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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煓梓]藍色憂鬱(絕色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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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23 00:24:10 |倒序瀏覽
藍色憂鬱【絕色之三】作者:煓梓

他是她大學時期的學長,也是她一心想扳倒的人。盡管他們是公認的校對,又是黃金辯論搭檔,丘靜書還是不想輸給尹昊征。她不想一直躲在他的羽翼之下,也不想永遠身處迷宮。偏偏他又是個慢郎中,感情老是說不清,真個急死她了!她看,她還是走好了......

尹昊征對丘靜書的愛從不遲疑,雖然表面上看來並非如此。他只是需要更多時間思考,如何才能讓她明白他的恐懼?問題她是個急驚風,做任何事都沖動,根本有理說不清!究竟他該怎麼做,才能留住她,留住他此生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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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23 00:24:30
第一章

  項衍沙啞深情的嗓音透過麥克風,在演唱會的各個角落回蕩。

  藉由這首尹昊征特別為他量身打造的抒情歌曲"留戀",將他聲音的特質清楚地表現出來,讓在場的歌迷聽得如癡如醉。

  這是慶祝他出道八周年,在亞洲以及全國各地正式展開簽唱會前,所舉辦的一個小型演唱會。

  不過雖然說是小型演唱會,現場也擠進了好幾千名粉絲,前來恭喜他出道八周年。

  記者當然是不可少的一環。

  盡管主辦單位一度謝絕記者入內采訪,但在各方壓力下,主辦單位還是點頭,同意開放讓記者采訪。於是現場擠進數十名記者,大家都想一飽耳福,順便采訪第一手資料,據說今天的演唱會將請來一位神秘嘉賓,而這位神秘嘉賓幾乎從來不曾出現在鏡頭前,自是引起他們的高度興趣。

  此外,讓記者諸公們磨刀霍霍向豬羊的另一個原因,是這場演唱會的主持人是由丘靜書擔任。

  身為"凱得利公關公司"的負責人,丘靜書的身分在"絕色三人組"之間可說是撲朔迷離。外傳她是尹昊征的女朋友,跟項衍、斯若寧兩人之間的互動亦極為頻繁,大家都把她當自己人看待。

  她是不是真如外界傳言是尹昊征的女朋友不得而知,但她和尹昊征是學妹和學長的關系,倒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他們據說是學校辯論社的黃金拍檔,有"辯論皇後"和"辯論皇帝"之稱,兩人默契一級棒。

  默契超好的他們,曾聯手拿下國內大小辯論比賽的冠軍獎杯,戰功之彪炳,至今仍是學弟妹口中傳頌的傳奇。也因此他們雖然已經畢業多年,學弟學妹們只要一提起他們兩人,仍是津津樂道說個沒完,每個學弟妹都以有他們這樣的學長學姐為榮。

  沒人料想得到,如此一對人人稱羨的黃金拍檔,其實存在著很大嫌隙!

  揚起嘴角,抱胸打量正在和斯若寧聊天的尹昊征,丘靜書這一生最大的志願就是扳倒尹昊征,雖然至今還沒有成功,不過今晚很有機會。

  "......謝謝!"項衍低沉略帶嘶啞的聲音,在唱完最後一個音階後乍然停止,提醒丘靜書機會來了,該是上場的時候。

  她松開手臂,在出場前又瞄了尹昊征一眼。她敢打賭,他一定沒料到她會用這個方式整他,這可是個大驚喜呢!

  悄悄地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丘靜書接過項衍遞給她的麥克風,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哪知尹昊征老早在注意她,就等著見招拆招。

  "辛苦了。"項衍一回到後台,工作小組的工作人員馬上趨前伺候,遞水的遞水,擦汗的擦汗,斯若寧亦照例上前補妝,一切都和平常無異。

  若硬要說有什麼不同,該是項衍原先的一、二號助理換了新的一批,而伍筱潼也升格成了項衍的未婚妻,改在家裡幫他擦銀飾。

  西線無戰事,一切都美好極了。

  表面上看起來如此,但尹昊征比誰都明白,只要有丘靜書在,就不可能有所謂的平靜,她一定會想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點子來整他。

  丘靜書從國中開始,就經常穿梭於各類大小晚會擔任主持人。基於家學淵源的關系,她似乎生來就是要拿麥克風的,只要麥克風到了她的手裡,任何再無聊的晚會,也會在她的帶動下變得活絡。這可以說是天分,也可以說是訓練。畢竟她家開公關公司,她又很小就被告誡將來要繼承家業,所以她從小就跟著父親跑來跑去,學習怎麼舉辦活動和如何當主持人,久而久之,就成了這方面的高手,許多大型晚會都喜歡找她主持。

  幾萬人的大型晚會她都主持過了,豈會怕這幾千人的小型演唱會?

  只見丘靜書手拿著麥克風,滿臉笑意地走到舞台正中央,對著台下的粉絲揮手。

  台下的粉絲立刻抱以熱情的尖叫,顯示她的人緣不差,至少沒因和尹昊征的不實傳言成了全民公敵。

  "剛才那首歌好不好聽?"丘靜書拿起麥克風就問台下粉絲,對項衍新歌的感想。

  "好聽!"粉絲們很捧場,個個豎起大拇指說贊。

  "你們知道這首歌是誰做的?"丘靜書接著又問。

  "尹昊征!"粉絲們用力叫出偶像的名字,對"Beta&Gamma經紀公司"如數家珍。

  "大家都很厲害,都有事先做功課。"丘靜書贊美台下的粉絲,將他們贊美得情緒更為激動。

  已經有人開始鼓噪,期待尹昊征出場,丘靜書連忙把握機會。

  "你們是全世界最好的歌迷對不對?"她進一步鼓動歌迷,讓他們情緒沸騰。

  "對!"歌迷們激動的應答,眼看著丘靜書就要達成目的。

  "你們想不想聽他唱歌?"這就是她打的壞主意,陷害尹昊征出場。

  "想!"粉絲們卯起來大聲喧嘩,每一對閃亮亮的眼睛,都表明了他們極想聽尹昊征唱歌。

  "想不想?!"丘靜書又問一次台下的歌迷,同時伸長手將麥克風擺在最前面,接收她最想聽到的答案。

  "想!!"歌迷發瘋似地大叫。原因無他,創作才子尹昊征目前的身分雖然是"Beta&Gamma經紀公司"的總經理,但他同時也是一名出色的作曲家。項衍大部分的主打歌都出自他的創作,說他是一手打造亞洲小天王的功臣也不為過。

  "我們現在就請他出場好不好?!"

  "好!"

  "啊--"

  只不過這位大功臣也是出了名的低調,除了不得不召開的記者會,他都盡量躲著媒體,更何況是在大庭廣眾下一展歌喉?想都別想!

  "我們一起大喊他的名字--"

  "尹昊征!尹昊征!尹昊征!"

  幾千名粉絲一起催促他出場的場面非常驚人,許多記者紛紛拿出數位相機拍攝這一幕,讓人一時搞不清這究竟是誰的演唱會。

  "怎麼辦?大家都在喊你的名字。"項衍一面拿著毛巾擦汗,一面問尹昊征,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你跟靜書聯合起來整我?"尹昊征雙手抱胸打量舞台前方的丘靜書,她的臉上泛出光彩,看起來好不快活,大概以為她贏定了吧!

  "別說得這麼難聽,我們只是想借著這個機會讓你放松一下,沒有任何企圖。"項衍話說得無辜,不過他臉上的表情擺明了就是想看好戲,看尹昊征怎麼化解這次的危機。

  眾所皆知他是個超級經紀人,再難解決的問題,再復雜的糾紛,甚至是火爆的場面他都有能力排解,根本沒有任何事情難得倒他。

  "說得好聽。"尹昊征冷哼。

  只是這回的問題出在他自己身上,他不出場得罪歌迷不打緊,還平白給場內記者大做文章的機會,算盤怎麼打都不劃算。

  項衍也是看准了這一點,才敢跟丘靜書聯手陷害他,說穿了就是無聊。

  "尹昊征!尹昊征!尹昊征!"

  舞台前歌迷聲聲催,舞台後項衍蹺腳看好戲,唯恐男主角不肯配合。

  尹昊征松開金色領帶,將領帶拔掉丟給斯若寧,接著轉身出場。

  "關我什麼事,干嘛拿我出氣?"冷不防被絲質領帶K得滿頭包,斯若寧委屈不已地扯下領帶,扁嘴抱怨。

  "誰叫你要拐走他最值錢的新人,他當然怪你。"項衍回道。

  "我也很無奈啊,你以為我自己願意嗎?"從gay變成man的辛酸沒有人知道,就光會怪他搶走搖錢樹,這一群沒血沒淚的八爪章魚!

  "別咬領帶,若寧。"項衍提醒斯若寧。"你現在已經是大男人了,不能再出現這麼女性化的舉動。"

  "對......對哦!"經項衍這麼一說,斯若寧趕緊丟掉領帶,裝出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高唱"我是男子漢"。

  台下的叫囂在尹昊征壯烈出場後達到最高潮,每個人都在狂喊他的名字。

  "尹昊征!尹昊征!"

  他優雅地舉起手,要所有歌迷安靜下來,現場幾千名歌迷果真安靜下來,乖得跟小狗似地。

  尹昊征就是有這種魅力,總能夠教人乖乖地聽他說話,就算是對手也一樣。

  他接過丘靜書遞來的麥克風,很還憾天底下永遠有例外,而且這個例外還特別令人頭疼。

  "謝謝Serena。"弄了個這麼大的驚喜給他。"她真是個最好的主持人,大家說對不對?"

  她將他一軍,他就攻她一城,誰也不欠誰。

  "對!"台下的粉絲們依舊很乖,誰問他們都點頭。

  丘靜書的眉毛抬得高高地,警告他別想叫她唱歌,她打死不開口。

  尹昊征的眉頭同樣揚得老高,這小妮子自己不願意捨身成仁,光指望他犧牲,他可不會讓她稱心如意。

  丘靜書再一次跟舞台底下的粉絲們揮揮手,便腳底抹油落跑去,擺明了孬種。

  尹昊征反正也不指望她,她除了忒會找他麻煩之外,最會做的事就是見風轉舵,無論行為或言談都一樣。

  他揚了揚手中的麥克風,對底下的粉絲笑一笑,立即引起一陣尖叫。

  坦白說,項衍邪氣放蕩的氣質固然吸引人,但尹昊征憂郁的氣質卻更勝一籌。他的身材高挑優雅,肌肉不特別突出,但每一吋都扎實有力,激起懷春少女無限遐思。

  "啊--啊--"

  台下的粉絲們叫得很誇張,這可稱了丘靜書的意,在這麼熱烈的氣氛下,她就不信他還能保持鎮定,繼續大搞他憂郁王子的形象。

  尹昊征仍是保持他一貫優雅,淡到幾乎看不見的笑容,揮手請台下粉絲安靜。

  "由於今天是項衍的演唱會,我的歌聲也沒有他來得好聽,所以我不打算唱歌。"

  尹昊征此話一出,台下立即爆出一陣失望的抗議聲,大家都好希望聽他開口唱歌。

  "不過,我雖然不唱歌,但是我會彈琴,而且我今天為大家帶來的歌曲,是過去從未發表過的曲子,希望大家會喜歡。"

  尹昊征比誰都明白歌迷得罪不得,補償他們的方式亦引起熱烈回響,畢竟他本來就以琴藝著稱,兩年前還曾經發行過一張鋼琴演奏專輯,引發一陣熱賣。

  "果然是逃脫高手。"看著走到鋼琴前坐定的尹昊征,項衍不禁吹口哨,好像怎麼設計昊征都沒有用,他都能見招拆招。

  "是啊,沒有人比他更厲害了。"她已經陷害過他好幾回,沒有一次成功,這次又失敗。

  "我要是你,就會小心他回過頭來反咬你一口,昊征那個人最陰險了。"斯若寧不忘在旁邊又增添一句,唯恐丘靜書不了解尹昊征的性格。

  已經跟他認識多久了,丘靜書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尹昊征咬起人來有多痛?而且經常是不知不覺。

  大家都有共識,超級經紀人不好惹,他能讓你上天堂,也能讓你住套房,要是萬一他真的發起火來,還會將你送進冷凍庫,三年五年都不解凍,你的演藝生涯也從此玩完啦!

  "幸好靜書不在他手下工作,不然會被折騰死。"斯若寧難忘尹昊征當初是怎麼折磨他的,說起話來還咬牙切齒。

  "就算在他的手下工作,她也不必煩惱這個問題,你以為靜書和你一樣?呿!"對於昊征來說,她永遠是最特別的,因此他也才能一再容忍她。

  "喂,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斯若寧高聲抗議。

  "男人!男人!"項衍見狀提醒斯若寧。"別忘了你現在是大男人,要man一點。"

  斯若寧於是又立刻裝出一副大男人的模樣,看得項衍頻搖頭。

  這個隨時要人提醒的大傻瓜......

  後台討論得熱烈,舞台上的尹昊征也沒閒著,調整了一下麥克風,便對在場粉絲及所有記者,做出一項重大宣示。

  "我要將這首歌,送給我喜歡的人。"

  隨著尹昊征突如其來的表白,現場響起一陣尖叫,大家齊聲問尹昊征:他要將這首歌送給誰?

  尹昊征笑而不答,眼神有意無意飄向丘靜書的方向,暗示意味濃厚。

  丘靜書?果然是她!

  即使他不明講,大家心裡都有底,也都默默詛咒他。

  "報復來了。"斯若寧倒抽一口氣,心想尹昊征果然凶狠,連一個弱女子都不放過。

  丘靜書被看得莫名其妙,一點也沒發現記者采訪區那一頭的小騷動,似乎有人正悄悄發放什麼東西。

  尹昊征說完重大宣示以後,雙手便專注於琴鍵上,瞬間整個演唱會都安靜下來,閉上眼聆聽優美的琴聲。

  這是一首很美、很美的抒情歌曲,雖然還未填上歌詞,暫時也還沒有人演唱,但只要聽過的人,都會想再聽一次,因為實在太好聽了。

  優美的琴聲在尹昊征的手停下來之後乍然停止,現場先是一片安靜,後來爆出一陣掌聲,大家開始喊安可。

  "安可!安可!"現場的粉絲們皆想再聽一次他剛才彈的那首歌曲,尹昊征也果真將手再一次放在琴鍵上,不過彈的卻是項衍新專輯的主打歌之一:"留戀"。

  先是多愁善感的眼神,再來寓意深刻的歌曲,這下丘靜書跳到黃河都洗不清,更何況尹昊征還准備了其它驚喜等她。

  琴聲落下,台下照例響起安可聲。不過這回尹昊征沒再接受歌迷的要求再彈一曲,而是瀟灑地揮了揮手,走回後台。

  "剛才那首歌很棒,改天找人填上詞,交給我唱吧!"項衍在和尹昊征接手時拍拍他的肩膀跟他要歌,尹昊征不置可否。

  項衍接過麥克風,又出場蠱惑他的歌迷。斯若寧哪壺不開提哪壺,居然還敢問尹昊征。

  "不然交給青花唱,她一定能把這首歌詮釋得很好。"完全忘了她已經為了他退出演藝圈,還在說風涼話。

  "你不是不讓她出來唱歌,現在又要她唱?"說到這個,尹昊征就有氣,眼神也特別冷。

  "呃,她可以唱給我聽啊!"對厚,他忘了青花已經退出歌壇,不過若只是唱給他一個人聽,他也不反對啦......

  "你想得美!"專會想那些有的沒有的。"青花提前解約的違約金,你都還沒有跟我算清楚,還敢跟我要歌?"

  "小器!"斯若寧跳腳。"虧我們還是十幾年的朋友......"

  "你是個大男人吧?"眼見斯若寧又要來跺腳那一套,尹昊征趕緊提醒斯若寧,免得引發七級地震。

  "咳咳,我當然是。"斯若寧把下巴抬得高高的,加上他一八九的身高,看起來的確充滿氣勢,只要他不要常常忘記自己已經不是gay了就好。

  尹昊征搖搖頭,不明白身邊為什麼總是充滿一些愛找麻煩的家伙,一個比一個更喜歡挑戰他的耐性。

  短短一個半鍾頭的演唱會,在一連串驚喜後結束,該是曲終人散的時候。

  歌迷當然依依不捨,項衍跟歌迷保證,他們很快就可以再看到他,隔天他就開始進行全省簽唱會,第一站是桃園,全省繞行一周後會再回到台北,屆時他們又可以喜相逢。

  歌迷們一陣尖叫,磨刀霍霍准備開始追星。演唱會至此總算順利落幕,歌迷們井然有序地走出會場,身為主辦單位的丘靜書,欣慰之余也得幫忙維持散場秩序,因而顯得相當忙碌。

  "請問丘小姐,剛剛尹先生在台上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他第一次彈的那首歌是不是送給你的?"

  丘靜書歌迷還沒疏散完,記者便一擁而上,把出口整個堵住。

  "這些問題你們應該自己去問尹先生,不該問我。"丘靜書不愧是搞公關的,即使莫名其妙被圍攻,依然能保持微笑,從容應對。

  "但外傳你們是男女朋友,那首歌理所當然就是送給你的。"她想打太極拳,但記者們個個可都是蛇形刁手,她躲到哪裡,他們就纏到哪裡。

  "沒這回事。"丘靜書否認得緊。"我們只是事業上的合作伙伴,不牽涉到私人感情,我更不可能是尹先生愛慕的對象。"

  "那你如何解釋這份報導?"丘靜書越是抵賴,記者越是不輕易放過她,況且他們手上還有物證。

  記者們手上的"物證",是一份簡陋的刊物。那是他們尚就讀於大學時,在一次獲得全國性辯論比賽冠軍獎杯後,接受校刊記者訪問所留下的訪問稿,裡面提及他們之間耐人尋味的曖昧關系,並附有親密合照做為證據,她想賴也賴不掉。

  "那是校刊記者弄錯,我們根本不是這種關系。"該死,都是他故意摟住她的肩膀,當時差點沒把她嚇死,多年後又快把她害死,昊征那個混蛋。

  "是嗎?"記者低頭看手上的校刊影印本,怎麼看都不像她說的那麼純潔。

  "我們真的只是學長和學妹的關系。"到底是誰把當年的校刊影印分送記者,害她百口莫辯。

  "可是上面不是這麼寫的,上面寫道......"

  一群記者發揮通天本事,定要從辯論皇後的口中套出真相。丘靜書即使身經百戰,也難以快速脫身,因此略顯慌亂......

  "喂,你就真的這麼丟下靜書不管嗎?"項衍和大批工作人員,包括尹昊征和斯若寧正要離去,不期然看見丘靜書被大批記者團團圍住,每位記者手上還拿著一份校刊影印本,便知道又是尹昊征搞的鬼,遂不忍心的問。

  "沒問題,她會應付得很好,不必擔心。"就當是這次惡作劇的小小懲罰,無傷大雅。

  尹昊征一點出手相救的意思也沒有。

  "真的嗎?"斯若寧的脖子伸得老長,一臉狐疑。"我看她都快被記者淹沒了......"

  "她只比你老婆矮了兩公分,誰能淹得了她?"尹昊征一點也不擔心。"我們走吧!我預計再過一個鍾頭,她就會殺到公司來找我算賬。"他可要好好端坐在辦公椅上應付她這位大小姐,防止她氣過頭。

  "說得也是。"靜書的脾氣疾如風又烈如火,要不了多久就會燒到他們,得快趁著她還沒發現的時候潛逃才行。

  一行人決定發揮大難來臨各自逃的本事,回家抱老婆的抱老婆、親未婚妻的親未婚妻,至於惹出事端的尹昊征,則是把他推上火線就行,反正他也很樂意做炮灰。

  記者忙著從丘靜書口中套出真相,連項衍一行人跑了都沒有發現到,只是一再追問他們兩個究竟是不是一對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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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蹬蹬蹬蹬......"

  空無一人的走廊,傳出高跟鞋用力踩地板的聲音。

  偌大的公司只剩總經理室的燈光還亮著,不難猜想這腳步必是朝這個方向前進,丘靜書來找尹昊征算賬了。

  "尹昊征,這是什麼?"她大小姐一踏進辦公室,便怒氣沖沖地將校刊復印件丟在他的辦公桌上興師問罪。

  尹昊征停下筆,抬頭興味盎然地看著丘靜書。

  "今天不再叫我學長了?"真稀奇,她不是最愛這個稱呼?

  "少廢話。"她氣得臉色漲紅,一副快腦中風的樣子。"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問題?"他拿起校刊復印件晃了兩下。"你是指這玩意兒嗎?很令人懷念吧!"

  "懷念個頭!"可惡的男人。"你干嘛把這個東西發給記者,是故意想讓我難堪嗎?"

  "原來和我在一起,讓你很難堪啊!"真傷他的心。

  "我們什麼時候在一起了?"淨說些風涼話。"你明明知道這上面的報導都不是真的,還故意發給記者,到底是何居心?"

  "怎麼你也認為這不是真的,讓我好傷心。"尹昊征放下筆,打量丘靜書,她看起來快氣炸了。

  "你會傷心才有鬼,當初你可不是這麼說的!"根本是故意整她!

  "我也沒有否認,如果你還不健忘的話,應該想得起來。"他淡淡反駁,認為她不厚道,什麼責任都往他身上推。

  "哪有......"胡說......

  "怎麼沒有?"尹昊征抬高眉毛,要她仔細想,用力想,快快回想起當時的情景。

  丘靜書帶著疑惑的表情,硬是將時光倒轉到多年以前,當她還是大學新鮮人,接受校刊記者采訪的那一幕......

  "才大一就成為年度風雲人物,你對這次票選結果有何感想?"

  她和尹昊征及辯論社的另一名伙伴,三人剛聯手拿下全國大專杯辯論大賽的冠軍,緊接著又和尹昊征雙雙入選學校年度風雲人物,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接受校刊記者的采訪,這會兒校刊記者已經在問她感想。

  "我覺得很榮幸,也很意外,這一切都要感謝尹學長的幫忙。"丘靜書將一切功勞都歸給身邊的尹昊征,在旁人看來,感覺分外甜蜜。

  "你們平時是如何培養默契的?"校刊記者接著問丘靜書,從校刊記者感興趣的眼神推論,接下來的問題一定不單純。

  "又不是跳國標舞,哪有什麼默契問題?"丘靜書笑著把問題丟回給校刊記者,就怕校刊記者又開始扯一些有的沒有的。

  "但總要有一些基本的默契,比賽的時候才不會銜接不上,你們一般都是怎麼訓練彼此的默契?"校刊記者可是傳播本系,哪可能這麼輕易就放過他們?繞來繞去,還是繞回原來的話題。

  "其實也沒有經過什麼特別訓練,就是開會討論擬定戰略,況且辯論是團體比賽,光靠我們兩人,也不可能捧回冠軍獎杯,還是需要其它隊友支持......"

  "你同意她的說法嗎,尹昊征學長?"眼見無法從她的口中套出真相,校刊記者干脆轉而問尹昊征。

  "大致上沒錯。"尹昊征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我們大多靠開會培養默契,不過偶爾也會私下約出來討論......"

  "你是指約會嗎?"校刊記者逮到機會進一步追問。

  "約會?"尹昊征愣了一下,眼睛直直盯著丘靜書,只見她拼命搖頭。

  "仔細想想,我們私下進行討論的機會,確實好像比大家一起開會還多。"丘靜書越是搖頭,尹昊征洩漏的越多,校刊記者的眼睛越亮。

  "這麼說,你們真的是一對,不是謠言嘍?"校刊記者就等他這句話。

  "這要看你怎麼想。"無視於丘靜書陡然放大的瞳孔,尹昊征淡淡一笑。

  換句話說,就是任憑個人自由心證,當然給他用力想歪。

  校刊記者頓時笑得神秘曖昧,一看就知道准備亂寫,看來這期的校刊一定很精彩。

  "尹學長,你介意和丘同學合拍一張照片,讓我登在校刊上嗎?"采訪完畢,校刊記者做此要求,尹昊征立即回應。

  "沒問題。"然後突然摟住丘靜書的肩膀,摟得她措手不及。

  校刊記者把握住機會拼命按快門,丘靜書則是因為太驚訝了,來不及回神。他們親熱的照片就這麼登在當期的校刊之中,成了當時最熱門的話題。

  "想起來了吧?"看她恍然大悟的表情,尹昊征就知道丘靜書已經想起一切。

  丘靜書還在懊惱自己當時的反應為何這麼遲鈍,平白就被摟肩。

  "我可是一路走來,始終如一,對你的感情直到今天都沒變。"他不道歉也就算了,還拿他們的關系大做文章,差點沒有氣死丘靜書。

  "鬼扯,你明明就是在捉弄我!"什麼感情?應該是征服她的快感吧!還敢說得這麼好聽。

  "我不覺得自己在捉弄你。"他皺眉。"無論任何人來問我有關你的事,我一向都是大方承認。"誠心得很。

  "這就是問題的所在。"她氣惱地說道。"你根本不喜歡我,干嘛一直釋放出這種奇怪的訊息,把大家騙得團團轉。"害她也不得安寧。

  "我不喜歡你?"尹昊征聞言覺得有些好笑。"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這原本是丘靜書的發球局,卻教尹昊征這突來的問話給破了局,一時間愣住說不出話。

  "所以在質詢別人之前,自己要有充分准備,才不會像你現在這樣答不出話。"尹昊征涼涼削她。"這是辯論的基本原則,你該不會忘了吧!"

  辯論皇帝回過頭來咬辯論皇後一口,很痛,但是很有效。

  "反正你最會捉弄我!"是啦,她的辯論技巧沒有他好,所有的辯論原則也都是他教的,這總行了吧?干嘛不斷提醒她!

  "靜書--"

  咻一聲,丘靜書不等尹昊征說完,便沖出他的辦公室,讓他除了無奈之外,還是無奈。

  做事老是這麼沖動,虧她的英文名字"Serena"還是冷靜沉著之意,好像有點不太搭。

  微微笑,搖搖頭,尹昊征再次拿起筆專心批公文,把剛才和丘靜書的爭執拋到腦後。

  相對於尹昊征的冷靜,丘靜書則暴躁得有如失去獵物的母獅,連續喝了兩罐可樂都冷靜不下來。

  可惡,太可惡了!

