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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青瓶]相思煙水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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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23 00:09:55
第九章

    “唉!你胡說什麼。你知道嗎?我永遠都忘不了一年前,耿千寒抱著奄奄一息的秦煙,毫不猶豫地跪在我面前懇求我救她的情景。他告訴我與大哥,秦煙知道玉訣劍的下落,只要救了她,玉訣劍必定雙手奉還。”齊紫英的目光落在遠處,似乎憶起了那個夜晚。

    “哼!虧那個女魔頭把真的玉訣劍藏起來,才沒玷污咱們家的寶劍。”齊嵐環起雙臂,一臉不屑。

    “三弟,我問過耿千寒,為何秦煙沒有使用玉訣劍。”

    “還不是自知配不上咱們家的寶劍。”

    齊紫英搖了搖頭。“聽耿千寒的說法,是她使用過後功力大增,心覺有異,怕是玉訣劍有害,而不敢使用。”

    齊嵐瞪大了眼楮,一臉不可置信。“怎麼會這樣……”

    “你還不明白,大哥和我處心積慮要保護秦煙的理由了嗎?”齊紫英淡淡一笑。

    “這不是真的……這說不通,說不通啊!”齊嵐激動得語無倫次。

    “你應該知道,玉訣劍的劍柄瓖了一顆寶玉,此玉乃祖先們代代相傳,吸收了日月精華含有靈性,會認得齊天莊的主人,倘若是齊家血脈操縱起玉訣劍便毫不費吹灰之力,不僅劍力倍增,還可以調息內力,激發潛能;反之,若不是齊家血脈,它也只是一般沉重的鐵劍而已。”齊紫英輕輕嘆息。“江湖傳言玉訣劍藏有武功絕學全是無稽之談。”

    “這些我都明白……可是她怎麼會……怎麼會是她?”齊嵐的腦袋打了死結,根本無法運轉。

    “其實,除了我和大哥之外,你還有一個姐姐。當年娘帶著足歲大的她去城郊外的天龍寺祈福,未料半路遇上土匪打劫,你姐姐被那幫土匪奪走後生死不明,據聞土匪奪嬰的目的不外乎有兩個,一是當成人口販賣,二是當成美味佳肴……不論哪一個都讓娘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爹一直不斷找尋你姐姐的下落,卻苦無音訊。從此娘整日魂不守舍、傷心欲絕,齊天莊也陷入了愁雲之中……就在此時娘發現她有了身孕,你的小小生命使她再度活了過來,她把心神全心全意放在你身上,你給了她慰借與希望,也給了齊天莊一掃陰霾的生氣……”

    “然後呢?”齊嵐迫切地追問。

    “但,就在你兩歲那一年,一個刮風下雨的夜晚,娘收到了一封信,慌忙出了齊天莊後從此再也沒有歸來,齊天莊派出所有人力也遍尋不著娘的下落,只有打探到娘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在連霞峰的山腳下,與某個男子會面了……而那個地方,血跡斑斑。”齊紫英垂了眼睫,聲音變得細小。

    “那個男人是誰?他謀害了娘是嗎?”齊嵐握緊了拳頭。

    “當時我和大哥年紀甚小,爹不許我們過問太多,莊里的人也不敢再提及娘與你姐的事。爹壓抑著悲慟,父代母職,讓我們平安幸福地長大……這其中的謎團,爹像是有意隱藏,從來都不讓我和大哥知曉。一直到七年前,聖月教夜靈剛出江湖,威震武林,爹便失控了——他毅然絕然找卓日霄決一死戰!當年我與大哥百思不得其解,可是,那天在市集上我看見夜靈後便明白了……她長得太像娘親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齊紫英說到這便停住了,四周只留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響,綿綿不絕。

    “我懂了……當年那幫土匪其實是聖月教的人馬,卓日霄奪走了姐姐,一直在等待時機給齊天莊致命的一擊,他肯定是利用姐姐的下落把娘約出去殺害了娘……最後還殺了爹!”齊嵐厲聲咆嘯,不禁流下男兒淚。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麼做?齊天莊與他有什麼過節?”

    “因為他們三人曾經是青梅竹馬,娘原本和卓日霄論及婚嫁,可惜卓日霄最後墮入魔道,走上了不歸路,娘不願意追隨于他,兩人的戀情終究沒有開花結果。”

    “所以娘嫁給了爹,卓日霄也爬上聖月教教主的地位,這不是很好嗎?他們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就怕墮入魔教的卓日霄不這麼想……他在教中爭權奪利這麼多年,登上寶位之後才發現自己孤伶伶一個人,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子嗣……他必須戰戰兢兢保住教主之位,以免被人竄奪。無人可信、無人可依賴,或許孤獨和寂寞逼著他思想偏激發了狂;或許他認為娘與爹背叛了他,又嫉妒娘與爹的幸福,所以他選擇如此殘忍的報復手段來折磨齊家!”

