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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芃羽]晴天霹靂(星心相印之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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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5 00:15:58 |倒序瀏覽 | x 1
晴天霹靂(星心相印之八) 作者:芃羽

嘖!這是他第一次看不透一個女人
明明長得溫婉秀氣宛如鄰家女子
看起來善良無害、毫無攻擊性
沒想到竟是個深藏不露的狡猾高手
不但手腕高明輕鬆擄獲老男人的注意
就連他這商場強人也難逃美人關
從敵視到好奇到心動,甚至瘋狂⋯⋯
只是他忽略了她有多麼的「不擇手段」
愈是在乎她愈是失去掌控一切的主權
當她露出真面目將他從天堂推入地獄
被她騙走了苦心經營的事業並成為笑柄
他才明瞭天上掉下來的絕對不是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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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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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5 00:16:30


  嗨!你知道的,這本書是為你寫的。

  認識快十四年了,這個數字想來就有點恐怖,這意味這份友誼占了我們兩個女人不少的青春呢!你說是吧?

  一開始,我們似乎就對彼此有了不錯的印象,你的善體人意和我懶得拐彎的直接個性居然還滿合得來,當然,當時我們都很客氣的……呵呵!

  後來,又怎麼會發展成至交密友的呢?我已經忘了,只知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管是開心的事,害怕的事,難過的事,傷心的事,快樂的事,痛苦的事,第一個就想要告訴你,無形中,你已成我心靈中最重要的支柱。

  我們的價值觀相近,對事情的看法相同,對是非對錯的原則分得清楚,懂得克制,明白分寸,許多的共同點,讓我們的距離愈來愈近,頻率愈來愈謀合,這份投契,提升了我們之間的情誼,也讓我深刻體認,知己就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寶藏,認識你,是我最大的榮幸。

  還記得一起瘋韓劇的情形嗎?從「愛上女主播」到「冬季戀歌」,每天看完都得通個電話聊聊彼此的觀後感,討論男女主角,討論劇情,害得我們兩人的電話費高漲,還因此被家人數落……

  果然,兩個女人湊在一起真的會天下大亂,還好,我們都會互相規勸,誰的步調亂了,就會提點一下,誰裹足不前,就推一把,誰迷惘了,就指引方向,誰悲傷了,就借個肩膀,誰做了大事,就大聲鼓掌……

  我們是彼此的借鏡,而你對我而言,已不只是朋友而已。

  不只是朋友……

  藉著這次的星心相印系列,我為天秤座的你寫了這本小說,以你為藍本,為你營造一個最美麗的愛情,替你祈求一段最美滿的姻緣,希望你從今年起,人生的路不再寂寞獨行,希望那個讓你等待了多時的男主角,早點走進你的生命。

  好姊妹,生日快樂!

  祝你不論在事業或愛情都能如願得意,也別忘了要好好保養身體,這樣我們才能在七老八十之際還繼續一起分享喜怒哀樂,一起批判政治,一起探討人生課題,一起逛街,一起旅行,一起瘋,一起笑,到時,還能大聲地向全世界呐喊——

  我健康!我有錢!我美麗!我快樂!

  呵呵,這可是女人們的最終夢想啊!

  在等待愛情到來的時候,就先讓書裏姓雷的傢伙陪陪你吧!或者,在我寫的五十幾本小說裏挑幾個帥哥來伺候你……(光想像那種情景就讓人暈眩……)

  好姊妹,雖然已經說過了,但我還是要再說一次……

  有你真好!

  願我們姊妹淘的友誼長長久久,直到地老天荒……(這這這句形容詞聽來似乎怪怪的……)

  要幸福哦!

  祝福你。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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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5 00:16:49
楔子

  「你叫藍見晴?」老人問。

  「是啊!」她道。

  「聽起來好像永遠是晴空萬里的樣子。」老人道。

  「的確,我是在一片晴朗的天氣裏出生的。」她點頭。

  「我姓雷。」老人又道。

  「我知道。」

  「你知道晴天裏打雷叫什麼?」老人看她。

  「晴天霹靂?」她想也沒想就道。

  「對,遇上我,對你來說也許會是個晴天霹靂。」

  「你想太多了。」她覺得好笑。

  「說不定呢!丫頭,說不定我真的會在你的人生裏打一記超大的巨雷哦!到時,你可得小心了……」老人古怪地笑了。

  笑得非常古怪……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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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5 00:17:23
第一章

  藍見晴覺得自己已經到了極限了。

  嚴重的職業倦怠從一月就像狂風般侵襲著她,她勉強熬過春節的假期,本以為只要春天一到,就能一掃內心被冬天佔領的陰霾。

  沒想到,今年的春天氣候特別沉悶,灰濛濛的天氣簡直就像要把每個人深藏的憂鬱全逼出來一樣,嚴重地考驗著她的理智和自製,催促著她逃離這個都市叢林……

  但她還是沒逃,不是她沒有勇氣,而是她夠實際。

  大環境不景氣,臺灣經濟蕭條,能有個像樣的工作已經算幸福了,看著許許多多為了失業而自殺的例子,聽著一堆被裁員之後找不到工作的同學的訴苦,她骨子裏講究平衡的天秤座性格便再一次將辭職的任性想法給壓了下去。

  沒工作,等於沒收入,而她很清楚,她的存款撐不了幾個月,也養不起她對生活要求的起碼品味……

  所以,她後來隻妥協地給自己放了五天假去了一趟日本,就當作是對自己的犒賞,也讓自己暫時從工作壓力中喘口氣。

  日本之旅真的發揮了作用,站在美得如幻如夢的櫻花下,她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日本的溫泉和美景,挽救了她日漸汙黑的心靈,她覺得,她又有能量可以和公司裏那些自以為是的男性主管過招了。

  但,後來她才發現,日本之旅給她的能量,得在日本才有用,一回到臺灣,一看到那些為了自己利益而勾心鬥角的主管的嘴臉,她心裏的秤子又歪斜了。

  沒出社會之前,她從來不知道連續劇中那種喜歡爭權奪利又不把員工當人看的惡上司真的存在,她得感謝這家公司給了她這個見識人性醜陋的機會,在公司的這七年,她覺得自己被磨得更圓滑了,懂得和主管哈拉些有的沒的,在不過分諂媚的範圍內偶爾奉承一下,在不傷及自尊的界線內稍作讓步,沒想到也因此贏得了一個「好溝通」的美名。

  這也算是門社會學吧!而她自認她修得還不錯,從她漸漸對上司及其他主管嗤之以鼻到委曲求全,她覺得她的「EQ」提升了不少。

  可是,再高的EQ有時也解救不了情緒的低落,公司裏新舊勢力交替,她一個小小的管理部課長竟也得選邊站,把舊上司踢走的新任上司軟硬兼施,非要她表態不可,這也令她非常頭痛。

  聰明的她自知絕不能蹚進這些權力鬥爭的渾水中,再加上天生的正義感,對新任上司的小人作為非常不認同,因此自始至終都不曾掛黨結派,儘量保持中立,但這個做法似乎惹毛了新上司,不但藉機減她的薪資,甚至還放出風聲要找人頂替她的位置……

  嘖,老實說,她對這個職位一點都不戀棧,要不是需要錢過日子,她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哪里還會留在這裏看這堆臭男人的臉色?

  但,這就是她的問題。

  眼見自己就要邁進三十大關,經驗告訴她,像她這種沒什麼專長又年紀「太大」的女人要換工作並不容易,除非自己創業……

  可是創業需要一筆資金,她去哪里生那麼多錢出來?

  人生真是無奈啊……

  「唉……」她第五十次哀聲歎氣。

  「見晴,你再這樣歎下去,全辦公室都會被你吐出的二氧化碳塞爆。」同事方慕蘭沒好氣地回頭瞥她一眼。

  方慕蘭是管理部的高級專員,和她同期進公司,兩人私交甚篤。

  「慕蘭,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我得到一大筆錢?」她支著下巴問道。

  「有啊!去簽樂透。」方慕蘭道。

  「算了吧!中樂透的機率不是比被雷擊中還小?」她啐道。

  「那臺灣不就有一堆人被雷打中?」方慕蘭誇張地道。

  「唉,那種夢太虛幻了,我不敢奢望。」她搖搖頭,自認沒什麼偏財狗屎運。

  「那麼,找個有錢男人把自己嫁掉。」方慕蘭轉身趴在她的桌前,盯著她道。

  「有錢男人?我的周圍連個普通男人都看不到,更何是有錢男人?」她無力地瞥了辦公室一眼。

  管理部門內女生占絕大多數,少數的幾個男人不是已婚就是太年輕,根本沒一個像樣的……

  「也對啦……」方慕蘭臉色一垮,其實也很清楚,公司裏沒什麼青年才俊,像她自己,要不是和老公是大學情侶,眼下要找個好物件也困難重重。

  所以,不能怪藍見晴眼光太高,實在是最近的好男人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才會讓藍見晴這種優質女孩獨守空閨至今。

  想著想著,她忍不住又打量起藍見晴,嚴格說起來,藍見晴不算是那種漂亮到會讓男人驚豔的女人,她既沒有什麼水汪汪的大眼、小巧翹挺的鼻形,更沒有性感豐厚的嘴唇,可是,仔細端詳,會發現她的五官卻清爽有格,適中的雙眉,不會給人壓力的雙眼,保守的自然鼻尖,還有安分得不懂惹人注目的唇形……

  真要分類的話,她是那種以氣質取勝的女人,整體的打扮細緻優雅,舉止進退得宜,頭腦聰穎,口齒清晰,她的內涵和美麗,只有識貨的男人才會懂。

  偏偏,這年頭識貨的男人不是死了就是還沒投胎。

  唉……

  「我看我這輩子是不可能嫁得掉了,也許一生這樣平平凡凡又無趣地過完。」藍見晴仰起頭看著天花板。

  「別那麼悲觀嘛……對了,財務部的那個專員似乎還滿喜歡你的。」方慕蘭故意道。

  「饒了我吧!那個色胚只要是女人都喜歡。」她翻了個白眼。

  「哈……色胚,說得夠絕。」方慕蘭噗哧一笑。

  「其實嫁不嫁得掉我已經無所謂了,我只希望老天能送一筆錢給我,這樣,我就能離開這裏,去開一間我夢想中的小店了……」她的眼神飄得老遠。

  「停止幻想吧!開店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還得看你是不是當老闆的料,否則,你只是從這個深淵跳進另一個深淵。」方慕蘭不客氣地戳醒她的美夢。

  「你說得沒錯……」她的理智把感性的她又拉回了平衡點。

  開個自己的店,作作夢可以,真要去嘗試她恐怕會比現在更慘。

  只是,她忽然感到有些茫然,二十九歲的她居然沒什麼夢想和願景,從小到大忙著考試考第一名,出了社會忙著找工作安定自己,時間就這樣晃眼即過,而今,她卻可悲的想不出任何值得向人炫耀的成就。

  愛情,空白;工作,乏味,驀然回首,她的人生就在日復一日的運轉中逐漸磨耗殆盡……

  「你也別老想著離職改行,咱們這家公司其實也還不錯,只要耐心待著,別去理會那些礙眼的人,低潮過了就好了。」方慕蘭安慰她。

  「嗯……」她懶懶地應著,不明白還有要渡過幾個數不清的低潮才會修得正果。

  這時,辦公室內最喜歡聊八卦新聞的女同事小瑜驚呼一聲,「天哪!竟有這種事?」

  「又怎麼了?」方慕蘭好奇地問。

  「這本八卦雜誌上提到一個集團總裁去世之後,竟將名下的大批股份全送給一個和他沒血緣關係的年輕女人!」小瑜的聲音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那女人一定是他的情婦。」方慕蘭用腳趾頭都猜得出來。

  「這女人是用了什麼手段,竟能得到一大筆遺產?」小瑜尖酸地自言自語。

  「哎,小瑜,你說的到底是哪一個集團的總裁?」方慕蘭走過去看著小瑜手中的雜誌。

  「雷靂集團嘛!這個集團向來低調,很少曝光,一般人對他們所知有限,不過這次總裁去世,居然把名下股票留給一個外人,引發了家族震驚,聽說他們正在找尋這個神秘女子……」小瑜詳細地報告著。

  「哈哈,見晴,早知道你也去釣個有錢老男人,這樣你的夢想就能實現了。」方慕蘭回頭取笑藍見晴。

  「我可沒那種本事。」藍見晴自我解嘲。

  「唉!如果這個人是我就好了。」小瑜歎了一大口氣。

  「別傻了!那女人就算因此變得有錢,也會麻煩不斷。」藍見晴很有先知卓見地道。

  「只要有錢,再大的麻煩我都不怕。」小瑜的拜金性格顯露無遺。

  「你啊!認命吧!這種事不會發生在我們這些小人物身上的。」方慕蘭點了一下小瑜的頭。

  「厚……幻想一下也不行嗎?」小瑜哀叫。

  「你們這些七年級的就是太愛幻想。」方慕蘭哼了哼。

  「怎麼樣?我們就是有本錢幻想。」小瑜存心氣她。

  藍見晴看著她們鬥嘴笑鬧,正要提醒她們別太大聲,管理部的主管廖國彬就嘩地打開他辦公室的門,不悅地斥道:「上班時間不專心工作,聊什麼天?」

  眾人立刻閉嘴乖乖坐好,就怕又惹得這位新上任的主管數落個沒完。

  廖國彬接著大剌剌地來到藍見晴面前,不客氣地將一份企畫書丟在她桌上。

  「藍課長,你寫的這份新的薪資結構企畫書根本和公司的政策不同調,我以為你待在公司這麼久應該很有經驗,沒想到你太讓我失望了,寫的這些東西幼稚得可笑!」廖國彬尖銳地譏諷。

  她皺了皺眉,自從確定她不可能成為他的人馬,廖國彬就經常找機會當眾給她難堪。以往,她的理智占上風,忍忍就過去了,但今天她的情緒繃得太緊,廖國彬的挑釁無疑火上加油,瞬間點燃了她反擊的鬥志。

  「我完全按照公司政策來撰寫這份企畫,你該不會是因為調薪的內容會影響到你現有的收入才會這麼不滿吧?經理。」她慢慢站起,冷冷地挑明他真正生氣的原因。

  「你說什麼?」廖國彬惱羞成怒。

  「其實這份薪資結構是總經理擬定,再交由我整理的,你若有什麼不滿,可以直接和總經理溝通,跑來對我大小聲一點用都沒有。」她直瞪著他道。

  坦白說,她唯一還能對抗廖國彬的,就是總經理長久以來對她的器重。

  「你……你這是什麼態度?」廖國彬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逼急了當場脫口怒斥:「你這個女人就是太囂張了才會到現在還嫁不出去……」

  砰!

  廖國彬踩到她的地雷了!

  她最痛恨別人拿這種事來刻意侵犯她的尊嚴,她臉色驀地一變,心裏那股累積了許久的怨怒頓時爆發。

  「經理,我其實一直很想好好地尊敬你,我總認為,你之所以能年紀輕輕就升上管理部經理,想必能力一定非常強,可是,我也許錯了,有些人不過是因為機運比別人好那麼一點點,就自以為是菁英分子,結果,原來全是空殼子而已。」她豁出去了。

  廖國彬似乎沒料到,向來中規中矩的她居然敢說出這種話,因此呆愕著,一時接不上話。

  「真正懂管理的人,絕不會把人身攻擊當成武器,想來你在這方面的虛名只是浪得。」她又補上冷峭的諷刺。

  一旁的方慕蘭則是不停地冒冷汗,她太瞭解藍見晴了,別看藍見晴平常溫和有禮,她可也是個硬骨頭,真要惹毛她,她那張嘴可以不帶髒字地罵到別人汗顏。

  只是,這回她杠上的是管理部的頂頭上司,她真替藍見晴日後的處境擔憂。

  果然,廖國彬被激怒了,三十六歲的大男人,長得還算人模人樣,此刻卻被藍見晴氣得臉紅脖子粗,難以下臺。

  「很好,藍見晴,我會讓你對你今天的態度付出代價,你最好有心理準備。」廖國彬陰狠地瞪她一眼,轉身回辦公室,重重地摔上門。

  管理部的氣氛立刻陷入一種可怕的寂靜,人人噤若寒蟬,拱著背低著頭專注於自己的工作,誰也不敢開口。

  藍見晴獨自立在座位上,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氣憤,她知道自己這回真的待不下去了,和廖國彬撕破臉並非她的本意,但廖國彬真的欺人太甚,竟然拿她嫁不嫁得掉這種爛藉口損她……

  罵人時的冷靜在戰鬥結束之後迅速從她體內褪去,代之而起的是滿腹的委屈,她眼眶一紅,眼淚幾乎溢出來。

  她到底為什麼得在這種公司受氣?又為了什麼得被那種人欺陵?同樣都是人,為什麼她就得不到基本的尊重?

  「見晴……」方慕蘭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我受夠了!」她說著轉身整理著皮包,決定今天就辭職。

  「冷靜點,見晴,你這一走不正好稱了廖國彬的意?」方慕蘭拉住她。

  「就讓那個小人去痛快吧!」她咬牙低喊,拎起皮包轉身就走。

  「見晴!」方慕蘭追上去,勸道:「這樣好了,你今天先回家去休息一天,然後再好好想想……」

  她倏地站定,轉頭看著方慕蘭,內心反而因這個事件而清朗許多。「根本不用想了,慕蘭,也許我心裏也在期待這種爆發的時刻,這樣,才能逼我毫無顧忌地跨出去。」

  「你要跨到哪里去?現在要找個好工作太難了……」方慕蘭苦著臉看她。

  「那麼,我就去投靠個老富翁好了,看能不能攬點遺產什麼的……」她隨口開著玩笑,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你以為你這種太有正義感的人真能當人家情婦啊?」方慕蘭橫她一眼,吐槽道。

  「的確,那種事我做不來。」她自嘲地抿著嘴,走向總機服務台。

  總機小姐一看見她,立刻驚慌失措地低喊:「藍……藍課長……你來得正好……這兩人……說要找你……」

  她抬頭看向總機服務台,只見兩名身著深色西裝的大漢同時望著她,其中一名中年男子則一臉嚴肅地朝她走來。

  「你就是藍見晴小姐吧?」他直盯著她。

  「是的……」她愣了愣。望著眼前這個灰發且十足英國紳士風範的中年男子,想不出這些人找她做什麼。

  「我是雷靂集團總裁的私人律師陳長義,我想請你和我去一趟雷靂集團總部。」中年男子將一張名片遞給她,自我介紹並說明來意。

  「雷靂集團?」這個名稱怎麼好熟悉?她接過名片,皺起眉頭。

  「哎,見晴,雷靂集團不是剛剛小瑜說的那個總裁把一大筆遺產全留給了一個非親非故女人的那個集團嗎?」方慕蘭在她耳邊低聲道。

  「是哦!」她恍然地點點頭,但隨即又充滿困惑地看著那個叫陳長義的中年男子,「你們找我做什麼呢?我和貴集團的管理部並沒有任何交流……」

  「你不知道我們為什麼找你?」陳長義有點意外。

  「我怎麼會知道?我根本不認識你們。」她搖搖頭。

  「你也不認識我們總裁嗎?」陳長義又問。

  「你們總裁是誰?」她反問。

  陳長義灰白的眉峰開始聚攏。

  「還是……我們搞錯物件了?」他沉吟地自言自語。

  「也許吧,你們最好再查清楚……」她也這麼認為。

  「你不是藍見晴嗎?」陳長義又問。

  「我是啊!」

  「嗯……」陳長義拿出一張資料,開始念道:「藍見晴,二十九歲,籍貫台南,身高一六二公分,體重四十九公斤,左右眼視力各零點四,散光一百度,平常戴隱形眼鏡,父親是公務員,母親為家庭主婦,家中排行老大,下有弟妹各一人,目前任職於狄安企業管理部課級主管,租房於臺北市民生東路X段XX巷XXX號,電話是27……」

  她呆住了!這人為什麼有她如此詳細的個人資料?

  「天啊!你們為什麼會知道見晴這麼多資料?」方慕蘭詫異地驚呼。

  「那你的確就是我們要找的人。」陳長義確定地道。

  「你們……到底有什麼企圖?」她驚悚地喝問,對他那完全與她吻合的資料提高警覺。

  這年頭詐騙集團橫行,她得小心一點。

  「真奇怪,我以為你知道我的來意。」陳長義似乎比她還要困惑。

  「好了,你們就別繞圈子了,究竟找我有什麼事?」她沒耐性地質問。

  「好吧,那我就直接說明,雷靂集團總裁把他名下的股票全留給了你,總裁的所有家人都很想見你一面。」陳長義緩緩解釋。

  「嗄?」她和方慕蘭幾乎同時驚呼,傻眼了。

  這是怎麼回事?她們剛剛才聽見的大八卦,主角竟是……藍見晴本人?

  「不會吧——」方慕蘭瞪大雙眼,打死也不相信這種事。

  「我想,你們真的是找錯人了,我又不認識那位元總裁……」藍見晴感到啞然失笑。這真是離譜的烏龍事件。

  「藍小姐一個月前有沒有到過日本?」陳長義插嘴問道。

  「日本?」她怔了一下,點頭道:「有啊!我上個月參加日本團,到日本去賞櫻。」

  「你參加的那個團有沒有一個七十來歲的老人?」

  「老人?」她腦中很快地浮起一張不太和氣又乾癟的老臉,眼睛一亮,「有啊!那個老先生脾氣還非常差呢!」

  說著,她想起了去日本賞櫻時同團的一位老先生……

  有個約莫七十的老先生獨自一人參加日本賞櫻團,集合時引起所有團員的側目,她還記得他在飛往日本的飛機上就為了餐食的小問題和導遊起了言語上的衝突,她不忍心見他一個老人家氣成那樣,於是出面打圓場,導遊表面上不再計較,可是接下來的行程卻故意放任老先生不管,老是讓他一個人落在最後。

  她看不過去,於是一路上主動負責幫忙照應老先生,雖然老先生脾氣古怪,刻薄又愛挑剔,老是喜歡嫌東嫌西,但她卻覺得他和她的爺爺好像,一點都不怕他,還經常直接糾正他的偏見和小心眼,兩人常常鬥嘴,但說也奇怪,在日本的短短五天,居然也成了好朋友。

  「那位老先生姓雷,所以我都叫他打雷先生……」想起那位面噁心也不太善良的頑固老頭她就覺得好笑。

  「他就是我們集團總裁。」陳長義直接道。

  「什麼?」她的笑容僵住,整個人傻了。

  那個連一罐日幣一百元的乳酸飲料也捨不得買,動不動就嚷著要她請客,而且還順手將飯店的毛巾「汙」走的吝嗇老人竟然是個有錢的大老闆?

  怎麼可能?