  她氣到想拔光自己的頭發。

  每次都栽在他的手裡,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回了,還是扳不倒他。

  丘靜書知道自己的行為有些孩子氣,都已經是幾歲的人了,還像小學生一樣一天到晚想報復,但她就是忍不住。

  想到自己今天晚上差點脫不了身的慘況,丘靜書益發火大,益發不懂尹昊征為什麼到處宣傳他們之間的關系......

  你喜歡我嗎?

  腦中不期然閃過他不經意的口氣和憂郁的眼神,丘靜書的心髒重重跳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當時她是個大學新鮮人,正在考慮該參加哪個社團,校園裡每個社團都派出社員四處拉人,用各種美好的理由及願景拉攏他們這些一年級新生,一時之間顯得熱鬧非凡。

  她四處張望,既覺得有趣又覺得彷徨,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參加哪一個社團才好。

  就在她左顧右盼,不知所措之際,她的面前突然出現一張傳單。

  "學妹,你有興趣參加辯論社嗎?"

  遞給她傳單的人,眼神帶點憂郁,微笑卻很迷人。她的心立時有如千軍萬馬,躂躂地踩個不停,幾乎在那一刻便愛上他。

  你喜歡我嗎?

  她當然喜歡他!

  丘靜書歎氣。

  她對他的感情無庸置疑,套句他說的話:一路走來,始終如一。只是不知他對她是否有同樣感覺,抑或這只是她自己單戀?

  想起尹昊征謎樣的眼神,似是而非的語氣,丘靜書發誓天底下沒有比他更難捉摸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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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23 00:24:49
第二章

  "東西都搬進車子了嗎?"

  "行李有沒有全部帶齊?"

  Beta&Gamma經紀公司內部一陣人仰馬翻,公司幾乎所有員工都全體出動,跑上跑下為項衍這次的全省巡回簽唱會做准備。

  "靜書來了沒有?可以准備出發了。"難得的是,超會賴床的項衍這次非但准時到公司,還一馬當先的"沖沖沖",讓全體工作人員好感動。

  "丘小姐這次沒來,只派了她公司的人過來。"一旁忙著打包的工作人員聽見老板問話,趕快停下手邊的工作,伸長脖子當報馬仔。

  "靜書沒來?"項衍奇怪地看了尹昊征一眼,好奇昨天晚上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促使她無故缺席。

  尹昊征眉頭緊蹙地打量遠方幫忙上行李的工作人員,其中有幾個是凱得利公關公司的人,但裡面並未發現丘靜書的身影。

  "怎麼辦,要等她嗎?"項衍低頭看表,上面顯示他們再不出發,即可能會碰見大塞車,活生生塞在高速公路不得動彈。

  "你們先走,我隨後趕到。"尹昊征決定親自去逮人,這小妮子八成是因為昨天又輸給他氣過頭,今早才故意給他演出失蹤記,他可不能讓她稱心如意。

  "那我們先走嘍!"項衍對所有工作人員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大隊人馬於是浩浩蕩蕩地出發,開始為期一周的全省簽唱會。

  簽唱會首站是桃園,距離台北不遠,這對他們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總之尹昊征決定親自上門拜訪丘靜書,讓她知道公司負責人不是這麼當的,要更有責任心。

  丘靜書的家就位於天母,和斯若寧的住處相差不到三百公尺,兩人可以說是鄰居。

  尹昊征開車來到她家,發現她家的鐵門根本沒有關,大門甚至還是開著的。

  "會場准備得怎麼樣了?"她大小姐手拿著無線電話,在客廳裡走來走去,一臉急躁。

  "不能這麼做啦,小李。"她忙著指示部下,完全沒聽見尹昊征的腳步聲。

  "你應該先把背景架設好,再擺上桌椅。"她一面轉身,一面交代手下。"千萬不要先擺桌椅,那會妨礙准備工作!"

  砰!

  丘靜書話說到一半,鼻子就差點被撞飛掉,痛得她電話幾乎拿不穩。

  "這麼關心現場工作進度,干嘛不親自過去?"尹昊征接過她手上的電話,切掉通話鈕,挑眉問她。

  丘靜書手揉著鼻子,臉紅得像關公。

  "你怎麼進來的?"可惡,一大早就害她出糗。

  "門沒關,你一向就是這麼粗心大意,非得等到吃虧了才肯改進。"他指著背後的鋼門,還有更遙遠的鐵門,兩道門呈一直線開啟。

  "要你管!"丘靜書臉紅冷哼。"你不是應該已經出發到桃園了,怎麼還在這裡?"

  "我來帶你一起去。"尹昊征堅持她一定得到,不管她有什麼理由都不接受。

  "我的手下都是老手,而且我們也不知道已經合作過多少回了,過去那麼多場簽唱會也都是由他們負責,他們知道該怎麼做,不一定非要我在場不可。"丘靜書說得洋洋灑灑,就是不肯承認自己在斗氣。

  尹昊征默默打量她,歎氣。

  "你每次和我吵架,就來這一套。"逃避。

  "我哪有--"

  "你以為只要不看到我,就能天不太平。"完全是小孩子的心態。

  "才沒有,我才沒有你說的那種心態。"她心虛地頂嘴,打死不願承認這是她的壞毛病。

  "既然沒有,那最好,你就沒有繼續留在台北的理由,可以跟我一起去簽唱會。"他抓住她容易沖動的弱點,一口就咬死她,讓她後悔萬分。

  "其實、其實我不去也沒關系......"可惡,她又上當了,她應該直接承認她就是那種心態的。

  "也就是說,你認輸了。"他知道她除了沖動這個弱點之外,還有不服輸這個大罩門,立刻就拿出來用了。

  "誰輸了?走就走,有什麼了不起!"一聽見"輸"這個宇,丘靜書果然立刻跳起來,豪氣干雲地走在前頭。

  "等一等,行李。"尹昊征叫住丘靜書,用下巴點了點擺在客廳角落的綠色行李箱,丘靜書頓時僵住,難堪的吐舌頭。

  "你昨天晚上就整理好了吧?"若說天底下還有誰可以被稱做是她肚子裡的蛔蟲,非尹昊征莫屬,他超了解她的。

  丘靜書答不出話,她確實昨天晚上就把行李整理好,只是越想越生氣,臨時改變主意,決定不去,其實這並非她的初衷......

  "走吧!"他歎氣,走到角落提起行李。"項衍和若寧他們已經出發快一個鍾頭,我們也得跟上才行,"

  話畢,他便自顧自地走出屋子,還霸道地拿起桌上的鑰匙,威脅她再不走,就要將她鎖在屋子裡面,她只好悻悻然地跟著他走。

  直到上車以後,她還在生氣,想不通自己怎麼老是中了他的激將法,難道從大學到現在,她一點長進都沒有?

  生氣地將頭撇向一邊,看著窗外呼嘯而過的車子,回想起從前。那個時候,她也是像這樣,凝望一輛又一輛飛奔而去的汽車,希望能藉此冷靜下來......

  她當下便接受尹昊征的邀約,參加了辯論社,成為社裡面最耀眼的生力軍。她聰明,思路清晰,外表亮麗舉止又落落大方,是大家一致看好的新人。

  從小到大接受的訓練,使丘靜書口齒清晰,辯才無礙。對於辯論社能夠吸收這樣的新人,身為社長的尹昊征自然感到欣慰。

  丘靜書可說是一個完美的辯論人才,唯一的缺點就是沖太快,經常瞻前不顧後,只能放在第一棒。既是她的指導學長,又將她引進門的尹昊征自然希望能夠改正她這個缺點,兩人經常就這點發生爭執。

  對於丘靜書來說,她從小沖慣了,優渥的家庭環境使得周遭的人習慣讓她,久而久之造就了她沖動易怒的個性。她是個大小姐,從小養尊處優,每一個人都因為各種不同原因聽她的話,唯有尹昊征不斷地糾正她,在人前指出她種種缺點,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

  這天,他們又發生爭執,她一樣屈居下風。

  "不跟你說了!"她當著所有辯論社員的面離席,負氣跑到學校對面的快餐店,點了一大杯冰可樂消氣。

  窗外的車潮川流不息,像小火柴盒一樣地移動。一輛、兩輛、三輛,每一輛呼嘯而過的汽車似乎都帶走一些她的怒氣,數了十幾輛車下來,她似乎不再那麼生氣。

  "又在數車子了?"

  這個時候,尹昊征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嚇了她一跳,害她差點被可樂嗆到。

  她驚慌地看著他,嘴角還殘留著來不及擦掉的可樂。尹昊征見狀好笑地挑高眉蘸,淡滾邀談遣。

  "說不過對方就逃避,你在辯論場上,也可以這個樣子嗎?"然後從容地在她對面坐下來,抱胸打量丘靜書。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紅著臉問尹昊征。

  "我對追逃兵特別有一套。"他微笑說道,眼神專注得令人心跳加速。

  "誰是逃兵啊?"她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我只是突然覺得很想喝可樂,才會跑出來。"

  "是嗎?"轉得還真硬。"我還以為你只要遇見不如意的事,就想逃避。"

  尹昊征顯然很了解她的習慣,她被寵習慣了,也任性慣了,一遇見不順心的事,就會假藉各種理由逃避,周圍的人也都順著她,使得她越來越任性......

  "哪,可樂。"尹昊征從駕駛座旁邊的小冰箱拿出一瓶罐裝可樂,遞給還在生悶氣的丘靜書。

  她回頭看著尹昊征,以為又回到大學時代,只是他們都虛長了幾歲,再也不復當年年輕氣盛。

  "你現在一定很想喝一罐可樂冷靜一下。"

  只是任憑時光流逝,許多事情是不會改變的,比如她愛喝可樂的習慣。

  她小嘴微張,瞪了他好一會兒,悻悻然地接過可樂。

  "別表現出一副你很了解我的樣子!"結果她還是像當年一樣愛生氣,歲月根本無法改變她。

  對於她孩子氣的表現,尹昊征僅是微笑,未置一語。

  盡管丘靜書已經吞下大半罐可樂,還是消不了氣,他這頭自以為是的沙豬!

  "這次你怎麼也跟著項衍環台?你在公司就沒有別的事好做了嗎?"記憶中他可是個大忙人,成天有做不完的公事,這次倒有空。

  "看來我也一起去讓你很不爽。"他悶笑,覺得她的反應很有意思。

  "沒有不爽,只是很意外。"他公司旗下的歌手演員少說也有幾十個,把重心全部放在項衍一個人身上,好像不太公平。

  "有什麼好意外的?"尹昊征聳肩。"哪一次你在的場合,我沒有在現場過?"

  經他這麼一提醒,丘靜書這才發現的確只要是她負責承辦,無論是小到只有幾百個人的簽唱會,或大到幾萬人的演唱會,他都一定到場,儼然就是最佳保母。

  "你這是在監視我嗎?"可惡。"怕我會搞砸活動?"

  "你似乎總是喜歡把我往最壞的方面想,難道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就這麼無可救藥?"尹昊征搖頭苦笑,想不通她那顆小腦袋到底都裝了些什麼。

  這不能怪她多疑,她家雖然開公關公司,但過去多承辦一些大型公司的晚會,或是一些商業活動,從未涉足演藝圈。她現在之所以能夠一場演唱會接著一場演唱會地辦,還有做不完的宣傳活動,全都仰賴尹昊征,是他將她帶入演藝圈,給她接不完的生意。

  "沒有啦!"只是他也一直在她背後下指導棋,一直教她該怎麼做,教她喘不過氣。"我只是覺得你對我好嚴格,就不能放松一點嗎?"

  "放松?"他仿佛聽見什麼好笑的字眼。"放松你就會爬到我的頭上,我又不是有被虐待狂。"

  "誰有本事爬到你的頭上啊?"她嗤之以鼻。"你是偉大的尹昊征總經理,我們這一群可憐的小人物,還得仰仗你們公司吃飯,喊萬歲都來不及了,哪還敢造次?"

  "那麼,你喊了嗎?"他不以為然地問她。

  "什麼?"丘靜書愣住。

  "我認識你這麼久,給你做了一脫拉庫的生意,賺了一堆錢,至今還沒有聽過你說一句感激。"完全不懂得做人的道理。

  "耶、那是......"

  "所以在刮別人胡子之前,自己的胡子要先刮干淨。"才不會被人逮著機會回刮一頓。

  "又是辯論的基本原則。"她諷刺回道。"不過話說回來,我也沒有胡子好刮,因為我是女的!"

  其實她一直對他心存感激,只是每次他提醒她的方式都只會惹得她更生氣,她當然也就不會承認。

  "跟你抬槓真是有趣,仿佛又回到大學時代。"那個時候他們也是一天到晚辯個不停,任何議題都可以拿來討論。

  "這就是你一直拉住我不放的理由,因為我可以讓你回味大學時代?"他的說法有些惹惱丘靜書,感覺自己很沒有價值,竟然只有這點功能。

  "你說呢?"他不答反問,而丘靜書再一次答不出話,她一向就猜不透他在想什麼,過去如此,現在也一樣。

  "不跟你說了!"誰有辦法了解像他這麼神秘的人啊!他的秘密多得跟海邊的沙子一樣,掘都掘下完。

  還是這句老話。

  尹昊征嘴角噙著笑意,心想她一點都沒變,只要說不過他,一定把這句話抬出來,結果還是一樣跟他抬槓抬個沒完。

  車子在高速公路急速奔馳,到快接近桃園的時候,兩人各自拿出手機,跟自家的工作人員詢問會場的情形。

  當他們到達會場,現場已經擠得水洩不通,到處都是歌迷。

  兩家公司的工作人員外加十來名工讀生,在簽唱會各個角落維持秩序。

  "請按照指示排隊......"工作人員努力維持秩序,現場歌迷雖多,但秩序還算良好,兩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你總算可以放心了吧!"最近項衍的重心都放在大陸以及亞洲各地,待在台灣的時間相對減少,這次隔了快一年才發片,尹昊征自是特別緊張,深怕結果不如預期。

  "現今的唱片市場瞬息萬變,誰也沒有絕對把握。"看見歌迷仍是如此捧場,尹昊征的確安心許多,但仍存在許多問題。

  "這倒是真的。"丘靜書亦有同感。"現在的唱片市場大不如前,如果光靠賣唱片,很難維持下去。"

  "所以我才擔憂。"尹昊征歎道。"非法線上下載使得唱片銷售量直線下滑,以現今的音樂環境,已經無法再支撐另一個項衍。如果連項衍都賣不好,我擔心其它歌手的處境會更慘,公司更難經營。"

  是啊!台灣向來就位居華語流行音樂的領導地位,但要創造出如項衍這般的天王巨星,必須要有強力的後盾才行。從最上游的詞曲創作人到中間的經紀公司、唱片發行公司,到最後的CD和線上數位音樂,每一個環節都需要有力的支撐。而唱片銷售量就是支撐,銷售量下滑,上中下游都會受影響,但卻沒有人願意重視這個問題。

  "你還是老樣子,眼光永遠看得比別人遠,也考慮得比人多。"但就她看來,生命會為自己找出路,音樂市場或許會因此而縮小規模,但永遠不會死,到時說不定會開創另一番新的局面。

  "我不得不。"他是一個負責任的老板,必須考慮員工的福祉和藝人的出路。

  "同樣都是唱片公司老板,楚敬就比你輕松多了。"她想起他的另一位好朋友兼對手,他似乎一點都不擔心這伋問題。

  "他成天忙著跟女明星鬧緋聞,哪有空想到這些問題?"尹昊征不以為然地瞄她一眼,總覺得她的比喻不倫不類,怎麼會把他拿來和樊楚敬相比?

  "也對。"樊楚敬那顆花心大蘿卜,除了會想怎麼勾引女明星之外,就是和深深斗嘴,日子過得輕松得很。

  兩人同時微笑,不再交談,雙眼同時凝視正前方。簽唱會場,雖然擠滿了歌迷,但大家都很有耐心按照秩序排隊,看來今天又可平安落幕......

  "這個人是誰啊?"

  "好可怕哦!"

  只可惜,他們放心得太早。

  他們剛想到項衍身邊慰問他,現場就闖進一名醉漢,手上還帶著一根大木棍。

  "怎麼回事?"丘靜書一發現不對勁,一馬當先便沖出去,尹昊征根本來不及叫住她,只好趕快跟在她後頭,防止她出事。

  醉漢喝得醉醺醺,滿口酒氣不打緊,還胡言亂語。由於現場歌迷大多都是年輕女孩,很少碰見這種狀況,嚇都快嚇死。

  "先生,請問你有什麼事嗎?"丘靜書好不容易擠到醉漢身邊,一方面還得注意歌迷的安危,就怕歌迷發生意外。

  "我來......找、嗯,找我女兒!"醉漢醉到話都說不清,拼命打酒嗝,身旁的年輕女歌迷嚇到臉色鐵青,丘靜書只得挺身保護她們。

  "先生,你喝醉了,請你立刻離開會場。"她也不怕他手上的棍子會不會一棒打過來,出口就趕人。

  "你說什麼?"醉漢眼露凶光,頻頻揮動手中的棍棒,看起來非常危險。

  "我說,你嚇到這些歌迷了。"丘靜書的口氣不遑多讓,亦是凶悍得很。"我不知道你的女兒是誰,但是請你別再繼續騷擾歌迷,不然我立刻打電話報警,請警察過來--"

  丘靜書剛提到"警察"兩個字,醉漢仿佛受到什麼刺激,朝著她的頭一棒就揮下來,她根本閃躲不及。

  她以為自己會被打得頭破血流,但很意外棍子並沒有打到她頭上,被另一顆頭取代了。

  "砰!"

  醉漢一棒打中尹昊征的後腦,他當場暈過去。

  "啊--"

  現場立即響起一聲又一聲的尖叫和刺目的鎂光燈,整個會場頓時陷入一陣混亂。

  "叫救護車!"丘靜書跪在地上捧住尹昊征的頭狂吼。"快叫救護車‥"

  涓滴的眼淚,像是關下掉的水龍頭流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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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過了一段漫長崎嶇的幽暗峽谷,尹昊征終於從黑暗中醒來。

  他費力睜開眼睛,丘靜書蒼白的小臉就在眼前。

  "靜書?"他出聲叫丘靜書,她的眼睛充滿了紅絲,並且腫起來,可見她哭得有多慘。

  "你醒了。"她沒料到他會這麼早清醒,眼淚還來不及摘掉,就被他逮到最脆弱的一面。

  "這裡是哪裡--頭好痛!"他試著爬起來,卻被接連襲來的抽痛給逼回到枕頭,抱住左邊的太陽穴呻吟。

  "這裡是醫院,你不要亂動!"她慌張不已幫他把被單拉好,就怕他逞強硬要下床。

  "醫院?"他愣了一下。

  "是啊!"她罵道:"誰叫你突然自己跑出來挨揍,醫生說對方要是再打准一點,可能就會把你打成白癡或是植物人,到時候你就慘了。"

  "我幫你擋下這一棍,你最起碼也應該跟我說謝謝才對吧!"怎麼反而凶巴巴?

  "我干嘛要跟你道謝?"她反駁。"你害我差點嚇掉半條命,我才要跟你算賬。"可惡,說著說著她又要哭了,都是他害的。

  "你在哭?"他哪壺不開提哪壺,非得揭她的瘡疤才甘心。

  "我沒有。"她極力忍住淚,但沒用,眼淚自己就是要流。"我只是剛好眼睛痛,和你沒有關系。"

  "我可以說,你這是在為我擔心嗎?"他伸出手,溫柔地摘掉她眼角上的淚,她終於忍不住"哇"一聲地趴在尹昊征的身上哭。

  "你為什麼要做出這麼愚蠢的事?害我嚇死了。"當他倒在她懷裡的時候,她的心跳都快停止,都快因過於心痛而休克。

  "你才愚蠢。"他摸摸她的頭,教訓她。"明明警衛可以處裡,你卻硬要逞強,差點害自己受傷。"要不是他機警替她擋下棍子,現在躺在醫院的人就是她了,竟然還敢回頭罵他。

  "我只是心急,怕醉漢會傷害到歌迷。"她當時一心一意只想保護歌迷,沒有顧慮到自己的安危。

  "我知道。"他微笑。"從以前到現到,你都是這種個性,一點也沒變。"

  "這就是你一定要跟在我身邊的原因嗎,怕我闖禍?"她一向就喜歡和他斗嘴,反駁他每一句話,不過這次她沒有辦法再反駁他,因為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她的脾氣就是這麼毛躁。

  面對她的疑問,尹昊征只是掐了一下她的臉頰,一樣沒給她答案。

  "最後場面有控制住嗎?"即使已經躺在醫院,尹昊征仍然不忘他的職責。

  "控制住了。"丘靜書點頭。"你倒下以後,那個醉漢好像突然清醒似地丟下棍子,警衛一看見有機可乘,立刻撲上去把他制伏住,扭送警局。"

  換句話說,他平白挨了一記。

  "記者呢?"他關心的事情真不少。"他們有沒有大肆報導這次的事件?"

  "當然有。"丘靜書又點頭。"他們連雞毛蒜皮大小的事都不放過了,哪可能不報導這件新聞?他們還發揮最大的想象力,把你寫成保護美女的大英雄,這次你可真的是出盡風頭了。"變成街頭巷尾議論的對象。

  "這麼說來,你和我的名字又綁在一起了?"接連兩天報導他們的新聞,這跑娛樂版的記者還真忙。

  "看來我們是非綁在一起不可了。"她無力地笑笑,算是敗給命運,好像無論她怎麼掙扎,都會和他牽扯在一起。

  "看開點,人生就是這麼一回事。"他安慰丘靜書,眼底有不易察覺的滿足,她當然也沒有發現。

  "你說得輕松。"她頻打呵欠。"被新聞記者追著跑的人又不是你,當然可以說大話。"

  奇怪,得知他沒事放松以後,突然變得好想睡覺,是不是太累了......

  "你還是回旅館休息吧,我已經沒事了。"除了偶爾還會抽痛之外,一切安好,連腦震蕩都沒有。

  "我不放心。"她搖頭,堅持不回旅館。"我要在這裡睡,看護你。"

  "靜書--"

  "晚安,學長。"她拉過椅子,一屁股坐下,臉趴在床上便開始呼呼大睡。

  尹昊征完全沒她的皮條,只得用手指順她的頭發,心想她要像這樣沖動到什麼時候?

  丘靜書入睡後的臉龐,少了白天的強悍,看起來分外年輕。而白天的事件,也讓他回想起多年以前的那一天,那時的她,比現在更沖動......

  就在他們聯手拿下全國大專杯辯論冠軍之後,他們緊接著參加由一家企業贊助的辯論大賽,這回的辯論比賽是有獎金的,冠軍可抱走五萬元現金。

  為此,每一個學校莫不卯起來准備。五萬元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對一個大學社團來說,卻能發揮不少幫助,特別在辯論社又不是什麼熱門社團的情況下,確實不無小補。

  為了能再次順利奪冠,他們兩個人又私底下約出來進行討論。在"奧瑞岡式辯論"的游戲規則底下,尹昊征通常擔任三辯兼結辯,丘靜書擔任一辯,而結辯必須綜合其它兩位隊友再加上自己的論點,加以分析整理,並且不得在進行結辯時提出新論點,因此事先溝通就顯得非常重要。

  臨陣磨槍,不利也光。

  尹昊征在明天正式上場比賽前,帶著一大袋資料,准備和丘靜書找一處可以大聲說話的地方進行討論,順便擬定明天的戰略。

  他們邊走邊聊,尹昊征一邊下指導棋,教導丘靜書如何才能更進步。

  丘靜書雖然不甘願老是輸給他,但在辯論場上,她確實是新手,只得邊聽邊點頭,期望自己將來有一天能夠超越他。

  商店騎樓下人來人往,每一個行人都有自己的目標。

  "明天你是第一個上場,你必須趁著對手還沒有辦法進行駁論之前,在立論方面多下點功夫......"

  尹昊征滔滔不絕地傳授丘靜書辯論技巧,這些她都懂,只是在實際運用上,總會碰見一些莫名的困難,尚需多加磨練。

  "搶劫啊,有人搶我的皮包!"

  他們正討論熱烈,身後突然有婦人大喊搶劫,接下來就看見一名身形削瘦的中年男子,手裡抓著婦人的紅色皮包,從他們身邊跑過。

  丘靜書直覺反應是追該名男子,搶回婦人的皮包,於是長腿一跨,便開始追人。

  尹昊征完全沒料到她會這麼做,愣了一秒鍾也跟著追上去。

  "站住!"丘靜書對自己的腳程很有信心,她果然也順利追到中年男子,在大街上與他拉扯。

  "把皮包還來!"她並且很不怕死地伸手跟他搶皮包,中年男子跟她拉扯了大半天,眼看著就要弄丟皮包,氣得拿拳頭K她。

  "砰!"

  好在這一拳沒K到丘靜書,倒是害隨後趕來支援的尹昊征手腕扭到,他痛得倒抽一口氣。

  "學長,你不要緊吧?"丘靜書見他右手掛彩,緊張得額頭直冒汗。眾所皆知他是創作才子,萬一她要是害他不能再彈鋼琴,那她的罪過可大了。

  "沒關系,只是扭到。"要不是她沖得太快,讓他還來不及站穩就出手,他也不至於受傷。

  "那就好。"她大大松一口氣,總算不必變成全校女生的公敵。

  不過......

  "你,都是你!"竟敢打傷她心愛的學長。"你好好的人不做,干嘛學人家搶劫?萬一被你的子女知道,不會覺得丟臉嗎?"

  丘靜書發飆開口大罵中年男子,不知道是她的氣勢太駭人,還是說中了對方的心事,只見原本還一臉凶相的中年男子瞬間沉下臉來,羞愧地說道。

  "我也不想做出這麼丟臉的事,但是我的女兒正在發燒,我必須籌錢帶她去醫院。"

  中年男子的告白讓丘靜書和尹昊征兩人大吃一驚,原來他搶劫是為了救他女兒。

  "你說的是真的嗎?"中年男子雖然一臉羞愧,但也有可能只是為了脫身說謊,不得不提防。

  "千真萬確。"中年男子困窘地點頭。"我長年失業在家,一些積蓄都用光了,再加上和老婆離婚,家裡也沒人可以幫忙照顧孩子,所以只好......"

  所以只好丟下發燒的小孩,上街行搶冒險籌錢,聽起來真令人心酸。

  "這樣子好了,你帶我們去你家,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丘靜書決定出手幫忙中年男子,幫忙減少一些社會問題。

  "啊?!"中年男子愣住,尹昊征也愣住,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吧!