    齊紫英合上了服皮。“這一切冥冥之中都有定數。那個春節,托你的福我與夜靈相逢,因為娘去世時你還太小,看見夜靈自然沒有什麼深刻的感覺,可是我不同……我一眼幾乎就認定她就是我妹妹了。我與大哥商量此事,才知道大哥老早就調查過上一代的恩怨,並且揣測出前因後果,他只是在等待時機,等待他當上武林盟主,等待齊天莊重奪天下第二莊的名號,才有能力號召各派同心協力對抗聖月教,再伺機救出夜靈,確認她是否為齊家骨肉。”

    “難怪大哥在耿千寒上門求助時,義無反顧地收留了他們。”齊嵐踉蹌了一步,從沒想過事實真相會是如此。

    齊紫英苦笑。“是的,沒想到他們會逃出了聖月教請求齊天莊相助,我與大哥得知夜靈使用玉訣劍後的異常後,真相已是不言而明了,我們自然會盡力救她。我自私地趁夜靈失去記憶時,將她取名為秦煙……秦字與齊字念起來差不多……而你姐的名字,正是齊煙。”

    “姐姐……”齊嵐喃念一聲,後悔莫及。昔日他對秦煙的惡言相向、對她的羞辱怒罵,現在都變成一刀刀鋒利的匕首刺在自己身上。

    “秘密就讓它永遠是秘密。”耿千寒彎著腰身,進入船艙里的小隔間,手中捧著熱呼呼的湯藥。他的左手臂纏著白布,被趙問興打傷的地方經過運氣接骨加上內服外敷,已經好上許多,使力也不礙事了。

    “你都聽見了?”齊紫英並不意外。

    “聽見了全部。”耿千寒走至床邊,遞了藥碗給齊紫英。

    齊紫英順手接過。“你看起來很平靜。”

    “我不在乎她是誰,我只在乎她的性命。即使她醒了,也不適合知道這麼復雜的故事。”耿千寒淡漠地說。

    原來卓日霄將玉訣劍賞賜給夜靈,本來就是等著看一出可笑的血緣鬧劇;齊天莊對他和秦煙仁至義盡,執著的根本不是玉訣劍,而是齊天莊虧欠多年、流落在外的手足——齊煙。

    “你是要她這輩子都無法認祖歸宗?”齊嵐憤怒開口。

    “現在的她不必為生存拼命,沒有雙手染滿血腥的回憶,更不用知曉上一代的恩怨加諸在這一代的痛苦,我們都別喚醒她過去的經歷,對她而言才是最幸福的,所以秘密就只能是秘密。”耿于寒語氣冷硬,絕不會讓步。

    “我也這麼認為。”齊紫英點頭。“現在的她很單純、很樸實,等到她的病好了,一切重新生活,或許就是她最快樂的時候。”

    齊嵐沉默不語,若有所思,沒再表示意見,可是心底的自責與愧疚不斷席卷著他。

    “趁熱喝藥。”耿千寒落下一句,走出船艙。

    他緩緩走到船首,迎著帶有咸味的海風與一片汪洋,掏出懷中的帕子,瞄了兩眼後緊緊握在掌心……

    金蟬島是位于南方的一個小島嶼,氣候偏熱,島上綠意盎然,碧海藍天連成一際,形成一幅宜人的美景。

    莫離早已站在岸邊等著船只靠岸,耿千寒抱著秦煙下船,一雙目光直直瞅著莫離,久久無法移開。齊嵐則攙扶著齊紫英跟隨在後。

    莫離是一個俊秀的男子,即便已是中年歲數,兩鬢微白卻不減一派斯文,皮膚依舊光滑白皙如年輕人,身子骨稍瘦但很精實。

    “怎麼如此狼狽?”莫離皺眉,繞過耿千寒,走至齊紫英面前,掀開他的衣衫,觀察他的傷勢。

    “不礙事,師父還是先看看秦煙吧,她昏迷不醒多日了。”齊紫英一臉擔憂。

    “我先前已經收到你大哥派暗使送來的信,大致上的來龍去脈都已經了解了。”幫忙扶著齊紫英。“要治病也得先進莫家,莫家的古宅在島中央的半山腰,依你們的現況看來,這段路程或許會有些吃力。”

    “船夫大哥,請幫忙我們搬運包袱和物品。”齊嵐回頭向船夫們示意。

    “這是當然,莊主都已經交代過了。”船夫們將行囊一一搬下船,往島中央的山脈走去。

    “用走的太慢了。”耿千寒一刻都不想耽擱,他只希望莫離能早點替秦煙醫治。

    他將昏迷的秦煙交給了齊嵐,背對著齊紫英蹲下。“上來吧。”

    齊紫英怔愣。“這是?”

    “我背你上去。”

    “這不妥。”他知道耿千寒是要施展輕功帶他上去。

    “沒什麼不妥,你是秦煙的救命恩人,我無以回報,這點小事就別和我計較。”耿千寒就這麼蹲著不動,一臉堅決。

    齊紫英尷尬了好一會兒才放棄堅持。

    果然,耿千寒足下一蹬,立即使出輕功飛去,確實是快上許多,第二趟回來,順帶把莫離也帶了上去。齊嵐則是抱著秦煙跟著耿千寒的腳步,一塊兒直飛足落莫家大宅。

    莫家古宅看上去有一段歷史了,佔地廣大,分園分院,懸梁立柱都十分古老,宅第的擺設也非常簡樸,能想象此處曾經人口眾多、熱鬧一時,但現在人事皆非,冷清空寂。

    秦煙被安置在離正廳最近的東廂房,她平躺在床上,消瘦而蒼白。莫離坐在床緣,仔細地為她把脈診斷。

    耿千寒站在床邊,神情專注地凝望秦煙。齊紫英則半臥在椅子上,盡管重傷未愈稍顯疲憊,卻堅持留下來等待結果。

    齊嵐突然打開房門︰“二哥,船夫們要回航了,等大哥有令時,他們會再來接我們。”

