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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翩然]愛你在下一分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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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5 00:34:37 |倒序瀏覽 | x 1
愛你在下一分鐘 作者: 葉翩然

愛上一個人不容易,
對于生活在這個城市里每天看到各種交易的人來說,
愛情更像大熊貓一樣稀有!
偏偏他拿著一張照片說緣分從這里開始,
她怎麼可能輕易地相信,
這份愛來得如此輕易。
當她一點點地靠近,
才發現原來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個圈套,
從認識他那一天就已經開始。
面對被掀開的秘密,
她遍體鱗傷!
所以,愛人,請你再多等一分鐘!
或許在下一分鐘
我們不會讓離別成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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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5 00:35:09
楔子

    金碧輝煌的大堂,猩紅的地毯上鋪灑著紅艷的玫瑰花瓣,上面用玫瑰、百合、天堂鳥之類纏成的拱門,直通到大堂台上。

    背景牆上用九百九十九朵朱麗葉玫瑰纏成一個巨大的心型花環,正中是一張海報樣的婚紗照。

    碧海藍天下一對新人如畫般美麗。

    早到的賓客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說笑,大廳里播放著輕慢的結婚進行曲。

    “吱”的一聲,一輛汽車停了下來。

    一位穿著合體黑色西裝的年輕男子,快步奔入,徑直走到話筒前,輕聲地“咳”了一聲,目光掃過整個大廳,見所有人的眼楮都集中到這里,才沉了沉聲說︰“諸位來賓,大家好!我是莊總的助理畢旭陽,現在代表莊總來宣布一件事情。”

    大廳頓時一片寂靜,所有人都面面相覷,馬上就要舉行婚禮了,新郎不來,卻讓自己的助理來了,這是什麼意思?

    休息間的門被打開,雪紗拖地的新娘悄然而立。

    “因為特殊原因,今天的婚禮取消了,我代表莊總在此向諸位表示歉意!”這無疑是掀起一場風暴,大廳里轟然響成一片,新娘一方的賓客紛紛露出憤怒的神情。

    “莊總承諾大家的禮金會如數退還。”面對大廳里的混亂置若罔聞,畢旭陽拂袖而去。

    “站住!”人群里響起一個尖銳的呼聲,“莊橋呢?他在哪里?為什麼現在要宣布取消婚禮?他當這是小孩子玩過家家?虧他還是老總!做人有沒有責任感?”柳眉倒豎,一個年輕女子攔在畢旭陽面前。

    “對呀,讓他來說清楚。”

    “讓莊橋那小子過來!這不是明擺著欺負子矜娘家沒人嘛!”

    女方的賓客紛紛圍了上來。

    “何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這是莊總的決定,我也沒辦法。”畢旭陽沒有驚慌,目光向人群後呆立的新娘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高聲道︰“岳小姐,你能來一下嗎?我有事同你說。”

    “子矜,別理他!讓莊橋來把話說清楚!”何小敏怒氣沖沖地嚷。

    面色蒼白的新娘走到畢旭陽的面前。

    “岳小姐,莊總說,如果你想知道原因的話,請跟我走。”雖然知道這次莊橋做得太過分了,但還是要硬著頭皮把他交代的事辦好。

    “憑什麼讓子矜去?”畢旭陽的話還沒有說完何小敏已經嚷了起來,“讓他來!”

    “岳小姐?”畢旭陽頗為難,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可是犯下這滔天罪行的某人早已在幾天前乘班機飛往美國,唯獨留下他一個人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本不想為他這樣賣命,只拖著不來,這個婚禮自然舉辦不成,但看見一向如蛇蠍樣狠毒的人,忽然沒有了往日的銳氣,臉色灰白得像失去了世間的一切。薄唇輕輕吐出三個字,這三個字讓畢旭陽大跌眼鏡,隨之微微心酸,能讓莊橋說出這三個字,可見已是窮途末路。

    那三個字就是︰“求求你!”

    都怪他一時心軟,才有了現在這個下場,他甚至懷疑憤怒的人們會把他打一頓,如果是那樣可就糗大了。

    “好的,我跟你去。”

    一聲輕輕的回答,再次激起千層波浪。何小敏第一個嚷起來︰“不能去!讓姓莊來!”

    畢旭陽無耐地嘆口氣,“岳小姐,走吧。”

    “好的。”沒有一絲質疑,柔順得讓人心疼。

    “那好,我同你一起去。”何小敏拉住子矜的手。

    “不必了。”湛黑的雙眸讓人不敢逼視,何小敏擔心地還要說什麼,她已跟在畢旭陽身後走了出去。

    滿廳賓客注視著新娘拖著婚紗,與一個陌生男子上一輛黑色房車,這個場面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汽車很快駛出市區,來到車輛稀少的城郊,道路越走越古怪,子矜緊張起來。

    “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她驚慌地問。

    “就要到了。”畢旭陽頭也不回地回答。

    她已顧不得傷心,專心注視著窗外,可是隨著外面景色的變化,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為什麼要來這里?”窗外是青郁的山坡,沿山而上,林立著數千個墓碑,他們已來到城郊公墓。

    “岳小姐不用擔心,莊總沒事,他只是讓我帶你來看一個人。”畢旭陽很紳士地打開車門,並從車後箱里拿出一束鮮花。

    子矜長吁一口氣,只要莊橋沒事就好,可是他要自己看望什麼人呢?還在這樣特殊的一天?

    畢旭陽在一個墓碑前停下來,神色莊重地將手中的鮮花獻上,又鞠了鞠躬才退了出來。

    她向前走了幾步,看見墓碑上的小幀照片,明明記得上次這里沒有照片的,為什麼這次卻多出來一張?仔細地去看,照片上是一位年輕男子,烏黑的發,瘦削有型的下巴,微有些下陷的眼窩,應該說這是一個長得很不錯的男子,有點像年輕時的基努‧李維斯。可是,這與他們的婚事有什麼關系?為什麼要在結婚的時候來看他?

    子矜有些茫然地抬起頭,赫然發現畢旭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離開。陽光白亮得晃眼,寂靜的墳場里只余她一個人站著,風吹起身上的白紗如蝴蝶樣翩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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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5 00:35:38
1

    “緣分就是猿猴的便便!”

    何小敏對著電腦顯示屏大發牢騷。岳子矜正趴在沙發上看書,很中肯地點了點頭,“的確,有時候有點臭!”內心深切同情這位相親次數超過三位數的大齡女同胞。最讓她耿耿于懷的是昨天去見的那一位,竟是一個她已見過三次面的人,當時那個尷尬就別提了。

    想到這一點,子矜忍不住又“撲哧”一聲笑了,換來何小敏斜睨一眼,忙做出一臉的沉痛,“怎麼樣?在交友網上找到合適的沒有?”

    “唉!”何小敏長嘆,“別提了,正經的沒有幾個,無聊的倒有一堆!”她煩躁地用手指快速滾動著鼠標,忽然眼楮盯著一處,凝視了好一會兒,似乎不相信,又用力地揉了揉眼楮。

    子矜被她的樣子惹笑,“怎麼了?發現什麼稀有動物了?”

    “啊!”她卻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轉頭向子矜大叫,“你竟然敢瞞著我偷偷去交友!”氣勢洶洶,只差伸爪撲上來咬了。

    “有病!”子矜回她一個大大的白眼,翻了身,以一種更舒服的姿勢翻著手中的書。

    “天呀,天呀!竟然連照片都上傳上去了,這是什麼時候拍的?我怎麼沒有見過?”光標飛快移動,一張照片漸漸被放大,照片上的人明眸善睞,輕顰淺笑,雖然說不上十分動人,但也瓷樣清秀。

    “果然是我!”一聲驚叫在腦後響起,嚇了何小敏一跳,子矜不知道何時已站到她的身後。

    “這里怎麼會有我的照片?”她驚奇地看了看何小敏。

    “不要再裝清純了,天天說什麼等天上掉緣分,原來是這樣掉的呀!”

    子矜顧不上同她打嘴仗,仔細地看著自己的照片,只有一張,照片不是很清晰,可以看出來是被掃描上去的,也就是說有人擁有自己的照片,然後把它掃描了上去,可是誰會這樣做呢?

    從照片上的景色來看,是自己幾年前去大理那次拍的,不記得這張照片有沒送人,也不記得有沒放到網上。

    照片下沒有任何文字說明和介紹,看上傳時間是剛才才放上去的,這也太詭異了。

    “真不是你自己發的?”何小敏終于在她的神色下勉強相信,在照片下跟帖,只有一行字︰你丫是誰?怎麼有我照片?

    “會有人回帖嗎?”子矜懷疑,現在無聊的人太多了。

    “不回?不回!老娘罵他個七竅生煙、三魂離位,七魄散亂,永世不得翻身!”三年來四處打工,何小敏早就學得滿身痞子氣。

    很快有人在下面跟帖,但也只有一行字︰“聯系我︰136****6688。

    似乎對方上傳照片後就坐在那里等著有人回帖,子矜看了看掛鐘,現在已是夜里12點,這麼晚還守在電腦前的會是什麼人?

    “靠!”何小敏豎起眉毛,“還真!不過號碼還行。”

    “你丫從哪里弄到我的照片?”何小敏再次跟帖。

    “聯系我︰136****6668。”

    依舊是這一句!

    “你叫什麼名字?”

    “你是哪里人?”

    沒有了回帖。

    “當老娘不敢!”何小敏轉身拿起子矜的手機開始撥號,“我非要看看這是個什麼人物?”

    電話很快接通。

    “喂。”那邊傳來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你好。”

    “我一點也不好,如果你的照片被人偷放到網上,你說好不好?”何小敏開始嚷。

    “如果不放到網上,如何可以聯系到你。”語氣里帶著一絲促狹的笑意,聲音頗有磁性。

    何小敏微怔。

    “我叫莊橋,如果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這張照片,請在這個周日下午三點到紫雨咖啡屋來。”對方收了線。

    茫然地盯著手機,好半天,何小敏才吐了口氣向子矜說︰“子矜你遇到了猴的便便。”

    紫雨咖啡屋離子矜和何小敏合租的陽光公寓並不遠,兩人開始為來與不來猶豫,後來達成一致,還是去看看,畢竟這家咖啡屋位于熱鬧街區,想必不會有人想著在那里做什麼壞事吧!即便如此,臨出門時何小敏還是拿了把水果刀放在包包里。

    “哇!”何小敏在咖啡屋門前一輛灰色的跑車前停下來,“天呀,是911!是誰這樣有錢,還到這里來喝咖啡?”

    “現在有錢人真多。”子矜想起自己天天從城市的一角奔向另一角,努力地去賺那少得可憐的薪水,無限感慨。

    雖已是初春,店內還開著暖氣,推開巨大的玻璃門,暖暖的氣息帶著咖啡的濃香撲面而來。

    “請問,是找莊先生嗎?”漂亮的女侍應迎了上來,“他在十六號桌等你們呢。”

    “你怎麼知道?”何小敏驚奇地問。

    “你見過我的照片了吧?”子矜問,能這樣輕易認出她們,一定是有人事先安排了。

    女侍應綻開一個好看的笑容,“是莊先生吩咐的,他是我們這里的常客。”

    十六號桌在咖啡廳的另一角,隔著厚重的帷幕,從門的方向不能看到這里,這里像一個獨立而又半開放的空間。里面坐了一名年輕男子,淺灰色的休閑服,很隨意地倚在那里,手里懶懶地端著一杯咖啡,不羈之中透著幾分慵懶,看見她們很紳士地站了起來。

    這是一個很有品味的男子,更何況還長著一張顛倒眾生的面孔,如果放到演藝圈,絕對可以出演西門吹雪,但他又多了一分灑脫。

    極品男人!何小敏向子矜擠了擠眼。

    “我叫莊橋,很高興認識兩位。”男子開門見山地介紹,目光緊緊鎖在子矜的臉上。

    子矜感到很不舒服,雖然他那韓式單眼皮的雙眼看起來很吸引人,但也不代表著他可以如此放肆。子矜挑了挑眉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他卻沒有收斂,眼神愈加隨意。子矜咬牙,這個男人超級的放肆!

    “我們憑什麼要認識你?”何小敏不虧為何小敏,美男當前,在如此幽雅的環境之中亦能保持清醒,將手一攤,“照片拿來!”

