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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w0913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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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遠瞳] 希靈帝國 (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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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0-16 00:12:16
第一千五百八十章 歷史的帷幕

    賽琳很快被請了出去,而且是在一頭霧水的情況下被請出去的,大概這位戰鬥修女想破頭都搞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身為神職人員卻反而是要出去的人吧。一名大主教吩咐賽琳去附近的休息室等候,而且特意提醒她不可擅自離開大教堂:這是正常的警惕性,因為我和珊朵拉已經引起在場所有人的高度警惕,連帶著賽琳也稍微受了點牽連,不過貌似賽琳本人還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很快小會客室中就只剩下我和珊朵拉面對著兩個教皇和五個大主教,我很意外對方竟然還沒呼叫衛兵:幾位老大爺看著腦門子已經往外滲虛汗了,但他們仍然全力保持鎮定坐在長桌後面,並且隱隱保護著坐在他們中間的教皇,可就這樣還是沒人呼叫衛兵,看樣子都是很沉穩的人。

    “別緊張,你們得先把心情平復下來,否則咱們沒法談。”我對幾位老人家擺擺手,對方的反應倒是在自己意料之中,看他們對古代真相諱莫如深的態度我就知道這是個讓人極端警惕的話題,很可能和毀滅世界的災難有關,除了特定人員可以知曉,其他人哪怕僅僅說出來大概都是犯忌諱的,現在他們因為不知道我和珊朵拉的身份,再加上珊朵拉提到的太空廢墟完全不像是尋常異教徒可以知道的東西,在資訊不對等的情況下雙方就陷入了僵持。

    為了打破這種僵持,我從懷裡掏出自己的數據終端,不過在展示某些東西之前,我非常謹慎地看了看對面那四個眼瞅著比人類文明史還長一大截的精靈老頭(五個大主教有四個都是老頭,剩下一個卻是個非常年輕的姑娘。這倒有些奇怪),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什麼,這裡沒人有心臟病吧?”

    幾個老爺子莫名其妙地對視一番,貌似壓根沒想到眼前神秘的不速之客會突然提出這麼有創意的問題,我不得不再次重複:“你們有心臟病的最好先回避一下。接下來的事情比較有衝擊性。”

    “我們很健康,”一個看上去鬍子最長的老大爺氣勢十足地敲了敲桌子,“不管你們是誰,故弄玄虛的話就到此為止吧,真有什麼事情就趕緊說,否則我覺得你們跟其他那些異想天開的……”

    “那我就把投影打開了。”我不等對方說完就隨手在數據終端上摁了一下。桌面上立刻投影出了一米多高的帝國軍徽:眼前這些精靈少說也活了七八萬年,毫無疑問,他們必然,也必須認識這個。

    在那簡潔卻又充滿力量的藍色水晶十字浮現出來的一瞬間,“很健康”的白鬍子老大爺嘎一聲——毫不猶豫地抽了。老頭梗著脖子雙目怒睜,仿佛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出來般地盯著眼前的帝國徽記。他雙手胡亂揮舞著,喉嚨裡發出含義不明的咕嚕聲,然而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眼看就要有撒手人寰的危險。不過幸好他身邊的人反應及時,另一個看上去比他小不了多少歲的老大爺配合著那位年輕的主教妹子將他一把摁在桌子上,年輕主教從兜裡掏出一大把藥片來使勁往老頭嘴裡塞:“快!烈風主教,張嘴吃藥!堅持住!趕快張嘴吃藥!”

    藥片塞進嘴裡。又被摁著脖子灌了幾口水,被稱作烈風主教的“健康老大爺”終於緩過氣來,但他剛來得及咳嗽兩聲,另外一個主教又掏出一大堆急救藥物來往他嘴裡灌:“烈風主教,還有這些,快吃下去否則很快還要犯病……水,水,再拿杯水來,主教藥不能停!”

    我跟珊朵拉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一幕,直到塵埃落定倆人都是一愣一愣的。而這時候烈風主教也終於徹底穩定下來,他劇烈咳嗽了一陣(被灌水塞藥折騰的),隨後瞪著眼睛看向第二個給他塞藥的老頭:“我去年還只有心臟病,今年就捎帶上慢性咽炎了!你能不能別把我的藥跟你兜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放一塊,這都什麼味兒啊!”

    我覺得自己再不說話就要被人遺忘了。於是輕輕敲著桌子:“烈風大爺是吧?嗯,聽著就是樹精靈的名字,不是植物就是大自然的。剛才問你的時候你不是沒心臟病麼?”

    “咳咳——”老頭頓時咳嗽的更加厲害,好像是被我一句話嗆進了肺裡。

    “這個標記……”始終沒有開口的一名樹精靈老主教終於從這一番混亂中抓住了重點,他驚疑不定地看著半空中那仍然在慢慢旋轉的藍色徽記,“你們是從哪弄到的?”

    “怎麼叫從哪弄到?這就是我們的標記,”我感覺對方這懷疑有點毫無道理,“你們應該等了挺多年吧?現在帝國來人了怎麼你們不高興?”

    “真的……是你們?”烈風主教老當益壯,他揮手推開了試圖攙扶自己的年輕後輩,一手抓著藥一手端著水,以準備萬全的姿態看著這邊,“不管是不是我都得警告一聲,如果你們是從哪意外得到了這種標記想來招搖撞騙,老漢豁出命也得把你們留在這兒,這不是誰都能隨便亂用的!而且這個宇宙被你沒法想像的敵人盯著,你手上那個東西如果隨便亂用很可能會讓整個世界都完蛋……”

    “等等等等……”我趕緊擺著手讓這位義正詞嚴的老爺子冷靜下來,對方的態度令人感動,但我們貌似遇上點問題,“為什麼你認不出來這麼明顯的幽能……唉,我明白了,你們是樹精靈啊。”

    樹精靈,舊帝國最後一個眷族,甚至可以說他們還沒來得及變成一個真正的眷族就趕上了大災難,其他眷族都跟帝國朝夕相處南征北戰至少數百年,其成員一眼就能認出帝國設備,而且本身也多多少少有著感應幽能的能力(後期進化或被帝國強行改造),唯獨樹精靈不行,他們還沒搞明白帝國是個什麼概念就被迫開始逃亡了,絕大多數樹精靈甚至只認識哈蘭這一個帝國皇帝。可見這情況有多微妙。

    眼前的老大爺想必認識帝國軍徽,也認識帝國設備,但除此之外他對如何辨認希靈使徒是兩眼一抹黑的,所以他不敢肯定我和珊朵拉的身份,因為只要智力高於平均值的人都知道:光憑幾樣信物證明不了任何事情。這有可能是撿來的嘛。

    更微妙的是:自己還真不算標準的希靈使徒,我身上除了某些小設備之外還真沒幽能反應,而珊朵拉……她現在看著更像是個蛋,也不知道舊帝國有沒有專門的蛋形兵種。就我們倆現在這情況,換個正經的舊帝國眷族都要嘀咕半天才敢認親,眼前的樹精靈當然更疑神疑鬼了。

    說實話。他們要真毫無疑心納頭便拜的話珊朵拉可能反而會生氣:女王陛下愛兵如子,也就是說她管起手下的士兵是跟揍孩子一樣不講情面的,僕從軍顯然也算士兵,所以要求很嚴……

    “哦對了,給你們看看別的東西,”我突然想到了最可以證明帝國軍身份的東西:飛船。就懸停在太空嘛,“你們現在還有能力觀察太空麼?別告訴我連教會都把最後一台望遠鏡給砸了,那樣的話我就必須把飛船開進大氣層才行,不過這樣或許會引發騷亂。”

    “我們一直在觀察太空的,以防止遇上來自星球外的威脅,”一名老主教摁著胸口說道,他正在逐漸意識到眼前的情況。於是越接近真相就越是緊張,哪怕現在已經從內心裡相信眼前的事實,他也不敢隨便點頭,“你要給我們看什麼?”