  "你趕快把皮包還給人家,然後帶我們去你家,別忘了小朋友正在發燒。"愣什麼愣,還不趕快行動?

  結果被搶的婦人,聽見中年男子的遭遇也覺得他很可憐,不同他計較搶劫的事。他們再三跟婦人道謝後,立刻趕回中年男子家,緊急將小女孩送到醫院。

  這位小女孩就是馮深深,她當時其實已經十三歲,就讀國一。因為丘靜書的熱心,馮深深得以救回一命。丘靜書甚至幫中年男子安插到她父親的公司上班,讓他有能力獨立撫養馮深深,不要再因為貧困而動傻念頭。

  至於他們明天的辯論比賽?

  "糟了,那些資料!"當兩人把所有事情搞定,已經是快接近晚上十一點,他們明天下午兩點就要正式上場,資料卻不見了。

  "你才想到。"尹昊征攤開雙手,原先還夾在他腋下的黑色袋子,不知跑到哪裡去,只剩下他無奈的笑容。

  "怎麼辦?那些都是明天比賽要用到的資料。"都怪她太沖動,弄丟了資料。

  "再回頭找找看,說不定沒有人撿走。"他也有錯,資料沒顧好,只顧著擔心她,這下明天才真的值得擔心。

  "嗯。"趕快去找。

  他們抱著一絲希望回到原來的地方,尋找尹昊征的黑色小包包,但包包早就被撿走,撿到的人可能以為是一大筆現金,其實只是一疊廢紙。

  "怎麼辦?被撿走了。"丘靜書一臉歉意地看著尹昊征,那些可都是他花時間搜集來的資料。

  "我再想辦法。"尹昊征淡淡回道,而丘靜書懷疑他有什麼辦法可想,難道徹夜不睡重新搜集資料?

  結果她還猜對了,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尹昊征統統交給斯若寧去做,害斯若寧整夜沒睡,隔天到場幫他們加油的時候拼命打瞌睡。

  "加油加油一定要得第一......呼!"可憐的斯若寧當場睡著,也是一夜沒睡的尹昊征卻是精神抖擻地用臨時搜集來的資料,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毫無意外地又把冠軍獎杯捧定......

  "對、對不起......"平日丘靜書說不出口的道歉,在睡夢中卻能流暢的托出,更加深尹昊征嘴角的笑意。

  "沒關系,我原諒你。"他用指背輕撫她的臉龐,輕聲回道。

  繼續睡吧,親愛的。尹昊征無聲允諾。無論時間如何流逝,未來她還會闖下多少禍,他都會一直陪在她身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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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23 00:25:18
第三章

  "......對,不必了,你不必趕過來......學長沒事,你只要幫忙處理好簽唱會的事,我就很感激你了......真的沒事,簽唱會就拜托你了,一定不能再出差錯哦......嗯,好,我會代替你跟學長問候......好,那我要掛電話嘍,掰掰。"

  丘靜書跟馮深深做了最後交代後合上手機,轉身面對尹昊征。

  "是深深打來的嗎,她放假了?"他看著她把手機放進皮包裡頭,淡淡問道。

  "她放假了。"幸好。"她問我需不需要過來看你,我要她直接下台中支持簽唱會,不必特別趕過來。"

  "嗯,反正我也沒受什麼傷,不必麻煩。"看來沖動也不一定都那麼糟糕,偶爾也會有美好結局,深深就是一例。

  "那是你自己說的,醫生說你還要再觀察。"這可不是他自己可以決定的事,可他就是喜歡把自己當成醫生。

  "所以我才答應要靜養,不然早就出院了。"他微笑。

  這倒是令人意外,當醫生說希望他留在醫院多觀察幾天的時候,他居然點頭,她原本以為他會立刻跳下床離開。

  "所以我才留下來陪你啊,不然我早就去簽唱會了。"她模仿他的語氣,不是很像但模樣很逗,他立刻眉開眼笑。

  "那還真是委屈你了。"瞧她的模樣,跟個小孩子似的。

  "可不是?"她冷哼。"我應該不理你自行去簽唱會,反正醫院裡面多得是對著你的褲管流口水的護士,她們都比我更懂得照顧病人。"

  別以為她沒有發現他和護士眉來眼去,她嚴重懷疑他之所以沒急著出院,是為了那些護士,這家醫院的護士真是年輕得可怕,而且個個貌美如花,一個比一個妖艷!

  "我懂了,原來你也是個丟掉斧頭的人。"他悶笑,不明白她那顆腦袋怎麼長的,連他真正喜歡誰都不知道,光會懷疑東懷疑西。

  "耶?"他在說什麼,她哪來的斧頭可丟?

  她當然有了,她就像呂氏春秋"亡鈇意鄰篇"中那個丟掉斧頭的人,自己的斧頭不見了,便懷疑隔壁鄰居的小孩偷走,對方的言行舉止怎麼看都像小偷,她對那些護士,也是這種心態。

  "我們去度假吧!"這種心態要不得,必須設法將它糾正過來才行。

  "度假?"她不可思議地看著尹昊征,認為他瘋了。

  "不是說要休養嗎?"他笑著說。"我們去花蓮海邊的別墅度假,順便休養身心。"希望等到他們回來,她可以不要再懷疑那些可憐的護士,她們已經夠辛苦了。

  "你什麼時候決定的?"這根本是預謀。

  "從我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開始。"他挑眉。

  "那可真久,我以為你是臨時決定的。"她早該想到他這個人做任何事都有一套計劃,不可能臨時起意。

  "也算是。"至少不是在半年前就做好規劃。

  "好吧!去就去,反正我已經答應要照顧你,總不好放你鴿子。"她大小姐表現出一副沒辦法的跩樣,尹昊征懷疑不知道是誰照顧誰?很可能搞到最後,都是他在做。

  "那就謝謝你嘍!"他嘴角噙著笑意,不是特意嘲笑,但就是教人臉紅,丘靜書的臉都紅起來。

  "要去花蓮就得搭飛機,以你的狀況能搭飛機嗎?"她故意拿他的身體狀況當做報復,結果很她失望。

  "沒問題,我問過醫生了,他說我的身體好得很,搭飛機OK。"他知道她最討厭把時間浪費在交通工具上,能搭飛機一定不會搭火車,能開車絕不等公車,她就是這麼性急。

  "看來你和醫生都串通好了。"可惡,就她一個人被騙。"原本我還擔心你可能有腦震蕩,如今看來,我才有腦震蕩。"被他耍得團團轉。

  "別這麼說。"他才沒她說得這麼惡劣。"我只是認為難得有這個機會,不好好利用就太可惜了。"

  擇日不如撞日,平時他們都太忙碌,因此而忽略身邊的美好事物,他也是因為有所領悟才會臨時決定去花蓮度假。

  "怎麼說都是你有理。"不愧是辯論皇帝。"那我現在先去幫你辦理出院手續,再開車載你回家整理行李!"

  "不用麻煩了,靜書。"他阻止她欲離去的腳步,要她別忙了。"我已經請公司同仁幫我辦好出院手續,衣服也到花蓮當地再買就好了,反正我們也只需要穿到一些休閒服和運動衫,很好解決的。"

  換句話說,他把一切都處理好了,她只是被通知要跟著去而已。

  "你該不會連機票都訂好了吧?"她又上當了。

  丘靜書瞪他。

  "你說呢?"這麼明顯的答案,還要他說出口,未免太不上道。

  結果她又被他擺了一道,莫名其妙跟著他去旅行。

  一直到她上飛機前,她都覺得自己掉進尹昊征的陷阱,從獵人變成獵物。

  基於這幾天的事件實在鬧得太大,他們已然成為全台灣目前最出鋒頭的名人,害他們不得不戴上大墨鏡,以躲避記者的追蹤。

  他們盡可能地低調,劃位也劃在最後一排,就怕被人認出來。

  丘靜書突然覺得很荒謬,他們又不是什麼大明星,卻必須這樣遮遮掩掩,都怪他的外型實在太搶眼了,藏都藏不住。

  "你沒事長得這麼高、這麼帥干什麼?"盡管已經躲在最後排,又戴上足以遮住半邊臉的大墨鏡,仍有許多人不停盯著他們。

  "你自己也不矮,別淨會怪我。"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可不是人人都有,況且她的身體曲線玲瓏有致,雙腿特別長,就他看來,她才是真正的焦點。

  "比起你一八七的身材,我算嬌小了。"人家是一八三俱樂部,他們絕色三人組身高個個超過一八五,都可以組成一個巨人合唱團了。

  "我們連身高都要爭嗎?"他低笑,覺得她這種反抗很有意思,從她上飛機開始,就不斷在挑剔,干脆直接把他推下飛機好了。

  "哼!"她是很想直接把他推下飛機啊,誰要他設了個這麼美好的陷阱,害她想拒絕都覺得可惜,只得乖乖地往下跳。

  "不要扁嘴,有人在看我們了。"他提醒她現在他們也算是名人,必須注意形象,她只得擠出一個亮麗的笑容,假裝和對方很熟。

  一路上他們都是像這樣你一句、我一句,斗嘴斗個沒完,直到下飛機後,他們還在斗。

  七月的花蓮,陽光刺眼得可怕,好像隨便吐一口氣,馬上就會蒸發掉,天氣非常炎熱。

  "哇,我們到花蓮了!"許久不曾接近大自然的丘靜書,一走出機場,接觸到陽光,血液立刻就沸騰起來,一些別扭的情緒被太陽蒸發得無影無蹤,什麼仇都忘了。

  "小姐,別太興奮,我們還得趕路。"他招來計程車,將興奮得跟墨西哥跳豆一樣的丘靜書拎上車,直奔位於海邊的別墅。

  花蓮的海岸線美麗得有如詩篇,讓丘靜書深深相信,上帝在創造花蓮這塊土地的時候,一定特別用心,才能創造出這麼瑰麗的風景。

  風和日麗,身邊又坐了一個大帥哥,丘靜書的心情自是特別好。

  "這好像是我們兩個人第一次單獨出來旅行耶!"看著車窗外的美景,丘靜書突然想到。

  "是啊!"尹昊征笑著回道。"以往都太熱鬧了,身邊總是圍了一堆人。"

  他們集體出游的機會很多,一群人經常為了工作浩浩蕩蕩至全省各地,乃至遠征到國外出外景,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反而少之又少。

  "說得也是。"他們的生活的確挺熱鬧的。"一時間少了這麼多人,還真不習慣。"

  對於丘靜書的評語,尹昊征未置一詞,就他個人看法,他倒挺喜歡這樣的安靜。

  計程車在路上跑了將近五十分鍾後,終於到達尹昊征位於海邊的別墅,他們付了錢,跟司機道謝,跟著下車。

  這是丘靜書第一次來到他位於花蓮的別墅,感覺有些新奇,也有些好奇,這房子平常都沒人居住,竟然還能保持得這麼干淨。

  "我在我們到達之前,已經事先派人過來打掃。"他主動給她答案。

  "原來如此。"他果然是一個老謀深算的男人,什麼事情都預先設想好,絕不臨時抱佛腳。

  "我猜冰箱裡頭一定已經裝滿食物。"她打開兩門冰箱,Bingo!舉凡青菜、水果到啤酒、果汁,樣樣不缺。

  "我還特別請人買了兩箱可樂。"他指指擺在廚房角落那兩箱可樂,好希望她可樂能少喝點,多喝一些蔬果汁。

  "謝謝你哦!"自以為是的男人。"你都已經對我這麼好了,為什麼我還是有一種掉進陷阱的感覺?"

  從各方面來看,他都是一個無可挑剔的好男人,但她總覺得不滿意。

  "那是因為,你總是喜歡把我想成邪惡大帝國裡面的大魔頭,但事實上我是個體貼的男人。"對她的照顧無微不至。

  "這不能怪我。"不是她的錯。"誰叫你的體貼背後,總藏著看不見的陰謀,讓人覺得毛毛的。"

  "你想得太多了。"又不是在演恐怖片,還陰謀哩!"我沒你想得這麼壞。"莫要冤枉他。

  "你就是這麼壞。"她頂嘴,打死不肯承認他真的很體貼。

  "既然我這麼壞,那麼我就不帶你去市中心了。"硬要栽贓他也沒關系,他多得是辦法回擊。

  "無所謂,反正我也不缺什麼東西。"她剛剛大致檢查了一下四周環境,發現她房間內的衣櫥裡頭掛了好幾套休閒服跟運動褲,吊牌都還掛在上面,八成又是他命人事前准備的,這下他踢到鐵板了。

  "你確定?"他的笑容有著看不見的惡意,確實會讓人起雞皮疙瘩。

  "當然了,我什麼都不缺。"有整個冰箱的食物,和整個櫥櫃的新衣服,她才不在乎他帶不帶她去市區。

  "咳咳。"想到接下來要說的話,他先清了清喉嚨示警。"你的意思是......就算一直穿著同一套內衣褲也沒有關系嘍?"沒想到她是一個這麼不愛干淨的人。

  "內衣褲?"她瞪大眼睛,完全沒想到這個問題。

  "就是你裡面穿的......"他用手在空中比劃了兩下,比得她的臉都紅起來。

  "你干嘛把這種事情都說出來啊?"好丟臉。

  "是你逼我說的。"他本來也不想說,誰叫她愛逞強。

  丘靜書瞬間氣得頭頂生煙,心想自己又輸了一回,下次她也要學他厚臉皮,講一些比較大膽的內容,讓他也痛苦一下。

  "從這裡就可以看見海耶,這會不會太奢侈?"她才在想怎麼整尹昊征,就教落地窗外的景色給吸引住,興奮地擠在尹昊征旁邊,和他一起眺望海景。

  "偶爾的奢侈是必要的,不然人生就太苦悶了。"他不否認要買這樣的景觀必須花不少錢,但他認為值得,這是他放松自己的方式。

  "這倒是。"她萬分贊同。"尤其你又不要命地工作,適度的放松是必要的。"不然會被壓力逼死。

  "彼此彼此,你也很努力。"她不想輸他,偏偏他又一直向前,逼得她只好也把自己操得半死,免得落後他太多。

  "努力有什麼用?還不是一樣贏不過你。"她睨他,算是承認自己失敗。

  尹昊征聞言微笑,難得這小妮子也有承認失敗的時候,看來花蓮宜人的景致,真的能改變人的心情呢!

  "你要不要先睡一會兒?"他問丘靜書。"晚上才有體力逛街。"

  "誰要睡覺啊?"她對他的提議嗤之以鼻。"又不是老頭子,我要去沙灘散步。"

  "我陪你一起去。"她真是充滿活力。

  "你?"她驚訝地看著尹昊征,難以相信他也這麼好動。

  "總不能讓人家以為我是老頭子。"他挑眉,打死不和老頭子三個字扯上邊。

  丘靜書漾出一個開朗的笑容,算他厲害,她本來是打算那麼說的。

  說起來真的很奢侈,海灘就在尹昊征的私人別墅正對面,只要過個馬路,再往下走幾步路,就到達海灘。

  由於此處距離市區還有一段距離,沒有什麼游客會來這個地方,因此整片海灘都是他們的,他們玩起來也特別開心。

  丘靜書甚至還把鞋子脫掉,准備來段浪漫的沙灘追逐戲,嚇出尹昊征一身冷汗。

  "你可別要我學瓊瑤筆下的男主角追著你跑,我老了,做不到。"他沒那麼好的體力,從山上追到沙灘,又從沙灘跑回花園,再在月下談情說愛,那是只有連續劇才會安排的情節。

  "別擔心,誰會期望一個老頭子挑戰這麼高難度的事?"她取笑他,赤腳在他周圍跑來跑去,笑得非常開心。

  "是啊,我是個老頭。"他雙手插在褲袋,慢慢往前走,才不掉入她的陷阱。

  "你走得太慢了--砰!"她一個踩空,當著昊征的面跌個四腳朝天,吃了滿嘴沙。

  "小心駛得萬年船。"他居高臨下瞄她一眼,一點出手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喂,你不打算扶我起來嗎?"她在他身後大叫,他不肯拉她一把也就算了,還頭也不回地往前定,活生生就是個冷血動物。

  他總算停下來回頭看她一眼。

  "你要我幫忙可以,但要付出代價。"他是個精明的商人,絕不平白伸出援手。

  "什麼代價?"她一臉莫名地看著尹昊征,只見他露出惡意的微笑。

  "一個吻。"他開出條件,丘靜書瞬時瞪大眼睛。

  "那我還是自立自強好了。"她倏地站起來,將身上的沙子拍掉,絲毫不讓他占便宜。

  "小器!"尹昊征笑笑,掉頭繼續往前走。

  丘靜書小女人似地跟在他後面,腦子裡面不斷回響他剛剛說的話。

  他真的想吻她嗎,還是只是開玩笑?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沙灘,就第三者來看,所有的傳聞都是真的,沒有絲毫造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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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尹昊征和丘靜書在花蓮那頭散步曬太陽的同時,台中這頭也沒閒著,簽唱會也是進行得如火如荼。

  由於大人們都不在,確保簽唱會能夠順利進行這項重任,就落在馮深深身上,為了達成丘靜書交付她的重任,她可說是卯足了勁。

  "買好CD要請項衍簽名的歌迷朋友們,請往這邊排隊......"

  馮深深窈窕美麗的身影,像是花蝴蝶一樣,在會場裡面飛來飛去,雖然僅是穿著簡單的黑色T恤和牛仔褲,但就是很亮眼。

  樊楚敬雙手抱胸,靠在牆壁上遠遠打量馮深深的背影,不得不承認,她真的長大了--至少就身材方面。

  她已經成長為一個時代新女性,自信、干練、充滿活力,但在他的眼中,她仍然是個小鬼,不管她現在的身材有多辣。

  "小鬼。"難得相遇,他干脆現身叫她,省得她又要譏笑他躲她。

  馮深深聽見樊楚敬的聲音,身體頓時僵了一下,接著慢慢轉身。

  "大色狼,你又叫我這個難聽的外號。"什麼小鬼,她早已經長大了好不好?

  馮深深冷哼。

  "你給我取的外號也沒有好聽多少。"他瞇眼。"你這張小嘴,怎麼還是這麼毒啊?"完全沒有改進。

  "請你在形容我身體任何一個部位的時候,不要非得都加上個"小'字行嗎?我想我的個子並沒有你講的那麼‘小'。"她身高一六五,雖然沒有頂高,但還算標准,偏偏他老是喜歡把她當成侏儒。

  "會隨便發脾氣,就證明你還沒長大,依舊是個小鬼。"是啊,他是喜歡在她前面加上個"小"字,小鼻子小耳朵小眼睛,她能奈他何?

  "你才是不改色狼本性。"馮深深反擊。"別以為我沒有發現,你的眼睛正瞄著五十公尺以外的此基尼女郎。"

  他們在廣場這頭舉辦簽唱會,另一頭則是在舉辦車展,現場就有幾位身材火辣的比基尼女郎,倚在車旁搔首弄姿。

  "你的觀察力真驚人,我的眼珠子往哪裡轉你都知道。"他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贊揚她。

  "我還知道你想趁著尹大哥不在的時候,偷走項大哥!"她知道的事情可多著呢,別以為能夠瞞她。

  "你放心,我對男人沒興趣。"他又吹了一聲口哨,態度亂不正經。

  "誰知道?"她冷哼。"雖然你一再宣稱你只愛女人,但我也曾風聞說你最近的興趣改了,開始覺得男人也不錯。"有關他的八卦傳聞,多到可以寫一本書,他壓根兒是生冷不忌。

  "對於一個離過兩次婚,還准備再離第三次婚的男人來說,你這些話太失禮了。"他不介意傳聞,但至少要傳對的,他對男人沒有興趣,只鍾愛女明星。

  "你又要結婚了?"馮深深聞言愣住,臉色蒼白不說,態度又很緊張,但樊楚敬一樣也沒有發覺。

  "還沒有。"他瀟灑地笑道。"不過目前正在物色對象,你知道我怕寂寞。"

  他不怕人家說他花心,就怕他想花心的時候沒有人來陪,真到了那個地步,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馮深深不說話,事實上她已經氣到說不出話,樊楚敬這個眼盲心瞎的大傻瓜!

  "我看項衍都沒有受到景氣影響嘛!"看著簽唱會的盛況,樊楚敬挑高眉。"在這一片不景氣中,他的銷售成績還能開出紅盤,昊征光靠他一個人就可以維持公司,更何況他手下還有別的大牌。"

  "誰說的?"馮深深不服氣地反駁。"尹大哥當然有受影響,為了維持公司,他每天都工作到三更半夜,你這個無所事事的花花公子跟他根本不能相比。"

  尹昊征幾乎就和丘靜書一樣關心她,誰敢說他壞話,她就不饒誰。

  "你未免也太激動了吧?"樊楚敬感興趣地看著她,覺得她的反應很有意思。

  "聽你的口氣......"他神秘地低聲猜測道。"莫非你喜歡昊征?"

  樊楚敬原本的意思是和她開玩笑,哪曉得她會突然愣住說不出話,臉色變得跟牆壁一樣蒼白。

  "喂,你該不會真的喜歡上昊征吧?"見她的反應不對勁,樊楚敬也開始緊張,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馮深深仍舊沒講話,心想他未免也錯得太離譜了吧?她喜歡的人是他,他卻指鹿為馬,硬是栽贓給尹昊征。

  "我勸你最好忘了昊征的事,別忘了他是靜書的男朋友,而且我聽說他們目前正在花蓮海邊的別墅度假不是嗎?"這就證明他們的關系有多牢不可破,沒有她見縫插針的分。

  樊楚敬這回可真是卯足勁說教,問題是她一句話也聽不進去,也找不到話反駁,只是一味想天底下怎麼會有像他這麼遲鈍的男人!誰真正愛他都不知道。

  "難得你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見她為了尹昊征苦惱,樊楚敬內心有種說不出來的微酸滋味,悄悄侵襲他的喉頭。

  "我......"她不是說不出話,而是怕自己一開口便朝著他的耳朵大喊:"笨蛋!"因此干脆閉嘴。

  "項衍好像忙得差不多了,我去打個招呼。"他也不給她開口的機會,腳後跟一轉就朝項衍的方向走去,她也懶得叫住他。

  "楚敬!"項衍遠遠就看見樊楚敬朝他走來,於是主動打招呼。

  "項衍!"他熱情地拍拍項衍的肩膀,看得出他們交情不錯。

  "我只是一名不起眼的小歌手,還得勞駕你這個媒體大亨到我的簽唱會來,真是受寵若驚。"他們熟到可以互開玩笑,樊楚敬則是乘機拉攏項衍。

  "想挖角當然得積極點,機會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他或許是個不務正業的花花公子,但絕不是個敗家子,該做的事還是會做。

  "我看你和深深還聊得挺愉快的嘛,兩人有說有笑。"項衍打量幾公尺外的馮深深,她正一臉茫然,似乎在思考些什麼。

  "那哪叫愉快?"樊楚敬抱怨道。"她差點沒殺了我!"

  "哈哈哈......"聽見他的話,項衍大笑。"你們每一次見面,一定充滿火藥味,搞得像是戰爭。"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樊楚敬雙手一攤,認了。"她特別喜歡找我的碴,每次都跟我唱反調。"

  "彼此彼此,你也差不多,一樣喜歡跟她唱反調。"這可不是她一個人的問題,他也有錯。

  "是嗎?"樊楚敬笑笑。"我自己倒沒有發覺。"

  他跟女性的關系,總是維持得很好,女人就算不愛他,也不至於恨他,但她卻巴不得殺了他,真不曉得是為什麼?

  "你沒發現的事情可多著呢!"項衍拍拍樊楚敬的肩膀,算是敗給樊楚敬,身為唱片公司老板他已不算稱職,在愛情的戰場上更是遜到不行,完全憑直覺做事。

  "我覺得不太妙,項衍。"偏偏他的直覺時常出錯。"深深好像喜歡上昊證,你要不要找個機會提醒靜書,要她多注意一下深深,免得男朋友被自己最信任的部屬搶走了都不知道。"

  樊楚敬一臉嚴肅地建議項衍,只見項衍一愣,接著爆出一陣大笑。

  "哈哈哈......"楚敬這個傻子,太好笑了......

  "你在笑什麼?"他可是很認真地在為大家著想,結果他卻笑得跟個瘋子一樣。。

  "沒什麼。"啊,好好笑,項衍笑到流淚。"我只是覺得很妙。"深深明明就是喜歡楚敬,這點連傻子都看得出來。唯獨楚敬自己不知不覺,還亂點鴛鴦譜,難怪深深會一臉茫然。

  "你到底在說什麼?"奇怪,他說了什麼好笑的事嗎?怎麼笑成那個樣子。

  "算了,反正也不干我的事,你以後就知道了。"現在說太多反而糟糕,該采取行動的時候,深深自己就會采取行動,犯不著他這個外人來多事。

  "真會被你們這群人急死。"要不就是不說話,要不就是故作神秘,有心髒病的人早病發身亡。

  "說真的,你要不要跳槽到我們公司?"樊楚敬刺探性的詢問項衍,雖然明知不可能,但開開玩笑也無傷大雅。

  "除非你希望我被昊征殺了,不然別動這種歪腦筋。"更何況他自己就是老板,還有老板跳槽到另一間公司,回頭打另一個老板的道理嗎?拜托他也用用大腦。

  樊楚敬的大腦或許沒有尹昊征靈光,但也絕不至於笨到以為項衍真的會跳槽,反正只是開玩笑。

  "不曉得昊征和靜書在花蓮玩得開不開心?"真羨慕他們兩個人,唉!