    “對于這件事,我很抱歉。”莊橋依舊盯著子矜的眼楮解釋,“這張照片不是任何人給我的,是我在一次出游之中無意撿到的,當時它被裝在一個粉色的信封里,我想這樣鄭重一定是您什麼重要的人吧?可是當我看到照片上的人時,卻萌生出一個想法,這個想法是從大腦里一下子跳出來的,那就是,我要見到這個人,我一定要認識她。因為見到你,我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四周寂靜無聲,緩慢的鋼琴聲悠悠傳來,古色古香的咖啡杯上熱氣裊裊。

    子矜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隨即冷笑,什麼時代了,竟還有人用這種騙白痴的招數來騙美媚。

    “莊先生,謝謝你這樣看得起我,但是我們不曾認識,請你把我的照片還我。”子矜站了起來,何小敏也傻呆呆地站了起來。

    莊橋沒有做聲,靜靜地打量著她,良久,薄唇邊勾起一抹淺笑,緩緩站了起來,從懷里拿出一張照片遞給子矜。

    “謝謝!”子矜看了看收了起來,“承莊先生看得起,請把網上那張也刪掉吧!”

    “可以。”莊橋的笑容在這樣昏暗的環境里越發的邪魅,“但有條件,告訴我你的名字?”後面一句壓低了聲音,溫和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要說不呢?”子矜挑了挑眉,畢業三年換過幾份工作,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

    “我可復制到各網站,直到再次找到你。”

    “那樣的話,我會去法院告你!”子矜咬牙,面前的男子還真夠變態的。

    “你可以試試!”莊橋臉上的笑意越發濃了,“只要你覺得你勝算會很大。”

    一語中的!沒有人有那個精力去為這種小事打官司。

    可是不想輸給面前的人,子矜轉身離開,走了幾步看見何小敏還站在那里,皺了皺眉,“你走不走?”

    何小敏忽然笑嘻嘻地貼近莊橋,小聲說︰“如果你很想知道,給我五千元錢,我告訴你。”

    莊橋當即掏出錢包,從中拿出一疊錢遞給她,“我沒有帶那麼多來,這里只有兩千,而且我還要知道她在哪家公司上班。”

    “成交!”何小敏伸手接過,轉頭看了子矜一眼低聲說︰“她叫岳子矜,在星月電子公司就職。”說完飛快地跑開了。

    “你剛才同她說什麼?”站在咖啡屋外子矜問。已將錢藏在身後的某人齜牙裝傻,挺胸做英雄狀,“我罵他!”

    “哼!”子矜冷笑,“他以為自己是誰呢,現在自以為事的人真多,說出那樣的話!”想到他剛才那一番話,惡寒!

    一輛汽車在她們身邊慢下來,竟是剛才那輛Porsche911TurboCabriolet。車窗被人搖下,露出那張足以使小女生尖叫的面孔,“岳小姐,希望我們以後常見面。”手很隨意地一擺,絕塵而去。

    “岳小姐?”子矜滿面狐疑地轉向何小敏,對方則早已沖到馬路對面,遠遠沖她嚷︰“我忽然想起還有事情要辦,晚上再見了。”

    她轉身跑開,很快消失在馬路對面,子矜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不管怎麼樣,總算要回了自己的照片。

    當天晚上再上那個網站去,自己的照片果然也被撤下,她松了口氣。

    何小敏在一旁得意地說,這一切功勞都得算她的,不是她這樣做,只怕照片還得掛一段時間。誰願意把自己的照片隨意放到網上去,萬一遇到個變態不知要被改成什麼樣。

    子矜懶得理她,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窮怕了,見錢眼開。

    如此泡沫小事在陽光下很快迸裂,甚至不留下一點痕跡。只在偶爾,子矜和何小敏兩個人會忽然想起那天的事,然後拿來當笑話講,何小敏甚至惟妙惟肖地學著那天那個人說話的樣子。

    但是子矜怎麼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再次遇到那個叫莊橋的人。

    “把這份合同送到盛華公司,交給總經理助理畢旭陽。”清晨總監陳鴻遠將一個大大的牛皮信封遞給她,“記住,一定要當面交給他,並且一定要他核實簽字。”“哦。”雖然一千個不情願,但還是接了下來。

    轉乘了兩路公交才趕到盛華樓下。

    盛華是一家經營電子產品的公司,早在三年前就已成為本市電子行業的翹楚。听聞盛華電子是一對年輕的兄弟倆開創的,但哥哥卻在去年公司鼎盛時期莫名離開,從此後下落不明。一時間各種流言接踵而至,在各大公司之間流傳的最真實版本為︰公司是由大哥一手創辦,弟弟學成後不服哥哥的經營手段,處處與自己的大哥作對,為保全公司,大哥只好退隱江湖。

    于是盛華現在這個年輕有為風華正茂的總經理,就被傳成一個有著蛇蠍心腸的白眼狼。

    雖然流言如此,盛華公司的業績卻依舊穩步上升,並沒有因為開創者的離開而下滑一分。

    “小姐,請問您找誰?”接待處的小姐冷淡而有禮貌地將她攔住。

    “請問畢旭陽在嗎?有一份文件要交給他。”

    “請等一下。”美麗的小姐當即打電話過去,很快收了線向她點頭,“對不起,畢助理陪總經理出去了,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需要我幫您轉交嗎?”

    “不行,我需要他當面簽字,他多長時間才能回來?”可不想再跑這麼遠的一趟。

    “對不起,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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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5 00:3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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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矜只好打電話給陳鴻遠,得到的回話是今天無論如何一定要等到畢旭陽,而且更加可氣的是陳鴻遠也不知道畢旭陽的手機號碼。這樣一來,除了采用最笨的方法坐在這里等外,子矜沒有任何辦法。

    本想問接待處的小姐可不可以提供畢旭陽的電話,可是看到那張冷漠到輕蔑的臉龐,她放棄了。

    半個小時……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一上午時間就這樣在無聊的等待之中滑走,大廳里靜了下來,子矜有些猶豫,是出去吃午飯,還是坐在這里繼續等?

    思考了一下,子矜決定繼續等下去,因為是中午,畢旭陽很可能這個時候回來。大廳里的工作人員已去吃飯,只留了少數幾個的值班人員在一隅竊竊私語,一些話語無意飄到她的耳朵中來。

    “那個靜小姐又來了,同莊總一起並肩出去,真像金童玉女。”

    “是嗎?就那個眼楮長到頭頂上的靜小姐?她要是做了總經理夫人眼里還會有人嗎?”

    “她這一段時間來得挺多,莊總對她也很客氣。”

    “客氣?誰會對女朋友客氣的,我看沒戲!前一段時間那個林小姐,多漂亮的一個人,那麼溫和,見人就笑,莊總對她也是客客氣氣的,最後不一樣失望而歸。”

    “你們知道什麼!”說話的人用眼楮瞄了一下四周,只看見坐在角落里犯困的子矜,確定她不是本公司員工後,小聲地說,“莊總有女朋友,在美國呢,听說兩個人都訂過婚了,只差莊總飛去結婚。要不是因為去年大莊總失蹤,他們說不定早就結婚了!這可是內部消息,我從一個可靠人嘴里得到的,你們千萬不要再說給別人。”

    “啊?”

    驚詫聲此起彼伏,所有人的臉上都浮出失望。

    “那麼,這個靜小姐也沒有機會了?”掩不住臉上的得意,許多人開始幸災樂禍。

    “當然。”消息傳播者以一種白痴的眼光掃了她一眼,“听說莊總的女朋友是工商管理學博士,不僅人漂亮,還相當聰明,在美國獨自經營一家電子產品公司。”

    “哇!”眾人驚嘆。

    良久,有人感嘆︰“也只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莊總。”

    于是又是一片嘆息聲,對于心中偶像的百般情感,讓她們頗感心酸,為什麼別人可以這樣星光燦爛,而自己這樣平庸?

    “莊總!”忽然有人把目光定格在巨大的玻璃門口。

    于是眾人僵在那里,驚慌地注視著剛才他們議論的主角正立在門口,西服掛在手臂上,白襯衫的領口開著,露出麥色的胸口,隨意而灑脫。

    大家緊張地站起來,互相小心地對視著,不知道剛才自己說的話有沒有被他听去,卻發現他的目光落到大廳里的某處,神情過于專注,以至一向沒有太多表情的臉上竟呈現出一種復雜的神情。

    大家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大廳一角用來接待客人的真皮大沙發里,蜷縮著一個縴細的女子,可能因為太累,竟懷抱著一個大牛皮紙信封睡著了,烏黑的長發從沙發扶手邊瀑布樣滑下。

    “莊總。”身後玻璃門被推開,畢旭陽走了進來,“我還是讓何記給你送些吃的來吧?”他猛地打住話頭,同樣看到了旁若無人沉睡的女子,皺了皺眉頭,忽然明白,神色凝重地問︰“就是她了?”

    莊橋緩緩點點頭,“叫她上來。”轉身大步而去,走得很急,難掩眸底深處涌動著的一絲煩躁。

    畢旭陽大步走了過去,輕輕拍了拍沉睡的女子,“小姐。”

    “嗯?”子矜醒來,發現一個男子正俯著盯著她,一驚之下,忽地站了起來。

    “是岳小姐吧?”畢旭陽溫和地問。

    “是的。”子矜有幾分尷尬,想不起來自己是如何睡著的,手腳忙亂地整理著自己的頭發。

    “在等我吧?”畢旭陽的眼底閃過不可思議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標準的禮貌微笑。

    “到樓上去吧。”在畢旭陽的帶領下,兩人向電梯走去。

    面前古色古香的辦公室大門讓子矜吃了一驚,一個總經理助理的辦公室就這樣了,那其他檔次的就更不用說了。

    可是當看到華貴的辦公桌後那張面孔時,頓時呆在那里。

    “岳小姐,咱們又見面了!”面前的人站了起來。

    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他的肩頭,在他臉上奇異地呈現出陰暗的交錯,以至他的雙眼越發湛黑不見底,嘴角邊若隱若現地浮著一抹笑。

    竟然是他!

    那個叫做莊橋的男子!

    “岳小姐請先稍坐。”畢旭陽在一旁翻開了資料細細地看著,與莊橋討論著某些細節,這期間陸續有人進來請示工作。

    此時的莊橋完全是另一種形象,在他臉上子矜完全看不出與自己認識的一點痕跡,他甚至沒有向她看一眼。倒是畢旭陽中間不時向子矜詢問有關合同的具體事項。

    一切終于談好,當畢旭陽在合同上簽上自己的名字時,子矜松了口氣。

    看見他們兩個站起來,子矜也站了起來,他們兩個並沒有把合同還給她的意思,而是各自拿起自己的外套,一邊穿在身上一邊向外走,畢旭陽還禮貌地為子矜打開了門。

    子矜滿臉疑惑,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問,只好跟著他們兩個出了門,乘電梯下樓。從頭至尾,他們兩個都在激烈地討論著什麼,沒有人理會她,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

    直到跟著兩人進入地下停車場,子矜才愣了愣,停下腳步。

    “我們?”子矜注視著畢旭陽向一輛黑色房車走去。

    “我們出去辦點事,正好順路送你回去。”莊橋抬腕看了看表,並沒有要問她意見的意思,抬腳向已啟動的汽車走去。

    子矜簡直懷疑這個人與那天在咖啡廳自我介紹的莊橋不是一個人,僅是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面孔。

    獨自坐在後排上,子矜疑惑地注視著前面的兩個人,真想張口問一下這位莊總是不是有孿生兄弟之類的,經常出去招搖撞騙。

    他們把子矜送到星月公司樓下,子矜道了聲謝,畢旭陽禮貌地笑了笑,而莊橋卻如同沒有听見,正專注地翻看著手中的一疊資料。

    汽車緩緩離開,隔著窗戶,子矜看到莊橋依舊沒有抬頭,真是個怪人,子矜越發懷疑此“莊橋”非彼“莊橋”了。

    “這叫欲擒故縱!”晚上回去同何小敏討論這件事,何小敏搖著頭得出這樣一個結論,“第一次你不理他,一定是把他當作無事可做的大變態,于是乎,他這次有意改變形象,讓你看看,我是一個大公司的老總,對于你這樣平庸的小女子根本沒有放在眼里,你別以為你是誰?而這樣一來,你反倒對他多注意了。”

    子矜被她的理論弄得頭暈,“那也太巧合,他怎麼知道去送東西的是我呢?”