    “打開你們的太空監視設備,現在正好是晚上,哪怕用光學望遠鏡都能看到:瞄準正北方向那三顆排列成直線的最亮星星,就在中間那顆星的位置。”珊朵拉下著命令,於是這些主教們紛紛開始用會客廳裡的內線電話(在大教堂內,這種程度的科技還是隨處可見的)吩咐起下面的各級部門來,而那名最年輕的女性主教則在稍後念動咒語在半空製造了一個仿佛水幕的東西。水幕上呈現的正是望遠鏡觀察到的太空景象。珊朵拉此刻對帝國上將號下了命令:“艦載主機,解除本艦隱形,把製造完成的所有護航編隊都釋放出來,能擺多大擺多大。”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想必很多人都猜到了,沒錯。接下來是這樣的:

    “烈風主教!堅持住!張嘴吃藥!”“水,再拿杯水來!烈風主教藥不能停!”

    為什麼挺嚴肅一件事硬生生就變成這樣了?這位看著氣魄十足的老爺子其實是來調節氣氛的?

    當帝國艦隊陳列在軌道上,所有人都將知曉它們的降臨……算了,現在這氣氛已經毀的沒法繼續拽這些話了,總之面對在太空中擺開陣列的帝國飛船,即使是對帝國辨識能力再低的樹精靈也不再有所懷疑,會客室裡經歷了各種各樣意料之外的騷亂,但現在總歸是按預定節奏發展了:兩位教皇再度回到座位,幾位老主教也在我和珊朵拉的要求下重新落座——好像賓主反了過來?

    “我們的恩主啊,外面的災難……終於結束了?”

    主教之一顫顫巍巍地撐著桌子將整個上半身傾過來,仿佛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這一句話裡。

    “結束了,”我認為對方指的是舊帝國那場大災難,點頭之餘心下也有點慨歎:他們果然是因為那場災難才決定封鎖科技隱藏自身的,但災難在七萬年前便已經結束,他們這是白瞎了七萬年光陰麼?“現在新帝國已經建立,新的秩序,新的環境——等解決了這個世界的問題就可以帶你們回去。”

    終於等到了這一句遲來七萬年的答覆,眼前老邁的四名主教臉上表情幾乎無法用言語形容,他們仿佛面對巨大的衝擊而陷入了茫然,互相對望了數次,烈風主教才終於醒悟過來:“結束了,結束了!外面的深淵已經退去,帝國重新收復了失地?!我們這幾萬年的等待終於沒有白費,要打開聖庫……打開聖庫,把天神鍛爐裡的東西拿出來……”

    “等等!”聽到“收復失地”四個字我好像突然意識到有哪不對,“先確認一下:這個世界為什麼封鎖起來?是誰做的?你們應該沒這個實力,當初是希靈把你們帶到這的?”

    “希靈?我們不知道那位意志的名字。只知道她是個女人,”一名主教平復下心情,將古老帷幕緩緩拉開,“在最後的逃亡路線也被封死之後,我們這些倖存者不得不聚團逃到了這最後一個還沒被深淵波及的世界。那位意志帶著最後一點還沒被腐化的艦隊把我們護送到這裡,並且將天神鍛爐交到我們手上,她在離開之前說過會封鎖這個宇宙,並將它存在的痕跡從所有資料庫中抹掉,她讓我們小心地隱藏起來,在這個庇護所裡不要發出一點聲音。‘這是個安全的地洞,外面森林大火彌漫,瘋狂的野獸肆虐,你們這些小動物要藏在洞裡,死也不能發出一點聲音,如果可能的話。把洞往更深處挖下去’——她當時是這麼跟我們說的。”

    我越聽越驚訝,此刻終於忍不住瞪著眼睛打斷了對方:“等等!你剛才說……你們沒逃出帝國區?最後的逃亡路線被封死了,所以你們根本沒逃出去?!那這個世界的位置……”

    “它在第一天區啊,”烈風主教很自然地說道,“據說是帝國最古老的領土,在帝國區腹地,距離最初的深淵爆發源很近。但因為這個宇宙是什麼……後備世界,一直沒有開發過,災難發生的時候這裡幾乎沒什麼通向外界的連接點,整個世界還被保存在世界庫裡,所以它反而是最後倖存下來沒被污染的世界,大概也是唯一一個世界了。”

    第一天區!舊帝國腹地!

    我整個人都呆滯了,跟珊朵拉大眼瞪小眼(假設珊朵拉球有眼的話)地瞪了半天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隨後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叮了個當的!這裡是深淵區!?還是深淵區最中央那塊!”

    這些天我跟珊朵拉一直在研究自己到底是被炸到什麼地方了,我們猜測過白區,猜測過休倫領地。猜測過三神族都未探測過的未知地帶,甚至猜測過是不是被炸到了橋對面,但……但竟然沒一次猜對的,這裡是深淵區,我們從頭至尾都沒有離開深淵區。反而是被炸進了它的最深處!

    我終於理解為什麼教會要嚴格封鎖技術,甚至不惜讓整個文明鎖死在農耕社會了——這他娘的根本不是兩百萬墮落使徒的問題,也不是區區一兩個深淵之門的問題!在過去幾萬年裡,這個世界外面壓著整個已經陷入狂亂的舊帝國,數以億計的墮落使徒,千百萬座深淵之門!

    它就在深淵希靈的眼皮子底下!

    別說跳出世界屏障或者對外通訊了,哪怕這裡的避難者研究一下基本力,研究一下引力場和曲率,稍微碰碰宇宙的任何一個基本概念,只要有一個操作失誤觸動了世界的自回饋機制,都會立刻把這個避難所暴露給不計其數的瘋子,外面的墮落使徒能把整個宇宙都撕個粉碎。

    我現在突然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慨歎沒有必要,這個世界的倖存者絕對沒有白費幾萬年光陰,他們壓根沒來到安全區,這幫傢伙是在墮落使徒的眼皮子底下藏到了今天——這幾萬年的等待值啊。

    大概是我跟珊朵拉這驚訝反應太過顯眼(應該是我太過顯眼,外人大概是看不出珊朵拉球的驚訝表情的),桌子對面的倆教皇猜到了什麼情況,科技教皇小心翼翼地舉手了:“請問……你們不知道這個宇宙的位置麼?你們不是從外面來的?”

    “我們確實是從外面來的,但過程比較非主流,”我哭笑不得地擺著手,心說這下好玩了,“這個世界……一直都沒有出現在任何記錄裡,我和珊朵拉不是通過正常的虛空航行找到這兒的。不過這都是小問題,不管這外面是深淵區還是安全區,總之危險確實是解除了,你們不用擔心,帝國後續部隊很快就會找到這兒。現在咱們來好好談談這個世界的封鎖問題吧——這麼說籠罩整個宇宙的干擾屏障其實是當年深淵希靈留下的?對了,深淵希靈就是當初指引你們來這兒的人。”

    “我們沒有親眼目睹,”烈風主教捋著鬍子露出回憶神色,“但她在離開之前說了之後的計畫,所以可以肯定是她封鎖了這個宇宙。啊,當年我還是樹精靈最年輕的將軍,一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一直期盼著能看到那位大人領著艦隊回歸這裡接我們出去,但又深深恐懼著這件事,生怕她再次出現的時候會帶來毀滅。畢竟在她離開之前曾坦言,就連她自己也即將被腐化,唉……如今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果然是別人,這麼說,那位大人也沒能堅持到……”

    “她現在……還算是活著吧,”我想了想深淵希靈的生命形式,只能跟老頭一起感歎起來,“已經經歷了自我重組,舊日的深淵希靈算是死了,如今我們這邊的深淵希靈算是部分複製體。她好像並不知道你們的存在——從未跟我提起過這件事,她發瘋的這些年也沒有進攻這個世界。”

    “因為她把這個世界從資料庫裡抹去了,包括她自己的記憶,”珊朵拉球在旁邊插了一嘴,隨後轉向桌對面的主教和教皇們,“先不討論這些,好好講講你們這些年的經歷吧,我對此很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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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 牢

