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哎呀！你這人好糟糕……」坐在頭等艙裏，億蓉一手撐住頭，讓額前的劉海自然垂下來，掩住自己即將爆出的狂笑聲。
「糟糕什麼？妳自己也很愛吃，不是嗎？」子風迅速糾正。
他自鳴得意的表情像個大老爺似的，完全看不出自己有什麼地方糟糕，需要改進的。
「可是……」億蓉掩住嘴，還是很想笑。
她想說些什麼，但空服員恰巧就送上子風要的兩個空碟子、兩份刀叉，讓他們的談話硬生生中斷。
「請再給我兩杯紅酒。」子風接過餐具，對著空服員微笑，以示滿意。
「請稍等。」優質帥哥的笑容讓人毫無招架能力，空服員開心點頭，飄飄然離去。
「等一下空姐要是塞她的手機號碼給你，你可不許留著。」億蓉偷偷捏了招蜂引蝶的男人手臂一把。
「哎呀！我只是跟她要酒，也是兩人份的，她知道我有女友啦！妳別想太多。」他跟女友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要她相信自己。
「哼！」億蓉悶哼一聲，開始相信受歡迎的男人走到哪，都有自動掉落在他身上的桃花。
空服員迅速把兩杯紅酒送上來後，再慢吞吞離去。
可惜子風忙得很，沒空理她，他開始把放在頭頂的小行李箱取下，再把放置其中，用報紙及塑膠袋包好的燒鵝拿出來。
還好頭等艙沒什麼人，他「外帶」的動作也沒引起他人的注目。
億蓉協助子風，把桌位拉齊，讓他可以安置燒鵝，再看著他拿刀叉，把一隻燒鵝切成一半，再分置兩人的盤中。
「好囉！午餐我幫妳張羅好了，開動吧！」子風獻上迷人的微笑，再舉高紅酒，邀女友同飲。
「謝謝你的主意，讓我不用吃難吃的飛機餐。」舉高杯子，她還是要意思意思感謝男友靈活的大腦。
跟他出國旅遊的這趟行程，她總算大開眼界了。
因為他在臺北切了兩份煙熏鯊魚肉、兩份淋了醬油膏的竹筍，在臺灣往漢城的行程上，踢掉飛機餐，跟她共同分享美食。
那時她已經夠驚訝了！沒想到……
跟他到了韓國，走過楓林小徑，到懸崖邊看楓紅，欣賞完壯麗中見悲涼的畫面，心裏感覺非常充實跟震撼。
在飛往京都的旅程上，他竟打算……吃燒鵝。
「不客氣。」子風飲了一口酒，開心的收下女友的道謝。
首爾最有名的食物是燒鵝，他們在上飛機的前幾個小時才買到的，肉質非常鮮嫩可口，不少到首爾的旅人都會買來吃。
曾到韓國出差的億蓉，也慕名吃過一次，但她從沒想過可以直接把飛機餐淘汰，吃韓國的美食。
嘖！只有子風這種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才會想出這種怪招，但真的很有趣。
她拿著刀子，小心翼翼切著燒鵝，就怕油脂沾到自己的手。
「哎呀！妳這樣切，哪時才吃得到？來，嘴巴張開。」懶得用刀叉的子風撕了一塊肉，送到女友的嘴前。
看了情人一眼，億蓉乖乖張開口，讓他餵食。
「這樣有比較好吃嗎？」子風早隱藏不住本性，頑皮的眨眼，讓億蓉的嘴角禁不住上揚。
「嗯！很好吃。」億蓉有樣學樣，也懶得用刀叉，開始用手撕肉。
「啊！」看到女友用手撕，子風自動張開口。
「知道啦！不喂你，那麼大只的燒鵝我也吃不完。」億蓉故意撕得很大塊，再送到男友嘴裏。
兩人你喂我、我喂你，吃了一頓甜蜜的燒鵝大餐。
「妳等一下，我先去洗個手。」先把肉片撕完的子風，跟她報告，也不等她回復，人就跑了。
「幹嘛這麼急？」不知道他要搞哈鬼，億蓉又吃了一塊鵝肉。
「來，我幫妳拍照。」子風把口袋裏的數字相機拿出來，要拍億蓉滿手油脂撕鵝肉的畫面。
「哎呀！你好煩。」億蓉別過頭，不讓他拍。
「沒關係啦！不然拍妳喂我吃的照片。」子風聲明不是故意拍她的醜照片，而是要拍這種值得紀念的畫面。
咦？想想也是。
「好啊！拍一張我喂你的照片。」不知想到什麼，億蓉笑嘻嘻的答應了。