    何小敏瞪大眼楮壓低了聲音說︰“他是一家大公司的老總,想做這些還不容易,說不定已與你們公司的老總聯系好了,有意讓你去的。”

    “切!”子矜不屑地站起來,“你怎麼不去寫小說?”

    “你不相信?”何小敏跳了起來,“很有可能就是這樣的。”

    子矜瞥了她一眼,“理由呢?”

    何小敏上下打量了子矜一下後泄了氣,“也是,你一沒有絕世的面孔,二沒有嬌人的身材,他憑的是哪一條呢?”

    子矜懶得再理會她,轉身去收拾衣服,但不得不承認,這個莊橋不知有什麼目的,但他的確引起了她的注意。

    這世間的事情就是有些古怪,如果某一件事在你沒有發現前也許這一輩子你都不會發現它的存在,但是一旦有人告訴你它的存在,在接下來的連續幾天里,你都會遇到這樣的事。

    就像子矜遇到莊橋,天天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從不知道這個城市里有一個叫做莊橋的人。自從認識了他,就接二連三地遇到他,難道這真的是猿猴的便便?

    如果前兩次遇到他是有意為之的話,那麼這第三次相遇就是純屬巧合。

    清明節前半個月市內就有了宣傳,為了讓外地務工的人員以及在清明節期間不能為親人掃墓的市民們,有地方寄托對逝去親人的哀思,特舉辦大型燃放河燈活動。

    子矜的父母五年前因為一場意外去逝,她獨自一人在這里打工,每逢清明都要為他們燒幾張紙,听到有這個活動,當然早早地買了盞河燈,等候在江邊。

    夜幕降臨後外灘上的人陸陸續續多了起來。不知是不是應了“清明時節雨紛紛”那句詩,當人群緩緩涌向灘邊時,天空開始飄起小雨。

    灘上人雖多,卻很安靜,人們個個神情肅然,滿灘只能听見沙沙的雨聲。

    不知誰第一個點燃第一只河燈,頃刻之間,人人手中的河燈都亮了起來,子矜也小心翼翼地捧了一只,火苗在手心里搖晃著,像一顆微弱的心。

    身邊有人輕輕抽泣,子矜轉頭去看,是一個年輕的姑娘,可能親人才去世不久,雙手捧著一盞燈不住的落淚,惹得子矜眼酸酸的,忙轉過頭不再看。

    扭頭的一瞬間她看到了一個人,不敢相信,她再次回頭。

    就在一片朦朧的桔色燈光之中,她看見一雙深不見底的雙眼,冷冷的,漠然而遙遠地注視著她。

    又遇到了莊橋!

    子矜不得不佩服這個世間就是有緣分這種東西存在,雖然內心深處很排斥他,但此時此刻,這種壓抑的氣氛和環境之中,她竟對他有一種同命相憐的親切感,遠遠地向他微微頷首。

    人群開始向江邊移動,她跟在隊伍中,身邊到處是哽咽和抽泣聲,壓抑的氣氛,讓平時壓抑著自己的子矜開始落淚。

    身後遞來一張紙巾,她伸手接了過來,低垂著頭抹去淚水。

    千萬只河燈被放入江水中,看著那盞小小的燈順水遠去,心被悲傷塞滿,父母離開已五年了。五年的時間讓她感到那麼遙遠,但當那盞河燈一點點遠離時,她卻忽然有一種父母並未離開的感覺,似乎這五年就只是一場夢。

    後面的人群涌動,身後不知誰推了子矜一把,她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傾,人就要落到江里去。旁邊忽然有人攔腰將她環住扯回,她嚇得臉上變色,人已落入一個寬闊的懷抱,下意識用手在他懷前一擋,饒是如此還是聞到他身上干淨好聞的淡淡男子氣息。

    “謝謝。”

    對方的手臂很快收了回去,回答她的是沉默。不知又站了多久,江面上的河燈越來越稀少,零星地飄浮著,像一個個孤獨的魂魄。

    身邊傳一聲嘆息聲︰“回去吧。”

    她點了點頭,茫然地跟著那個高大的身影往回走。

    許多放過河燈的人們還聚在江邊未走,如果要回到車道上,必須穿過眾多人群,子矜有些猶豫。

    “跟我走。”莊橋擠入人群,用雙臂為她開出一條路,走出不遠回頭發現她被淹沒在人群里,便撥開人群又走了回來,不由分說緊握住她的手,與她挽手同行,人太多的時候便用另一只手臂圈住她,為她擋開一條道路。

    眾多人在他們身邊涌動,他們兩個人卻像處在一個獨立的世界,而她就這樣被圈在他的世界里,承受著不同的悲傷,卻走著同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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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5 00:3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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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長的一段路,他們卻用了十幾分鐘。

    初春的雨雖然單薄,也足夠纏綿,她的頭發被打濕,滑落到她眼中,澀澀的難受。

    “我送你回去。”即使在此刻語氣依然如此生硬,似乎做這一切都是天經地義。

    “不用了,謝謝。”她轉頭向另一個方向走去,但沒有走多遠就開始後悔,因為這幾天反常的熱,她穿得很單薄,衣服早已被淋透,粘乎乎地貼在身上很難受。

    正在後悔自己逞英雄活受罪的時候,身後亮起兩道燈光,那輛招搖的911在她的身邊慢了下來。

    “上車!”車門在她面前打開,依舊是那種地球只圍著我一個人轉的語氣,但是此時她沒有再堅持,很快跳到車上。

    車上暖和了許多,子矜整理著額前的濕發,一條毛巾遞到她手中。

    “謝謝。”實在太冷了,她鼻音濃重地嘟囔了一句。

    他轉頭看了看她,黑暗之中分辨不出他的神情,但是他只是掃了她一眼,就很快轉開,濃密的睫毛將眸底里涌動的什麼壓了下去。

    “一切都會過去的。”他緩緩地說。

    “嗯?”她怔了一下,隨即明白他是說去世的人,點了點頭,酸楚的痛感又濃烈地爬上心頭。

    “已經沒有什麼了。”她淡然一笑,“他們離開我都五年了,這五年來我最努力的事就讓自己相信,他們離開了。”

    “五年?”莊橋的手指微跳了一下,死死握住方向盤。

    “是呀。”子矜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變化,車窗上不斷滾落下來的水珠,在路燈下像千萬條的淚水。五年前,剛剛從學校畢業的她跪在那兩張照片前,哭得天昏地暗,總以為從此天都不會再亮。可是一轉眼五年過去了,她卻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

    一行淚滾落下來,重重砸到手背上,灼熱而傷痛,子矜驚覺,五年了,這竟然是第一次落淚呢。

    她用手背悄悄抹去,轉頭若無其事地問︰“你呢?今天來?”只是濃重的鼻音泄露了一切。

    “我女朋友!”他冷冷地回答。

    子矜沒有發現他情緒的變化,繼續熱心地問︰“哦,多長時間了?”

    “一年了。”他的嘴角浮出一絲冷笑,“去年我們就要結婚了,她卻獨自出去旅行,結果出了車禍。”

    “這樣。”子矜理解地點點頭,窗外的光芒落在他的額頭上,冰冷生硬,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很用力,以至指節都有些白了。

    如此傷心?!

    子矜內心深處升起了些微的感動,現在如此重情的男人不多了。

    “你應該開心一點,如果她在天國知道你這樣傷心,會不開心的。”子矜試著安慰他。

    “吱”的一聲,汽車猛地停了下來,子矜不提防頭重重地撞到擋風玻璃上,“咚”的一聲生痛。揉著頭她驚呼︰“出什麼事了?”

    打量了一下前方和四周,並沒發現有什麼異常,漫天的大雨之中街道很空曠。

    “下去!”冰冷的聲音砸來,子矜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麼?”

    “我說,你下去!”剛才看起來還蠻傷感的臉,此時變得如此牛頭馬面。

    沒有人性!

    站在如注的大雨之中,看著那輛光閃閃的跑車絕塵而去,子矜抱緊了雙肩,幾乎要破口大罵。

    跑到行人橋下,她還在不住地發抖,發誓如果有機會一定不會輕易饒過莊橋。但是再罵也沒有用,她只好冒雨尋找最近的公交車牌。

    “叮!”電話驟然響起,把沙發里以一種優雅的姿態看書的男子嚇了一跳,看了看電話上的號碼,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頭。

    “什麼時候回來?”電話那邊傳來冰冷而生硬的問話,標準莊橋似的問話。郝成洛看了看牆上的日歷,對于他為什麼在這個時刻這樣晚的時間打電話的原因,了然于心,那就是因為今天是清明節。

    于是淡淡地回答︰“明天。”

    “好的,快回來吧,不然,我想我會殺人!”郝成洛可以想象到莊橋說這番話時臉上那隱忍的怒火。

    “你確定你判斷是正確的?不是誤傷?”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郝成洛的聲音听起來永遠的平穩清澈。

    莊橋沉默了一下,緩緩回答︰“一定不會!”

    “好的,我明天就回去。”郝成洛回答。“我要按計劃開始了!”莊橋的聲音听起來格外的陰森。

    “你是不是淋雨了?鼻音很重。”郝成洛不以為意地問,“喝些熱水,不要我們都不在,你就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莊橋明顯冷靜了下來,停了片刻沉聲問︰“藍曦怎麼樣?”

    “已經穩定下來了,下周就可以出院了。”郝成洛淡淡地回答。

    話筒里的人沉默了一下,聲音低沉了下去︰“你為什麼不留在那里照顧她?”

    “她需要的不是我。”郝成洛回答,淡淡的語氣里掩飾不住的黯然,“不過你放心,她已沒有危險了,有她媽媽和姐姐在身邊,很快會好起來的。”

    “那就好。”

    幣斷電話,郝成洛對著手機發了會兒呆,看了看窗外熾熱的陽光,覺得自己是該回去了。

    “沒有人性!不是個男人!變態!”

    縮在沙發里的何小敏看著一向斯文的子矜在破口大罵,最後終于忍不住問︰“你罵了半天了,也說說發生了什麼事吧。”

    “住嘴!”子矜怒喝了一句,“沒有看到我很生氣嗎?我非常非常生氣!”

    手機鈴聲響起,何小敏聳了聳肩去接電話。

    “喂,誰?哦。”拿著手機何小敏轉向了那個還對著鏡子在整理濕衣服的某人,“你的電話。”

    “不接!”看也不看地吼回去,這樣的心情哪里有時間去理會別人,更何況她也沒什麼親人了,這麼晚不知是誰打來的。

    “好的,她說不想接你的電話。什麼?你非要讓她接?”何小敏又轉回頭,“他非要你接。”

    子矜反倒疑惑起來,“是誰?”

    “莊橋。”

    “讓他去死!”子矜恨不得去把他撕碎,想了想,又要過電話,听听他還有什麼托辭來說。

    “莊橋……”

    後面的話卻被他輕松的三個字打斷。

    “對不起。”

    一瞬間空氣凝結起來,子矜沒有想到他打電話來說的竟然是這樣一句話。

    “沒有事,我還沒有死。”用力地吸了吸氣,初春的雨還是很冷的。

    “請原諒!我今天心情不好。這樣吧,岳小姐,咱們一起吃個飯,算是道歉,如何?”莊橋的聲音听起來同樣鼻音很重,看來淋雨的不止她一個。

    他不是有車嗎?子矜疑惑地想。

    “不需要,如果莊總你是誠心道歉,那麼請你遠離我,我就深表謝意了!”合上電話,子矜氣還沒有消,坐在那里喘氣。

    何小敏在一旁哈哈大笑,“子矜,我可是頭一次看你發脾氣。”

    子矜冷冷地斜了她一眼,何小敏知趣地跑開,但嘴里卻不饒她,“這個莊橋還真變態得有趣,不如騙到手看看。”

    在她身後,一個大大的沙發墊子飛了過去。

    一場春雨後,天氣開始變暖。

    站在公司樓下,子矜有些頭暈,看來清明那天淋雨淋出病來了。

    可是那個無良的上司還要她去旅游公司送東西,偏偏公司要節約成本市內一律不許用公車,再遠的路也只能自己乘11路去,真是虐待員工。

    站在太陽下,她現在就只有一個念頭,如果當年上學時多努力一些,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場。沒有任何專長,只能做個後勤人員,每天跑來跑去的做雜活,當出成績、評先進時卻沒有自己的分!