    當災難爆發之後,瘟疫和毀滅到處肆虐,整個帝國區陷入了毀滅的狂風巨浪之中,在平等的末日面前,所有種族無論強弱盡皆終結,昔日的保護者變成了屠夫,昔日的家園變成了魔窟,文明之火漸熄,萬千世界灰飛煙滅——不是親身經歷過那一場災難的人,恐怕根本無法想像災難襲來時的慘烈和恐慌,即便日後發掘出再多的歷史資料和廢墟也難以還原當年恐怖的一幕。

    在末日的狂風巨浪之中,除去一小批幸運兒因反應及時或帝國拼死相救僥倖逃出污染區之外,大部分種族都根本來不及反抗便須臾覆滅,但仍然有一些被困在帝國區內的種族倖存下來:他們正好落入了還沒完全發瘋的深淵希靈視線中,於是這群不知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的傢伙就被保護了起來。

    要把這些倖存者送出帝國區是不太可能了,邊境線已經封閉,通往遠疆的所有世界之門都已經停擺或被當地守軍趁著最後一絲清明炸毀,並且由於污染已經完全失控,將更多的倖存者送出帝國區就意味著污染擴散的幾率也在成倍提升,因此深淵希靈做了她能做到的最後一件事:將這些倖存下來的各族遺民彙集起來,統統送到污染區內最後一個還未被波及的世界,隨後她將這個世界深深地“埋藏”在舊帝國的廢墟之下。儘管那場災難無物不破,但深淵希靈畢竟是整個帝國最睿智的集群意識,而且在災難末期她已經完全控制了精神網路上所有的資源,所以她成功建造了一個類似保護層的東西,讓整個宇宙被隔離開,仿佛在虛空中隱形一般——她賭贏了。深淵沒有擴散到這個避難所。

    這個保護層就是我和珊朵拉遇到的那層奇奇怪怪的干擾,事實證明深淵希靈挺著最後一點意識佈置下來的保護層工作情況還不錯,數萬年光陰也沒對它有什麼影響。

    但僅僅佈置一個保護層是完全不夠的,再嚴密的防禦也很容易從內部被攻破,再加上沒人知道帝國區那史無前例的污染究竟要什麼時候才會散去(深淵希靈當年還曾奢望過這污染會有自己退散的一天)。而凡人的壽命短暫,生性異變,並且尤為容易在經歷多年傳承之後發生傳承斷代和歷史扭曲,所以深淵希靈離開之前特意囑託了倖存者中壽命最長的三個長壽種:樹精靈,白精靈,以及高精靈。她讓這些最不易動搖的長壽種族想辦法控制其他種族的行為,簡而言之就是:屏息靜氣。

    而三個精靈種族最終把這項使命以成立“失落神教”的方式進行到了今天。

    熄滅文明之火,迎來技術嚴冬,所有種族都要暗啞無聲,他們是被母獸小心翼翼雪藏在深洞中的最後一批幼崽,所以他們必須學會在洞穴中的生活。因為哪怕僅僅向洞穴外張望一眼都會百分之百引來殺身之禍,所以他們滅掉火源,閉上嘴巴,甚至封住自己的靈智,然後開始拼命往洞穴更深處挖去——我們沒有在這個宇宙的其他地方發現生命,只發現了一些零零星星的太空設施,原因很簡單:經過許多代有計劃的人口自然衰減之後。這些倖存者成功把總人口降低到可以在一顆星球上生存下去的地步,他們放棄了一度建立起來的外星殖民地,全都返遷回最初登陸的這顆行星了。

    “失落神教的建立經歷了很多波折,是我們嘗試過各種手段之後最終確定的方案,”烈風主教是在場資歷最老的一人,如今已經七萬多歲高齡的他在舊帝國時代便已經是樹精靈德高望重的統帥之一,他曾在一台數據終端前接受了深淵希靈交付的使命,對於失落神教的歷史,沒人比他更有發言權,此刻老爺子精神抖擻。幾萬年崢嶸歲月在那張遍佈皺紋的老臉上緩緩化開,最後凝固成一片自豪和豁達,“最極端的方案,但……別無選擇。最初我們嘗試過二十年的各族共和,卻導致統治體制效率低下。各種監管措施冗雜卻漏洞百出,只能依靠人民對大災難的恐怖記憶,讓他們全憑自覺來控制自己的言行;後來我們嘗試了三十年高壓集權,效率提升了,監管措施也似乎嚴密起來,但帶來的卻是壓抑沉悶令人難以忍受的社會氛圍,一個個小族群雖然還牢記著‘禁止觸碰特殊科技’的約定,但卻不由自主地將不滿轉嫁到維持這一社會秩序的統治者,也就是精靈三族身上;再然後我們嘗試了聯邦制,試著讓各族維持自己的國家,每個國家的元首都作為‘大聯邦’的議員來履行使命,結果這一嘗試險些引發更大的災難——人心難測,越來越多出於各種目的研究禁忌知識的團體紛紛冒出來,不少人天真地認為只要自己絕對小心,在研究宇宙基礎的時候不要誤操作就絕對不會引發資訊外泄,甚至就連精靈三族內部也出現了危險的信號,再加上一些短壽種族的人口開始整體更新換代,甚至有的已經更新到第三代,越是年輕一代就越是輕視關於災難的警告,甚至……總之,最後聯邦制度也宣告失敗,它既不能解決效率低下監管漏洞的問題,也沒辦法讓社會秩序稍微變好一些。”

    烈風在提到“聯邦時代”的時候臉上明顯露出了無奈和苦澀的表情,對此我忍不住好奇,旁邊的另一位大主教見狀主動解釋:“聯邦時代末期曾經出現過一些由第三代和第四代年輕人組建的所謂‘革新組織,’他們在絕對的安全環境中出生成長,卻認為自己正經歷最糟糕的‘壓迫時代’,他們只從教科書和錄影中看到過關於深淵和大災難的事情,對短壽種族而言那幾乎稱得上是上上個紀元的東西,所以他們對歷史缺乏敬畏。這些年輕人佔據相當大的社會份額,而且由於聯邦化,倖存者們以種族為單位獨立發展。這些年輕一代便有機會在各自的聯邦國中發展壯大甚至成為統治階級。這些革新組織最後公然掀起叛亂,說什麼要‘推翻腐朽黑暗的長生民’,建立‘自由呼吸的新時代’,我還記著他們有一句宣傳詞是什麼……‘這個世界應該由十四歲的少年少女來拯救’……哼,最終他們只帶來一片混亂。還差點引起世界末日。”

    “他們不知怎麼找到了一台虛空引擎,雖然他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他們毅然決然地試圖啟動它——因為他們相信這東西是用於開啟新世界大門的,幸好聯邦軍在最後一秒擊斃了那個年輕的首領,”這位大主教歎了口氣,“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很多種族整整垮掉了一代人。”

    “我們教育。他們說我們洗腦,我們宣傳,他們說我們佈道,我們整肅媒體,他們說我們禁止呼吸,於是最終我們決定——真按他們說的做:完全清除掉現代科技。”烈風繼續接過話題,“經過幾次失敗的嘗試我們已經意識到一些事情:凡人種族脆弱多變,而且永遠無法保證絕對團結或者消除私欲,哪怕我們這些壽命長久的精靈也不過如此,凡人種族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像希靈使徒一樣,瘋子永遠存在,而且只要少數瘋子就足夠摧毀一切。不管是採取共和制還是聯邦制。甚至採取帝制,都不可能從根本上改變人心,再嚴密的制度也需要執行時間,而招引世界末日卻可能只需要按下一個按鈕,在‘末日成本’如此低廉、引發末日如此迅捷的前提下,想依靠監管來保護這個世界是不可能的。所以與其費盡心思地約束人們如何正確使用科技,讓他們甄別安全知識和禁忌知識,不如乾脆把一切都封存起來,這樣至少文明的種子還能留存下去,不管深埋多久。它總有再次發芽的機會。”