「我喂妳也要拍一張。」這種歷史鏡頭怎麼可以遺漏咧！子風追加，億蓉也同意了。
把玩數字相機一會兒，盤中的燒鵝也吃完了，兩人才進盥洗室將手、臉洗淨。
「你每次出國都吃這麼好喔？」億蓉歪著頭看子風。
嘖！有這種玩法，也不早點告訴她，害她吃那麼久的飛機餐。
「精神好的話，就逛到喜歡的餐廳買東西，精神不好，就吃飛機餐。」哪有閒空每次出國都挖心思想吃的？
他花樣這麼多被老爸知道的話，會被捶死的。
讓空服員把餐具收走後，億蓉才好奇問道：「我們飛到加拿大時，可以在日本買哈啊？」
「有什麼就買什麼啊！妳想吃什麼？」知道她被他帶壞了，他笑咪咪的問她。
「沙西米、蒿麥面、可樂餅、日式煎蛋捲、青森蘋果做的蘋果派。」億蓉將兩手放在紅唇前，眼神發亮，像個小女孩一般，開始嘰嘰喳喳，說著夢想中的極品。
「太多了，有些我們在當地吃，有些買上飛機。」帶食物闖關，他有經驗，聽他的准沒錯。
「到加拿大，要飛很久啊！」億蓉開始討價還價。
「小吃當然是新鮮才好吃的嘛！不能一餐吃掉的分量就別帶了，省得帶太多也要丟掉。」子風講的是國際禮儀，很多國家不能帶肉類入關。
嘴巴被美食養刁的億蓉有點小失望，「噢！那除了第一餐之外，不就還是要吃飛機餐囉？」
「日本的泡面很好吃啊！買泡面就好啦！」順勢奉上良心的建議。
「好耶！」這個也吃！億蓉拍拍手，舉雙手雙腳贊成，「真開心。」
沒想到除了楓葉外，真有難忘的記憶了。億蓉嘴角上揚，開始想笑。
「妳覺得幸福嗎？」子風撫摸她的髮絲，輕聲詢問。
「嗯！」億蓉用力點頭。
舒爽的秋日午後，億蓉的身上蓋著一件襯衫，躺在草地上睡覺，空氣很乾爽，一點也不覺得寒冷或燥熱。
子風騎著馬，跑了森林一大圈後，慢慢走到楓樹下。
襯衫上，有幾片掉落的楓葉，抬眼望去，幽靜清澈的湖泊，三瓣楓葉在他們剛到東加時是金黃色，現在已悄悄轉成豔紅色，似乎在提醒他，他們在國外已經待了一個月……
嘖！度假的日子太優閑，都不想回去了。
但他剛剛接到家裏催促的電話，父親一直叨念著，「你們也玩太久了，快回來吧！朱家還有很多事等億蓉處理……」
「你幹嘛坐在馬上發呆？不是說要划船嗎？」億蓉感受到他的視線，也不再裝睡了。
子風沒說話，乖乖跳下馬，把韁繩綁在其中一棵樹幹。
「怎麼啦？怎麼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她觀察著情人的臉色，「接到臺灣打來要我們回去的電話？」
「嗯！我們賴在加拿大夠久了。」坐到億蓉身旁，子風若有所思。
「對啊！待好久喔！原本以為幾天就會走了……」靠在他的身上，億蓉想起過程，也笑了。
「從韓國到日本，再從日本到加拿大，以為十幾天就會回去……」子風歎口氣。
沒想到他們如此留戀，尤其跟億蓉到了魁北克，看到滿城的古典風情，沿著河岸，或黃或紅一大片，把他們的心魂都迷走了。
兩人悶不吭聲，開始在飯店探查民宿，調閱當地的旅遊資料、景點，當地人都在這個美麗季節從事什麼樣的活動……
回家？等楓葉看膩了再說。
只是遊玩的日子總是沒有盡頭，他們開始租車、騎馬、登山、露營、湖上泛舟……所有在影片裏看過的事，他們都拿來做一遍，玩膩的日子還沒到，楓葉就慢慢掉落了。
他們過著「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的日子，快十月底了。
「怎麼辦？」億蓉看向子風，把決定權交給他。
「在最美麗的時候離去，也是一種選擇。」大手悄悄壓在她的手背上，在她耳邊呢喃。
「是啊！聽說十一月，楓葉就會掉光。」美麗總是留不住的啊！
「那我們選個黃道吉日，回家吧？」算是達成協定囉？
「可以啊！」億蓉點點頭，不過在那之前，還是有件事要做，「你說今天要划船的。」
她書本都帶來了，打算躺在船上看書。
「OK啦！我的臂力沒問題。」瞄了億蓉一眼，子風當然知道她的腦袋瓜裏裝什麼。