  樊楚敬歎氣。

  "你的耳朵真尖,也知道他們正在花蓮度假?"想不到他007當得挺在行的,連這事都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門路。"樊楚敬聳肩,還是那句老話,好羨慕他們兩人。

  "我猜,他們那一對應該也不會比你和深深好多少。"項衍臆測道。"別忘了靜書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天到晚都想扳倒昊征,不會讓他太好過的。"

  真希望她能早日想通,那是不可能的事,昊征太了解她了,她的一舉一動在他的掌握之中,她想扳倒他,只是徒勞無功,不會起任何作用。

  "說得也是。"他忘了她是深深的師父,比深深還凶悍哩。"聽說他們是從大學時代就結下的孽緣,到現在還無法化解。"仍然糾纏在一起。

  "怎麼,你羨慕人家?"項衍感興趣地看著樊楚敬,他看來一臉落寞。

  "羨慕啊!"樊楚敬承認。"所以我決定結第三次婚,跟他們拚了。"

  "你還是這麼不怕死啊!"說真的,項衍還滿佩服樊楚敬的,前兩次婚姻都維持不到一年便離婚,竟然還想再結第三次婚。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會吃到什麼口味。"他可是很勇於嘗試的。

  "真有你的!"項衍聽完了以後哈哈大笑,楚敬真是逗。

  兩個男人肩搭肩,嘻嘻哈哈地討論有關巧克力的笑話。

  馮深深則是站在幾公尺外,看著樊楚敬,不斷氣惱,他竟然又想結婚了,這個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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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23 00:25:41
第四章

  是夜,微風徐徐。

  尹昊征和丘靜書並肩走在花蓮的大街上,邊走邊聊天。

  花蓮雖然沒有台北的繁華,卻比台北多了一份詩意。馬路不是頂寬敞,但來往的人潮並不少,其中有不少是觀光客。

  好山好水的花蓮,向來就是台灣著名的觀光聖地。除去知名的太魯閣之外,近年更致力子朝泛舟以及賞鯨方面發展,充分利用其豐沛的自然資源。

  "好多觀光客。"丘靜書忘了自己就是觀光客,還好奇地左顧右盼,頭立刻就被尹昊征轉回來。

  "別亂看。"他低聲警告道。"小心被人認出我們,到時又得跑給記者追。"

  "你放心,記者沒有空理我們。"他倆已是昨日黃花,現在他們有更Hot的新聞要追。"而且逛街不亂看哪叫逛街?又不是行軍。"一二三,直直向前走,不准亂瞄,那多無聊。

  "怎麼說都是你有理。"他把丘靜書白天說過的話丟還給她,給她一記回馬槍。

  "小器的男人。"她早該料到他不可能這麼輕易饒過她,但憋到晚上才報復,未免也太陰險了吧?

  兩人一面抬槓,一面尋找女性內衣專賣店,他們都沒忘記,他們上街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幫丘靜書買內衣。

  花蓮雖然不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不多久,他們就找到一家女性內衣專賣店,兩人在店門口又抬起槓來。

  "請你回避,自己一個人去逛街,半個鍾頭後再回來找我。"她給自己三十分鍾的時間,打理自己的內在美,衡量三十分應該足夠。

  "我干嘛回避?"問題他連這三十分鍾都不願意等。"以前我兼職當模特兒的時候,所有男女模特兒都一起換衣服,所以我對女性身體並不陌生,不會覺得害羞。"

  "你不害羞,我害羞!"他根本是故意找碴。"如果你陪我一起進去買內衣,別人會怎麼想?"

  "會想這個男朋友真是體貼,還會陪女朋友來買內衣。"他不認為事情有她說得這麼嚴重,她多慮了。

  他打定主意,非走進女性內衣專賣店不可,氣得丘靜書牙癢癢的。

  "隨便你,被笑了我可不管。"她一臉不悅地推門進去,尹昊征果然跟在她後頭進門,高大的身材立刻引起注意。

  "歡迎光臨......"哇,這個男人好高,而且長得好帥,好像在哪裡見過。

  "他好像就是那個被打傷的唱片制作人耶!"有一名女店員認出尹昊征,跟另一個女店員使眼色,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你可真出鋒頭,紅到女性內衣專賣店來了。"了不起。

  丘靜書虧尹昊征。

  "我寧可相信她們是因為同情我在簽唱會受到的遭遇,不過話說回來,你好像也必須為這件事情負一點責任。"畢竟要不是她太愛逞英雄,他也不會受傷,更不可能出現在這間女性內衣專賣店之中,一切都是她的錯。

  "是你自己硬要跟進來,我又沒有強迫你非進來不可。"現在又怪她!

  "你就不能平心靜氣好好買幾件內衣,一定要和我斗嘴才行嗎?"他真搞不懂這對她有什麼好處,即使吵贏了也是輸家。

  "是你自己先開戰!"

  "對不起,這位小姐想買內衣。"他不待她反駁,就舉手招來店員,表明不想再戰。

  "小姐你好,需要什麼服務嗎?"女店員態度親切,眼珠子更晶亮,但視線大部分的時間都追著尹昊征跑,氣煞丘靜書。

  "呃,我要買內衣。"她尷尬地看著尹昊征,他一臉若無其事。"我想要買四分之三罩杯的,不要一體成型,要三片剪裁。"

  "我明白了。"女店員點頭。"這邊有很多你要的樣式,請你過來一下......"

  女店員將丘靜書帶到另一邊的開放式展示架挑選內衣,其它兩個女店員,則是趁著丘靜書進更衣室試穿內衣的時候,卯起來探聽八卦。

  "請問你是不是就是前幾天,新聞報導上那個被醉漢打傷的作曲家兼唱片制作人?"她們互推了老半天,終於鼓起勇氣開口問尹昊征。

  他不承認也不否認,僅是淡淡一笑,就足以迷倒女店員。

  "是他耶!"女店員高興到像掘到寶一樣。

  "那再請問......"難得在這個小地方碰見大人物,女店員圍住尹昊征吱吱喳喳說得不停,過足追星癮。

  丘靜書一個人待在更衣室試穿內衣,聽外面的女店員嚼舌根,席間雖然沒聽見尹昊征回答任何一句話,但她深深明白,他就像梁朝偉,就算不開口,單憑他那雙憂郁的眼睛就足以迷倒人,根本不需要額外的言詞增添他的魅力。

  她越想越不爽,郁悶之余,竟然決定只要是試穿過的內衣統統買了,管它合不合穿。

  "小姐,我要結賬。"她從更衣室出來就擺著一張臭臉,算賬的時候臉更臭,嚇得女店員連忙中斷談話,趕緊過來結賬。

  "總共是七千九百八十元。"

  胡亂采購的結果是荷包大失血,她悻悻然地掏出信用卡准備刷卡了事,腦中恍然閃過--

  如果你陪我一起進去買內衣,別人會怎麼想?

  會想這個男朋友真是體貼,還會陪女朋友來買內衣。

  好啊,既然他這麼體貼,就叫他付賬好了。

  "男朋友,該你付錢了。"她把信用卡收起來,目光堅定地看著尹昊征,擺明了耍賴。

  "這個時候就承認我是你的男朋友了?"他走過來,笑笑地掏出信用卡交給店員,只見女店員傻笑,目光還不能從他的身上移開。

  "是你把我害到這個地步,當然要你負責。"莫名其妙拉她來度假,還不給她任何時間准備,不怪他怪誰。

  "你、你害她?"女店員以為這又是個大八卦,就算聽不懂,眼睛也亮起來。

  "我們私奔,她是這個意思。"尹昊征的笑容看來非常真誠。

  "私奔?!"這真是大八卦,看來傳言都是真的,他們真的在一起。

  "我們--"

  尹昊征話還沒講完,就被丘靜書拉出內衣店,差點來不及拿回信用卡。

  "你干嘛這麼多話?"丘靜書抱怨。

  "你是指私奔的事?"他微笑,認為無傷大雅。

  她點頭,覺得他真是個大嘴巴。

  "這還不糟糕嗎?"想到她就煩惱。"一定又會傳出什麼奇怪的八卦。"

  "不會啊,我倒覺得很浪漫。"他用一種難以理解的溫柔眼神看她,讓她一陣臉紅。

  "浪漫個頭!"淨會胡扯。"我敢打賭,過不了幾天就會謠言滿天飛。"這是個八卦的時代,沒有的事都能瞎掰了,更何況他還在大庭廣眾下宣示,這還能不死?

  "那我們就趁著這幾天難得的清靜時光,好好放松享受一下吧!"公眾人物不好當,一舉一動都受到注目,也不能隨便開玩笑。

  "好吧!"他說得有理。"反正以後如果出事,你要負責。"她一個記者也不想應付。

  "就怕我解決的方式,你承受不了。"他打啞謎似地看著丘靜書,看得她一陣莫名其妙。

  "什麼意思?"她怎麼會承受不了......

  "啊,流星!"他忽然手指向天空,大聲喊道。

  "在哪裡?"丘靜書仰頭看向天空,上面一片鳥漆抹黑,什麼東西也沒有。

  "騙你的。"他笑著用手敲她的頭,她氣得拿起裝滿內衣的紙袋K他,兩人邊打邊走,玩得非常愉快。

  是他嗎?

  就在此時,有個男人用疑惑的眼神打量尹昊征的背影,懷疑自己眼花。

  "你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丘靜書和尹昊征兩個人,一面打鬧,一面逛街,絲毫沒有察覺一場風暴正悄悄接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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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色的月光透過玻璃照進落地窗內,灑滿一室銀白。

  丘靜書獨自站在落地窗前凝視窗外一片漆黑,這才開始意識到,她和尹昊征是兩人單獨相處,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沒有其它人在這間屋子裡面。

  由於以往每次辦活動,無論是租別墅或是住飯店,他們身邊總有一大群人。這次只有他們兩個人獨處,這讓她除了覺得不習慣之外,同時非常緊張。

  怎麼辦?

  他們兩個人會不會擦槍走火,發生不該發生的事情?

  丘靜書的心髒怦怦跳,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緊張到快咽不下口水。

  "靜書。"

  她已經神經緊繃到隨便一扯就斷,尹昊征偏又挑這個時候叫她的名字,她極不自然地轉身。

  "什、什麼事?"她勉強自己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看在尹昊征的眼裡與僵屍無異,說不定僵屍笑得都比她自然。

  "你要不要烤營火?"他希望她不要聽成"你要不要上床?"不然他的罪過可就大了,活活把她嚇死。

  "烤營火?"不是要上床嗎?她果然想歪。

  "我在院子後面生起一小簇營火,也許你會有興趣。"

  原來剛才他在院子窸窸窣窣了老半天,是為了生營火,她還在猜想他在干什麼呢!

  "好啊!"她最喜歡露營和烤營火,自然一臉歡喜。

  "記得帶件外套出來,現在雖然是夏天,但這裡靠近海邊,還是會冷。"尹昊征體貼地囑咐丘靜書,就怕她傻傻地穿著一件單薄的T恤沖出來,不小心著涼。

  "好,我現在就去拿。"丘靜書沖回房間拿了一件運動外套之後,便直接沖到後院,尹昊征已經在添柴火。

  "好久沒有烤營火了。"她在他身邊坐下,兩手伸出去烤火。"記得以前我們念大學的時候,你經常帶著我們去露營,大家像這樣圍成一圈烤營火,好懷念那個時候。"

  "嗯,每次只要贏得比賽,我們就會一起出外露營慶祝勝利。"辯論社雖然是一個不受學校重視的社團,但社員彼此問的感情都非常好,一直到現在都還有聯絡。

  "好奇怪的慶祝方式。"丘靜書想到就發笑。"以前就有好幾位社員私底下偷偷跟我抱怨,為什麼我們辯論社不能像其它社團一樣,到pub喝酒跳舞或到KTV唱歌,非得采取露營這種原始的慶祝方式。"讓人百思不解。

  "你不覺得接近大自然的感覺很好嗎?"空氣新鮮,風景又美,還可以鍛煉體力。

  "很好啊!"她也這麼認為。"整個辯論社,最喜歡露營的人就是我了,我當然站在你這邊。"這是她的私心。"不過他們還是寧願去跳舞狂歡,但是他們因為太崇拜你了,只要是你決定的事,都不會有第二句話,但私底下的抱怨可不少。"

  "謝謝你到現在才告訴我,社員其實對我很不滿,我還以為自己是個很好的社長。"沒想到不是這樣。

  "你是個很好的社長啊!"能力強,又時常自掏腰包請大家吃飯。"但是你有的時候太嚴厲了,搞得除了我以外,其它社員都不敢跟你說真話。"這是最可惜的地方。

  "所以你最大膽。"他用手指輕敲她的頭頂,淡淡笑道。

  "還沒有那些女孩子大膽。"她舉手拍掉他的手,表情有些不高興。

  "女孩子?"她到底在說什麼?"哦,你是指那幾個女店員啊!"他恍然大悟。"她們只是好奇,我到底是不是報上刊登那位挨揍的作曲家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尹昊征誤以為她是在說女性內衣專賣店的女店員,然而她指的是更早以前,當他們尚就讀於大學的時候,那些不請自來的他校女生。

  當時她剛升上大二,他已經大四,是在校的最後一年,也是他身為社長的最後一任。學期才開始,他們已經拿下一座辯論冠軍獎杯,他照例帶領全體社員上山露營慶祝勝利。

  她還記得,當時他們也是像這樣圍在營火旁取暖,高聲交談。

  他們聊得很愉快,不時夾雜的歡笑聲吸引了另一組在同樣地點露營的大學女生,她們一看見帶頭的人是尹昊征,一票女生立刻就圍過來。

  "你是尹昊征對不對?你好,我們是明華大學辯論社的社員,上個禮拜我們才交過手......"

  一群他校女生殺過來,目標立刻就鎖定尹昊征,每個女生都忙著把他當神拜,贊美他有多行。

  丘靜書頓時覺得很不是滋味,他們原本聊天聊得好好的,誰知道會突然殺進這幾個程咬金,硬是搶走她的位子。

  丘靜書於是默默地站起來,一個人獨自朝樹林的深處走去......

  仔細想想,當時她真是神經病,干嘛為了那些不請自來的女生迷路?

  想到這裡,她看著尹昊征,他則是不明就裡地問她。

  "怎麼了?"干嘛這樣看他?

  她搖搖頭,繼續烤營火。

  幸好這次沒再殺出一堆莫名其妙的女生,不然她又要再度迷路......

  許是營火實在太溫暖,抑或折騰了一天,她著實累了,丘靜書竟然就看著營火,頭不自覺地靠在尹昊征的肩膀上,進入夢鄉......

  "已經睡著了?"左肩不期然被丘靜書的臉兒占據,尹昊征先是一愣,而後微笑,心想她還真好睡,什麼地方都睡得著。

  由於丘靜書才剛入睡,現在叫醒她,有可能會害她一夜都無法安睡。尹昊征只好一個人獨自看著營火,將記憶拉回到許久以前,丘靜書走失的那個晚上......

  一群他校女生圍著他問東問西,有人請教他辯論技巧,但大部分都是乘機大力贊美他跟他搭訕,交流效果有限。

  尹昊征老早就對這種一面倒的贊美感到不耐煩,但基於禮貌,他只好耐住性子,跟她們做些無意義的交談,經過了大約半個鍾頭,才發現丘靜書不見。

  "靜書呢?"他一發現她沒在原來的位於上,立刻就問其它社員。

  "剛剛看見她朝樹林的方向走,說是要去散步。"

  "她跑進樹林裡面去了?"他們是第一次來此地露營,對這個地方的地形根本不熟,她怎麼如此貿然行事!

  "我去找她,你們統統待在原地等我們回來,不要又跟在我後頭進樹林。"萬一又有人迷路,到時可麻煩了。

  "尹同學!"他校女生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跟尹昊征搭訕,眼看著就快要成功,那個叫什麼靜書的臭女生又搞失蹤攪局,真個是氣死她們了。

  理都不理那幾個他校女生,尹昊征拿起背包和手電筒,便往樹林方向出發,沿著丘靜書留下來的足跡尋找丘靜書。

  他仔細地辨認她的腳印,判斷正確的方向,這座樹林裡頭有許多岔路,萬一不小心走錯了,又得從頭找起,必須特別小心。

  另一方面,丘靜書既沒帶手電筒,也搞不清楚方向,就敢跟人亂闖森林,果然被粗大的樹根絆到腳,跌倒在地上。

  "好痛。"更慘的是她還扭到腳踝,痛到站不起來。她已經試過好幾次,但無論她怎麼努力,都會被劇烈的疼痛給逼回地上。

  好痛......

  她雙眼含淚地抬頭仰望高聳入雲的大樹,透過樹葉看見星光點點,這在城市裡面根本看不到,這或許是迷路唯一的好處。

  完了,她完了。

  想到或許還要在這裡待上好幾個鍾頭才會有人來救她,丘靜書就好沮喪,痛罵自己笨蛋。

  有女生主動過來跟學長說話又怎麼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干嘛還要莫名其妙猛吃飛醋?

  只有在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她才敢對自己承認,她喜歡尹昊征。

  人前她只會耍倔強,不停和他斗嘴,難怪他情願應付那些女生,也不願跟她說話。

  黑暗和害怕使得丘靜書開始自艾自憐,從她踏進這座樹林以來,已經過了半個鍾頭,還沒有人出來找她,他們是不是已經忘了她,或打算不要她了?

  她開始出現歇斯底裡的情緒,這個時候,附近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更加深她內心的恐懼。

  難道、難道是附近的流浪漢或是壞人......

  說時遲,那時快。

  她不過才想憋氣,隱藏自己的氣息,手電筒刺眼的光線便毫不留情地照射在她臉上,引發她一陣尖叫。

  "啊--啊--"

  "別叫了,靜書,是我。"尹昊征在看見丘靜書的臉以後,大大松一口氣,總算沒有找錯方向。

  "學、學長。"她呆呆地看著尹昊征,明顯嚇壞了。

  "你還好吧?"他蹲下來,仔細看她的臉,上面還殘留著淚痕。

  "不太好,我的腳踝扭傷了,站不起來。"她試著微笑,但疼痛讓她不斷抽氣,根本擠不出笑容。

  "可能是發炎了,我這裡有消炎貼布,可以減緩疼痛。"尹昊征卸下後背包,從裡面拿出各種急救藥品,找出消炎貼布幫她貼上。

  丘靜書原本灼痛的腳踝,在消炎貼布清涼的效果下,減輕許多疼痛,變得舒服多了。

  "你每次露營都帶這麼多東西嗎?"有通訊設備、醫療用品和干糧,好像在登山。

  "有備無患。"他想也不想地回答。"尤其你又這麼會惹麻煩,當然要事先准備。"瞧,現在不就派上用場?

  "我又不是天天迷路,偶爾一次你也要計較。"她噘高嘴抗議。

  "再多來幾次我可吃不消。"他把背包和手電筒交給她,認命將她背回去。

  丘靜書完全沒想到他會背著她走,感動之余總覺得自己賺到了,因此而竊喜不已。

  "你笑什麼?"拜托,迷路又扭傷腳也那麼高興。

  "沒什麼。"她止不住笑意,他的背好寬、好溫暖、好有安全感,而且是她的,至少這一刻是。

  "神經!"他多少知道她在樂什麼,但故意不點破,點破就不好玩了。

  丘靜書將臉貼在他的背,感覺好幸福,真希望這一刻能夠持續到永遠。

  他們安靜地在樹林裡面行走,走著走著,尹昊征突然大喊。

  "啊,流星!"並且仰頭看天際。

  "在哪裡?"她也跟著興奮地看向天空,尋找流星。

  "騙你的。"尹昊征哈哈大笑,丘靜書氣得拿起尹昊征的背包敲他的頭,差點沒把他打成腦震蕩。

  當他們離開樹林,回到營區,丘靜書已經趴在他的背上睡著了,怎麼樣都叫不醒。

  "靜書,靜書。"他輕拍她的小臉,她靠著他睡得香甜,嘴角像作什麼美夢似地往上揚。

  似乎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會特別安心,睡得特別香甜,過去如此,現在也一樣。

  看著丘靜書甜美的睡臉,尹昊征忍不住低下頭,在她的芳唇印上輕輕一吻。

  此時天邊劃過一顆流星,在漆黑的夜空下,顯得特別耀眼。

  "有流星!"他手指著天空大叫。

  好不容易,他終於說了一次真話,她卻偏偏挑這個時候睡著。

  你哦,真是沒福氣。

  揚起嘴角,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丘靜書的眉心,尹昊征繼續凝視營火,直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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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23 00:26:12
第五章

  次日,陽光依舊耀眼。

  丘靜書在陽光中醒來,用手臂抵擋不斷射進房間的陽光,再一次對花蓮歹毒的陽光投降。

  她迷迷糊糊地下床,一面打呵欠,一面進浴室刷牙,以為自己昨天晚上本來就睡在床上,直到鏡中邋遢的影像提醒她事情不是這麼一回事,她才愕然清醒過來。

  她低頭看看身上皺巴巴的T恤和寬松的運動褲,回想起昨天晚上,她就是穿著這身衣服和尹昊征在後院烤營火,但接下來呢?

  接下來,她就睡著了。

  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又犯了老毛病,她就沮喪到想拿額頭撞鏡子,她這個只要靠著他就會睡著的大傻瓜!

  丘靜書想不透自己為什麼特別愛靠著尹昊征睡覺?大概是因為太有安全感的關系吧!誰叫他長得人高馬大,靠起來特別舒服。

  痛痛快快地洗了一頓澡,丘靜書不想承認,她其實非常留戀倚靠他的感覺,如果可能的話,她想依靠他一輩子。

  洗完澡後,她換上一套嫩黃色的休閒服,這也是非常適合她的顏色,他對她喜好的掌握,簡直到了無孔不入的地步。

  當她裝扮好自己的外表,到客廳的時候,尹昊征正在講手機,看見她進來了,對著餐桌點點下巴,表示早餐已經做好放在餐桌上,請她自己享用。

  丘靜書突然覺得氣惱,應該是由她准備早餐,可是每次他都喜歡搶走她的工作。

  她憤憤然地拿起法式吐司,撕下一片放進嘴中咀嚼,對他的表現極端不滿意。他這麼勤勞,會使得她看起來很懶惰,尤其他又是個病人,哪有病人做飯給看護吃的道理?完全亂了譜!

  "干嘛瞪著我?"講完手機,切掉通話鈕,尹昊征總算發現她如火的眼神,她對他超不滿的。

  "應該由我做早餐,你干嘛幫我做啊?別忘了你是病人。"她是不滿,病人反過來照顧看護,像話嗎?

  "過去有哪一次露營,不是由我幫你准備早餐?你不要說笑話了。"她每次都睡到七晚八晚,大家若是巴望她做早餐,早餓死了。為了不拖累活動的進度,每次都由他代勞,幾無例外。

  "呃,那是......"丘靜書被堵到說不出話,只得低下頭悶悶不樂地吃早餐。她真的很沒用,每次都說不想依靠他,卻又一次一次欠他人情。

  "等你吃完早餐以後,我們去賞鯨。"他明明是個病人,卻老是做出一些出入意表的計劃,害丘靜書差點被吐司噎住。

  "賞鯨?"他剛剛就是和賞鯨公司聯絡嗎?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眉頭挑得老高。"我本來想安排去泛舟,但顧慮到你怕水,就改為賞鯨。"好不容易來到花蓮,若是一直待在別墅,不去從事一點水上活動,就太可惜了。

  "賞鯨......也有水不是嗎?"鯨魚一定是在海裡游,總不會跑到地上爬,那還不是同樣意思......

  "Don't be chicken,靜書。"尹昊征勸她。"深深曾經也很怕水。但她就能克服對水的恐懼,現在已經是個游泳高手。"

  她們兩個人都落過水,丘靜書是在大學時代,當時救起她的人即是尹昊征。而馮深深則是發生在她十五歲的夏天,當年救馮深深的人是樊楚敬,她也是在那個時候愛上他。

  "我知道自己在這方面比不上深深。"丘靜書有些負氣地噘嘴,承認自己確實輸馮深深一大段距離。

  "那是因為你太好命,身邊永遠有我跟著。"單就對愛情的執著;是的,她確實輸給深深一大截。"但深深不同,為了爭取楚敬的認同,她可是咬牙拼命學游泳,才有今天的成績。"說來說去,都是他的錯,他不該太寵她,間接壓縮她進步的空間。

  "好嘛,我去就是了。"別老是對她說教,煩死了。

  丘靜書抱怨。

  "那還不趕快去准備?"他永遠知道怎麼治她。

  "要帶什麼?"她第一次賞鯨,哪知道該准備些什麼行頭。

  "太陽眼鏡、長袖外套、防曬油、遮陽帽和平底鞋。"他說。"如果沒有遮陽帽,你就准備從白斬雞被太陽烤成烏骨雞,就是這麼簡單。"花蓮夏天的陽光可不是蓋的,出海賞鯨一次至少要花二到三個小時,一路曬下來,沒有脫層皮就算走運。

  "我知道了。"她做了一個鬼臉,真的不是很想去,但又怕被指為膽小鬼,只好硬著頭皮拚了。

  "還有,把這個吃了。"他在她回房間換衣服之前,丟了一顆白色藥丸給她。

  "這是什麼?"她好奇地盯著手中的藥丸,懷疑地看著他。

  "暈船藥,現在就吞。"

  "哦!"她將藥丸丟進嘴裡,倒了一杯開水吞下。

  竟然還得事先服藥,可見這次的行程有多不好玩。

  然而,她錯了,賞鯨非常有趣。

  當她看見黑灰色的海豚追著賞鯨船跑,或是躍出水面表演特技,也和所有游客一樣,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

  "學長,你看你看,這只海豚離我們好近!"她甚至興奮到拉著尹昊征在甲板上跑來跑去,追逐海豚的蹤影,和她兩個小時前的表現截然不同。

  "海沒那麼可怕吧?"倚在欄桿上,看著不斷在他旁邊躍起又落下的海豚群,尹昊征偏過頭問丘靜書。

  "那是因為我們身上都穿著救生衣,而且還有這些可愛的海豚,不然我照樣會害怕。"她第一次承認自己是個膽小的人,過去她總是能拗就拗。

  "不是因為我在你身邊?"他裝出一個失望的表情,讓她一陣臉紅。

  "少來,你明知道我最恨跟你在一起。"她口是心非,明明就希望能夠一直像這樣跟他在一起,凝望海天一色、輕松的聊天,卻老是喜歡說反話。

  "是這個樣子嗎?"他笑笑。"是我表錯情了。"

  尹昊征雙手撐住白色欄桿,昂首仰望天際,身上的藍色襯衫幾乎和景色相融合,黑色的短發被海風吹得有些凌亂,看起來非常帥氣。

  丘靜書幾乎看呆了,即使已經經過這麼多年,每次一看到他,心髒仍像當初第一次看見他時怦怦跳個不停,絲毫沒有緩和的跡象。

  "距離我們這麼放松的時刻,好像是幾百年前。"從天際收回視線,尹昊征轉而看丘靜書。

  "我們都太忙了,根本沒有時間放松。"他有一大堆藝人要照顧,還得抽出時間創作歌曲。她則是忙著四處辦活動,連個覺都無法好好睡,哪來的時間從事這類休閒活動。

  "是啊,我們都太忙了。"他同意道。"所以更該把腳步放慢,不要再那麼緊張。"

  "你的步伐已經夠慢了,再慢下去,就要變成老頭子了。"她取笑他,笑他凡事三思而後行。

  "是你自己的腳步太快。"老是沖個不停。"有沖勁固然是好,但是沖過頭,很容易因此而錯過身邊美好的事物。"並不劃算。

  "你所謂的‘美好事物'是指?"她屏住呼吸,以為他終於要表白,捉了這麼多年的迷藏,也夠了。

  "比如這片大海,還有這些活潑亂跳的海豚。它們一直在這裡等待造訪,我們卻一直沒有發覺。"

  結果很令她失望,他居然是在指大自然。

  瞬間丘靜書很想拿起手上的包包,從他的頭敲下去。但她也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是對的,她的生活步調確實太快了,快到有時候自己都覺得茫然,她干嘛這麼拼命?