    “噓……”齊紫英食指抵在唇間,搖了搖頭。

    齊嵐見狀,趕忙安靜下來,不敢有所叨擾。

    片刻後,莫離總算起身,搖了搖頭。“經脈受損,導致五髒六腑都在腐壞中,能撐到現在已屬不易。她目前是以最卑微的方式活著,用沉睡的方式減少氣血運行,使內髒腐化變得緩慢。”’

    “莫叔,請你一定要救救她!”齊嵐著急地說。

    “師父,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齊紫英激動得站起身,不顧傷口疼痛。

    “盡管她的意志力過人,有強大的生存信念支撐著她,但憑我的醫術恐怕也無法治愈她。”莫離合了眸色。

    “師父,她也是齊家的後代啊,你與爹是至交,看在爹的面子上,徒兒請您傾盡所學所聞,任何方法都行,一定要救救她!”齊紫英痛心地央求。

    “她真的是齊家血脈?有沒有可能推測錯了?”莫離蹙眉。

    “不,玉訣劍只為齊家人所用,不會有錯。”齊嵐隨即接話,難掩哀傷。

    耿千寒不理會他們的對話,逕自走至秦煙身邊,執起她冰冷的手輕輕搓揉著,深情地凝視著她。“謝謝你這麼努力,放心,我不會放你一個人奮戰的。”

    “這島上清幽,讓她留下來,好好度過最後的日子吧……”莫離嘆息,別開了眼,率先離開東廂房。

齊紫英與齊嵐莫不靜默承受這惡耗,耿千寒卻在此時追了出去,攔截了莫離。

    “莫神醫,可否借一步說話?”他的黑瞳深沉,看不出情緒。

    “當然。”莫離點頭,領著耿千寒雙雙到古宅外的林蔭小道。

    兩人一路走著,直到離古宅好一段距離之後,耿千寒才開口。“你不是救不了她,而是在考慮要不要救她。”

    莫離聞言,不禁錯愕。“何以見得?”

    “我們下船時,你明知秦煙病況嚴重,卻先關心齊紫英。身為醫者,你有能力判斷病情的輕重緩急,治療的優先順序,然而你卻沒這麼做。”

    耿千寒隨意踢起腳邊的落葉,步伐放慢。

    “紫英是我的徒弟,我與他有師徒情誼,優先關心他也是人之常情。”莫離雙手扳在身後,不疾不徐地解釋。

    “那你行醫多年,遇上救不了的病人都如此淡然無謂?連試都沒試,就宣布了結果,仿佛你早安排好了說詞。”耿千寒停住了腳步,目光炯炯地盯著莫離。

    莫離毫不回避他銳利的眼神,兩人僵持了好一會兒。

    片刻後,莫離吁了口氣,打破沉默。“你觀察得很細微……沒錯,我是在考慮要不要救她,就算她有可能是齊家的骨肉,但她身為聖月教右護使,助紂為虐是不爭的事實。”

    “你怨恨魔教?”耿千寒的聲音很清冷。

    “我只是……不能原諒她滅了赤焰門。”莫離的面容閃過一絲哀傷。

    “兩派相爭,弱肉強食,豈能把罪怪在她一人身上。”

    “我是大夫,但也是普通的凡人,赤焰門里有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可是如今她不在了……”

    耿千寒舉起左手,撕掉掩蓋在手腕上的假皮。“我是赤焰門唯一的幸存者。”

    莫離盯著他的傷疤,感到震驚。“你是赤焰門的奴隸?”

    “是。”

    “所以除了你之外,真的沒有任何活口了?”莫離稍顯激動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是。”他點頭……

    “哈……”莫離退了一步,苦情地笑了一聲。

    “但是有個女人,在她死之前把一條帕子給了我,她告訴我,今生一定要找到這帕子上的所在地,那是她與她丈夫的約定。”耿千寒自懷中掏出了白帕,遞給莫離。

    莫離驚詫,雙手顫抖地接過帕巾,頓時紅了眼眶。他認得這帕子,這是他與她一同縫制的……

    “她是赤焰門門主的女兒,卻早在十幾年前就被門主處以死刑,並不是秦煙斷送了她的生命。”耿千寒閉上眼眸,憶起過往有說不出的沉重。

    “不……不會的,她離開我就是為了回去承接門主之位,她爹沒道理如此狠心……”莫離一時無法接受耿千寒的說法。

    當年,她說他們只是游戲一場,正邪不兩立,她不過是在找尋刺激,最終還是要回去承接門主之位,所以她打傷了他,背棄了他!他因此痛心疾首,不聞不聽不問她的下落,海內外四處飄蕩多年……待他再次回到中土,就聽聞齊令鴻輸給了卓日霄、赤焰門被滅等消息,她與他從此天人永隔。

    知道她活著時,還能想象她過得很好;得知赤焰門無人幸存時,他明白此生再也看不見她的容顏,因此痛哭了許多天,從此對聖月教的夜靈開始心存怨恨至今,沒想到……真相並不如他所想……他心愛的人竟然是死于門主之手……

    “她當年不和你走,是為了保護你,赤焰門教規甚嚴,不容許有背叛者,就算和你遠走,也無法擺脫被追殺的命運,她希望你能找尋更美好的幸福……”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莫離無法置信。

    “她本來打算與你分手後回歸赤焰門,當作一切都沒發生過,可是她卻在那時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她根本回不去了……于是她想盡一切辦法,詐死蒙騙門主,好不容易突破重重殺機,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不謂世俗眼光獨自產子,撫養她的兒子長大,可是最後仍是被門主發現提了回去,處以極刑。”

    “你是說……她懷了我的兒子?”莫離揪住了耿千寒的衣襟。“這是她親口告訴你的?”