  「我們總裁叫雷耀德,他在沒有告知任何人的情況下偷偷跑到日本去,聽說,他就是在那裏和你認識,結果,從日本回來之後沒幾天他就修改了遺囑,將他名下的雷靂集團股票全都贈與你。」陳長義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她更驚駭得說不出話來了。

  打雷先生……送給她什麼……什麼股票?

  這種事……這種事……

  太誇張了!

  「我的老天爺!見晴,你居然就是……就是雜誌裏說的……『那個女人』!」方慕蘭比她還要吃驚。

  那個女人?那個剛剛才被小瑜和方慕蘭定義為「情婦」的女人……

  是她?

  突然,她想起了在櫻花樹下時打雷先生對她說的話——

  丫頭,說不定我真的會在你的人生裏打一記超大的巨雷哦!到時,你可得小心了……

  就像遭到雷擊一樣,一陣驚麻竄遍全身,她的腦袋全部打結,她的聲音消失,她的靈魂凍結。

  這……就是雷老先生所謂的「巨雷」?

  「所以,請你和我走一趟雷靂集團,總裁過世之後,有關遺囑的事他的家人都想親自與你談談。」陳長義盯著她,一直注意著她的神情。

  藍見晴長得並不出色,他真好奇雷耀德看上她哪一點。

  過世?

  打雷先生……死了?

  她臉色刷白,緊聲驚問:「等一下,你是說……打雷先生……他……他已經……」

  「是的,他已經走了。」

  「可是他在日本時看起來還很硬朗……」雷耀德的乍逝比那些贈與更讓她震愕。

  「他一直有病在身,所以他的家人不希望他亂跑,沒想到他居然去了日本,回國後就倒下了。」陳長義道。

  那個自稱自己是只老甲魚的老人,竟然就這樣在人間消失了,而且,臨死之前還把她扯進這種荒謬的遺產麻煩之中,他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不知道這樣不但對他自己的子孫沒好處,反而還會害了她?

  她渾噩地呆滯著,整個人混亂不已。

  「所以,我特地來請你到雷靂集團,你現在有空吧?」陳長義又問。

  「現在?」一想到要去面對打雷先生的家人,她不安地抽了一口氣。她已經可以想像雷家的人會有多麼氣憤。

  「是的,有許多繼承問題得安排一下。」

  繼承問題……

  老天!非親非故的,她才不想去沾上什麼繼承問題呢!

  「我對這筆錢財沒興趣,麻煩請你回去轉告雷家……」她忙道。

  「恐怕不行,藍小姐,你得親自出面說明才行。」陳長義搖搖頭。

  「我得親自去?」她臉色有些發白,光用想的就能得知會有什麼麻煩在等著她。

  「放心,我同時也是雷總裁的私人律師,我可以保證你不會有事的。」陳長義看出她的憂慮。

  「但是……」

  「請恕我直言,你不出面,事情會更麻煩。」陳長義意有所指。

  她愣了一下,隨即明瞭他的意思,她愈躲,也許真的會躲出更大的問題。

  還是早點去解釋她的立場好了,免得被當成了削錢訛詐的壞女人。

  「那……好吧!我就跟你去一趟。」她吸口氣道,鼓起勇氣。

  「見晴,這樣好嗎……」方慕蘭擔心地看著她。

  「不會有事的,慕蘭,我只是去和他們見個面而已,順便拒絕這個贈與。」她這句話既是安慰方慕蘭,同時也給自己打氣。

  當雷家的人知道她根本不想得到那些什麼股票,應該就會釋懷了。

  「那些有錢人都很霸道的,你要小心點!」方慕蘭追到電梯門外警告。

  方慕蘭的話把她的信心全打散了,她的心又惴惴地揪緊。

  按一般人的想法,這件事和中樂透根本沒兩樣,大家一定都認為她真是太幸運了,但她卻覺得這件事簡直有如——

  晴天霹靂!對,就是晴天霹靂!

  講求實際的她告訴自己,天下絕無白吃的午餐,說不定這筆意外之財會替她帶來想像不到的災難。

  是的,打雷先生這一手無疑當場給她一個雷擊,她已經可以預見一團雷電交加的暴風圈正在向她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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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5 00:17:53
第二章

  雷靂集團總部,原來就位於她每天搭公車必定經過的一棟現代化大樓裏,從七樓到十五樓,全是屬於雷靂集團所有。

  她忐忑不安地進了大樓,陳長義支開那一名像是保鏢的大漢,帶著她搭著一部透明的電梯上樓。

  電梯裏的鏡子映照出一張緊繃的小臉,她已經有好久沒看見自己這種表情了,印象中,只有在大考前她才會這麼緊張。

  「請問,我要去見的人是誰?」她看著陳長義。

  「見你的人是雷總裁的長子雷力仰,他是目前雷靂集團的總經理。」陳長義道。

  「雷力仰?」她愣了一下。

  老實說,以她的專業,國內一些知名企業的名人她大概都有印象,但對於雷靂集團,她真的一點都不熟悉。

  也許是因為雷靂集團在臺灣知名度並不高,因此她才會有眼無珠地不認得雷耀德,當然,更別提雷力仰這號人物了。

  仿佛知道她的想法,陳長義接著又道:「雷靂集團是家傳統家族企業,最初以紡織起家,旗下有不少相關產業,原本經營已走下坡,但五年前,他們在國外投資研發出一種能夠釋放出負離子的『健康纖維』,經過醫學研究分析,它確實具有健身的特殊功效,這項專利研發讓雷靂集團打開了全新的經營版圖,再創高峰。如今,雷靂的布料已成為國外的搶手貨,每年營業額超過百億。」

  「真厲害……」她喃喃地道。

  「其實臺灣有很多低調的富豪,很少曝光,但身價驚人。」陳長義又道。

  「的確,政商界都很清楚,真正的金主都是隱身在幕後,從不和媒體打交道。」她對臺灣的商業生態多少有點研究。

  「雷家向來也秉持這種原則,不過,這個原則已被你毀了。」陳長義似笑非笑。

  她臉色一變,立刻澄清,「這件事和我無關,我根本不知道雷老先生為什麼要把他的股票資產送給我!」

  「這件事的確很懸疑,但你要解釋的對象不是我,而是雷總。」陳長義淡淡地道。

  「我會向他解釋清楚的,相信他應該會理解……」

  「雷總是個相當強悍的人,這件事他非常的重視,我勸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陳長義又道。

  她心中倏地打了個突,感覺上,陳長義似乎是善意的提醒,但為什麼她聽起來卻像個警告?

  電梯在第十五樓停住,門一打開,一個女秘書模樣的女人便恭候在門外,禮貌地向他們行禮致意。

  「陳律師,藍小姐,請進,總經理已在等你們了。」

  陳長義點點頭,領著藍見晴走向後方。

  推開一扇門,是一間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將近四十坪的空間,以簡潔的線條搭上褐色與米白色,看起來高雅大方又舒適。

  大型的橢圓辦公桌後方,一個身著深灰色西裝的男人正背對著他們在講電話,一聽見開門聲,他才緩緩轉了過來。

  一張嚴峻性格的俊酷臉孔躍進她眼簾,一頭修剪得帥氣有型的超短髮,有棱有角的濃眉,及一雙不容易妥協的銳利單眼皮長眼,寬挺的鼻樑,下沉的嘴角,雷力仰強硬的性格從他的五官就能一覽無遺。

  一個標準的「掌權者」,而通常這種人最難溝通。

  藍見晴在心裏已將雷力仰這個人做了研究歸類。

  「陳律師,你終於把她帶來了。」雷力仰很快地合上手機,站起身,走向他們。

  藍見晴發現,他的聲音低沉如雷,而且身材高大挺拔,合身的西裝裹著寬肩長腿,渾身充滿了威武懾人的氣勢。

  他讓她想起了古代傳說中的雷神,手握雷電,只要伸手一揮就能把人劈打成灰。

  見他一步步接近,她暗暗吸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慌張,她很清楚,面對雷力仰這種人絕不能顯得怯懦,否則一定會被他的氣勢壓倒。

  「是的,這位就是藍見晴小姐。」陳長義介紹道。

  「哦?你就是藍見晴?和我想的不太一樣……」雷力仰銳利地打量著她。

  她被他那種放肆的目光看得有點生氣,握緊拳頭,下巴高高抬起。「沒錯,我就是藍見晴。」

  「你認識我父親吧?」雷力仰直接問。

  「是的。」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他又問。

  「只是普通朋友。」她眉頭輕蹙,總覺得他的問題就和他的眼神一樣充滿敵意。

  「普通朋友?你把我當成白癡嗎?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他會把名下雷靂集團的股票全都送給你?換成是你,你會這麼大方嗎?再說,我怎麼也無法相信一個二十九歲的女人和一個將近七十歲的老人之間的交情只是純友誼。」雷力仰冷冷地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她臉色一沉。

  「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藍小姐,我不管你是不是我父親的情婦,也不管你用了什麼伎倆詐騙了我父親,對我來說,這整個件事只是個荒唐可笑的鬧劇,而我說什麼也得阻止它繼續鬧下去。」

  來了!來了!一堆莫須有的指控終於開始了。

  情婦,真可笑,她從沒想過這個名詞也會有冠在她的頭頂上的一天。

  「雷先生,我相信以你的財勢,要查出我和雷老先生的關係很容易,我也不怕你去查,在去日本之前,我從沒見過雷老先生,我和他唯一相處的時間就是旅行團的那五天而已,回國之後我更沒和他聯絡過。」她義正詞嚴地反駁。

  「所以我才佩服你啊!短短五天就能勾引我父親……」他譏諷地瞪著她。

  「請你別太過分,雷先生,你這麼說不但對我個人是一種污辱,對你父親更不尊重。」她開始反擊了。

  一直沒開口說話的陳長義灰眉微微一挑,仔細地盯著她,撲克臉有了些微的變化。

  「你說什麼?」雷力仰雙眉一擰,沒想到長得秀秀氣氣的她口齒也相當犀利。

  「雷老先生不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他頑固、吝嗇、尖酸、孤僻,同團的人都不喜歡他,就連導遊也都不甩他,我是不忍心看他一個人落單,才會跟在他身邊,但也因為這個機會,讓我明白,雷老先生雖然古怪,但他思想清晰、見解獨到,我把他當成爺爺,當成父親,所以最後才和他成為忘年之交。但現在你這種指控,分明是把你父親當成了一個好色的糟老頭……」她憤慨直言。

  「忘年之交?我看你根本早就查清楚我父親的背景才去接近他的。」他冷哼。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這個男人果然難以溝通。

  雷力仰很快地瞥了一眼時鐘,不耐煩地扠著腰道:「我們就別浪費時間了,你開個價吧!」

  「什麼?」她呆了呆。

  「你要的不就是錢嗎?到底要多少你才願意自動放棄那些股份?」

  「我並不想……」

  她正要澄清自己的立場,說明自己對這筆贈與沒興趣,但她還沒來得及說完,外頭突然響起一聲怒喊。

  「那個賤人出現了嗎?」

  接著,辦公室的門被打開,她只感到一陣刺鼻的香水味飄來,一個女人筆直地沖向她,她只感到眼前一花,對方毫無預警地出手摑了她一巴掌!

  「啪!」

  她被打得又驚又痛,怔愕地愣在原地,一時反應不過來。

  「你這個賤人!竟敢勾引我丈夫,不要臉的女人,說!你要了什麼下流手段,竟騙得他把名下所有股份全送給你?你給我說清楚!」尖聲的怒吼響徹整個辦公室。

  臉頰上的麻辣,以及這出其不意的驚嚇,讓她原本靈活的思緒停止了運轉,她只是瞪大眼睛望著眼前這個穿著一身名牌服飾的中年女子。

  「你給我說清楚!賤人!」看她不說話,中年女子罵道。

  「雷夫人,請你冷靜點。」陳長義站到她身邊,嚴正地道。

  「你走開,陳律師,我要這女人親口說清楚她是如何勾搭上雷耀德……」那中年女子連聲質問。

  「別鬧了!你來做什麼?我不是說這件事我會處理嗎?」雷力仰暴喝一聲。

  「你處理?你要怎麼處理?你老爸給我在外面養了個女人,還把他大部分的財產全給她,那我算什麼?我是他太太,他卻什麼都沒留給我!」中年女子尖聲哭叫。

  「就是啊!哥,你怎麼可以不讓我們見見這個姓藍的女人?好歹我們總得看看她是個什麼貨色。」中年女子身旁的年輕女孩輕蔑地看著藍見晴。

  雷力仰臉部線條變得冷硬,嘴角抿緊。

  「雖然目前集團是由你當家,但是這件事可是我們的家務事哪!力仰,你不覺得我們有資格一起公審這個女人嗎?」又一個年輕男子走進辦公室。

  公審?

  就是這個辭彙讓藍見晴清醒過來,怒火從臉頰上的印痕,一路往她全身燎燒,瞬間便竄遍她的每一個細胞。

  這些人把她當成了什麼?一個罪犯嗎?她都還沒接受雷耀德的贈與,他們就已一副絕不饒赦她的凶煞模樣,要是她真的領受了,那他們不就準備殺了她?

  可惡……

  「看來,公司裏也有你們的眼線,是吧?」雷力仰冷冷地道。

  他父親的小老婆和她的這對兒女最擅長這種盯梢跟監的事了。

  「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媽豈能甘心被個來歷不明的女人爬到頭頂上撒野?」那男人說著一雙眼睛不客氣地瞟向藍見晴。

  藍見晴冷冷地瞪著那個男人,怒火更熾。

  「請你放尊重一點。」她森然地低暍。

  「你這個侵佔我家財產的女人有什麼資格請求我尊重你?」那男人囂張地哼道。

  「就是啊!你憑什麼要尊重?不要臉的女人!」年輕女孩臭駡道。

  這群人大概是雷耀德的家人吧!

  他的妻子,他的子女……

  突然,她多少能理解在日本時,雷耀德眼中始終充溢著的憂煩了,有這種家人,他不煩才怪。

  「哼!你要是敢接受這筆財產,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雷夫人氣呼呼地沖著她大喊。

  藍見晴根本沒理會她,只是轉頭對陳長義道:「陳律師,你聽見了吧!法律上,有沒有恫嚇威脅的罪名?」

  陳長義怔了一秒,隨即道:「有。」

  雷夫人臉色一變,厲暍:「你這個臭婊子……」

  「外加譭謗。」她又補充。

  雷力仰揚了揚眉,打她進門之後,他第一次正眼看藍見晴。

  他一直認為這個不起眼的女人只是個女騙子,因此一開始就對她非常輕蔑不屑,但現在卻發現他似乎低估了她。

  「你……」雷夫人沒料到她會反擊,愣了一下。

  「如果我最近真的發生了什麼事,雷夫人,你會是最大的嫌疑犯。」她反諷地瞪了雷夫人一眼。她不發威,這些人還真以為她是只病貓,真是欺人太甚。

  「天啊!你真大膽,竟敢這樣對我媽說話,你也不想想你是什麼身分……」那女孩對她大聲怒暍。

  「陳律師,如果我繼承了雷老先生的股份,那我會是什麼身分?」她將問題丟給陳長義。

  「雷總裁擁有雷靂集團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若你接受他的轉贈,你會是雷靂集團的最大股東。」陳長義向她說明。

  「也就是說,很可能成為總裁羅?」她故意問。

  頓時,雷家的人除了雷力仰之外,全都瞠目結舌,震驚噤聲。

  「沒錯。」陳長義看著她,眼底閃過一抹贊許的笑意。

  「雷小姐,現在你知道我是什麼身分了吧?」她看著年輕女孩。

  女孩慌張地拉著雷夫人,不知該如何反駁,雷夫人則完全說不出話來。

  「你……難道真的想接受我父親的贈與?」那男子擰眉問道。

  「本來呢,我是要來告訴你們,我對雷老先生好心的贈與一點興趣也沒有,可是,現在我可要好好考慮一下了。」她撂下話之後,不等大家有所反應,逕自轉身走出辦公室。

  雷力仰剛毅的臉一沉,瞪了其他人一眼,才大步追出去。

  「藍小姐,請留步……」他喊住藍見晴。

  藍見晴在電梯前站定,緩緩回頭。

  「你不會是真心想這麼做吧?成為雷靂的總裁可不是兒戲,如果你想藉此海撈一筆,我奉勸你不如直接開個價……」雷力仰嚴肅地道。

  「雷總,你這種人都是用金錢在衡量一切吧?你難道不知道這世上有太多事是用錢買不起的。」她冷冷地望著他。

  「你是指什麼?」

  「我的人格!」

  說罷,她轉身跨入電梯,在雷力仰慍怒挫敗的目光中下樓。

  初夏的驕陽灼熱如火,透過大樓的玻璃帷幕射向藍見晴的臉龐,她虛脫地靠在電梯裏,暗暗自責。

  笨蛋!你在幹什麼?你這樣不等於向雷力仰宣戰?

  逞一時之氣就讓她元氣大傷,她哪里還有本錢和人家對抗,真是自尋死路啊!

  接下來會有什麼麻煩在等著她?她已沒有勇氣去想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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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見晴隔天一到公司,才發現公司內氣氛詭異極了,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對勁,大家竊竊私語,不知在討論著什麼。

  方慕蘭一見到她就將她拉到洗手間,急著質問:「怎麼樣?那件事究竟是真是假?雷靂集團的總裁真的把他的股份全送給你了?」

  「對。」她無奈地點點頭。

  「天哪!怎麼會有這種好事……」方慕蘭興奮地大喊。

  「好事?這可不是好事,而是個晴天霹靂。」她翻了個白眼。

  「你在說什麼啊?雷靂集團的股價雖然不是很高,但是總裁名下的股份好歹有幾千張吧?算一算值一大筆錢耶!」方慕蘭哇啦啦地叫著。

  「那些股份我不能收啦!」她蹙眉道。

  「為什麼?」

  「那不是屬於我的……」

  「人家都送給你了,怎麼會不屬於你?」方慕蘭睜大眼睛。

  「你知道那些股份代表什麼嗎?麻煩!一堆麻煩!」她低嚷著。

  「哪里麻煩了?」方慕蘭不懂。

  「只要我收了,雷家的人絕不會放過我的,打雷先生持有的股份超過三分之一,接受他的股份,我等於接收了整個雷靂集團,你想,雷家的人會善罷幹休嗎?」

  「天啊!你是說你很可能變成雷靂集團的老闆?」方慕蘭眼睛睜得更圓更大。

  「你有沒有在聽重點?如果有人把你老爸的家產全接收了,你會怎樣?」她隨口舉例。

  「我會去搶回來——」話才說出口,方慕蘭就呆住了。

  「看吧!就是這種心態,打雷先生的兒子雷力仰現在就拿我當仇人一樣,而且,他還認定我就是他父親的情婦。」她歎道。

  「嗄?情婦?你?」方慕蘭傻眼了。

  「昨天看到報導時你不也認為得到財產的『那個女人』就是雷耀德的情婦嗎?」她揶揄地看著她。

  「呃……這個……」方慕蘭一臉訕訕,立即澄清,「但你不可能嘛!你這種思想傳統保守古板又太富正義感的人,哪可能成為別人的情婦?你不夠壞,不夠媚,不夠貪,你根本不是那塊料。」

  「真謝謝你『一針見血』的讚美哦!」她沒好氣地瞪了方慕蘭一眼,又道:「問題是你瞭解我,別人不瞭解啊!」提到這點她就嘔得要命。

  只有方慕蘭一個人瞭解她並不能減輕她的壓力,她也許很有正義感,心腸也軟,但她最大的致命傷就是愛面子,自尊心強,別人的指指點點和誤解有時比刀子還能傷害她。

  「好吧!就算別人不瞭解,那又怎麼樣?反正收下就是了……」

  「收下不等於承認我和雷耀德之間有曖昧關係?」

  「你不收別人還是會講啦!」

  「但起碼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她鬱鬱地道。

  「那你打算怎麼做?昨天你把你的想法告訴雷家的人了嗎?」方慕蘭又問。

  她怔了一下,想起自己在雷力仰和其他雷家人面前撂下的話,不由得支吾起來。

  「這個……」

  「怎麼啦?」方慕蘭不解地看著她。

  「哎,昨天的情況實在是……」她把昨天的情形重複一遍。

  方慕蘭聽了忍不住笑出聲。「你……你竟然向人家撂狠話?這樣你還想撇清?」

  「我被氣糊塗了嘛!你就沒看見他們雷家那些人的嘴臉有多可惡。」她至今想來仍一肚子火。

  「所以呢?你打算怎麼善後?」方慕蘭看她一眼。

  「我還在想……」

  「你啊!我看你最好早點做個了結,事情這樣擱著不但你受不了,我也會瘋掉。」身為她的好友,方慕蘭多少也感受到壓力。

  她何嘗不想早點結束這場鬧劇?都怪自己昨天氣瘋了對雷力仰下戰帖,搞得現在如果太早去向陳律師說她不願接受贈與就等於承認自己怕了雷力仰似的……

  嘖!真煩!

  「倒是……我有個疑問,為什麼雷耀德會對你這麼好?」方慕蘭不解。

  「我也不知道,大概我很對他的眼吧!」她聳聳肩,老實說,她也不明白為什麼。

  「該不會……你是他的私生女?!」方慕蘭睜大眼睛,突發奇想。

  「拜託,你韓劇看太多了啦!」她瞪她一眼,「我絕對是我老爸的種!連血型個性都和我老爸一模一樣。」

  「咳咳,我只是隨口說說……」方慕蘭乾笑幾聲。

  倏地,小瑜鬼鬼祟祟地溜進洗手間,骨碌碌地看著她們兩人,賊賊地問:「你們躲在這裏幹什麼啊?藍姊。」

  「沒什麼。」藍見晴警覺地閉上嘴巴,不想讓小瑜這個八卦製造機有任何訊息可以拿去嚼舌根。

  「哎,我說藍姊,你真的認識雷耀德啊?你有見到傳說中那位又酷又帥的雷家第二代雷力仰嗎?」小瑜好奇地問。

  「我不想談這件事了,小瑜。」她暗暗心驚,就怕事情在公司裏傳開。

  「雷家的內部其實挺複雜的耶!聽說現任雷夫人蕭玉荷是雷耀德的小老婆,但雷力仰則是第一任妻子生的,所以雷靂集團內部有兩股勢力,一邊是擁護雷力仰的,一邊則是蕭玉荷的親信,雙方一直在互鬥擁權,幸好有雷耀德在制衡,才沒鬧開。」小瑜也不管她聽不聽,逕自說著。

  「哦?那雷耀德一死雷家不就大亂?」方慕蘭被挑起了興趣。

  「是啊!雷靂集團這幾天股票就爆跌了,不過由於雷力仰的大力護盤,還不至於太難看。」小瑜簡直比記者還厲害了。

  「那如果見晴取得了雷耀德名下的股票,不就更麻煩了?」

  「麻煩?怎麼會?這可是個大好機會啊!」小瑜抗議。

  「機會?」

  「是啊!天大的機會!要是我有這些股票,雷力仰那個有錢的大帥哥一定會來找我,我呢,就可以用這些股票綁住他了,到時,說不定能和他有進一步的發展……」小瑜一臉陶醉地閉上眼睛。

  「你倒是知道不少。」方慕蘭調侃小瑜,並向藍見晴扮個鬼臉。

  「那當然羅!自從我在一本雜誌上看到雷力仰的專訪,就對他一見鍾情了,在所有企業家第二代裏,就屬他最帥了,長得高大俊挺,十足的陽剛味,一點都不像那些粉味太重的公子哥,你們知道嗎?雜誌上形容他就像『雷神』一樣,深沉威武,有點霸氣,有點狂,而且能力強,手腕靈活……這種人,簡直就像小說中的男主角……」小瑜熱烈地說著。

  「哎,見晴,雷力仰真有那麼帥嗎?」方慕蘭有點好奇地問她。

  「別問我。」她現在只要一想起雷力仰就上火。

  他哪有多帥?老是板著一張高傲的臭臉,還把她當成了為了錢不擇手段的女人,真是過分!

