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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古龍]絕代雙驕[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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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20 00:35:1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青出於藍  (作者:古龍)
小魚兒望了巴蜀東一眼道:“這也算壞事麼?……一嘿,這種壞事簡直只有趕騾車的粗漢才會做的。”
  巴蜀東怒道:“不錯,這本算不得什麼,但那沉輕虹昔年雖然丟了漂銀,自己雖也失蹤,但江湖中人對他的纂婦和妹妹卻尊敬得很,所以……”小魚兒搖頭笑道:“無論你怎樣說,假如你做的只是這種見不得人的壞事,你還不夠資格進‘惡人谷’除非……”“除非怎樣?”
  小魚兒笑道:“除非你先孝敬兩樣希奇的東西給我。
  巴蜀東道:“我來得如此匆忙,哪有什麼希奇之物。
  小魚兒道:“你若沒有東西,就露兩手成名的絕技給我瞧瞧。”
  巴蜀東氣得臉上顏色都變了,怔了半晌,□著腳道:好:“他伸手一抄,便已自腰間抽出柄緬鐵軟刀,迎風抖得筆直,刀光閃動,“刷、刷、刷”露了三招。
  這三招果然是他成名絕技,號稱“殺虎三絕手”,刀法果然是於淨利落,又快又穩又狠!小魚兒卻搖頭笑道:“這也算是絕技麼……這簡直和你做的事一樣,完全見不得人,我看,你若想進‘惡人谷’還得另想法子。”
  巴蜀東道,“還……還有什麼法子?!小魚兒眨了眨眼睛,笑道:“我看你只有跪在地上,向我磕三個響頭,喊我三聲‘小祖宗’,然後雙手將這把刀送給我。”
  巴蜀東道:“這也是規矩?”
  小魚兒道:“不錯,這也是規矩!”
  巴蜀東嘶聲道:“我……我從未聽過‘惡人谷’有這樣的規矩。”
  小魚兒笑道,“誰說這是‘惡人谷’的規矩?”
  巴蜀東又怔住了,道:“那……那麼這……”小名兒笑嘻嘻道:“這是我的規矩。”
  巴蜀東氣得連身子都抖了起來,突然大喝道:“好,給你!”
  一刀向小魚兒砍了下去!哪知這方才手指都懶得動的小魚兒此刻卻真像是魚似的,輕輕一動,整個人都滑了出去。
  巴蜀東這一刀雖快如閃電,卻劈了個空。
  “喀嚓”一聲,那竹椅已被他生生砍成兩半。
  巴蜀東大驚,又聽身後有人笑道:“我在這裡,你瞧不見麼?”
  巴蜀東猛一翻身削去,哪知身後還是空空的,那笑聲卻從屋檐上傳了下來,嘻嘻笑道:“別著急,慢慢來,我在這裡。”
  巴蜀東氣得簡直快瘋了,正待再撲上去。
  突聽一人大呼道:“那邊的是巴二弟麼?”
  一人大步奔來,只見他和巴蜀東差不多年齡,四十出頭,不到五十,但身法卻比巴蜀東輕靈得多。
  他身子瘦長,嘴角下垂,生得一臉凶狠之相,但右邊的袖子卻是空蕩蕩的束在腰裡,右臂竟已斷去。
  巴蜀東瞧了兩眼,大喜呼道:“悶雷刀宋三哥,你!你果然在這裡!可找死小弟了……小弟此番正是投奔三哥來的……”小魚兒笑道:“原來你們兩把刀是朋友……”巴蜀東瞧見他,臉色立刻又變了,恨聲道:“宋三哥,這小鬼……”話設說完,已被宋三一把拉了開去,笑道:“二弟既來了,我就先帶你見……”小魚兒嘻嘻笑道:“慢來慢來,你要帶他走也可以,但叫他先賠我的椅子來再說……”巴蜀東怒道:“你……”一個字出口,又被宋三截住笑道:“自然自然,椅子自然要賠的,卻不知如何賠法?”
  小魚兒笑道:“瞧在你面上,就叫他拿刀充數吧……”巴蜀東怒喝道:“這把破竹椅子,也要我寶刀……”話未說完,手中刀已被宋三搶了去,交給小魚兒,巴蜀東還想說話,但宋三卻拉了他就跑兩人走出很遠,宋三方自歎道:“二弟你怎地一入谷就得罪了那小魔星?”
  巴蜀東又驚又奇,道:“三哥為何如此怕他?”
  宋三苦笑道:“豈只我怕他,這谷中誰不怕他?這幾年來,這小魔星可真使人人的頭都大了三倍,誰若得罪了他,不出三天,准要倒霉……”巴蜀東驚得目瞪口呆,道:這小鬼有如此厲害?”
  宋三歎道:“二弟,不是我說,你栽在這小鬼手上,可一點也不冤,你且想想,這惡人谷中可有一個好的,他小小年紀,就能在惡人谷中稱霸,他是怎麼樣的人,他有多厲害,你總可知道了……”巴蜀東吶吶道:“不能相信,……小弟簡直不能相信……”忽然看及宋三那條空空的長袖,忍不住又道:“三哥這……這難道也是……”宋三苦笑道:“這雖不是他,也和他有些關系……”他長歎一聲,俯首望著斷臂,接道:“這正是他入谷那日斷去的,十四年,已有十四年了,燕南天那麼厲害的身手,若非我當機立斷,只怕已活不到今日……”巴蜀東失聲道:“燕南天?這小鬼是燕南天的……”突然慘呼一聲,噗地僕倒,背後已赫然多了個碗大的血洞,鮮血湧泉般往外流了出來……宋三大駭轉身,只見一人鬼魅般人在身後,一身慘灰色的衣服飄飄蕩蕩,一雙黑黝黝的眼睛深不見底宋三面色慘變,顫聲道:“陰……陰公,你……”陰九幽齔牙一笑,陰森森道:“在本谷之中,誰也不准提起小魚兒和姓燕的事,你忘了?”
  宋三道:“我……我還未來得及向他說……”陰九幽獰笑道:“你還未來得及說,我便已宰了他,你不服是麼?”
  宋三身子直往後退道:“我……我……”身子突然跳了起來,跳起兩丈高,筆直摔在地上身子雖無傷痕,但卻再也不能動了!就在他方才站著的地方,此刻卻站著個笑眯眯的老太婆手拄著拐杖,佝僂著身子,笑咪咪地道:“陰老九現在怎地也慈悲起來了,這□方才說這一句話,你已該將他宰了的,為何到現在還不動手?”
  陰九幽道:“我正要留給你……”那老太婆笑道:“留給我?我許久沒殺人,怕我手癢麼?”
  陰九幽冷冷道:“我要瞧瞧你那銷魂掌可有進步?”
  那老太婆咯咯笑道:“進步了又怎樣?你也想銷魂銷魂?”
  她蒼老的語聲,突然變得柔媚入骨,這赫然正是屠嬌嬌的聲音……屠嬌嬌笑道:“我問你,這兩人方才說話的時候,那小鬼頭在哪裡?他可聽見了麼?”
  陰九幽道:“你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突聽小魚兒的笑聲遠遠傳了過來,笑著道:“醋壇子,皺鼻子,娶個老婆生兒子,兒子兒子沒鼻子……”屠嬌嬌笑道:“老西又倒霉了,小鬼又找上了他……”陰九幽道:“他既在老西那裡,想必不會聽到……”突又聽得一人笑道:“兩位在這裡說話,卻有一男一女,一人一鬼兩個加在一起,竟變成了四個,你說奇怪不奇怪……”屠嬌嬌頭也不回,舌道:“李大嘴,這裡有兩個死人,還堵不住你的嘴麼?”
  李大嘴笑道:“死在你兩人手下的,我還沒胃口哩……”陰九幽道:“你倒可是也要去杜老大處?”
  李大嘴道:“正是要去的,哈哈兒突然要咱們聚在一起,不知又要搞什麼鬼?”
  三個人一起走向杜殺居處,但彼此間卻都走得遠遠的,誰也不願意接近到另外那人身體一丈之內……杜殺還是坐在角落裡,動也不動……人都已來齊了,哈哈兒道:“哈哈,哈哈,咱們許久未曾如此熱鬧了……”陰九幽冷冷道:“我最恨的就是熱鬧,你將我找來,若沒話說,我……”哈哈兒趕緊拱手,截口笑道:“莫駭我,我膽子小……”屠嬌嬌道:“你找咱們來,莫非為了那小魚兒……”哈哈兒道:“哈哈,還是小屠聰明……”陰九幽道:“為了那小鬼,為那小鬼有什麼好談的你們一個教他殺人,一個教他害人,一個教他哭,一個教他笑,……好了……他現在不是全學會了麼……”哈哈兒道:“就因為全學會了,所以我才請各位來……”李大嘴道:“為啥?哈哈兒歎了口氣,道:“我受不了啦……”屠嬌嬌笑道:“哈哈兒居然也會歎息,想來是真的受不了啦……”李大嘴苦著臉道:“誰受得了誰是孩子……”哈哈兒道:“如今這位小太爺要來就來,要走就走,要吃就吃,要喝就喝誰也不敢惹他,惹了他就倒霉,惡人谷可真受夠了,這幾個月來至少三十個人向我訴苦,每人至少訴過八次……”穿腸劍”司馬煙歎道:“這小鬼委實越來越厲害了,如今他和我說話,我至少要想上六七次才也回答,否則就要上當……”李大嘴苦笑道:“你還好,我簡直瞧見他就怕,若有哪一天他不來找我,我哪天真是走了運了,哪天我才能好好睡一天覺,否則我睡覺時都得提防著他……”哈哈兒道:“咱們害人,多少還有個目的,這小鬼害人卻只是為了好玩……”屠嬌嬌道:“咱們本來不就正希望他如此麼……?”
  哈哈兒道:“咱們本來希望他害的是別人呀,哪知這小鬼竟是六親不認,見人就害,這其中恐怕只有小屠舒服些……”屠嬌嬌道:“我舒服?我舒服個屁,我那幾手,這小鬼簡直全學會了,而且簡直學得比我自己還道地……”哈哈兒道:“杜老大怎樣?”
  杜殺道:“嗯……”屠嬌嬌笑道:“嗯是什麼意思?”
  杜殺默然半晌,終於緩緩道:“此刻若將他與我關在一個屋子裡那活著出來的人,必定是他……”屠嬌嬌歎了口氣道:“好了,現在好了,惡人谷都已受不了他,何況別人,現在只怕已是請他出去的時候……”李大嘴趕緊截口道:“是極是極,他害咱們害夠了,該讓他去害害別人了,現在幸好咱們聯手還能制他,等到一日,若是咱們加起來也制不住他是,就完蛋了……”陰九幽道:“要送他走,越快越好……”杜殺道:“就是今朝!”
  哈哈兒道:“哈哈,江湖中的各位朋友們,黑道的朋友們……白道的朋友們,山上的朋友們,水裡的朋友們,你們受罪的日子已到了……”李大嘴以手加額,笑道:“這小鬼一走,我老李一個月不吃人肉……”黃昏後,惡人谷才漸漸有了生氣……小魚兒左逛逛,右逛逛,,終於逛到萬春流之處,萬春流將七種藥放在瓦罐裡熬,此刻正在觀察著藥色的變化,瞧見小魚兒進來,將垂下的眼皮一抬,道:“今日有何收獲?”
  小魚兒笑道:“弄了把緬刀,倒也不錯……”萬春流道:“刀在哪裡?”
  小魚兒道:“送給醋壇子老西了……”萬春流以筷子攪動著藥湯,濃濃的水霧,使他的臉看仿佛有些神秘,他道:“你那小箱子呢?”
  小魚兒笑道:“小箱子早就丟了,裡面的東西都送了人……”萬春流道:“你辛苦弄來,為何要送人?”
  小魚兒笑道:“這些一拿來玩玩倒蠻好的,但若要保留它,可就費神了,又怕它丟,又怕它被偷,又怕它被搶,你說多麻煩……”萬春流道:“好……”小魚兒笑道:“但若將這些東西送人,這些麻煩就全是人家的了,聽說世上有些人專門喜愛聚寶錢財,卻又捨不得花……這些想必都是呆子……”:萬春流道:“若沒有這些呆子,怎顯得你我之快樂……”突然站了起來,道:“拿起這藥罐,隨我來……”這間藥香彌漫的大屋子後面,有一排三部小房子,這三間屋子裡既沒門,也沒窗戶……這就是萬春流的病房……”萬春流在這些病房中時,誰也不會前來打擾,因為他們其中任何一人,自已都有睡到這病房中來的可能……沒有燈光的病房,正如萬春流的面容一般,顯得十分神秘,角落中的小床上,盤膝端坐著一條人影,動也不動,像是亙古以來,他就是這樣坐在那裡的這正是別人口中所說的藥罐子……一入病房萬春流立刻緊緊關起了門,這病人病房就立刻變成一個單獨的世界,似乎變得和惡人谷全無關系……小魚兒神情也立刻變了,拉著萬春流的手,輕聲道:“燕伯伯的病,可有起色?”
  萬春流神秘而冷漠的面容竟也變得充滿焦慮與關切,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黯然搖頭道:“這五年來,竟無絲毫變化,我已幾乎將所有的藥都試遍了,我我累得很……”沉重地坐在椅子上,似是再也不願站起……小魚兒呆呆地出了半天神,突然道:“我今天聽見有人提起燕伯伯的名字……”萬春流動容道:“哦,什麼人?”
  小魚兒道:“死人!說話的人已死了……”萬春流一把抓住小魚兒的肩頭,沉聲道:“可有人知道你聽到了他們的話?”
  小魚兒笑道:“怎麼會有人知道?我聽了這話,立刻遠遠地溜了,溜到醋壇子那裡去,故意大聲罵了他一頓,所以我就將那柄刀送給了他……”萬春流緩緩放松了手,默然垂首,:“不容易,真不容易你雖是小小年紀,但五年來,你竟能將這秘密保守得如此嚴密……”他抬頭瞧了小魚兒一眼,苦笑道:“這秘密若是洩露出去,我們三個人,都休想再活半個時辰,你你要特別小心,莫把別人都當做呆子……”小魚兒點頭道:“我知道……萬叔叔冒了生命的危險來救燕伯伯我我難道不感激,別人就算砍下我腦袋,我也不會說一個字的……”說著說著,他眼圈竟已紅了……萬春流歎息著道:“說實話,我本不敢相信你的,哪知你雖然-生長在這環境裡,卻還沒有失去良心,還是個好孩子。”
  小魚兒展顏笑道:“個魚兒壞起來可也真夠壞的,只是,那卻要看對付什麼人,而且,自從我知道燕伯伯和我的關系後,我就變得更……更乖了廣萬春流竟也展顏一笑,道:“但五年前那天晚上,你突然跑來對我說,你已知道‘藥罐子”叔叔是什麼人,你已知道這秘密時。
  :我可當真嚇了一跳。”
  :。
  小魚兒垂頭笑道,“對不起”萬春流默然半晌,笑著又皺眉道:“你再想想,對你說出這秘密的人,究竟在誰?”
  小魚兒想了想道:“那天晚上,我是睡在杜殺外面的屋子裡。
  半夜裡,我突然覺得身子竟似被人抱了起來……”那時你未叫喊?”
  小色魚道:“我喊也喊不出,何況,那時我還以為是杜殺又不知在用什麼花樣對付我了,根本沒想到是別人。
  “-萬春流歎道,“的確是想不到的……”小魚兒道:“我只覺得那人身法快得簡直駭人,我躺在他懷裡,就像是騰雲駕霧似的,片刻間,就遠遠離開了‘惡人谷’,萬春流道:“那時你真的不怕?”小魚兒道,“老虎我都不怕,怎會怕人”萬春流喃喃道:“你以後就會知道人有時比起老虎可怕得多”小魚兒道:“那人將我放到地上,就問我:“你姓什麼?’我說“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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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20 00:35:3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谷外風光      (作者:古龍)