    站在街頭,子矜一邊憤憤不平,感嘆人生多辛苦,一邊瞄著有沒有出租車經過。

    這里是市里有名的熱鬧街區,打車很難,站了近半個小時,沒能攔到一輛車,不是客滿就是被別人搶先一步佔去。

    突然,一輛紅色出租車出現在視線里。子矜略一計算,身旁至少有三個同樣在等出租車的人,不行,這次不能再裝淑女,踩著五厘米的高跟鞋,她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奔去。手就要觸到車門的一瞬間,她眼前一花,慘叫一聲,人已很無形象地坐在地上。

    最可氣的是,還要眼巴巴地看著那輛出租車被別人輕易地搶走。

    子矜坐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一個西裝革履,油頭粉面的人拉開了車門,坐上了本屬于她的座位。在她面前絕塵而去。

    真沒形象!還是不是男人?這個社會還真得男女平等了!

    “你準備在這里坐多久?”一片陰影罩在頭上,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一只很好看的手。

    順著這只手向上看,陽光很刺眼,光芒之中她再次看見了那張出眾的卻令人討厭的面孔。

    真是陰魂不散,為什麼不論在什麼地方都能遇到他呢?

    “又是你!”子矜呻吟,嘟囔了一句,“難怪這麼倒霉,原來都是因為遇到了這個人!”

    “你說什麼?”莊橋微俯下身體,臉上明顯呈現著我可不是好脾氣的人的表情。

    “謝謝你,請你走遠一些。”她努力地撐著地面站起來,腳踝處的刺痛,讓她尖叫一聲再次坐在地上。

    可惡!竟然扭到了腳。

    斜眼發現他立在一旁,雙臂環胸,一副我看你如何的神情。

    還真不信就站不起來,百般努力,她終于顫顫悠悠地用一只腳站了起來。

    人雖然站起來,但散落在地上的資料卻無法拾起。

    “我幫你。”不等她動手,莊橋已彎下腰去,很快把資料遞到她手中。

    “謝了。”語氣語調完全沒有任何誠意,惡狠狠地拿回那疊資料,她轉身就走,因為太激動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腳被扭到了,剛邁出去第一步就尖叫一聲向前撲去。

    “小心!”一聲驚呼。

    人已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尷尬到了極點,手忙腳亂地去推面前的人,卻听見他說︰“你的腳扭傷了,需要看醫生。”

    “謝謝,我自己可以處理。”實在是不想同這個神經質的人有太多的接觸。

    “啊!”隨著莊某人很听話地抽回手,子矜再次失去重心,尖叫著再次撲入莊橋懷中。

    “看來你自己處理不了。”莊橋嘴角微翹,勾出淺淺一笑。若是何小敏在這里早已尖叫連連,可是在子矜眼里這笑容卻要多邪惡有多邪惡。雖然內心如此反感,但此時卻不得被他扶上了那輛銀灰的跑車。

    心底安慰自己,反正不領情,只當他是被利用好了,話雖如此,為什麼好像自己更難受一些呢?

    “不必這樣瞪我。”莊橋把車緩緩駛入車道,“我沒有什麼惡意,清明節那天實在有些失態,今天專程來道歉的。”

    子矜打定了主意,不管他說什麼,就是不理會。這種人就是你越離他近,他反倒越是古怪,真的離他很遠了,他反倒主動來找你,真是奇怪。

    莊橋看了看她,見她如此冷淡便再沒有說什麼,汽車很快停在一個西醫診所前。

    “這是我朋友開的一家診所,讓他來看看。”莊橋打開車門,很紳士地將她扶下來。

    “莊橋?”診所門被打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醫生正在忙碌著,看見他們進來遠遠地沖他們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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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5 00:3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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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張年輕雅致的面孔,一件普通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居然也相當有品味,領口露出一角里面的藍色襯衫,這樣鮮而亮的顏色很少有男子能穿出這種清涼的味道,儒雅而俊秀。有形的下巴和修長的身形,像足了漫畫里的趙雲之流。子矜不得不承認,莊橋的外形很出色,包括他這位醫生朋友也是。

    為病人診斷好,郝成洛走了過來,看了看子矜問︰“怎麼了?腳扭到了?”

    “是的。”回答的是莊橋,很細心地把子矜扶到沙發上,“快給她看一看,她還有東西要送。”

    郝成洛看了一眼莊橋,唇邊有一抹淡淡的笑。讓護士將子矜扶到一旁的沙發上,細心地查看了一番,抹了些藥酒之類,又很細心的為她按摩了一遍。

    “OK,不要緊了,只是這兩天只怕走路要成問題。”郝成洛站了起來,“需要休息兩天。”

    “休息兩天?”子矜皺起眉頭。星月公司為節約成本,用人機制很嚴格,通常是一個員工同時要兼做好幾項工作,所以輕易不批準員工請假。別說兩天,就是平常請半個小假,回去後就會有如山一般的工作在等著,如果陳鴻遠听到她要請兩天的假,不知道會不會吃掉她。

    “必須休息,不然很難恢復。”郝成洛再次吩咐。

    “謝謝,多少診金?”還有重要的資料要送,已耽誤了許多時間。

    “什麼?”郝成洛不敢置信地轉過頭,含笑看了莊橋一眼。

    子矜知他已誤會了,頓時漲紅了臉,“怎麼好意思平白地麻煩你們兩個,一個送我來,一個為我醫治。”

    “只要你不再生我的氣了,別說今天送,天天送都可以。”說出這番話時,莊橋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子矜真懷疑他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有沒有經過大腦。

    于是郝成洛的笑容越發曖昧,包括遠處正忙著的小護士也抬眼向她看來。

    直到再次坐到莊橋的車上子矜的臉還漲得通紅,斜了他一眼,怒氣沖沖地問︰“你為什麼要那樣說?”

    “哪樣說?”一臉漫不經心,似乎剛才所說的話純屬無心,但是鬼才信。

    “你那樣說,會讓別人誤會,而且郝醫生又是你的好朋友。”

    “哦。”無視她的表情,莊橋擰開車鑰匙,“我並沒有覺得有什麼,誰愛誤會就讓誤會去。即便如此,難道我做你的男朋友很辱沒你嗎?”

    這算是什麼鬼理論?子矜干脆閉嘴,懶得再理他。

    “你真的確定要自己上去?”停在旅游公司樓下,莊橋問。

    “他們有電梯。”子矜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我扶你。”莊橋從另一邊下來,飛快地扶住她的手臂。

    “我自己可以。”子矜想躲避,但是他已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臂,強行扶著她向前走。縴細瘦弱的手臂,在他的手掌里柔若無骨,長發不知用什麼洗的,隨著她每走一步都散發出淡淡的香氣。

    當她的身影沒入電梯里,她臉上的尷尬和羞澀的神情還浮在莊橋眼前,鼻息間一縷淡淡的香氣若有若無,沉封已久的心竟莫名地動了動,這種感覺如同清晨看見花葉上的一滴露珠,清新而意外。

    當子矜再次從電梯里走出來時,意外地看見莊橋還等在車里,就算是再生氣,看到一個超級美男浪費著自己的寶貴時間坐在車里等她,縱是鐵石心腸也會被感動。

    上車後子矜第一句話就是︰“謝謝。”

    “不用這樣客氣。”莊橋依舊一臉的淡然,“我想認識岳小姐由來已久了。”

    丙然,一切如子矜所料,請兩天假意味著扣半個月的薪水,陳鴻遠在電話里也暗示了,只是傷到腳,與身體其他部分無關,可以做工作。

    幣了電話,子矜長時間把自己縮在沙發里,做人難!做女人更難!

    最後決定,繼續攢錢買一套四室兩廳帶大落地窗的房子,這是子矜的人生目標,為此她一直在努力攢錢。怎麼可以輕易地推掉半個月的薪水,況且,她的腳傷並不嚴重。

    “子矜。”何小敏從外面跳進來,手中拎著兩根縴細的油條,一臉緊張。

    “大早上的就遇到鬼了?這副表情?”

    “差不多。”何小敏用力地點頭,“我遇到了莊橋,他要我告訴你,他在樓下等你,要你快下去,他要送你上班。”

    “什麼?”

    “不信,你看。”何小敏拉開了窗簾,指著樓下,果然停著莊橋的車,他竟然要送她上班?!

    子矜愣在那里。

    ……

    直到子矜的腳全康復,子矜對莊橋的看法已有一百八度的大轉彎。

    每天早上,就是工作再忙,他也會親自到樓下來接子矜去上班。下班也一定會來接,如果太忙就讓其他人代替,將子矜安全地送回家。

    子矜有時候會想,有這樣一位男朋友也不錯,唯一的不足是莊橋那時冷時熱的性格和喜怒無常的脾氣。

    有時候她真的懷疑自己與他相識究竟是不是像他說的那樣,僅是一張照片帶來的好感。當她把自己的懷疑說給何小敏听的時候,何小敏冷笑著問了她一句︰“你有什麼理由認為你可以讓如莊橋這般的人物來設圈套?”

    沒有!

    子矜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有什麼理由,一無錢,二無貌,三無才,像她這樣平庸的女子,在街上隨處可見,實在沒有吸引人的地方。

    雖然很傷自尊,但認了,心情反而好一些,相信他果然是沒有任何目的。

    接送她上班以外的時間里他們並沒有更多的交集,莊橋通常很忙,偶爾有空的時候帶她去郝成洛的診所坐坐。

    子矜所在的星月公司業績忽然一路飆升,全體員工因此為此更加繁忙,子矜也不例外,常常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鎊種新產品的宣傳方案需要整理匯總上報,忙完的同事們可以陸續下班,只有子矜要把這些東西都匯總好。

    “子矜。”無良的總監陳鴻遠板著一張白板臉走到她的面前,伸手遞給她幾疊紙,眼楮眨也不眨,“這幾份資料你已整理打印出來,十二份。我明天要在總經理辦公會上討論,今天晚上一定要弄出來。”

    子矜幾乎要吐血,這麼多資料堆在一起,分明是在謀殺。可是陳鴻遠已轉身而去,臨走時向她點了一下頭,“一定不要出現錯誤。”很詭異地消失在門外。

    “嗚!”子矜撲倒在桌子上,真沒有人性呀!他甚至都不問一句,自己有沒有吃晚飯,這麼多的東西恐怕要做到明天早上了。

    身旁的手機猛然響起。

    “晚上想吃什麼?”話筒里傳來莊橋那一成不變的聲音。

    “什麼也吃不成了,我這里有一堆的資料,只怕要弄到明天早上了。”不自覺地抱怨起來。

    “嗯?”莊橋怔了一下輕笑問,“怎麼?要加班?”

    “是呀,東西太多了,只怕到明天也做不完。”

    “這麼多?那就不要做了,先吃了飯再說。”

    “不行,不做完,吃不下東西。”

    “那好,你先做吧。”

    ……

    什麼人?就這樣冷冰冰地掛掉電話?子矜愣了好半天,才發現自己心浮氣躁,煩躁莫名!忽然悲從中來,難道這個世上就沒有一個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嗎?

    不知做了多久,空曠的辦公室內,鍵盤的敲擊聲越發落寞。

    “叮!”桌上的座機忽然響起,把子矜嚇了一跳。

    這麼晚了誰會打公司的座機?難道無良總監忽然良心發現,要她回家?

    “岳小姐!”是一個陌生的男聲,“你好,我是樓下保安處的,現在有一位先生說要上去找你,我們確定一下你在不在?”

    “一位先生?”子矜想不起這會兒誰還會來找自己,話筒里已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子矜,是我。”

    竟然是莊橋!

    他總是這樣出人意料,掛掉電話的時候還想用一百種方法殺死他,現在卻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包別提他的手中還提著一盒香氣撲鼻的“周計酒香蝦面”。

    大口地吞著面,滿臉的感激。莊橋卻不以為意,坐在一旁,修長的手指轉動著一支水筆。

    “辭職吧。”他忽然說。

    “什麼?”子矜驚得一口面幾乎要噴出去,“辭了職我做什麼?”

    “來盛華。”

    子矜紅了臉笑,搖了搖頭說︰“哪里都一樣,有工作都得做。”

    莊橋挑眉一笑,沒再說什麼。

    深夜十二點,子矜終于把一切弄好,將所有的資料一疊疊地碼好,分門別類地堆放整齊,才放心地吁了口氣,“總算是做完了。”

    “你做事挺認真。”一直在旁邊用手支著頭斜看她的莊橋說。

    “我爸以前就說過,矜矜雖然笨,卻有一個最大的長處就是認真。”子矜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好了,可以走了,今天多虧了你,要不然我一個做,怕早就堅持不住了。”

    莊橋眼眸深處有什麼動了動,隨即被一抹淡然掩去,點了點頭,跟在她身後。

    子矜細心地關掉每一處電源,兩人乘電梯下樓。

    “你父母?”坐到車上,莊橋小心地問,“他們?”