  「和他比起來,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就遜色多了。」小瑜又自顧自地說下去。

  「同父異母的弟弟?」方慕蘭奇道。

  「是啊!我不是說了嗎?雷力仰是大老婆的兒子,而那個蕭玉荷嫁給雷耀德之後就把那兩個私生子帶進雷家,不過,雷耀德還是最信賴雷力仰,所以雷家真正的接班人一直都是雷光仰,這件事讓蕭玉荷心裏非常不平衡。」小瑜不傀是個八卦女王。

  藍見晴暗想,原來昨天那中年女子就是蕭玉荷,而另一個男子則是雷光豐,女孩則是雷光娜。

  嗯,難怪雷力仰和他們三人之間好像有著很深的隔閡,原來雷家內部也不平靜……

  「感覺上雷家好像很複雜。」方慕蘭哼了哼。

  「哎,豪門不都這樣嗎?老婆娶多了,彼此鬥來鬥去。」小瑜攤了攤手。

  「見晴,那我看你最好閃遠一點了,攪進人家家產爭奪一定會很慘。」方慕蘭立刻警告藍見晴。

  「我知道。」她歎了一口氣,何嘗不明白這是一個大泥沼,一踩進去就完了。

  昨天她只是嚇嚇雷家的人罷了,她之所以向他們撂話就是為了報復他們對她的無禮,他們羞辱她,那她又何必讓他們太好過?

  因此她才會到現在都還沒去找陳律師,她故意拖延時間,為的就是在她表態拒絕接受贈與之前先給他們一點教訓。

  「我真羡慕你呢!藍姊,竟有人會給你這麼一大筆資產,你到底和雷耀德是什麼交情啊?」小瑜機伶地探問。

  她警戒地別開頭,淡淡地道:「我和雷耀德只是很普通的朋友……」

  「真、的、嗎?」小瑜的口氣是全然的不信。

  「我……」她正想解釋,突然,洗手間外傳來兩個女同事的交談聲。

  「是真的假的?藍課長是人家的情婦?」

  她渾身一僵,臉色驟變。

  原來,辦公室裏氣氛詭異的原因正是因為她,她的事早已經傳開……

  「一定的啦,不然人家哪可能送一大堆股票給她?那可不是幾百張耶,而是幾萬張,換算成台幣那可是好幾千萬,甚至上億哪!」另外一個女的譏諷地道。

  「天啊!我一點都看不出她是那種人……」

  「哎,就是啊!真是深藏不露啊!平常看她正正經經的,沒想到私底下生活也不檢點……」

  她愈聽愈驚,握緊的拳頭正因怒氣而微微顫抖。

  「搞不好她也對咱們總經理拋媚眼才會升遷得這麼快。」

  「是哦!真厲害,難怪能拐到一大筆遺產,我真該向她好好學習哪!這樣就能不愁吃不愁穿……」

  藍見晴聽不下去了,她陡地沖出洗手間,那兩個暗地批評她的女同事嚇了一大跳,立即閉上嘴巴。

  「見晴……」方慕蘭追了出來,瞪著那兩個女同事,氣呼呼地大罵:「你們吃飽沒事就只會說人長短嗎?」

  那兩人尷尬地杵著,藍見晴則鐵青著小臉走回座位,拿起皮包就走。

  「見晴,你要去哪里?」方慕蘭叫住她。

  「去做個了斷。」她氣得眼眶泛紅,在同事們異樣的眼光中沖出公司。

  她再也忍不下去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贈與事件就把她的生活搞得烏煙瘴氣,還得忍受一堆無中生有的流言,依她看,雷耀德那個臭老頭根本是不安好心,他八成是純心要整死她,才會送她那些股票。

  哼!她可不會這麼容易被擊倒,為了她的名譽,為了她的自尊,她要去找陳長義,把整件事清理得乾乾淨淨,找回以往的平靜和自在。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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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5 00:18:24
第三章

  「藍見晴這個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雷力仰坐在陳長義律師事務所內,斜倚在沙發上,邊看著藍見晴的個人檔案邊皺著眉喃喃低語。

  昨天,藍見晴以壓倒性的勝利走出他的辦公室之後,他才驚覺自己太輕敵了,她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顯然,她不是一般那種只是貪圖金錢的詐騙者,看她條理分明地反擊他父親的第二任妻子蕭玉荷,更用三言兩語就將他同父異母的弟弟雷光豐和妹妹雷光娜壓得啞口無言,就可以看出她是有備而來。

  敢情藍見晴這個女人已將雷靂集團的一切資料都掌握在手中了,才刻意接近他父親?

  他的眉峰緊擰,大腦不斷推敲著她真正的意圖。

  她究竟想得到什麼?如果是敵手的陰謀滲入,他那個精明的父親又為什麼會中了她的圈套?

  「其實就我查到的資料看來,藍見晴背景單純,是個很平凡的女人。」坐在辦公桌後方的陳長義介面道。

  「就她的長相而言,的確平凡。」他看著資料上藍見晴的照片,冷譏一聲。

  照片上,藍見晴穿著一身簡單的灰色套裝,以及淺藍色襯衫,半長的頭髮垂覆在肩上,五官是還滿清秀的,但看起來就和街上一大群的女上班族沒兩樣,一點都不起眼。

  他不懂,為什麼他父親會找上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女人?根據他對他父親的瞭解,他父親喜歡的女人應該是那種豔麗又帶得出場的女人,蕭玉荷就是個典型的例子,他永遠忘不了他八歲那年他父親帶著蕭玉荷和一雙私生兒女回家的那種就好像標到了什麼珍品一樣的神情。

  難道年紀大了連審美的眼光也變了嗎?更令他不解的是,一個快要七十歲的老人了,居然和個二十九歲的女人認識才五天就湊在一起,要說一見鍾情也未免太可笑,更別提他居然會愛藍見晴愛到把名下股份全送給她!那等於是將雷靂集團整個送給藍見晴一樣,太不像話了!

  當然,他也曾懷疑過藍見晴會不會又是他父親在外頭的私生女,但經過調查,證實她和雷家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既然沒血緣關係,那就一定是男女關係了……

  「藍見晴的家世清白,生活單純,從小到大都是優等生,成績和操守全是優等,隻身上臺北讀大學,修的是企管,畢業後利用在職進修,取得了企管碩士學位。她在工作上的表現一樣可圈可點,才二十九歲就能升上狄安企業的管理部課長,這在重男輕女的狄安企業已屬難得,就連狄安的總經理似乎也相當器重她……」陳長義口氣中頗有稱讚的意味。

  「深受上司器重?等等,她的感情生活如何?」他忽然問道。

  「她只有在大學時談過一場戀愛,不過因男方同時和另一個女孩交往,她憤而提出分手,從那時起就沒再和任何男人有深入往來,這幾年並沒有新戀情。」

  「該不會……她因此受到打擊,所以把目標放在年紀大的男人身上,練就出一身釣老男人的好身手吧?」他惡劣地譏諷著。

  陳長義看了他一眼,才道:「根據我的打聽,她安分守己又乖巧,的確很得一些上位者或年長者的喜愛,不過從未傳出任何不倫或緋聞。」

  「安分守己又乖巧?怎麼和我對她的印象不太一樣?」他眉峰一攏,可沒忘記她牙尖嘴利的模樣。

  「也許你只看到她的一面……」

  「那她的經濟狀況呢?」雷力仰又問。

  「正常,沒什麼存款,但也不缺錢,每隔兩年她會出國犒賞自己……」

  「那今年的日本之旅也是她的例行計畫?」他犀利地問。

  「不,她去年年底其實就已出過國了,今年的日本之行好像是臨時起意。」陳長義道。

  「臨時起意?和我父親一樣?難不成他們兩人相約一起出遊?」他眉頭一掀。

  「應該不是,旅行社方面的資料顯示,他們兩人在不同時間報名,而且同團的人表示,他們在機場初見時仍互不相識。」

  「但也未免太巧了。」

  「有消息指出,她有倦勤的跡象,狄安企業近來營運不佳,不斷裁員減薪,她的壓力不小,加上她的新上司百般刁難,她似乎有辭職的想法……」陳長義花了許多時間去調查藍見晴。

  「一個職業倦怠的女人,沒有存款,所以想藉機釣上一個有錢老男人好輕鬆去過日子嗎?」他冷哼。

  「藍見晴似乎不是那樣的女人,昨天我去找她之前,她甚至不知道你父親的身分,也不知道自己獲贈一大筆的股票……」陳長義反駁道。

  雷力仰意味深長地湊上前,看著陳長義,嘖嘖地諷剠:「藍見晴真了不起,你才見過她一次面,就開始替她說話了?她到底有什麼『魅力』?還是,她正好是個老男人殺手?」

  陳長義看著他,歎了一口氣。

  「力仰,是你先入為主的觀念太強烈了,在我看來,藍見晴應該和你父親沒有曖昧關係……」

  「沒任何曖昧關係能這麼大方嗎?這一點都不合乎常理!」他怒道。

  「也許雷老另有打算……」

  「哼!你和我父親是至交,而且還替他隱瞞了修改遺囑的事,你的話對我而言已經沒有什麼公信力了。」他重重哼了一聲。

  「我身為雷老的私人律師,就有義務對遺產的事保密,這是職業道德。」陳長義正色道。

  「但這事關雷靂集團的未來,他竟然未曾和我討論就隨隨便便將他名下股份轉送給一個外人?他的腦袋到底有沒有問題?那些股份包含了雷靂旗下所有的相關企業,紡織部分就占了百分之三十,這分明就是要把整個雷靂集團拱手送給別人一樣。」雷力仰愈說愈氣。

  「雷老的精神狀況一直很清楚。」陳長義很快地道。

  「那麼,他是故意給我難堪了?是因為我堅持裁掉老員工重整內部,所以他才使出這種撒手鐧來反制我?」雷力仰向後仰靠在椅背,雙手環胸,忿忿地瞪著前方。

  他自從三年前接手雷靂集團之後,就發現集團內人事包袱太重,阻塞的升遷管道,占著上位不放的資深主管,以及流動率太高的新進員工,這都隱藏著體系扭曲疲乏的危機。

  因此,他一直想大刀闊斧地重整人事,注入活血,減少人事成本,不料這個想法遭到父親的反對,雙方激辯沒有結果,父子倆為此翻臉,半年來不曾說過話。

  「雷老不是要逼你下臺,他有他的想法。」陳長義低聲道。

  他幾乎是看著雷力仰長大的,他知道他個性果斷剛毅,遇事勇往直前,凡事以利益為優先考量,但就是少了份人性,冷漠而不給人留情面。相反的,雷耀德雖然個性嚴厲,但凡事深思熟慮之後才會行動,雷力仰的人事精減重整先斬後奏,引起他的強烈不滿,加上蕭玉荷在一旁搧風點火,父子大吵一架,彼此的信任產生了裂縫,關係降到了冰點。

  事實上,雷力仰對當年雷耀德背叛他母親,將小老婆蕭玉荷娶回家的做法早已心有芥蒂,二十三歲那年他就離開雷家,獨自居住在一棟大廈內,從不回家,雷家看似和諧,其實早已分崩離析,這次為了集團的重整爭執,父子兩人幾乎形同陌路,半年來不曾說過一句話。

  只是,沒想到雷耀德就這麼走了,什麼也沒交代,只是留給雷力仰以及其他家人一個特大號的「驚愕」。

  「他有什麼想法?如果他真的為集團著想,又怎麼會把名下股份送給一個外人?他明知道我現在最需要那些股份來讓整個新的投資計畫通過董事會議的審核……」雷力仰生氣地低斥。

  他最近正忙著企畫以「健康纖維」為主的保健服飾投資案,不料父親的死卻帶給他這麼大的一個難題。

  「那你可以想辦法去說服藍見晴,請求她幫你。」陳長義忽道。

  「要我『請求』她幫我?」他的音量驟地提高八度。

  「是啊!」

  「別想!我會用我的辦法逼她放棄所有繼承權。」他的臉變得深沉。

  「逼她?唉!你還沒學會教訓哪?力仰,藍見晴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女人,遇強則強,遇弱則弱,對她,來硬的可不行。」陳長義語重心長地道。

  「是嗎?那我更要見識見識她的能耐了。」他嘴角冷驚地一抿,起身拎起西裝外套,準備離開。

  吃軟不吃硬?哼!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女人能在他面前硬得起來。

  「你要回公司了嗎?」陳長義問道。

  「不,我要去找藍見晴,我沒時間等她考慮了。」他將外套甩掛在肩上,走向房門。

  這時,門被用力打開,藍見晴不顧陳長義秘書的阻攔沖了進來。

  「陳律師在吧?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找他……」她大聲地說著,卻在差點撞上雷力仰時急忙煞住。

  「真巧,我正要去找你呢,藍小姐。」雷力仰愣了一下,隨即冷冷一笑。

  「你……」藍見晴更吃驚,她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雷力仰,不料他竟會在這兒!

  「你自動送上門倒省得我多走一趟。」他轉身將外套丟回沙發,並在沙發上坐下來。

  「你要找我?」她蹙起眉峰。

  「對,我想,我們還是有必要談一談。」他盯著她。

  「我不想和你談,有關股份贈與的事我會直接和陳律師談。」她說著定向陳長義。

  「我才是當事人,你要談也該先和我談才對。」他皺眉地瞪著她。

  「就因為你是當事人,所乙太情緒化,這樣談不出所以然來。」她才不想直接告訴他她要放棄那筆贈與的事。

  「我情緒化?」他不悅地攬起眉。

  「事情牽涉到你的利益,你就會不夠理性,而且你已經先對我有了成見,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那又何必浪費時間?」她直言道。

  「你……」他再一次領教了她的利口。

  陳長義嘴角隱隱浮現出一抹笑意,他從沒看過哪個女人敢在雷力仰面前嗆聲。

  「陳律師,有關那筆贈與的股份……」她正要開口,雷力仰卻很快地堵到她面前,仍是那副氣焰高張的模樣。

  「我再說一次,你要多少錢才肯放棄那些股份?」雷力仰暍道。

  「我根本不要你們的錢……」她又氣又疲憊地說著,但話未說完又被雷力仰打岔。

  「不要錢?那麼,你千方百計接近我父親,還不惜用美色引誘他,為的就是整個『雷靂集團』了?這就是你的目的?」他諷刺地眯起眼。

  「請你別汙衊我……」她怒道。

  「難道我說錯了?」雷力仰的聲音從鼻子哼出。

  「當然錯了!我和雷老先生只是朋友。」她正色道。

  「你別想再騙人了,藍見晴,其實我一點也不在乎你是我父親的什麼人,也不介意你和他關係有多親密,我只在乎那些屬於雷靂集團的股份,你如果夠聰明,最好開個價,然後滾得遠遠的。」雷力仰剛猛的臉上充滿了不屑。

  「我告訴你,我壓根不希罕那些股份,你要的話就拿回去。」她氣炸了,他當真把她瞧扁了,她藍見晴向來不做昧著良心的事,即便撿到一百元她也會原封不動地交給員警,他還真以為她是那種為貪求財富不惜攀上他父親的狡猾女子?

  「很好,算你還有點良心,陳律師,你聽見了,藍見晴拒收我父親的贈與,那麼……」

  陳長義靜靜地看著他們兩人爭吵,這時才緩緩開口。

  「力仰,有件事我一直沒機會告訴你,雷老的遺囑有一條但書,藍小姐如果拒收的話,這些股份他要我立刻轉賣,然後全數捐給慈善機構。」

  「你說什麼?」雷力仰臉色大變。

  「那就捐出去……」藍見晴大聲道。

  「不行!」雷力仰打斷她的慷慨口氣。

  「為什麼不行?捐出去總比送給我來得有意義。」藍見晴瞪視著他。

  「你懂什麼?那些股份對我來說非常重要。」他轉頭對著她喝道。

  「既然重要,為什麼雷老先生不留給你,反而送給我這個他認識才五天的外人?」她真的一點都不明白雷耀德的想法。

  「這就是你讓人佩服的地方了,你只認識我父親五天,卻有本事騙得他更改遺囑……」他譏諷地瞪著她。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說她是個騙徒,她再也忍無可忍,立刻強力反擊。

  「好,既然你認為如此,那你是不是該檢討自己?為什麼在你父親心中你這個兒子一點分量都沒?或者,我該說,你們這些他最親近的家人竟不能取得他的信賴,導致讓我這個『心懷不軌』的外人有機可乘,該反省的應該是你們吧!」

  「你居然還敢大言不慚地數落我?」雷力仰鐵青著臉。

  「我只是有點困惑,為什麼你們會讓一個老人家獨自出國去旅行,明知他身體不好卻沒人作陪?與其探討我的居心,不如好好檢測你的孝心。」她更進一步指責。

  「你……」雷力仰臉色變得非常難看。這個女人太囂張了!

  陳長義嘴角微微上揚,眼底閃過一抹興味。

  「雷老先生在日本旅遊時並不快樂,加上他個性古怪,脾氣又不好,團員沒有一個人喜歡他,老實說,我對他也很有意見……」藍見晴想起雷耀德愛批評的德行,眉心又不自覺皺起。「但是,他不經意流露的孤寂和傷感卻讓我無法丟下他一個人不管,我當時就在想,他的子女會是什麼樣的人,才會放任他單獨出國?現在我終於懂了,有你這種兒子,難怪他會不快樂。」

  「夠了!你懂什麼?」雷力仰陰鷙地低喝。

  「我起碼懂得敬老尊賢,懂得孝順長輩,你呢?你懂嗎?你父親過世,我卻在你臉上看不到任何傷痛,只看到為了遺產的事憤怒和不甘心……」

  「住口!」他厲聲喝止她說下去,剛峻的臉上充滿了怒火。

  她被他嚇了一跳,閉上嘴巴盯著他。

  「我是不甘心,換成是你,努力經營了這些年的公司很可能就這樣落進一個外人手裏,我就不信你還能冷靜。」他忿忿地低吼。

  「看來對你而言,你父親的重要性比不上雷靂集團,難怪他不把財產留給你。」藍見晴氣不過他的態度,忍不住又開炮。

  「你這個女人……」他一個跨步欺近她,以陰森得會讓人窒息的口氣道:「別以為你可以占上風,那些股份我會找別的律師向你全部要回來。」

  她正要回嘴,陳長義卻拉住她,代替她回答:「你沒有任何勝算的,力仰,你父親是在意識清楚的情況下修改遺囑的,我這裏有一份醫生證明,證明他當時的腦袋沒問題。」

  「你……」雷力仰臉上掠過一抹挫折。

  「還有,有關繳稅那方面,我也完全處理好了,等藍小姐簽了字,雷老名下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就屬於她的了。」陳律師拿出一疊檔,明確地道。

  藍見晴這一刻才發現陳長義的律師本色,這個像顆石頭的陳長義原來也是塊麻辣的老薑哪!

  「你果然和我父親是多年老友,他說什麼你全照做……」雷力仰咬牙地瞪著陳長義。

  「我很抱歉,力仰……」陳長義歎了一口氣。

  雷力仰倏地瞪向藍見晴,把所有的怒氣全向她發洩。

  「你敢簽,敢接受這項贈與,我會讓你付出慘痛的代價!」他強悍的臉上全是挑釁。

  藍見晴吸口氣,骨子裏的不馴一下子被挑了起來,於是,沖著他這句話,她幾乎沒去思考後果,就直接收下了他的戰帖。

  「很好,那我就簽給你看!」她轉身走到陳律師的辦公桌前,在所有檔上簽下名字。

  雷力仰臉色驟變,他森然地瞪視著她好半晌,才陰沉地道:「咱們走著瞧,藍見晴。」

  說罷,他高大的身軀如暴風卷離,飆出事務所。

  藍見晴直到他走後三分鐘,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事,頓時,她不由得背脊冒汗,雙腿微顫。

  老天爺!她是不是頭殼壞掉了?她明明是來這裏拒絕受贈的,結果卻反而衝動地簽了字,白癡!她等於自尋死路嘛!

  「藍小姐,這裏還有其他的檔需要你簽字,手續才算完成……」陳長義開口道。

  她驚慌地轉頭,臉色有些蒼白,著急不已。

  「陳律師,我只是要氣氣他才簽名的,這筆贈與我真的不能收……」她連忙解釋。

  「太遲了!你簽了字就不能反悔。」陳長義看著她,暗想,這年頭這種不貪心的人還真少見。

  「哪有這種事?」她驚喊。

  「其實這筆錢表面上看來雖然是饋贈,但事實上卻是雷老的請托,藍小姐,請你務必收下,然後幫雷老完成他的心願。」陳長義語重心長地望著她。

  「心願?什麼心願?」她呆了呆。

  「我還不能告訴你,等時候到了,我才能說。」陳律師賣個大關子。

  「還等什麼時候到了?我搞不好一走出去就被雷力仰劈了!」她驚恐地張大眼睛,有理由相信雷力仰的殺人動機。

  陳長義突然笑了。「放心,力仰的個性雖然冷硬,但他其實不壞,只是這次的事把他逼急了……」

  「狗急會跳牆,我可不敢去冒這個險,你還是幫我處理……」她拚命搖頭。

  「藍小姐,事情已成定局,你就接受這個結果吧!」

  「但……」

  「老實說,雷靂集團內部鬥爭得很厲害,憑力仰一個人可能毫無勝算,如果可以,請你幫幫他。」陳長義破例暗示她。

  「幫他?我能幫他什麼?」她倒抽一口氣。

  「幫他好好經營雷靂集團。」

  「我哪來的能力能幫他這種事?」她煩亂地低喊。

  「有啊!你現在已是雷靂集團最大的股東,你等於入主雷靂集團了。」陳長義笑了。這是雷耀德的賭注,他把所有的財產押在這個女人身上,是輸,是贏,就得看造化了。

  入主雷靂集團?她?