一離開這屋子,兩人就又變了。
  萬春流又回復成那冷漠而不動情感的“神醫”,小魚兒回復成那精靈古怪的頑皮小孩。
  屠嬌嬌斜倚著門,嬌笑道,“你們一老一少在干什麼?”
  小魚兒扮了個鬼臉,笑道:“我們正在商量怎麼害你……”屠嬌嬌笑道:“哎呀,你這小鬼,你們若商量著害人,也該商量如何才能做出一種最臭的藥來,臭死李大嘴才是,怎麼能害我。”
  小魚兒笑嘻嘻道,“李叔叔太容易上當了,害他也沒意思。”
  屠嬌嬌笑道:“哎呀,你聽,這小鬼好大的口氣,小心李大嘴吃了你。
  “小魚兒道:“屠姑姑來找我,究竟為的什麼事?”
  屠嬌嬌道:“你笑伯伯弄了幾樣菜,李大嘴弄了兩壇酒,我……我燒了好大一鍋筍燒肉,大家今天晚上要請你宵夜。”
  小魚兒眨了眨眼睛,道,“為什麼?”
  屠嬌嬌道:“你吃過就知道了。”
  小魚兒搖頭笑道:“屠姑姑若不說出原因,這頓飯我可不敢吃,否則我吃過,說不定立刻上吐下瀉,三天趕不了床。”
  屠嬌嬌笑罵過:“小鬼,好大的疑心病。”
  小魚兒笑道:這可是跟屠姑姑你學的。”
  屠嬌嬌道:好,我告訴你,大家請你吃宵夜,只是為了要替你送行”小魚兒這真嚇了一跳,失聲道:“送行……替我送行。”
  屠嬌嬌笑道:“小鬼,這次你可想不到了吧?”
  小魚兒道:“為……為什麼要替我送行?”
  屠嬌嬌道:“只因為你今天晚上就要走了。”
  小魚兒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睛,道:“我……我今天晚上就要走?我要到哪裡去?”
  屠嬌嬌道:“外面呀,外面的世界那麼大,你難過不想去瞧瞧麼?”
  小魚兒摸著腦袋,道:“我……我……”屠嬌嬌咯咯笑道:“何況,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出去找個老婆了……唉,像你這樣的小鬼,出去後真不知要迷死多少女孩子。
  “,。
  他拉起小魚兒的手,又笑道:“萬神醫,你難道不來為小魚兒送行麼?”
  萬春流木立當地,默然良久冷冷道:“請恕在下不將大好時間浪費在此等事上兩位請走吧。”
  轉過身子,大步走了進去。
  屠嬌嬌輕呼道:“這人一腦門子裡,除了他那些破樹皮、爛草根外,就什麼都沒有了,就算他親爹要走,他都不會送行的。”
  兩壇酒一個時辰裡就光了。
  李大嘴的臉越喝越紅,杜殺的臉超喝越青,哈哈兒超喝笑聲越大,屠嬌嬌越喝越像女人。
  只有小魚兒,一杯又一杯地喝著,卻是面不改色。
  哈哈兒道:“哈哈,這小魚兒的酒量真不錯,喝起酒來,簡直就像喝水……”小魚兒笑道:“老是喝水,我可喝不下這麼多。”
  陰九幽冷笑道:“喝酒又非什麼好事,有何值得誇耀之處。”
  屠嬌嬌笑道:“鬼自然是不喝酒的,但人,人卻得喝兩杯……小魚兒呀個魚兒,你可知道,除了一樣事外,別的壞事你可都學全了”李大嘴怒道:“什麼壞事!這全都是好事!一個人活在世上,若不學會這些好事,可真是等於白活了一輩子。”
  他說的得意,就想喝酒,但才端起酒杯,“叮”的,整只酒杯突然粉碎,陰九幽冷冷道:“酒是不能再喝了!”
  李大嘴怒道:“為什麼?你憑什麼打碎我的酒杯?”
  陰九幽道:“再喝,小魚兒就走不成了”李大田狠狠瞪著他,瞪了半天,突然飛起一腳,將酒壇踢帶飛出去,咬著牙道:“總有一天,我要灌幾壇酒到你肚子裡,讓你做鬼也得成個醉鬼。”
  小魚兒笑嘻嘻地望著他們,笑嘻嘻道:“各位叔叔們這麼急者要趕我走,為什麼?”
  屠嬌嬌道:“小鬼,疑心病,誰急著要趕你走?”
  小魚兒笑道:“你們不說,我也知道的。”
  “屠嬌嬌道:“你知道?好,你說來聽聽。”
  小魚兒道:“因為小魚兒越變越壞了,已壞得令各位叔叔伯伯都頭痛了,都吃不消了,所以趕緊要送瘟神似的把我送走,好去害別人。”
  屠嬌嬌格格笑道:“無論如何,你最後一句話算是說對了的。”
  小魚兒道:“你們要我走可以,要我去害別人可以,但這都是為了你們自己,我又有什麼好處?你們總得也讓我得些好處才行。
  “哈哈兒道:“哈哈,問得好,你能問出這句話來,也不枉咱們教了你這麼多年……若沒有好處的事,我親爹叫我做,我也不做的,何況叔叔伯伯?”
  小魚兒拍掌笑道:對了,笑伯伯的話,正說進我心裡去了。”
  李大嘴道:“你放心,我們自然都有東西送給你。”
  小魚兒笑嘻嘻道:“那卻要先拿來讓我瞧瞧,東西好不好,我歡喜不歡喜,否則,我就要賴在這裡不走了……”屠嬌嬌道:“小鬼,算你厲害,杜老大,就拿給他瞧吧。”
  杜殺提著的包袱裡,有一套藏青色的錦衣,一件腥紅的斗篷,一頂繡著條金魚的帽子,一雙柔軟的皮靴。
  小魚兒道:還有什麼?”
  屠嬌嬌笑道:“還有……你瞧瞧?”
  她打開另一個包袱,包袱裡竟是一大疊金葉子,世上能一次瞧見這麼多金子的人,只怕沒幾個。
  小魚兒卻皺眉道:“這算什麼好東西,餓了既不能拿它當飯吃,渴了也不能拿它當水喝,帶在身上又重……這東西我不要。”
  屠嬌嬌笑罵道:“小笨蛋,這東西雖不好,但只要有它,你隨便要買什麼東西都可以,世上不知有多少人為了它打得頭破血流,你還不要?!”
  小魚兒搖頭道:“我不要,我又不是那種呆子”李大嘴兩根指頭夾了一小塊金葉子,笑道:“你可知道,就只這一小塊,就可以買你身上穿的這種衣服至少三套,普通人家就可以吃兩年。”
  哈哈兒道:“你不是喜歡馬麼!就只這一個塊,就可以買一匹上好的藏馬,這東西若不好,世上就沒有好東西了。”
  小魚兒歎了口氣,道:“你們既將它說得這麼好……好吧,我就馬馬虎虎收下來也罷,但除了這些還有什麼?”
  屠嬌嬌道,“哎喲,小鬼,你還想要?你的心倒是真黑,你也不想想,我們的好東西,這些年來早已被你刮光了,哪裡還有什麼!”
  小魚兒歪著頭,想了想,提起包袱,站起來就走。
  李大嘴道:“喂喂,你干什麼?”
  小魚兒道:“干什麼?……走呀。
  李大嘴道:“你說走就走?”
  小魚兒道:“還等什麼?酒也不准喝了,東西也沒有了……”李大嘴道:“你要到哪裡去?”
  小魚兒道:“出了谷,我就一直往東南走,走到哪裡算哪裡。
  “李大嘴道:“你想干什麼?”
  小魚兒道:“什麼也不干,遇見順限的,我就跟他喝兩杯,遇見不順限的,我就害他一害,讓他哭笑不得。”
  杜殺突然道:“你……還回不回來?”
  小魚兒嘻嘻笑道:“我將外面的人都害光了,就快回來了,回來再害你們。
  哈哈兒道:“哈哈,妙極妙極,你若真的將外面的人都害得痛哭流涕,咱們歡迎你回來,情願被你害也沒關系。”
  小魚兒援了搓手,港:“再見,我祖炔就會回來的。”
  竟夭的走了,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魚兒穿春新在,提者包袱,走過那條街,新皮批在地上定得“殼殼”作響,在深夜裡傳得分外遠。
  他一路大叫大嚷道,“各位,小魚兒這就走了,各位從此可出安心睡覺了。
  “兩邊的屋子,有的開了窗,有的開了門,一個個腦袋伸了出來,眼睛都睜得圓圓的瞧著小魚兒。
  小魚兒道:。
  我做了這麼大的好事,你們還不趕緊拍掌歡送我……你們若不拍掌,我可就留下來不走了。”
  他話未說完,大家已一齊鼓起掌來小魚兒哈哈大笑,只有在走過萬春流門口時,他笑聲頓了頓,瞧了萬春流一流……只瞧了一眼,沒有說話。
  萬春流也沒有說話,有些事是用不著說出來的。
  小魚兒終於走出了“惡人谷”!星光滿天,天高得很,雖然是夏夜,但在這藏邊的陰山窮谷中,晚風中仍帶者刺骨的寒意。
  小魚兒圍起了斗篷,仰視著滿天星光,呆呆地出了會兒神,如此星辰,他以後雖然還會時常瞧見,但卻不是站在這裡瞧了。
  他立刻要走到一個陌生的天地中,他怕?他不怕的!他心裡只是覺得有種很奇怪的滋味,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但是他沒有回頭,他筆直走了出去。
  黃昏,山色已被染成深碧。