    “是的,這些話是她臨終前和我的訣別,她要我別怨她……她要我找到你。”一陣狂風吹襲而來,樹葉摩擦發出挲挲聲響,兩人站在風中,凝視著彼此,農袍被吹得飄然翻飛……

    “莫非你——”

    倏地,耿千寒單膝跪地,抬眼仰望著莫離,冰冷的神情參雜著復雜的情緒。“我幼時與娘在外飄泊從未奢求過什麼,淪為赤焰門的奴隸也不曾怨恨過你,落入聖月教手中是秦煙讓我免去了七血毒,是我害她變成今日這個模樣。這是我唯一的請求,如果你不救她,我會埋怨你一生一世。”

    莫離落下了淚水,蹲下身抱住耿千寒,沒想到他此生竟有機會抱住自己的親骨肉。

    “對不起,原諒我的自私,原諒我太愛你娘,所以遷怒在秦煙身上,我不該猶豫要不要救她……”原來,他愛的人,一直都愛著他……雖然他們錯過了彼此,但她卻為他留下了後代,證明了她對他的愛。

    他錯了,他差點因為一己之私而放棄救秦煙……差一點就鑄成了大錯。

    “所以秦煙可有救?”

    “有救,但我也沒有十成的把握,一切仍需看她的造化。”莫離扶起了耿干寒,語重心長地說道。

    “她會撐過來的,因為她與我約定好了,就決計不會食言。”耿千寒抱持著堅決的信念,一如秦煙那般。

    “這些年我游遍各國各地,增長了不少見識,悉知許多藥物秘方,也借此采取各地稀珍草藥,進而提煉出九轉續命香,不僅能解百毒還可以修護內傷,但這丹藥對秦煙而言是不夠的,她的傷太嚴重了。”莫離輕嘆,接著說道︰“遠在海外東方的某個陸地,練武之人講求修習自身的真元之氣,若將真元之氣修得圓滿,精氣合神,則可強化身體內外,治愈百病。”

    “她現在連清醒都有困難,加上經脈內髒受損嚴重,還能練功嗎?”

    耿千寒眉宇糾結,覺得不妥。

    “我可以用針灸強迫她蘇醒,只要她醒著的時間,就必須修練真元護心法,此心法與一般練功不同,著重于調養生息,修護體內經脈、髒腑、筋骨……緩慢漸進達成,最後真、氣、神三元合一,如入成仙的境界。她的病無法由外根治,只能靠這種辦法自我解救,但……”莫離頓了頓,瞬間欲言又止。

    “風險多大?”耿千寒敏銳地問。

    “以她目前的狀態,修練不當的話,容易加速身亡。”莫離垂眸,深感無奈。

    耿千寒抿唇嘲諷一笑。“我與秦煙活到現在一直都在和上蒼打賭,這次竟然也不例外。”

    “真元護心法我只修習了兩重,一切還必須看秦煙的領略能力,若她順利把護心法的七重修練完畢,據我估算,十年方可痊愈。”

    十年……

    耿千寒面無表情,目光望向遠方,不自覺眯起眼,目露些許憂傷。他緊握著左手腕上的烙印,那道曾經被相思扣遮蓋的紅色疤痕,在此刻變得刺目而明顯……他突然懷念起相思扣冰冷圓滑的觸感,以及她天下太平,安逸無欲又半吊子的戲弄神態……

    片刻後,他斂了眼神,舉步走回古宅。

    這次,肯定還會賭贏的;有他在,就沒有輸的理由。

    “師父……宮廷里的酷刑恐怕都沒有我這麼慘,你直說吧,是不是我失憶前得罪過莫神醫,所以他想出這種辦法來整我?”秦煙哭喪著臉,伸手抹去滿頭大汗。

    秦煙身上多處穴道被細針扎著,赤裸裸地坐在一個大木桶里,泡著黑漆漆又臭氣沖天、味道難聞的藥澡,而且熱氣極燙,她覺得自己的肌膚都快變成煮熟的紅蝦了。

    最可怕的是高熱透過銀針直接導入她的穴道,使她全身又痛又酸又麻,奇癢難耐。

    “別胡說。”耿千寒見她精神好了許多,神情變得溫柔。“不是教你要平心靜氣念心訣嗎?少偷懶,快點聚精會神練習。”

    “師父啊,別人是少女馨香,我是少女腥臭,你說這還有天理嗎?這黑漆漆的水到底是多少人洗腳剩下的啊?”

    耿千寒不禁揚起了唇角,被她亂七八糟的抱怨給逗笑了。“這水里除了藥材還有金蟬島出產的礦石粉末,對身體很有幫助。”

    她已經服下九轉續命香,解去了身上的七血毒,並且借由莫離的特殊針灸方法,克服了身體極限,可以保持清醒一段時間。

    清醒期間,她一天至少有三個時辰必須泡在這珍貴稀有的藥澡中,維持著極燙的水溫,使她暢通氣血,順行體息,除了驅寒也可加速真元護心法的功效。

    接連幾個月下來,她的身體狀況逐漸好轉,蘇醒的時間變長了,講話不再虛弱無力,氣色雖還不到紅潤但也不再雪白嚇人。

    “我到底是偷了他家的雞,還是串了他家的狗,我賠給他就是了,啊——”秦煙話說到一半,耿千寒又倒入一桶熱水,她忍受不住,驚叫了一聲,從藥澡中跳了起來。“師父想燙死我不成?熱死了!”