  老天爺哦……

  藍見晴再一次遭到雷擊,只能呆愣愣地立著,耳邊傳來隆隆的雷鳴。

  雷耀德這記雷把她的人生全打亂了。

  全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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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靂集團經營權落入雷耀德情婦之手?

  鬥大的標題大剌剌地秀在一本號稱臺灣目前最八卦的週刊封面上,而那大剌剌的字體下,藍見晴有點模糊的大頭照就貼在下方……

  藍見晴縮在床上,看著這本一大早方慕蘭送來的雜誌,久久不敢將它翻開,就這麼怔怔地瞪著封面足足瞪了一個小時。

  她,竟然登上了八卦週刊的封面……

  而且,那家該死的雜誌社還用了一張她最醜的照片……

  哦!讓她死了算了!

  這下子,她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一個小時前,方慕蘭氣急敗壞地帶著這本八卦雜誌來找她,一進門就劈哩啪啦地直嚷嚷——

  「你到底在搞什麼?把事情愈弄愈大條了啦!自己看看內容,我可以恭喜你即將脫離『平凡』的日子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因心情太差請了五天假回老家散心,昨晚才回來,一時還搞不清楚方慕蘭的意思。

  方慕蘭把雜誌遞給她,臉色古怪地道:「你那天到底做了什麼?明明說要去了斷,結果呢?結果似乎完全相反,你是不是真的接受了雷老頭的贈與了?」

  她一看見雜誌封面當下就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才五天,她簽收了股份贈與的事為什麼就曝光了?難道……這就是雷力仰的報復手段?

  「老實說,裏頭把你寫得很不堪,一定是雷家的人故意要整你,我還真希望你乾脆就到雷靂集團去好好修理他們……」方慕蘭氣呼呼地道。

  她依然杵著發愣,回不了魂。

  「好了,你就在家好好想想接下來要怎麼做,決定了就告訴我,我這個小人物得去上班了。」方慕蘭自嘲地說完又匆匆忙忙趕去公司。

  她則機械地拿著那本雜誌,走回臥室,就這麼呆坐了一個小時,實在想不出來平常理性又驄明的她,為什麼那天會被雷力仰氣得失去理智,然後,在那可怕的文件上簽了字……

  但,她以為,不過是接受了那些股份,事情應該沒那麼嚴重……

  吸口氣,她顫抖地翻開週刊,裏頭的標題更加聳動。

  晴天霹靂!雷靂集團面臨危機?——雷氏總裁的二十九歲情婦入主雷靂集團?

  晴天霹靂?好熟的字眼,整個烏龍事件對她而言才是晴天霹靂吧?

  她慢慢倒回床上,把臉埋進枕頭,總覺得自己今年一定是走黴運,而遇見雷耀德那個老傢伙則是一切慘事的源頭。

  她真希望這只是場噩夢,睡醒就沒事了。

  但事實是噩夢正在持續擴大,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看看現在她把自己逼到了什麼窘境?

  揉著隱隱發疼的後腦,她無奈地起身繼續看下去,倒要看看裏頭把她寫得多麼不堪!

  結果,才看沒幾行,她就變了臉色。

  這位女子名叫藍見睛,任職於狄安企業,二十九歲,未婚,根據本刊暗中調查,她似乎很擅長將公司內一些年紀大的男人玩弄於手掌心,她的直屬上司還透露說她一直很想大賺一筆,因此目標都鎖定有錢的老男人……

  這個廖國彬!

  她氣得渾身發抖,沒想到廖國彬竟故意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

  藍見晴趁著日本之旅千方百計接近雷耀德,同團的人都表示,她對雷耀德非常熱心,在日本賞櫻的五天兩人形影不離,還有人撞見她走進雷耀德的房間……

  看到這裏,她真的快要氣瘋了,這個週刊還真會瞎編故事誤導讀者,她哪里有進去打雷先生的房間?只有一次他不會使用卡片鎖,她才幫他開門而已……

  如今藍見睛如願得到雷耀德名下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這個持股比例幾乎是所有股東裏最高的,雷靂集團的經營權將岌岌可危……

  但根據雷靂總經理,也就是雷耀德的兒子雷力仰針對此事的看法,他只說絕不會讓一個耍手段欺騙他父親的女人隨隨便便就進入雷靂集團的權力中心,而且他還篤定地表示,他正準備控告藍見睛詐欺的行為,因此即將展開的董事會議絕不會讓她參加,並將全面封殺她的陰謀詭計

  她已經看不下去了,抓起週刊就丟向地板,氣得將自己重重摔回床上。

  可惡!太可惡了!

  從沒有人問過她,就直接幫她扣上「情婦」的大帽子,貼上「詐欺」的標籤,怎麼這個社會竟毫無正義公理、是非黑白了嗎?

  而她,就只能像個呆子一樣默默承受這種待遇嗎?

  她向來與世無爭,努力與周遭的人和平相處,從不去占人便宜,也絕少強人所難,她一直活在一個自我約束的平衡點上,不曾過與不及,中庸而圓融,正是她的處世原則。

  可是,並不是因為如此她就會逆來順受,若是雷力仰以為她會就這樣退縮認輸,那他就太小看她了。

  沒錯,她是個講究理性與感性的標準天秤女子,她可以優雅恭順,偶爾可以委曲求全,但別以為這樣就可以任意踐踏她的人格和自尊,必要時,她還是會地挺身為自己的名聲抗鬥。

  愈想愈氣,愈想愈火,她抓起床邊的皮包,找出陳長義的名片,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陳長義。」對方傳來陳長義嚴謹的聲音。

  「陳律師,我是藍見晴……」她才剛報上姓名,就立刻被陳長義打斷。

  「啊!我正想找你,藍小姐,今天雷靂集團要召開董事會,你打算參加嗎?」陳長義問道。

  「我有資格參加嗎?」她謹慎地問。

  「當然可以,你繼承了雷老的股份,等於是他的法定代理人,而他正是雷靂集團的總裁兼董事長,在董事會還沒遴選新的董事長人選之前,你就是雷靂集團的董事長。」

  是嗎?太好了……

  她握了握拳頭,在心裏冷笑。

  「會議什麼時候開始?」她問。

  「早上十一點。」

  「地點呢?」

  「集團總部大樓十四樓會議廳。」

  「好,我知道了,我會準時出席。」她已經等不及想看看雷力仰的表情了。

  「好極了,需要我派車去接你嗎?」

  「不用了,謝謝你,我想早點去瞭解一下環境。」

  「是嗎?」陳長義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笑意。「那我會親自把相關檔送到雷靂去,我們待會兒見。」

  「好。」

  掛上電話,她走到衣櫥前,看著鏡中的自己,淩亂的頭髮,皺巴巴的睡衣,蒼白的瞼色……

  不行!這模樣可不能上戰場,打仗總得先穿上盔甲,她得好好打扮一下,外表是一個人自信的表徵,她要徹底武裝自己,才有足夠的力量去和雷力仰對決。

  很快地沖進浴室梳洗,然後上了點淡妝,再換上一套俐落的灰黑色條紋長褲套裝,裏頭搭了一件白襯衫,不到十分鐘,她一掃慵懶神態,全身充滿了幹練和鬥志。

  這套衣服是她去年買給自己的生日禮物,方慕蘭說她每次穿上這套衣裳時看來就像個女強人,很有氣魄和質感,所以,每當要做什麼決策或討論時,她都會穿上這套「戰袍」出征,至今無往不利。

  看了一下時鐘,快要十點鐘了,她該出場了。

  拎起皮包,走出住處,攔了一輛計程車,目標雷靂集團大樓,她,藍見晴,動力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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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5 00:18:46
第四章

  雷力仰震驚地呆立在他父親的辦公室外頭,瞪著玻璃窗裏大剌剌坐在大桌後方看著一疊資料的藍見晴,錯愕之餘,一股怒火正迅速竄燒。

  「你在這裏幹什麼?」他打開辦公室大門沖進去,慍怒地喝斥。

  藍見晴慢慢抬起頭,不疾不徐地看著他。「當然是來準備開會。」

  「誰通知你來的?」他不悅地擰起那兩道著火的濃眉。

  「這重要嗎?我是雷靂集團的最大股東,也是你父親的代理人,手中擁有雷靂紡織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今天雷靂集團開董事會議,我來有什麼錯嗎?」她挑釁地抬高下巴。

  「你……」他氣怒攻心,竟是無法反駁。

  原以為只要他壓下那張董事會議通知函,就可以避免她來攪局,不料,她居然查出今天就是董事會的日期,而且就這麼堂而皇之地進入這間總裁辦公室……

  「你再生氣也否認不了我的董事長身分,剛才陳長義律師已把我名下股份的進一步資料都交給我了,我想,我應該有資格到雷靂集團來開個會。」藍見晴當然看得出他氣炸了,但這只是她的初步回擊而已,接下來的董事會,她還準備大鬧一場呢!

  雷力仰俊酷的臉龐瞬間冷凝,他大步走到桌前,雙手撐在桌面,挺拔的上身傾壓向她,隔著大桌與她相對峙。

  「聽著,我再給你最後的機會,為了你自己,也為了雷靂的名聲,我勸你現在就離開,否則,一旦醜聞鬧大,對我們雙方都沒好處。」他低沉的聲音充滿警告的意味。

  她渾身一僵,心驚跳了好幾下,緊張得背脊沁出了冷汗,被他那山一般的氣勢壓迫得差點喘不過氣來。

  用力吸口氣,她穩住微微慌張的情緒,儘量保持鎮定。

  「事情不是早就鬧大了嗎?雷總,你點燃了戰火之後,才喊著要休兵,未免也太可笑了。」她嘲諷地回瞪著他。

  「我把事情鬧大?」他怔了怔。

  「多虧了你把消息透露給八卦雜誌,讓我出了名,我想,既然你想炒熱這件事,那我這個主角不現身多沒意思?」她冷冷一笑。

  「什麼八卦雜誌?你到底在扯些什麼?」他眉頭擰成一團。

  還裝蒜?她在心裏冷哼。

  「算了,我懶得和你多說什麼,開會時間快到了,我就先進會議廳吧!」說著,她站起身,將桌上的資料收進她的大方包內。

  雷力仰眉頭一聳,繞過桌子,欺近她,一把就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

  「你到底要把我們雷家搞成什麼模樣才甘心?」他咬牙切齒地低頭對著她低吼。

  她驚駭地瞪大雙眼,他的怒火伴隨著一股混著煙味的淡淡清爽氣味撲鼻而來,令她心頭一窒。

  她不由得再一次端詳起眼前這個男人。

  也許小瑜說得沒錯,雷力仰其實是長得滿帥的,雖不是那種大眼斯文的美形男,但他陽剛的臉龐很有男性的魅力,尤其那雙如刀雕出來的單眼皮長眼修長有力,性格的短髮和鬢角,渾身散發出吸引女人的雄性氣息……

  有那麼一刹那,她微微分了神。

  「我警告你,雷靂可不是你隨便就能擺佈的集團,你想當董事長?下輩子吧!」他陰惻地冷哼。

  她的心思很快地拉了回來,定定地瞪視著他。

  這男人長得帥是一回事,但他狂妄的個性還真教人受不了。

  「想擺脫我,你就在今天的董事會重新改選啊!」她挑釁地道。

  「我會的,而且,我的新聘律師已經在調查你的事了,你最好不要有把柄落在我手中,否則,我絕對會讓你好看!」他放狠話威脅。

  「我身家清白,循規蹈矩,從沒做過任何虧心事,根本不怕你去查。」她厭惡地反駁。

  「清白?哼!也不知耍過多少男人了,還敢說自己清白?」他鄙夷地挑了挑眉。

  她臉色一變,憤怒地甩掉他的手。

  「沒憑沒據,你最好別出口傷人,想撂倒我,就在董事會比個高下。」她再度向他下戰帖。

  「你還真以為你能得到其他董事的支持?真可笑,就算你擁有最大股份,但你認為其他董事會支持一個毫無管理知識的情婦來掌管雷靂嗎?」他嗤之以鼻。

  「支不支持都無所謂,大不了我把手中的股份全拋售,我相信外頭有不少人對雷靂很有興趣。」她冷笑。

  「你敢?」這次換成雷力仰變臉了,她這招正是他最擔心的。

  「我為什麼不敢?就如同你所說的,像我『這種女人』要的就是錢嘛!」她反諷。

  雷力仰神情沉怒,他突然發現他一再地錯估了情勢,也低估了藍見晴,幾次針鋒相對,她都明顯地占了上風,看來,她不只是伶牙俐齒而已。

  老實說,在商場的這些年,他還沒見過像她這種女人。

  在她平凡的外貌下,隱藏著女強人的特質,頑強,而且思考縝密,要對付她還真得要費一番工夫了。

  他正沉吟之際,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個嬌豔無比的美女蹙著臉走了進來,對著他道:「力仰,原來你在這裏,我爸急著找你,要和你談談有關你爸那個情婦的事……」

  他轉頭看著那女子,淡淡地道:「你來了,芷玲。」

  王芷玲是雷靂集團常董王開志的女兒,也是他論及婚嫁的女友。

  「她是誰?」王芷玲帶點不屑地瞥了一眼藍見晴。

  「她就是我爸的情婦。」他嘲弄地道。

  「就是她?」王芷玲驚訝地張大美眸,這才仔細打量起藍見晴。

  面對像王芷玲這樣高挑豔麗的大美女,藍見晴的自卑情結又開始蠢動,她低下頭,故意不去理會王芷玲沒禮貌的眼光。

  「很難想像,對不對?」雷力仰眼尖地發現她閃躲的表情,突然惡劣地笑了。

  還以為她是無敵鐵金剛呢!原來也有弱點……

  「真不可思議,她果然和雜誌寫的一樣,長得很普通嘛!你爸爸到底是看上她哪一點?」王芷玲不客氣地批評。

  她眉心一攏,憤怒地抬起頭。

  雖是個千金大小姐,但很顯然這個美女一樣沒什麼教養。

  「雜誌?什麼雜誌?」雷力仰立刻問。

  「哎,我爸就是要和你談這件事,有關這個女人的事全被這本八卦雜誌給揪了出來了,我爸急得要命,就怕股價又要下跌。」王芷玲將手中的雜誌翻開。

  雷力仰搶過來一看,臉色驟變,瞪著藍見晴,責問道:「是你搞的鬼嗎?你居然利用雷靂來替你自己打響知名度?」

  「我怎麼會笨到讓八卦雜誌把我自己寫得那麼難聽?」藍見晴冷哼。不過,她心裏卻有點困惑,雷力仰居然不知道八卦雜誌的事?難道她錯怪他了?

  「只要能出名,怎樣都行,現在有太多女人不要臉了!」王芷玲插嘴道。

  這個千金小姐真的把她惹毛了!

  「這是你的偏差認知,小姐,還是有很多女人很自重的,而且就我所知,一個人有沒有格調、要不要臉,並非以財勢來衡量,動不動就隨便給人亂扣帽子的女人,才該好好反省她自己的修養。」她的聲音很輕,但卻字字帶刺。

  王芷玲被她一陣搶白,一時回不了嘴,臉都綠了。

  「要開會了,我先進去了,失陪。」她不等雷力仰及王芷玲有回應,轉身走出辦公室。

  「天啊!這女人好過分!一個情婦也敢這樣囂張……」王芷玲氣得直跺腳。

  雷力仰什麼話也沒說,老實說,這一刻他莫名地佩服起藍見晴,單憑一、兩句話刺得對手倒地不起,她的確有本事。

  不過,正因為體認到她的難纏,他就更加憂心接下來的董事會會如何演變。

  「我要進去開會了,芷玲。」他沉著臉道。

  「等等,力仰,別忘了我們今晚的約會哦!」王芷玲拉住他的手臂。

  「再說吧!」他敷衍地說著,走向會議廳。

  現在他哪里還有心情約會,藍見晴這號人物就夠他頭痛的了。

  大型會議廳內,所有董事都已入座,但氣氛顯得相當詭異,眾人都不時將眼光投向坐在第一排的藍見晴身上,彼此竊竊私語。

  藍見晴其實一進門就有點後悔了,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阻止自己奪門而出,以往,光想到要在這種場合和一堆人對抗,她一定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可是,為了自己的尊嚴,這場仗她非戰不可。

  她暗暗吸口氣,才要穩住自己的情緒,就發現一道不尋常的目光直盯著她,她側臉一看,雷力仰的弟弟雷光豐就坐在她的左前方不遠處,沖著她詭笑。

  她蹙了一下眉峰,不懂他在笑什麼,老實說,比起雷力仰,她更不喜歡雷光豐,除了第一次見面的不愉快,她覺得這人渾身上下那股公子哥兒的流氣讓人非常不舒服。

  會議很快地展開,雷力仰暫且壓下投資案的討論,很快地提出董事長改選的議題。

  「大家也知道,由於我父親的關係,雷靂正面臨最大危機,我不能讓一個外人來插手雷靂的管理,所以,現在我要求投票表決,重新任命一位新的董事長。」他嚴正地向所有人道。

  「沒錯,我們怎麼可以允許一個女人把雷靂搞得一場糊塗?」王開志也跟著開炮。早就覬覦董座的他萬萬沒想到半路會殺出藍見晴這個程咬金,因此顯得特別激憤。

  藍見晴一直沒開口,能不能成為董事長並非她真正的目的,她來,無非是要讓雷力仰和所有把她當笑柄的人明白,她要不要插手雷靂集團的決策該是由她自己決定,而不是他們任何一個人。

  「那就現在表決。」雷力仰向秘書示意。

  在場的董事以舉手表決改選董事長的提議,雷力仰冷笑地盯著藍見晴,準備看她出洋相,但,當舉手贊成撤換董事長的只有他和王開志兩人時,他頓時呆住了。

  怎麼回事?

  其他董事居然都支持藍見晴?而且連雷光豐也沒有舉手,他究竟在搞什麼名堂?

  雷光豐丟給他一記古怪的微笑,隨即轉向藍見晴朗聲道:「恭喜你,藍小姐,你現在是雷靂集團的董事長了。」

  藍見晴對於這樣的結果也同樣詫異,她很快地瞥了在場的所有董事一眼,敏感地察覺那些不舉手的人並不是接受她,而是反對雷力仰。

  她,不過是雷靂集團內部權力鬥爭中一顆被利用的棋子,而主導者很可能就是雷光豐……

  「光豐,你這是幹什麼?」雷力仰怒問。

  「不必太激動,力仰,我和這些董事就怕藍小姐拋售雷靂的股票,影響雷靂的營運,所以決議先支持她擔任董事長。」雷光豐聳聳肩,陰森一笑。

  「你們這等於將雷靂交給一個外人,你們難道不怕雷靂就這樣被搞垮……」雷力仰陰鷥地低暍。

  「雷靂在你手中才可能垮掉呢!雷總。」一個董事突然放冷箭。

  「是啊!你大刀闊斧地裁撤大批員工,我們對這件事一直很有意見。」另一個董事也道。

  雷力仰直視他們,他當然明白上次的內部人事重整案樹立了不少敵人,但他沒料到的是,這些董事居然利用這次公報私仇,就為了打壓他而寧可支持藍見晴。

  「我想,藍小姐既是我父親挑上的人,應該不會太差吧?」雷光豐笑看著藍見晴。

  藍見晴豈會聽不出他話裏的輕蔑?但她不動聲色,緩緩站起身,向眾人點頭致意。「我會努力的。」

  雷力仰寒著臉直瞪著她,雙眉幾乎糾結。

  他竟然輸了!輸給這個女人……

  「請多多指教,雷總經理。」她微微一笑,故意沖著他說這句話,且不管這場董事會角力背後有何陰謀,她總算替自己出了一口氣。

  眾人鼓掌通過任命案,雷力仰則在掌聲中,當著所有人的面,不悅地起身離去。

  她怔了一下,笑容很快地消失。

  老實說,在這一瞬間,她內心並無太多勝利的喜悅,相反的,看著雷力仰沉怒的背影,她忽然覺得有點心虛和恐慌,畢竟成為一個集團的董事長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她這麼逞一時意氣又不知死活地捲入鬥爭之中,不就代表她再無寧日可言?

  那麼,她到底是贏?還是輸?

  一想到此,雷耀德詭譎的笑聲又在她腦海響起,她無端端地打了個哆嗦,總有種掉進陷阱的感覺,掉進了雷耀德早已設下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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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藍見晴成為雷靂集團董事長一事,因她早有防範,整件事被低調處理,消息封鎖,不讓那些八卦媒體再有炒作的機會。

  幸好南部老家的父母和弟弟妹妹都不看這類的八卦雜誌,因此有關她這陣子詭奇的遭遇並未驚動他們。

  倒是,當她把結果告訴方慕蘭時,可把方慕蘭嚇了一大跳,對她的大膽簡直難以置信。

  「我的天啊!你竟然成了雷靂集團的……董事長?」方慕蘭驚吼一聲。

  「對。」藍見晴點點頭,一臉悻悻然。

  「你……你你你把我嚇壞了!」方慕蘭捂著胸口,差點就休克。

  「相信我,我也把我自己嚇壞了!」她揉著隱隱作痛的後腦,懊惱得要命。

  她原希望貧乏的日子能有所改變,但怎麼也沒料到會改變得這麼誇張,以往下班後只有無聊和寂寞,現在,她連睡覺的時間都快沒有了……

  這幾天她正式到雷靂上班,有太多的事要學,有太多的資料要看,有太多的人要見面,還有太多的問題要解決……

  她根本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嘛!