  霧漸漸落下山腰穹蒼灰黯,蒼蒼茫茫,籠罩著這片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風吹草低,風中有羊嗥、牛嘯、馬嘶混合成一種蒼涼的聲韻,然後,羊群、牛群、馬群,排山倒海般合圍而來。
  這是幅美麗而雄壯的圖畫!這是支哀宛而蒼涼的戀歌。
  黑的牛,黃的馬,白的羊,浩浩蕩蕩奔馳在藍山綠草間,正如十萬大軍長驅挺進!小魚兒遠遠地瞧著,臉上閃動著興奮的光,眸子裡也閃著光,這是何等偉大的景象!這是何等偉大的天地!由薄暮,至黃昏,由黃昏,至黑夜,他就那樣呆呆地站在那裡,他的心胸己似突然開闊了許多。
  獸群終於遠去,遠處卻傳來了歌聲,歌聲是那麼高亢而清越,但小魚兒卻聽不出唱的究竟是什麼。
  他又聽出歌曲的起端總是“阿位……”他自然不知道這兩個字的意思就是游牧回民所信奉的神祗。
  他只是朝歌聲傳來處走了過去。
  星光在草原上升起,月色使草浪看來有如碧海的清波,小魚兒也不知奔行了多久,才瞧見幾頂白色的帳篷點綴在這無際的草原中,點點燈光與星光相映,看來是那麼渺小,卻又是那麼富有詩意。
  小魚兒腳步更緊,大步奔了過去。
  帳篷前,有營火,藏女們正在唱歌。
  她們穿著鮮艷的彩衣,長袍大袖,她們的柔發結束無數根細小的長辮,流水般垂在雙肩。
  她們的身子嬌小,滿身綴著環佩,煥發著珠光寶氣的金銀色彩,她們的頭上,都戴著頂小巧而鮮艷的呢帽。
  小魚兒瞧得呆了,癡癡地走過去,走到她們面前。
  藏女們瞧見了他,竟齊歇下了歌聲,擁了過來,吃吃地笑著,摸著他的衣服,說些他聽不懂的話。
  藏女們本就天真、多情而爽朗。
  小魚兒忍不住笑道:“你們說的什麼?”
  一個辮子最長、眼睛最大、笑起來最甜的少女甜笑著道:“我們說的是藏語,你……你是漢人?”
  小魚兒眨了眨眼睛,道:“大概是吧,“你叫什麼名字?”
  大眼睛抿著嘴嬌笑道:“我的名字用漢語來說,是叫做桃花,因為,他們許多人都說我的臉……我的臉像桃花。”
  這時帳篷中又走出許多男人,個個都瞪大著眼睛,瞧著小魚兒,他們的身子雖不高大但卻都結實得很。
  小免兒道:“我要走了。”
  桃花道:“你莫要怕,他們雖瞪著眼睛,卻沒有惡意。”
  小魚兒道:“我不是怕,我只是要走了。”
  桃花大眼睛轉動著,咬著嘴唇,輕道,“你不要走,明天……明天早上,會有很多像你一樣的漢人到這裡來的,那一定熱鬧得很,好玩得狠。
  “小魚兒道:“很多人……我這一路上簡直沒有見過十個人。”
  桃花道:“真的,我不騙你。”
  小魚兒道:“那麼,今天晚上……”桃花垂首笑道:“今天晚上,你就睡在我帳篷裡,我陪你說話,她比小魚兒還高些,風吹起她的發辮,吹到小魚兒臉上,她的眼睛亮如星光。
  ,這一夜,小魚兒睡得舒服得狠,他平日雖然驚醒,但這一夜卻故意睡得很沉,故意不被任何聲音吵醒。
  他醒來時,桃花已不在了,卻留了瓶羊奶在枕旁。
  小魚兒喝了羊乳,穿好衣服,走出去,便瞧見兩丈外已多了一圈帳蓬,這邊的人已全部走到那邊。
  他遠遠就瞧見林花站在一群藏人和漢人的中間,甜甜地笑著,吱吱喳喳像小鳥般說著話。
  她的小辮子隨著她的頭動來動去,她的臉在陽光下看來更像是桃花,怕的只是世上沒有這麼美的桃花。
  她每說幾句話,就有個藏人和一個漢人走出來,握一握手,顯然是做成了一筆交易,每做成一筆交易,她的笑也就更甜。
  小魚兒走過去,也沒有叫她,只是四下逛著,只見每座帳篷門口,都擺著珍奇的玩物,奇巧的首飾。
  一些胖胖瘦瘦、高高矮矮的漢人,就守在這些攤子旁,另一些胖胖瘦瘦、高高矮矮的藏人,指手劃腳地向他們買東西。
  小魚兒瞧得很有趣,他覺得這些人都愚蠢得很,他忽然發現世上愚蠢的人遠比聰明的人多得多。
  “一個又高又瘦的人,牽著匹健壯的小馬走了過來,雪白的馬鬃在風中飛舞著,吸引了小魚兒的目光。
  小魚兒忍不住走過去,問道:“這匹馬賣不賣?”
  那瘦子上下瞧了他兩眼,道:“你要買?叫你家的大人來吧。”
  小魚兒笑道:“何必還要叫大人,有銀子的就是大人……”那瘦子笑了,道,“你有銀子?”
  小魚兒拍了拍腰,道:“銀子不多,金子卻不少。”
  那瘦子嘴笑得更大了,眼睛死死盯著他腰帶上系著的包袱,手摸著那匹幼馬的柔毛,知道:“這馬可是匹好馬,價錢可以高些。
  “。
  小魚兒笑道:“隨便什麼價錢,你只管說吧”那瘦子眼睛閃著光,吱唔著道:“這匹馬要一百……至少要一百九十兩銀子。”
  小魚兒想了想,搖頭道,“這價錢不對。”
  那瘦子臉上的笑立刻不見了,沉著臉道:“怎麼不對?你更知道,這是匹寶馬,這最少……””‘小魚兒笑道:“這既然是匹寶馬,所以至少該值三百八十兩銀子,一百九十兩簡直太少了,簡直少得不像話……”那瘦子楞住了,突又怒道:“你在開玩笑?”
  小魚兒笑道:“金子是從來不開玩笑的……一兩金子是六十兩銀子,三百八十兩合金子六兩三錢三分三,這塊金葉子大概是七兩,喏,拿去。”
  那瘦子這才真的愣住了,迷迷糊糊地接過金子,迷迷糊糊地遞過馬□,若不是手抓得緊,連金子都要掉到地上。
  小魚兒笑嘻嘻地牽著馬,逛來逛去。
  他發現這些人不但愚蠢的比聰明的多,丑的也比俊的多,只有個白衣少年,模樣和這些人全都不同。
  這少年遠遠地站在一邊,似是不屑與別人為伍。
  他負著手,白色的輕衣,在風中飄動著,就像是昆侖山頭的白雪,他的眼睛,就像是昨夜草原上的星光。
  小魚兒的大眼睛不覺多瞧了他兩眼,他的大眼睛也在瞪著”小魚兒,小魚兒朝他笑笑,他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一眨,小魚兒朝他皺了皺鼻子,伸了伸舌頭,做了鬼臉,他卻將頭轉過去,再也不瞧小魚兒一眼。
  小魚兒喃喃道:“你神氣什麼,你不睬我,我難道還要睬你!”
  他故意特聲音說得很大,故意要讓那少年聽見。
  那少年卻偏偏聽不見。
  小魚兒就走過去,走到離他最近的一個攤子上,攤子上的膺品首飾,也在閃著光,像是只等著別人來上當……小魚兒拈起朵珠花,眼睛瞧著少年,小聲道:“這賣不賣?”
  答話的卻不是那少年,而是個戴著高帽子的矮胖子,笑得滿臉肥肉都像是長草般起了波浪。
  他嘻嘻笑道:“小少爺眼光真不錯,這種上好的珍珠,市面上可真不多。”
  他眼睛也瞧著小魚兒腰裡的包袱,他方才已瞧見小魚兒買馬的情況。
  小魚兒道:“多少?”
  那胖子道,“四……五……七十兩。”
  小魚兒叫道:“七十兩?”
  那胖子嚇了一跳,道:“七……七十兩不多吧。”
  小魚兒道:“但這珠子是假的呀。
  “那胖子道:“假的,誰說是假的,這……簡直……是侮辱我。”
  他不笑的時候,那張臉就像是堆死肉。
  小魚兒嘻嘻笑道:“我從兩歲的時候,就開始用珍珠當彈子打,這珍珠是真是假,我只要用鼻子嗅嗅也知道的。”
  那胖子暗中幾乎氣破了肚子:“這小子怎地突然變得精明起來了?”
  臉上卻作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摸樣。
  道,“那……那麼就六十兩……”小魚兒大笑道:“你又錯了,真的珍珠,只要從海裡撈就有了,假的珍珠卻要費許多工夫去做,而且做得這麼像,那本該比真的貴才是。”
  那胖子怔住了,結結巴巴,道:“這……那……嗯!”
  小魚兒道:“真的要六十兩,假的最少要一百四十兩,合金子二兩多……”他就希望那少年瞧他一眼,朝他笑笑。
  誰知那少年非但不瞧他,還走開了。
  小魚兒趕緊將金子往地上一拋,道:“這裡是三兩。”
  他也不瞧瞧胖子那張吃驚得象是被人揍了一拳的臉,趕緊去追,但那少年卻已不知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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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弄巧成拙  (作者:古龍)