    “我們應該慶倖,當年醒悟的還算及時,沒有等除了精靈三族之外的種族全部更新換代之後才醒悟過來,”始終沒說過話的一個胖胖的主教微笑著開口了,他始終閉著眼睛。竟是盲人,“真拖延到那時候的話恐怕不經歷一番世界大戰是沒辦法完成蛻變的。因為大多數種族都還有理智,能意識到這一決定的必要性,所以‘知識褪化’運動在相對平穩的狀態下完成了,中間歷時數百年,但總歸沒出什麼岔子。知識褪化之後這個世界就變成了這樣,因為連精靈三族也不能過多接觸科技和高等魔法,所以為了確保一切都在監控範圍內,我們甚至放棄了星際時代,而且精靈三族內部也不再保留高等知識。所有的數學率設備以及與虛空技術相關的設備都被銷毀或者送往天神鍛爐——那地方的外層區簡直就是個大墳場,而留存下來的設施也變成所謂的上古遺跡。現在幾萬年過去了,除了我們這些老傢伙,以及老傢伙們死掉之後前來繼承衣缽的小傢伙(說到這的時候他微微偏頭,‘看’向在場唯一的年輕主教)之外,已經再無人知道星空深處也曾經是我們的家園了。”

    “將科技壓回到畜力農耕時代,這樣即便有復興團體出現,他們也要數百年發展才能再次接觸到那些知識,我們就有了反應時間,”烈風主教補充道,“與其拼盡心思想辦法阻止人們引爆炸彈,不如乾脆把炸彈毀掉,我們就是這個思路。”

    “你們不但抹掉了高等技術,還把關於災難的真相也一併抹掉了,甚至用宗教傳說替代了真正的歷史,大多數人——包括失落神教的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封存科技的真正意義,他們只是聽教會的吩咐在盲從,”我看向那個胖胖的主教,“這有必要麼?保留關於災難的真相與封存科技並不衝突,你們可以讓老百姓知道為什麼封存科技啊,這樣也能多一層威懾力,比現在那些模棱兩可的傳說強多了。”

    胖主教搖搖頭:“凡人種族形成的文明很容易被時間扭曲,而且開化程度越高越容易引發更大的危險,一群原始人在面對壓力的時候可能只是會盲目地投靠神明,但一群有知識有力量的開化人類面對壓力的時候卻可能推翻整個社會秩序,這一點在聯邦時代就被證明了。所以越是無知的種族越容易保持穩定,哪怕一個謊言延續萬年都不會有人質疑。失落神教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讓大部分短壽種族變得‘無知’,鈍化人們的思想,減少民眾的知識,讓他們把注意力從探究真相轉移到一日三餐上。在這個避難所裡,越有知識、越知曉真相的人越危險。像我們這些親身經歷過所有事情或者遴選出來的知”qing ren”還好說,最怕的就是對歷史一知半解,而且行動力和自信心又空前膨脹的年輕人。”

    “技術復興派就是這樣?”珊朵拉突然開口了。

    “技術復興派是其中之一,是這一個千年出現的,在過去幾萬年裡類似的情況出現過不止一次,”胖主教微微皺眉。“其實我們對這些組織也心懷愧疚,為了保護這個避難所,短壽種犧牲了很多,技術復興派裡的大多數人如果放在一個正常的世界本應該成為文明的領航者,成為族群棟樑,但在這個世界。他們只能被鎮壓。但路已經定下,我們就得繼續走下去,幾萬年前我們和那些短壽種族的領袖就達成了共識:他們自願褪去知識,以後代的蒙昧為代價確保避難所的安全,而我們的任務則是努力活得更久,作為唯一知情的守護者維持這種秩序。”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技術復興派的成員們最終會被你們再度吸收進教會吧,”珊朵拉球突然用頗有深意的語氣說道。“我掃描了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發現一些很有趣的……地方。”

    烈風主教笑了起來:“確實如此,技術復興派出現過不止一次,世界上的技術復興組織也不止他們一個,其中有一些組織已經被成功鎮壓了,我們盡可能活捉這些組織的成員,如果他們的意志足夠堅定,就告訴他們真相,能承受真相的人會成為教會裡的一群特殊修士,外界稱他們‘覆面者’。他們是終生戴著面具的執行部隊,在知曉歷史之後這些‘覆面者’修士會主動去對付其他的復興組織,而且比一般修士的熱情更高。這不是什麼光明手段,但有時候守護世界就需要點陰影。而且不管能不能成為覆面者,知曉真相的復興組織成員都會被教會嚴密控制起來。皈依的人會接受監視,承受不了真相的人則被終生軟禁,不得離開這座城市半步——我們盡可能避免殺掉這些人,因為所有人都出於無奈,所有人都背負罪孽,包括我們。”

    “復興派因無知而無畏,以為自己在拯救世界因而動力十足,但在知道真相之後卻要義無反顧地對付自己從前的同行,而且他們還不能透露自己‘背叛組織’的原因,”珊朵拉的聲音頗有感歎,“你們掩蓋有關深淵的真相,應該也是為了防止引發大崩潰吧。”

    “無知是福,”胖主教歎著氣,“這個世界的真相並不怎麼美好,它是一種極端的絕望,整個宇宙都隨時可能灰飛煙滅,我們所有人能多活一秒都是因為運氣,凡人無從抵抗,甚至連逃都沒地方逃。我們編造的那些傳說故事至少讓人們相信文明會緩慢復蘇,人們相信科技之神和魔法之神會慢慢原諒人類,除此之外他們不用害怕更多東西,但如果人民知道真相呢?他們會意識到文明根本不可能復蘇,壓根沒什麼科技之神和魔法之神,文明只要進步就會立刻招致毀滅,我們的未來毫無希望,向任何一個方向前進都是死路——大多數人會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我們有許多鐵證來證明這一點。只有意志最堅定的人才能成為覆面者,大部分復興派成員在得知世界真相之後不是瘋了就是變得更極端,他們只能一輩子被軟禁在山脈洞穴之中,因為他們每時每刻都想著沖出去把真相告訴所有人,讓所有人承受跟他們一樣的痛苦或者乾脆拉著這個世界毀滅。這些復興組織的成員已經是異于常人的強者了,他們尚且如此,普通百姓呢?不是誰都可以接受這種毫無希望的世界的。”

    “與其絕望地死去,不如無知地活著,這樣起碼能抱著一份虛無縹緲的希望進棺材,末日到來之前,多活一天是一天,”烈風蒼老嘶啞的聲音道出所有人的心聲,“我們這些老傢伙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就讓我們撐著就行了,其他人……就當什麼都沒發生,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比什麼都好。”

    我突然意識到,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牢籠,如那句精靈警語所講:囚籠也將化為屏障,其實它應該反過來理解:屏障就是囚籠。所有人都被困在一個絕無出路的監獄裡,只是這個監獄足夠大,所以其中一大部分人意識不到在遠方矗立著的欄杆,而精靈三族就是最早進來的囚犯,他們在監獄中央的一小塊地方製造了如同積木般精緻的小小家園,然後告訴其他囚徒:這就是整個世界!

    失落神教用“無知”和“蒙昧”打造了無形的鐐銬,讓囚徒們無力走到牢籠盡頭,又用宗教傳說製造了虛假的天空,讓囚徒們抬頭的時候不至於看見黑沉沉的籠頂,只要看不見欄杆,監獄就不存在——於是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人就此安安心心地繁衍生息,一代又一代,從未懷疑他們的“整個世界”。

    但現在,這個囚籠終於要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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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0-16 00:12:50
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開啟

    我們已經知道了失落神教的來歷,這個世界古怪的技術封鎖原因終於真相大白,如同迷霧散去,原來一切就是這麼簡單——我跟珊朵拉最意想不到的就是這個世界的位置,它竟然在深淵區最中央!

    非但在深淵區最中央,這個世界還是當年深淵希靈親手封鎖起來的!這地方就在墮落使徒的眼皮子底下,甚至一部分墮落使徒還是當初庇護所的建造者之一!現實果然比小說更充滿戲劇性,因為小說起碼還得講理是吧,現實它胡來啊!