  即使在某種意義上贏了雷力仰,她又能證明什麼?在他和其他人眼裏,她依舊是雷耀德的情婦,依舊是一個耍心機手段又不知恥的女人。

  而且,她很快就發現,成為董事長並不直接處理決策,所有的事還是由雷力仰一手包辦,她是個被架空的董座,空有職稱,沒有實權。

  這點她倒是不太介意,反正一開始她就沒有奪權的企圖,但既然進了雷靂集團,她自然對這個集團非常好奇,於是請秘書拿來一些內部相關資料,而看著看著,主修企業管理的她就發現這個集團的不少弊病。

  雷靂集團雖然是家賺錢的企業集團,但是它的內部管理卻做得不好,尤其在前幾年,人事包袱更嚴重。

  就專業的角度來看,雷力仰的重整和裁員完全是正確的決定,雖然不夠厚道,但他的魄力的確讓人折服,也讓雷靂擺脫了沉重的包袱,體制更為精減機動。

  其實進入雷靂集團一星期來,她對雷力仰的觀念正逐步改觀,她發現,他不但眼光精准,眼界夠遠,態度更是積極,他是雷靂集團往前沖的主帥,在他的帶領下,雷靂才有今天的風光。

  但是,他同時也犯了一個錯誤,他太過急於擴展版圖,導致員工和團隊跟不上他的步伐,再加上有心人從中作梗制肘,組織的向心力正逐漸喪失。

  因此,她便利用下班時間試著完成一份企畫,並將她觀察的心得記錄下來。

  「我很想罵你是笨蛋,可是卻又替你感到興奮,想想,董事長耶!我的好友是個董事長,一家大公司的董事長,有錢的董事長,天啊!你有錢又有權,可以去買個男人了……」

  方慕蘭那天語無倫次的嚷叫聲和誇張表情即使到現在還是令她感到好笑。

  有錢有權?方慕蘭真是一點也搞不清楚狀況,因為到目前為止她不但沒看到半毛錢,連個所謂的實權也沒有,更可悲的是,和狄安企業的權力鬥爭比起來,雷靂的內部派系鬥爭更為嚴重,她等於是從一個火坑跳進另一個火坑。

  「如果有錢就能買個好男人,天下就不會有那麼多怨女了。」她啐笑道。

  「那是她們錢不夠多,但你有啊!」方慕蘭叫道。

  「我沒有錢,打雷先生給我的股份我不可能賣掉。」她正色道。雖然她藉此恐嚇過雷力仰,但以她的個性她根本不會去動那些股份。

  「為什麼?」

  「因為那不是屬於我的。」她歎道。

  「你哦!你不賣掉,難道你要一直當雷靂的董事長嗎?」方慕蘭皺著眉大嚷。

  「當然不,只要我搞清楚打雷先生的目的之後,我就會離開了。」她只想把整個事件查個水落石出。

  「是哦,就怕到時想走都走不了。」方慕蘭隨口道。

  「不會的,也許我待不了多久就被雷力仰給幹掉了。」她想起雷力仰在董事會上敗北的神情就惴惴不安。

  「哎!說到雷力仰,說不定你們近水樓臺,就這樣愈看愈對眼,然後就相戀……」方慕蘭大大地發揮她的想像力。

  「別鬧了!絕對不可能,他恨我恨得要命,沒背後捅我一刀就不錯了。」她扮個鬼臉。

  「話別說得太滿,世事難料啊……」

  方慕蘭老氣橫秋的警告令她莞爾,想著想著,她打字的手不禁停下,嘴角微微上揚。

  「如願成為董事長,你很得意吧?」

  門邊突然傳來一聲冷譏,驚擾她的回想。

  她笑容一斂,抬起頭,雷力仰正倚在門邊,一雙利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的確,很得意。」她淡淡地道,沒理他,繼續打她的電腦。

  她的辦公室雖然和雷力仰的相鄰,但這些天來,他們連一句話都沒交談,即便不小心照了面,視線也從不交集。

  她很清楚,雷力仰至今仍不承認她的身分,所以,此刻他突然主動來找她頗令她詫異。

  「聽說,你一直在研究集團內各部門的資料,你有什麼目的?」他踱到她面前,冷冷地問。

  自從正式成為董事長,他發現她不但天天準時來上班,甚至還努力查閱雷靂內部的檔案資料,比一般員工還要認真專注,他私底下叫來她的秘書詢問,得知她並未搜尋內部機密檔,只是針對管理檔案在做分析……

  他真的不瞭解她,不懂她到底想幹什麼。一般的女人有她這種機會,早就拿錢走人了,誰還會留下來插手複雜的公司業務?就算她權力欲重,但這幾天卻沒見她有任何行動,權力被架空也安之若素,聽說雷光豐和其他股東好幾次邀她吃飯她也拒絕,老是一個人獨來獨往……

  真是個奇怪的女人,奇怪又令人費解。

  「身為董事長,總該對組織狀況多瞭解一點吧?」她已經決定不再被他輕易挑起怒氣。

  「不必那麼認真,你只要坐在你的位置上,抱著董事長的門牌就行了。」他嘲弄地道。

  「別緊張,我不會搶了總經理你的工作的。」她反諷一笑。

  「諒你也沒這份能耐。」他冷哼。

  「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她知道他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你的秘書應該有提醒你,晚上有個晚宴你得出席吧?」他問道。

  「有啊,但我告訴她我不去……」她最討厭這些有的沒有的應酬了。

  「今晚是松利企業老闆的生日晚宴,他是雷靂的老客戶,他要求要和你見見面,你不能不去。」他皺眉道。

  事實上,他壓根不願和她一起出席,就怕她丟了雷家的臉,可是松利的老闆不知從哪里得知有關她的事,對她相當好奇,不斷來電邀約,煩得他只能答應。

  「你代表去就行了。」她知道大家想看的其實是雷耀德的「情婦」,而不是雷靂的「董事長」。

  「怎麼?你怕了?」他激她。

  「對,又怕又煩。」她蹙眉坦承。

  他微愣,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說出心裏的想法,這和她之前給他的印象有些出入。

  「沒想到你這麼膽小,這樣你也想當董事長?」他故意道。

  「別用話激我,雷總經理,我出席對你應該沒什麼好處吧!」她意有所指。

  「我無所謂了,反正你的身分已不是秘密,再說,換個角度想,趁你的事還新鮮,雷靂正好可以藉著你打些知名度。」他尖銳地道。

  她有點不悅地看他一眼,賭氣地道:「好,那我就去幫雷靂打打知名度,到時你可別後悔。」

  他的心思她還會不懂嗎?不過是想讓她出醜而已,但他都敢挑釁了,她要是不接招,以後在公司內面對他將更會被他壓得死死的。

  「很好,那你先回去換件衣服吧!」他瞄了一眼她今天穿的灰色長褲和黑色上衣,心想,她還真喜歡暗沉色系,雖然感覺上不難看,但也太樸素了。

  「還要換什麼衣服?」她再度皺了皺眉。

  「當然是晚宴服。」

  「我沒那種衣服,穿這樣就好了。」她哪里有那種誇張的服裝?

  「你要穿這樣去?」他濃眉一挑,拉下臉來。

  「不行嗎?」

  「行,隨便你。」他冷哼了一聲,既然她不介意丟她自己的臉,他也不勉強。「走吧!」

  她關掉電腦,提起黑色皮包,跟著他搭電梯下樓。

  在搭電梯直抵地下停車場的這段時間,他們兩人各據電梯的一方,沒有交談,藍見晴一直盯著樓層顯示燈號,儘量不去意識他那份讓她微微緊張的強烈存在感。

  小小的空間裏彌漫著一股清新的味道,那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老實說,她對男人的古龍水向來不敢恭維,但雷力仰身上的這氣味她卻不討厭,甚至還覺得聞起來挺舒服的……

  雷力仰則直挺地立著,側著臉,看似面對鏡子,實則藉著鏡子裏的反射暗暗地觀察著她。

  至今,他依然不明白他父親為何會愛上藍見晴,像他那種厲害又聰明的老頭,竟會裁在一個才二十九歲的女人手裏,當真跌破所有人的眼鏡。

  這些天,他雖然一副不把她放在眼裏的模樣,事實上卻一直在留意她的一舉一動,也派了不少眼線盯梢,以防她胡來,可是,不知是她夠深沉,還是她另有盤算,她並沒有出現任何讓人起疑的行為。

  嘖!這是他第一次看不透一個女人,明明長得溫婉秀氣,明明看起來善良無害,明明看起來毫無攻擊性,沒想到卻是個深藏不露的對手……

  他看著鏡中的她,眉心始終緊蹙著。

  電梯停在地下三樓停車場,門一打開,幽暗的空間就令藍見晴卻步,她忽然有點不安,她居然就這麼跟雷力仰單獨在一起,不會有問題吧?

  雷力仰沒忽略她的警戒,惡劣一笑。

  「你在擔心什麼?」他說著率先走出去。

  她沒回答,硬著頭皮跟在他身後。

  來到一輛黑色轎車旁,雷力仰很快地上了車,她卻立在車門外,顯得有點躑躅,他不禁諷刺地揚起嘴角。

  「怎麼?像你這種把男人當玩物的人還會怕上男人的車嗎?」

  她怒氣暗生,緊抿著唇打開車門,坐了進去,懶得再和他在口頭上較勁。

  「放心,我和我父親的品味不同,像你這種女人我一點興趣也沒有。」他猛踩油門,車子往前疾馳,言詞尖銳如刀。

  她這種女人……

  這幾個字比直接罵她爛還要刺傷人,她撇過頭,不讓臉上顯露出受傷的神色。

  可是她也不懂,既然和他不對盤,她又何必這麼在意他的話?

  「我知道你討厭我,正因為如此我才怕,因為就立場來說,我們是對立的。」她盯著前方道。

  「你是擔心我耍詐對付你?」他瞥她一眼。

  「別說你沒想過。」她轉頭看他。

  「老實說,我是想過,但來陰的向來不是我的作風。」他嘴角微揚,知道自己多少能帶給她壓力,他的心情就好多了。

  「我想也是,既是打雷先生的兒子,品行應該不會太壞。」她揶揄。

  「打雷先生是指我父親?」他皺眉。

  「是啊,在日本我都這樣叫他,因為他動不動就生氣,嗓門又大,一開口就像在打雷一樣……」她說著不禁微笑。

  他以眼角餘光看見她上揚的唇角,聽她的口氣好像和他父親處得很好,他的眉峰不由得再度緊擰……

  「別告訴我你是真心愛我父親。」他冷哼。

  「愛?我怎麼可能愛上一個老男人!」她啞然失笑。

  他倏地轉頭瞪她,臉色怒變。

  「但我喜歡他,因為他是我的朋友。」她接著道。

  「朋友?」他冷笑。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也不指望你相信,反正我光明磊落,問心無愧,你要怎麼想隨便你。」她轉開頭,看著窗外。

  他沉著臉,當然不相信她的說詞,但她那副理直氣壯的自在卻讓他愈來愈迷惑。

  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藏在她背後的謎題是什麼?

  車子加速往前賓士,雷力仰一路上都沒再說話,不過他已在心裏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把藍見晴這個女人的底牌掀開,然後,再從她手中奪回雷靂的主導權。

  他和她的這場仗,他非速戰速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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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5 00:19:21
第五章

  晚宴的場面比藍見晴想像的還要盛大,她一踏進那挑高的大廳就開始後悔了。

  以前在電影裏看見的那種遙不可及的所謂「上流社會」,此刻就在她面前真實顯現。

  所有的女人都身著名牌華服,所有的男人都西裝革履,衣香鬢影,極盡奢華,她覺得自己仿佛走錯了時空,誤闖了另一個世界……

  她的出現,立刻引來一陣騷動,大家的神情詭譎,似笑非笑,那種氣氛壓得她差點喘不過氣來。

  「你的表情好像僵住了。」雷力仰在她身邊冷嘲。

  「是有點僵。」她也不否認。

  「沒見過這種大場面?」他帶點勝利姿態地問。

  「是啊,我這種平凡的人沒什麼機會見到。」她坦然地道。

  「那就好好見識一下吧!」他嘴角噙著惡劣的笑意。

  「謝謝,我會的。」她忍住氣,冷淡地道。

  她話聲剛落,松利企業的老闆古金發笑呵呵地迎了過來,熱切地伸出手與雷力仰相握。

  「你終於來了!雷總,金多謝你來。」古金髮的話中夾雜著國語和台語。

  藍見晴有點訝異,古金髮長得又黑又壯,濃濃的臺灣本土味,看起來就像南部的農夫一樣,一點也不像個大企業的老闆。

  「哪里,這是我的榮幸。」雷力仰笑著道。

  「這位就是最近很出名的那位……」古金髮目光栘向藍見晴。

  「她就是雷靂的新任董事長藍見晴。」雷力仰的笑容很快斂去,以冰冷的聲音介紹。

  「哦?你就是老雷的『小女朋友』啊?比我想的還要『少年』嘛!」古金髮驚訝地低喊。

  他的直接讓雷力仰臉色微變,但又不好意思指正。

  「你好,古董事長,生日快樂。」藍見晴看得出古金髮並沒有諷刺的意思,因此不以為意,微笑而有禮地向古金髮伸出手。

  「你好、你好,你看起來粉有『氣煮』像個女學生。」古金髮握住她的手,仔細地打量她。

  「多謝你的『額勒』,不過我已經快三十了,老了。」她隨口帶句台語。

  「哦?你說台語馬有通!」古金髮對她突然冒出的台語感到有趣極了。

  「是啊!我台南人嘛!」

  「我馬是!」他喜道。

  「那我們就是『同鄉』了?莫怪我感覺你很親切。」她用台語道。

  「哈哈哈,有意思!真好、真好,我真『尬意』你這個人!」古金髮被她逗得開懷大笑。

  「真的嗎?那麼我就放心了。」她自然地跟著笑了。

  這種草根性強的老闆其實都很好相處,他們夠「阿莎力」,只要誠意夠,稍微示好,他們通常就很熱情。

  「來來來,我來跟你介紹我的一些朋友……」說著,古金髮帶著她走進人群。

  雷力仰被晾在一旁,難以置信她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博得古金髮的好感,記憶中,雷靂當年要搞定這位元大客戶還花了不少時間呢!

  難道藍見晴真有什麼他沒發覺的特殊魅力嗎?專門……捕獲老男人的魅力?

  他愣愣地立在原地,盯著正與一堆商界人士寒暄的藍見晴,百思不解。

  而在場其他人也和他一樣驚奇不已。

  藍見晴拗不過古金髮的好意,一一和不少人見面寒喧,也喝了不少酒,沒什麼酒量的她臉泛起了潮紅,開始覺得有點暈眩噁心了。

  於是,她趁著古金髮和朋友聊開,悄悄躲到角落喝杯開水潤潤喉嚨,並下意識在人群中搜尋雷力仰的身影,這時,她瞥見一個熟悉的面孔,微愣了一下,便朝那人走過去。

  但她才跨了幾步,就被突然冒出來的雷力仰攔下。

  「你要幹什麼?」他猛地拉住她的手臂,壓低聲音暍道。

  「我?我看到一個認識的朋友,正想和他打個招呼……」她嚇了一大跳。

  「不必了,我們該走了。」他皺眉地瞄了一眼後方。

  「舒活國際服飾」總裁柯祥山就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他是他正在洽談合作投資計畫的大老闆,雙方已有共識要一起開發新產品,但柯祥山為人嚴肅剛正,藍見晴和他父親之間的緋聞傳得沸沸揚揚,他擔心她會壞了他的好事,因此才急著帶她離開。

  「但是……」她當然也很想早點離開,可是她的那位朋友已經走過來了。

  「怎麼了?雷總,急著要走嗎?」柯祥山來到他們身後,開口道。

  雷力仰立刻轉身,禮貌地招呼:「柯總裁。」

  糟,來不及!藍見晴遇上了脾氣嚴格又冷硬的柯祥山,絕對會被批評得一文不值,相對的,雷靂的顏面也會因此丟光。

  他在心裏懊惱地低咒。

  「藍小姐,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柯祥山突然對著藍見晴道。

  「是啊!柯先生,好久不見,你怎麼也來了?」藍見晴微微一笑。

  雷力仰呆住了,沒想到他們居然認識!

  「你們……」

  柯祥山看他一眼,解釋道:「我和藍小姐在一次企管年會上認識,那時我和她談得挺投機,還請她以她的專業提供有關人力管理方面的資料,那些資料給了我很大的幫助……」

  「是嗎?」雷力仰轉頭看著藍見晴,驚疑道:「原來你早就認識『舒活』的柯總裁了……」

  「『舒活』?柯先生是『舒活』的總裁?」藍見晴錯愕地瞪大眼睛。這個在年會上偶然認識的柯先生竟然是國內最大休閒服品牌負責人?

  「你不知道?」雷力仰擰緊眉峰。

  「藍小姐從沒問過我經營哪家公司,我想,她大概一直以為我只是個小成衣廠的老闆。不過,即使如此,她還是非常認真地給我一些建議。」柯祥山笑道。

  他欣賞藍見晴,正因為她從不以身分背景去衡量他人,在年會上,多的是有頭有臉的大老闆,但她不卑不亢,不像其他那些擺明瞭就是來建立人脈的年輕人一臉諂媚,因此,她親切得體的態度以及專業的企管知識立刻贏得他的好感。

  「很抱歉,我不知道你的身分……」她尷尬地咬了咬下唇。

  「不,你為什麼要道歉?我還得謝謝你呢!」柯祥山很快地道。

  「哪里,我很高興幫得上忙。」她暗冒冷汗,迅速回想自己在他面前有沒有做了什麼丟臉又冒犯的事。

  「只是,最近怎麼老聽見你的一些負面消息呢?」柯祥山忽地臉色一正,直盯著她問。

  「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她苦笑。

  「你怎麼會不清楚?你不就是主角嗎?」柯祥山疑惑地問。

  「我和雷老先生因日本之旅認識,誰知道他就這樣把名下股份全送給我,把我的生活全搞亂了。」她皺了皺眉。

  「哦?這麼說,你並不是雷耀德的情婦?」

  「當然不是。」她一臉嚴肅地否認。

  「你這種話誰會相信?」雷力仰在一旁冷笑。

  「這就是事實,別人信不信我也無法去左右,但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和人格。」她無奈地道。

  「你說不是就不是,我相信你。」柯祥山突然道。

  藍見晴又驚又喜,激動地望著柯祥山信任的眼神,聲音微啞地道謝,「謝謝你……」

  雷力仰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柯祥山。

  為什麼他會願意相信藍見晴?為什麼他絲毫不懷疑藍見晴的說詞?難不成……這個五十來歲的男人也對藍見晴……

  「但我對和雷靂紡織的合作案可能得再考慮考慮了。」柯祥山話鋒一轉,神情變得嚴峻。

  正在胡思亂想的雷力仰臉色一變,脫口急道:「為什麼?」

  「我對你們的負離子纖維的確很感興趣,但傳聞雷靂的內部有人向其他廠商販售負離子纖維的專利技術,很顯然你們內部有嚴重的分裂,這個分裂很可能會影響到我們彼此的誠信,所以,我得慎重地再考慮考慮。」柯祥山完全就事論事。

  「其他人……」雷力仰俊酷的臉龐蒙上一層陰影,不用多想,他也猜得出誰在扯他後腿。雷光豐最近真的太礙事了……

  「請等一下,柯總裁,有關雷靂內部的問題我們絕對保證能夠擺平,但這個合作計畫若是喊停,損失的不只是我們,對貴公司一樣也沒好處。」藍見晴往前跨一步,適時地插嘴。

  「怎麼說?」柯祥山挑了挑眉,等著她解釋。

  「雷靂紡織研發的負離子纖維專利權還有五年,根據我的推斷,未來的五年,養生保健的風潮將會更為興盛,我們需要『舒活服飾』的品牌和通路,而你們在同業中絕對找不出和我們有同等優勢的產品,當然,我們還可以找其他服飾,或甚至以直銷方式展示,但貴公司在海外不斷擴展的行銷據點正好可以將雷靂的負離子纖維推向全世界,同樣的『舒活』也能藉著我們的纖維提早一步搶下保健服飾的這塊商業大餅,這對我們兩方來說絕對會是個雙贏的結果。」她堅定而條理分明地分析道。這些正是她近日來對雷靂研究的心得。

  不但柯祥山動容,連雷力仰也不得不驚佩起她的口才和膽識,面對柯祥山,連他都不見得能說得出如此精采的說詞。

  當然,更令他意外的是,她何以對他的最新投資計畫瞭若指掌?何以能充分掌握他這個投資合作案真正的目的和想法?

  「嗯……」柯祥山沉吟著。

  「未來的商業戰場將不只是臺灣,而是整個國際舞臺,擁有最佳優勢,才能締造佳績,至於雷靂內部的紛爭,我們早已掌握誰在搞鬼,絕對不可能讓技術外流,這點請你放心。」

  「嗯……」柯祥山依然沉默著。

  「其實任何投資都有風險,但這次的合作已事先經過仔細精算,只要成功推出,一年內獲利絕對可達十倍,這麼有利的合作計畫,你卻因為這個原因就卻步,未免也太可惜了,不是嗎?」她又補充道。

  柯祥山緊盯著她,良久,嚴峻的臉上線條突然緩和下來,喟然一笑,「你真行啊,藍小姐,我竟然被你說服了。」

  「你的意思是……」她臉上一霽。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如果不和你們合作似乎就顯得太膽小了。」柯祥山道。

  「太好了!」她松了一口氣地笑了。「和雷靂合作,你絕對不會失望的。」

  柯祥山轉向雷力仰,意有所指地道:「她是個厲害角色哦!可別被她的外表給騙了。」

  雷力仰無言地瞪視著藍見晴,心中五味雜陳,思緒起伏不定。

  在雷靂集團內,他有一堆聽命行事的屬下,卻從來沒有並肩作戰的夥伴,所以,雷靂的未來總是由他一肩扛起,面對外界的競爭和挑戰,都只是他獨自一人去面對。

  但荒謬的是,此時此刻,藍見晴挺身替雷靂說話,仿佛一支實力雄厚的援軍,竟一掃他多年來孤軍奮戰的疲憊……

  他實在很不願意承認這種感覺,偏偏她幫了雷靂一個大忙卻又是個不爭的事實。

  她居然幫了他……

  「沒有啦!我只是稍微做一下說明。」藍見晴有點不好意思。

  「好吧!那計畫照舊,雷總,挑個時間我們進一步詳談,我得走了。」柯祥山說著準備離開會場。

  「好,謝謝。」雷力仰送柯祥山來到大門。

  柯祥山的司機將車停在門口,他正要上車時,突然轉頭,表情奇特地對著他道:「雷靂今後多了一員大將,我想,你父親大概也發現她的特質,才會做出這種大膽又瘋狂的事,不過,我想他押對寶了……」

  「你是指……」他怔了怔,一時無法會意。

  柯祥山沒再多說,只是笑著坐進車內,車子緩緩駛離。

  雷力仰反身走回大廳,他若有所思地立在門口,一眼就看見人群中那抹灰黑的纖細人影,在整個光鮮亮麗的大廳中,藍見晴那身平凡無奇的灰黑衣著,反而變得異常搶眼。

  他目光緊鎖定她,胸口微微鼓動著。

  藍見晴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

  在她那張清秀得宛如鄰家女子的相貌下,卻擁有收攏人心的奇特魅力,以及扎實的企管專業知識,更有著驚人的人脈關係……

  柯祥山說她所擁有的特質又是什麼?

  也許他真該好好研究這個女人,研究她之所以讓這麼多「老男人」掏心的原因,以及她深藏不露的真正能耐。

  當然,當務之急是他得先確定她究竟會成為他的敵人,還是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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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見晴覺得有點詭異。

  向來敵視她、沒給她好臉色、故意把她冷凍在一邊的雷力仰最近竟頻頻出現在她周遭,而且還會找她一起進去開會,甚至,偶爾還會「要求」她和他一起去見客戶……

  他一定是吃錯藥了!