小魚儿覺得有些失望,正咬著嘴唇發呆,突然一只手伸過來,拉著他就跑,那柔軟而溫暖的小手,正是桃花。
  她拉著小魚儿,小魚儿拉著她,一路跑回她的帳蓬里,她的臉更紅,輕輕喘著气,輕輕跺著腳,嬌嗔道:“你……你這小呆子,“要買東西,也不來找我,卻去上人家的當,這匹馬連八十兩都不值,這珍珠……”
  小魚儿道,這珍珠最多只值十兩。”
  桃花怔了怔,道:“你……你……你知道?”
  小魚儿笑道:“我這樣聰明的人,還會不知道?”
  桃花道:“你知道了還要上當?”
  小魚儿眨眨眼睛,笑道:“上當有時就是占便宜。”
  桃花瞪著眼睛瞧著他,像是在瞧什么稀奮古怪的怪物似的。
  她實在一輩子也沒瞧見過這么奇怪的孩子。
  小魚儿將珠花插上她的鬢角,笑道:“好姐姐,莫要生气了,你瞧,你戴上這珠花多美,就像是個公主,只可惜,這里卻沒有配得上公主的王子。”
  桃花“噗哧”一笑,道,“你不就是個傻王子么!”
  小魚儿又眨眨眼睛,道:“你說我傻……過一會儿你就知道我不傻了,你就會知道,方才要我上當的人,立刻就要上我更大的當了……”
  桃花忍不住輕歎道:“你真是奇怪的孩子,你說話,總是要人听不懂,你做事,也總是叫人猜不透。”
  小魚儿還未說話,帳篷外突有一陣人聲傳了過來。
  一個嘶啞的語聲嚷道:“方才買馬的那位小少爺可在帳篷里?”
  小魚儿做了個鬼臉,輕笑道:“上當的送上門來了。”
  他突然將桃花推到被窩里,道:“乖乖地躺著,莫要動,莫要說話。”
  桃花一肚子狐疑,怎肯不說話,但話還未說出口時,小魚儿卻已用被子蒙住了她的頭,大聲道:“我在這里,你們進來吧。”
  進來的是少有十個人,領頭的正是那賣馬的瘦子。十個人手里都捧著個大大小小的包袱,那賣珠花的胖子手里捧著的包袱最大,壓得他整個人都似已變成圓的。
  小魚儿故意皺眉道:“你們干什么?這么多東西……”,那瘦子躬身笑道,“常言說得好,貨要賣識家,這些人听說小
  少爺是識貨的,卻要將好貨色送來讓少爺您礁瞧……”
  小魚儿嘻中笑道:“你們不是要來讓我上當吧……”
  那瘦子赶緊道:“焉有此理,焉有此理……各位還不快將包袱打開,讓這位少爺瞧瞧。”話還沒說完,包袱已一齊打開了。這些包袱里好東西果然不少,有珍寶、首飾,還有珍貴的皮毛、鹿角、麝香……這些簡直就是他們剛從藏人手里買來的……小魚儿笑道:“這些東西都不錯,我都想買。”
  十個人一齊喜笑顏開,笑得連嘴都合不攏來,齊聲道:“少爺一齊買下最好,小魚儿道:“好,全給我包起來吧!
  几個人七手八腳,將十個包袱變成了一個,包袱已比小魚儿的人還大了,普通的人簡直搬不動。
  那胖子終于忍不住道:“但……但貨款……”
  小魚儿笑道:“你要銀子?這還不容易,多少銀子,隨你們說吧。”
  几個人立刻七嘴八舌將自己貨物的价錢說了出來,每樣東西都說得比實在价錢最少要多七八倍。
  桃花在被里听得已忍不住跳了起來,卻被小魚儿一只手按住了她的頭,她連動也不能動。
  只听小魚儿笑道:“加起來一共多少?”
  那瘦子算得最快,道:“一共六千六百兩。”“小魚儿搖頭道:“這价錢不對。
  那胖子和瘦子都已听過這句話了,都知道這位小少爺有把价錢再加一倍的脾气,別人自然也早已听說過這种“好脾气”、。
  “好習慣”
  大家赶緊一齊陪笑道:“是,這价錢不對,少爺您說价錢吧。”
  小魚儿道:“我說?你們只怕……”
  几個人又一齊搶著道:“小人們絕對沒有异議。”
  小魚儿笑嘻嘻道:“既是如此……好,我說,這些東西加起來,我一共給你們……”他又打開包袱,大家的眼睛又直了。
  只見他兩只手指夾下一小塊金葉子,笑道:“我一共就給你們一兩吧。”
  几個人一齊呆住了,那瘦子結結巴巴,強笑道,“少爺你……你在開玩笑?:小魚儿臉一板,道,“我早已說過,你們既要我說价錢,而且聲明絕無异議,此刻要想反悔,已來不及了。”
  他將那個塊金子在地上一拋,舉起包袱就走,這包袱雖比他人還大,但他舉在手上卻毫不費力。
  桃花這才忍不住笑出來,悄悄探出了頭,只見那几個人呆了呆,一齊怒喝著追了出去。
  几個人一齊大罵道:“小騙子,還咱們東西來。”
  又听得小魚儿道:“誰是騙子!你們才是騙子。”
  接著,便是一連竄“哎喲、呀……救命……”之聲,還有一連串“砰砰咯咚”好象重物墜地的聲音。
  桃花忍了半晌,終于忍不住站了起來,跑出去一瞧,只見那些人已沒有一個是站著的。
  這十來條大漢竟被小魚儿打得七零八落,有的被打腫了臉。
  有的摔斷了腿,一個個躺在地上,到現在還爬不起。
  桃花也不覺惊得呆了,她知道這些敢到關外來做買賣的江湖客,非但力气都不小,手底下也都有兩下子!
  她實在想不到那奇怪的孩子竟有這么大的本事。
  她呆了半晌,才轉頭去瞧……陽光,照著柔軟的草地,那奇怪的孩子和那匹小白馬,卻已都不見了。
  小白馬馱著包袱,個魚儿牽著白馬,一人一馬直跑出四五里地,小魚儿一想起那些人物模樣,還忍不住要笑。
  已將正午了,太陽已越來越熱,小魚儿雖還不覺得怎樣,但那匹馬卻已經有些吃不消了……
  大草原上瞧不見人煙,也沒有遮萌的地方。
  小魚儿眼珠子轉了轉,突然將包袱打開,拿了羚羊的角,瞧了瞧,笑了笑,遠遠拋了出去……他一路走,一路拋,竟將那一包价值千金的珍貴之物,笑嘻嘻地隨手拋了,就像是丟草紙似的。
  至最后包袱里剩下的已不多,小魚儿索性將它們又包成一包,遠遠地拋入長草之間,這才拍手笑道:“痛快呀痛快!……”
  突然遠處有人嬌喚道,“小魚儿……江魚……莫要走,等等我!”
  一匹馬飛馳而來,馬上人衣服閃著光,十几條又黑又亮的小
  辮子,在風中飛揚,那張臉正紅得有如桃花。
  小魚儿拍手笑呼道:“好騎術……好漂亮!”
  馬弛到近前,桃花已站到馬上,突然一個筋斗翻下來,小魚儿剛嚇了一跳,桃花已站在他面前。她咬著嘴唇,跺著腳,大眼睛里水汪汪的,似乎剛哭過,又似乎剛要哭,她喘息著嬌嗔道:“你……你不說一聲就走?你……”
  小魚儿笑道:“我惹了麻煩,再不走就要連累你了。”
  桃花跺腳道:“那……那你為什么要騙別人?”
  小魚儿道:“他們騙我,我為什么不可以騙他們?”
  桃花又怔住了,轉著大眼睛,道:“東西呢?”
  小魚儿道:“全都丟了。”
  桃花吃惊道:“丟了?你……你為什么?”
  小魚儿笑道:“讓那些東西坐馬,我卻在這么大太陽下走路,我豈非也變成了呆子了,我自然要把它們丟光。”
  桃花睜大了眼睛,道:“但……但那些東西都值錢得很,你不在乎?”
  小魚儿笑道:“這又有什么關系?我自然不在乎,反正天下值錢的東西又不止這些,辦要我想要,我隨時都可以要得到的。”
  桃花道:“你……你簡直是個小瘋子。”
  小魚儿哈哈大笑,過了半晌,又道:“我將這些東西拋在地上,總有人會拾到的,他們若是好人,拾著這些東西一定開心得要死,我只要想想他們拾著這些東西時的臉,也覺得很開心了,那總比自己還要花心思帶著它們走好得多。”
  桃花道:“他們若是坏人呢?’小魚儿道:“這些東西若被坏人拾著,一定會因為分贓不均而打起來,打得你死我話,頭破血流,其中若有人獨吞,甚至還會將別人都打死!”
  桃花失聲道:“這樣你也開心么?”
  小魚儿道:“我為什么不開心?我簡直太開心了。”
  桃花睜大眼睛,道:“你……你簡直是個小坏蛋。”
  小魚儿道:“還有,這些東西若被懶骨頭拾著,一定什么事都不想做了,整天都要去草叢里找了,四處去找……一直找到餓死為止。”
  他咯咯笑著,接道:“你瞧,我只不過是拋了這些東西出去,卻顯然不知要把多少人一生的生命都改變了,這豈非天下最好玩的事?”
  桃花整個人像是木頭人似的呆住,呆了半晌,輕歎一聲,道:“你簡直是個小魔王。”
  小魚儿道:“”,你方才罵我是呆子,現在又罵我是瘋子、坏蛋、魔王,我既是如此,你為什么還要來追我?”
  桃花的頭垂了下去,道:“我……我只是……只是來問問你。
  為什么……為什么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就這樣走了。”
  小魚儿道,“既然反正是要走的,還打什么招呼?打個招呼又有什么用?……假如打個招呼能令你忘了我,我打個招呼也無妨,只可惜你總是忘不了我的。”
  挑花霍然抬起頭,大聲道:“你怎知我忘不了你?“小魚儿笑嘻嘻道,”只要見過我的人,都忘不了我”
  桃花瞪著眼睛瞧他,不知怎地,淚珠竟已流上面頰。
  小魚儿道:“你哭什么,反正我年紀太小,也不能做你的丈夫,何況,你生得這么漂亮,也不怕找不著丈夫的。”
  挑花嘶聲道:“你……你簡直是個……是個……”
  她實在再也找不出一個名詞來形容這個“小怪物”,狠狠跺了跺腳,突然飛身上馬,拼命地打著馬屁股,飛馳而去。
  小魚儿搖頭歎道:“女人……唉,原來女人都有些神經病……”
  他撫摸著那個白馬柔軟的鬃毛,喃喃道:“馬儿呀馬儿,你若也和我一樣聰明,就千万莫要接近女人,更莫要被女人騎”否則你就要倒霉了,女人生气時,就要將你當出气筒……唉,那匹馬的屁股,“應怕已要被桃花打腫了……”
  他騎上馬、往前走,突然瞧見一個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陽光下,只見這人雪白的衣衫,發亮的眼睛,雖然滿面怒容,但看起來卻一點也不可怕,反覺可愛得很。
  小魚儿認得他正是那“很神气”的白衣少年,不禁笑過道,原:來你到這里來了,站在這里晒太陽么?”
  白衣少年冷冷道:“正在等你!!
  小魚儿笑了,道:“等我?你方才不理我,現在卻……一”
  白衣少年叱道:“少廢話,拿來!”
  小魚儿奇怪道:“拿來,拿什么?”
  白衣少年道:“你騙走的東西。“……小魚儿又笑了,道,“哦,原來你是說那些東西,早知道你要。
  我就留給你了,但現在……唉,全都被我丟了……”
  白衣少年怒道:“丟了?哼,你想騙誰?!……小魚儿道:“我為何要騙你?那些廢物我留著又有什么用?”
  他又笑一笑道:“喂,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時候,臉紅紅的,漂亮得很,簡直就像是個女孩子……我真的認識個女孩子生气時臉也是紅紅的,也很漂亮,看來倒和你做是天生的一對,要不要我介紹給你?……”
  那白衣少年臉更紅了,想作出凶狠的佯子,卻偏偏作不出來,只有用那雙大眼角瞪著小魚儿,厲聲道:“你若真的將那些東西丟丁,就得賠。”
  小魚儿道:“你真要我賠?”
  白衣少年道:“當然要賠!”
  小魚儿道,“你真是為追東西來的?”
  白衣少年大聲首:“當然!”
  小魚儿道:“只怕未必吧,那些笨蛋是死是活,你都不會放在心上,何況不過被騙了些東西,這本是他們罪有應得,你……你只怕不是來追東西,而是來追我的。”
  白衣少年紅著臉喝道,“不錯,我就是來追你的,我瞧你小小
  年紀就已這么坏了,若是長大了那還得了!”
  小魚儿摸了摸頭,笑道:“你要殺我?”
  白衣少年道,“哼,殺了你本也不冤,只是……你年紀還小,還未必不可救藥,若肯拜我為師,我好好管教管教你,也許還可成器……”
  小魚儿瞧著他,突然大笑起來,彎著腰笑道:“你想收我做徒弟?”
  白衣少年怒道:“這有什么好笑?”
  小魚儿笑道:有你這樣漂亮的小伙子做師父,倒也不錯,只是,你能教我什么?你哪點比我強?我做……你做我的徒弟倒差不多。”
  白衣少年冷笑道:“你想不想學武功?”
  小魚儿笑道:“你以為你武功比我強?”
  白衣少年怒道:“你可知道我乃川中第一高手!”
  小魚儿緩緩道:“你若真是高手!就不會逃到這里來了,是么?你既不是來做生意,也不是來玩的,卻到了關外,想必是要逃避別人的追蹤,是么?”
  白衣少年面色立刻變了,小魚儿這句話,正說中了他的心事,他眼中真的射出了凶光,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究竟是何來歷?”
  小魚儿笑道:“你其管我是什么人,也莫管我是何來歷,你若認為你的武功高,不妨和我比,誰輸了誰就做徒弟。“白衣少年冷笑道:“好,我正要瞧瞧你的武功是何人傳授?”
  小魚儿笑道:“誰輸了誰做徒弟,這可是你自己答應的,不准賴……”話猶未了,身子突然自馬上飛起,凌空踢了兩腳,直取那少年雙目。
  白衣少年倒未想到小魚儿出手竟是如此迅急,倒真吃了一惊,但這少年非但武功真的不弱,与人交手的經驗,竟也似丰富得很,惊慌之中,居能不退反進一身子一偏,已到了小魚儿背后。
  頭也不回,反手一掌揮出,這一掌不但掌勢迅急,而且姿勢优美。
  認穴之准,更似背后也生著眼睛。
  小魚儿本想一招就搶得先机,哪知先机卻被人占了,突然雙足一收,凌空翻了筋斗,落在五尺之外,笑道:“等等再打。
  白衣少年只得停下進擊之勢,道:“等什么?”
  小魚儿道:“你真能瞧出我武功是何人傳授?”
  白衣少年冷笑道:“十招之內。”
  小魚儿搖著頭笑道:“我不信”
  他臉上笑容笑得正甜,雙拳卻已擊出,他笑容雖和善,出手卻狠辣,這正是他從哈哈儿那里學來的法子。
  那白衣少年果然上了當了,雖然未被這兩拳擊中,但方才占得的先机已失,竟被小魚儿一輪搶攻逼退數步。
  小魚儿嘻嘻笑道:“我看你還是……”
  一句話未說完,這少年突然欺身扑了進來,竟拼著挨小魚儿兩拳,一個肘拳走向個魚儿胸膛,用的竟是存心和小魚儿同歸于盡的抬式!這次是小魚儿吃了一惊了,他可不想挨這一舉,反甩手,大仰身,身子“嗖”的倒竄了出去。
  但那少年哪肯放松,如影隨形,跟了過去,雙拳如雨點般密密擊下,用的竟全是拼命的招式。、小魚儿兩只手忽拳忽掌,他的招式忽而狠快,忽而詭譎,忽而剛烈,忽而陰柔,忽而不剛不柔,不軟不硬。他正是已將杜殺武功之狠辣,陰九幽之詭譎,李大嘴之剛烈,屠嬌嬌之陰柔,以及哈哈儿之變化集于一身。這樣的武動,在江湖中本已少有敵手,誰知這少年的拳法簡直有如狂風暴雨一般,竟打得小魚儿喘不過气來。但這少年心里也正在暗暗吃惊,他實在也想不到這孩子武功的變化竟有如此之多,他實在瞧不出是何門路。
  突听小魚儿大聲道:“喂,住手。!
  白衣少年道:“好,我住手!”
  “我住手”三個字說出來時,他己攻出六拳。
  小魚儿左避右閃,乘隙還了三拳,大叫道:“這樣也算住手么?”
  白衣少年冷笑道:“這次我不上你的當了。”
  小魚儿邊打邊嚷,道,“但十招已過去了,早已過去了,你可瞧出我的武功門路,你若瞧不出就快住手听我說……”
  白衣少年的拳勢不由得一緩,小魚儿已乘机退出數尺,笑嘻嘻道:“你瞧出了么?’白衣少年只得也停住了手,冷笑道:“自然瞧不出,你武功簡直沒有門路……”
  小魚儿大笑道,“不是沒有門路,只是門路大多,瞧得你眼都花了。”
  白衣少年道:“門路眾多?是哪些門路?”
  小魚儿道:“告訴你,我武功是從五個人學來的,這五個人的武功又不知包括了多少門路,每個人的武功都是又复雜、又奇怪……“。
  白衣少年道:“中土武林名家武功路數,可說絕無一家我不知道,也絕無一家与你的武功路數相同,你那五個師父只怕是賣膏藥,練把式的吧。”
  小魚儿笑道:“練把式的……嘿嘿,這五人的名字說出來,不。
  嚇你一跳才怪,只是這五人歸隱時你只拍還在穿開襠褲,你自然不知道。”
  白衣少年怒道:“此等旁門左道,又怎能与我的武功相比!”
  小魚儿道,“你的武功……喂,倒也不錯,但你瞧你這种文文靜靜、秀秀气气的模樣,實在猜不透你竟會學那种瘋子般不要命招式。”。“白衣少年道:“哼,你知道什么?我這‘瘋狂一百零八打’,在當今武林各門各派的掌法中,縱不能列第一也可算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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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意外風波      (作者:古龍)