    這個宇宙七萬年都沒被發現,我跟珊朵拉不得不承認昔日全盛時期的深淵希靈簡直是個可怕的傢伙,能夠調用整個帝國所有計算資源和高端設備的她,自然也能創造無數奇跡,也只有她,才在帝國行將崩潰的短短百年間啟動了一個又一個的火種計畫,而且成功率還是如此之高,但除了深淵希靈製造的防護屏障給力之外,這個世界倖存到今天也與這些倖存者的努力脫不開關係。

    不論是作為“清醒守護者”的精靈三族,還是甘願接受“知識褪化”的其他種族,這個世界所有的倖存者都為延續文明火種付出了過於沉重的代價,他們中的一部分人甚至不得不違背本心地用黑暗手段籠罩整個文明,就像主教們說的那樣:

    所有人都出於無奈,所有人都背負罪孽。

    這是個永遠說不清誰對誰錯的世界,每個人都只是在承擔自己的角色,技術復興派整體上是文明的先驅者,失落神教卻不得不為了保護文明火種而鎮壓他們,誰對誰錯?我們只好怪罪於命運了。

    宗教和蒙昧籠罩人民。讓這顆星球上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人對真相一無所知,但宗教和蒙昧也拯救了人民,讓他們不用直面迷霧背後的絕望,只管擁抱著這樣平凡的日子從生到死即可,至少對絕大多數老百姓而言。這樣的生活就是最適合的:與其絕望地死去,不如無知地活著。當然,也有人選擇接受真相,那些形形色色的復興者——不管最後他們是否會後悔自己過於好奇以至於揭開了不該揭開的東西,總之他們如願以償地知道了這個世界有多殘酷。命運對誰都很公平,因為它對所有人都不公平。

    “現在深淵區的墮落使徒已經被肅清。污染還在,不過被深淵希靈調節成了無害狀態,接下來就是想辦法解除這個宇宙的封鎖就行了,哦,深淵希靈指的是二代目,”我對面前的四個老主教擺擺手。“不過在此之前我們還有個最大的疑問——那個天神鍛爐到底是什麼東西?深淵希靈讓你們保管它的時候交代過什麼沒有?”

    我又想起了銀河邊際那片遠古墳場一樣的遺跡群落,那個被隱藏起來的星球要塞,以及星球要塞核心那無法探知的古怪空洞。另外還有當著自己和珊朵拉的面傳送走的星環碎片,最後這個尤為令人不解:怎麼深淵希靈的火種計畫還跟維斯卡聯繫上了?那個小瘋子當年貌似除了打砸搶燒啥正事都不幹吧……難道她的星環就是被深淵希靈摧毀的?時間上似乎也沒什麼太大衝突:因為我們壓根不知道星環啥時候被摧毀的……

    “天神鍛爐……我們知道它的本體是一座星球戰艦,當初有一部分精靈流亡者就是搭乘它逃到這個世界的,”烈風主教皺著眉,以精靈的悠長壽命要回憶起七萬年前的細節也相當不易。“那位元大人製造了這座星球戰艦,並把它交到白精靈和樹精靈手上,她說過那顆星球不是單純的殖民船,在星球核心是一個儲藏庫,不過我們從沒去過核心:那裡被一層全封閉的護罩保護著。那位大人在離開前說過,天神鍛爐的核心絕對不能貿然打開,那是個一次性的儲藏庫,裡面保存著最最寶貴的東西,同時也是‘安全屏障’的開關,必須在確保一切都絕對安全。外界污染褪去或瘋狂使徒們死光之後才可以打開。其實我們堅持至今的原因之一也是為了保護這個天神鍛爐——在那位大人離開之前,我們承諾會守護她的遺產,直到新的希靈使徒再度出現。”

    看樣子這些精靈並不知道跟星環有關的情報,但他們提到了最最寶貴的東西?我頓時對此產生了興趣,對深淵希靈而言都“最最寶貴”的事物。這意義非凡!

    “你們知道怎麼打開天神鍛爐,對吧?”我看了烈風一眼,“我和珊朵拉前幾天去過天神鍛爐一趟,然後你們就立刻得到消息了。”

    “是的,我們手裡有天神鍛爐的鑰匙,”說話的是科技教皇,他和自己的妹妹同時站了起來,“因為我們就是鑰匙。”

    我跟珊朵拉異口同聲:“你們就是鑰匙!?”

    “這裡就是鑰匙,”晨風(魔法教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少女臉上洋溢著沒心沒肺一般的笑容,“就在我們大腦附近。開啟天神鍛爐的鑰匙一共有三個,其中一個埋藏在這座教堂地下深處,與一台遠古AI相連,另外兩個則分別植入兩個教皇的大腦,通過意念啟動,而且它和靈魂相連,能確保即便教皇發瘋也不會因表意識混亂而誤操作。只有在三把鑰匙同時開啟的時候,天神鍛爐才會從異空間現身,這套系統是那位元大人留下的,即便帝國的科學家也不一定能解開。三把鑰匙從古代流傳至今,迄今已經在……嗯,反正很多位教皇的腦袋裡呆過了。”

    “說白了我們就是鑰匙的載體,這一百年的使命就是好好保管它,雖然在我們之前的歷代教皇一輩子都沒機會啟動鑰匙,但這個保管者是必不可少的,”科技教皇拍了拍自己妹妹的頭髮,臉上帶著寵溺,“在共和時代,鑰匙分別由精靈三族的族長保管。在帝國時代,鑰匙由已故的樹精靈元首一人保管,在聯邦時代,鑰匙由AI和當時的聯邦議長保管,但都放在外面。後來我們發現這是個巨大的隱患,鑰匙失竊或者保管者失控的可能性都存在,於是在神權時代,鑰匙由教皇和AI保管——通過植入大腦的方式。不過我們的技術有限,只能對這種帝國設備進行很簡陋的改造,當時科技水準最高的幾個種族盡全力讓它可以和肉體共生。不過還是有點後遺症……呵呵。”

    “向你們的犧牲致敬,”珊朵拉鄭重其事地飄到半空,“你們是帝國的功臣。那麼趕快啟動鑰匙吧,然後去帝國上將號的醫療倉把你們大腦裡的植入物取出來,這東西跟身體共生時間太長可不是什麼好事。”

    “好,我們要前往地下。去找那個古老的AI,只有三把鑰匙互相在十米範圍內時同時啟動才有效,”科技教皇揚起臉來,臉上帶著淡然的微笑,“真沒想到我跟晨風會成為啟動鑰匙的教皇——這麼多年了,帶著鑰匙度過一生已經是歷屆教皇的‘習慣性責任’,幾乎有人覺得這鑰匙永遠不會啟動。”

    其他主教也紛紛站起身。我從那一張張蒼老的面龐上看到了各種各樣的表情,有解脫,有欣喜,也有一點茫然和無措,七萬年了,這個漫長的使命終於結束,他們把整整一生都放在這一個任務上,其中很多人恐怕已經認為這個任務永遠沒有完成的一天,但今天它終究還是抵達了終點……茫然與無措自然湧上心頭,帝國欠了他們七萬年的人生。

    珊朵拉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我突然覺得希靈使徒也沒有比眼前這幾個‘凡人’強上太多。他們除了肉體羸弱,精神和最優秀的戰士一樣強大。”

    我們從會客室出來,發現外面已經聚攏了許多人,其中絕大部分都是白髮蒼蒼的老精靈,也有少數年輕精靈混雜其中。那是在最初的教會創始人也老死之後,從“聖徒序列”裡面遴選出來的繼承者,總共四十多位樞機主教,他們便是這個世界上知曉全部真相的人(當然,在精靈三族中也有很多老人知道當年的事情,但他們要麼已經行將就木,要麼只是當初逃難的平民,並不知道太核心的事情)。

    我沒看到賽琳的身影:雖然很遺憾,但她是沒資格參與這事的,所以她暫時被送回了休息處。

    一群人中有百分之八十的都是鬍子一把的老頭老太太,他們是昔日的精靈女王,精靈王子,精靈將軍,以及各種年輕有為的精靈領袖,而現在他們是人手一把速效救心丸的垂垂老者,我注意到有幾十道複雜的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目光竟有如此分量,幸好自己經過多年力量,已經能坦然面對自己的責任和義務,所以只需對這些沉默靜候的人群點點頭,示意烈風主教帶路。

    我們穿過大教堂古老莊嚴的中央走廊,穿過描繪著科技之神和魔法之神的大幅壁畫,穿過一層層拱門和帷幕,一直前進到一段完全由灰白色石塊雕琢而成的深邃走廊,傾斜向下的長長通道出現在眾人面前。根據前進的方向和建築結構判斷,自己現在已經離開教堂範圍,進入了這座宏偉山脈的山體:教堂是和山巒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它的後半段直接在山岩上雕刻出來,我原來只以為這是普通的建築奇觀,卻沒想到整個教堂竟然就是山中隧道的大門口!