  她暗暗心驚,不太確定他的改變是不是想用另一種方式對付她,不然他總是防她像防賊一樣的,又怎麼會突然把工作交給她?

  就在她暗暗猜疑之時,他又帶著一堆文件走進她的辦公室,要她看一下雷靂和舒活的合作計畫。

  「我知道你看過負離子纖維的相關資料,但這一份是我的投資企畫書,你看一下。」他說得仿佛兩人之間不曾有過心結。

  「呃?」她有點納悶,他的態度仍然不好,可是她敏銳地察覺他口氣裏的火藥味已經少了很多。

  「柯總裁和你有交情,這件事你也得加入。」他補上一句。

  原來是想利用她和柯祥山的交情啊!她恍然,卻又忍不住反問:「你不怕我搶走雷靂嗎?」

  「你會嗎?」他盯住她反問。

  她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狡猾地把問題丟回給她。

  「只要雷靂在我手中,我就不怕你來搶,不過,柯祥山很欣賞你,讓你加入這個計畫對我來說利多於弊。」他傲然地冷笑。

  「真會打算,但是我得澄清,我和柯祥山的交情並不深厚。」她直言道。

  「交情不深厚會為了你改變決定?」他挑了挑眉。

  「他改變決定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利益』,我只是提醒他這個重點,為什麼你老是要把我的所做所為都牽扯到男女關係上呢?雖不指望你會感激我那天為雷靂所做的努力,但起碼請你尊重我的人格,可以嗎?」她瞪著他怒道。

  雷力仰靜靜地與她對看,他知道他得感謝她那天的幫忙,沒有她,他的投資計畫很可能告吹,可是不知什麼緣故,只要面對她,他總會像刺蝟一樣地豎起身上所有的利刺,感謝的話就是說不出口。

  「沒錯,我該謝謝你替我保住一個大客戶,只是我很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幫我。」他一副很不解的神情。

  他的口氣稍軟,她的火氣也微微降溫。

  「我只是幫我自己,別忘了,雷靂的成敗不只與你有關,對我一樣重要。」她聳聳肩,故意說得很現實。

  事實上,當柯祥山說出打算取消合作關係時,她是真的很著急,一種對雷靂集團的責任感便促使她不顧一切地想說服柯祥山。

  唉!說起來,她是怕對不起把股份托給她打理的雷耀德。

  沒錯,那些股份美其名是贈與,但事實上就是「託管」,這是她思索了好幾天才想出來最確切的答案,否則那個吝嗇老頭哪可能那麼大方?

  「是嗎?原來你已經把自己當成雷靂的一分子了。」他哼道,口氣帶點嘲諷。

  「是啊,我們現在在同一條船上,我總得盡點力。」她半開著玩笑。

  「你可別誤會了,我還不承認我們同在一條船上,別以為你幫了我一次我就會接受你這個人。」雷力仰帶著警戒和抗拒的眼神盯著她。

  她生氣又無奈地瞪他一眼,冷冷地道:「我也不在意你接不接受,雖然陰錯陽差進了雷靂,但我發現這正是個學習的好地方,不論你的想法如何,對我都沒有影響。」

  「你是故意和我作對嗎?」他皺眉。

  「是你故意和我作對吧?因為我的存在讓你難堪,所以你一直用仇視的態度面對我,但我得給你一個忠告,你真正要對付的敵人不是我,而是你身邊的人。」她直接而氣憤地道。

  老實說,和雷力仰一直處在敵對的立場讓她滿痛苦的,她喜歡融洽的氣氛,喜歡平和的人際關係,但自從遺產事件以來,她幾乎成了雷力仰不共戴天的仇人,這樣被人憎恨著,嘴裏雖說不在乎,可是心裏的感覺真的很糟……

  「你是不是敵人,我會弄清楚的。」他深深地看她一眼,才轉身走出她的辦公室。

  好累……

  她吐了一大口氣,無力地趴在桌上,覺得所有的力氣都在和雷力仰針鋒相對時消耗殆盡了。

  老實說,她已有了想逃走的念頭,當初實在不該沖著雷力仰的話賭氣進了雷靂,這根本是自討苦吃。

  看著桌上一疊疊的資料,她打定主意,只要把這個投資案完成她就要離開這裏,把那些股份還給雷家,退出這個莫名其妙的戰場。

  有了這個想法,她就又有動力了,努力研讀著雷力仰的企畫,並開始和許多高級幹部進行會議。

  最初,那些主管都不把她這個二十九歲、靠著勾搭老男人而爬上董座位置的「情婦」放在眼裏,會議中,他們當她是隱形人,從不和她打招呼。

  可是,隨著她一次次提出企畫內容的錯誤、消費者的走向,以及與舒活合約條文的適當性,他們看她的表情就逐漸變得不一樣了,就連雷力仰也對她的敏銳和清晰的思路愈來愈折服。

  很少有人敢在雷力仰開的會議中對他的看法質疑,然而藍見晴就是能挑出他的毛病,有好幾次她和雷力仰為了某些觀點而各執一詞,他們你來我往,但最後總是由她取得勝利,甚至還說得讓他無法反駁。

  雷力仰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有一套,他很快就發現藍見晴非常善於察言觀色,她的見解獨到,反應快,口才佳,對於什麼樣的人要用什麼樣的態度,她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加上在企管方面的豐富經驗,使她很快地就贏得了大部分主管的好評。

  「她不像雜誌寫的那樣嘛!怎麼看都不像會去勾引男人……」

  「是啊!她說話雖然直接,可是不會讓人討厭,我滿欣賞她的。」

  「她很不錯,我覺得每次和她開完會都會覺得雷靂未來更有發展性。」

  「她的創意夠,執行力佳,很少看見這麼有頭腦的女人……」

  這些主管中有兩名女性,她們對藍見晴一樣也贊許有加,他明白,那是因為即使藍見晴在會議中嚴詞與眾人激辯,一旦會議結束,她會聰明地放下身段和立場,與眾人閒話家常,這種功力,可不是他做得來的。

  在雷靂,他的難以親近和獨斷獨行導致他與屬下的關係總是不太融洽,偏偏她就有本事在短短幾天內就贏得眾人的好感,這還真讓他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你表現得不錯嘛!」

  一次,在會議結束之後,主管們都已散去,只有他和藍見晴兩人留在會議廳,他靠在會議桌沿,看著正在認真地整理資料的她,忍不住又想藉著嘲諷她來紆解一下內心的不平衡。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防衛地道:「你是指什麼?」

  「那些經理級幹部也被你搞定了。」他哼道。

  「怎麼?你是嫉妒我了?」她驕傲地反譏。

  「有點。」他悶悶地皺起眉峰。

  他的坦白讓她怔了怔,隨即自嘲地笑了,「別擔心,他們還是你的忠臣,在他們心目中,我只是個客串的角色而已。」

  「真奇怪,你居然安慰起我來了。」他揚了揚眉。

  「我是怕你又要和我計較這種小事,接著又要給我亂扣帽子,說什麼我去勾引那些經理之類的話。」她挖苦地瞥了他一眼。

  他呆了一秒,臉色微訕,他的確正想拿這些話滅滅她的傲氣,不過被她揭穿,他反而為之結舌。

  「我知道,在你心目中,我就是個魔女。」她瞭解地輕哼一聲。

  「你這種長相,沒有成為魔女的條件。」他反哼回去。

  「但我的心夠狠毒啊!你不就是這麼想的嗎?」她挑釁地瞪他。

  「沒錯,一開始我的確這麼認為,但這些日子又覺得你並不是那種人。」他直視著她,首次把對她的成見放下。

  她睜大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

  真稀奇,他竟會說出這種話……

  「可是你又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還是很疑惑。」他直視著她,接著又道。

  「我只是個被設計的人……」她咕噥一聲。

  「被設計?被誰設計?」

  「你父親。」

  「我父親設計你?你說反了吧?」他挑起一道眉。

  「你們都認為是我設計騙了你父親,其實把我扯進你們雷靂集團就是他在搞鬼,而我相信,陳長義律師一定知道內幕。」她早就懷疑陳長義了。

  「我父親為什麼要設計你?這完全沒有道理。」他不解。

  「所以我才悶啊!」她蹙了蹙眉,搖搖頭。

  看她說得好像得到這麼大筆遺產是件麻煩事似的,他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演戲,得了便宜還賣乖。

  「既然你很困擾,那又為什麼要接受?為什麼要進雷靂?」他冷冷地反問。

  「還不是被你激的……」她脫口道,卻在話說出口時才覺得這句話好像有語病,連忙閉上嘴巴。

  「被我激的?」聽她這麼說,他的心忽地重重彈了一下。

  她不想再談下去,起身抱起一疊資料,低頭道:「下班了,我先走了。」

  「等一下!把話說清楚……」他伸手拉住她。

  被他一扯,她手鬆開,手中的資料嘩地全散了一地。

  「哎呀!你幹什麼?」她低喊一聲,立刻蹲下身撿那堆資料。

  他立著沒動,她仰起臉瞪他,不客氣地道:「喂,還杵著幹嘛?快幫忙撿。」

  他呆了呆,敢沖著他喊「喂」,還命令他做事的,大概只有她了。

  嘖,他從沒見過像她這種女人,他女友王芷玲和其他商場女強人,哪個見到他不是溫柔細語的?就只有她,看看她這是什麼態度……

  心裏嘟囔著,但他還是彎身幫她撿起那些資料,撿了幾張,突然,他發現有幾張便條紙夾在資料檔中,而便條紙上竟然畫了一些小圖案,他好奇地拿起仔細一看,忍不住笑出聲。

  他還以為藍見晴開會多麼認真專注,沒想到她也心不在焉,在那些便條紙畫滿了每個主管的嘴臉,雖然技巧不怎麼樣,可是令人發噱的是她還在每張臉旁邊替每位主管加了注解,例如:這人話太多,這傢伙沒講到重點,他言詞華麗卻無物,這位女主管認真可是口才太差……

  「你笑什麼?」她好奇地轉頭看他。

  「笑你開會的『筆記』真是精采啊!」他戲謔地晃了晃手中的便條紙。

  「啊?」她一看,頓時窘得滿臉通紅,起身跳向他,伸手大喊:「還我。」

  他向後退,故意拿高,繼續批評:「原來你心目中的每位主管是這個樣子啊……」

  「還給我!」她又急又糗,踮起腳尖,顧不得自己的身體幾乎貼著他,攀在他胸膛上高舉著手硬要搶回那疊見不得人的塗鴉。

  那是她開會時的壞習慣,通常會開完就會被她銷毀,可是那幾張她卻來不及處理掉就被他發現,她又是尷尬又是懊惱。

  她倏地貼上來,發絲夾著一股淡淡的洗髮精清香掃過他的下巴,她的胸部曲線隱約地透過衣服壓在他身上,那屬於女人特有的氣息一下子挑動了他的神經,他怔了怔,居然心動了一下。

  「還我……啊!」他長得實在太高大了,她愈拿不到愈心急,只能微微跳起搶奪,結果重心一個失衡,整個人突然趴向他的懷裏。

  為了穩住身體,他順勢向後顛躓了一步,右手下意識地抱住她,而她則怕跌落,連忙緊抓住他的西裝外套,兩人於是以一種曖昧的姿態緊緊相擁著。

  他的氣味,混著她的氣味,一股詭異的火苗在這一瞬被激發出來,他們兩人心頭都為之一窒,陡地陷落在彼此吐出的氣息中……

  藍見晴的心跳亂了好幾個節拍,但她很快地從這幾秒鐘的失神中清醒,忙不迭地推開他,乘機抓住他手中那幾張便條紙,向後躍開。

  雷力仰出神地盯著她,還以為牙尖嘴利的她會是個硬邦邦的女人,可是她的身體出乎他意料地柔軟纖細,那女性化的線條觸動了他心底最深沉的部分,引發了一陣連他都阻止不了的騷動。

  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感到心悸,即使和王芷玲在一起,他也從沒有這種感覺……

  「你怎麼可以隨便看別人的東西?」她不敢直視他,紅著臉輕斥,迫不及待把那些紙張揉成團。

  她的責備喚回了他神游的理智,他心頭一凜,被自己奇異的感覺嚇到,連忙吸口氣收攝心魂,故意用無禮的語氣挖苦她,「只有小學生才會做這種事吧!」

  「每個人都會有些奇特的習慣,這和年紀無關。」她咬著下唇,臉頰更紅了。

  「是嗎?一個成熟的人應該會去調整自己的習慣,尤其是壞習慣。」她難得顯現弱點,他一樂,立刻乘勝進攻。

  「我……」因為被發現自己的壞毛病,相對地影響了她靈活的思緒和便給的口才,她竟然無言以對。

  「你什麼?你其實也偷偷畫過我,對吧?你對我的注解又是什麼?」他挑了挑眉,非常好奇她會把他畫成什麼模樣,又會如何形容他。

  呃……她睜大眼看他,沒吭聲,臉色卻有些古怪。

  沒錯,在開會時她常常畫他,可是對他的注解除了氣話,多半都是稱讚的,其中還有一次她還在他的大頭塗鴉旁寫著:這傢伙雖然嘴巴壞,但長得還滿性格帥氣的……

  但這種字句打死她都不能說出來。

  他一瞬不瞬地盯住她,看她一改平常的犀利冷靜,反而像個做錯事又隱瞞了什麼內情的小女孩,眼底的慌張和懊惱映著紼紅小臉,看起來居然讓人覺得……很可愛……很迷人……

  他的呼吸一窒,整個胸腔倏地狂震。

  等等!停止!他在想什麼?

  他腦中警鈴大作,對自己這毫不理性的反應又驚又怒。

  可愛?他居然會覺得她可愛?藍見晴是他父親的情婦,她同時也是雷靂的侵入者,對這樣一個女人,他見鬼的還有什麼好胡思亂想的?

  「哼!我看你一定寫了一堆我的壞話吧?」為了掩飾微亂的心思,他立刻以慣有的諷刺口氣道。

  「這個話題沒什麼好討論的吧?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畫……」她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虛慌亂,彎下身很快地抱起淩亂的資料。

  「有時候,從一些小動作和習慣就能看出一個人的個性。」他又道。

  「你這麼厲害,那請問你從我的畫看出我的個性了嗎?」她起身看他。

  「你啊?•你是個……是個……」他皺了皺眉。

  其實他心裏對她的困惑一直有增無減,和她相處得愈久,他的直覺就告訴他她和他所想像的那種圖利又偽善的女人並不一樣。在商場打滾了不少年,他看人的眼光向來沒出過錯,唯獨面對她,他總會一再地懷疑自己的判斷。

  她細眉一挑,對他的遲疑感到有趣,半開著玩笑地道:「怎麼?你該不會對我的印象變好了吧?」

  他被問住了,頓了一下,立即拉下臉,言不由衷地輕啐:「怎麼可能?」

  「也對,怎麼可能,你早已認定我是個搶了你父親遺產的壞女人啊!好了,壞女人要走了,明天見。」她自嘲一笑,繞過他,走出會議廳。

  壞女人……她是嗎?

  他靜靜地立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久久拉不回視線……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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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5 00:19:52
第六章

  藍見晴忽然覺得面對雷力仰有點不太自在,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總覺得雷力仰最近看她的眼神和之前不一樣。

  有時候她和他談事情時,他的眼神會定定地停在她臉上,黑湛湛的瞳仁裏有著她看不穿的複雜情緒,像在生氣,又像在深思,或是……困擾。

  老實說,他這種眼神給她的壓力比直接瞪著她還要大,每次對上他那雙眼睛,她的心跳就會加速,整個人繃得好緊,然後,她就會想起他身上那股清爽又獨特的氣息,以及他寬闊的胸膛。

  真是!都是那天那個小插曲害的,她事後才想到自己竟然厚臉皮地攀在他身上,而且靠他靠得好近好近……

  大概是太久沒談戀愛了,才會害她才碰一下男人就神經兮兮,這會不會也是種老處女的毛病?

  她心裏為自己奇異的反應不停嘀咕著。

  「董事長,這是舒活公司要的織物色樣,請你先過目……」業務部門的江經理叫住了她。

  「哦,好,我看看。」她很快地回神,在她的辦公室門口站定,直接和江經理討論起來。

  正事討論完之後,兩人又接著聊些輕鬆的事情,正熱烈地交談,突然,雷力仰尖銳又森冷的聲音像冰一樣貫了過來。

  「你們談得真愉快嘛!」

  她愕然地看著雷力仰,只見他一臉森然,又不知道在發什麼火了。

  「是,很抱歉。」江經理反應也快,看出他不悅,立刻道歉,並迅速走開。

  她也向他點個頭,就想鑽回自己的辦公室,但他卻又叫住了她。

  「藍小姐,上班時間和屬下打情罵俏有失你董事長的身分吧?」他找碴似的諷刺她。

  又來了!又開始了!除了看她的眼神怪異,這傢伙最近還有另一個讓她想不透的行徑,那就是莫名其妙地對她發脾氣,好像見不得她和其他主管走得太近,只要她和其他部門經理多談幾句,他就來攪局。

  就算他怕大權旁落也不該這麼小心眼吧?

  「我只是和江經理隨便聊聊,不是『打情罵俏』。」她強忍著怒氣反駁。

  「但在外人看來卻像在彼此調情,像你這種『前科累累』的人,最好注意自己的言行。」他的話利得像把刀。

  她氣得臉色刷白,原以為她和他的關係已經改善了,沒想到又繞回原點。

  「謝謝你的關心,但我認為我的言行還不需要你來糾正。」她瞪著他,強忍著委屈,轉身走進辦公室,重重摔上門。

  雷力仰怔怔地站在門外,剛毅的臉擰成一團。

  他這是在幹什麼?為什麼最近這麼容易生氣?她和其他主管聊天關他什麼事?為什麼每次看見她和那些男人太靠近他就忍不住抓狂?

  似乎自從那天與藍見晴在會議廳接觸過後,他就不太對勁了。

  從那之後,他的眼神都會不由自主地跟著藍見晴打轉,當然,他告訴自己他是為了研究她、提防她才會如此,可是和她相處的時間愈長,他這份連他自己也控制不了的怪異感覺就愈明顯,尤其他每次接近她,他的胸腔就會整個鼓蕩壅塞~~心煩意亂,甚至一天沒找她說些話他就會渾身不對勁,更離譜的是,看著她和別的男性主管愉快地談話聊天時,他的心窩就像被什麼東西鑽進去一樣又酸又悶……

  於是,他只能藉著不斷對她發脾氣來遏制這種奇怪的感覺,藉著拚命找她的麻煩,來緩和胸口那份愈來愈強烈的騷動。

  可是,為什麼用言詞傷害她之後,他的心情不但沒變好,反而更差?

  他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是他的腦,還是他的心?

  接下來兩天,他到公司都不見藍見晴的身影,問了秘書,才知道她請了兩天事假。

  「請假?她有什麼事?」他追問秘書。

  「董事長沒說。」

  她居然沒來上班……

  他的心情一下子掉入穀底,全身都提不起勁,整個公司突然變得空曠又無趣,開會時的氣氛又變回以往的沉悶凝重,連其他主管話也變少了,大家似乎都變得毫無生氣。而他自己不但坐立難安,更無法專心工作,以前老是被他嫌不夠用的時間仿佛變得漫長又難熬。

  他不懂,之前的十五樓就只有他和秘書,他也不會這麼失常,如今不過少了個藍見晴,為什麼他就無法適應?

  經過她的辦公室,看著空蕩蕩的桌椅,他竟站在辦公室門口發起呆,想著她的伶牙俐齒,想著她的理直氣壯,想著親切平易,想著她的靈活反應,想著她的窘迫慌張……

  他的腦中,儘是她的各種面貌,他的鼻間,始終回蕩著她發梢上那股洗髮精的清新香氣……

  可惡!那個女人到底對他施了什麼法?

  他的眉頭緊緊糾結著。

  連續鬱悶了兩天,下班後,他找王芷玲一起用餐,心想,和女友在一起應該就不會胡思亂想了吧?

  他們兩人來到一家氣氛優雅的餐廳,用餐中,王芷玲不停地說著她父親要他們兩人快點結婚的事,還說要找國外設計師設計禮服,要買多大的鑽戒,婚禮要辦得多麼風光……

  他沒吭聲,只是低頭撥弄著那塊冷了的牛排,顯得意興闌珊。

  當初會和王芷玲交往不外乎她是王開志的女兒,他認為兩家聯姻對穩固雷家在雷靂集團內的勢力有好處,加上她又夠漂亮,帶得出場,可是,他父親卻不太喜歡王芷玲,曾不止一次要他對婚事多考慮。他那時熱中於雷靂的擴展,凡事以利益為優先考量,哪里聽得進去父親的話?

  不過,現在看著王芷玲一臉虛榮地說著婚事,他才驚覺,他和她愛上的其實都只是彼此的財勢而已。

  真正的愛情,不該摻雜著金錢和權謀,那麼,他的愛情在哪里?

  捫心自問著,倏地,藍見晴的那張小臉意外地在他腦中浮現,驚得他手中刀叉掉入盤中。

  「你是怎麼了?力仰?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王芷玲看著坐在她對面,心卻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雷力仰,忍不住出聲抱怨。

  「我只是在想事情……」他皺了皺眉。

  「你到底在煩什麼事?」王芷玲不解地問,她從沒看過他這麼失魂落魄。

  「沒什麼,我去抽個煙。」他說著起身離席,走向吸煙室,臉龐蒙上一層晦澀。

  也許藍見晴真的懂得什麼妖術也說不定,否則不會有一堆男人全裁進她手裏,像他父親、陳長義、古金髮、柯祥山……

  還包括你!

  他心底有個刻意被他壓制的聲音倏地響起,嚇得他停下腳步,臉色乍變。

  他?他對藍見晴……

  不!他才不可能栽進藍見晴手中,他怎麼可能會喜歡那種女人?不漂亮,又不性感,反應太快,個性太厲害,口齒太犀利,得理不饒人……

  更何況,她是他父親的女人!他怎麼會對一個和他父親搞上的女人動心?

  別開玩笑了!

  他嚴正地反駁他心中那個聲音,拿出煙,正要走到吸煙室,突然,一抬眼,赫然看見藍見晴正和一個六十來歲的男人坐在餐廳的另一個角落,她對著那男人露出甜美又撒嬌的微笑,那男人則伸手拍著她擱在桌上的手背,這景象看得他全身一震,愕愣地站定。

  原來,她請假就為了陪這個老男人?就在他煩躁不堪時,她卻在這裏風流快活?

  一種說不上來的失望、沮喪、厭惡、鬱卒、煩躁等複雜的情緒像一團火燒灼著他的胸口,他嘴角一沉,憤怒地瞪著她。

  果然是個心機深沉又叵測的女人,他差點就被她裝出來的無辜給騙了!