  "你又在瞪我了?"即使隔著深咖啡色的墨鏡,他也能看穿鏡片底下的心思,讓她更加火大。

  沒錯,她是在瞪他。

  他明明就比她還忙,日子卻過得比她悠閒,態度比她還從容永遠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你又在打什麼主意?"他見她一臉不甘心,打趣問道。

  "在你面前,我哪敢打什麼主意?"只是想她一輩子都不可能超越他,也不可能打成平手。

  "你是諸葛孔明,未卜先知。"外加孫子兵法的專家,她根本被他吃死永遠都無法翻身。

  "如果真的是那個樣子就好了,我就不必這麼辛苦了。"他其實並沒有她想象中這麼有把握,同樣也不知道她真正的想法。她看起來像是喜歡他,但也有可能只是習慣與他在一起,who Knows?

  "什麼意思?"她最討厭他凡事不說明,老是跟她打啞謎。她或許夠聰明,但啞謎玩久了,也會有厭倦的時候,他到底知不知情?

  "看,又有一大群海豚游過來了!"

  很好,他顯然不打算跟她說明,還要繼續打啞謎,她就繼續陪他玩,直到她厭倦跑掉,到時他可別後悔。

  "在哪裡?"反正現在暫時也別想太多,就像他說的,要及時行樂,不要錯過身邊美好的事物。

  "在這裡!"他拉著她跑,高速行駛使得海水不停地飛濺在甲板上,濺得丘靜書唉唉叫,全身都被濺濕丁。

  兩人有說有笑,充分享受度假生活,未曾察覺駕駛室有一雙陰沉的眼睛,一路緊盯他們。

  "各位喜歡冒險的女性朋友請注意,想象‘鐵達尼號'的女主角一樣,站在船頭乘風飛行的女生,請來上面報到。上面的視野很好,但是要有勇氣的女生才辦得到,無誠勿試,謝謝。"

  船長幽默的廣播,在最接近外海的時候響起,已經有好幾個女生跑去報名。

  船長所在的位置,是整艘賞鯨船的最高點,大約有兩層樓高。上面的視野一級棒,但對有懼高症的人來說,是個極大的挑戰,所以船長才不要人輕易嘗試。

  "你要不要也去試試看,當個勇敢的女生?"尹昊征挑戰丘靜書的膽量,賭她不敢上去。

  "試就試,誰怕誰?"她是怕水,並不怕高,他要是以為她不敢嘗試,可就大錯特錯。

  結果--

  "啊!學長,快來救我!"

  實際證明她怕水也怕高,既沒有羅絲的勇氣,也沒有羅絲的浪漫,只會站在船頭不停地尖叫。

  尹昊征拿起數位相機,把這一幕錄影存證,同時笑得很開心,不上去救她便罷,還教她揮手。

  這是自他們大學畢業以來,兩人共度過最甜蜜的時光,手機的攝影功能也都一一為他們記錄下來。

  "你好過分哦,都不救我......"

  兩人拿著手機,開開心心地反復播放尹昊征剛剛拍攝的影片,就看見影片中的丘靜書叫個不停,完全就是孬種的行為。

  "哈哈哈......"丘靜書出糗的模樣,讓尹昊征很開心,看著手機的螢幕哈哈笑個不停。

  "你好壞......"她拎起拳頭不停地捶打尹昊征的手臂,他只當是被蚊子咬,一點都不介意。

  尹昊征開心大笑的俊臉著實迷人,丘靜書深深被迷住了,船上其它女生也開始竊竊私語,唯有駕駛室裡的那雙眼睛,始終射出憤憤不平的凶光。


  紅花再美,也有凋謝的時候;日子過得再愜意,終歸還是必須面對現實。

  在花蓮逍遙了多日以後,他們分別打電話回公司,確認項衍的全省巡回簽唱會不但平安落幕,並且辦得很成功後各自松了一口氣,在同一時間切斷通話。

  "我們該回去了。"將手機放回西裝口袋,尹昊征對丘靜書說。"接下來還有許多事要處理,不能再繼續留在這裡。"

  "我知道。"簽唱會以後緊接著是慶祝項衍出道八周年的大型演唱會,忙得很。

  "不過我總覺得好可惜,好不容易才找到時間度假,這麼快又要回去了。"他們這幾天真正做到了放松心情,不談公事,只談往事,仿佛又回到大學時代那般愜意。

  "還想再休息嗎?"尹昊征觀察丘靜書臉上的表情,上面寫滿了不捨。

  "嗯。"難得她不再要倔強,勉強自己說要走,就順著她好了。

  "那我們再多留一天。"他微笑同意道,很高興她開始學習對他坦白,這是好的開端。

  "真的嗎?"聽見尹昊征這句話,她的臉都亮起來。"不過這附近知名的景點我們都去玩過了,若硬要算,大概只剩太魯閣還沒有去而已。"而她對那個地方不怎麼感興趣,風景雖漂亮,但已經去過好幾次,玩到不想玩了。

  "除了太魯閣之外,還有幾個地方值得推薦,我就知道有一家牧場不但餐點好吃,還養了一些乳牛和山羊,提供給游客喂牧草。"花蓮好玩的地方很多,但要懂得門路,他就很懂。

  "聽起來不錯,我們就去那裡玩吧!"既然是最後一天度假,她一定要把握住機會玩得盡興才行。

  兩個人一決定好地點,立刻跳上車出發到牧場。出發前他先打了一通電話給租車公司,要求再延期一天還車,對方立刻爽快答應。

  尹昊征的海邊別墅已經離市區夠遠了,他們屬意的牧場竟然還要再開半個鍾頭的車,可見有多偏僻。

  然則偏僻自然有它的好處,他們去玩的觀光牧場,占地非常寬廣,且豢養了數目極為可觀的牛只。不過丘靜書中意的不是那些健康的乳牛,而是那十幾二十頭可愛的山羊,它們非常聰明,還會跟游客要牧草,模樣煞是可愛。

  "來來來,姐姐這裡有很多食物,你們趕快過來吃。"由於山羊的數量有限,游客又大多攜家帶眷,現場有不少小朋友跟她搶山羊,逼得她只好拔起柵欄邊的新鮮野草,對山羊威脅利誘,希望它們能看在食物的分上,過來讓她摸幾下。

  "竟然跟小朋友搶山羊,你還真有風度哪!"尹昊征雙手插進褲袋,在一旁涼涼地削丘靜書,覺得她的行為很幼稚。

  "哼!"丘靜書才不管幼不幼稚,騙得到山羊最重要,即使必須為此要心機,她也在所不惜。

  羊兒們立刻上鉤,一看見她手上的新鮮野草,飛也似地跑過來搶。

  "喂,你們不要搶啊,我只有幾根新鮮野草而已......"她無助地看著尹昊征,只看見他拿出數位相機,將這有趣的一幕拍攝下來,引發她連聲抗議。

  "快來幫幫我--"

  "喀!喀!"尹昊征完全見死不救,任憑她被羊兒欺負。

  "你!"怎會有他這種小人?

  "活該,這就是耍心機的結果。"拍完照後尹昊征取笑丘靜書,氣得她又捶他。

  "哈哈哈......"兩個人打打鬧鬧,感情非常好。

  "我們走吧--"尹昊征原本想拉丘靜書到別的地方,卻在看見一公尺外的某個男人後倏然止住腳步,臉色變得異常蒼白。

  "好久不見了,看來你的日子過得非常好嘛!"對方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小混混,渾身髒兮,外表非常落魄,要不是他身上別著牧場員工識別證,很容易被誤認為流浪漢,或是藉機闖進牧場的可疑份子。

  "這個男人是誰,他是你的朋友嗎?"丘靜書扯了一下尹昊征襯衫的袖子,不認為他會有像陌生男子這樣的朋友,感覺相差太多。

  尹昊征沒答話,或者說他答不出話,情緒已然陷在過去的噩夢之中,無法掙脫。

  "要說我們是朋友也可以,就怕尹大少不肯承認。"尹昊征沒開口,男子反倒主動提供答案,然而丘靜書還是一頭霧水。

  "你這話什麼意思?"眼見尹昊征開不了口,她索性問對方,只見陌生男子上下打量丘靜書。

  "你是他的女朋友吧?"男子問丘靜書。"我在報紙上看過你們的報導,只是沒想到會在花蓮碰到你們。"只能說台灣真小,狹路遲早有一天會相逢。

  丘靜書先看看男子,再看看尹昊征。她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過節,但她希望尹昊征至少能開口說話,即使是罵對方神經病也好。

  "我們走。"尹昊征最終還是開口了,卻是緊緊抓住丘靜書的手臂,欲將她帶離現場,神情非常緊張。

  "怎麼回事?"她呆呆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他從來沒有這麼緊張、下安過。

  "快走!"他加重手力,既不願回答丘靜書的問題,也不願待在原地,只是一味埋頭向前走。

  "又想逃了?"

  盡管尹昊征不願面對男子,男子仍然不願放棄羞辱他的機會,在尹昊征的後面叫囂。

  "上次讓你逃過,這次又想故技重施,你這個人永遠都在逃避!"

  尹昊征的身體在聽見男子這些話後倏然僵住,丘靜書雖然不明就裡,可不許有人侮辱她的學長,於是甩開尹昊征的手,轉身和男子對罵。

  "你不要在那裡胡說八道,學長從來不會逃避任何挑戰,他每次都正面迎擊,也總是漂漂亮亮的解決。"絕對不是他說的那種人。

  "是這個樣子嗎?"男子聞言冷笑。"以前他可不是這樣,什麼事情都丟給別人處理,什麼罪都交給別人去擔!"

  罪,他到底在胡說什麼?學長不可能犯罪。

  "你說的罪是什麼意思?"她不服氣地反駁。"你是在暗示學長是罪犯嗎?"簡直胡扯!

  "不必暗示,他本來就犯過罪,只是因為他老子太有辦法,幫他擺平了那件事,今天他才有辦法站在這裡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而我因為不像他有個有錢的老子,就得入獄坐牢。就算出獄了,也只能四處打零工維持基本生活。我們都犯同樣的錯,我必須為此付出代價,他卻仍然可以繼續過著公子哥兒的生活,實在太不公平......"

  原來,賞鯨船上的那道憤恨眼光,就是這個男人發出的。從他咬牙切齒的模樣判斷就知道他有多下平,以及多怨恨尹昊征。

  "學長......"丘靜書無助地看著尹昊征,好希望他能為自己辯駁,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又抓住她的手臂,硬將她帶開。

  "不要以為逃走就沒事!"男子依舊在他們的身後叫囂。"你的老師是為你而死的,這一點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都逃不過良心的譴責!"

  尹昊征聽見男子這句話,將丘靜書的手掐得更緊,她痛得叫出聲。

  "學長!"

  "你逃也沒有用!"男子大叫。"聽見沒有?你逃也沒用!"

  男子的聲音在他們快步離開後,距離他們越來越遠。丘靜書從頭到尾都像畜生一樣被尹昊征拖著走,但她還是勉強自己忍耐到上車才發作。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人是誰?他說的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一上車,她就忙著問尹昊征真相,只見他額冒青筋,雙拳緊握,一句話都不肯說。

  "人家在問你話,你就該回答。"她受夠了他突如其來的沉默,他不是一向很喜歡跟她訓話、下指導棋嗎?現在又不說了。

  "......他只是一個陌生人,不必理他。"尹昊征慢慢松開拳頭,想辦法讓自己平靜。

  "才怪!"還想騙她。"他如果真的是陌生人,你的臉上就不會出現這種表情,他好像對你的事情了若指掌。"

  "不像你這麼了解。"太好了,他的血液又開始流動,可以發動引擎了。

  "錯,我對你一點都不了解。"她不會欺騙自己。"你老是神秘兮兮,不讓人知道你在想什麼,或是給任何人了解你的機會,我怎麼可能了解你?"僅是打哈哈,根本無法觸及內心深處,可他就是喜歡用這種態度對她,她再也不想忍受。

  "我給過你無數次機會,是你自己的腳步太快,從不願意停下腳步了解我。"他認為她的說法並不公平,遂反駁。

  "每當我試著了解你的時候,你就左躲右閃,不願意說出真心話。你若是不肯敞開心胸,就算我在原地踏步,一樣無法明白你的想法。"她的步伐是快,但還沒有快到不能停下來的地步,倒是他一直在閃躲她、閃避每一個人。

  丘靜書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說到重點,尹昊征縱使有心反駁,也難免詞窮。

  "有什麼話等我們回別墅再說,我要專心開車,免得出車禍。"他擺明了不想再說下去,丘靜書也懶得再追問。

  "好啊!"她聳肩,表示隨便。"我也不想害你出車禍,還有一大堆歌迷等著聽你的大作,萬一你要是有個什麼閃失,那可就不好了。"

  她話說得酸溜,這若換做平時,尹昊征一定會用更尖銳的話反擊回去。可是今天他卻僅僅只是用手抓緊方向盤,一句話都沒有說,教丘靜書既生氣,又失望。

  難道在他的心中,她就只是成天和他抬槓的學妹,不能成為談心的朋友?還是他根本不想和她交心,也不屑她的關心,只想保有自私的心情,和一堆數也數不盡的秘密?如果真是這樣,那她不會打擾他,他盡管放心好了!

  尹昊征和丘靜書兩人,沿途就是這樣一直保持沉默,直到回到別墅。

  車子剛熄火,丘靜書就迫不及待跳下車,沖進房間整理行李,打算立刻回台北。

  反正學長也不需要她,她干嘛繼續留在這裡讓他為難?

  丘靜書很有自知之明,也不需要人趕,三兩下就整理好行李,提著行李袋回到客廳。

  "你干什麼?"尹昊征一個人坐在客廳喝悶酒,這種情況很難得,他從不在大白天喝酒,可見情況有多嚴重。

  "我要回台北。"她拿出手機撥查號台叫計程車。"反正我再留下來也沒有意義,只會使你的心情更不好而已。"所以越早走越好,反正他們本來就打算要回去。

  "我沒有心情不好。"尹昊征陰森地辯解,郁悶全寫在臉上。

  "哦,是嗎?"騙鬼。"那你真該去照照鏡子,看你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再來告訴我你沒有心情不好。"

  "你非得挑這個時候胡鬧不可嗎?"對,他是心情不好,因為這個意外來得太突然,他無法調適。

  "我胡鬧?"她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氣極。"到底是誰有話不說搞神秘?我只不過不想糊裡糊塗當觀眾,就被你說成胡鬧。"

  丘靜書越想越生氣。

  "好,既然你不喜歡我胡鬧,那我就走好了,省得留下來惹人嫌!"這回丘靜書連計程車都不叫了,背起行李袋就往門口走去,打算先離開別墅再說。

  "靜書!"他沖過去抓住她的手腕,怎樣都不肯讓她離去,好怕她一旦走開,就不再回頭。

  "你干什麼抓住我?讓我走!"她已經厭倦了做他的小跟班,表面上他對她好得不得了,實際上什麼也不肯給她,尤其是他的心!

  他將自己的心保護得密不透風,任何人想接近都只是徒然。

  "靜書!"他不是不願和她分享心事,只是......說不出口。

  "讓我走--"

  突然間覆上她唇瓣的嘴唇奪去她的呼吸,讓她縱使有再多的話都說不出口。

  丘靜書愣愣地看著尹昊征,不敢相信,他居然吻她,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你怎麼......"她像傻子一樣瞪著他發呆,仿佛還身處夢中。

  "這早就該發生了。"他不相信她會單純認為,他們只是學長和學妹的關系,而沒有更復雜的情愫夾雜在裡面。

  她確實不認為他們之間的感情有這麼單純,她只是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采取行動。

  尹昊征又再次低頭吻她,向她保證,他從很早以前開始,就想這麼做。

  丘靜書閉上眼睛回應他的吻,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他們真的在接吻?

  "靜書......"

  然而,是的。

  碰觸她的嘴唇是那麼溫熱,雙方唇瓣相互摩擦產生的氣息是那麼醉人,這就證明,她不是在做夢,或者說是美夢成真。

  在尹昊征的指引下,他們兩個人開始跳起了雙人舞。

  而隨著彼此親吻的加深,他們攜手跨越了學長與學妹的關系,往嶄新的一頁邁落地窗外的陽光依然刺眼。落地窗內的人兒,在厚重的遮陽窗簾下糾纏不清,悄悄褪去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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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23 00:26:54
第六章

  好丟臉。

  激情過後,丘靜書整個身體像小貓一樣蜷曲在床鋪的另一頭,總覺得沒有臉面對尹昊征。

  或許是因為習慣了學長和學妹的關系,兩人一下子從學長學妹躍升為情人,讓她很不能適應。

  想到這裡,她偷偷打量尹昊征一眼,他正坐在她身邊,背後墊了兩粒枕頭,手裡拿著一本雜志閱讀,模樣非常輕松。

  她突然好羨慕他,面對同樣的問題,她羞怯得像朵縮在牆角的茉莉花,他卻看起來一派輕松自在,仿佛他們天天做愛,一個鍾頭前發生的事,不過是生活中的一個橋段而已。

  一個鍾頭前他們熱情擁吻,相互愛撫的畫面在她眼前一再回放,她立刻羞紅臉,身體越往床邊挪過去,此舉成功引起尹昊征的注意。

  "你干嘛像只小貓一樣蜷成一團,這一點都不像是你。"他合上雜志,將雜志放在床頭櫃上,回頭好笑地看著丘靜書,覺得她的舉動很有意思。

  "我哪有像只小貓?我只是覺得有點冷。"她小小聲地反擊,裹著被單的身體越往床沿移去,臉上的表情別扭得可愛。

  喲,害羞了。

  尹昊征揚起嘴角輕笑,沒想到她平時無法無天外加無惡下作,面對親密的事情時卻這麼孬種,連一只小貓都比不上。

  "你再移過去,就要掉下床了。"他警告丘靜書,然而丘靜書似乎吃了秤砣鐵了心,怎麼都不肯移回原位。

  "沒關系,我會注意。"她又把身體稍微向床沿移動了兩公分,再移過去身體就要懸空。

  見狀,尹昊征的笑意更深了,他可得想個辦法,總不能讓他心愛的學妹滾下床。

  "你很冷嗎?"他跟著挪過身,體貼地問她。"那讓我來溫暖你好了。"

  他說著說著,把手臂伸過去,嚇得丘靜書連聲說不。

  "你去把冷氣關小一點就好了,不必過來。"她害羞得滿臉通紅,渾身燥熱,就怕被他逮到她說謊。

  尹昊征長臂一收,便將她納入懷中,當場逮捕現行犯。

  "你全身都在流汗,還說冷?"他即使隔著被單,都可以感受她身體散發出來的熱氣,她居然說謊不打草稿,想敷衍他了事?該罰!

  "這、這是冷汗,我想我應該有點發騷--發燒!"她急中生智,只是差點說了實話。

  "是嗎?"他摸摸她的額頭,確實挺熱的。"那麼你更需要我冰冷的身體,幫你降溫。"

  "你剛剛明明還說要溫暖我的,現在卻說要幫我降溫。"她不依啦,拜托給她一點私人空間,讓她哀悼自己的沉淪。

  "我的體溫可以依照需要調節。"他一點也不認為這是個問題,她不也一會兒說冷,一會兒說熱,他當然也可以如法炮制。

  "你不必勉強自己啦!"她死巴住床單,就是不肯轉頭面對尹昊征,怕她一看見他的眼睛,就像看見梅杜莎一樣變成石像。

  "我一點都不覺得勉強。"他低頭輕啄她的玉頸,溫熱的鼻息在張合間搔癢她的耳垂,點燃體內那股看不見的欲火。

  丘靜書的身體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但她內心又因為兩人關系的突然改變而遲疑,顯得相當矛盾。

  尹昊征明白她的疑慮,溫柔但堅定地將她的身體轉過來與他面對。他不要只是吻她的柔頸,他要吻她的唇。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害羞。"他支起她的下巴,覆上她的櫻唇,用行動告訴她,這是很自然的事,她毋須躲藏。

  "我沒有害羞。"她滿臉通紅,不是很習慣這樣的親密。

  "我只是覺得很奇怪。"打打鬧鬧的日子過慣了,突然間變成對方的一部分,白天夜晚熱情相依,這對既有的認知是一大考驗。

  "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他搖頭。"我們讓它這麼晚發生,才真的應該感到意外,我們早在幾年前就該上床。"

  他們之間的感情若有似無,但彼此間的聯系又緊密得讓人歎為觀止。他們雖然沒有時時刻刻在一起,但分分秒秒想著對方,單憑這一點,就算同床數十載的夫妻,也比不上他們。

  "話是這麼說沒錯。"她還是害羞。"但是我一點都沒有感受到你對我的愛意......"說不定到現在他還是不愛她,只是莫名其妙跟她上了床......

  "你沒有感受到我的愛意?你是開玩笑的吧!"尹昊征無法置信地看著丘靜書,不相信她這麼遲鈍。

  "只要有你出席的場合,不管我有多忙,都一定會參與,別說你沒有發覺。"他身兼唱片公司的老板兼制作人,同時又要掌管經紀公司和處理明星大小事,還得要抽空作曲。老實說他經常覺得時間不夠用,但為了見她,他可以壓縮自己的時間,只為了把握和她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而她竟然不知不覺。

  "但是我以為你是因為不放心,才堅持要到場。"她以為他是因為害怕自己闖禍,才會每場活動必到,沒想到事情完全不是這麼回事,而是有更美好的理由。

  "難怪我們會拖到現在才上床。"尹昊征歎氣,算是敗給她了。

  "對不起嘛!"是她誤會他。"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對我的感覺,你從來就不說。"她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纖纖玉指抓啊抓的,眼看著就要留下爪痕。

  "我以為不說你也知道,那裡曉得你這麼遲鈍?"他將她的手拿下來,改為纏繞他的脖子,既然要留下爪痕,拜托熱情點,別只留那幾點,留就要留大條的。

  "你敢說我遲鈍?"她氣得咬他的肩膀,以示懲罰。"你自己還不是笨得半死,我已經跟你暗示了好多次,你都裝做不知道。"

  "你什麼時候給我暗示?"他完全看不出來。"倒是我,不停以各種方法告訴你:我愛你、我喜歡你。你卻統統當做是玩笑,還指責我惡作劇,我對你實在一點辦法也沒有。"

  "呃,我有嗎?"她一點都不記得。

  "你自己摸摸良心,有哪一次緋聞不是我主動吐露的?"最近一次的演唱會不算,更早以前他接受周刊記者專訪時也曾提過她的名宇,當時她還為了此事殺到他公司,把他臭罵一頓。

  "所以你自己說,該不該罰?"他千辛萬苦,拚死表白,她卻一點都不領情,還一直抱怨。

  "聽你這麼說,好像真的是我不對......"她俏皮地吐舌,承認是自己後知後覺,他才得以洗刷冤屈。

  "既然是你不對,你是不是應該道歉?"他鼻尖抵住她的鼻尖,要她有所動作。

  由於他的暗示太過明顯,她再聽不懂就太不上道,於是她勾住他的脖子,給他深深一吻,激情卻因此引爆。

  突然爆開的激情,在彼此唇舌交纏間,化身為遨游天際的彩蝶,引領他們的情欲升華。

  隨著雙方唇舌不斷地吸吮輕嚙,熱氣漸漸在兩人四周擴散,終至追隨情欲飄向天際。

  本該由丘靜書主導的游戲,在兩人熱氣沖至雲端的一剎那,由尹昊征悄悄接手。但見情欲的彩蝶,在探索玩弄夠彼此的唇腔後,悄然飛至丘靜書的玉頸,尹昊征如火般的親吻也隨之落下。

  他支起身體親吻她的喉頭,灼熱的呼吸有如最柔軟的羽毛,在她的鎖骨間輕輕掃過。

  丘靜書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身體這麼敏感,竟然只是因為他一個輕吻,一次不經意的接觸,就渾身顫抖,額頭冒出細汗。

  她的櫻唇因此開啟,並且微顫。然而他並未因為她這種程度的不適,便中斷他的吮吻,仍然依序親她的鎖骨、她的粉肩,以及,她的酥胸。

  粉紅色的蓓蕾不期然落入他唇齒之間,對丘靜書來說,這是最甜蜜的折磨。她朱唇微啟,眼神瞬間變得蒙矓,既迷惑亦充分享受這一刻。

  她一直就最愛她的學長,他就像是她的神祇,每一次微笑,每一個眼神,都能教她心神俱失,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學長......"她忍下住伸長手,觸摸他堅實胸肌,為指尖的美好觸感而陶醉。

  "又叫我學長。"

  他的低笑聲永遠都那麼好聽,每每觸動她的心弦。

  "你應該叫我的名字才對。"他不介意一輩子當她的學長,但他寧可當她的情人。

  "我叫不出口。"她承認她害羞,不敢直接叫他的名字,怕她一旦說出口,連魂都會被勾去。

  "不叫我的名字,我就不吻你。"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在討價還價,真個是欠揍。

  "我真的叫不出口嘛!"她嬌嗔。

  "昊征,快叫。"這回他可不打算輕易饒過丘靜書,過去就是因為太寵她了,才改不掉她這個壞習慣。

  "不要。"她叫不出口,只叫學長不也很好,比較親切。

  "快叫。"全世界的學長有幾十億個,他不想只是其中之一。

  "學長!"別逼她,她真的叫不出口,除非他吻她。

  "昊征。"他低頭吻她的眼瞼、她的鼻尖、她的唇,他已經給她最想要的東西,她也應該投降了吧!

  昊征!