小魚儿拍掌大笑道:“‘瘋狂一百零八打’,哈哈,果然是瘋子才會使的拳法,只可惜這么漂亮的人,卻學這种瘋子的拳法,真教人看著難受。”
  白衣少年道:“看起來雖難受,用出來更教別人難受。”
  小魚儿笑道:“我可不難受,我也不要學……”
  “學”字出口,人已扑了上去,“呼呼”就是兩掌……
  這一次白衣少年卻已學乖了,早已在暗中防范,小魚儿這兩掌攻來,他早已擊出兩拳,封住了小魚儿的掌路。
  這一次小魚儿也學乖了,絕不用他硬接硬封,只是展動身形,左一拳,右一拳,圍著他打轉,和他游斗。
  但這“瘋在一百零八打”威力實是惊人,這种“瘋狂”的武功,委實比杜殺之狠辣,陰九幽之詭譎,李大嘴之剛烈,屠嬌嬌之陰柔都要厲害得多,果然打得小魚儿非常難受!
  小魚儿又接了數十招,突又喝道:“住手,你這拳法果然不錯,我愿意學了。”
  白衣少年身子一轉,轉出五尺,胸膛微微起伏,也有些喘息,心想:這小魚儿可真是有點不好斗。
  小魚儿笑道:“怪不得別人常說,好好的人絕不能和瘋子打架,因為他絕對打不過瘋子的,如今我才知道這話果然不錯。”
  白衣少年道:“如今你可知道厲害了么?”
  小魚儿道,“只可惜你不是瘋子,否則你使出的這套拳法,一定更要厲害……怕只怕你將這套拳法用久了,也會變得有些瘋味了……”
  白衣少年皺眉道,“你既要拜我為師,怎地如此無禮?”
  小魚儿笑道,“我只說要學這套拳法,可沒說要拜你為師。師父一樣也可以向徒弟學拳的,你說是不是?”
  白衣少年怒道:“你還想打么?”
  小魚儿大笑道:“不能打了,不能打了,你只要再一出手,立刻就要七竅流血而死,我好心告訴你,你可莫要不信”
  白衣少年怒极之下,反倒不覺笑了,道:“你這小鬼滿嘴鬼話,也想來駭我……”
  小魚儿道,“駭你?我可不是駭你,你可知道武林中有种絕傳的秘密,叫‘六步陰風掌’。這就是說,無論是誰,只要在七步內被這种掌風擊中,除非他站著不動,否則他走不出七步,嘿嘿,就要送終。”
  。白衣少年道:“鬼話,世上哪有這种拳法。”
  他嘴里雖在說“鬼話”,腳卻又有些發軟,再也不敢動了。
  小魚儿瞧著他的嘴,笑道:“這种掌法絕傳已有百年,你自然不知道,但我卻在無意中得到絕世奇緣,學會了這种掌法,而且……“白衣少年冷笑道,“而且還打了我一掌,是么?!
  他雖然故意要作出不信的樣子,但此刻無論是誰,也不能在教他再走七步了,七步陰風掌名字已夠嚇人!
  小魚儿拍手笑道:“這次你說對了,不過,我只打了一掌,輕輕的一掌,只要你拜我為師,我還可將你救活。”:白衣少年冷笑道:“你若以為几句話就可將我嚇倒,你就大錯而特錯了……”
  小魚儿道:“你不信?好,你且摸摸你左面第三根肋骨下是不是有些發疼,這就是中了‘七步陰風掌’的征象。”
  白衣少年道:“哼……”
  他嘴里雖在“哼哼哈哈”,手卻不覺已向左面第三根脅骨下摸了去,臉上也已不覺變了顏色!
  小魚儿垂頭瞧著腳下的影子,道:“怎么樣,疼吧?”
  白衣少年指尖已有些拌,口中卻大聲道,“自然痒的,任何人這地方都是最容易覺得痒的……。
  小魚儿道:“但這不是普通的疼,是特別的痒,就好像被針刺,被火燒一樣,疼得熱辣辣的,疼得叫人咧嘴!”
  他目光自地上抬起,瞪著白衣少年的手,緩緩道”“你再摸,不是這里,再往左一點……再往下一點……”
  白衣少年的手指,不知不覺已隨著他的話在動了。
  小魚儿突然叫道:“對了,就是這里,用力往下按!”
  白衣少年手指不知不覺用力一按……。
  他身子突然一陣麻木,“噗”地听從,再也不會動了!
  小魚儿拍掌大笑道:“饒你精似鬼,也要喝我的洗腳水,如今你終于上了我的當了吧,你可知道是怎么上的當?”
  白衣少年狠狠瞪住他,眼里雖冒火,嘴里卻說不出話。
  小魚儿道:“告訴你,世上根本沒有七步陰風掌’,我自然也。
  不會,但世上卻真有另一神秘的武功,叫做‘點血截脈’!”
  他跑過去將那匹已駭得遠遠跑開的小白馬拉回來,白衣少年眼睛瞪得更大,似是已等不及地想听了。
  小魚儿緩緩道:“這‘點血’雖是一字之差,而且音也近似,但手法卻大不相同,點穴是死的,點血卻是活的。”
  他隨手點了那少年身上“地門”、“气血囊”兩處穴道,口中笑道:“這是點穴,你”期門与气血囊’兩處穴,永遠都在這個部
  位,絕不會動,所以點穴是死的……”
  說著話,他又在那少年肋下拍了兩掌,接道:“點血卻是要截斷你的血脈,你的血脈不能流通,身于自然不能動自然要倒下去,你的血脈整天都在不但地流動著,點血就是要恰巧點在你血脈流動時前面那一點,才能恰巧將你的血脈截斷血在流動,這一點自然也時時刻刻都不同,所以點血是活的,你懂得我的意思了么。“白衣少年已听得入神,不覺應聲進:“懂了。”
  小魚儿笑道:“但這閉血點穴為時不能太久,否則被點的人就要死了,方才我已解開你閉住的血,所以你現在才能說話。”
  白衣少年雖然生气,卻忍不住道:“方才你瞧著地上的影子,可是在計算時辰,計算我血脈該流在何處?然后再叫我用力按下去!”
  小魚儿拍掌大笑道:“對了,舉一反三,孺予可教也……”
  白衣少年咬了咬牙,又道:“你雖然會一點‘點血’的皮毛,但會的卻不多,而且根本就點不著我,所以,你就騙我,讓我自己動手。”
  小魚儿大笑道:“對极對极,一點也不錯,因為教我“點血”的那人,醫道雖高明已极,武功卻不行已极,他雖對人休各部都了如指掌,雖能算得出人体血脈流動的系統,卻也不知道該用什么手法去點,所以我也只有請你代勞了……”
  他歇了口气,接道:“因為你還在隨時准備動手,所以真气仍在掌指間流動,我一叫你用力,你真气就不覺自指間透出,這自也因為我叫你點的不是穴道,甚至根本不在穴道附近,所以,你就根本未去留意。”
  白衣少年恨聲道:“詭計傷人,又算得什么!”
  小魚儿道:“詭計?你可知道要多大的學問能使得出這樣的詭計。第一,我要先讓人時時刻刻都防備著我,這樣体內真气才不會自指學問撤出。第二,我要先編出‘七步陰風掌’這樣個怕人的名字,讓你不得不含糊……”
  白衣少年不由得歎了口气,進:“這兩樣已夠了。,小魚儿道:“不夠,我至少還得略窺‘點血’術的門徑,還要算准血脈恰巧正流動在你穴道附近,讓你全不提防。”
  他挺起胸膛,大聲道:“這簡直是武功与智慧的結晶,我武功若不高,怎能教你提防,我智慧若不高,又怎能教你不提防,你先提防而后不提防,可見你怎樣都不如我,你拜我這樣的人為師,總算不冤吧。“白衣少年怒喝道:“拜你為師,你……你做夢?”
  小魚儿道:“你未動手前明明已說好的,如今怎能反悔。”
  白衣少年漲紅了臉,道:“你殺了我吧!”
  小魚儿笑道:“我何必殺你,你若要食言反悔,我就切下你的鼻子,挖去你的眼睛,割下你的舌頭,把你……”
  白衣少年大喝道:“我死都不怕,還怕這些?”
  小魚儿眨了眨眼睛,道:“你真的不怕?”
  白衣少年這:“哼!”
  小魚儿眼珠子一轉,嘻嘻笑道:“好!你既不怕,我就換個法子。”
  白衣少年大叫道,“我什么都不怕……”
  小魚儿道:“我把你吊在樹上,脫下你的褲子打屁股,你怕不怕?”
  他知道有些人縱然刀斧加身,也不會皺眉頭,但若要脫下他的褲子打屁股,他卻是万万受不了的。
  白衣少年臉色果然變了,-陣青,一陣紅,青的時候青得像生鐵,紅的時候紅得像豬血。
  小魚儿大笑道,“你終于還是怕了吧,快叫師父。”
  白衣少年身子發抖,嘶聲道:“你……你這惡魔……”
  小魚儿道:“你不叫我師父反叫我惡魔……好。“彎下腰,就要去拉那少年的腰帶。
  白衣少年突然大叫了起來,叫道:“師父!師父……”
  兩聲“師父”叫出,眼淚已流了滿臉。:小魚儿立刻就為他擦干了,柔聲道:“你哭什么,有我這樣個師父也不錯呀,何況,你現已叫了我師父,哭也沒用了……呀,你還哭,再哭我又要打屁股了。“白衣少年拼命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流下。
  小魚儿笑道:“這樣才乖,對了,你得先告訴我,叫什么名字?”
  白衣少年道:“鐵……鐵心男!”
  小魚儿眨著眼笑道,“蘭花的蘭?”
  白衣少年大聲道:“自然是男儿的男……小魚儿大笑道:“鐵心的男儿,好,好名字,男儿的心,本該像鐵一樣硬,不想你模樣雖生得有些像女孩子,名字卻取得似乎剛強。“鐵心男突然抬起目光,道:“你!”
  小魚儿道:“我人雖比你剛強,名字卻沒你剛強,我叫江魚……你知不知道,有人說江里的魚很好吃,你吃過沒有?”
  鐵心男咬了咬嘴唇,道:“我……我很想吃……”
  他很想吃的,倒不是遠在江里的魚,而是近在眼前的這條小魚儿”,他真恨得咬“魚儿”一口,咬下他一塊肉來。
  小魚儿笑嘻嘻地瞧著他,突然伸出手,伸到他嘴邊,笑道:“你想吃,就吃吧。”
  鐵心男呆住了,道:“你……你……“小魚儿大笑道:’你不是想吃我的肉么?……告訴你,無論你心里在想什么,都瞞不過我的,我一猜就猜出。”
  鐵心男歎了口气……除了歎气,他還能怎樣?
  小魚儿道:“你今年几歲了?“鐵心男道,“總比你大兩歲……”
  小魚儿笑道:“就算你比我大兩歲,但學無長幼,能者為師,這……”
  突然間,遠處有人嘶聲大呼道:“小魚儿!江魚!休莫要走!
  不能走!”
  一匹馬飛馳而來,馬上人的衣服仍閃著光,小辨子也仍在飛揚,但馬到近前,她卻几乎是滾下來的。
  她的臉也不再像桃花,簡直蒼白得像是死人,她的眼睛仍是發亮的,但卻充滿了惊慌与恐懼!
  她一把拖住小魚儿,喘著气道:“阿拉,真主,感謝你……他還在這里。”
  小魚儿道:“阿桃?是什么事將你又“拉”。來了?
  桃花道:“求求你,莫要再笑我,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但你……你……一定要跟我走!”說到第二句話時口他眼淚已流了滿臉。
  小魚儿歎道:“唉,又多了淚人儿,真要命。”。“他用衣袖擦了擦挑花臉上的眼淚,道:“你要是再哭,哭腫了眼睛,就不該叫桃花,要叫桃子。”
  桃花“噗嗤”一笑,小魚儿拍手道:“又哭又笑,貓儿撒尿……”
  一句話未說完,桃花卻又哭了起來,拉過小魚儿的衣袖,“嗤”的擤了一把鼻涕,邊哭邊道,“方才我被你气走,越想越气,打者馬兜了個圈子,剛想回去,但遠遠就瞧見家里出了事了。”
  小魚儿笑道:“什么事,新衣服被人弄上鼻涕了么?”
  桃花根本沒听見他說什么,“嗤”的又擤了把鼻涕,道:“我遠遠就听見帳篷圈子里傳來男人的惊呼,女人的哭聲,就連馬也在亂叫亂跳,亂成一團,其中還夾著皮鞭子‘吧噠吧噠’在抽人的聲音,還有個破鑼嗓子在大吼:‘誰也不准動,排成一排,小心老子宰了你!’……”
  小魚儿道:“你嗓子再哭啞些,就學得更像了。”
  桃花道:“我本想沖過去,但想了想,又下了馬,伏下身子,在草叢里爬了過去,幸好草很長一我爬到近前,便瞧見那一團帳筐四周,不知何時已被一堆人圍上了,這些人一個個拿著大刀,又拿著鞭子,凶眉橫眼,騎在馬上,不像強盜才怪。”
  ,小魚儿道:“哎呀,強盜來了,有意思。”