    “他們五年前出車禍一起去逝了。”子矜淡然道。

    “肇事司機找到沒有?”莊橋問。

    “沒有。”子矜勉強一笑,“那天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他們是相伴出去的,結果出了車禍,他們再也沒有回來。誰也不知道肇事者是誰。”嘆了口氣,“有時候不禁會想,這是不是成就他們愛情的另一種方式。只是對于身邊的親人來說,太自私了。”

    夜太深了,街道上車輛很少,不時有燈光射入,車內時明時暗,看不見她的神情,但是那種黯然透過黑暗漫入他的心底,如同喧鬧之中的一隅,淡薄幽暗。

    莊橋突然空出一只手在她手背上緊緊握了一下,又飛快地抽了回去。這個突兀的舉動把兩人都嚇了一跳。

    子矜將頭轉向車外,心卻怦怦跳了起來。

    “這麼五年都是你一個人養活自己嗎?”莊橋首先打破了尷尬。

    “是的。在學校的時候有獎學金,加上學校了解情況後承擔了我的部分費用,然後畢業後就開始到處找工作,一直到去年進了星月,應該說還算順利吧。”

    如此輕描淡寫的描述,莊橋卻知道,她這五年不知是如何的艱辛,對于一個正在上學的孩子,在一夜之間失去了雙親,該是如何的悲痛。而畢業後還必須面臨自己養活自己的處境,一直到現在。

    莊橋的眉頭蹙起,眼底浮上一絲不耐煩。

    “生活對我還算是厚道。”子矜笑道,“在學校的時候許多同學都給我捐款幫我渡過難關,要不是他們,我的生活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呢,一直到後來畢業,始終有人匿名給我匯款,直到去年才停下來。所以,有時候生活再難再艱辛,我就想,如果做不好,就太對不起別人了。”

    “你男朋友沒有幫你嗎?”莊橋忽然問。

    “什麼?”子矜驚訝地問。

    “我是說你的男朋友?”

    “我沒有男朋友,一直都沒有。”

    車子不知撞到了什麼,猛地一震。

    子矜驚問︰“怎麼了?”

    莊橋斜看了她一眼,抽了一支煙出來放在嘴里,因為咬著煙語氣變得含糊︰“哦,我還以為你大學肯定要談男朋友的。”

    “是呀,別人都有只有我沒有。但是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吧,有曖昧的,但不是我大學的同學。”她忽然指著窗外說,“到我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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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車停了下來。

    “今天謝謝你!”子矜正欲開門,一只手臂猛然被扯住,生硬地將她拉回,慌亂之中對上一雙冷峻湛黑的雙眼。

    “做我的女朋友!”他離得很近,淡淡的煙草氣息環繞過來,壓抑得她透不出氣。

    “為、為什麼?”子矜緊張得幾乎口吃,黑暗之中瞪大雙眼,像受驚的小鹿。

    “這是個秘密!”他的聲音低沉,帶有蠱惑力,溫熱的呼吸撲到她的臉上,癢癢的。

    一個吻帶著驚濤駭浪前的風平浪靜落到她的腮邊,熾熱的氣息幾乎灼傷她的神經,低沉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想知道嗎?那就交往試試。”

    子矜霍然彈跳起來,用力推開他,落荒而逃。一直跑入公寓樓,還能听到自己沉悶的心跳聲。

    透過電梯明亮的四壁,她看見一個慌亂的自己。

    而樓下汽車里,莊橋懶散地倚在座位里,慢條斯理地吞吐著手中的煙,注視著它一寸寸地燃燒,直到全部化為灰燼。他目光驟然變得寒冷,嘴角的笑意如刀。

    良久,他緩緩拿起電話,一個越洋號碼在屏幕上閃動。

    “莊橋?”細弱柔軟的女聲透過遙遠的電波傳來,像春薄寒雨中的柳枝新芽。

    “好一些沒有?”莊橋的聲音听起來很溫柔。

    “好多了,你不用擔心,有媽媽和姐姐在這里呢。”

    莊橋霎時沉默了下來,許多話涌到唇邊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莊橋?”對方試探地呼喚,“真的不用擔心,我沒有事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問問成洛。”孩子般的噥軟,勾起少年時無數回憶。

    “嗯。”莊橋艱難地回答,“以後再不要這樣傻!”

    對方沉默了好一會兒,終于輕笑,“知道了,再也不會了。”一句話卻像一聲嘆息,莊橋甚至可以看見那張精致而晶瑩的面孔。

    “太晚了,休息吧,我要掛掉了。”

    “莊橋。”就要合上的一瞬間,對方再次低喚。

    “什麼?”

    “是不是又想大哥了?”

    心驟然縮緊,如同一把極鈍的刀在慢慢地割,剝開里面鮮紅的血肉。

    “沒有,只是有些想你了。”

    合上電話,感覺異常疲憊。不管對與不對,一張大網已張開,容不得他退步,縱然鮮血淋淋,也要拼死而進!

    “子矜,你來一下。”總監陳鴻遠站在門口叫住正在沏咖啡的子矜,看到他的臉色,就知道肯定又有許多重要的工作要做。

    “把這些文件整理打印好,將上面的新產品宣傳稿做成演示文稿的形式。你速度要快一些,咱們下午三點要去市里參加新產品推介會。”

    “這樣短的時間?”子矜連連叫苦。

    “沒有辦法,這是新產品的宣傳資料,前期一直處于保密狀態。原定下周的新產品推介會因為市領導開會,臨時被改為今天下午,所以只好臨時來弄,辛苦一下吧。”

    “我盡全力。”子矜退了出來,手剛拉到門,听見陳鴻遠在身後說︰“注意保密!”

    從陳鴻遠辦公室里出來,子矜眉頭擰在一起,陳鴻遠安排工作一向冷面無情,一上午的時間要她把宣傳文件做成演示文稿,當她是超人呀。

    埋怨無用,還是快點做吧。

    子矜整個上午眼楮都沒有離開電腦,直到中午同事蘇琳琳叫她一起去吃飯,她才匆匆應了一句︰“不去。”

    加班加點,終于在十二點半將一切搞定,子矜揉著肩膀將文件通過電子郵件傳送過去。

    又打電話通知陳鴻遠一切搞定。

    “很好,你現在準備一下,把那些資料復印十份,帶上筆記本電腦和U盤。”陳鴻遠吩咐。

    長吁一口氣,子矜顧不得肚子餓得咕咕亂叫一件件地收拾東西。

    “子矜,給你包子。”蘇琳琳遞給她一袋包子,“就知道你顧不上吃飯,專門給你帶的。”

    “琳琳,你太好了。”子矜感激地抱了抱蘇琳琳,被她一把推開,罵了句︰“變態。”然後跑開了。

    子矜邊吃包子邊飛快地收拾東西,當一切收拾停當,已是下午兩點。

    陳鴻遠將子矜整理的資料又全部核查了一遍,確認準確無誤後,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不錯,子矜你現在越來越高效了。”

    “還不是陳總監的栽培!”子矜咬牙暗想,天天加班笨蛋也會練成高手的。

    “你準備一下,一會兒我打電話給你,咱們馬上出發,我要先去何總那里。”陳鴻遠匆匆離開了。

    這類宣傳會子矜參加多了,主要的宣傳講解工作都由陳鴻遠來承擔,她只需要做好打印整理、收集資料的工作就行了,負擔並不重。

    進入會場後,她就在後排選了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下,將筆記本電腦之類的東西擺放整齊,等待著隨時使用。

    一直處于精神緊張狀態的子矜一旦松下來,才感到不舒服,可能是因為剛才的包子吃得太急,胃痛了起來。這兩年來她常常不按時吃飯,胃被她折磨得嬌氣起來。

    本想著忍一下就會好,誰知道越來越痛,而且很想吐,子矜的臉色難看起來。

    這時外面又有人走進會場,子矜已無心去注意是哪一家公司,听見身旁有一個女子向另一個女子低聲說︰“快看,這個就是盛華的總經理莊橋。”

    她一怔,沒有想到像盛華這樣的公司今天也會來,抬頭向前方看,果然在人群里看見一身筆挺西服的莊橋,他的身後跟著畢旭陽等幾個人。

    “好年輕呀。”另一個女子低聲驚呼。

    “是呀,而且長得也相當出眾。”

    “是呀,是呀,結婚沒有?”

    “沒有,听說有一個女朋友在美國,也有人說那是他妹妹。”

    “這麼神秘?”

    “還有更神秘的呢,听人說盛華公司是他大哥莊陸白手起家的,可是等他進公司後,就開始排擠莊陸,趕跑了好幾個莊陸的手下。有一陣兩人曾經鬧僵了,最後竟將莊陸逼得離開了公司,現在下落不明。”

    “啊?”那一個女子張大嘴好半天合不上,“這樣冷血?”

    “對呀,所以業內人都說,對自己親大哥猶如此,更不要說生意場上,與他打交道都要很小心。”

    “是嗎?可惜了,這樣極品的男人,竟然這樣面冷心黑。”

    “咦?快看,這是他們公司的新產品。”

    子矜的好奇心被勾起,忍住胃疼向前看。

    站在上面演示的是畢旭陽,在他身後是寬幕的演示屏,畢旭陽的聲音透過話筒清晰地傳出。他們現在演示的是一款新式的汽車導航儀。

    他們也研制出新式的汽車導航儀。子矜第一反應是如此,下一秒愣在那里。為什麼上面的圖片那樣熟悉?她怔了怔後,飛快地打開電腦上的新產品演示文稿,猛吸一口冷氣,他們兩家的產品竟如此相像,除了顏色外,連外形幾乎都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在功能上更先進一些。

    不可能!子矜愣在那里,接著她听見前面有人在說話,不用去看她也知道,一定是星月公司上層的幾位,出了這樣的事,誰還能坐得住。

    後面的幾個產品,都驚人的雷同,子矜僵在那里。難道莊橋真是如別人口中說的冷血人物,就連在生意場上也心狠手辣,不講江湖道義,竟然盜用別人的產品並納為己有?

    子矜越是緊張胃就越疼,她遠遠地望見陳鴻遠坐在那里呆若木雞。這場宣傳會,只怕對星月公司來說,是一場噩夢。

    手邊的電話忽然響起,看號碼是陳鴻遠。

    “子矜,退場。”僅有幾個簡單的字。

    子矜忙收拾好東西站了起來,胃太疼了,幾乎不能把腰挺直。

    沿著牆邊,她很快溜出會場。

    陳鴻遠他們已乘電梯先下去了,她只好倚在電梯邊等著電梯上來。

    “子矜?”忽然一聲驚呼,一個身影出現在她身旁,是莊橋。

    “你怎麼在這里?”莊橋的臉上透著一絲欣喜,伸手扶住她,皺眉問,“怎麼了?胃疼嗎?”

    “你怎麼可以這樣?”子矜艱難地推開他。

    “什麼?”莊橋再次上前扶住她,“你的臉色很不好看,疼得不輕吧?有胃藥沒有?我讓旭陽去給買一些,你等我給他打電話。”

    “不需要。”子矜掙扎著站得遠了一些,“你為什麼要偷我公司的新產品資料?你這樣大的公司難道還要用這樣的手段來佔有市場嗎?”

    莊橋一怔,眼眸里浮上一層冰霜,冷笑了一聲說︰“你憑什麼說我偷了你們公司的新產品資料?你為什麼不說是你們公司偷了我的?”

    子矜一時啞口無言,這樣的事,沒有任何證據之前是說不清的。

    “好了。”莊橋不耐煩道,“這些事你不懂,還是先關心一下你自己吧,我以後慢慢講給你听。”

    “叮”的一聲,電梯被打開,里面站著的是陳鴻遠,一臉驚訝地注視著他們兩個。

    “謝謝,我不需要。”子矜再次推開他,邁向電梯。

    莊橋還想再說什麼,但看見陳鴻遠終于什麼也沒有說,轉身離開了。

    “你認識莊橋?”陳鴻遠一臉狐疑地問。

    在這樣敏感的時期,怎麼可以承認,子矜嘆自己衰。

    “有過幾面之緣,但沒有什麼交集。”子矜坦然承認,若是撇得太干淨反而讓人生疑。

    “這樣?”陳鴻遠沒有再說什麼,但臉色陰郁得難看,掃了她一眼皺眉問,“你怎麼了?胃疼?”

