了嗎?

  突然,溫柔像是意會了什麼,驀然倒抽了一口氣,莫非他是來——送喜帖的。

  溫柔不敢相信,這個人怎麼可以無心到這種地步,竟然還把他要跟其他女人結婚的消息送到她面前。

  「你出去!」

  溫柔像是突然發酒瘋似的,扯住費加洛的衣服拚命把他往外推。

  「溫柔,你怎麼了?」

  她怎麼了?!但願她自己知道!

  伴隨著酒精的發酵,她的心痛、她的嫉妒以及她的失落,都像是跟著膨脹了一倍。

  是誰說酒能澆愁?她現在可以證明,這是一句徹頭徹尾的世紀大謊言。

  「小柔啊,你瘋啦!怎麼這麼失禮趕人家出門?」

  「媽,快幫我把他趕出去,他要結婚了,我們別耽誤人家……」  溫柔索性找老媽當幫手。

  「人家要結婚是好事,幹嘛趕人家出門,我怎麼會教出你這種女兒?」溫柔的母親又羞又惱,一張老臉簡直不知道該往哪里擺才好。

  偏偏丈夫跟兒子一個出差,一個玩樂去了,她哪有人幫忙?

  「溫伯母,沒關係,我跟溫柔是好朋友,不會介意的。」

  好朋友?她才不要當他的好朋友——溫柔想著,鼻頭莫名其妙的發酸。

  費加洛蹙起眉頭,看著眼前步伐不穩,眼神渙散的溫柔,總算領悟出是怎麼一回事。

  「伯母,我想跟溫柔私下聊聊,可以嗎?」費加洛客氣地要求道。

  「可以、可以。」溫母點頭如搗蒜。

  恨不得立刻把滯銷的女兒送給這個一表人才、風度翩翩的美男子。

  只可惜,瞧女兒渾渾噩噩的樣子,剛剛還兇神惡煞的想趕人家出門,看來恐怕被判定出局了。

  把溫柔帶回她的房間,一進門,溫柔立刻甩開他。

  「謝謝雞婆,你可以回去陪……陪你未來的老婆了!」溫柔明明喝的是酒,講起話來卻酸的不得了。

  「溫柔,你喝酒了?」這個乖的從來不曾闖過紅綠燈的女人,竟然跑去喝酒?

  「要……要你管,嗝——」溫柔不只大舌頭,還開始打起酒嗝。

  「以後無論如何,我不許你再到那種地方去,否則我就打你屁股。」費加洛難得板起臉。

  瞪著他生氣的臉,溫柔竟沒有注意到他語氣裏的佔有欲,只覺得他既可惡又雞婆,明明要結婚了,還多事跑到她家來教訓她。

  「我才不要你管!」討厭的費加洛,就跟九年前一樣討人厭!

  「你——」費加洛氣岔地瞪她,要不是自製力強,他早就把她按在膝蓋上打一頓屁股了。

  「請回吧,我要……要睡……覺了……」

  將昏昏沉沉的自己用力丟進柔軟床榻上,溫柔希望一併把自己的心碎、悲傷帶進夢鄉裏埋藏,好讓自己永遠可以不必再受到折磨。

  望著那個明顯受到打擊的心碎身影,費加洛的心倏地一緊,更加確定她不是對他全然沒有感覺。

  「溫柔,聽我說!」他坐到她身邊,柔聲說道。「其實,我退出演藝圈的決定是為了你。」

  靜心思考很長一段時間後,他決定對感情誠實。

  往後,他將只愛一個女人,唯一的一個。

  「嗯……」  趴在床上的人兒發出模糊的囈語。

  「因為——我發現我愛上你了!」

  床上的人兒還是沒有動,費加洛狐疑的探頭一看——

  她,早已經閉眼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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