  丘靜書嘴裡雖然不說,但她心裡其實已經叫過他的名字一千遍一萬遍,只是沒有將它化為具體的聲音而已。

  她求饒似的眼神說明了這一點,尹昊征看到了,也聽見了,只是對丘靜書的倔強很不滿,於是加重刑罰。

  他從她的喉頭開始,一路往下吻。

  她的身體墜落了,她的心也是。

  丘靜書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他舌尖的吸吮逗弄間飄游到天際。可以感受到,那自身體深處傳來的悸動。

  透過蒙矓的眼,她看見自己伸長了手臂,圈住尹昊征的肩膀,兩腿在他的引導下自然地分開。

  當他的灼熱硬挺貫穿她的身體時,她的另一個靈魂離去,將她的意識拉回到身體,面對她心愛的男人。

  "學長......"她無限愛戀地親吻他的眼、他的鼻尖,饑渴的雙唇,像是要吞噬似地與他的唇舌交纏,他們都墜落了,迷失在瘋狂之間。

  一種更深的情感,在尹昊征將自己深深埋入丘靜書的身體那一刻蘇醒,就像巫師唱起古老的歌曲,兩人的心也隨之吟唱。

  他們身體並隨著遠古的詩歌起伏搖曳,在時而激烈、時而緩慢的律動中,找到生命的源頭。

  他們的身體緊緊地結合,兩人在到達天堂時一起發出對生命的贊歎。

  那是對愛情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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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輛接一輛經過改造的摩托車在馬路呼嘯而過,幾十個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年成群結隊橫行街頭。

  "嗚呼!"

  拿掉消音器的摩托車,像是來自地獄的詛咒,狂暴地咆哮。

  "嗚呼!"

  凡是住在這個地帶的居民,都認識這些惡魔。這群擁車自重的不良少年,仗著自己年紀輕胡作非為,在他們的觀念裡面,只要快樂沒有什麼不可以,楓車可以,砍人也行,全視當時的心情。

  "阿征,等一下飆完車我們要去哪裡?"

  舉凡車隊一定有個頭頭,這支車隊的老大是一名叫尹昊征的少年,大家都習慣叫他阿征。

  "隨便。"阿征蹺起二郎腿,抖啊抖的。"你跟兄弟們商量一下,再告訴我。"

  阿征的家境優渥,雙親皆在外商公司擔任高階主管,還有祖先留下來的遺產,家裡非常有錢。

  "去吃火鍋怎麼樣?"正是因為他家有錢,兄弟們才跟著他,吃喝都不用愁。

  "好啊!"阿征並不介意當冤大頭,反正他有錢,海派一點也沒關系。

  阿征的家族是這一帶的望族,也是這個地方最有錢的人,只可惜父母們都太忙,沒什麼空閒管教孩子。

  "我們走!"一群血氣方剛的少年,才剛熄火,緊接著又發動引擎,朝火鍋店飛奔而去。

  當時他才就讀國二,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少年,就學人家逞凶斗狠,雖然還沒有真正傷害到人,但動不動就威脅要動槍動刀,著實讓人很傷腦筋,大家都拿他沒辦法。

  阿征的父母當然也知道這個情形,但他們似乎無力改進也無意改進阿征的狀況。他們總共生了兩個兒子,老大是資優生,從小就被斷定是天才兒童,父母兩人全心全意栽培大兒子,因而忽略次子。

  其實阿征也並非全無優點,他的鋼琴彈得很好,小提琴也拉得不錯,小小年紀甚至還會作曲。

  但阿征的家族是以經商起家,音樂對他們來說,只是彰顯社會地位的必要手段,他們不會、也不鼓勵小孩子朝這方面發展。這點,老大倒是完全承襲他們的意志,從小就立志要成為像比爾蓋茲那樣全球聞名的人物,開一家全球最頂尖的公司賺大錢。至於老二阿征則是徹底被忽略,因為他不是天才兒童,書也念得不怎麼樣,只懂得玩音樂。他的父母不用說必定對他感到失望,而他因為長期被忽略,開始感到痛苦、憤怒,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人關心他,到最後干脆加入當地的車隊,發洩多余精力。

  於是情況變得越來越糟,原本他還算可以的學業成績,在加入摩托車隊後一落千丈。

  父母對他本來就不抱希望,在他開始變壞以後,逐漸轉為絕望,到最後終於演變為漠不關心,只會給他錢。

  "阿征,不好意思,又是你買單。"阿勝在車隊之中算是跟他最麻吉的,他們的外號叫"GA雙煞",GA是他們車隊的隊名,是阿征取的。

  "沒關系,又沒多少錢。"一頓飯吃下來不過幾千塊,他還付得起。

  就是因為他為人夠豪氣,大家才自願跟他。說白了,大家都是青少年,平時哪有什麼零用錢可花用?有人願意主動當冤大頭,當然好嘍!

  一群不學無術的青少年,成天飆車閒晃,要不就泡網咖,著實令人擔心。

  所有人都放棄這群少年,對他們來說,這些十四、五歲的少年,只會惹麻煩。這些少年大多來自破碎的家庭,或是像阿征這樣不被父母、親人重視的小孩,他們是社會的邊緣人,卻鮮少人願意關心,乃至於情況越來越嚴重。

  "尹昊征,待會兒下課之後你留下來,老師有話跟你說。"

  在一群漠不關心,只會對他們大皺眉頭的大人中,唯獨有一位大人對尹昊征特別關心,那就是他的級任導師。

  尹昊征不耐煩地看看手表,他和阿勝約好下課後見,看來又要遲到了。

  "我知道啦!"不過,因為他很喜歡級任導師,就算不願意,還是會留下來聽他訓話。這位級任導師跟其它老師不一樣,不會對他冷眼看待,或是一逮著機會就罵他是敗類,丟他父母的臉之類的廢話,算是滿有愛心的一位老師。

  班上同學都在打完下課鍾以後,成鳥獸散地跑掉,才不到幾分鍾,教室只剩下他和導師。

  尹昊征想象得到導師想對他說什麼,他八成是想教訓他:父母賺錢不容易,養小孩更是辛苦,他不該讓他們操心和隨便花錢。

  導師想跟他說什麼話他都知道,實在不應該花時間留下來聽他說廢話的。

  "尹昊征。"導師在他前面的位於上坐下,年輕帥氣的臉龐寫滿了熱情,絲毫不以班上出了個問題學生為恥。

  "老師,我等一下和兄弟們還有約,你有什麼話就快說。"今天要和另一支車隊飆車,必須事先練習才行。

  導師看著他桀驁不馴的臉龐,歎氣。

  "其實你不需要自暴自棄。"尹昊征的問題導師全都知道,也花了一番功夫研究解決之道,認為他還有救。

  "什麼自暴自棄?我根本沒有啊,老師不要亂說。"他故意裝出一副什麼事情都沒有的樣子,看得導師頻搖頭。

  "就算你的父母不重視你,你也不應該糟蹋自己,你可以走自己的路。"他若是生在普通人家,可能還沒有那麼好打聽身世,偏偏他家又是望族,一舉一動都是地方的話題,想隱藏都難。

  "我本來就在走自己的路。"他不服氣地反駁導師的話,認為他多管閒事。

  "跟人打架飆車不算是道路,你應該朝正途發展。"導師苦口婆心。

  "我不想讀書。"他對學業沒興趣,就算他的書念得再好,他的父母也看不見他,何必浪費時間。

  "我不是要勸你讀書。"還有更適合他的道路。"我是希望你能朝向音樂發展,我聽過你作的歌曲,認為你很有才華,如果能朝這個目標好好努力,將來一定能成為一位出色的作曲家。"

  導師也算是性情中人,沒像一般老師勸他以課業為重,反倒點出他不為人知的優點,並勸他朝這個方向發展。

  問題是,尹昊征並不領情。在他叛逆的想法裡頭,他的隱私被冒犯了,他根本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個秘密。

  他沒有想到,導師竟會在無意中聽過他胡亂編的歌曲。更沒想到,他作的曲子會受到導師的贊賞。他一方面高興,另一方面又覺得尷尬,同時又認為導師在說廢話,誰都知道他父母不會答應他朝音樂方面發展,他們根本就不要他再碰任何一種樂器。

  "尹昊征,我真的覺得--"

  "別裝出一副你很了解我的模樣,其實你什麼都不知道!"年少的尹昊征,沒辦法坦然面對自己的困窘,只好朝著關心他的人大吼。

  "尹昊征!"導師關心的呼喚,是他最沉重的負荷,他為什麼不放任他自生自滅算了?

  "尹昊征!"

  不,別叫他。他不需要任何大人關心,只需要同伴,他要去找阿勝他們。

  "尹昊征!"

  他說了,別叫他,他不想理會。

  "尹昊征!"

  老師!

  尹昊征突兀地從床上坐起來,四周一片漆黑,唯有床頭那盞昏黃的燈光微微透露出暖意。

  "呼!"他渾身是汗地凝視眼前的黑暗,有好一會兒時間以為自己仍在夢中,被過去的鬼魂糾纏不清。

  "怎麼了,學長?"丘靜書被吵醒,也跟著起身。"你干嘛好好的覺不睡,半夜爬起來夢游?"現在是幾點?她好想睡哦!

  尹昊征怔怔地看著丘靜書,仿佛第一次看見她,害她好擔心。

  "學長?"她伸手碰觸他的臉,將生氣注入他的體內,從遙遠的過去將他的靈魂帶回來。

  "沒什麼。"他總算清醒。"我只是作了一個噩夢。"

  "你作了什麼噩夢?"她好奇地看著尹昊征,他滿頭大汗,好像剛跑完一千公尺,這個夢一定很嚇人。

  "我夢見你因為太沖動,又把演唱會搞砸了,害我被幾萬名粉絲包圍,怎麼都突破不了人牆。"他不想讓她知道夢的內容,因此很自然地說謊,丘靜書信以為真。

  "我才不可能搞砸!"可惡,老是取笑她。"你連做夢都要欺負我,你好壞!"她不甘心地拎起拳頭痛捶他的胸膛,抗議他胡亂做夢。

  他笑著攫住丘靜書的雙手,將她摟進懷裡,緊緊抱住丘靜書。

  學長......

  "你干嘛抱得這麼緊?我都快透不過氣來。"她覺得他今晚的反應好奇怪,不太像他平常的表現。

  "就只是想抱你而已,沒什麼特殊原因。"他並且將臉埋進她的玉頸之中,吸取她的芳香。

  "真的嗎?"丘靜書雖然直覺得事情並不單純,但這是他第一次主動需要她,也就高高興興地接受了。

  他們又互相擁抱了一會兒,丘靜書才摸摸他的臉說;"我們再繼續睡覺吧,你的額頭都是汗呢!"然後用手幫他擦掉。

  "嗯。"他躺了下來,雙手還是牢牢圈住丘靜書,像是怕她跑掉般不安。

  "你放心,我不會把演唱會搞砸。"她輕撫他的臉頰保證。

  尹昊征淡淡一笑,閉上眼睛,逐漸進入夢鄉。

  確定他不再被噩夢驚擾,丘靜書也跟著閉上眼睛,再次入睡。

  隔天,他們按照原定的計劃回台北,兩個人都決定先回公司上班,處理堆積如山的公事。

  丘靜書始終覺得尹昊征有點怪怪的,卻又無法說出他有哪點不一樣,他就和平常一樣體貼,凡事以她為先。

  他先送她回公司,再回自己的公司,完全是一個好情人的表現。

  馮深深及公司的員工,已經有一段時間沒看見老板了,一看見尹昊征的座車,每個員工都沖到門口歡迎老板。

  "你們回來了,花蓮好不好玩?"馮深深代表大家跟兩人問安,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太一樣,好像多了點什麼。

  "好玩。"丘靜書點點頭,也好想念"凱得利"這些可愛的員工,大家的感情超好的。

  "那麼我先回去了。"尹昊征跟大家點點頭,說了聲再見便要回公司,大伙兒只得說慢走。

  "小心開車。"丘靜書若無其事地跟他揮揮手,正想跟著大伙兒一起進公司,誰知道尹昊征又折回來。

  "怎麼了?"她以為他有事情忘了交代,眼睛瞪得大大的。

  尹昊征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當著大家的面,將丘靜書拉進懷中吻她。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氣,尤其是馮深深,簡直羨慕到快要流口水。

  一吻既罷,他將已然癡呆的丘靜書放開,冷靜說再見,然後驅車離去。

  "哇!"待尹昊征走後,員工之間立刻爆出一陣熱烈的討論聲,圍著丘靜書不停地追問。

  "你們的關系改變了,對不對?"

  她臉紅的模樣,看起來非常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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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23 00:27:11
第七章

  恣意放松的後果,就是有一堆做不完的事,在悠閒度假後等著她清算。

  丘靜書總算能了解古人說的"先甘後苦"的道理。她才不過去花蓮打混幾天,等待她解決的事情就可以排到下個世紀,真個是可怕至極。

  "這是你變得這麼幸福的懲罰,趕快做!"

  其中,拿著鞭子不停鞭打她的大魔頭,是丘靜書視為親妹妹的馮深深。這個欲求不滿的小女人,在親眼目睹尹昊征熱情吻丘靜書以後心生怨恨,弄來一堆工作給丘靜書,害她怎麼做也做不完。

  "喂,深深。"丘靜書心有不甘地瞪著她的得力助手。"你再一年就畢業了吧,到時候就可以做全職。"

  由於馮深深還是大學生,雖然從國中開始就在公司實習,也幫了丘靜書不少忙,但礙於她的學生身分,只要一碰上考試,或是學校的活動,就不能參與公司的事務,自然折損不少戰力,一旦她能全心全意投入工作,丘靜書便能喘口氣,將更多事交給她處理。

  "我還在考慮要不要繼續念研究所。"馮深深跟丘靜書開玩笑,故意折磨丘靜書。

  "深、深!"

  "騙你的啦!"馮深深朝丘靜書做鬼臉。"我明年畢業後,馬上過來,這樣你就可以放心了吧?"

  "說實在的,若是你真的想再繼續念研究所,我也不反對,你知道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和尹大哥都會支持你。"馮深深就像她和尹昊征的小妹妹,他們共同將她從死神的手中搶回來,也共同照顧她,尤其馮深深父親兩年前因病過世以後,他們更把她當成自己人,凡事以馮深深的福祉為優先。

  "我知道你們對我好,但是我實在不能再麻煩你們了。"對於丘靜書和尹昊征,馮深深只有感激和更多的愛,他們是她現在唯一的家人。

  "一點都不麻煩。"丘靜書皺眉。"你喜歡楚敬那顆花心大蘿卜才叫麻煩,他根本不適合你。"為人雖好,但是太花心,年齡跟深深又有一段差距,她擔心深深會吃悶虧那!

  "靜書姐!"問題是馮深深就是喜歡他,執意要他,丘靜書也拿她沒轍。

  "你哦!"她拿起報表敲馮深深的頭,不明白馮深深為何這麼死腦筋,一定要樊楚敬。

  罷了,她自己不是也喜歡尹昊征好多年,直到最近才開花結果,沒有資格說她。

  "小心不要吃虧知道嗎?"不過把她心愛的學長,拿來跟樊楚敬那顆花心大蘿卜相比是有些對不起學長,學長可比樊楚敬強多了,也體貼多了。

  "反正我們就是不像你這麼好命。"馮深深這句話是代表全體嫉妒丘靜書的女性說的,大家簡直羨慕死她了。

  丘靜書笑開懷,承認她就是運氣好,找了個好男人疼愛,氣得馮深深大喊不公平。

  然而,上帝是公平的。

  它給了她好男人,也順手給了她一堆做不完的工作。直到晚上七點四十分,她還在辦公室裡面挑燈夜戰,其它人早就下班了。

  "累死了。"丟下筆,捶捶酸痛的肩膀,丘靜書決定不做了,回家休息去。

  明日請早。

  她消遣自己,這就是逍遙的代價,明天可要早一點到公司上班。

  拿起車鑰匙,關上辦公室的電燈。丘靜書拖著疲累的身體離開公司,在經過便當店的時候本想停下車去買便當,但又怕車子被拖吊,想想還是算了,反正一餐不吃又不會死。

  當她回到家已經將近晚上八點半,她也餓過頭了。丘靜書熟練地倒車,將車子停進車庫裡面,再將裝滿文件的公文包從車子拿出來,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這時尹昊征突然面帶微笑出現在大門口,嚇了丘靜書一跳,他怎麼不事先打通電話就過來?

  她突然覺得有點尷尬,單身日子過久了,身邊突然冒出了個人,而且是自己的學長,總覺得有點不自在。

  "吃飯了沒有?"倒是他表現得像他們是老夫老妻,比她還要大方,相形之下她顯得特別別扭。

  "還沒有,你呢?"她莞爾一笑,覺得自己很神經,他們已經交往多年,跟老夫老妻也沒有什麼兩樣,就她一個人想不開。

  "現在正要吃。"他把藏在背後的塑膠袋拿出來,裡面裝滿了一些新鮮食材,擺明了要做飯給她吃。

  "你還有時間去買菜!"她好感動,但同時也很不服氣。"我不過幾天沒去公司,工作就堆積如山,做都做不完。"還得帶回來做。

  "我也快忙死了。"他微笑。"但為了你,我還是想辦法抽出時間去買菜。"免得她懶得下車買便當,把自己餓死。

  丘靜書好感動,覺得自己好幸福,竟然有這麼好的男人愛她。

  "我們進去吧!"他用下巴指著鐵門。"再晚就變成吃消夜了。"

  結果他們弄到將近十點才吃得了飯,跟吃消夜差不多。

  吃完晚餐後,他們窩在沙發上一起觀賞租來的DVD,看著看著,丘靜書又靠在他肩膀上睡著了。

  尹昊征偏過頭看她的睡臉,她正睡得香甜,好像只要有他在身邊什麼都不怕,就算他們看的是驚悚片也一樣。

  尹昊征微笑,分別拿起遙控器將錄放影機和電視的電源切掉,將丘靜書攔腰抱起來,走到她的房間放在床上,幫她蓋好被子後,自己跟著躺在她身邊,和她一起入眠。

  累了一天,他很快沉入夢鄉。丘靜書則是因為沒洗澡就睡覺,越睡越不安穩,最後索性爬起來。

  "累死了--"她張開雙手伸了一個懶腰,本以為房間只有她一個人,不期然聽見身旁的呼吸聲,低頭一看,才發現尹昊征竟然就睡在她身邊。

  原來學長沒走。

  丘靜書以為尹昊征會將她抱回床上以後便離去,但他顯然選擇留下來,並且睡在她床上,讓她覺得好溫暖。

  她忍不住彎腰趴在他胸膛,傾聽他的心跳。就連他的心跳都特別好聽,帶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沉穩,真難想象它也有變快的時候。

  聽夠了心跳,丘靜書決定下床洗澡,在起身的時候,不經意瞄到尹昊征的眼睫毛,於是又趴回到他身上,好奇地盯著它們。

  他的眼睫毛......真長耶,而且好濃密哦!

  和他認識這麼久,丘靜書第一次發現他的睫毛這麼長,濃密的程度比女孩子有過之而無不及,幸好沒有在尾部的地方翹起來,不然就太女性化了。

  她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壞主意,他平時都喜歡說話欺負她,或是想些壞點子捉弄她,這是報仇的大好機會。

  眼見四下無人,他又陷入昏睡,丘靜書開始動手拔他的睫毛,藉此報復。

  我拔我拔我拔拔拔......

  她小心地用手指挾住其中一根睫毛,正想毫不留情連根拔起的時候,巨人突然蘇醒,嚇壞正要逞凶的小人兒。

  "......你在干麼?"尹昊征不費吹灰之力便逮到現行犯,只見後者瞪大眼睛裝傻。

  "沒有啊!"她舉起手揮來揮去。"我在趕蚊子。"趕趕趕......

  "我看那只最大的蚊子就是你。"他捉住她的雙手,星眸微閉地睨著她。

  "我只是不甘心嘛,誰教你每次都欺負我。"在他了然於心的凝睇下,她認罪。

  "所以你就拔我的睫毛報復。"沒想到她的心胸這麼狹窄。

  "我......"是啦,她就是心胸狹窄,怎樣。

  "好吧!"他歎氣,認了。"算我倒霉喜歡上一個心胸狹窄的女人,就隨便你報好了。"

  尹昊征松開丘靜書的雙手閉上眼睛,兩手兩腳攤成大字形,一副隨時准備從容就義的慷慨模樣。

  他突然自願當烈士,丘靜書反而不知道如何下手,她最大的志向不過是偷拔他的睫毛而已。

  "你怎麼還不動手?"他偷偷睜開一只眼睛,看她不知所措的表情,她愣得像個木頭人似的。

  "我......"丘靜書漲紅臉看著尹昊征的肩膀、他的胸膛,總覺得每一個地方都很吸引她,但總不能同時進行吧!

  "原來你只是個會說大話的膽小鬼。"見她遲遲不敢動手,他刺激她。

  "誰說我是膽小鬼?"她果然又跳了起來。"我只是在考慮該從哪個地方下手......"

  "哦?"騙鬼。"那你考慮清楚了嗎?"

  "呃......"她支吾,眼看著又被他取笑。

  "我就知道--"

  "我想到了,就從這個地方下手!"她不給他嘲笑她的機會,便從他的耳垂狠狠咬下去。

  不過與其說是咬,不如說是"有點用力"的親吻,她根本捨不得咬傷她心愛的學長。

  "說你是膽小鬼,你還不肯承認。"他笑呵呵地將她擁入懷中,纏綿地吻她。

  兩人卿卿我我地擁吻,情況很快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上一秒鍾他們還在玩鬧嬉戲,下一秒鍾他們已經扒光身上的衣服,在鵝黃色的光線下跳起了情欲之舞,饑渴地探索彼此的身體。

  情欲的世界充滿了各式各樣美麗的舞蹈,他們從最緩慢的貼面舞開始跳起。

  瞬間只看見他們臉貼著臉,唇靠著唇,在唇舌的糾纏間交換氣息,溫熱的身軀如水蛇般交纏,隨著每一次吐信悸動顫抖。

  又,貼面舞突然換成了華爾茲。他們原先交纏的身軀,在有如樂聲的喘息下一寸一寸緊密結合,終至完全融入彼此的身體。

  "噢!"

  於是,華麗的舞蹈開始了。

  隨著丘靜書發出嬌喘,尹昊征有力低吼,在情欲的中心點旋轉再旋轉。

  他們的靈魂轉得越急,身體也越瘋狂。

  "學長!"

  "靜書!"

  最後,他們僅以一曲令人眩目的森巴當做結束。

  "呼呼!"

  直到從天堂返回地面,他們仍摟住彼此的胴體,互相愛撫。

  歡愛過後,他們並一起去浴室淋浴,在不斷朝他們沖刷的水柱見證之下,再一次重返情欲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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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不能好好念書,非得和那些不良少年打混不可嗎?"

  "爸你好像忘了,我現在就是不良少年。"

  "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兒子?同樣都是我生的,你看你哥哥多優秀,你應該跟他學習。"

  "我又不像他是天才,你和媽都只關心哥哥。"

  "那是因為你哥哥值得人疼!你哥哥從小就立下遠大的目標,而你呢?除了會玩那些沒用的樂器以外,你還會做什麼?"書都念不好!

  "鋼琴、小提琴也都是你讓我學的,現在又怪我!"

  "我當初花錢讓你學這些樂器,可不是要你去搞那些不三不四的音樂!"

  "流行樂不是什麼不三不四的音樂,它是一種潮流!"

  "潮流個屁!搞那種東西根本不能當飯吃,你到底知不知道?"

  尹家的客廳,又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年少的尹昊征早已習慣和他父親吵架,只是每吵一回,他的心情就壞上一回,他父親對他沒有一個地方滿意。

  "反正你就是看我不順眼!"尹昊征丟下這句話便奪門而出,呼朋引伴上街狂飆發洩怒氣。同伴們看他仍然滿肚子怨氣,於是提議。

  "阿征,看你這麼不爽,我們干脆拿刀沿路砍人算了。"

  這是發洩怒氣的好方法,也是制造樂子的絕妙手段,看不認識的陌生人痛苦地哀嚎,或是拚命打手機找救護車,的確是一種樂趣,難怪有人樂此不疲。

  "不行。"尹昊征馬上就否決。"我們只是喜歡飆速度,不是街頭惡少,不能隨便傷害別人。"

  "少無聊了,阿征。"阿勝嗤之以鼻。"這是你自己的想法,不然你到街頭上隨便拉一個人問他,我們是不是不良少年?他一定馬上說是。"毫不猶豫。

  "那也不一定要砍人,我們又跟那些人無冤無仇。"畢竟出身不同,尹昊征是因為不受父母重視才逐漸變壞,其它隊員卻大多出自破碎家庭,社會價值觀本來就已經扭曲,何況還有同儕間的競爭問題。

  "這不是有仇沒仇的問題,追風車隊那些家伙,已經到處放話,說我們GA車隊的隊員最沒種,膽小到連刀都不敢拿,真是氣死人。"

  追風車隊是鄰區的車隊,不過雖然說是鄰區,實際上只隔一條街。兩車隊不但車飆得凶,地盤也搶得凶,經常利用各種場合互別苗頭。

  "他們居然敢這麼說?"兄弟們一聽見追風車隊嘲笑他們孬種,個個恨得牙癢癢的。

  "這是事實,誰叫我們不敢砍人。"阿勝也恨被人笑孬種,但他們的車隊除了騎車晃來晃去,大聲叫囂之外,就沒干過任何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難怪會被瞧不起。

  "干了啦,征哥。"在道上混,最怕的就是被譏為孬種。"追風車隊那些家伙都爬到我們頭上來了,我們再不好好干一票,真的會被看不起。"

  "就算真的出事,我們都未成年,頂多到少年感化院泡個幾年就會被放出來,到時候又是一條好漢。"

  "最重要的還是給追風車隊那些家伙好看,看他們還敢不敢笑我們孬種。"

  "對,征哥,砍了砍了!"

  兄弟們你一句,我一句,每個人都主張要給另一支車隊一點顏色瞧瞧,然而為首的尹昊征一點都不想這麼做。

  "我還是覺得不應該隨便砍人。"他否決兄弟們的提議。

  "阿征,我們因為跟著你有吃有喝,才一直不說話,但是你身為車隊的老大,什麼都不做是不是太軟弱了?"提議被接連否決,阿勝極為不爽,認為尹昊征沒擔當。

  "勝哥說得對,我們都喜歡征哥,可是我們也不能讓追風車隊那些家伙爬到頭上,征哥你一定要做出決定。"

  "對,征哥要拿出做老大的氣魄!"