    “是的,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會兒疼得歷害。”子矜幾乎抱不住手中的東西。

    “一會兒別回公司了,直接去醫院看看吧。公司現在情況,只怕回去要開緊急會議了,我不方便送你。”陳鴻遠第一次表現出這樣有人情味,並有愛心地接過她手中的東西。臨出電梯的一瞬,他忽然轉頭吩咐︰“你認識莊橋的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雖然陳鴻遠常常讓她加班加點,但她不得不承認,他對自己還算不錯,只是他是那種對待工作很苛刻的人,做起事來永遠像機器,在工作的時候,他眼里看到的人就不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是工作的一部分,完成所有的工作是應該的。所以在他手下工作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對于這些,子矜一向做得很好。

    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子矜胃疼得幾乎分辨不出來方向。

    “岳小姐。”身後響起一個溫和的女聲。

    子矜轉頭去看,是一位穿著整齊制服的酒店工作人員。

    “岳小姐,您好,我是3號會議樓的領班馮倩如,您是不是不舒服?我們酒店專門派了車來送你去醫院。”

    子矜想問你們怎麼知道的,只覺眼前一黑,整個人就向後倒去,失去知覺的時候只听見一聲驚叫。

    再次醒來已是在醫院了,潔白的床單,潔白的牆,手臂上掛著點滴,室內一片安靜。

    “醒了?”有人走了過來,一身潔白的大褂,竟然是郝成洛。

    “是你?”子矜驚問。

    “現在感覺怎麼樣?”

    胃已不疼了,子矜坐了起來,“不疼了,可是我為什麼會在這里?”

    “當然是莊橋送你來的。”郝成洛微笑,轉身端了杯熱開水遞給她,“你得了急性胃炎,幸好莊橋及時把你送來了。”

    “莊橋?”子矜迷茫地問,“我記得是酒店的服務員要送我,莊橋不是在開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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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成洛的笑意更濃了,“他拋下滿會議室的人把你送來了,送來後又匆匆趕了回去。”

    一提到會議,子矜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怎麼?是不是听到了什麼關于莊橋的流言?”郝成洛在一旁坐了下來。

    “你怎麼知道?”子矜不禁對他們都不信任起來,莊橋如此讓人不敢相信,那麼這個郝成洛是不是也一樣的人品呢?

    “莊橋把你帶來的時候要我無論如何也要留下你等他回來,他說你不知听到了什麼,對他有些誤會。”

    子矜猶豫著自己還要不要同這個莊橋的好友再說下去。

    “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麼流言,但我可以猜到,現在流行的一種版本是,盛華公司是莊陸大哥一手創辦,而莊橋坐享其成後,又逼走了親哥哥,你听到的是不是這種版本?”有一種人天生有一種本事,就是身上帶著很濃的親和力,他不會做什麼,只要一個微笑,一個手勢,都讓人感覺到他的存在以及他周圍流動的溫馨感,讓人不由得去相信他。

    郝成洛就是這樣一個人。

    人對美好的事物都是有偏愛的,就像現在子矜很不願去相信這樣一張臉的背後是生冷的噬血。“是的,听到了。”子矜點頭。

    “你信嗎?”

    “不知道。”

    郝成洛微笑,“岳小姐,你很誠實,不過你一定還是懷疑了。”

    “我不了解他。”

    “我明白。”郝成洛點頭,“初認識他的人,大多都以為他是一個冷血動物。莊橋、莊橋的大哥莊陸,藍曦還有我,我們四個人是一起長大的,套用北京人的一句話,我們算是發小。當年莊橋的家境很差,莊橋的父親死得早,母親獨自養他們兩個,老人家身體又不好。莊陸大哥很懂事,高中畢業後就去找了份工作來做,可是第二年他們的母親病重。莊陸在病床前握著母親的手承諾一定要把弟弟送進大學,並要莊橋在母親的病床前承諾一定要努力考上大學,莊橋當時是哭著答應的。但是當他們的母親去逝後,莊橋與莊陸吵了一架,因為莊橋不想用哥哥的錢去上學,莊陸氣得幾乎要打他,最後搬出母親的遺像才讓莊橋屈服。”

    子矜可以想像當時的情景,還有莊橋那倔強的神情。

    “莊陸一邊打工,一邊自學,又在大學里莊橋的幫助下,開創了盛華公司,開始時規模很小,莊橋一直在幕後,直到他大學畢業。莊橋做生意要比莊陸來得狠,對此他們兄弟兩個的確有爭議,但這些絲毫影響不了他們的兄弟感情。只是這些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就傳成兄弟不和了。五年前,莊陸出了一次遠差,回來後忽然很消沉,對公司的各項業務也不多理會,我們都很奇怪。最後才得知他愛上了一個姑娘,但是那個姑娘卻沒有愛上他。他沒有說,我們也沒有細問。”

    “直到去年,他出了意外。”

    “出了什麼意外?”子矜驚問。

    “外面都謠傳是莊橋逼走了莊陸,實際不是這樣的。出事的前三天,我們都在場,莊陸忽然要辭去所有的職務,莊橋當然不願意,多辛苦才走到今天這一步,怎麼可以輕易離開?可是莊陸似乎很疲憊,他說自己累了,想休息一段時間,另外,想去尋找自己的愛人。莊橋在勸說無效的情況下,罵了莊陸一句沒出息。莊陸沒再說話,轉身離開了。從此後,再也沒有了莊陸的消息,到處找也找不到他。直到三天後,遠在F市的警方要莊橋去認尸。莊陸的汽車翻入一個谷底,人已面目全非。當時我也去了,饒是我是醫生,也看得膽寒。那血肉模糊的一團東西,怎麼會是我們曾經相伴長大的莊陸呢?但從各種遺物上辨認出事的人就是莊陸,我們實際上都已經承認了,只有莊橋一個人不承認,他說大哥不會這樣輕易走的,那不過是巧合,他要等待,一直等到大哥回來。”

    郝成洛的語氣很平和,如同流水樣滑過,偏偏听到子矜耳里卻感到很辛酸。終于明白他為什麼那樣陰郁,為什麼一提到過逝的人,就會那樣激動,原來一切根源在此。

    “因為莊橋的拒絕承認,外界的消息就是莊陸失蹤了。”

    “可以做鑒定的。”

    “是的。”郝成洛苦笑,“但是沒有人願意去做,雖然在這件事上我比莊橋冷靜,但是,我也寧願不去做簽定。”

    所有的人都不願放棄一份希望,即使它可能已破滅。

    “我說這麼多,只是要岳小姐理解,每個人都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風光,他們的背後都有許多故事,你一天不進入,一天就不會了解。從剛才他抱你來時的神情來看,他對你的關心不是假的,所以請你用心去解他。自從莊陸大哥出事後,他幾乎不知道什麼是笑,一年來他瘋狂地撲在公司的發展上,外面的人都說他冷血,只有我們大家知道,他是為什麼,他的心是什麼樣的。所以,不論發生什麼事,請不要先下結論,用心去了解,好嗎?”

    子矜吸了口氣,“你是一個很好的說客,我都要快被你說哭了。”

    “慢慢了解吧,我們大家都希望有人能領他能走出陰影,希望這個人就是你。”郝成洛有些苦澀地笑。

    “可是?”子矜為難地回答,“可是我們並不熟呀,只是泛泛之交,我只怕幫不上什麼忙。”

    郝成洛盯了她好一會兒,微笑著說︰“難怪莊橋說你很古怪,果然。”

    迸怪?這是什麼詞?子矜氣惱地想,還不知道是誰古怪呢。

    “慢慢來吧,試著去了解他吧,不管怎麼樣,他正在用心地對你。”

    這是什麼理由?難道他要怎麼對她,她就必須得配合?但是這樣的話子矜卻沒有說。

    電話鈴忽然響起,嚇了兩人一跳。

    “子矜?你在哪里?”電話里傳來陳鴻遠焦急的聲音。

    “我在診所。”

    “現在好一些沒有?如果好一些了,快回公司,有急事。”陳鴻遠的聲音听起來相當急迫。

    “出了什麼大事嗎?”子矜試探地問。

    “是的,你如果能來,最好快點來。電話里不方便說,你來吧。”

    子矜關上電話就準備拔去點滴,嚇了郝成洛一跳,“不行,你這個樣子怎麼可以離開。莊橋說了,他開完會就會過來。”

    “不行,公司一定出了什麼事,如果我不去,只怕會有事,我晚上再來打點滴。”

    “不行!”郝成洛拿出做醫生的堅決。

    “那,我自己來。”子矜伸手去拔。

    “真拿你沒辦法。”郝成洛幫她拔掉。

    她轉身向外沖去。

    “別著急,我送你去。”郝成洛跟了出來。

    路上子矜又連接了陳鴻遠幾個電話,看來一定是出大事,不然以陳鴻遠的性格不會如此的慌亂。子矜莫名心跳加快,手心里一片汗漬。

    快步沖進電梯,正遇上蘇琳琳出電梯,看見她,一把扯住,“子矜,估計出了些事。下午何總他們開會,隔著門老遠就听見何總在大發雷霆,我听見他不停地提到陳總監的名字,後來,有一次我竟听見你的名字。”

    丙然,子矜一陣頭暈,雖然不明白究竟出了什麼事,但也猜到一定與下午的新產品宣傳會有關。

    “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事了?你可要有心理準備呀。”蘇琳琳擔心地問。

    “我什麼也沒有做呀!”子矜皺起眉頭,“我做什麼準備呀?我什麼都不知道。”

    “那快上去吧,有什麼事說一聲,姐妹幫你。”蘇琳琳拍了拍她的肩膀。

    子矜感激地點點頭,忐忑不安地走進陳鴻遠的辦公室。

    陳鴻遠的臉色很難看,看見她一言不發,示意她過去,指了指電腦讓她去看。

    子矜疑惑地走過去,一看之下大吃一驚。

    畫面上的是公司電梯間的一對男女,正在交談著什麼。

    那對男女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和莊橋。

    是前天晚上莊橋來接加班的子矜,被公司的監控給錄了下來。這本沒有什麼,但是這樣被陳鴻遠拿來讓她看,其中必然有什麼原因。

    “這是什麼意思?”子矜問。

    “盛華的老總莊橋是你的男朋友吧?”陳鴻遠陰沉地問。

    “不是。”自前天晚上她落荒而逃,她就沒再見過他。

    “是嗎?”陳鴻遠皺起了眉頭,“你加班到夜里十二點,他一直在身邊相陪,然後同你有說有笑的並送你回家,不是男朋友,你有更好的解釋沒有?”

    “陳總監。”子矜有幾分動氣,“加班到夜里十二點,你覺得一個女人獨自回家是不是很不安全?我讓朋友來接我下班,有什麼不對嗎?為什麼你要在這里追究這件事?他是不是我的男朋友與公司業務有關系嗎?”

    “如果他僅是你的男朋友當然與公司業務無關,但是他是盛華的老總,對公司的業務就有了關系。”陳鴻遠無視她的怒火。

    子矜恍然大悟,盛華與星月同是兩家電子產品公司,雖然盛華家大業大,但星月也一直有佔地盤的苗頭,在這樣敏感的時期,誰也不想出一點差錯。更何況,今天下午的宣傳會,盛華拿出的產品竟是與星月的一模一樣。

    “我明白了。”子矜的臉色難看起來,“你們懷疑我泄秘!”

    陳鴻遠沒有做聲。

    “你們竟然這樣懷疑我?!”子矜幾乎要嚷起來,“你們憑什麼懷疑我?只因為這段錄像嗎?公司的新產品資料我是上午才看到,我怎麼可能泄露給莊橋?”

    “我們沒有這樣說。”陳鴻遠冷冷地注視著她,“子矜,你現在覺得自己能說清嗎?我倒是想幫你,可是今天下午會上,何總拿著錄像點給我看的時候,我什麼也說不出來。我無話可說,如你覺得你的理由更充分,你可以拿出來。”

    子矜啞口無言,沒有更好的理由,這樣的東西擺明是要她死,好一會兒才無力地說︰“你們不能用一段錄像就判我死刑。”

    “沒有人判你死刑。”陳鴻遠沉聲說,“我堅定地相信你,但是別人不會。子矜,你好好想一想,公司里你得罪誰了?這分明是有人在擺你的道。新產品資料我上午才給你,下午就出現在盛華手中,況且盛華就是做也不可能這樣快吧?”