  桃花道:“這些強盜將我的族人和那些做生意的漢客全都赶牛赶羊般赶成一團,我瞧見他們的鞭子抽在我的族人身上,我的心都碎了。”
  小魚儿道:“草原上的強盜原來這么凶。“。
  桃花道:“草原上雖有強盜,但卻不是這些人。”
  小魚儿笑道:“你怎知不是?草原上的強盜你認得?”
  桃花道:“草原上的強盜雖是漢人,但為了方便,也都是穿著牧人的衣服,但這些強盜的打扮,我一看就知道是從關內來的。
  他們騎的也不是咱們的藏馬,而是川馬,藏馬的腿長,川馬的腿短,我一瞧就能分出來。”
  小魚儿不再笑了,皺眉道:“這些人不遠千里自關內赶來,自然不是為著要搶你們的貸物牛羊,關內的有錢人,總比關外多……”
  桃花道,“他們不是要搶東西,而是要搶人……”
  小魚儿道:“搶人?搶誰?搶你?”桃花咬著嘴唇,道:“漢家的女孩子,也總比我們漂亮得多……他們要搶的,也是個漢客,他們一路自關內將他追到這里,而且他們的探子還瞧見這人在我們的帳蓬里,所以,他們就逼著我的族人要人!”
  小魚儿道:“你的族人可給了他們?”
  桃花道:“我的族人根本不知道他們要的是誰,他們自己在帳篷里找,也沒有找著,于是他們就一定說是我的族人藏起了他,還要限半個時辰內將他交出來,否則……否則他們就要凌辱我們的姐妹,打死我們的兄弟。”
  她說到此刻,又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她扑到小魚儿身上,大哭道:“所以我來求你回去救救他們,我知道你很有本事……“小魚儿沉吟道:“你可知他們要的那人是誰?!
  桃花道:我……我本來還以為他們要的人是你,后來才听見,他們要的,是一個‘姓鐵的小子’,你……你可知道他是誰?”
  小魚儿眼珠子一轉,笑道:“姓鐵的……我沒听見過,我鐵心男一直瞪著眼睛在听他們的話,此刻忽然大叫道:“我就姓鐵,我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桃花一惊,兩只大眼睛瞪著鐵心男,再也不轉了。
  小魚儿摸了摸頭,苦笑道:“呆子,你為何要承認?”
  鐵心男也不理他,大聲道,“那些強盜中可有女子?”
  桃花吶吶道:“沒……沒有。“她實在想不到那些強盜要找的竟是個這么漂亮、這么秀气的小伙子,竟呆在那里,眼淚也不流了。
  鐵心男已大聲道:“好,他們既要找我,我跟你去!”
  桃花道:“你去了不行!不行!”
  鐵心男道:“只有我去,才能救你的族人,為何不行?”
  桃花垂下頭,幽幽道:“像你這樣的人,去了豈非等于羊人虎口,我怎忍看你前去送死?你……你……你還是快逃吧……鐵心男冷笑道:“你以為我怕他們?……哼!像他們這种蠢材,一一百個加在一起,也抵不過我一根小指頭。”……。
  桃花道:“你不怕他們,為何要從關內逃到這里來?”
  鐵心男呆了呆,道:“我……我……”
  桃花忽然抬起頭,道:“莫非你怕的只是個女人,是以一听他們全是男的,你就不怕了。”
  鐵心男臉紅了,大聲道:“這些事不用你管。“小魚儿卻拍拿笑道:“原來你不怕男人,只怕女人,哈哈,這毛病倒和我差不多,我委實也是一見了女人就頭疼。”
  鐵心男叫道:“放過我……我去!”……小魚儿道:“你若去死了,我豈非連徒弟也沒了。
  鐵中男道:“我擔保一定回來。“小魚儿歪看頭想了想,笑道:“桃花,你看我的這徒弟是不是英雄?”
  桃花痴痴地瞧著鐵心男,合掌道:“阿拉保佑你。”
  小魚儿大笑道:“英雄救美人,這可是佳話一段,我江魚可不能煞風景……好,你去吧……”手掌拍了兩下,鐵心男一躍而起。
  桃花道:“你……“小魚儿笑道:“你有了一個英雄還不夠么?我……我在這里等你們”
  桃花跺了跺腳,道:“不愿救人的人,將來也沒有人救你……”
  她再也不瞧小魚儿一眼,一躍上馬,道:“鐵……你也上馬來呀。”
  鐵心男卻瞧了瞧小魚儿,道:“我……你……”
  終于什么話也沒說,飛身上馬,飛馳而去。”
  小魚儿瞧著那漸去漸遠的蹄塵,喃喃笑道:“多情的姑娘,情總是不專的,這話可一點儿也不錯,鐵心男這下子被他纏住了,卻不知要几時才能脫身。”
  他輕輕拍著那個白馬的頭,道:“馬儿馬儿,咱們也去瞧瞧熱鬧好么,但你瞧見漂亮的小母馬時,可要走遠點,咱們年紀還小。
  若被女人纏著,可就一輩子不能翻身了。”
  桃花打馬飛馳,長長的秀發被風吹起,吹到鐵心男的臉上。
  鐵心男卻似毫無感覺,動也不動。
  桃花又覺他呼吸的熱气吹在脖子里,全身都像是發軟了,她小手拼命抓緊繩,回眸道:“你坐得穩么?”
  鐵心男道,“嗯。”
  “桃花道:“你若是坐不穩,最好抱住我免得跌下馬去。”
  鐵心男道:“嗯……居然毫不推辭,真的抱住了她。
  桃花都軟了,突然道,“只要你救了我的族人,我……我什么事都答應你。”
  鐵心男道:“嗯。”
  桃花眸子立刻又發出了光,馬打得更急,這段路本不短,但桃花卻覺得仿佛一下子就到了。
  他們已可瞧見那黃色的帳篷,已可听見聲聲惊呼。
  桃花道:“我們是不是就這樣沖進去?”
  話未說完,突見一條白色的人影,自身后直飛了出去,本來坐在馬背上的鐵心男,已站在十丈外。
  桃花又惊又喜,赶緊勒住了馬。
  只見鐵心男筆直地站在那里,雪白的衣衫雖然染了灰塵,但在陽光下,看來仍是那么干淨,那么瀟洒。
  這正是每個女孩子夢寐中盼望的情人。
  桃花心里飄飄蕩蕩,几乎將什么事都忘了。
  但惊呼叱罵聲仍不斷傳來,鐵心男已在厲聲喝道:“鐵心男在這里!誰要來找我?”
  惊呼叱罵聲突然一齊消寂。
  風吹長草,鐵心男衣袂飄飄。
  帳蓬里突然有人嘎聲狂笑道:“好,姓鐵的,算你還有种,總算沒叫我李家兄弟白等。’鐵心男冷笑道:“我早已猜中是你們……你們要找的是我。
  還耽在那里作什么,隨我來吧!”他轉過身子,緩步而行。
  帳篷那邊呼嘯之聲大起,十余匹健馬,一起奔了過來凄厲的呼嘯夾雜著震耳的蹄聲,委實叫人膽戰心惊。但鐵心男仍是慢慢地走著,連眼睛都沒有眨一眨。
  桃花遠遠地瞧著,心里又憂又喜,喜的是鐵家的儿郎果然是出色的芙雄,憂的是他文質彬彬的模樣,只怕不是這些野強盜的對手。十余鐵騎瞬即將鐵心男包圍往了,鐵心男連眼皮都不抬,馬上的漢子手里雖拿著長鞭大刀,竟偏偏不敢出手。直走出數十丈外,鐵心男才停住腳,冷笑道:“好了,你們干什么找我,說吧”
  迎面一匹馬上坐著的虯髡獨眼大雙厲聲道:“我兄弟先得問問你,那東西可是在你身上。”
  鐵心男笑道:“不錯,是在我身上,但就憑你們兄弟這几塊料,可還不配動它,你們若認為我到關外是躲你們你們就錯了。”那獨眼大漢怒吼道:“放屁!”突然一提繩,迎頭飛弛而來。
  長鞭迎風一抖,“吧”的帶著尖銳的破風聲,毒蛇般抽了下來”
  鐵心男叱道:“下來!”
  手一揚,不知怎地,已提著了鞭梢,乘勢一抖,獨眼大漢百來斤重的身子,競被他凌空抖起,摔在兩丈外。鐵心男身子一掄,馬群惊嘶著退了開去,突然刀光閃動,兩匹馬自后面偷襲而來,鬼頭刀直砍鐵心男的脖子。鐵心男頭也不回,身予輕鉸一縮,兩把鬼頭刀呼嘯著從他面前砍了過去,他長鞭揚起,鞭梢輕輕在這兩人肋下一點,這兩條大漢就滾下馬來,一人被馬蹄踢中,慘呼著滾出几丈,自己手中的刀將自己左臉整個削去了半邊;另一人右腳還套在馬蹬里,急切中掙它不脫,竟被惊馬直拖了出去。
  他舉手投足,眨眼間便打發了三個人,真是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別的人可全都嚇得呆住了。
  鐵心男微聲笑道:“李家兄弟的馬上刀鞭動夫,原來也不過如此,別人想動我怀里的東西,還有話說,不知你們竟也不量量
  自己的斤兩,也想插一腳”
  笑聲未了,突听身后一人冷冷道:李家兄弟不配動你怀里的東西,毛家兄弟配不配?
  這語聲有气無力,像是遠遠自風中飄來,簡直教人听不清,但越是听不清,就越是留意去听,一听之下,就好像有無數個瞧不見的小毛虫鑽進自己耳朵里,簡直恨不得將自己耳朵割下來。
  鐵心男臉色立刻變了,失聲道:“峨嵋山上三根毛……一。一身后另一個人怪笑著接道:“人鬼見了都難逃……嘻嘻,這句話原來你也听過,這聲音卻是又尖又細,宛如踩著雞脖子,刺得人耳朵發麻。”
  鐵心男一寸一寸地轉過身子,這才瞧見身后一匹大馬,特制的大馬鞍上,一排坐著三個人!
  第一個驟看似是五大歲的小孩子,仔細一看,這”孩子”竟已生出了胡須,胡須又白又細,卻又仿佛猴毛。他不但嘴角生著毛,就連眼睛上、額角頭、手背、脖子……凡是壓在衣服外面的地方,都生著層毛。他面上五官倒也不缺什么,但生的地方和完全不對,左眼高,右眼低,嘴巴歪到脖子里,鼻子像是朝上的。這簡直
  不像個人,縱然是人,也仿佛老天爺造時,造坏了模子,一生气就索性想把他揉成稀泥,卻又不小心被他溜進了他媽的肚子,鐵心男瞧著他,雖在光天化日之下,全身也不禁起了寒栗。
  他也在瞧著鐵心男喀喀笑道:“‘嚼心蛀肺毛毛虫這名字你總听說過吧,那就是我,你最好莫要多瞧,多瞧兩眼,就會肚子疼的!”
  鐵心男要想不去听他說話,卻又偏偏忍不住去听,听完了又覺得直要惡心,赶緊去瞧第二個人。這第二人模樣也未必比那“毛毛虫”好看多少,但身子和比“毛毛虫”整整大了一倍,脖子和比“毛毛上”長了“三倍,那又細又長的脖子上,一個頭卻是又尖又小,簡直和脖子一般粗細,滿頭亂發刺猥般豎起,一張嘴卻像是椎子,上面足足可挂五六只油瓶。
  鐵心男拼命咬著牙,道:“休你是毛公雞?”
  這人咧嘴一笑,露出排鋸子般的牙齒,道:“你莫要咬著牙,無論誰見著我,牙齒也要發痒的……”
  鐵心男恨不得赶緊掩住耳朵……這人哪里是在說話,這簡直像是在殺雞,殺雞的聲音都比他柔和得多。
  他實在不想再瞧那第三個人了,卻又忍不住去瞧,他想,這第三個人總要好看些的……世上還有比他們更難看的人么?他不瞧倒罷了,這一瞧之下……唉,老天,前面那兩個多少還有些人形,這第三個簡直連人形都沒有了。
  這第三個人簡直是個猩猩。“毛公雞”的身子要比“毛毛虫,大上一倍這“猩猩”的身子卻要比“毛毛虫”整整大上四倍。”毛公雞”脖子又細又長,這“猩猩”卻根本沒有脖子,一顆方方正正的頭,簡直就是直接從肩膀上長出來的,“毛毛虫”身上的毛又白又細這“猩猩”身上的毛又黑又粗,連鼻子嘴巴都分不出了,只能瞧出一雙野獸般的的發光的眼睛。
  這雙眼睛正瞧著鐵心男,道:“毛猩猩!”
  遠處草叢中的小魚儿,,也瞧見這三個人了他實在忍不住要笑。他實在想不通他們媽媽是怎么將這三人生出來的,能生出這樣三兄弟來的女人,那模樣他更不敢想象。但他卻不知這兄弟三人正是近十年來最狠毒的角色,江湖中人瞧見他們,莫說笑,簡直連哭都哭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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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仙女懲凶    (作者:古龍)