    耿千寒環著雙臂,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秦煙這才發現到自己一絲不掛地站在他面前,立即面紅耳赤,馬上用雙手捂住胸脯。

    耿千寒的目光隨之往下移……她又尖叫了一聲,發現自己不知道該遮上面還是下面!最後干脆遮住自己的臉,咕嚕咕嚕地沉回藥澡中,連臉部泡進去了。

    耿千寒抬了抬眉,揶揄地道︰“不是嫌臭又嫌燙嗎?”

    秦煙又咕嚕咕嚕地浮出水面,露出一顆頭,滿臉通紅。“臭得好,免得太香容易惹人想入非非;燙得好,這樣我才搞不清楚是我身體熱氣高,還是水的熱氣高。所以師父你繼續,我還挺得住。”

    耿千寒半跪在木桶旁,順了順她糾結的濕發。“早就叫你別喊我師父,怎麼還是改不了口?”

    “叫習慣了,一時間也不知道喚你什麼才好,還是叫你師父親切。”

    秦煙微笑。雖然知道他倆已經親昵得不再是師徒關系,卻始終不敢直呼他的名,總覺得別扭。

    “你高興就好。”耿千寒親吻了她的額際,伸手探進藥浴中,直接將她打撈起來,抱出沐浴桶之外,逼她站立在他面前。“你差不多該認真習練真元護心法了。”

    “我可以自己拔針!”她雙手遮住他的眼楮,身子一片霞紅。“你轉過身去。”

    “你確定不會再瘀青?”他停頓了片刻。

    “可以,我拔過很多次了,熟能生巧,不會再瘀青了。”她保證。

    “好吧。”他轉過身,淡淡笑著。

    明明他早就看遍她的全身,可是她仍是羞澀得很,完全是個不經事的小姑娘,真是拿她沒辦法。

    秦煙小心翼翼拔出身上的細針,每拔一根就撕牙裂嘴一番,不過她不敢喊出聲音來,只能自己默默忍受,五官全皺在一塊兒。

    師父替她拔針比較不會瘀青,但疼痛是一樣的,她實在不想看見師父心疼自責的眼神,每每都覺得自己好無用,連這點痛楚都忍耐不了。所以她開始要求自已動手,要痛要快要慢都由自己操控,要忍要哭要掙扎全都在他背後,不出聲熬過去,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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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23 00:10:15
第十章

    “煙兒,你拔針時愈來愈不痛了?”他疑惑地問。

    “是呀。”她抽出一根針,疼得咬牙。

    “這是好現象,代表你復原得不錯。”他點點頭。

    “每天都接受這等酷刑,沒好起來的話,豈不是老天沒眼了。”又拔一根,眼淚滴下。

    “持之以恆,你的身子總有一天會痊愈的。”

    “這是當然,說好了要和你一輩子在一起。”一次拔兩根,連鼻涕都克制不住了。

    她一邊流淚,一邊拔著銀針,丑不堪言。

    忽地,耿千寒旋身脫下外衣,利落地包裹住她的身體,並且以高大的身軀擋住她的存在。秦煙還來不及反應,門板應聲而開——

    “耿千寒,有事發生了——”齊嵐才跨入房門一步,立刻感受到冰冷的殺氣撲面而來。耿千寒眼中的憤怒冷冽簡直可以將人貫穿了。

    齊嵐沒等耿千寒趕人,也沒有時間發愣,立刻跳出門外,自動自發關上門板,仿佛自己不曾來過。

    室內又回歸一片平靜,耿千寒低頭瞧見她趁機猛擦眼淚鼻涕,深怕被他看見的模樣,深深的不舍涌上心頭。

    “還是很痛吧?”他將外衣拋開,扳住她的身子,不許她逃開。

    “不痛啊!是這藥太臭,我被嗆著了。”她的兩只手又不知道該遮哪里好了……真是難為情呀……

    “站著別動。”他命令。

    秦煙只好低著頭,乖乖站著,腳趾不自在地向內彎曲。

    接著,耿千寒彎下身軀,舉止溫柔地替她抽出每一根長針,然後在每一個細微的傷口上落下一吻。

    “師……”

    “不許喊我師父。”他出聲阻止,嗓音微啞。“至少現在不是。”