    “實際上,你們都清楚。”子矜只覺自己的胸口有千斤重石壓著,喘不過氣來。

    “明白人都清楚,但是,不管清楚與否,你與莊橋的這段錄像公布後,只怕星月不再適合你呆下去了。”陳鴻遠雖然一臉的痛心,但是說出的話卻讓她沒有一點活路。

    “好。”子矜怒極反笑,“你們不就是想要我走嘛,我走好了。”轉身摔門而出。外面站了一群同辦公室的同事,見她出來轟一下散開了,裝做若無其事狀,遠遠地望著她。

    子矜開始收拾東西,辦公室內異常寂靜。

    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起來,憑著一腔怒火,一口氣沖到樓下,一直到站在街道上才茫然起來,自己該去哪里?雖然只在星月做了一年,但這一年她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努力。現在拋開一切從頭來,自己該向哪里走?

    發了一會兒呆,抱著東西在街上茫然地走著,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氣憤!一輛銀灰色的跑車緩緩接近了她。

    “上車。”莊橋搖下車窗。

    子矜充耳未聞依舊大步向前走。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你的胃還沒有好,現在最好繼續去打點滴。”莊橋的聲音異常的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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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矜霍然停下腳步,冷笑地注視著他,“莊總,謝謝你的關心,但是我與你並不熟悉,你沒有必要這樣關心我,從此後就當你我從來不認識吧。”完全無視對方的神情,轉身離去,身後傳來急剎車的尖叫聲。

    不等她回頭去看,一只強有力的手用力地扯住她,將她拖向汽車。

    “你?放開我!”子矜被他扯得手臂生痛,驚慌地大叫。

    用力將她塞到車上,莊橋開始發動汽車。

    “莊總,你知道自己現在正在做什麼?”話未說完,人猛地跌倒在座位里,汽車飛一般駛出。

    “放我下去!”極怒的子矜反倒相當冷靜,“莊總你這算是什麼?你倒底想做什麼?難道把我害得丟了工作,你還覺得不夠嗎?”

    莊橋斜了她一眼,眉毛高高挑起,眼眸愈加深不可測,兩團怒火在眼中跳動。

    這是做什麼?子矜氣得怔在那里。怎麼?好像他更生氣?難道不是他偷了星月公司的新設計嗎?難道不是他去公司找自己才造成誤會,讓自己跳入黃河也洗不清嗎?他還在生氣?真是怪人!可惡的怪人!

    汽車很快駛到盛華公司那座高大的建築下,門前穿制服的保安笑著迎了上來。車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嚇一跳,忙躲到一邊,滿面不解地看著那輛銀色跑車一路狂飆,沖到公司正門前才停下來。

    “下車!”莊橋拉開子矜身邊的車門。

    “你為什麼帶我來這里?”子矜皺眉問。

    “來了就知道了。”莊橋伸手將她從車中扯出來,不顧她的掙扎,幾乎半拖著將她拉到樓內。

    此時正值下班時間,盛華的員工們正陸續往外走,看到這個情景都嚇一跳,瞪大了眼楮看著他們。

    子矜漲紅了臉,這次丟人可丟大了。

    “莊橋,你回來了?”大廳一角迎上來一個曼妙的身姿,燦爛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輕蔑地掃了子矜一眼,“這是誰呀?發生什麼事了?”

    “你來得正好!”莊橋並沒有停下腳步,邊走邊匆匆吩咐了一句,“通知易振功來我辦公室。”

    “哦。”美女懶洋洋地答應了一聲,冷冽的目光在子矜臉上掃過。

    穿走廊,乘電梯,他們很快來到一間奢侈到一眼就可以看出來是總經理辦公室的公辦間。

    他卻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將她拖進了辦公室的休息間里。

    “你要做什麼?”子矜驚呼。

    “在這里呆著。”莊橋松開了手,“如果你想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你就老老實實地在這里呆著,不然,你就自己回家去舔傷口,看看會不會有一個人同情你,而認為你是冤枉的。”他轉身走了出去,故意將休息間的門留了一道窄窄的縫,從這里可以看見整個辦公間。

    莊橋坐回到自己那高大舒適的皮椅上,很快,一個中年男子想必就是叫做易振功的走了進來,莊橋示意他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子矜不知道莊橋這樣做有什麼深意,但想著此中一定有什麼事情,就有意站在外面看不到的位置,觀察著外面的情況。

    “莊總,”易振功微笑地問,“找我有事?”

    莊橋隔著寬大的辦公桌冷冷地注視著他,咖啡色的桌面上倒映出莊橋那生冷的面孔,整個室內的空氣幾乎不再流通。易振功到嘴邊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目光游移不敢與莊橋對視。

    餅去了大約五分鐘,莊橋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不再看對面的人,而是將椅子轉了個方向,透過玻璃窗漫不經心地俯視街景。

    易振功咬了咬牙再次問︰“莊總,你找我來有事嗎?”

    “嗯。”莊橋頭也不回地哼了一聲。

    易振功心浮氣躁,額頭上冒出冷汗,他不住地用手撥開額角微有些長的頭發。

    “振功,你還在敦鳳路住吧?”莊橋慢條斯理地問。

    易振功不知道他何意,只好點了點頭,回答︰“是的。”

    “孩子的病,這一段時間好一些沒有?”

    “好多了,挺穩定的。”

    “這就好。”莊橋慢慢地回答,又沉默了一會兒,問,“進公司五年了吧?”

    “是呀,一轉眼就五年了。”易振功嘆了口氣。

    “是呀,五年了。”莊橋轉了回來,面無表情地與他對視,緩慢地道,“是我照顧不周,才讓你犯了錯誤,全是我的不對呀。”

    易振功的臉剎那間蒼白無色。

    莊橋繼續嘆息︰“我知道,你不過是生活所迫,這一切不能怨你,全是我的錯。”重重地嘆了口氣,他站了起來,背對他而立,搖頭說︰“我怎麼可以把自己的老員工推上法庭,我告訴了他們,我堅決不同意。”霍然轉過身堅決地說,“你回去吧,安心工作。”

    能安心才怪!

    易振功沒有走到辦公室門口就全線崩潰了,猛地轉過身向莊橋說︰“莊總經理,我對不起你,但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把圖紙給趙涵博看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是那小子騙我說有地方可以治我兒子的白血病,我才讓他看的,而且他只說是好奇,而且發誓決不會外傳,誰知他個龜孫子竟把這些賣給了星月。事後為了堵我的嘴,又給我一筆錢。我本來不想要,可是我急需錢給孩子看病呀,我就收下來了。莊總,我做錯了事,你罰我吧!我這樣太對不起公司,對不起莊大哥了。”易振功太激動,手腳發顫,淚水橫流。

    “振功。”莊橋走上前來,拉他坐在自己身邊,語氣凝重地說,“你就是太老實才上了他的當,你該早告訴我的。你雖然不理他了,可是他如果以此事作為要挾再讓你泄露機密,你怎麼辦?所以,以後有事來找我商量,你跟著大哥創業的,我怎麼會罰你呢?好了,別傷心了,回去吧,一切交給我來處理。”

    終于又安慰又哄騙地把易振功送走,莊橋臉陰沉了下來,飛快地撥出一個電話,“旭陽嗎?你現在就通知星月公司,如果不想吃官司最好給我乖一點!還有,果然是趙涵博,你盯好他。”

    不知道對方說了些什麼,莊橋收了線,滿面疲憊地轉頭向休息室說︰“都明白了吧,你出來吧。”

    子矜推門走了出來,不相信地望著莊橋。

    “怎麼?還不信?要不要我再把趙涵博叫來審一審,你听听?”莊橋望著她。

    “你們太可怕了。”子矜嘆息,“你們一切似乎都知道,卻讓無辜的人擔了所有的罵名。”

    “這件事會把你卷進來,我實在沒有想到,估計是他們那邊得知你與我的關系,借機讓你離開,因為一切他們同我一樣清楚。”莊橋回答。

    “謝謝你,讓我明白了這一切。”子矜無力地回答,“我想回去了。”轉身離開,這一切太復雜,她不想去了解,更不想去參與,她太渺小,只想過好自己的每一天。

    身影如此縴細,轉頭的一瞬間仿佛失掉了窗外所有的光茫。

    “子矜。”他上前再次扯住她的手臂。

    她茫然回頭與他相視。

    “別走。”莊橋沉聲道,“我知道你現在很傷心,把你卷進來是我的錯,但是我只是想認識一個我有好感的女人,這沒有錯吧?”

    子矜不知道說什麼好,心底那種恐慌感再次浮上來。

    “我知道,這三年來,你的日子很辛苦。你為星月付出了自己全部熱情和努力,可是他們卻這樣不知道珍惜,你的心情我全部明白。如果我讓你現在回去,你一個人怎麼承受?讓我同你在一起,好嗎?也許,你還不了解我,但是我們可以試著走近對方。不管怎麼樣,我只是不要你一個人躲到角落里去哭。”

    他怎麼知道自己受了傷會躲到角落里去哭?眼前一片朦朧,有水汽漫了上來。

    “到盛華來吧,這樣可以離你近一些。”第一次子矜感到這個聲音如此的輕柔好听,一雙強有力的手臂緩緩環上她的肩頭,好溫暖寬闊的胸膛。

    是的,可以慢慢了解,可以慢慢地走近。

    這樣累,為什麼不休息一下?在這冷漠的城市里,有個人關心比什麼都好。

    “什麼?”何小敏興奮地望著子矜,“你終于要投向莊橋的懷抱了?”

    “什麼呀!”子矜拎起一件淺色套裝在鏡前左右比劃著,“我只不過是同意去盛華了,反正也沒有事做。”

    “對,早就該如此了。”何小敏點頭,“星月如此無情無義,盛華的待遇又好,你的選擇是明智的。”

    “誰知道。”提起星月,子矜多少還是有點感情的,畢竟那曾是她的第一份正式的工作。

    “你在盛華好好干,又與莊橋天天面對面,要不了多久,你們就可以雙宿雙飛。哈,真是人間一段佳話!”

    子矜斜了她一眼,“你怎麼比我還興奮?”

    “當然,誰讓咱們是姐妹嘛。”何小敏滿面堆笑,看見她手中的衣服,搖頭說,“哎呀,不好看,你的眼光怎麼還這樣老土。”說完在一排排衣服中來回翻看,終于找出一款裙子遞給她,“拿去試試。”

    子矜笑眯眯地接過來,隨手翻看牌子上的價錢,一看之下,倒吸一口冷氣,伸手又掛了回去。

    “怎麼不試?”何小敏奇怪地問。

    “太貴了。”子矜小聲說。

    “怕什麼?”何小敏瞪大了眼楮,“明天就要去盛華上班,當然要穿得像樣一些,而且你還有莊橋那麼有錢的男朋友,你怕什麼?”

    “他不是我男朋友,再說我還沒有上一天班呢,我不要。”子矜伸手將她拉出店。

    走出好遠了,何小敏還在感嘆,多漂亮的一件裙子。

    “子矜,你星月的事處理得怎麼樣了?”陳小敏問。

    “沒什麼事了,何鴻遠聯系我了,說公司研究決定算我辭職,以前的事不再追究了。”子矜嘆了口氣,果然是弱肉強食,在盛華的壓迫下,星月不敢再提這件泄露事件。讓子矜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星月的新產品,竟是全部從盛華偷來的,只是星月沒有想到,盛華會反盜,將他們的產品也盜走,並進行了改良加工。

    兩人又轉了幾家店鋪,子矜沒有看見有什麼喜歡的衣服,倒是何小敏買了幾件衣服,抱著一大堆的袋子。子矜忽然貼近何小敏,“你近段時間好像很有錢?”指尖挑了挑她光滑的頸上掛著的鑽石鉑金鏈,又扯了扯她的裙角,“新衣服,鑽石項鏈,哦?”

    “才沒有。”何小敏用手擋住頸中的項鏈,臉上的神色有幾分不自然。

    “真的?”子矜盯著她的臉,笑眯眯地問︰“你老實交待,是不是交了新男朋友?”