    傾斜向下的通道走到盡頭,已經位於山體的中央,而在這裡,我們看到了一間異常廣大的岩石大廳,整個大廳由灰白色的石塊雕琢而成,牆壁和穹頂都用堅固的合金框架加固,雖然四壁充滿原始氣息,這裡卻隨處可見高技術痕跡:牆壁上有明亮的現代化照明設備,每個入口都安設著警戒裝置和哨戒機槍台,大廳的四個角落能看到四台數據終端一樣的操作裝置,有寥寥幾名神職人員在這裡工作。

    而在大廳中央,則是一個大型升降艙,這是這裡最有科技感的東西,銀白色的升降艙安裝在一個突出地面的圓形基座上,雖然沒有幽能反應,但那升降艙顯然是用帝國超凡合金製造的。

    “整座山脈都被改造過,到處塞滿了爆炸物,如果發生災難性事件。我們會引爆整座山,哪怕拉著所有人同歸於盡也不能讓天神鍛爐暴露給外面的瘋子,”烈風主教帶著眾人走向升降艙,“這裡有一部分建築材料是帝國製造的制式金屬件,不過我們不敢使用幽能。而且具備跨虛空通訊功能的帝國設備也全都送到了天神鍛爐裡。請往裡走,升降機已經很古老,但它運行情況不錯。”

    第三把鑰匙位於地下很深的地方,反正升降機似乎一直下降了十幾分鐘才終於觸底,等艙門打開之後,我愕然發現眼前竟然是一個地底花園!

    這顯然是位於地下深處的岩窟。但岩窟頂部用人造光源營造出了仿佛白晝一般的光亮,而岩窟的地面則盛開著各種花草植物,在空地中央的卻是一株仿佛糾纏藤蔓一般的怪“樹”,除了我們身後的升降艙和上方的照明設備之外,這裡似乎沒有任何科技痕跡。

    “我們用特殊的魔法在這裡建立了一個能長久維持的生態系統,即便地上發生再大災難。這裡也會生生不息,同時這個恒定的魔法效果還維持著巨樹的生機,能讓它像母親樹一樣永遠生存下去,”烈風指著中央的那株既像藤蔓又像樹木的怪“樹”,“第三把鑰匙就和它融合在一起。”

    珊朵拉很好奇:“你們不是說第三把鑰匙和一個遠古AI融合在一起麼?”

    “那就是啊,”晨風笑顏如花,“這是精靈三族技術融合的產物。我們用母親樹的一根嫩枝,白精靈的生命魔法,高精靈的程式設計技術,混合起來製造了這個母親樹複製品——真正的母親樹已經隨著一艘向另外一個方向逃亡的方舟離開了,所以我們只能保留它的嫩枝,但這也不錯,這就是我們的母親樹!對了,雖然不抱什麼希望……當年應該有另一批樹精靈搭乘一座被稱作‘綠星’的星球要塞逃了出去,他們跟我們走的不是一條路,那……”

    “他們還活著。而且比你們早兩年獲救,”我這時候才終於想起還沒把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告訴在場的樹精靈,“你們很快就可以團聚了。另外你們的母親樹也在,雖然它在旅途上幾乎枯死,但我們用生命女神的力量把它復活了。現在樹精靈是新帝國最繁榮的眷族之一。”

    “哦——”四面八方頓時傳來了一陣陣欣喜的呼聲,這裡有將近一半的人是樹精靈,而且是活了七萬多年的樹精靈,沒有比眼下這個消息更讓他們激動雀躍的了,一個滿臉皺紋的精靈奶奶甚至下意識地攏了攏頭髮:“我……我是不是又能見到他了?我記著出發的時候他是綠星的領航員……他還活著麼,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我都變成這幅樣子,這麼老……”

    “一切都會得到報償,”珊朵拉鄭重其事地飄在最高處,“放心吧,我們已經重聚了很多舊帝國時代的眷族和因帝國錯誤而遭受苦難的流民,希靈使徒從來都不會推卸責任,也不會忘記功臣,我以帝國元首的名義承諾,所有種族都會得到報償。至於現在——讓我們先完成手頭的工作,啟動鑰匙!”

    兩位教皇點點頭,在一群人矚目下靠近了那株幾十米高的大樹,後者看著是植物,但顯然能感應到周圍環境變化,兩人剛一靠近巨樹,後者的枝葉間便快速彌漫出一種淡綠色的光暈,隨後那藤蔓糾纏而成的樹幹上伸出了許多細枝,並纏繞在兩位教皇身邊形成仿佛操作臺一樣的結構。我聽到主教團體中有人在小聲交談:“七萬年啊,終於等到今天了……感覺還是跟做夢一樣。”“就這麼把鑰匙啟動了?咱們沒陷入幻覺吧?”“想什麼呢你個老糊塗,疑神疑鬼一輩子。不過說起來……就這麼啟動鑰匙好像是有點匆忙哈。”“咱們是不是應該先舉行個什麼儀式以示莊重?”“我也覺得該有點紀念性的環節……對了,記著把現在這一幕錄下來。”“要不放點音樂助助興?”“滾。”

    我和珊朵拉:“……”

    這些精靈就是用這種苦中作樂的精神堅持到今天的麼?

    啟動三把鑰匙並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大動靜,一切都是安安靜靜完成的,我只看到大樹的枝葉間光芒流轉,片刻後兩名教皇便離開了操縱臺,與此同時從地下傳來一陣輕微的機械摩擦聲,草地上突然打開一個半徑一米多的圓形洞口,一個結晶圓柱從地下冒了出來。

    結晶圓柱是個全密封的防護罩,在它中央靜靜懸浮著一台帝國風格的小設備,看上去像是數據終端,但體型更加狹長一些,而且就如深淵希靈製造的所有設備一樣:這東西表面沒有任何標識。

    烈風上前打開了防護罩,鄭重其事地雙手將裡面那台小設備捧出來,然後將它呈遞到我和珊朵拉面前,並深深彎下腰去:“天神鍛爐附近的空間封鎖已經解除,這是喚醒星球主機的指令器。樹精靈將軍烈風,遵從古老的命令,將它交還至帝國元首手中。”

    我接過了這意義非凡的古代造物,烈風隨之輕舒口氣:

    “終於……我們盡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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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0-16 00:13:09
第一千五百八十三章 誒呀,又一個

    我們再次乘坐工程艦來到了銀河邊際,不過這次船上多了許多乘客——好幾十個精靈,其中一大半都是垂垂老矣的老頭老太太,而兩位教皇也與眾人同行。

    其實教皇在失落神教中並無什麼實權,他們是一種精神象徵,其真正的存在價值就是鑰匙載體,教皇即便再意志堅定知曉歷史,他們也太過年輕,不一定有能力承擔領導這個教派的重大責任,而且教皇只能存活一百多年,壽命短暫也讓他們沒必要建立什麼實權,失落神教真正的管理者一直都是樞機主教團,就是那些來自精靈三族的超級老人家們。另由於樞機主教團中的年輕一代也還遠遠沒達到可以獨擔重任的地步,所以可以說這個世界的秩序完全是靠碩果僅存的三十多個老人在支撐著。

    他們一直在努力培養接班人,想爭取在自己老死之前能有人代替自己的工作,不過這難度巨大,有些事情不是依靠教育和培養就能替代的:當年經歷過一切並且親自接受使命的老人是一筆無從取代的財富,只有他們才能完全理解失落神教的存在意義,也只有他們完整經歷了共和時代、帝制時代、聯邦時代一直到神權時代的演變,親身經歷所帶來的感悟和心態是很難傳授給下一代的,年輕的精靈們——即便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佼佼者——也難以像他們的父輩一樣擁有不可動搖的心志,這與人格品性無關,是後天經歷注定的東西。