  這時,藍見晴起身走向化粧室,他冷哼一聲,立刻跟了過去。

  「真巧哪!藍見晴,讓我撞見你釣老男人的把戲。」他在她走進女化粧室之前出聲叫她。

  藍見晴驚愕地轉身,瞪大雙眼,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他。

  「你怎麼……」

  「幹嘛這麼驚訝,我不能來吃飯嗎?」他盯著她,暗暗打量,今晚的她可不像平時那種黑白暗色調,而是穿著一件芋粉色的簡單洋裝,看起來竟意外的楚楚動人……

  嘖!該死的楚楚動人!他心念一轉,立刻在心裏咒駡。

  藍見晴則還是一臉難以置信,她對這家餐廳打探了好久,今天才有機會到這裏吃飯,居然就遇上了雷力仰,真是巧得嘔死人。

  老實說,她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前天被他氣得差點得內傷吐血,下了班,她於是沖去找方慕蘭,把這陣子的委屈和煩悶全傾倒出來。

  方慕蘭靜靜地聽完她的訴苦,不但沒安慰她,還神情詭異地看著她,笑道:「你知道嗎?你整整花了一個多小時在說雷力仰……」

  「我是在告訴你他有多可惡!」她氣道。

  「是嗎?怎麼我聽起來好像你很在乎他。」方慕蘭賊賊一笑。

  「我哪里在乎他了?」她怒聲抗議。

  「不在乎他,那又何必在意他對你的態度和口氣?以前廖國彬對你的損言你從不放在心裏,為什麼雷力仰的冷言冷語你就這麼計較?」方慕蘭眼神像個偵探似的盯著她。

  「我並沒有……」她仍想辯解。

  「你要說你不計較嗎?你該去照照鏡子,你的表情就好像在抱怨一個不懂得體貼的情人。」方慕蘭直接挑明。

  「慕蘭,你不要胡說!」她胸口咚地像被什麼敲中,臉色微變。

  「老實說吧!雷力仰是不是讓你動心了?」方慕蘭又問。

  「怎麼可能嘛!你想像力真豐富……」她急忙澄清。

  「或許我想像力是豐富了點,但我瞭解你,見晴,你這種人反應快,口齒又敏捷,但你一直沒遇到能和你旗鼓相當的對手,也許強悍又聰明的雷力仰剛好觸動了你的感覺。」

  「不可能……」她嘴裏說得武斷,心底卻有點動搖了。

  「我甚至在想,最怕麻煩的你居然會被雷力仰激得進入雷靂集團這個暴風圈,可見得他一開始就在你心裏占了不少分量。」

  「才沒有——」

  「那你敢說你不是沖著他才接下這項龐大又麻煩的贈與?」方慕蘭搶問。

  「我……」她怔住了。

  沖著雷力仰?的確,她就是沖著雷力仰才蹚進這個渾水的,誰教他用那種態度、那種口氣、那種眼神對她……

  但,如果是一個她毫不在乎的人,對方的一切她又何必如此介懷?

  難道真像方慕蘭所說的,她對雷力仰……

  看她一臉從沉思到受驚的模樣,方慕蘭笑著歎口氣。「我看你根本就是喜歡他!在你自己意識到這點之前,就已經喜歡他了。」

  方慕蘭這一席話當真嚇到她了,那天回到家,她徹夜難眠,腦子翻來覆去的全是她和雷力仰這兩個多月來相處的種種。

  然後,她才驚覺,在和雷力仰對抗的過程雖然偶有衝突,但其中也有一份她說不上來的樂趣,他們兩人既是敵人,又是戰友,他的口齒和反應可說和她不相上下,而兩人言詞交鋒之餘,在工作上的配合度竟好得沒話說,他的積極和她的沉穩正好形成了一個平衡點,而她,喜歡這個平衡……

  也許方慕蘭說得沒錯,雷力仰對她是有一定的分量,否則她不會傾全力要在他面前扳回一城,不會努力想要推翻他對她的偏見和敵意,不會不惜代價地只想向他證明她的人格和清白。

  從頭到尾,她只是想贏得他的好感……

  老實說,這個結論讓她慌亂不已,向自己承認喜歡上雷力仰不是件容易的事,她突然害怕去上班,害怕去面對雷力仰,一想到要再去面對他的惡言冷語,她就失去了之前的動力和勇氣,所以才會臨時請假,躲了起來。

  只是,似乎是註定躲不掉,她竟然還是在這家餐廳裏遇上了他……

  褪去了西裝外套,解下了領帶,開敞的黑色襯衫讓他看起來少了那份菁英的霸氣,多了一種隨興的狂野,這樣的雷力仰比在公司時更加迷人。

  她覺得心口一窒,呼吸頓時嚴重阻塞。

  「是嗎?你也是來用餐嗎?那請和你的……女伴……慢用。」她深呼吸,很快瞄到坐在遠處的王芷玲,故意淡漠地點點頭。

  對,就是這種態度,千萬不能讓他看出她的感情,他已有了女友,又對她厭惡入骨,喜歡上這種男人根本是自找罪受,她最好趁早摘除這株不知何時在她心中冒出來的情苗。

  她在心裏理性地告訴自己。

  「你也帶了男伴?他是誰?又是哪家有錢公司的老闆?」雷力仰尖銳地質問。

  「他是誰關你什麼事?」她沒好氣地抬頭瞪他。

  「只要有錢,你就不挑對象嗎?」他揚起一股無明火。

  她被他的口氣激怒,索性賭氣地道:「對,只要有錢,什麼人都可以,管他是老是少,是圓是扁,我都不在乎,這樣你滿意了吧?」

  他沒想到她坦承不諱,那股早就在心裏悶燒的火氣更加熾烈,焚毀了他原有的理智,他臉色驟然一沉,突然伸手摟住她的後腰,用力將她拉進臂彎,怒氣騰騰地俯壓向她。

  「既然『什麼人都可以』,那我也可以了?」他森然地盯著她。

  「你……你要幹什……」她驚駭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孔低斥,但話未說完,雙唇就被一團火熱堵住。

  她簡直嚇呆了!腦子一片空白,完全忘了該如何反應。

  這個吻粗魯又無禮,他懲罰似地吮啃著她,放肆地蹂躪著那兩片異常柔軟的唇瓣,一點點都不理會她的感受。

  好幾秒過去,她被震到九霄雲外的意識才拉了回來,這才氣急敗壞地掙開他,驚怒得渾身發抖。

  「你……你……」她激憤得說不出話來。

  「放心,我會付錢的,你的一個吻值多少?開價吧!」他惡劣地冷笑。

  好過分……

  淚水瞬間飆上她的眼眶,她捂住嘴巴,深怕一鬆口就會哭出聲。

  見她一臉受辱的模樣,他愣了一下,胸口抽緊。

  「別裝得一副被侵犯的樣子,你就是用這種表情去詐騙那些老男人嗎?坐在那裏那個老傢伙知道你的伎倆嗎?」他怕自己心軟,又補上一句。

  淚水終於滑下她的臉頰,她已懶得再多說什麼,轉身就走。

  「等等……」他下意識地抓住她的手腕。

  「別碰我!」她低著頭拚命甩開他。

  就在這時,陪她來的那位先生走了過來,出聲詢問:「見晴,怎麼了?」

  藍見晴慌張地擦掉眼淚,繞過一臉陰鬱的雷力仰,向他走去。

  「沒事,爸,我們走吧!」

  雷力仰錯愕地睜大眼睛,霍地轉頭。

  這個老先生竟是藍見晴的……父親?

  「你認識他?」藍守成疑惑地看了看雷力仰,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兒。

  「不認識……他認錯人了。」藍見晴低著頭,拉著藍守成的手,匆匆走回座位。

  雷力仰足足發了好一陣子的呆才醒悟自己做了一件多麼愚蠢又幼稚的事,他懊悔地低咒一聲,抬起頭,發現藍見晴父女已在櫃檯結帳,於是連忙沖過去想解釋。

  「請等一下!藍見晴!」他叫著她的名字。

  藍見晴絲毫沒停下腳步,反而更快走出餐廳,攔了一輛計程車準備離去。

  「等等……」他在她快要跨進車內時攔下了她。「我很抱歉……」

  她不願理他,蹙著小臉只想快點離開,但他的手硬是扳住車門不放。

  「我接受你的道歉,可以讓我走了嗎?」她冰冷地看他一眼。

  他第一次看見她這種拒人千里的眼神,再加上有她父親在場,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自己的行為,只能放開手。

  「明天我們再談好了。」他悵悵地擠出這句話。

  她沒應聲,重重關上門,車子很快地駛離。

  他怔怔地立在原地,不久,王芷玲走出餐廳,不悅地怒問:「力仰,你剛才到底在幹什麼啊?剛才那個人是那個姓藍的女人吧?你幹嘛追著她跑?你知道你剛才那樣有多難看?要是被別人發現……」

  王芷玲連珠炮似地在說著什麼他完全沒聽進去,此時此刻,他只是盯著藍見晴消失的方向,終於明白自己這陣子的心煩氣躁都只說明了一件事——

  他愛上了藍見晴了,無可救藥地愛上了……

  父親的情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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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晴朗燠熱,可是藍見晴的頭頂卻好像籠罩著烏雲一樣,整個人陰霾又低靡。

  她一個人在街上閒蕩,這是她這兩個多月來第一次這麼悠哉,可是,難得的假期,為什麼她卻一點都快樂不起來?

  她沒有去雷靂上班,正確的說,她已經打電話委託陳長義向雷力仰請辭雷靂集團董事長的職務,而且也請求陳長義律師將雷耀德贈送給她的股份原封不動地還給雷家。

  這場仗,她不想再打下去了。

  當初,是雷力仰的挑釁激起她的鬥志,如今,擊毀她鬥志的也是雷力仰。

  昨晚的事讓她認清打這場毫無意義的戰不管輸贏,最後受傷的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雷力仰那記無禮又污辱人的吻,傷得她好深,可是,即使傷得深,她卻還是不斷想起他灼燙的氣息,強有力的雙唇,不斷地想起他身上的味道,甚至一想到從此不會再見到他,她竟會覺得心被什麼東西撕扯著般疼痛……

  好可怕!原來喜歡一個人就會變成這樣,原來……她喜歡雷力仰的程度遠比她自知的還要強烈。

  這個認知讓她既恐慌又痛苦,這份感情原本就不該發生,在雷力仰心目中,她永遠都是個貪圖金錢,可以為錢出賣所有的女人,她為什麼會愚蠢地以為自己能推翻他對她的印象?為什麼還有著希望他能用正眼看她的期待?

  傻瓜!一開始她就不該闖進這場風暴裏的。

  前天父親從朋友口中得知雜誌的報導,驚怒地趕到臺北來找她,她小心翼翼地解釋著大概的情況,好不容易才讓父親釋懷,但昨晚她和雷力仰之間的爭執又讓父親起疑,今天早上上車前還一再告誡——

  「別去介入別人的遺產風波,快點跳出來,把那個什麼股份全還給人家,我們藍家清清白白,也不貪別人的東西,問心無愧地過自己的日子就對了。」

  「是。」

  「還有,如果交了男朋友就大方地介紹,昨天那個男人感覺還不差,他好像很喜歡你,有空帶他回來給我認識認識。」

  藍守成這句話說得她啞然失笑,雷力仰怎麼可能會喜歡她?老爸真是愛說笑,但她也懶得再解釋,只催促著他快上車。

  父親回去之後,她就這麼鬱卒地從車站沿著捷運地下商街晃著,從早上到中午,再從中午到晚上,走得筋疲力盡,卻什麼也沒買,美其名是逛街,事實上比去上班還要累。

  最後,她再也沒體力走下去,才在夜色中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家。

  公寓大門外停了一輛黑色轎車,她渾然不覺有人正在車裏盯著她,仍然緩步踅到門口,正低頭找鑰匙,轎車車門霍地打開,一個高大的人影走下車,一步步向她走來。

  她警覺地回頭看了一眼,但一看清來人的臉孔,陡地呆住了!

  雷力仰?他……來這裏做什麼?

  「你一整天跑到哪里去了?為什麼沒去公司?」雷力仰擋在門前,剛峻眉宇之間刻著一絲疲憊與焦怒。

  她的心狂跳不止,喉間整個緊縮,難以想像這個高傲的男人居然會主動來找她。

  「我已經辭職了!」她辛苦地掩飾波動的情緒,故作冷淡。

  「我還沒准!」他立在她面前,沉聲道。

  「董事長是我,我自己准了,請董事會另外補選新任董事長吧!」她閃過他,掏出鑰匙開門。

  他很快地拉住她,怒道:「你連給我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想這樣一走了之嗎?」

  「這還有什麼好解釋的?我知道你很討厭我,所以我自動離開,甚至還把那些股份全數奉還,你應該很高興才對,不是嗎?」她諷刺地轉頭看他。

  她的口氣惹惱了他,他倏地攫住她的雙肩,咬牙低喊:「對,我本來應該高興的,我一直希望你從來沒出現過,這樣,我就不會被你搞得一團亂,不會失去我原有的冷靜,不會一顆心莫名地被你牽動,不會像個傻瓜一樣,看見你和別的男人太接近就嫉妒得發狂,更不會像個瘋子一樣找了你一整天……」

  什麼?什麼?他在說什麼?嫉妒?發狂?他……找她找了一整天?

  她怔愕地睜大眼睛,覺得自己好像再度遭到雷擊,耳內隆隆作響。

  「要走,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走?為什麼偏要等到我愛上你之後才打算從我眼前消失?你這個折磨人的女人……」他說著說著,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她擁進懷裏,收緊雙臂,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今天一早,他一到公司才發現在董事長辦公室等著他的不是藍見晴,而是陳長義,她居然委託陳長義向他請辭雷靂董事長的職位,並且要陳長義想辦法將她手中所有雷靂的股份原封不動還給雷家。

  「這是什麼意思?」他瞪著陳長義,臉色微變。

  「意思就是藍小姐不玩了,她到雷靂集團做苦工,卻一毛錢也不拿就走,這可不像是騙子該有的行徑。」陳長義故意道。

  雷力仰愕然地盯著整齊平放在董事長辦公桌上的一疊雷靂的資料檔,怎麼也沒想到她會這樣消失,沒拿走任何股份,沒留下隻字片語,沒給他解釋的機會……

  這是她的抗議嗎?抗議他這些日子來對她的曲解和傷害?抗議他昨晚的行為?所以她選擇離開?

  「你到底對人家做了什麼?」陳長義意味深長地瞄了他一眼,故意問。

  他對她做了什麼?他只不過是愛上她而已!愛上她,卻用了最愚蠢的方式逼走她……

  他擰眉閉上眼睛,胸口一陣刺痛。

  「不過她走了也好,人家把雷靂的股份全還給你了,你就不用再擔心她意圖不軌,雷靂也應該會平靜一點……」陳長義暗暗竊笑,接著又道。

  她走了,一切會平靜?他一怔,隨即向自己坦承,真的放走她,他大概永遠也別想平靜了。

  「她現在人在哪里?在她的住處嗎?」他睜開眼,很快就決定該怎麼做。

  「嗄?應該是吧……」陳長義話還沒說完就見他大步走出辦公室,忙叫道:「力仰,你要去哪里?」

  「去找她。」他站定,回頭道。

  「找她做什麼?」

  「叫她回來。」

  「為什麼要她回來?」

  「因為……因為我愛上她了!」他坦然地道。

  「你不在乎她是你父親的女人?」陳長義試探地問。

  他神情一僵,痛苦地道:「我管不了那麼多了……」

  「如果你還認為她是你父親的情婦,那就別去找她了。」陳長義給予忠告。

  「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愣了愣。

  「真的愛一個人就得相信她的為人,藍見晴說過好多次了,她不是你父親的女人,為什麼你始終不願相信她?」陳長義直指重點。

  他呆愕幾秒,心中那團疑雲霍地開朗。

  是啊!他都承認愛上了她,為什麼不相信她的清白?

  吸口氣,他向陳長義點點頭,再也不遲疑,走出雷靂大樓,直奔藍見晴的公寓。

  上次古金髮生日晚宴結束後他曾送她回家,因此知道她的住處,可是,來到公寓外猛按門鈴,她卻不在家,打電話沒人接,打手機沒開機,突然,他有點慌了,如果她就這樣消失,他要到哪里去找她?一想到他很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他的胃就一陣陣糾結抽痛。

  後來,他靈機一動,開車到她原來的公司去找人,引發了狄安企業一陣騷動,幸好後來一個叫方慕蘭的人告訴他,藍見晴應該只是出去走走,晚上就會回住處。

  所以他才回到她的公寓外等她,至今,還沒有任何女人有本事教他傻等一整天,就只有她,能逼得他這個視時間就是金錢的人放下手邊的一切……

  她知道他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的嗎?從敵視到好奇,從好奇到心動,從心動到瘋狂……她知道他也中了她的毒了嗎?

  藍見晴被他緊緊擁著,腦子仍一時轉不過來,雷力仰不是討厭她嗎?為什麼還會說他愛上了她……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她依然怔愕時,他放開她,低頭盯著她。「昨晚的事,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他是你父親,以為你又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才會那麼生氣……」

  「你……為這種事生氣?所以才……那樣吻我嗎?」漸漸明白他的意思,她的心不停地輕顫。

  「是啊!氣你為什麼作踐自己,氣自己為什麼會被你迷惑,氣你為什麼盡選些老頭子,而不選擇我……」他歎道。也許在遇見她之初,他就失去了掌控一切的主權了,不論是雷靂集團,還是他的心。

  她睜大眼睛看著他,這戲劇性的轉變太讓她錯愕了,雷力仰的種種怪異行徑,原來都是因為他喜歡她?愛她?

  這是真的嗎?會不會……他只是在捉弄她?

  「你……你不是在開我的玩笑吧?我警告你,你要是想玩什麼把戲……」她臉色閃過一絲不安,就怕他只是在耍她。

  「開玩笑?」他一愣,隨即忿忿地道:「你以為我有時間耗一整天就為了和你開這種玩笑嗎?」

  「但是……這太奇怪了……」她僵硬地轉開目光。

  「我正在向你告白,哪里奇怪了?」他不悅地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面對他。可好,他煎熬了將近二十四個小時,她卻以為他在開玩笑?

  「整個情況……」她的思路開始運轉。「瞧,我手中已沒有雷靂的股份了,你還說你喜歡我,這不太像你……」

  「沒錯,這的確不像我,如果我夠理智的話就該讓你離開,反正股份已快到手了,我和你之間將不再有任何瓜葛。可是……我卻發現,你走了也把我的理智帶走,把我的心全搗亂了。」他擰著眉心道。

  要讓一個驕傲的男人說出這種話,可不是普通魅力的女人做得到的,她……有這種吸引他的魅力嗎?

  她心虛又恐慌地盯著他,接著又道:「可是你已有女友,而且大家都說你們快結婚了……」

  「我和芷玲交往只是為了穩固雷靂集團,我並不愛她,而且我也不會和她結婚。」他冷著臉道。

  「連她那種漂亮的女人你都不愛了,又怎麼可能會對我……」她的自卑情結又在作祟了。

  「以前我覺得女人只要外表好看就行了,不需要太聰明,可是認識你之後,我才發現,原來聰明的女人也有另一番驚人的魅力,而我就是情不自禁被你吸引……」他熾熱地盯著她,怎麼也想像不到自己會被她所擄獲。

  他直接的表態和著火的眼神惹得她心慌意亂,倉皇中,她未假思索就脫口:「你不介意我是你父親的情婦嗎?」

  「你不是。」他篤定地道。

  她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愣了幾秒,一直壓在心口上的鉛塊陡地不見了。

  他……相信她了?

  「但你之前一直認為我是……」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改變想法。

  「可是後來我發現,你這種女人,根本不是當情婦的料。」他伸出手,輕撫她的臉,嘴裏揶揄,眼神卻變得柔和。

  「怎麼說?」她屏息地問。

  「你連接吻都不太會,怎麼勾引男人?」他輕聲取笑。

  她愣了愣,立刻羞紅了臉,不知如何回答。

  「不過你卻勾引了我。」他接著又道。

  「我哪有勾引你?」她瞪大眼睛。

  「有啊!你故意和我鬥嘴,處處惹我注意,不就是要我多看你一眼?」他挑了挑眉。

  「我才不是……」她雙頰火紅地反駁。

  「不管是不是,你都得逞了。」他目光熠熠地盯著她。

  「得逞什……什麼?」她在他的眼神中輕顫。

  「我愛上你了,見晴。」他細喁著。

  她眼眶紅了,胸口熱了,卻不敢出聲,就怕這到頭來只是個夢……

  打雷先生,可以嗎?我可以愛你的兒子嗎?

  她在心裏默念著,好像不和雷耀德打聲招呼會對不起他似的。

  雷力仰狂喜地看著她悸動的模樣,看著她的倔強和驕傲漸漸融化,這表示,她也和他有同樣的感覺,她也愛著他!

  「我告訴你,我會當真的,你最好不要隨便說你愛我……」她哽著聲音警告。

  他的手伸向她的後頸,低下頭,很快地堵住她的小嘴,決定用一個熱切的吻來讓她明白他有多認真。

  又是那種強有力且不容逃避的吻法,但這一次,他的吻沒有輕鄙和憤怒,只有滾燙得足以將她燒融的熱情,以及濃烈得讓她無法呼吸的愛意,她只感到一陣暈眩,全身的力氣就已被抽光,她的委屈,她的鬱悶,她的傷感,在他的吻中化為烏有,連同她長久以來被理智禁錮的心,也得到了解放。

  雷力仰深情款款地吻著她的唇,這兩片柔嫩昨晚就已征服了他,雖然那時他氣瘋了,可是當時的觸感依然鮮明地印在他的腦中。

  老實說,吻過無數個女人,他曾以為所有女人的唇都一樣,可是,她的唇卻美好得就像上帝特地為他打造似的,一覆上,就再也不想移開,只想永遠流連在她口中,沉溺在她難得的溫柔裏。

  他們四片唇瓣緊密貼合,彼此的氣息親昵地交纏著,她不知道一個吻也可以如此讓人銷魂,比較起來,大學時那個學長碰觸她的唇仿佛只像在蓋印章……

  果然,有了愛情,吻才是真正的吻,只有被喜歡的人擁抱,心才會產生火花,愛情,真是個不可思議的魔藥啊!