    小魚兒在暗中已瞧了許久,他瞧見李家兄弟在前面追鐵心男,這

毛家兄弟就在后面跟著李家兄弟。他們坐的那匹馬又高又大,但走的

步子卻是又輕又快,一路在后面跟著李家兄弟,李家兄弟竟沒人知道



    現在,李家兄弟自然知道了,這些看來威風凜凜的大漢,一瞧見

這三個怪物,身子竟像是彈琵琶般抖了起來。

    小魚兒不禁暗中奇怪:「這三個怪物找的又不是他們,他們怕什

么?難道這些怪物竟是六親不認,見人就殺的么?

    只見李家兄弟一面發抖,一面就想溜,這兄弟十余人的馬上功夫

果然都不錯,身子未動,馬已在后退。

    毛毛虫突然笑道:「奇怪呀奇怪,姓鐵的還未溜,姓李的卻想溜

了。」

    諸李中一人趕緊抱拳笑道:「我兄弟不敢與前輩爭功,這姓鐵的

身上東西,我兄弟也不想分了,是以……我兄弟先走一步"

     毛公雞咯咯笑道,「你們一瞧見我們兄弟就走,難道是嫌咱們難

看么?」

    那大漢臉色已黃了,牙齒打戰道:「不!不……不敢。」

    毛公雞道:「既然不敢,為何還要走。「

    毛毛虫笑道:「老二這就錯了,腿又不是生在他們身上的,他們

的腿可沒有動呀,動的只不過是馬腿而已。」

    毛公雞道:「如此說來,不是他們不聽話,是馬不聽話。」

    那大漢趕緊道:「不……不錯,是……是馬……」

    韋公雞道:「這些與其該死.

     死一字剛說出,那毛猩猩已躍了下來。

    他身子雖是方的,兩條手臂卻是又粗又長,几乎要拖到地上,他

身子看來雖笨,行動倒一點也不笨。

    又見他身子一晃,已到了第一匹馬前,一拳往馬頭上擊去,那匹

馬連哼都未哼,就倒在地上,馬頭竟被他一拳打得稀爛。

    小魚兒也不禁駭了一跳:「這家伙好大力氣。」

    一念轉過,已又有三匹馬的頭被他打爛了。

    群馬驚嘶,毛猩猩大步趕過去,就像是砍瓜切菜,十几匹馬眨眼

間就再也瞧不見一個好好的馬腦袋。李家兄弟一個個躍下馬來,一個

個面無人色,其中一人突然狂呼著往后就逃,簡直已被嚇瘋了。

    韋公雞道:「還有不聽話的。!

    語聲中突然飛起, 頭前腳后,一支箭似的射了出去,「砰」的一

聲,公雞般的腦袋已撞上了那大漢的后背。那大漢逃的不慢。只聽身

后風響,連回頭都來不及回頭,已被撞著,一根脊椎骨斷成十几截。

他身子竟不是倒下去的,簡直就像是面人兒似的癱下去,毛公雞的手

卻已捉著他的身子,喝道:「老大,分菜給你!.。那大漢竟被拋了

出來,飛過眾人頭頂。

    毛毛虫笑道:「剛出籠的饅頭來了。」

    眼見那大漢身子飛來,突然伸出猴爪般的小手,往那大漢胸口一

抓,他人不過是較輕掏了掏。那大漢身子還是照樣往前飛。便卻有鮮

血涌了出來,又飛了三丈,才跌在地上,地上多了一串鮮血,他胸口

也多了一個大洞。

    再瞧毛毛虫手上已是血淋淋的,掌心一顆鮮紅的人心,似是還在

微微跳動,毛毛虫笑道:「各位誰要吃這慢頭,好香好熱的饅頭,還

燙手哩。」

    李家兄弟臉如死灰,鐵心男臉色也變了。

    毛毛虫大笑道:「你們既然無福消受,可就便宜我了" 竟張口咬

了下去,一口就咬了一半,嚼得吱吱作響,順著嘴角直淌鮮血。

    李家兄弟身子發軟,簡直已站不住了,鐵心男不由自主掩住了嘴

,否則就得當場吐了出來。就連小魚兒,也不禁直犯惡心。李大嘴雖

然也是吃人的,但吃得到底「文明」得多,還講究細切慢烹,煎炒蒸

煮,吃相也文質彬彬的,并不嚇人。像毛毛虫這樣的吃法,小魚兒簡

直沒瞧過,簡直也瞧不起,他覺得這人,簡直太野蠻,簡直太不懂得

享受。就算要吃人, 最少也該學學李大嘴那樣的吃法才是.

     但毛猩猩的氣力實在不小,毛公雞的身法實在不錯,這毛毛虫手

上的功夫,也實在令人吃驚。

    這點小魚兒還是承認的,尤其是毛毛虫,伸伸手一掏,」就能將

人心掏出來,這出手之快且不去說它,部位認得之准,竟不會掏錯地

方,這份眼明手快,當真連小魚兒也不得不佩服

    他索性沉住了氣,瞧個明白。

    只見毛毛虫片刻間已將一顆心吃得干干淨淨,甚至連嘴角的血都

舐干淨了,拍了拍手,笑道:"秋風將近,進補及時,人心最補,大

家不可不知,你們瞧,我剛吃完了,精神可不就來了J」

    他的精神果然來了,不但說話的聲音已響亮得多,就連眼睛也亮

得多,臉上也冒出了紅光。

    鐵心男突然冷冷笑道:「你們這是向我示威?」

    毛毛虫笑道:「你胸口里也藏著這個饅頭,你若不想被我吃掉,

就趕緊把那東西拿過來吧,免得我多花力氣動手,費了力氣就又想吃

饅頭。」

    鐵心男道:「你想也休想!」

    身子突然倒翻而出,三十六著,是走為上策。

    哪知那毛猩猩突然已擋住了他的去路,兩條手臂一伸,加起手足

有兩丈,鐵心思竟竄不過。

    毛猩猩咧嘴一笑,道:「好漂亮的小腦袋,打壞了真可惜"

     他一共只說了十三個字,鐵心男卻已攻出十四招!鐵心男固然是

快,他說的也委實慢得不像人話。

    這十四招擊出去,從第一拳開始便未落空,只聽「砰、砰、砰…

…」之聲不絕于耳,毛猩猩肩頭胸口肚子已挨了十四拳之多,著著實

實的十四拳,可沒有半分虛假。

    但毛猩猩卻當他是假的,非但身子動也不動,嘴里還是照樣說話

,鐵心男這十四拳竟像打鼓為他話聲助威一樣。十四拳擊過,鐵心男

嘴唇已發白,那第十五拳,委實再也打不出手,竟似已呆在地上。

    毛猩猩透了口氣,道:「完了么?」

    鐵心男咬咬牙,道:「完了"

     毛猩猩道:「好,輪到我了!」

    「呼」的一拳,直擊而出。

    他的拳頭鐵心男可受不了,身于一伏,突然自他肋下穿出。乘勢

在他腳下輕輕一勾,反手又添了一掌。

    毛猩捏身子已推重山倒玉柱地扑面跌在地上。

    鐵心男卻不敢回頭瞧他狼狽的模樣,身形不停地前竄,突見地上

鑽出個毛毛的東西,竟是毛公雞的腦袋。

    他再回頭去瞧,毛猩猩已從地上彈了起來,正咧著大嘴望著他笑

,左面卻伸過來一只長滿白毛的小爪子,道:「拿來!」

    這兄弟三人竟有兩下子,小魚兒瞧見他們的身法,就知道鐵心男

逃是絕對逃不了的,打,也打不過。

    他嘆了口氣,暗暗道:「看來只好我出手了,師父雖然未必幫著

徒弟打架,但徒弟身上若有好東西時,做師父的可不能讓他被別人搶

走。」

    只見鐵心男已被圍在中央,他磨了磨拳頭,就要出手,但就在這

時,突聽一陣鈴聲遠遠傳了過來。接著,他便瞧見了一個火紅的影子

,像是火。這團火竟是一人一馬,火紅的馬,火紅的衣服,人馬本來

極遠,但來得好快,簡直像是在飛!

    鈴聲傳來,李家兄弟、毛家兄弟、鐵心男已全都一驚,再瞧見這

火紅的人馬,十几人竟似一起嚇呆了。

    只聽一個又嬌又脆的聲音喝道:「一共十九個,誰也不准走!」

    人馬已火云般飛到眼前,馬上人紅衣如火,手里揮動著根火紅的

鞭子,鞭子雨點般落下,眨限間李家兄弟已被抽得倒在地上打滾,那

鞭子就像毒蛇,就像火,但李家兄弟眼見這鞭子抽下來。非但不取逃

,不敢招架,竟連慘呼都不敢呼出聲來,只是咬著牙直哼哼。火紅的

人馬兜著圈子,李家兄弟在地上直滾。

    小魚兒不禁暗中鼓掌道:「好鞭法,打得好,不想鐵心男竟有這

樣的朋友,看來用不著我出手了。」

    他未瞧見這其中臉色變得最慘的,就是鐵心男,他目光委實己被

這馬上的人吸住了,且也沒空去瞧別人。

    毛家兄弟實在太丑,這人卻實在太美,毛家兄弟丑得不像人,這

人美得也不像人,簡直像是仙子。

    她的衣服紅如火,她的面靨上也帶著胭脂的紅潤,她的鞭子若是

地獄中的毒蛇,她的睛睛就是天上的明星。她的鞭子飛舞。她的眼波

流動。

    小魚兒暗嘆道:「只要能被她瞧兩眼,挨几鞭子也沒關系,但她

這鞭子卻未免太毒了,別人說過越美的人越狠心,這話果然不錯。」

    他瞧見李家兄弟身子本來還在打滾, 嘴里本來還在哼哼,到后來

卻連滾也滾不動了,哼也哼不出。但這紅衣少文手里的鞭子還是不停

,她瞪著眼睛,咬者牙,嫣紅的面龐上,沒有半分笑容,竟冷得怕人



    鐵心男突然大喝道:「他們和你有什么仇恨,你要下如此毒手?

」﹒

    那紅衣少女冷笑道:「天下的惡人,都和我仇深如海。﹒

    鐵心男嘶聲道:「你……你住手!」

    紅衣少女道:「你要我住手,我偏要打! 偏要打!" ,

    又抽了十兒鞭子,她卻霍然住手,兜轉馬頭,面對著毛家兄弟,

她的眼睛發著光,冷笑道:「很好,你們沒有走,很聰明,但我也沒

有忘記你們"

     毛毛虫咯咯笑道: 「姑娘叫咱們留下,咱們自然這命."

     紅衣少女道:「你可知這我為什么未用鞭子對付你們?"

     毛毛虫笑道,「不知道。’。

    紅衣少女道:「挨鞭子的人能活,不挨鞭子的就得死!0

     毛毛虫道:「姑娘可知道咱們為什么不走?」

    紅衣少女道:「你敢走么?」

    毛毛虫怪笑道:「咱們不走因別人怕你,我兄弟卻不怕你! 」

    三人像是早已商量好,此刻突然同時飛起。毛公雞一頭撞向那少

女的腰,毛猩猩一拳擊向馬頭,毛毛虫一雙猴爪,閃電般直抓她的眼

睛。這兄弟三人不但出手迅急,配合佳妙,而且所攻的部位,更是上

、中、下三路全都照顧得周周到到。小魚兒實在想不出她怎能擋得住

這三招,她就算能保住頭,也保不住腰,就算能保住腰,也保不住馬



    只聽這少女冷冷叱道:「找死!」

    接著,又是輕輕一聲呼嘯,那匹胭脂馬竟突然人立而起,一雙腿

,直住毛猩猩頭上咂了下去。

    毛猩猩縱能受得了人的拳頭,卻也受不了這馬腿,拼命一躲,肩

頭還是被踢中,踢得滿地打滾!小魚兒瞧得几乎要拍起手來,他雖已

猜出這少女武功必定厲害,卻未料到連她坐下的馬也有兩下子。再瞧

毛毛虫與毛公雞,兩人躺了了下來,毛毛虫一雙手已齊腕折斷,毛公

雞的腦袋卻分成了兩半。小魚兒眼睛雖然快,但畢竟只有一雙眼睛,

瞧得這邊  便顧不了那邊,他竟末瞧出這少女是如何出手的!