    秦煙閉上眼,心口噗通噗通跳得好大聲,仿佛被轉移了注意力,拔針的疼痛不再那麼明顯,他的唇正在她的肌膚上游移,親遍了她的全身。

    他是在疼措她吧……用他的方式,隱藏著不舍、眷戀、疼愛和滿滿的柔情……只有她一人獨自佔據他全部的愛。

    他早已把她當成妻子,即使沒有成親拜堂,也認定她是他今生不變的唯一。

    而她能為他做的,實在是少得可憐,只有不斷拖累他的分。

    可至少,在某些時候,她是可以回應他的,譬如現在。

    “寒……”她輕喚。

    耿千寒微怔,聽見久違的呼喚,停下了動作,與她平視。

    “雖然我很麻煩,可是你這輩子都甩不掉我了。”語畢,她迅速獻上自己的唇,主動親上他的唇瓣,他攬她入懷,濃烈回應她的告白,將壓抑已久的感情全數釋放。

    秦煙被猛烈的熱情淹沒,熟悉的感覺包圍住她的全身,她非但不害怕,反而有種難言的期望,像是她等待已久的情感,在這一刻終于成真了。

    不知何時,她身上的細針全部拔除了;不知何時,她喘不過氣地倒進他懷中;不知何時,他們又繼續吻得難分難舍。

    她不得不承認,或許下次拔針不完全是件苦差事,也可以是個磨人的享受。

    秦煙修習完真元護心法,身體承受不住,便又昏迷了。

    耿千寒將她安置妥善後,走往大廳。果不其然,莫離、齊紫英、齊嵐皆在大廳坐定了。

    “出了什麼事?”耿千寒掃向大廳外站著幾個齊天莊精銳的護衛,皺著眉宇。

    “齊天莊號召各派,要與聖月教開戰了。”齊嵐率先開口。

    “為何如此突然?”耿千寒不明白。

    “聖月教膽大妄為來中土肆虐,已經接連滅了好幾個門派,擺明在挑釁武林盟主,要和咱們齊天莊一決高下。”齊嵐忿忿不平地握拳。

    “看來卓日霄最終還是無法抵抗心魔,不甘心齊家後代沒遭受折磨,非要與齊天莊拼個你死我活。”莫離憂心說道。所有的恩恩怨怨,或許在此戰都會結束。

    齊紫英起身,以茶代酒,向耿千寒敬了一杯茶水。“我與齊嵐即將回去幫助齊天莊,眼下要與你告別了。”

    耿千寒隨手抄起一只茶杯,緩緩飲盡。他們這一去,短期之內是不會回來的,即使戰役結束,江湖仍舊會紛亂一陣子,武林盟主對此亂象責無旁貸,他們必須成為齊紀堯的左右手,相互扶持度過難關。

    “聖月教合並了許多邪教,招攬了許多人馬,但那些人不夠忠心,全是畏懼七血毒才不得不戰,告訴他們七血毒有解,他們肯定無心戀戰。”

    耿千寒放下茶水,誠心建議著。

    “我知道了。”齊紫英頓了一會兒,走近耿千寒,拍了拍他的肩膀。

    “麻煩你,好好照顧她……”

    “我會,不必擔心。倒是有一件事要告訴你……”耿千寒附在齊紫英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齊紫英先是瞪大了眼,說不出半句話,最後眉開眼笑,喜不自勝。

    “多謝了。”齊紫英拱手道謝。

    “是什麼好事不能讓我知道?”齊嵐氣惱地說。

    “天寺的好事。”齊紫英恨不得飛回齊天莊向大哥報喜訊了。

    “莊主會贏的,卓日霄已經老了,他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最後的反抗而已。”耿千寒有十足的把握,齊天莊不可能會輸。

    “我們會再回來看秦煙的,到時候肯定會帶大哥一起來。”齊紫英又朝莫離彎腰一拜。“師父,秦煙就拜托您了。”

    “放心吧,就算耗盡畢生心力,我也會治好她。”莫離擺擺手,望了一眼耿千寒,兩人無言的默契盡在不言中。雖然他們沒有在別人面前相認為父子,耿千寒也依舊從母姓,看似一切無異,實質上,一切都已經轉變了。

    “那我們先告辭了。”齊紫英拎起齊嵐的後領,開懷地走出大廳,齊天莊的護衛跟隨在後。

    眾人漸行漸遠,大廳內仍可聽見齊嵐不甘不願地喊著︰“到底是什麼事情瞞著我?”

    莫離笑了笑,輕拍耿千寒。“你與紫英說了什麼?”

    “我只是告訴他,連霞峰的東北方,有一個又深又長的峽谷,齊天莊致勝的關鍵藏在深谷瀑布旁的山壁里。”耿千寒揚起嘴角。

    風風雨雨即將過去,然後春暖花開,新的氣息、新的生活、新的明天就會到來。

    三年後——

    秦煙眨了眨長睫,輕輕睜開雙眼,四下一片黑暗,只有月光灑進窗台,攫住了她的目光。

    她摸了摸自己的身體,驚駭地叫了一聲︰“咦?沒有扎針?”

    以往她醒來時皆是白日,是耿千寒替她扎好了針,強迫她蘇醒泡澡練功,可是這會兒三更半夜她居然自己醒來了!

    這表示她這三年來的修練有了成效?真是太令人興奮了!她一定要快點告訴他這個好消息才行!不對不對,她要給他一個驚喜!

    她下床穿鞋,喜上眉梢,隨意披了薄衫,步出房外。雖然病況未愈,她的體力不好,步伐不穩,不過還是可走動一段距離了。

    她搖搖擺擺撐著牆緣前進,忍不住貪婪地望著夜色,許久許久沒有看見月亮了,好大好漂亮,要是可以隨心所欲保持清醒就好了。

    “寒的房間快到了,再撐一下下。”她微笑,抱了拍自己的雙腿。

    來到耿千寒的門前,她悄悄推了一下房門,沒想到房門只是虛掩著。

    她走進房內,發現他根本不在。

    “這麼晚了,他會去哪?”金蟬島的夜晚有什麼可去之處嗎?怪了。

    她無意間瞄見桌案上散亂的紙張,隨手拿起一張對著月光觀看。不看沒事,一看之後,眼淚竟然奪眶而出。

    她又抓起其它的紙張,一張一張看著,淚水一滴一滴落在紙上,暈開了墨。

    “煙兒?”房門佇立著那抹高大的身影,語氣中含有說不出來的震驚。

    “寒……”她淚眼汪汪地回眸,不顧自己力氣不足,撲入了他的懷中,硬生生撞個滿懷。

    他抱住了她,連忙擦去她的眼淚。“你怎麼醒了?怎麼會來這?”