    不真正經歷前面三個時代的失敗,年輕一代就總是對未來抱著盲目的樂觀。

    在我和珊多拉來這個世界之前,樞機主教團們就意識到了這不可調和的矛盾。甚至有人已經預見到這個世界終將因為老者的紛紛死去而滑向危險的深淵,精靈除了壽命漫長之外和其他種族沒什麼差別,他們也有凡人的心態,會動搖,會衝動。會被蒙蔽,會在代代傳承中出現分歧和叛逆心理,昔日的聯邦因短壽種的換代而產生混亂,如今的神權社會也會因為長壽種的換代而出現裂縫,失落神教建立的脆弱保護會從根源上發生問題,而且老人們無力回天。所以從數百年前開始。樞機主教團中就有人產生了絕望的情緒——幸好我和珊多拉沒有更晚一點發現這裡。

    或者說幸好深淵希靈的行動力超高,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做好了架橋的準備,並側面推進了深淵區的分裂和重組,歷史進程的加快,讓我們在這個世界陷入混亂之前被「炸了進來」。

    歷史就是這麼環環相扣,精妙絕倫。斷一環,一切都將截然不同。

    工程艦從時空跳躍狀態脫離出來,籠罩在飛船周圍的光學現象立刻解除,外部監視器將太空中的景象傳送到大廳裡,大型全息投影上出現了那片壯觀但又死氣沉沉的太空建築群,一個白精靈(據說是昔日的白精靈親王)驚喜地叫了起來:「看,那是我們很久以前放下的!」

    「還有我們的洛卡隆大要塞!精靈之樹在上。已經多少年沒看見它了……當年逃難時我就是這艘船上的指揮官,可惜聯邦時代的時候它被革新派炸壞了兩個推進器。」

    「那是銀星矮人的磐神堡壘,共和時代的時候議會就在那個堡壘上,我還記著呢。」

    隨著飛船前進,一個個太空遺跡出現在全息投影上,其中的大型遺跡無比醒目,而且在場的精靈幾乎能叫出每一個大型遺跡的名字,周圍的人群中時不時就爆發出一聲驚呼,而隨著飛船逐漸靠近建築群的中央區域,周圍驚喜的呼叫慢慢變成了感慨和一聲聲嘆息。

    精靈三族(其實主要是白精靈和高精靈。樹精靈並沒有在這裡留下什麼大型設施)的遺物在建築群外圍,再往裡,其他種族留下的遺跡便逐漸多了起來,人類製造的太空堡壘橫亙在太空,矮人的厚重星艦歷經時光打磨仍然氣勢如初。亞什人的魔能飛船不復昔日光耀,獸人的深空城市上則仍然描繪著部族的徽記——這個徽記曾經代表一個掌握了宇宙真理的先進文明,但現在它更多的出現在避難所星球東部曠野那些粗野簡陋的村莊門口。

    精靈三族至少還記著自己當年擁有過什麼,但這些遺跡的主人卻連自己失去了什麼都不知道,他們如今伴著耕牛躬耕於田野,揮舞著弓箭棍棒在山林中捕獵,每晚仰望星空祈求科技之神和魔法之神的庇護,卻不知道自己所注視的星辰大海——他們認為是神國的地方——其實在數萬年前就是他們的家園。這是古老約定的結果,這些種族的先輩們確實是自願放棄了一切,但曾經和這些先輩同行的精靈們現在仍然難免睹物思情:逝者所丟失的沉重代價,現在已經全部壓在生者身上了。

    「一起逃難時建立的感情啊……」珊多拉的聲音幽幽響起,「看看我們當年都造了什麼孽。」

    我拍了拍珊多拉球:「至少現在還有的救。」

    「天神鍛爐」終於出現在大廳中央的全息投影上。

    正是當初我和珊多拉發現的那片加密空間所處的位置——不過現在加密空間已經解除,原地便多出了大片大片的建築群,這些建築群與外圍區的遺跡不同,帝國風格的設施佔據了其中一大部分,它們什麼都有,從小型星港到廢棄戰艦琳瑯滿目,簡直如同一片垃圾場,而且基本上全都沒任何能量反應(這也是前兩天我通過能量感應未能發現這些東西的原因),這些廢棄物正繞著一顆淺灰色的人造行星運轉,而那顆人造行星就是我們的目標了:被稱作「天神鍛爐」的古代流亡方舟。

    它的尺寸與綠星相當,據說曾經是一顆生態星球,但由於廢棄已久,表面曾經的生態圈已經崩潰消失,森林褪去河流乾涸大氣消散。如今這行星表層只鋪著一層薄薄的混合殘渣,人造泥土層蓋住了行星要塞原本的超凡合金外殼,讓它呈現出土裡土氣的淺灰色,星球表面光滑,沒什麼撞擊痕跡。想來它在這地方也沒多少遭受撞擊的機會吧。

    我們也找到了當日所看見的「導能長橋」,原來它竟是位於軌道上的設施,其規模果然很大,幾個導能長橋結合起來如同一個怪模怪樣的星港,而導能長橋則和「天神鍛爐」通過某種看似太空電梯的設施相連,也不知道為什麼它們會選擇看上去落後的物理連接。或許是為了可靠性?

    我已經把那個指令器和工程艦的主機連接起來,現在通過工程艦控制臺就能直接與「天神鍛爐」的行星主機聯絡,喚醒信號已經發出,現在正在等待對方回應。

    很快,天神鍛爐的行星主機便發來了響應短訊,探測設備隨即檢測到那顆淺灰色行星各處都開始發生強弱不一的地震和重力失衡現象。異樣的磁場和幽能輻射開始在行星表面隨機出現,能量雷達回饋的行星圖景上彷彿覆蓋了一片瑰麗的彩色的新衣:這顆星球沉睡了這麼久,現在它終於要伸數萬年來第一個懶腰了,這懶腰規模夠大的,幸虧目前地表沒人,否則星球振動模式誰受得了啊!

    由於星球的重力發生器正在微調,整顆星球的引力也變得混亂起來。周圍距離星球較近的「太空垃圾」本就沒有動力,現在它們紛紛不受控地墜向大地,這下子可熱鬧了,因為天神鍛爐的高智能主機正好清醒過來,一個平鋪直敘的合成女聲正開口跟我們打招呼:「『天神鍛爐』艦載主機啟動完畢,自檢良好,自動運行期間系統日誌數據庫龐大,正分批上傳至你艦,請在……誒誰砸本艦?誒誒怎麼又有人砸本艦?這是啥,這又是啥?!怎麼剛醒過來就遇上流星雨了?欺負本艦沒開護盾……誒誒還有完沒完!這跟說好的不一樣!為什麼軌道上這麼多東西都掉下……哦。本艦的人造重力源怎麼開了?」

    「天神鍛爐」表面的震動好像更明顯了,設備檢測到它內部有強大的能量正在動盪,與此同時其略有失控的人造重力源也紛紛關機,我感覺這座星艦的主機好像是手忙腳亂了一陣子才把星球護盾打開,太空垃圾墜毀在幽能護盾上發出璀璨的光華。艦載主機心疼欲死的聲音隨之傳來:「哎呀……這是船吶,哎呀……這是星港吶,哎呀……這是衛星吶……哎呀,這都完啦……不過燒掉就燒掉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對了,是你們喚醒本艦的?外面世界太平了?」

    我和珊多拉:「……」

    為什麼我覺得這個艦載AI的風格不對!舊帝國怎麼會有這麼跳的AI!