  此時此刻,藍見晴仿佛置身天堂,在雷力仰的懷裏,她整個人變得輕飄飄的,這兩個多月來盤桓在她頭頂上的烏雲似乎已有散去的跡象,她的生命,就要轉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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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5 00:20:24
第七章

  藍見晴很快就發現,她頭頂的烏雲不但沒散去,反而有更加濃密的趨勢。

  大概是被突來的愛情沖昏了頭,她竟會忘了雷力仰本身就是個暴風圈,他的身分,他的家世,他的財富,都代表著她最害怕的兩個字——麻煩。

  愛上這種男人,就等於要和平靜的日子說再見,但她卻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就這樣措手不及地整顆心墜入了情網之中,腦袋也變得不太靈光,直到看見王芷玲出現,她才從愛的美夢裏驚醒。

  她忘了,以王芷玲的立場來看,她等於是第三者,是那種小說或連續劇中專門破壞男女主角感情的女人,也是她自己最痛恨的角色。

  所以,當王芷玲怒氣衝衝地到公司質問雷力仰是不是有了別的女人時,她只能心虛地躲到頂樓,讓罪惡感不停地啃蝕著她的心。

  於是,接下來好幾天她都故意避著雷力仰,不是晚到就是早退,或是藉故不去開會,為的就是要好好想想,想想她是否還有勇氣繼續去談這場戀愛……

  雷力仰似乎發現她刻意的疏離,忍了好幾天,終於在她又想在中午蹺班回家時早一步在電梯口堵她。

  「你最近到底是怎麼了?」他也不管秘書在場,擰著剛毅的雙眉直接問道。

  她驚慌地看了一臉好奇的秘書一眼,忙道:「沒什麼,我今天有事要早點走……」

  真是!明明說好不要在公司公開兩人的感情,他為什麼這麼不小心?

  她在心裏暗暗捏把冷汗。

  「真巧,我也正好有事,一起走吧!」他說著直接握住她的手。

  她大驚失色,拚命想掙開。

  他卻反而握得更緊,甚至轉頭向他的秘書道:「林秘書,我和藍董事長有事要談,我們先走了。」

  「是。」林秘書應聲道。

  「還有,我們想獨處一下,別讓任何人打擾我們。」他又補充一句。

  毀了毀了!這傢伙存心要把事鬧大嗎?她傻眼地瞪著他。

  「是。」林秘書點點頭。

  電梯門打開,她就這麼呆愣地被他拉進電梯裏,看著他按下地下二樓的按鍵,電梯門在秘書恭敬的行禮下關上。

  「你……」她甩開他的手,正想罵罵他,不料才一抬頭,就被他火熱的唇堵住了所有的抱怨。

  他的舌尖夾著熾烈的火氣,直接挑開她的口,肆意地卷弄著她的唇舌,不讓她有喘息的機會,一逕地啜吮狂攫,直到她全身虛軟,整個人癱倒在他懷中,他才放開她紅腫的雙唇。

  「說,你為什麼一直躲著我?」他擁著她的腰,氣息不穩地質問。

  「我……」她被他吻得根本開不了口。

  「故意提早下班,開會藉故不到,我找你你也推託有事……你是存心要整我是不是?」他累積了多日的怨怒一口氣全爆發。

  「不是的……我只是……」看著他生氣的模樣,她既不忍又不知該如何解釋心中的糾葛。

  「是因為芷玲?」他多少猜得出她的想法。

  愛上她之後,他發現她的個性不是難以捉摸,而是太正直了,所以之前他的小人之心才會始終猜不透她的君子之腹,認清了這一點之後,他忽然覺得要摸清她的想法容易多了。

  而從種種跡象看來,不用說,她最近的閃躲,肯定和王芷玲有關。

  「我只是不願當個第三者……」她蹙了蹙眉,輕輕推開他。

  「我說過,我和芷玲之間並沒有真正的感情……」他正色道。

  「但她終究是你的女友!這讓我覺得自己好差勁……」她難過地低下頭。

  他重重籲口氣,抬起她的下巴,輕斥:「愛情如果總是要在意先來後到,那每個人都別談戀愛了,難道對你來說,愛情也可以禮讓嗎?」

  「我不是……」她咬著下唇。

  「拜託你自私一點好嗎?把我當成你的私有物,用力愛我,纏著我,別再顧忌東顧忌西了。」他埋怨地歎道。

  和她談戀愛很沒安全感,他若不主動,她根本不會黏著他,這也未免太過理性了吧?哪個女人不是整日和男友膩在一起?偏偏她總是跟他保持距離,若說她是故意要吊他的胃口,那他還會興奮一點,可是他相信她壓根就沒想到這方面去,這個女人純粹是怕遭人議論才會避著他。

  她被他的話逗得莞爾,嘴角輕揚,漾出一記迷人的微笑。

  別看雷力仰在商場上那副衝鋒陷陣的悍樣,其實他有時還滿孩子氣的……

  他盯著她初綻的笑顏,心一蕩,低頭又吻住她的唇瓣。

  真慘!他真的是愛死了這個女人了!他在心裏替自己哀歎。

  兩人正吻得難分難舍,電梯突然在二樓停下,門緩緩開啟,她一驚,迅速推開他,他皺著眉,轉頭瞪著門外幾位愣住的主管。

  「你們搭下一班。」他一副被打擾的神情,滿臉不悅。

  「呃……是!」那些愣愕的主管連忙後退。

  電梯門再度合上,她卻窘得好想鑽進地洞。

  雷力仰轉回頭看著她的神情,哼道:「答應你不公開我們的事是我笨,我已經受不了這種偷偷摸摸的感情,我要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畏畏縮縮可不是他的作風,他快要憋壞了。

  「不可以!」她驚呼。

  「為什麼不可以?」他挑挑眉。

  「一次我就受夠了,我可不想再成為八卦女主角。」她咕噥道。

  「就是不想被別人隨便亂猜,我才要公開,難道你要永遠這樣躲躲藏藏?」他哼道。

  永遠躲藏著?這種愛情光想到以後的發展她就好累……

  她低下頭,心底泛起了一抹輕愁。

  「你想逃嗎?」他盯著她,察覺出她的退縮。

  她一怔,驚凜地抬頭看他,看著他俐落如劍的雙眉,他精湛逼人的雙眼,以及眼底毫不掩飾的感情……

  她的確想逃,可是她捨不得,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真正所愛,她真想和他永遠在一起,但,為什麼他不是個平凡一點的男人?為什麼他要如此地俊偉出色?這種有錢又帥氣的男人對愛能夠像她一樣忠實嗎?他對她會不會只是一時的熱情?他們的未來值得她去冒險嗎?

  她心思雜亂交錯,靈魂裏那把秤子又開始在衡量了。

  他的臉一沉,她的沉默讓他警覺她壓根對他們之間的愛情沒信心,搞不好她真的想從他身邊逃開!

  伸手擁住她的肩,他決定不再讓她有機會胡思亂想,愛情如果都像她那樣想得一清二楚才行動,那還談什麼戀愛?

  電梯門一打開,就摟著她走向他的車,直接將她推進前座,然後上車疾馳。

  她看著車朝回家的反方向駛去,詫異地問:「力仰,你要去哪里?」

  「去走走。」他面無表情。

  「可是你下午還得和舒活的柯總裁開會……」她提醒他。

  「一次沒去不會怎樣。」他皺眉。

  「但這樣對柯總裁不太好意思,我沒去,你也缺席……」

  車子這時正好停下來等紅燈,他倏地斜身湊近她,堵住她的嘴。

  她嚇了一跳,睜大眼睛。

  「今天不准談公事。」他重重吻了她一下,才抬起頭霸氣地命令。

  她愣愣地點點頭,安靜下來。

  他滿意地笑了笑,繼續往前,心情愉快地駕著車子在車陣中穿梭,一路開往淡水的方向。

  「你要載我去哪里?」她看著車窗外的風景低呼。

  「去玩啊!我已經有好久沒出來透透氣了。」他自嘲地道。

  「我想也是,你是個工作狂。」她笑道。

  「的確,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工作這麼狂熱。」他承認。

  「因為是自己的公司嘛!這是你的成就戚。」

  「是啊,為了自己的公司賣命都值得。」

  「只有你一個人累,其他人倒坐享其成呢!」她想起不止一次想接近她的雷光豐,不禁感歎,同樣是兄弟,為什麼品行會差這麼多?

  「問題是坐享其成的人不懂打天下的辛苦,一直想掌權呢!」他明白她指的是誰,冷冷一笑。

  「聽說有些常務董事要求召開臨時董事會?不知他們想幹什麼……」她最近聽到不少耳語,有些不安。

  「還不是經營權的老問題,光豐胳臂往外彎,聯合其他常務董事要把我推翻,哼!真是太天真了!」他很清楚那些人在想什麼。

  「糟了,你阻止陳律師把我手中的股份轉到你名下,如果他們要在這幾天開董事會,你怎麼辦?」她是這幾天才得知雷力仰居然要求陳長義不要去動她的股份,問他為什麼,他的答案竟是要用這些股份把她綁在雷靂,拴在他身邊……

  「那就得靠你了,股份在你名下,你就佔有一個席次,到時你會挺我吧?」他看著她。

  「當然。」她正色道,「即使我們的關係還像以前那麼惡劣,我還是會支持你,這是公事。」

  「你還真是公正哪!」他真是敗給她了。

  「我只是公私分明,你不喜歡這樣嗎?」她隨即又換上笑臉。

  「喜歡,喜歡得不得了。」他一語雙關,笑了笑,不過隨即又蹙起眉心,「不過,我和王芷玲鬧翻,王開志很可能會成為敵手,到時,我們不見得能打敗他們……」

  看他情緒又要陷在公事裏,她不由得湊向他,在他的臉頰輕吻一下,轉移話題,「好了,別想了,現在起別談公事。」

  他臉色一霽,空出右手反握住她的十根纖指,心裏感到一陣暖意。

  藍見晴是個不可思議的女人,她可以陪他在商場上攻掠,也可以陪他在生活中傾訴,能動能靜,能文能武,她同時是戰友,也是伴侶,她能適時給予激勵諫言,也給予柔情撫慰。

  她正是他夢寐以求的物件,所以,他不會讓她逃開的,絕不會。

  過了不久,他們來到淡水海邊,許久不曾到海邊的兩人開心極了,不停地在沙灘上追逐、玩水,盡情地大笑,然後相擁地坐在岸邊看著落日,吃著海產,一個下午仿如天堂般充滿了快樂與幸福。

  天色暗了,藍見晴帶著一身的沙和滿足的微笑上車,以為雷力仰要回家,沒想到他竟又開著車轉進一條陌生小道。

  「喂!你還要去哪里?」她忍不住問。

  「去沖個澡,一身沙子,很不舒服。」他答得很自然。

  「要去哪里沖澡?」她奇道。

  「這附近有我家的別墅。」

  「別墅?」

  「我們到那裏休息一下。」

  沒多久,他們來到一棟離海不遠的獨棟別墅,一個僕人早已開著門迎接他們。

  「少爺,海景套房已準備好了。」

  「你不用留下來了。」他遣開僕人。

  「是。」

  僕人一走,整棟別墅只剩下他們兩人,藍見晴驚歎地環視這間簡直像是地中海建築的別墅,清一色的白牆和蔚藍色的門窗,久久無法眨眼。

  「好美的房子……」她喃喃地道。

  「喜歡嗎?這裏是我的私人領域。」雷力仰來到她身邊。

  「太美了。」她證歎不已。

  「還有更棒的。」他牽著她的手走上二樓。

  二樓的大陽臺有個藍色的棚子,棚子下居然有張藍白紋路的大躺椅,坐在椅子上,正好可以眺望大海,以及海面上明亮的月色。

  「天啊……」她立在陽臺上,悸動得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這景象也是我私人的收藏,你是第一個看見的。」他以前從不與任何人分享這片天地,她是唯一的例外。

  「確定我是第一個?」她轉頭看他,故意問。

  「你懷疑?」他挑了挑眉。

  「很懷疑。」

  「你居然不相信我。」他佯裝生氣。

  「這種美景正好可以用來泡美眉,你會把它藏起來?」她揶揄。

  「我泡美眉用不著靠美景幫襯,一個吻就搞定了。」他自負地道。

  「這麼厲害?」

  「你不信?」他的眼中已閃著危險的光芒。

  「不信。」說完她立刻就閃開。

  他早料到她有此一著,迅速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扯,將她帶進懷裏。

  「那務必請你嘗嘗我的厲害。」他低頭攫住她的唇。

  其實她很清楚雷力仰的吻有多麼勾魂攝魄。

  就和他的人一樣的霸氣,他的吻也充滿了奪人的氣息,從來不讓人有喘息的餘地,總是帶著無人能抗拒的挑逗,直接進佔她的口中,誘發了她所有的感官,刺激著她的每一道神經,讓她的欲望徹底蘇醒。

  他稍微放開她,她才從窒息的邊緣活過來。

  「如何?」他抵住她的額頭,挑釁地問。

  「還……還不錯……」她上氣不接下氣,嘴裏逞強,其實迷蒙的眼眸已洩漏了她的臣服。

  他輕笑一聲,再度進攻她的紅唇,把她最後一道防線也擊潰。

  四唇恣意地交融在一起,互相吮吻,情火在瞬間勾動,他急喘一聲,更加深入她的口中挑弄,手則忍不住緩緩解開她的上衣。

  她一顫,驚慌又害羞地推開他。「力仰……我……我全身是沙子……我得去沖個澡……」

  「在這裏沖就行了。」他說著按下棚架下的一個開關,頓時,細如雨絲的水從整個棚架上方飄落,灑在他們兩人的身上。

  「哇啊!」她興奮地喊著,抹去臉上的水珠。

  「我夏天傍晚到這裏時總會邊沖涼邊欣賞海景。」他喜歡看她驚喜的樣子。

  「真會享受……」她笑睨著他。

  「的確很享受,只是,一個人看海,有時真的滿寂寞的。」他盯著她,語氣帶點落寞。

  她呆了幾秒,心頭一陣揪緊,主動上前抱住他。

  卸下盔甲的他也不過是個凡人,獨自撐著雷靂集團,她知道他有多麼賣力,更知道他有多麼疲憊,如果可以,她願意當他的避風港,在他歸來時撫慰他的靈魂……

  「以後,我會陪你一起看海。」她細聲地向他承諾。

  他的心微震,反摟住她,狂野地吻著她的唇,她的耳後,她的頸間,她的鎖骨……

  她迷醉地任由他擺佈,不再矜持,也不再猶豫,這一生,她凡事總是三思而行,可是想得太多,往往就失去了勇氣,這次,面對雷力仰,她決定放膽去愛,不管未來如何,她都願意承受。

  清涼的水持續灑落,他們倆全身都濕透,可是他們的熱情不但未被澆滅,反而更加狂燒,激吻中,他將她放落在躺椅上,邊吻著她的全身邊褪去她所有的衣物,當她雪白的胴體全裸地蜷在藍白相間的躺椅中,那幅景象幾乎讓他血脈僨張,渾身著火。

  他親昵地吻著她的眼和唇,指尖開始在她身上游走。他幾乎可以確定她從未和任何男人上過床,那青澀的反應,那無措的慌亂……

  他怎麼會以為她是個勾引他父親的放浪女人呢?即使能在一些大男人面前侃侃而談,但對於男歡女愛,她清純得簡直像個少女。

  「看著我,見晴,睜開眼睛看著我……」他煽惑地要求。

  她緩緩張開雙眼,立刻看見了一張癡迷火熱的俊臉,平常剛峻的五官此刻正被欲望淹沒,他的眼,他的唇,都在告訴她,他要她!

  「力仰……啊……」光是被他這樣看著,她就快化為柳絮。

  「哦!我想進去你溫暖的體內,見晴……」他也瀕臨崩解的邊緣,撐起身體,深深地埋進她的身體中,與她緊密結合。

  由於他的挑逗,疼痛的感覺並不強烈,反而那種被他占滿的充實感令她激動泫然,雷力仰是她生命中的一道狂雷,在她晴朗的生命中擊出一道瑰麗的火花,她該感激雷耀德的,若不是那個老先生,她又怎能和雷力仰相遇?

  這一瞬間,她隱約可以瞭解雷耀德的目的了,也許那份遺產背後的用意,就是要她和雷力仰相愛相戀……

  在雷力仰溫柔的吻中,她的身體徹底接受了他,然後,他開始在她身上引發了另一波激越的狂潮,她在他懷中嬌喘、抽搐、抖放,一寸寸被他帶向極樂的國度。

  月光下,他們白皙的身體交疊在躺椅上,有如兩條銀魚繾綣在一起,海浪掩蓋不了他們的喘息和呻吟,那只屬於情侶之間最隱私的聲音,唯有愛神可以傾聽,唯有真心相愛的男女可以吟唱……

  而他們,正用彼此的心跳,彼此的身體,譜出最悅耳動人的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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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間別墅其實是我母親的。」雷力仰躺在床上,擁著藍見晴,緩緩地說著。

  「你母親?是第一任雷夫人?」她偎在他的臂彎裏,惺忪的睡眼立刻好奇地睜大。

  陽臺的一陣瘋狂激情之後,他抱著她回到屋內沖澡,然後雙雙躺在大床上互擁,就在她幾乎睡著時,他突然提起了他的過去。

  「嗯,這是她最喜歡的別墅,她死後一直空著,我從美國回來之後才重新整修裝潢……這裏,我不隨便讓外人進來,連芷玲也不曾來過。」他的神色沉了下來。

  「你母親……什麼時候過世的?」她輕聲問。

  「她在我八歲那年死的,諷刺的是,她死才沒幾天,我父親就把蕭玉荷和光豐、光娜帶回家,那時我才明白我母親為何總是鬱鬱寡歡。」他冷哼。

  「打雷先生竟然這樣對待自己的老婆?」她不禁感慨,哪個男人不風流啊。

  「小時候我得看蕭玉荷的臉色,十三歲我便向我父親要求到美國讀書,擺脫我痛恨的這個家庭,直到企研畢業我才回國,一回到國內,我就開始一步步索回該屬於我的一切。」他眼神流露出一抹冷酷。

  她轉頭看著他,溫柔地道:「而你成功了,我看蕭玉荷已經對付不了你了。」

  「別忘了,還有一個雷光豐。」他現在最傷腦筋的就是老是與他為敵的雷光豐。

  「他的確是個大問題,有幾個股東似乎也站在他那一邊。」她也知道雷光豐一直覬覦著集團的權力核心,這兩個多月來他一直想拉攏她,無非是因為她手上擁有大筆股份。

  「我知道,那些老股東早就被蕭玉荷和雷光豐收買了。」

  「但他們的股份加起來也贏不了你,不是嗎?」她大約知道各股東們的持股比例。

  「如果再加上王開志的話,就很危險了。」他冷冷地道。

  「王芷玲的父親?他不是和你們雷家關係良好?」她愣了愣。

  「那老傢伙凡事以利為重,他一直想當上雷靂的董事長,我會和芷玲交往,部分原因是為了鞏固他……」

  「你的確是那種為了事業會把愛情當成籌碼的人……」她忽然有點感傷。

  「認識你之前,愛情和婚姻對我來說是沒有意義的,我的父母關係淡薄,導致我從來不在意和女人之間的互動,在我的生命中,只有雷靂集團才是最重要的。但是,你讓我明白,有很多事是不能用金錢去衡量。」他盯著她,認真地道。

  她定定地看著他,忽然好想問他,如果要他在她和整個集團之間做抉擇,他會選哪一方?

  可是,這念頭很快就打消了,只有愚蠢的女人才會問男人這種問題,事業與愛情對男人和女人來說永遠有不同的定義,她又何必拿這種事去考驗他對她的感情呢?

  「你這小腦袋瓜又在想什麼了?」他吻了吻她的前額。

  「我在想,如果你沒遇見我,你會怎麼樣?」她不敢想像他和王芷玲結婚會變成如何。

  「如果你沒出現,我可能就會和芷玲結婚,不過,到時我也許會變得和我父親一樣吧!」他歎道。老實說,沒有真愛的婚姻是拴不住他的,這大概是他父親要他仔細挑選結婚物件的原因。

  「這麼說,我出現得正是時候羅?」她倚著頭微笑。

  「是啊!」他倏地摟緊她,「所以我得感謝我父親,他這麼胡搞瞎搞,卻把你送到我身邊。」

  「我總覺得他不是在胡搞,好像早就有預謀……」她把臉貼在他的胸膛,喃喃地道。

  「預謀?」

  「嗯……我有種被設計的感覺。」

  「你是說他設計你來和我相戀?」他挑挑眉。會嗎?父親竟當起他的媒人,親自替他挑選物件?

  「這只是我的直覺啦,雖然聽起來有點可笑……」她臉微紅。

  「如果這真的是他的預謀,那我更得謝謝他了。」他笑了笑。

  「哦?為什麼?」她仰起臉問。

  「我的母親太懦弱,蕭玉荷又太多心機,我的身邊全充斥著這種女人,所以我從不認為我能找到理想中的女人,直到我認識了你。」他盯著她,眼底有火苗在跳動。

  「我別太早下定論,說不定我會是你生命中的噩夢!」她故意扮個鬼臉。

  「那我寧可天天作噩夢。」他說著低頭吻住她柔軟的唇。

  她閉上眼,沉迷在他的熱吻中,心想,他又何嘗不是她心目中的理想男子呢?二十九年的感情空白,仿佛就是為了等待他到來。

  「明天,我要讓全世界知道我們的事……」他微抬起頭,突然道。

  「不好吧?」她驚愕的瞪大雙眼。

  「我們相愛,這沒什麼好隱瞞的。」他不懂她為什麼不公開他們的事。

  「可是……」她總覺得時機不宜。

  「你在怕什麼?」

  「你也知道,八卦雜誌一定又會亂寫些有的沒的……」她受夠了被當成焦點話題。

  「隨他們去寫,那種雜誌只有三分鐘熱度而已。」他哼道。

  「可是殺傷力卻很強呢!萬一我們以後分手了……」她又在擔心還沒發生的事了。

  「你居然認為我們會分手?」他生氣地瞪著她。

  「我是說萬一……」

  「沒有萬一,難道到現在你還不相信我愛你?」他臉上寫滿了不悅。

  「我相信!我相信!」她輕輕一笑,抬頭主動吻了吻他。

  「不行,顯然我給你的信心還不夠,還得多加強……」說著,他重重地攫住她的唇,強力吸吮勾纏,決心吻到她開竅才肯甘休。

  她無力招架他這種瘋狂的舌吻,只能張開小口,任他予取予求。

  才剛熄了的欲火再次在他們身上竄燒,他一個翻身壓住她,以狂野又帶點挑逗的吻掠奪了她的每一寸肌膚,以及每一口呼吸,好像非把她揉成他的一部分不可,要她完完全全地成為他的女人。

  是的,她不會是任何人的情婦,她只能是他雷力仰的女人……

  她迷失在他的狂愛欲海之中,甘心被他擄獲,在他的懷中,她的愛情,終於找到了真正的平衡點,一邊是她對他的愛,一邊是他對她的愛。

  他們的身體互相攀附糾結,當高潮一波波來襲,除了滿足的呻吟,世界再也容不下其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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