之前還說不要美－麗的風景，有他，到哪都好玩的鬼話咧！
一到魁北克，之前在臺灣說的話都像騙他似的，她就是拖著他到處晃，歐洲電影裏所有看過的，她全拖著他做一遍。
嘖！女人啊！口是心非。
「幹嘛買那麼多東西？」蕭婉芬一回到家，就看到鬱芹拎著新鮮的蔬菜、水果，兩手大包小包，後腳跟進來。
「老哥要回來了咩！」在客廳看DVD子翎瞄了一眼，不冷不熱的表示。
「我先拿進廚房，順便幫陳嫂的忙。」鬱芹沒多說話，跟母女倆點點頭，便跑到後頭去。
「哎呀！妳這丫頭嘴巴真刻薄。」蕭婉芬經過女兒身旁時，捏一把她的嫩臉。
「哼！誰教她鬼頭鬼腦。」子翎撇撇嘴，把DVD關掉，跟在母親的身後爬上二樓。
「妳哥對她也很好。」蕭婉芬拍拍子翎的肩膀，要她不要太小心眼。
億蓉固然很好，但鬱芹也不是壞人，感情的事讓子風自己處理，不要玩弄女孩子的感情就好，旁人不用說太多。
「媽，妳看出來啦？」子翎驚愕的瞪大眼，看著向來裝沒事的母親。
「妳當妳媽的眼睛瞎啦？」蕭婉芬把包包丟在小茶几上，坐在化妝台前，開始卸妝。
「哪時候的事？為什麼不……」阻止？子翎滿頭問號。
「妳哥說她家境不好，替她在公司裏找打工的工作時，我就注意到了，她常看著妳哥的背影發呆。」講到自己的帥兒子，蕭婉芬也是很得意，但對愛情的神經線就是粗得像電線杆，她能怎麼辦？
「我們都發現了，那蓉姊怎會不知道？」子翎拉拉她母親的手臂，要她媽想辦法。
她跟子評都要億蓉當嫂嫂，突然冒出來的女人別來亂！
「要等蓉蓉發現再說，我們跟她通風報信那也不象話。」她輕拍女兒的臉蛋，要女兒別急昏頭。
她怎麼可能去跟未來的媳婦說兒子很多桃花，要看管緊一點？
「厚！老哥真的很會招蜂引蝶。」想想也是，她兩手一攤，躺在父母的大床上。
「讓他自己去處理吧！」蕭婉芬要子翎不要多管閒事。
「知道啦！」子翎氣嘟嘟的躺在大床上，怎麼睡著的都不知道。
子翎這一睡，不小心就過了吃晚飯的時間，蕭婉芬也沒叫醒她，讓忙了一個下午的鬱芹好好吃頓飯。
陸德賢加班，沒回家吃晚飯。
餐桌上只有蕭婉芬、子評跟鬱芹三個人，子評照例把肉類的食物一掃而空，也不管將回家的子風會餓肚子。
鬱芹盯著自己的飯碗，沒有多說話。
蕭婉芬笑咪咪的看著兩人，只問鬱芹有沒有替子翎留飯？鬱芹連忙乖巧的點點頭。
「等一下我們吃西瓜幫助消化。」蕭婉芬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兩人。
「好耶！」只要聽到有吃的，子評都會發出歡呼聲。
平和的晚餐時間過去，直到晚上十點，都沒傳來門鈴的聲音，鬱芹不停望向窗外，黑漆漆一片，看不到有人出現。
連說加班的一家之主，人影也沒有瞧見……這是個寧靜的夜晚。
「老哥他們或許又繞到別的國家去玩了。」坐在電視機前看棒球的子評，突然冒出這句話。
「十點了，我也該回家了。」極力掩藏眼中的失望，郁芹起身向陸家母子道別。
「路上小心。」蕭婉芬起身送客。
「哦耶！全都拜拜。」專心看棒球的子評高舉雙手，終於等到再見雙殺，把壘上的跑者全清除掉。
郁芹跟蕭婉芬點頭道別，消瘦的身影在門前稍稍搖晃……
「咦？怎麼啦？」蕭婉芬嚇一跳，怕她昏倒。
「沒事，我只是坐太久，站起來會頭暈。」鬱芹稍稍解釋自己有點貧血的狀況。
「那妳還是在這裏睡覺好了，都十點了，萬一昏倒在半路上就不好了。」蕭婉芬極力挽留她，怕她出意外。
口頭推拒兩下，鬱芹還是跟著蕭婉芬進客廳，讓她把自己帶進陸家的客房。
認真看棒球轉播的子評不斷咒駡大爆冷門的分數。
這一晚，陸家很平靜，加班的陸德賢終於在十一點回來，而子風……沒回家。 |
匿名
發表於 2013-8-30 00:26: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