    他簡直瞧得連眼睛都發直了,脖子里直冒涼氣,這少女連馬鞍都

未下,已打發了這三個怪物,這是什么樣的本事!,草原晝短,日已

西沉。

    夕陽,照著這少女嫣紅的臉,照著她嫣紅的面頰,也照著這些「

死尸」──一個騎著紅馬的美麗小姑娘,慢慢走在滿地死尸間,風吹

草長,夕陽將暮,這……這又又是幅什么樣的圖畫了

    鐵心男站在那里,像是絲毫也沒有想逃的念頭,只是瞪大了眼睛

瞧著她, 臉色和躺在地上的人也差不了多少。

    穿紅衣的小姑娘終于將馬兜到他面前,小魚兒雖瞧不見她的臉,

卻猜想她此時一定笑了,她不笑已是那么美,笑的時侯模樣更不知有

多可愛了,又可惜自己瞧不見,他又想,這小姑娘又怕也對鐵心男很

有意思,所以才會將和鐵心男作對的人都打在地上。

    哪知這小姑娘卻冷笑道:「好,鐵心男,算你有本事,竟能一直

逃到這里,能從我手里逃得這么遠的人,除了你,還沒有第二      

            ﹒個。但現在你可再也逃不了啦。」

    鐵心男道,「所以我根本沒有逃。」﹒

    紅衣姑娘道:「你很聰明,你果然比這些人都聰明得多,但你若

是真聰明,就快些將那東西交出來,免得我費事。」

    小魚兒越聽越不對了,他這才知道這個姑娘雖然出手救了鐵心男

,卻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存好心。

    .他眼珠子一轉,自懷中摸出件東西,悄悄爬了出去,風吹草長

,不住作響,恰巧掩飾了他的聲音。

    只聽紅衣姑娘道:「你拿不拿來?」

    鐵心男道:「什么東西,我根本不知道."

     紅衣姑娘大怒道:「我從來沒有對別人這樣好好說過話,你……

你……你還要裝蒜? 」鞭子突然飛起,一鞭子抽了過去。

    「啪」的,鞭子抽在鐵心男身上,用的力卻不重,鐵心男動也不

動地挨著,神色不變,淡淡道:「你打死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

。」﹒」

    紅衣姑娘喝道:「好, 你這是逼我動手,你可和我一動手就不會

停手,你難道不知道我的脾氣?你難道……」

    她的氣越來越大,全未覺察小魚兒已爬到她的馬后,將手里的東

西迎風一晃,便有一股火焰飄了出來,立刻燃著了馬屈股和馬尾巴,

這胭脂馬雖然神駿,但完全是畜牲,世上哪有不怕火燒的畜牲,當下

驚嘶一聲,直竄了出去。

    紅衣姑娘一句話沒說完,馬已將她帶到十丈外, 她要是躍下馬來

,小魚兒和鐵心男還是逃不了。怎奈她對這匹馬愛逾生命。怎舍得丟

下,這自然是小魚兒早已算准了的, 否則他又怎會使出這一著!

    那火燒得好厲害,燒得馬瘋了似的向前跑。

    紅衣姑娘驚呼道:「櫻桃,莫要怕,櫻桃……站住!」

    她跳下馬雖容易,但要勒住這匹受驚的馬,可不簡單,何況她簡

直根本舍不得使力勒馬。這「櫻桃」腿力也實在真快,眨眼間便跑得

不見了。

    小魚兒自然也早已拉著鐵心男的手,向另一方向飛逃而去。那小

白馬遠遠瞧見,居然認得他,也跟著他跑。也不知跑了多遠,小魚兒

不敢停住腳,鐵心男更不敢停住腳,兩人臉已發青,汗珠已和黃豆差

不多大。

    天色已暗了,這一趟直跑了不少里路,莫說小魚兒,就連鐵心男

一生也沒有一口氣跑得這么遠過。跑著跑著,只見前面有個破破爛爛

的小木屋,小魚兒也不管里面有人沒人,一頭就沖了進去。

    一沖進去,兩入可忍不住全躺下了,喘氣的聲音,簡直比牛還粗

,小魚兒就在鐵心男懷里,鐵心男心跳的聲音像是在打鼓。

    幸好這屋里果然沒人,只見蜘蛛網不少,顯然已有許久無人居住

,兩人沖進來時,自然沾得滿頭滿臉。小魚兒剛想去弄掉它,哪知鐵

心男 一喘過氣來,突然用力一推,几乎將他推得遠遠滾了出去。

    小魚兒瞪起眼睛道:「我救了你命,你就這樣謝我?」

    鐵心男臉紅了紅,道,「對……對不起,謝謝你。」

    小魚兒笑道:「對不起,行個禮,放個屁,臭死你……」鐵心男

’竟真的放了屁,小魚兒早已笑得滿地打滾。鐵心男臉更紅得像茄子

似的,恨不得一頭鑽進地里。

    小魚兒爬了起來,笑道:「放屁有什么要緊,人在害怕時,不撒

尿就算好了,放屁又算得什么,你怎么像個大姑娘似的,動不動就紅

臉?

     鐵心男道:「我……我……"、

    他說話的聲音簡直像是蚊子叫,連他自己都聽不清。

    小魚兒道:"莫說你害怕,就連我……連我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

怕了她,還有誰不怕她……喂! 你可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鐵心男道:「她姓張,別人都叫她‵小仙女’張菁,

     小魚兒拍掌道:「呀,這名字我聽過……」

    他突然想起自己出谷那天下午,逃入「惡人谷」的那「病虎"常

風,就在他面前提起過這名字。

    那常風的確也是怕得她要死,但小魚兒那時候未想到這人人聞名

喪膽的角色,竟是個無錫泥娃娃般的小姑娘。,

    小魚兒想到她,騎著小紅馬,穿著紅衣裳,闖蕩江湖,走過的地

方,人人都向她磕頭……

    小魚兒不覺想得出神了。「

    過了半晌,鐵心男輕輕道:「你能將我從她手里救出來,可真不

容易,但…﹒﹒但她必定恨你入骨,你以后可要小心。」

    小魚兒笑道:「我不怕,她根本沒瞧見我,不認得我,何況……

就算真的打起來,我也未必一定會輸給她.

     鐵心男笑道,「你打不過她的,他的武功也不知是誰傳授的,出

道才不過一年多,最少已有五六十個武林高手栽在她手里。﹒

    小魚兒道:「那些一裝一簍的高手算人才?」。

    鐵心男道:「但其中卻也有不少功夫是真硬的,譬如……「

    小魚兒大聲道:「這些且不去管它,你且將那東西拿來給我瞧瞧

."

     鐵心男身子微微一震,道,「什……什么東西?」

    小魚兒道:「就是他們不要命地來搶的東西,也就是你寧可不要

命他不肯給他們的東西,你自然知道是什么的。」

    鐵心男道:「我,我不知道."

     小魚兒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襟,大聲道:「我救了你的性命,要你

拿那東西給我瞧瞧,你都不肯,你這人還有良心么,何況我只不過想

瞧瞧,又不要你的。」

    鐵心男道:「你……你放手,我告訴你。」

    鐵心男嘆了口氣,道:「但這是件秘密,你可不能告訴別人"

     小魚兒道:「我會去告訴誰? 呆子,你才是我最喜歡的人呀。別

人害你,我不要命地救你,我怎會會告訴別人!」

    鐵心男臉又一紅,但立刻抬起頭來,輕聲道,「那東西不在我這

里。」

    小魚兒瞪著眼睛瞧了他半天,突然大笑起來。

    鐵心男道:"你笑什么?」。

    小魚兒道:「那東西既不在你身上,他們為什么要追你,你為什

么要逃?」

    鐵心男嘆道:"因那東西是我的一個最親近的人拿去的我怕別人去

害他,所以就故意裝成東西在我身上的模樣,好教別人都來追我,他

就可以平安了。「,:..……

    小魚兒呆了呆,道:「原來這是蟬脫殼、調虎離山之計。想不到

你竟是個肯舍己為人的好人。「、

    鐵心男垂首道:「我雖不是好人,但那人是我哥哥。」

    小魚兒道:「哦,原來如此,但那究竟是什么東西,你總可以告

訴我吧."

     鐵心男頭垂得更低,道:「那是張藏寶的秘圖."

     小魚兒笑道:「原來是這種東西,早知道是這種東西,我連瞧都

不要瞧了,我若要寶貝,簡直到處都有,何必那么費事."

     他站起來,轉了一圈,小魚兒走到門口,笑道:「這外面還有井

。」

    鐵心男道:「這破柜子里還有几只破碗,我去打些水來給你喝。



    小魚兒眨了眨眼睛,道:「你不會逃吧!」

    鐵心男道:「我為什么要逃。」

    小魚兒大笑道:「我知道你不會逃的。」

    佚心男果然沒有逃,卻提著個木桶走了進來。他臉上的傲氣已全

不見了,突然變得十分溫柔,竟真的打水、洗碗,做了些男人不愿做

的事,而且做得很仔細。

    小魚兒瞧著他,覺得有趣得很,突然一陣馬蹄傳來,兩人俱都一

驚,面無人色,幸好小魚兒眼尖,已瞧見是匹白馬。

    那個白馬居然也一路追著他們來了。

    小魚兒又驚又喜,□著迎了出去,撫著小白馬的頭道:「馬兒馬

兒你真乖,明天請你吃白萊,對了,我也該給你取個名字,別人紅馬

叫櫻桃,你就叫白菜吧。」」﹒

    他向屋子里瞟了一眼,屋子里很黑,過了半晌,鐵心男端著兩碗

水出來,滿面笑容,道,「我已嘗了嘗,這水是甜的。「

    小魚兒道:「我們喝水,馬兒呢,它跑累了讓它先喝吧。」

    鐵心男趕緊道「不行不行,這……我只洗了兩個干淨碗,叫它拿

桶喝吧。」將一只碗放到井邊,一只碗交給小魚兒,飛也似的跑了回

去。

    他跑得可真快,等他跑回來的時候,小魚兒還站在那里沒動哩,

鐵心男眨了眨眼睛,笑道「你喝呀,水真是甜的!」

    小魚兒笑道﹔「我怕這井水有毒。」

    鐵心男咯咯笑道「不一…不會的,水里有毒,我已經被毒死了,

我剛才已經喝了一碗,現在我再喝一碗。」

    他拿起進邊的碗,一口氣喝了下去。

    小魚兒笑著道﹔「你先喝了,我就放心了。」

    他喝了一 碗,又是一碗,簡直比馬喝得還多。

    天色更暗了,星,已在草原上升起。

    小魚兒面色突然大笑,道:「不.….不好!是的,我的頭怎么

發暈了。’

    話未說完,真的倒了下去,大呼道:「毒,井水里一定有毒」

    鐵心男突然后退兩步,冷冷笑道:「你放心,水里沒有毒的,只

不過是迷藥,你在這里好好睡上一覺,明天早上,就可以走路

    小魚兒呻吟著道:「你。…你為什么要下迷藥。」

    鐵心男道:「只因我要去個地方,不能被你纏著。」

    小魚兒道:「你…「你。」。」

    他越來越不行了,連話已說不清。

    鐵心男笑道:「你這孩子,雖然還算聰明,但﹒..’

    他邊說邊走,說到這里,腳下突然一滑,几乎跌倒,他面色也立

刻變了,再走兩步,竟真的扑地跌倒,倒在水桶旁,竟似連爬都

    沒有力氣爬起來顫聲道:「這…。這是怎么回事?」

    小魚兒道「莫非你在自己碗里也下了迷藥?」

    鐵心男道「不…。﹒不會的,我。。我明明…"

     小魚兒突然大笑起來,大笑過后一躍而起。

    鐵心男大駭道「你…。你莫非…。"

     小魚兒拍掌大笑道「你這孩子,雖然還算聰明,但和我比起來可

就差多了你在屋子里下迷藥,以為我瞧不見?嘿嘿,告訴你,我這雙

眼睛是藥水泡大的,就算半夜里,也可以在地上找出根繡花針的。’

    鐵心男面色如土,道:「原來你,你換了碗。」

    小魚兒笑道「不錯,我換了碗,你卻瞧不見,老實告訴你,這種

把戲,我在兩歲時就會玩了,把我帶大的那些人,都是天下迷藥的祖

宗。」

    鐵心男連眼睛都張不開了,但卻拼命大聲道「你……你想把……

我怎樣……"

     小魚兒道:「我也不想把你怎么樣,只是.你說的話,我全不相

信,我先要將你從頭到腳仔細搜一搜,看看究竟存有什么東西。」

    他話未說完,鐵心男蒼白的臉,又像是火一般的紅了起來,顫聲

道:「求求你…。﹒求「…求你,不」。不要「…

    他不但聲音顫抖,竟連身子也顫抖起來,他的一雙手,死命地抓

緊衣襟,死也不肯放松,他口中不斷呻吟著道:「求求你。。。不…

…求求你「。。」

    但聲音越來越弱,終于沒有聲音了,手也終于松開。小魚兒站在

那里,笑嘻嘻地瞧著他,直等他再也不會動了,小魚兒才在他身旁蹲

了下來,把他的手拉開,他越是求,小魚兒越想搜。這時,一陣風吹

來,吹來了一 條人影。

    這人影來得竟一 絲聲音也沒有,幽靈般站在小魚兒身后, 朦隴

的星光下,依稀可看出她身上衣裳是紅的。小魚兒竟似完全沒有察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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