  這群十四、五歲的少年,不怕書念不好,也不怕可能的刑罰,就被怕同儕說成孬種。

  尹昊征深深明白,兄弟們是因為跟著他可以免費吃吃喝喝,才尊稱他一聲老大,並不是打從心底服他。以前他就好幾次阻止他們跟別的車隊打架鬧事,已經讓隊友們很不滿,如果這次又阻止他們,他這個老大的位置就不保了,他們以後可能也不會和他一起玩。

  "我知道了,我再想想看。"他逼不得已答應考慮。

  青少年時期,本來就很容易呼朋引伴,受同儕影響。這是教育的關鍵期,但這群少年顯然已經被社會拋棄,父母也不管他們。

  所幸,尹昊征還有一個好老師。級任導師馬上發現他的臉色不對勁,硬是強迫尹昊證下課後留下來,問清楚怎麼回事。

  起初尹昊征不肯講,但在導師耐心的勸導下,他還是把心中的煩惱全盤托出,老師聽了以後大吃一驚。

  "不行,你千萬不能上街鬧事,萬一砍傷人,這是要坐牢的。"雖然他們都未成年,但只要到少年感化院走一趟,出來以後人生就會不一樣。如果犯罪情節再重大一點送進少年監獄,未來的日子會更艱辛,說什麼也不能讓他的學生走到這個地步。

  "我也不想鬧事。"尹昊征也很煩躁。"但是我也不可以讓兄弟們被看不起,我是他們的老大,有責任帶領他們。"

  尹昊征話說得好聽,其實是怕被同儕排擠,這是他們這個年紀最害怕的事。

  "那就放棄當他們的老大,回來做個正常的學生,老師支持你。"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壞孩子,本性善良,又有音樂天分,一直在街上混,太可惜了。

  "老師你又在說廢話,我可是他們的老大。"老大這個字眼在他們這個年紀中,可能備受尊崇,卻會耽誤他們一生的前途。

  "你只要跟他們說我不干了,老大自然就輪到別人做,沒有那麼困難。"導師不放棄,一直勸他。

  "你很有音樂天分,應該朝這方面發展。"老師並且念念不忘他聽見的歌曲,認為好聽極了。

  "這些話你應該去跟我老爸說,前幾天我才跟他吵了一架,他覺得我的音樂是廢物,一點用都沒有。"尹昊征冷哼。

  "那是因為他沒聽過你作的歌曲,你找機會彈給他聽。"導師深深相信,只要他父親聽過那些歌曲,就會改變想法。

  "沒有用的,老師。"他可沒有導師這麼樂觀。"我老爸只認同古典樂,而我對古典樂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則是對流行樂沒興趣,我們根本無法溝通。"

  代溝,是親子間最可怕的致命傷。孩子的未來往往決定在父母瞬間的觀念,必須特別小心才行。

  "就算如此,那也是父親個人的想法,我相信大多數的人都會覺得你作的歌曲很好聽,你為什麼不把這些歌曲拿出來與大家分享?也許到了那個時候,你父親便會改變他的想法,認同你了。"

  每個人一生都在追求認同,社會的認同,長輩的認同,同儕的認同,其中又以社會的認同最為關鍵,導師認為尹昊征的音樂必定能獲得社會的認同,造成很大回響。

  其實尹昊征也考慮過把他創作的歌曲,拿出來給大家評鑒。但他怕被批評,也怕兄弟們知道他居然搞音樂會笑他娘娘腔,他已經夠孤單了,絕不能再失去車隊那些朋友......

  "我知道你很孤單寂寞,但是車隊那些成員絕非你的朋友,你應該想清楚再做決定。"

  老師顯然也知道他的狀況,進一步勸尹昊征。

  車隊那些兄弟明著叫他老大,暗地裡和阿勝混在一起,搞著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在他們的眼裡,阿勝比自己更資格當老大,他充其量只是他們的提款機,這點尹昊征自己也很清楚。

  "老師,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被人唾棄慣了,突然有人關心他,尹昊征不免懷疑導師的動機。

  "因為我是你的老師,還有,我欣賞你的才華,不希望你因為一時沖動,毀了自己的未來。"導師斷言尹昊征將來必定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音樂人,只要他能適時把他拉回正途。

  尹昊征聽了導師的話以後,多少受到感動。他沒有想到世界上居然有人如此關心他、了解他,甚至鼓勵他把作品拿出來與大家分享。

  "退出車隊吧,尹昊征。"老師認真勸他。"回過頭來好好念書,讓你的音樂才華更精進。"

  學歷也許不是一切,但可以藉由不斷學習,接觸到各種不同的音樂理論,對他創作歌曲方面也有幫助。

  導師的一番話啟發尹昊征思考,讓他開始認真考慮要退出車隊,專心朝音樂方面發展。

  "......"

  尹昊征在黑暗中睜開眼睛,木然凝視天花板,不明白自己為何又想起年少時那段往事,那段塵封已久的過去。

  自從在花蓮遇見那個男人......遇見阿勝之後,那些他以為已經忘記了的往事,就像止不住的水滴一樣,從記憶牆角的裂縫滲透出來。

  當時,他是那麼年輕,那麼不懂事,總以為自己是全天下最不幸的人--哥哥優秀,父母不公平,自己喜歡的音樂不被贊許。

  他選擇加入車隊到處橫行,以為自己很拉風。然而,他錯了!那些行人打量他們的奇異眼神,其實充滿了厭惡。他當時不了解,就算知道了也不當一回事,反正只要我喜歡,沒什麼不可以,結果是大錯特錯。

  不要以為逃走就沒事,你的老師足為你而死的,這一點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都逃不過良心的譴責!

  阿勝在他臨走前撂下的狠話,此刻像是最嚴厲的籐鞭,一字一句打在他的心頭上,每一次揮鞭都鞭出一條傷痕。

  他突然感到一陣恐懼,萬一丘靜書知道他曾經加入車隊,有那麼一段荒唐的過去,她會怎麼看他?

  尹昊征越想越不安。

  他一直以完美的形象出現在她面前,從他們相遇的那剎那開始,他就是一個完美無缺的男人。如果被她發現,她心目中的完美情人,其實有著一段比誰都下堪的過去,她會怎麼反應?她能承受得了嗎?

  一股不知名的恐慌,如洪水朝他奔流而下,將他整個人席卷。

  "......學長......該你上場了......千萬不能輸哦......"

  丘靜書無意識的夢囈,更加深他內心恐懼,他絕對、絕對不能讓她發現自己的過去。

  戀愛中的人最傻也最癡迷,然而為了保有他的戀愛,他願意當一輩子的傻瓜,這也意味著,他必須繼續保守秘密。

  "......好棒......學長......我們又贏了......"

  丘靜書顯然是夢見他們大學時代,贏得辯論比賽的情景。

  "是啊!靜書,我們又贏了。"摸摸她的額頭,尹昊征決定死也要保守這個秘密。

  他要當她心中完美的學長,絕不讓她知道他的過去!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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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23 00:27:42
第八章

  隨著兩個人關系的公開,丘靜書和尹昊征開始了"新同居時代",一到下班時間就膩在一起。

  不過雖說是同居,但他們仍然各自保有住處,只是尹昊征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丘靜書的屋子裡頭度過,自己的住處反而很少回去。

  由於丘靜書一家是天母一帶的老住戶,別墅形態的外表看起來有點老舊,屋齡也稍嫌大了一點,但占地卻很寬廣。

  尹昊征幾乎把整個辦公室都搬進她家,成堆的文件和印不完的資料占得整個桌子都是,丘靜書干脆把書房讓給他,自己窩在另一個小房間辦公。

  表面上看起來是她吃虧,其實大部分的家事都是尹昊征在做,她經常只需要張開嘴,食物就自動塞進她嘴裡,日子過得非常愜意。

  她對這樣的生活很滿意,心愛的人在身邊,工作又非常順利,人生夫復何求?若硬要說她還有什麼不滿,該是她還不夠了解他,不明白他那雙迷人眼睛下,都隱藏了些什麼心事?他超難懂的。

  距離項衍出道八周年的正式大型演唱會,只剩短短不到三個星期。她和尹昊征兩人為此忙得人仰馬翻,要不是他們現在就住在一起,想要碰面都困難,更別提是約會。

  她翻開行事歷,上面用紅字寫著:八月三十號是項衍的八周年紀念演唱會,想要Party的人,敬請提早入場,免得擠不進去。

  "神經!"她笑著合上行事歷,可惡的學長,竟趁著她睡覺的時候,偷偷在她的行事歷裡塗鴉,她下次也要報復回來!

  她又將行事歷翻回同一頁,在紅字的下一行用藍筆寫著:我愛你。丘靜書頓時覺得好幸福。

  她親了一下行事歷,將它放回到皮包。被寵愛的感覺真好,不過寵愛她的人如果不是學長就沒有意義。

  敲了敲腦袋,丘靜書強迫自己專心在工作上,別老是想到尹昊征。

  "咳咳!"

  就當她終於下定決心,專心工作,秘書突然前來敲門。

  "靜書姐,有人找你。"

  "誰找我?"她放下筆,瞪大眼睛,一副不解的樣子。

  "我也不認識。"一般來說,會直接指名找丘靜書的都是熟人,陌生拜訪早在第一關就被底下的總務或是秘書擋掉,很難見得到她。

  "連你也不認識,這就稀奇了。"秘書追隨丘靜書已久,事實上這是她大學畢業以後的第一份工作。秘書年齡只比丘靜書小一、兩歲,和丘靜書就像姐妹一樣,和丘靜書經常往來的一些朋友也都熟。

  "他自稱是你的大學同學,叫許皓白。"秘書把對方的大名重述一次,只見丘靜書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

  "許皓白,你確定嗎?"這家伙不是已經到紐約去了,何時回來的?

  "確定。"秘書點頭。"他還一身白衣,連鞋子都是白的!"她沒看過那麼奇怪的穿著品味,活脫脫就是七。年代的穿著。

  "是他沒錯,請他進來。"名叫許皓白又堅持穿白衣,除了他以外,不會有其它怪卡。

  "是。"秘書奇怪地看了丘靜書一眼,她看起來非常興奮。

  她當然興奮啦!

  丘靜書止不住笑意。

  這家伙跟她既是搭檔,又是競爭對手,在某段時間裡面,他還是她的追求者,只不過後來主動打退堂鼓,沒再繼續糾纏她就是。

  "靜書!"許皓白一踏進丘靜書的辦公室,就想來個愛的擁抱,被她嚴厲拒絕。

  "在距離我一公尺的地方停下來,不然我用過肩摔把你摔出辦公室,還不准員工幫你叫救護車!"她眼露凶光。

  "你還是這麼無情啊!"許皓白微笑,潔白的牙齒在日光燈下閃閃發光,看起來額外刺眼。

  "而你還是堅持要白到底。"白帥帥。"你的穿著品味差點把我的秘書嚇跑,她發誓一輩子沒見過這麼白的人。"名字白,皮膚也白,衣服更白。

  "她太大驚小怪了。"許皓白仍是露出他的招牌笑容。"你真該到紐約的地下鐵看看,再怎麼奇怪的裝扮都有。"他已經算客氣了。

  "這我相信。"她格格笑。"不過我同時也相信,你的裝扮無論到世界各地的哪個地方,都是最奇怪的,沒有人會永遠一身白。"

  "好吧,你贏了。"許皓白認輸。"我承認,就連紐約客都沒有我奇怪,經常不解的看著我。"白帽白衣白褲白襪子外加白色領帶,簡直就是無聲電影裡面的人物。

  "恭喜你擊敗那些紐約客,你一定覺得很光榮。"丘靜書愛極了跟許皓白聊天,很輕松。

  "還可以啦!"他撥撥前額掉落的頭發,那是他身上唯一比較不白的地方,不過也染成銀色。

  "你怎麼會突然回國?"她很好奇。"我聽說你一畢業就立刻飛到紐約進修,我都來不及為你送行,你就走了。"太不夠意思。

  "因為那個時候趕時間,所以就沒通知你啦,歹勢。"許皓白瀟灑地笑一笑,又露出潔白牙齒。

  "現在就有時間了?"丘靜書按不對講機,請秘書送茶進來,她有預感兩人會聊很久。

  "I am always busy。"他跟她開玩笑。"其實是我調回台灣了,所以從今天開始,我隨時都有空和你聊天。"或找碴。

  "你調回台灣了?"丘靜書看起來有些驚訝,她是曾聽人說過他任職於紐約一家著名的公關公司,職位還不低,但不知道那家公司在台灣也有分公司。

  "別這麼驚訝。"他笑笑。"我任職的公司早在半年前就在台灣設立分公司,他們認為我既然是台灣人,工作能力也不錯,很自然就派我來主管這邊的業務。"

  換句話說,他們現在是競爭對手。

  "可惜我們公司現在大部分的業務,都轉到承攬演唱會等大型活動,不然又可以比賽了。"他們在大學時期,就經常是分組的頭頭,彼此激蕩腦力,創造出不少有趣的議題,好懷念那時候的日子。

  "我知道,是因為尹昊征的關系,你才踏進演藝圈。"他充分掌握她的一舉一動。

  "你還真了解我的情況。"該不會還對她依依不捨,仍然暗戀著她吧!

  "當然要了解了。"許皓白笑開。"對於自己的競爭對手,不事先做一番調查怎麼行,你說是不是?"

  競爭對手?他的意思是--

  "你們公司也承攬演唱會?"不會吧,這麼巧。

  "Bingo!"許皓白笑著點頭。"這是小生的名片,請笑納。"

  他將白帥帥、唯有字體是黑色的名片遞給丘靜書。

  "還有。這兩張演唱會的門票也一並笑納。"接著又拿給她兩張門票。"如果你有空的話,不妨找個人陪你一起欣賞,順便檢視一下我的能力。"

  他的能力很強,外表雖然搞笑,但內在才華不言可喻,從他順手給她的名片設計就可瞧出端倪。

  "好,我會去的。"她有點驚訝他的動作這麼快,分公司設立不到半年,就已經開始承辦演唱會,這得要有相當經驗才行。

  "我等你。"他吹了一聲口哨,想當一名好的CEO,態度當然得再積極一點才行。

  "知道啦,我一定會去。"對手都來公司下戰帖了,再不去就太孬種了,她可不想當孬種。

  "那就演唱會見嘍,掰掰。"許皓白叫完陣後便要離去。

  "不送。"真難得茶還沒送進來,他就要離開,通常他一聊天就沒完沒了,當朋友很好,當情人則是饒了她,她不喜歡這麼長舌的男人。

  "對了,靜書。"他好不容易才跨出一步,又折回來。

  "什麼事?"干嘛這樣看她?

  "你和尹昊征,現在還在一起吧?"

  "這當然。"他不是都調查得一清二楚,干嘛故意發問。"我們一直都沒有分開呀!"最近更是分不開,幾乎到了黏在一起的地步。

  "結果你還是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一點都沒變。"他喃喃自語,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

  "啊?"他說什麼,干嘛突然變得這麼客氣?

  "沒什麼。"許皓白搖頭。"還是等你聽完了演唱會以後再說吧!"

  他打啞謎的說法,就和尹昊征同一個調調,讓她很不喜歡。

  "我一定會去的,我們到時候見。"她不是很高興地送客。

  "嗯。"許皓白笑笑,打賭讓她更不喜歡的事還在後頭,這只是開端。

  許皓白走後,丘靜書一直瞪著許皓白的名片和演唱會門票發呆,猜想他最後那句話到底什麼意思。

  "客人走了嗎?我才泡好茶。"秘書一臉歉意地端茶進來,卻沒有看見許皓白,老板的臉色也不是很好。

  丘靜書若有所思地用指背敲敲許皓白留下來的演唱會門票,沉吟了一會兒,交代秘書說。

  "叫深深進來,我有事情跟她商量。"

  接著就看見馮深深走進丘靜書的辦公室,拿起桌上的演唱會門票,翻來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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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項衍是華人樂壇的小天王,那麼小天後非葉莎莎莫屬。

  英文名字Sarah的葉莎莎,和項衍一樣走動感路線,身材不但一級棒,舞又跳得非常好,最重要的是人又長得漂亮。

  如此完美的外在條件,若再加上優美的嗓音和出色的經紀公司,想要不紅也難。葉莎莎就是在這些條件的支撐下快速竄起,遺憾的是她不屬於尹昊征的公司,也不屬於樊楚敬的公司,而是屬於另外一家唱片經紀公司。這家唱片經紀公司同樣以葉莎莎在業界發了一筆大財,今年上半年,葉莎莎就已經為所屬的唱片經紀公司賺進了六千萬,下半年預計更多,不會更少,儼然就是該公司的搖錢樹,隨便一搖,就可以掉下錢來。

  "莎莎!"

  "Sarah!"

  演唱會人山人海,到處都有瘋狂的歌迷,拿著寫著"葉莎莎"三個字的大字報,在台下拼命地搖晃。

  台上的葉莎莎努力扭腰擺臀,極盡挑逗之能事蠱惑台下歌迷,舞台魅力不下於項衍。

  馮深深和丘靜書也混在這一大片人群之中,分別搜集演唱會的情報。丘靜書負責靠近舞台的部分,馮深深則是負責後半段,兩人說好了兩個鍾頭後在最靠近逃生門的地方集合。

  演唱會進行得如火如荼,馮深深拿出小冊子,一邊記下演唱會的細節,一邊還下忘在一旁做注解,記錄得非常詳細。

  "以musical的方式呈現......"她邊走邊記,不期然撞到一堵厚厚的胸膛,痛得她的眼淚都快掉下來。

  "對不起--"她原本想跟對方道歉,誰知道甫抬頭就看見樊楚敬那張可恨的臉,他也來聽葉莎莎的演唱會。

  "你--"

  "你--"

  兩個人一起指著對方,誰也沒有資格說誰。

  "你怎麼會來聽葉莎莎的演唱會,該不會又看上人家了吧?"馮深深首先發難,表情充滿不屑。

  "我對那個小鬼沒興趣,你放心好了。"他喜歡的是外型成熟妖艷的女明星,對葉莎莎那種硬撐出女人外表的小女孩不感興趣,他甚至懷疑她的胸部是不是真的。

  "真難得。"馮深深冷哼,這大概是自盤古開天地以來最稀奇的事。

  "倒是你,怎麼會來聽葉莎莎的演唱會,我記得這場演唱會應該不是你們公司承辦的吧?"不需要她到場監督。

  "有人給我免費門票,所以我就過來了。"她下巴抬得高高的,顯然還在為上次的事記仇。

  "這麼巧,也有人給我門票。"他吹了一聲口哨,不過演唱會現場太吵,聽不清。

  "誰給你門票?"該不會是葉莎莎本人?聽說她超"哈"他的,說他花花的、色色的很有魅力。

  "一個叫許皓白的家伙,聽說他還是靜書的同學。"他聳肩。

  "我以為你對靜書姐忠心耿耿,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有免費的票就來!"丘靜書和樊楚敬雙方從父執輩開始,兩家就有業務往來。不過當時大多是幫忙籌辦一些別的活動,演唱會則是從丘靜書接手公司以後才開始承接,兩家的交情可說是又久又深厚。

  "每個人都知道我很花心,對女人和對錢都是,誰能給我最大的回緝,我的生意就給誰做,人生在世,沒必要和錢過下去。"樊楚敬被馮深深譏笑得有些火大,卯起來地反擊。

  "早就知道你是這種沒操守的人,哼!"馮深深將頭甩向另外一邊,此舉終於引起樊楚敬的不悅。

  "你這忘恩負義的小鬼。"到底是誰比較過分,居然敢這麼說他。"你不懂得感激也就算了,竟還恩將仇報,動不動就說話諷刺我,當初我根本不該救你!"平白制造了一個妖孽。

  "你不要動不動就提起這件事,聽了就煩!"她果真不懂感激。

  "是啊!"樊楚敬不甘示弱地回嘴。"要是讓人家知道‘凱得利公關公司'的馮深深小姐曾經落水,在游泳池裡大喊救命,不知道有多丟臉。"她當然不希望他再提。

  "那已經是七年前的事,你一定要記得這麼清楚才行嗎?"倘若他經營事業也這麼認真,就不會被尹大哥超越了。

  "我本來是不想提的。"他也很無奈好嗎?"要不是你老是找我麻煩,我早就忘掉了。"誰還會想要記得她這個小鬼的事。

  "誰找你麻煩了?"胡言亂語。"你本來就沒風度。"還硬要怪她。

  "只針對你。"他承認,她特別令他抓狂。"我對其它女人溫柔得很,她們可不會嫌我風度不好!"

  "是,你了不起。"馮深深朝他做鬼臉。"既然我這麼惹人嫌,你不會換個地方站,干嘛還要站在這裡跟我抬槓?"

  "換就換,有什麼了不起?"樊楚敬當下走人,兩人不歡而散。

  真是個色鬼!

  馮深深氣沖沖地朝和丘靜書約定的地方走去,邊走邊罵。

  忘恩負義的小鬼!

  樊楚敬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也是邊走邊罵。

  對方都是討厭鬼,這大概是他們之間唯一的共識。

  "你干嘛氣呼呼?"丘靜書看馮深深一臉"賽面"朝她走來,莫名其妙的問馮深深。

  "沒什麼。"馮深深還在生氣。"剛剛遇見了樊楚敬那顆花心大蘿卜,兩個人吵了一架,心情還沒有平復。"氣死她了!

  "楚敬也來聽演唱會?"丘靜書挑眉。

  "聽說是你同學主動送票給他的。"馮深深說。

  搶生意搶得真凶,看來這次Howard是玩真的,他已經開始攻城略地。

  "你覺得葉莎莎這次的演唱會辦得怎麼樣?"丘靜書問馮深深的意見。

  "滿吸引人的。"馮深深實話實說。"這場演唱會摻雜了許多百老匯的元素,看起來就像一場秀,比她之前辦過的任何一場演唱會都好。"

  因為之前的那些演唱會都是別家公關公司辦的,這次則是由Howard自己親自操刀,他可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靜書姐,你的想法呢?"馮深深一臉擔心。

  "跟你的差不多。"她也認為許皓白辦得好,而且比她還要好。

  兩人對看了一眼,各自沉思。

  出現對手了,而且這個對手非常難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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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許皓白隨即出現在丘靜書的辦公室門口,仍然是一身白。

  經過了昨日的特訓,秘書見怪不怪,一見到許皓白大駕光臨,馬上把他請進丘靜書的辦公室,並且很快便將茶端進來。

  "謝謝。"許皓白悠閒地拿起熱茶就口,透過杯緣觀察丘靜書的表情,她正在等他開口。

  "昨天的演唱會我辦得怎麼樣,很有創意吧?"

  他一開口就是誇獎自己,丘靜書早已習慣,他在大學時代就有這個壞毛病,改都改不掉。

  "是滿有創意的。"她承認道。"噱頭多,變化足,舞台設計也夠炫,給你打九十分。"

  "不是一百分?"許皓白還不滿意。"我以為憑我昨天的表現,可以得到滿分,至少也有九十八分。"

  "是,你行,可以拿到九十九分。"她干脆多給他一分。

  許皓白笑笑。

  "剩下的一分就當你小器不肯給。"他的自信全寫在眼底,丘靜書完全拿他沒轍。

  "我辦演唱會的功力,比你好吧?"許皓白並且不客氣地刺激丘靜書,氣得她牙癢癢的。

  "是比我好一些。"多了一些流行元素和特殊手法,那又如何?

  "這就是有沒有經過訓練的不同。"許皓白可不認為他們雙方的差異僅僅如此,他還沒有完全發揮實力哩!

  "什麼意思?"他要是敢說她上法煉鋼,她一定串了他。

  "你先別生氣,冷靜下來聽我說,這也是我一直想告訴你的。"許皓白明白她的驕傲,但那也要有實力才行。

  "說吧,我在聽。"她抱胸打量昔日對手,許皓白的表情充滿自信。

  "我問你,從你開始承攬演唱會的業務以來,有再進修過嗎?"他一出手就射中紅心,幾乎當場把她射死。

  "我當然也有到其它國家,實地考察過別人的演唱會!"

  "我說的是上課,你有再接觸過這類課程嗎?"也就是他剛才所說的訓練。

  "我......"丘靜書很想反駁說"有",但事實上她未再進修過類似課程,國內也沒有開辦。

  "你所懂的一切,都是尹昊征教你的吧?"許皓白知道原因,問題不在她,在尹昊征。

  丘靜書僵硬地點頭,間接承認。

  許皓白見狀搖搖頭,歎氣。

  "情況怎麼和以前一模一樣,完全沒有改進?"他還以為經過這麼多年,至少會進步一些。"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你失去尹昊征這個後盾,會變成什麼樣子?你還會是原來的你嗎?"會不會一下子變得彷徨無肋,不知所措?

  "Howard......"