    秦煙哽咽地搖頭。“我不知道我怎麼醒的,但我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受驚的人是我……”

    她舉起手中的紙張,有些已經被她捏皺了。

    “為什麼要哭?”他將她打橫抱起,走至床邊,先將她平放上床,自己也翻身上床,躺在她身邊,緊緊地摟著她。

    她可以自己蘇醒了,這是多麼讓人振奮的消息。他的心情十分雀躍,不停地吻著她的臉頰,順帶吻去她的淚痕。

    “這些紙張……這些紙張……原來修練護心法的圖解,都是你畫的……我一直以為是莫神醫不知從何處得來的秘籍。”

    真元護心法一共有七重,她目前修練至第三重,能如此快速頓悟其道,全是因為每一重的修練都有一本秘籍,里頭詳細記載了心法、口訣、吐納方法、運行穴位、結印姿勢……甚至連心靈境象的轉換都一一記載,除此之外,還附上圖例解說,知之詳盡。

    結果全出自于他的手,這表示,他也在修練真元護心法啊——否則怎能身歷其境,點出如此詳細的修練方法?

    “只不過是畫畫圖、寫寫字,你別放在心上。”他啄著她的唇。

    她的眼淚依然掉個不停。“你白天陪著我練功,晚上還要趕著將心法修習完成,畫成冊子……你何必這麼辛苦呢?這是第五重的圖解呀……三年修練五重,你到底花了多少心血?”

    “我所做的一切都比不上你的辛苦。”他捧起她的臉,抹去她的淚。

    “這樣不好嗎?你遭受的痛苦,我比你先遭遇;你將遇到的瓶頸,我比你早一步領悟破解之道,你不必害怕擔憂,也不會孤單無助,更不會獨自承受別人所不能體會的辛勞,因為你有我,有我領在你的前頭,你只要緊緊跟著我就好,我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

    秦煙止不住哭泣,偎進他懷中,抱住他的腰間。“上輩子你一定欠我了什麼,所以這輩子才會如此艱辛的償還。”

    “所以,今生我要付出得更多,來世再由你還給我,你要是忘了還,我自是不會放過你,如此生生世世下去,我們永遠都會相遇在一起。”他揉著她的發,理直氣壯地說。

    “哪有人像你這般討債的,未免太過霸道了。”她抽抽噎噎,總算露出笑容。“不過,我答應你,咱們一言為定。”

    不知是她哭累了,還是身體無法負荷,她很快就昏昏沉沉睡去了。

    他溫柔地替她蓋好薄被,輕盈翻身下床,並不打算與她一同入睡,他還有許多未完成的事情等待他去處理。

    只要她能逐漸康復,再大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他的身影步出房外,再度隱沒在夜色之中……

    隔日上午,耿千寒準備好藥浴,退去她的衣衫,為秦煙扎下第一針時,她失聲大喊︰“唉唷!我的天啊——疼死我了!”

    耿千寒愣了愣,見她彈跳起身,揉著痛處。

    “你醒了?”繼昨夜之後,她又自己醒了……以往他都得扎完全數的穴道,她才會幽幽醒來。

    “這麼痛,不醒也難!”她一開口就是抱怨,還有嚴重的起床氣。

    “哈……”耿千寒單手支著額際,不由得笑了出聲。

    她真的可以自行清醒了!這證明她的五髒六腑逐漸正常運作,她不需要再依靠沉睡來減緩體內腐化的速度。

    他攬抱起她,將她穿戴整齊,直直奔往莫離的別院。或許,他們可以進入下一個治療程序了。

    莫離正坐在涼亭內,剝著奇怪的藥草,見耿千寒抱著秦煙飛奔而來,猜到了大概。

    “秦煙不靠針炙也可以蘇醒了!”耿千寒的表情難掩喜悅,第一次像個孩童一般,急著向莫離獻寶似的。

    “很好很好,將她放下來,我來把把脈。”莫離催促著。

    耿千寒將秦煙放在石椅上,秦煙倒是頗不好意思地撓撓臉,因為每回治療受苦,她第一個痛罵的便是莫神醫,現在療效出現,自己倒是有些心虛。“莫神醫,麻煩您了。”

    “不必和我客氣。”莫離執起她的手,在她的脈象上診斷,良久後,他展露笑顏。“我們可以換個方式醫治了。”

    “太好了!以後的藥味不會那麼臭了吧?”她實在擔心自己泡太久,肌膚都變得臭氣燻天而不自知了。

    “如果你嫌臭,是可艾薩克一些花瓣,反正金蟬島鮮花許多,又美又香。”莫離大笑。

    秦煙垂下了肩膀,想起那一大桶的黑水,上面浮著鮮艷的花瓣,怎麼樣都覺得荒謬詭異,不知道混合出來的味道能聞嗎?