    “才沒有。”何小敏飛快地轉過身,忽然說,“看這家店,里面的衣服不錯,咱們快進去看看。”話音未落人已竄入店內。

    “別跑!你快點給我老實交待。”子矜追了進去。

    兩人又笑又鬧地回到公寓樓下,被看守的保安叫住。

    “岳小姐,有你的包裹。”一個不大的方盒遞到她的手中。

    “包裹?誰給你的?里面是什麼?”何小敏搶過來打開,頓時呆在那里,滿眼閃動著星光,“天呀,太好看了。”

    盒內躺著一套名牌長裙,光滑的布料如碎金子般光彩。

    一個小小的心型卡片掉了出來,何小敏低頭去讀。

    “穿上吧。明天,我想看著你漂亮漂亮,心情愉快的模樣。莊橋。”

    “哇!”何小敏再次驚叫,“太浪漫了!沒有想到像莊橋那樣的人竟然也會說出這樣肉麻的話。”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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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15 00:3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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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矜也呆在那里,望著盒內的衣服,想起那個溫暖的懷抱,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太幸福的時候,往往會懷疑,這樣的日子不是在做夢吧?!

    子矜現在就在懷疑。

    穿上名貴的套裙,走在光滑可鑒的大廳里,子矜心情忐忑。

    “岳小姐,請跟我來。”年輕的人事部小伙史杰一邊引領,一邊好奇地打量著她,莊總親自介紹來的人,會是一個什麼角色?

    “馮經理,”史杰推開了人力資源部經理室的大門,“這位是新來的岳子矜小姐。”

    “哦。”一個嬌媚的聲音懶懶地回答,這個聲音很熟。子矜微笑地走過去,面前是一雙貓樣的雙眼,酡紅的雙頰,妖嬈的身姿。

    “是你?”面前的女子挑了挑眉頗有些意外。

    子矜也想了起來,這個女子就是前天莊橋拉著自己進入盛華時,遇到的那個美艷的女子,沒有想到年紀輕輕的她就已是部門經理。

    “岳子矜,這是馮娉娉經理。”史杰為她們介紹後很快離開了。

    室內的氣氛壓抑起來。

    “你叫岳子矜?”馮娉娉翻看著她的資料,眼角的余光在她的裙子上掃了一眼。

    “是。”

    “你認識莊總?”馮娉娉冷冷地問。

    子矜怔了一下,點了點頭,“是。”

    “很好!”馮娉娉“叭”的一聲合上手中的資料,“盛華是不養閑人的,如果你自以為認識莊總就可以偷懶,那就是大錯特錯了,做好你的本職工作!”

    這算什麼?子矜臉上微有些變色,冷笑了一聲說︰“是的,馮經理,我知道自己的本分,並且也知道做一份工作與她認識什麼人是沒有關系的。請你放心,我會做好的。”

    馮娉娉反倒一怔,隨即同樣冷笑,“很好,現在就開始吧。”拋過一疊資料,“把這些人員名單今天全部錄入完畢。”挑起一邊眉毛,“讓我看看你的能力。”

    “好的。”

    抱著一疊資料從里面退出來,剛才的好心情全部消失殆盡,幾乎想大步走出去,從此後不再踏進這個公司,可是這樣做,怎麼對得起莊橋。

    嘆口氣,什麼地方都會有那麼一兩個人不能用一種平和的心態看待周圍的事與人的人,不與她計較好了。

    錄了一上午資料,看了看才完成了不到一半。

    中午吃過飯,又匆匆乘電梯回公辦室回去繼續做。

    站在大廳里等電梯,隔著玻璃看見外面有幾個人進來,待到走近,竟是莊橋、畢旭陽和幾個子矜不認識的人,想必是各個部門的經理。

    他們也同樣站在子矜身邊等電梯,莊橋正與他們討論什麼,目光似有意無意地在她身上掃了一下。子矜的心莫名怦怦跳了起來。

    “叮”的一聲電梯打開了,人們陸續走了進去。子矜本想再等下一趟,卻听見畢旭陽招呼她︰“岳小姐,一起進來吧。”只好硬著頭皮站了進去,眼角余光可以看見莊橋就站在自己身邊。

    “岳小姐今天如何,這里的工作還適應吧?”畢旭陽忽然問。此時他們已停止了討論,大家听到這句話目光都掃向子矜。“還好。”子矜微笑。

    “岳小姐是哪個部門的?”其中一個圓胖臉的男子笑眯眯地問。

    “人力資源部。”子矜禮貌地回答。

    “哦。”圓臉男子一臉感興趣的樣子,“看岳小姐很年輕,是不是才從學校里畢業?”

    畢旭陽咳嗽了一聲,“張經理,你們部門的宣傳方案弄好沒有?”

    “哦,差不多,‘五一’前應該可以做完。”圓臉男子回頭去回答畢旭的問題。

    子矜偷眼看莊橋,他面無表情,眼楮盯著前方,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身邊還有一個人。

    電梯在十六層停了下來,各位部門經理讓開路,等待莊橋出去。

    “你們先去公議室,我上樓去拿些東西。”莊橋退到一旁。

    畢旭陽帶頭走了下去,圓臉的張經理在出去的時候還轉頭看了她一眼,她厭惡地轉了轉頭。電梯里很快空了下來,子矜看了看莊橋。

    “怎麼樣?”莊橋站在她身旁,離她很近,他的一只手握住她的。

    “還行。”一旦走近他,就可以感受到那股壓力。

    “你今天好漂亮!”他貼近她,在她耳邊低語,熱辣辣的呼吸沖進耳廓,一路向下沉甸,直墜到內心深處。

    他的手似無意般幫她整了整衣領,她的臉霍然而紅。一旦走近他,感受到他的氣息,就會有一種壓力油然而生,使她呼吸不暢,心跳加快。

    “好好做。”他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又很快松開,但他手上的溫暖卻好像留了下來,久久不散。

    一個下午的工作在子矜的眼中看來都是有趣的,只是錄入人員名單,費時但不累腦,子矜輕松地做著。

    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輕躍,指間有一片溫膩讓生硬的健盤也活了起來。

    終于將所有的人員信息都錄完了,她伸了個懶腰,長松了口氣,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是晚上八點,原來弄到這樣晚了,這時才想起來,莊橋竟一個電話也沒有打呢。

    想起來他下午去開會,會不會現在還在忙,好奇心被勾起,她決定上樓去看看他是否在辦公室。

    辦公室外一片寂靜,門卻是虛掩著,子矜在一旁听了听,沒有任何動靜,難道還沒有回來?她輕輕推開一條縫。

    室內沒有開燈,巨大的玻璃窗前立著一個欣長的身影,背對著她。借著窗外的燈光,她可以看見一縷煙飄起,空氣彌漫著煙草香氣。

    她小心地走了進去,靜靜地站在他身旁。

    這里是三十六層,從這里望下去,燈火通明的街道分外燦爛。

    “以前大哥經常站在這里。”莊橋忽然說,嚇了子矜一跳。

    “他說這里的風光是最好的,說站在高處向下看,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不懈努力地向上爬,高處風光果然不同。”莊橋的聲音听起來很壓抑。

    “實際上,風光各有不同,關鍵是欣賞人的心境了。”子矜回答。莊橋沉默了一會兒,按滅了手中的煙,轉過臉來,“怎麼才來?”

    “剛做完。”

    “哦。”莊橋思考了一下,“這個部門如果不輕松,就再換一個。”

    “挺好,不要總是換來換去的,好像我挺難相處。”子矜微笑。

    “好吧,隨你。”莊橋明顯心不在焉,轉身從座位上拿了外套,“想吃什麼?”

    “哦?”子矜一時大腦轉不彎來,同他一起去吃晚飯?這是不是太溫馨了?這算不算約會?

    “怎麼?有了新工作不請客嗎?”莊橋已大步向外走去。

    望著他走出辦公室,一絲甜蜜的感覺從心底升起,這樣生冷的人,有著別樣的情趣。

    因為太晚,整幢樓都是沉靜的,電梯快速向上攀升。

    “星月那邊沒有再找你麻煩吧?”莊橋隨意地問。

    “沒有。”談起這個公司子矜還是覺得有一些刺痛,就像一個努力養大的狗卻被它咬了一口一般,“陳鴻遠聯系我了,告訴我星月也感到冤枉我了,他們正在調查自己內部員工問題,當然也不會再追究我了。”

    “唔,是不是還約了你回去?”

    “當然不會,他們怎麼會再約我回去!”

    “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問題還用問?子矜皺眉斜了他一眼,還不是因為你?

    “以後不要再同星月公司的任何人有來往。”他忽然貼近,眸色深重地鎖住她,語氣里帶有命令的意味。

    “為什麼?”這次換她問。

    “因為——”他忽然低下頭,冰冷的唇輕輕落到她的唇上,聲音沉溺在他們的唇齒間,“他們傷害過你!”

    震驚的不僅僅是臉上的表情,大腦也一片空白。因為受過傷害,動用公司的力量將她拉回自己身邊,因為受過傷害,將那些人全部視為仇人。從沒有一個人將她看得如此重!

    冰冷的唇在她的唇上滑過,滾燙的呼吸與她糾纏,她被迫將頭向後仰起,手臂不自覺地尋找支撐,當手指剛觸到他的頸間,他已很快退了回去,唇上的空落竟讓她有些微的失落。

    “你們!”身邊傳來一聲怒喝。

    兩人嚇了一跳,同時轉頭。一張艷麗的面孔扭曲地怒視著他們,是馮娉娉。

    “岳子矜!”她跳了出來,“你真大的膽子!”

    還在溫情里的子矜還沒有回過神來,有些茫然地注視著她。

    “我說怎麼會這樣就進了公司,還真以為是什麼人材,原來靠這樣的手段!”馮娉娉揮手向子矜揮去,手腕伸出一半就被在一旁的莊橋捉住。

    “娉娉,你在做什麼?”莊橋沉聲問。

    “你說呢?”馮娉娉改了目標,轉頭向他怒喝,“你答應我不在公司內找女朋友的,現在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子矜在他們兩人之間打量著,這兩個人的關系好像非同一般。

    “我以前是這樣說過,但是——”莊橋轉頭看了子矜一眼,“她並不是我在公司內找的女朋友。”

    子矜一顫,原來這只是游戲?!

    “她先成為我的女朋友,然後才進的公司。”一語激起千層浪,兩個被浪擊暈的女子都呆在了那里。

    “你?”馮娉娉眼中的恨意越來越濃,猛地抽出手,“憑什麼?咱們認識三年了,而她我就從沒有听說過,你為什麼會找她?她哪里好?”

    莊橋微垂了眼眸壓住了眸底里所有的傷痛,“我也不知道,但是她現在就是我的女朋友!”他半抬起頭直視著馮娉娉,聲音開始冰冷,“對于這件事,我不希望在公司任何一個角落里听到!”

    抬腳跨入電梯,還不忘將一臉迷茫的子矜扯入。

    電梯里異常沉寂。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斜了她一眼,“想什麼呢?”

    子矜搖搖頭沒有做聲。

    “別亂想,娉娉是成洛的表妹,三年前來到公司,年紀太輕,很多事不知輕重,你別同她計較,她本性並不壞。”手指微用力,將她的手一根根的糾纏。

    “嗯。”她老實地點頭。

    “不如還是換個部門吧,本以為她是成洛的妹妹會好一些,沒有想到會這樣。”

    “不要了。”子矜仰面微笑,“剛來就換崗位,會落人口實的,我盡量與她相處。”

    電梯暈黃的光灑在她的臉上,白皙的皮膚忽然溶入了許多溫暖,粲然的笑意讓人有想擁入懷中的欲望。

    莊橋的眸色漸深,深吸了一口氣,心底莫名生出一絲懼意。

    他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會害怕!他生硬地轉開頭。

    電梯一頓停了下來,他松開握緊的手,率先走了出去,“我去取車。”

    夜風清涼地吹過他的面頰,他停在車旁,倚著車抽出一根煙,狠狠地吸了一口,再緩緩吐出。

    坐在寬大的露天西式餐廳里,舒緩的音樂環繞在四周,餐桌上的燭火微微搖晃,莊橋的面容有些模糊。

    氣氛是這樣的好,子矜深吸了口氣,剛才的不快已被吹走。

    若不是電話鈴不合時宜地響起,這樣的夜晚太適合與情人說些情義綿綿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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