  "你知道我以前很喜歡你,還追過你,這些事你都還記得吧?"可別告訴他忘記了,他會沮喪到自殺。

  "當然記得。"她笑開。"我爸當時簡直快被嚇壞了,他還問我你的腦子有沒有問題,不然干嘛老是一身白衣?有一次晚上你送我回家,他還以為見到鬼,差點沒有拿鹽出來撒呢!"驅邪。

  "老伯真幽默。"許皓白非常欣賞她父親。

  "謝謝,他退休了,搬回嘉義鄉下去住。"那不是幽默,根本是驚嚇,就只有他喜歡半夜穿白衣晃來晃去嚇人。

  "真懷念大學時代。"大家都很純樸。"我記得那個時候,我最羨慕的人就是尹昊征。"人長得高大英挺,又才華洋溢,任何一個男生站在他的旁邊,都只是陪襯他的甘草人物,連拍照底片都會曝光--自動抹去。

  "我從來不知道,你如此崇拜學長。"他看起來總是一副自大的模樣,沒想到還會自卑。

  "我掩飾得很好。"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正是因為他太耀眼了,所以我才決定不跟他爭奪你,黯然退出。"

  話說得好聽,從頭到尾,她就沒正眼瞧過他,他卻能說得一臉悲壯。

  "那還真是委屈你了。"不過,他就是這麼有趣,有點silly,有點自大,但絕對充滿才華。

  "你能明白我的痛苦就好。"他微笑。"但是,說真的。"許皓白口氣突然轉為嚴肅。"我看過上次你幫項衍舉辦的演唱會,說實話,辦得不怎麼樣,簡直浪費你的才華。"他記得她以前是很有創意的,現在卻變得很制式化,一點都不像她的作品。

  "Howard!"丘靜書聞言臉色大變,認為他說得太過分了。

  "這是事實。"生氣也沒有用。"你在尹昊征的羽翼下生活了太久,他的羽翼固然可以保護你,也可以毀滅你,讓你停滯不前。"

  他停下來喘口氣,繼續說。

  "說實在的,我很後悔當初放棄和他爭奪你,至少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還比較有生氣,也比較有創意,不會像現在一樣死氣沉沉。"

  他們在校的時候經常搭檔辦活動,彼此激發創意。許皓白和尹昊征是完全相反的類型,不會告訴丘靜書該怎麼做,更別妄想他會下指導棋。許皓白只會直接把成果做出來,或是提出令人難以抗拒的企劃案。每當那個時候,丘靜書就會想超越許皓白,間接激發出她的潛能,說他是她的創意提款機也不為過。

  "你應該脫離尹昊征,真正學習獨立。"他並且大膽提出建言,丘靜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我只是不希望你的才華,埋沒在尹昊征對你的獨占欲之中,沒有拆散你們的意思。"他過去就沒這個打算,將來也不會。"你應該站上世界的舞台,而不是一直在原地踏步。"太浪費人才。

  "學長並不是獨占我,他只是想幫我。"她感謝許皓白的好意,但認為他的說法有欠公允。

  "幫你的結果就是害你停滯不前。"這種忙不幫也罷。"他根本就是想藉機控制你,不讓你自由。"

  "我很自由!"她越聽越火大,怎麼可以這樣說學長?

  "你是被囚禁而不自知。"許皓白反駁。"尹昊征肯讓你知道他的心事嗎?"

  這句話嚴重打擊丘靜書的自信,讓她到嘴的話又吞回肚子裡去。

  "沒有,對吧!"許皓白一點都不意外。"依我看,他是一個很會保護自己的人,他可以挖空你的心事,但絕不讓你接近他的心半步。"所以還是趁早放棄理解他的想法,免得傷害自己。

  許皓白並非故意挑撥離間,只是陳述事實。尹昊征的心裡確實埋藏著許多秘密,而且將這些秘密守得緊緊的,即使親密如丘靜書,也無法得知。

  "我知道你愛他,靜書。"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但如果你是那種甘於在男人背後守候,默默奉獻的女人也就算了,偏偏你又是一個有野心的女人,單憑這點,你就該慎重考慮,你是否真的願意繼續這樣過日子?"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問,一輩子躲在他的羽翼下受他的保護。

  這原本是最無聊的問題,如果尹昊征不是那麼神秘,她根本無須理會。問題是,他就是那麼神秘。這點讓丘靜書的處境變得非常困難,甚至無法開口反駁。

  "想清楚再call我吧!"許皓白歎氣。"到時候我會給你適當的建議,幫助你成長。"畢竟是他喜歡過也佩服過的女人,他不希望她因為愛情變得憔悴。

  話畢,許皓白先行離開,留下丘靜書一個人思考。

  一整天,她都打不開這個心結,不停地問自己,未來想過什麼樣的日子?她當然可以在尹昊征的保護下度過這一生,她會很快樂,會很幸福,但永遠不會滿足。

  "你回來了。"

  當她下班回到家,尹昊征早已煮好飯等她。

  她看著他的眼睛,懷疑自己會迷失在他憂郁的眼神之中,永遠不知道真相,他到底想隱瞞什麼?

  "怎麼了?"臉色怪怪的。"你是不是感冒了?"

  尹昊征摸丘靜書的額頭,一臉憂心。

  她知道他有心事,但他選擇不告訴她,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追問。

  "我沒事。"丘靜書笑笑,也開始想擁有自己的秘密。

  吃完晚餐以後,他們循例一起窩在沙發上看新聞,裡面剛好提到一則飆車少年手持開山刀四處亂砍人的新聞,尹昊征的臉當場刷白,緊張地四處找遙控器。

  丘靜書看著他,希望他能說明,何以他每次看到這類新聞,便會立刻拿起遙控器轉台,臉色蒼白得跟鬼一樣?

  但是他什麼都沒說,就像許皓白說的:他渾身上下都是秘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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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23 00:28:12
第九章

  尖銳的引擎聲劃破安靜的校園,十四、五歲的少年成群結隊來到校園找人,行徑極為囂張。

  不曉得是碰巧,還是少年們早就算好時間。當他們到學校找尹昊征的時候,正好是下課時間,所有同學都沖出來看熱鬧。

  "征哥,追風車隊又來搶地盤了,你趕快下來!"

  "他們說你如果不敢去,就是孬種,就沒有資格當老大!"

  "征哥!"

  "嗚呼!"

  GA車隊的隊員找人找到校園來,在二樓陽台居高臨下往下看的尹昊征,除了尷尬以外,還有憤怒。

  "青蛙仔說你是孬種!"

  青蛙仔是追風車隊的老大,也是尹昊征的死對頭,把他拾出來就對了。

  "我馬上下去!"尹昊征朝著學校圍牆外的兄弟們嘶吼,書包也來不及背,六刻就沖下樓,跳過圍牆和車隊成員會合。

  同學們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導師說過,如果尹昊征發生什麼事一定要立刻向他報告,不能默不做聲。

  於是班長立即跑到教職員休息室,跟導師報告尹昊征剛被一群不良少年載走了,這些少年每個人的手中都拿著一把開山刀,好像要去火並。

  導師一聽見尹昊征被車隊的人載走,一面通知其它教師幫忙報警,一面拿起摩托車鑰匙打算去追人。尹昊征最近好不容易才有轉好的趨勢,絕不能讓他又被那群壞朋友帶壞。

  導師年輕、熱情、充滿教育熱誠。

  即使明知GA車隊是這一帶有名的惡少,仍然孤軍奮戰,不怕死地跟在車隊後頭跑,目的只是為了喚回他的學生。

  "尹昊征!"

  老師驚險飛車,想盡辦法追上尹昊征,不讓他做傻事。

  "老師?"尹昊征愣愣地看著突然出現在他身邊的年輕臉龐,導師正冒著生命危險,努力跟上車隊。

  "不要做傻事,趕快回頭!"導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跟上車隊,轉眼問又落後。

  "那個老師真是囉哩囉嗉耶,撞死他。"阿勝不曉得是開玩笑還是說真的,腦筋正動到導師上頭。

  "不行!"尹昊征緊張極了。"你們不可以撞老師,千萬不可以!"

  "哈哈哈!"阿勝覺得尹昊征緊張的模樣很好玩,於是急催油門調頭朝老師的方向騎去。

  "快跟上阿勝!"尹昊征要載他的兄弟也跟著調頭。

  "安啦,征哥。"對方一面笑,一面調頭。"勝哥只是跟你的老師開玩笑,不會真的撞他。"萬一撞死對方可是要坐牢的,他不會這麼傻。

  問題是凡事都有意外。

  也許阿勝真的只是想跟導師開玩笑,但他的煞車不知道是臨時故障,還是真的恨導師成功讓尹昊征回心轉意,總之就是沒踩煞車,往導師的摩托車直直地撞過去。

  "不......"親眼目睹這一幕的尹昊征簡直快瘋了,阿勝居然去撞老師!

  "不要!"拜托誰來告訴他,這一切只是噩夢!他最好的朋友沒做這種事,沒騎車撞他的老師,也沒強迫他手拿開山刀在街頭橫行,一切都只是做夢。

  "砰......砰!"

  摩托車互相撞擊發出的巨大聲響,像來自地獄的咆哮,震撼天際。

  "不!"然而真正被震碎是尹昊征的心,是他的靈魂!

  "......不......"睡夢中的尹昊征以為自己現在仍處於國中時期,靈魂仍徘徊在過去的噩夢中無法解脫。

  "......不......"最關心他的老師,不能被他的好朋友撞死,不會發生這種事的。

  "......不‥"尹昊征像彈簧似地從床上坐起來,勉力擺脫噩夢的糾纏,代價是全身冒冷汗。

  "怎麼了,你又作噩夢了?"丘靜書被他突兀的驚叫聲嚇醒,也跟著爬起來,睡眼惺忪地問他。

  "沒事。"他是作了一個他最不想作的夢,都怪稍早那則新聞。

  "你到底夢見了什麼?"她已經受夠他半夜驚醒,卻只會跟她說沒事,那會讓她覺得自己很像白癡。

  "就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噩夢,真的沒什麼。"他頻頻用手拭汗,看得出來這個夢真的很"普通"。

  "你當我是笨蛋嗎?普通的噩夢你會滿身大汗?"她不悅地駁斥尹昊征,希望他能跟她談實話。

  "天氣太熱。"他閃爍其詞。

  "比不上我火氣大。"她再也忍不住發火。"Howard說得對,你根本不想讓我了解你,只想獨占我,只想滿足你自私的占有欲。"而她居然傻到以為他愛她!

  "Howard?"聽見這個名字,尹昊征瞇眼。

  "許皓白,你應該認識他。"

  他當然認識這混賬,當年這小子像牛皮糖似黏在她身邊,和他爭奪靜書。後來雖然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而退出,但已足夠讓他火大,別看許皓白這小子外表滑稽可笑,但內在其實頗有才華,和靜書既是競爭對手,也是合作伙伴,情況和他和靜書類似。

  "許皓白,你去找他了?"不同的是,許皓白比自己更能激起靜書的潛能,這是他討厭許皓白的主要原因,要說是危機感也行,總之,許皓白是一個強勁的對手,而且非常不幸早在半年前就回國。

  "對,還去聽了他承辦的演唱會。"丘靜書沒好氣地點頭。"我必須老實承認,他的演唱會辦得比我精彩多了,我不如他。"

  "我不知道你還偷偷跟許皓白見面。"他不喜歡她的說法,她所有承辦演唱會的技巧都是他教的,這麼說等於是否定他的能力。

  "我想跟誰見面就跟誰見面,不需要跟任何人報備。"她火大反擊。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沒有限制她行動的意思,只是希望互相尊重。

  "我已經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你根本不讓我了解你!"如果她誤解了他的意思那很抱歉,但他若是下高興就該說明,不要光會跟她打哈哈。

  "你這麼說,並不公平。"他額頭冒出青筋,顯然在忍耐。

  "如果你真的覺得不公平,就該告訴我發生什麼事,而不是只告訴我你作了一個噩夢。"那才真正叫不公平。

  "真的只是一個噩夢。"他左閃右躲,就是不願意告訴她夢境的內容。

  "才怪。"她嗤之以鼻。"你根本當我是傻瓜,把我當白癡耍。"她再也不要聽他胡扯。

  "我先回去好了,讓彼此都能冷靜下來。"不要再做這些無意義的對罵。

  尹昊征翻身下床,穿上衣服,眼看著就要離開。

  "你看吧!"但他逃避的行為反而讓她更光火。"每次你遇見不想面對的事情,就是這種態度。"逃避。

  "我只是不想吵架。"這是正確的態度。

  "但我寧願吵架,至少我可以藉由吵架知道你在想什麼。"說來可悲,已經在一起多年的戀人,居然得透過這種方式了解對方,她還能不生氣嗎?

  尹昊征雙手握拳,一副欲言又止的忍耐表情,丘靜書真希望他能痛痛快快地喊出來,也好過沉默。

  "我先回去了。"結果他還是一再重復這句話,寧可走,也不願意和她吵架。

  "隨便你。"丘靜書很失望,開始懷疑自己能夠和他相處一輩子,她根本沒有把握。

  兩人不歡而散,情況和樊楚敬跟馮深深有點相像,卻又那麼不同。

  他是一個很會保護自己的人,他可以挖空你的心事,但絕不讓你接近他的心半步。

  耳邊響起許皓白對尹昊征的評語,丘靜書越想越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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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酷的冬天提早步入尹皓征和丘靜書的生活,存在子兩人之間的冰冷氣氛,凍得身邊的人都受不了,每個人都在猜測到底誰會先投降?目前戰得難分難解,尚看不出勝負。

  在這波寒流之中,出現了一位意外人物,首先舉白旗投降。其實也不能說是意外,畢竟一個星期後他就要登場,兩個最重要的主辦人卻陷入長期冷戰,這像什麼話?

  於是項衍大駕光臨"凱得利公關公司"尋求解決之道,省得演唱會還沒舉辦以前,大家就被凍死。

  "靜書。"他一腳踏進丘靜書的辦公室,便發現她的臉色很糟,強烈質疑這些日子以來她到底有沒有睡飽。

  "項衍!"丘靜書的表情看起來頗為意外。"你怎麼突然來了?請坐。"

  "不來行嗎?我們都快凍死了!"他一屁股坐在她對面,和她開玩笑。

  "你是指我和學長?"她並未裝做聽不懂,他們正處於冷戰時期這事人人皆知,幾乎都快登上熱門新聞排行榜。

  "饒了我們吧!"項衍舉雙手投降。"你和昊征究竟為了什麼事情吵架,還吵得這麼凶?"

  以往只要昊征面帶微笑,再跟她開個小玩笑,她就會破涕為笑,一切OK。這回昊征不但打死不低頭,她也假裝沒他這個人,情況相當嚴重。

  "這事你應該問他,不該問我。"是他小人暗藏心事,她可一向光明磊落,有話直說。

  "你想要我從舞台跳下來自殺嗎?"再來一個後空翻,嚇壞一堆保險公司的理賠人員,嗯?

  項衍挑眉。

  "好吧!"算他狠。"我和他之所以吵架是因為他作噩夢,卻不肯告訴我噩夢的內容。"

  就這樣?女人還真是有夠無聊的。

  "也許那只是一個普通的噩夢,內容乏善可陳,他才不想告訴你。"況且要是萬一他不小心夢見別的女人,告訴她以後准挨K,只要是男人,都不會這麼做,可以諒解啦!

  "滿身大汗的醒來,那還叫普通的噩夢?"諒解個頭!"而且我注意到,自從那個男人出現之後,他就時常作噩夢,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只是她猜不出來。

  "男人?"項衍聽不懂。"什麼男人?"

  "我們在花蓮遇見一個奇怪的男人。"她解釋。"那個男人好像認識學長,還滿口胡言亂語的說學長犯罪,但有個有錢的老爸打點所以沒事之類的話......對了,他還提到他坐過牢,又說學長只會一直逃避,總之就是亂七八糟,但學長從那天以後,情緒就變得怪怪的,也時常作噩夢。"

  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也是從那天開始轉變,由關系曖昧的學長學妹,轉變成單純的情人,過程非常快速。

  "......你說的那個人,可能就是阿勝。"一定是的,除了他以外,不可能有別人。

  "阿勝?"他又是誰,學長完全沒提過。

  "就是昊征國中時期的好朋友,當時他們同屬於一支摩托車隊,車隊的名字好像叫GA的樣子,聽說還是昊征取的。"

  項衍當聊天似的說出這段往事,絲毫沒有察覺丘靜書的臉色不對,等到他發現,話已經說出口,也來不及收回了。

  "學長他曾經......加入摩托車隊?"她無法想象尹昊征飆車的樣子,記憶中由國中生組成的車隊,不是打架鬧事,就是飆車砍人,活脫脫就是惡少。

  "他沒告訴你?"這下慘了,不小心洩漏昊征的秘密。

  "他什麼都不願意告訴我。"她僵硬地笑了笑,心中百感交集。

  "你別怪他。靜書。"項衍安撫丘靜書。"我想他一定是太困窘了,才沒告訴你。我了解他的心情,他想在你心中保持完美形象,不想讓你知道過去那些骯髒事--"

  "他過去做了什麼骯髒事,拿刀砍人嗎?"就是這樣,那個男人才會如此憤憤不平,因為同樣砍人,學長沒事,他卻得坐牢。

  "不是,你誤會昊征了。"事情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昊征是加入了車隊,也當了車隊的老大,但昊征並沒有像那些惡少一樣,隨便拿開山刀砍人,雖然昊征的伙伴當時確實有過那樣的企圖,但昊征一直沒有答應。"直到最後一次。

  "但是那個男人說......"

  "他說的話都不是真的,你不要相信他。"項衍干脆細說從頭,免得丘靜書誤會。

  "那個男人的名字叫阿勝,當時和昊征是好朋友。不過雖說是好朋友,我倒覺得他一直在嫉妒昊征,並不是真心想和昊征交朋友。"

  丘靜書實在難以想象,嫉妒一個人又要巴著這個人的心態,一定很不正常吧!

  "靜書,你知道為什麼我們三個人特別好嗎?"項衍突然問她。

  丘靜書搖搖頭,他、斯若寧和學長,三個人的個性根本南轅北轍,卻兜在一起,令人百思不解。

  "因為我們都是被父母拋棄的人,所以關系才會特別緊密,算是同病相憐。"他們因為各種不同原因遠離父母親的關愛,在彼此的笑容中找到團結的力量,以至於越來越緊密。

  "學長從來沒跟我提過他的父母。"仔細想想看,他沒跟她提過的事情還真多。

  "因為他難以啟齒,無法大方告訴你,他因為年少的時候過於叛逆,最後還闖下大禍,被父母拒絕於家門之外,這些話換做我也說不出口。"請她諒解。

  "學長他是......"

  "他是羅東一帶望族的子弟,家裡還有個被稱為天才的哥哥,昊征從小就生活在他哥哥的陰影下,日子過得非常痛苦。"他們三個人的家境都算好,但家境好也有壞處,其中又以昊征過得最為辛苦。

  "他的父母全心栽培他大哥,因此忽略了昊征的成長,昊征因為不受重視,干脆加入車隊,我猜昊征是想藉此引起他父母的注意。"沒想到反倒弄巧成拙。

  "最糟的是,他的音樂也不被認同。"項衍歎氣,這也是引爆點之一。"昊征的父母反對他搞流行樂,有一段時間他幾乎想放棄,幸好他的老師一直鼓勵他創作,不然今天的流行樂壇,可能就要損失一位天才作曲家。"

  昊征作的歌曲,快板的帶有一股憤怒和爆發力,慢板則是懷有另一種看不見的憂傷,非常震撼人心。

  "後來這位老師有嘗試和學長的父母溝通嗎?"丘靜書忍不住發問,猜想答案應該是有。

  項衍搖頭。

  "他還來不及告訴昊征的父母,昊征多有才能之前,就慘死在摩托車的車輪下,而且撞死昊征老師的,就是阿勝。"昊征當時最要好的朋友。

  "怎麼會......"丘靜書的臉色蒼白,好為尹昊征心疼。

  "他故意的,我猜。"項衍聳肩,非常討厭阿勝。"因為當時昊征已經決定聽從老師的話,好好念書朝音樂發展。阿勝怕他們的衣食父母就這麼不見,於是下定決心教訓昊征的老師,結果弄假成真。"

  至少這是他在警察局作筆錄時的說法,就姑且聽之吧!

  "後來阿勝就去坐牢了嗎?"丘靜書問。

  "嗯,坐了!"項衍又聳肩。"他是車隊中年紀最長的,不過當時也才十六歲,還未成年。少年法庭判他必須坐五年牢,不過關不到三年就出獄,只是出獄以後嘗盡苦頭,他才會這麼恨昊征。"

  "那......學長呢?"幸好學長沒犯罪,丘靜書松了一口氣。

  "更慘。"項衍皺眉,一點也下認為尹昊征幸運。"老師在自己的面前被最好的朋友惡意撞死不說,昊征的父母也因為這件事情,徹底放棄昊征。僅僅留下一筆可觀的基金,委托律師處理後便帶著大兒子出國,全心栽培他們心中的天才,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回來。"和斯若寧的父母比絕情。

  "那麼......"

  "不過你別擔心,聽說昊征的哥哥後來的成就也沒有比他好,到現在還是一家中型公司的小主管,跟昊征的收入不能相比。"所以誰說搞流行樂沒用?這可是一門好生意,他們三個人都因此賺大錢。

  "我才不是擔心這個。"她瞪項衍,誰管他那位天才哥哥!"我是說學長,在經過了那件事以後,他一定很傷心吧?"

  "是傷心,但也同時清醒過來。"項衍的口氣充滿無奈。"老師的死,給了昊征新的人生目標,他最後終於回歸正途,朝音樂之路邁進。"

  說起來,這是一個很感傷的故事。裡面有憤怒,有悲傷,還有更多的還憾。

  現在,她終於知道他為什麼經常半夜驚醒,神情哀傷,因為他想起了拚了命想將他拉回正途的老師。

  他一定是想:如果當時他不是那麼叛逆,那麼不懂事,他的老師也不會死,他的眼神,也不會一直那麼憂郁。

  "現在你能體諒昊征了吧?"

  是的,她已經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也因此無法原諒他。

  "我不能體諒他。"

  丘靜書的答案令人跌破眼鏡。

  "什麼?!"項衍的眼睛張得大大的,怎麼會是這個答案?

  "我不能原諒學長,竟然沒有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我。"還刻意隱瞞。

  "靜書......"

  "他根本不相信我。"丘靜書的眼神好憂郁,因為她一直錯愛了尹昊征。"他以為我只愛他的表面,這件事令我難以忍受,難道我在他的心目中,是這麼膚淺的女人?"

  事情的結果,完全出乎項衍的預估之外。他原本以為,只要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丘靜書,她和尹昊征就會大和解,怎麼曉得越解釋越糟?

  "我拜托你,靜書,不要亂想好嗎?這跟信任根本沒有關系。"他的頭好痛,無法明白,她怎麼會扯到那方面去。

  "不,有絕對的關系。"她堅決地搖頭。"學長就是因為不信任我,才刻意隱瞞他的過去。他以為我不會接受他的過去,以為我只喜歡他後來的模樣,他這麼做,就是不信任我。"而她不能忍受。

  "我的天!"項衍拍拍額頭,心想她的脾氣還真是拗,到底要怎麼說,她才能明白,他的好朋友沒有這個意思?

  "靜書--"

  "你不必說了。"她不想聽,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項衍完全拿她沒轍,只能抱著發燒的頭,走出她的辦公室回家懺悔,他真是一個差到不行的說客。

  待項衍走後,丘靜書無力地癱在辦公椅上發呆,腦中不斷回想起項衍剛才說過的話。

  原來學長還有這麼一段過去,這真是太可笑了,她是他的枕邊人,他的女朋友,卻還得靠第三者,才能接觸到他的心。

  不,她也沒接觸到他的心,她接觸到的只是表面,他願意顯露的部分。

  悄悄摘掉眼角盤旋的淚水,丘靜書不得不承認她被打敗了--被她最心愛的男人打敗。

  下定決心,丘靜書拿出許皓白留下來的名片,打電話給許皓白。

  她再也不想活在學長的羽翼之下,受學長的保護。

  她要活出自我,展翅飛向無垠的天空。


  "這是對你最好的方法,你應該到紐約進修。"

  咖啡館內,許皓白將一份設計學院的入學資料遞給丘靜書,這家位於紐約的設計學院,是目前全球最頂尖的設計學院其中之一,以大膽創意聞名全球。

  "我也是從這家設計學院出身的。"許皓白補充。"如果你在推薦人的空格上,寫上我的名字,說不定還有打折哦!"

  許皓白跟丘靜書開玩笑,而她很感激他。這家紐約最著名的設計學院,除了以大膽創意聞名於世之外,同時也以刁鑽稱著。據說他們從不隨便對外招收學生,必須是作品獲得他們認可,或是具備相當分量的推薦函,他們才願意招收該名學生。

  "謝謝你,Howard,你真是一個好人。"她知道他一定是動用了相當的人脈,才能拿到這份入學資料,一般人根本想都不用想。

  "問題是可能會有某人憎恨我這個好人,你確定這麼做,對你是最好的選擇嗎?"

  三天前,她打電話到他的公司,說要接受他的建議,並要他教她快速成長的辦法。

  他當時提出幾個方案,她都不滿意,直接說出她想去紐約進修,害他還得半夜打越洋電話聯絡紐約的老朋友,幫她弄來這一份資料。

  "當然是最好的,這還要問嗎?"她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她心中其實還掛念著尹昊征。

  "你真的放得下他?"這一趟去至少要一年甚至更久,相愛的兩人分隔兩地,沒關系嗎?

  "說實在的,我不知道。"丘靜書聳肩,也不敢保證。"我和學長在一起這麼久,幾乎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習慣本來就很難改變,尤其你又特別依賴這個習慣。"許皓白完全能理解她的痛苦,她的心根本還定不下來。

  她是定不下來。

  丘靜書承認。

  在她的內心深處,她一直等待著尹昊征主動找她,在她面前剖析自己的感情。但她明白這只是奢望,他根本不會這麼做,他那個人,把自己保護得太好了,或許他最愛的人,是自己。

  "其實你也不一定非到紐約進修不可,我認為你還是希望能夠永遠當尹昊征的學妹,受他的保護。"不能說她這種想法有錯,畢竟有人愛好過沒人疼,說實在的,他也挺羨慕他們兩個的,算是另類的兩小無猜。

  "或許吧!"她承認習慣很難戒掉。"然而即使如此,我還是不想再迷迷糊糊的過日子,繼續和學長捉迷藏,我沒有這個閒功夫。"

  "那你何不主動停止捉迷藏,不要陪他玩了。"許皓白建議。

  "啊?"丘靜書愣住。

  "我看你真的是太平日子過久了,都忘記怎麼戰斗了。"許皓白取笑丘靜書。"和尹昊征偶爾斗斗嘴,根本不算真的戰斗。你要是這麼想弄清楚尹昊征心中的想法,就該拿出勇氣,去跟尹昊征說清楚,別一個人在這裡亂猜。"

  許皓白的特色是平常瘋瘋顛顛,但必要時總能夠切中要害。他認為丘靜書此刻最重要的事,是弄清尹昊征的想法,千萬別到了紐約之後才後悔,那很劃不來,飛往紐約的機票是很貴的,就算打折也要不少錢。

  "Howard......"丘靜書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真是一個可敬的對手兼最好的朋友。

  "不用謝我。"他還是一貫自大。"要謝就謝過去的交情好了。"

  許皓白朝她眨眨眼。

  "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定會去跟尹昊征問清楚。"他不希望胡亂棒打鴛鴦,害他們分開。

  "我會的。"她承諾,好感激他。

  "Good。"看樣子,這份申請書還不一定用得到。

  無聲地吹一個口哨,許皓白將紐約設計學院的入學申請資料,又放回到公文包裡面代為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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