    耿千寒貼在她耳邊低喃︰“放心,你每次沉睡,我都會用香精再幫你淨身一次,你一點也不臭。”

    “咦!”她瞪大眼,吞了口唾液,從脖子一路燒紅到耳根子。

    莫離突然想起了什麼,接著說道︰“千寒,今日收到齊天莊的暗使來報,中土的武林劫難已經平息,紀堯他們很快就會過來探望我們。”

    最近真是好事臨門,好運連連。

    “太好了。”耿千寒喜道。

    “據說他們會帶來一份大禮。”莫離神秘地說。

    “什麼大禮?”秦煙好奇地發問。

    “這恐怕得等到他們來了才會知道。”莫離聳聳肩。

    “知道了,那我先抱她回房,今天暫時用舊方式替她治療,晚一點咱們再商量如何用新的方法。”耿千寒又將秦煙抱起。

    秦煙覺得自己根本就像個布偶,隨便任他攬著到處跑。

    “好。”莫離贊同。

    耿千寒準備離去,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他的神情不甚自在,有點猶豫又有點別扭。“爹,謝謝你……”

    秦煙怔了半晌,正要出聲,耿千寒就已經飛離了涼亭。

    莫離呆了好久,眼眸不禁蓄了淚水。

    真是太好了……這表示齊紀堯帶著成親隊伍飄洋過海而來時,他能以男方主婚人的身份參與自己兒子的婚事了。

    他還有好多事情要忙呢,忙著規劃秦煙的新療法,還有金蟬島許久不見的熱鬧親事。

    但願這對小倆口,不會被突如其來的陣仗給嚇著了。

   齊天莊的後院,正蹲著兩個身影,一大一小,兩人各拿著小鏟子,整理著花花草草。

    “娘,為什麼哥哥姓耿,我姓莫?”小男孩停下手邊翻攪泥土的戲耍舉止,小小的臉蛋很困惑。

    “這有什麼好不解的?你爹姓耿,你爺爺姓莫,你們一人從一個姓氏很正常。娘也有兩個姓啊,以前姓夜,現在姓秦,總而言之,姓名不是重點。”秦煙放下了鏟子,拍了拍手中的灰塵。

    “原來姓氏是可以改來改去,那我要改姓丁。”小男生開心地呵呵笑。

    “為什麼?”她蹙眉。這麼俗氣的名字,虧小兒子想得出來。

    “寫起來多輕松啊,娘,你都不知道,我練寫名字練得好辛苦啊,爹還嫌我的字太丑。”

    “你字丑是事實,況且莫騫兩個字很難寫嗎?”她輕敲兒子的頭。

    “娘,你寫字又慢又丑,還好意思說我。”小莫騫毫不客氣地反駁。

    “你皮在癢了是不是?”她掄起拳頭,恐嚇自己的兒子。

    “息怒息怒。兒子是在跟娘談心呀,娘怎麼可以動怒呢?”小莫騫露出討好的笑容。

    秦煙不想與自己的兒子一般見識,決定放他一馬。

    “娘,咱們和齊天莊到底有什麼關系?為什麼可以時常來這玩耍?”小莫騫搔了搔頭。

    “因為娘是莊主的義妹呀。義妹你懂嗎?反正就是沒有血親的妹妹,齊天莊可說是我們第二個家。”

    “為什麼莊主要認你做義妹?”童言童語,像是有問不完的問題。

    “呃……娘和爹成親的時候,沒有親人主婚,所以你的紀堯大舅舅就主動收我為義妹,我的婚姻大事就由他來作主,娘的後盾可強了。”秦煙翹起了鼻子。

    “喔。”小莫騫似懂非懂地點頭,突然又困惑了。“娘,那老蚌生珠又是什麼意思?”

    “你從哪聽來的?”她不以為然地挑眉。

    “前日小舅舅帶我去學堂附近溜溜,我與其他小朋友玩了一會兒,他們提及自己母親的年齡,我當然也報上了你的年紀,有個小女生聽到你的年紀後,立刻說了這句話。”

    “臭齊嵐,他沒事帶你去那做什麼!”秦煙氣憤地叫嚷著。齊嵐八成又想勸他們留在中土,不要回金蟬島了,所以才帶著小莫騫到處亂晃,見證中土的便利與熱鬧,企圖收買童心。

    “娘,你還沒解釋老蚌生珠的意思呢!”

    “意思就是,別人羨慕你娘依舊年輕貌美,所以才說出這種話來刺激你娘!”秦煙嘟起嘴巴。

    “可是娘,要比年輕貌美,五歲的小女生會輸你嗎?”

    “莫騫,你再說一句就不用吃晚飯了!”

    “你們在做什麼?”耿千寒自前院走來,勾著淡淡的笑容,一名小男生尾隨在後,容貌與莫騫生得一模一樣。

    “爹,娘又威脅我了——”小莫騫努力跑起短短的腳,朝崇拜的爹爹奔去。

    “少告狀了你——”秦煙趕在兒子到達終點之前,率先霸佔耿千寒的胸膛。生了兩個兒子和自己搶丈夫真是不智之舉,瞧這大兒子整天黏著他爹,和她一點都不親,她都要吃醋了。

    真是的……等他們長大獨立,她一定要將他們趕回中土自由闖蕩,然後她與丈夫在金蟬島一起過著神仙般的生活。

    在那之前,稍稍委屈自己一下好了,誰教她如此深愛眼前的三個男人,愛到一輩子的時間都不足以表達。

    “這兒不比金蟬島,天氣涼,你穿得太單薄。”他摟住她,一手牽著大兒子。

    “反正有你當暖爐,不怕。”她巴著丈夫,不讓小兒子有縫隙鑽入。一家四口在夕陽的余輝下,緩緩走著,那背影斜照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形成一幅溫馨永恆的景象……直到地老天荒——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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