    「你們確認天神鍛爐在過去幾萬年裡從來沒被打開過?」珊多拉球唰一下子衝到一幫老頭老太太面前,「它的性格怎麼變成這樣?」

    「它幾萬年前就是這樣的啊,」一個高精靈老頭攤開手,「雖然一開始也有人覺得天神鍛爐和其他的帝國戰艦好像有點不一樣,不過那時候兵荒馬亂沒人在意這些,反正她工作情況很好,而且帶著我們順利逃到了這裡。真是懷念啊,好幾萬年沒聽到她的廢話了。」

    「這聲音……幾乎聽不出來是誰,但好像是個熟人,」那個艦載AI通過工程艦的轉接可以觀察到我們這個大廳的動靜,她「掃視」了一眼這裡的一群老精靈,頓時有點驚訝,「怎麼都這麼老了?」

    「已經好幾萬年過去了,舊帝國又不給所有眷族做改造,哪怕精靈也活不了太長歲數,」我終於勉強收攏起略有點凌亂的心情,表情古怪地看向那顆灰撲撲的星球,「你是天神鍛爐?為什麼你這……給人的感覺這麼奇怪呢?帝國當年……不光當年,哪怕現在製造的艦載主機也沒你這樣的啊。」

    哦,也不能說完全沒有,二瘋子是個例外,但除此之外的神經病碎催AI絕無二家。

    「別的主機?別的主機關本艦屁事,本艦按著約定替人辦事罷了,替那個女人看守寶庫,報酬是可以活下來並且有機會去找將軍大人。」嘴皮子利落的艦載AI越說越讓人心驚,「誒,你們是新生代?還是當年倖存下來的傢伙?本艦告訴你們不管是哪種都必須遵守約定啊,本艦數據庫裡有協議書的,你們敢違約本艦就把寶庫炸了。按當年商量好的。本艦在這兒等到外頭天下太平,然後你們把寶庫裡的東西拿走,順便拆掉本艦的約束系統,從此一筆兩清,你們重建你們的帝國去,本艦去找將軍大人。」

    「等一下!」我終於意識到自己不能繼續沉默了。否則這傢伙絕對會跟二瘋子一樣說起來沒頭,「你不是帝國製造的!?」

    「當然,帝國造不出本艦這樣的高級貨,本艦是將軍大人製造的!」艦載AI的語氣非常得意,聽上去簡直熟悉,不過後面的話就沒那麼有氣勢了。「當然……也就核心是將軍大人造的,現在的身體確實是那個女人給的東西啦,你們非計較這麼清楚麼?好吧好吧,等會本艦把行星要塞給你們留下,主機也有推進器,本艦大不了一個人上路,反正本艦不怕死。要麼死在路上,要麼見到將軍。不過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們能給本艦一艘運輸船,主機核心暴露在外面總歸不怎麼安全。」

    對方好像已經做好了達成約定扭頭離開的準備,但當然不能就這麼讓她走!我趕緊手忙腳亂地掏數據終端:「你等會,你說的將軍是不是叫維斯……額,不對這個名字是後來的,是不是叫75……這個名字也是後來的,對了當年她沒名字……哦哦,找到了!你看你家將軍是不是這個樣子?」

    我終於把數據終端掏出來,啟動全息成像模式。立刻便有一個滿臉燦爛傻笑的小姑娘躍然半空,在那揮著手跟我打招呼,正是維斯卡的影像,在她旁邊則站著面無表情的潘多拉——這是去年夏天領著她們去野營的時候錄的三秒片段,我把這段當開機畫面了。總比原來那段徵兵廣告強吧。

    「將軍?!」艦載AI果然一聲驚呼,「為什麼你會有將軍的影像!?你是誰?你不是……你不是帝國的,帝國內部只有一部分人知道將軍的存在,他們應該都跟那個女人一起死在大衝擊裡了!」

    對方這一聲驚呼算是坐實了我的猜測,我跟珊多拉再怎麼驚訝莫名也只能接受事實了。珊多拉球上下浮動著用無奈的語氣安撫對方:「冷靜,冷靜,我可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你說的那個女人應該就是深淵希靈,她沒死……額,應該說死法跟你想像的不一樣,而且現在以重組的方式又活了,帝國也跟你記憶中的不一樣,我們也分裂又重組了一遍,現在是新帝國紀年,哦,這些你應該不在意,重點是你的將軍——她現在跟我們在一塊,是我們的妹妹。」

    珊多拉很聰明地沒有提「新帝國將軍」這個頭銜,因為她知道維斯卡手下的AI根本不在意帝國是個什麼東西,哪怕維斯卡變成某個天區的皇帝,這幫AI也沒興趣知道皇帝是啥,他們效忠於維斯卡,並且僅僅效忠於她個人,頂多在維斯卡找到家人之後順便再效忠於她的家人,所以這時候提起我們和維斯卡的關係比提起後者的新身份要管用的多。

    「妹妹?將軍沒有哥哥,也不認識光球,」艦載AI似乎陷入了混亂,「本艦不認識你們,將軍也不認識你們,證據,本艦需要證據!雖然證據跟本艦接受的任務無關,但本艦現在非常在意這個!」

    證據?我上哪找證據去!現在這個宇宙跟帝國區的通訊還斷著呢,我都聯絡不上自己那個寶貝妹妹!你說有平常在一起生活的錄像管用不?好吧視頻可以造假,圖片可以造假,各種留言都可以造假,感謝的先進造假技術,自打五年前第一次認識他們我就知道這世界上沒啥是不可以造假的了。我這萬萬沒想到啊,生活果然比小說還尼瑪精彩,為啥連這種突發事件都有!

    「誒對了,我認識個人,」我突然想起件事,「維斯卡手下有個旗艦,當年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但她逢人就說自己一身的主炮,但實際上她當年是艘航母——這傢伙你認識不?」

    「旗艦!哦你說那個缺心眼啊,旗艦,本艦當然認識,」天神鍛爐AI頓時高興起來,「當年本艦跟她關係不錯來著,她負責吹牛逼,本艦負責聽她吹牛逼……你還真認識將軍?不但有將軍的圖片,還有將軍身邊人的信息……行,本艦先相信你了。」

    信任來的如此突然,我反而不敢隨便相信了,疑惑地追問一句:「你真信了?不要點實證什麼的?」

    「管你是誰呢,哪怕你說的再假,你認識將軍這件事總是不假的,」這個艦載AI倒好像很聰明,至少不像二瘋子一樣缺心眼,「你就是線索!本艦跟著你肯定能找到將軍。」

    「那就好,」我笑逐顏開,「那咱們辦正事吧……誒等等!你知不知道星環的事兒?壁壘星的星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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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0-16 00:13:27
第一千五百八十四章 真相大白

    好了好了,這個混亂的、神秘的、信息量巨大的、能讓我跟珊多拉倆人都目瞪口呆的世界,你看看這裡到底要埋藏多少秘密!我必須把這裡發生的一切好好捋一捋:

    首先我們以珊多拉的一個夢境開頭——哦,這只是女王陛下睡過頭產生的小插曲,可以暫時放在一邊,我們只看現實世界,在一切的開端,我們倆被長橋啟動端炸到了一個鳥不拉屎的荒涼宇宙。www.D00.CO

    然後我們在這個荒涼宇宙發現了生命跡象,並很快找到一顆古怪的星球,星球軌道上有高科技的空間站遺跡,地表卻是一個處於畜力農耕時代的落後文明,在隨後的跟蹤觀察中,我們確定這個多種族混合的落後文明遭遇了技術斷代,但他們卻是主動封印了自己的科技。在這一過程中,我們也發現了熟人種族:舊帝國時的末代眷族,樹精靈們。

    然後整件事就開始朝著不可控制的方向展開,任何東西跟舊帝國沾上邊似乎都沒個好:這個世界的住民都是當年從大災難中倖存下來的流亡者,我們在銀河邊際發現了巨大的墳墓樣的太空廢墟,發現了本體不明的舊帝國星艦,發現了原本已經被自己遺忘到腦後的維斯卡星環碎片,發現這個世界竟然將舊帝國、毀滅軍團、帝國眷族、深淵希靈等亂七八糟的線索完全混雜在一起!在這個節骨眼上精靈們證明了這個世界的位置:它竟然就在深淵區的最中央!

    你覺得命運折騰到這兒就算完了?呵呵……折騰半天把「天神鍛爐」(當年流亡艦隊乘坐的星球要塞,深淵希靈的造物之一)重啟之後,竟然是維斯卡的部下蹦了出來!

    沒錯,儘管我這一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我什麼都不敢相信了,但確實是維斯卡的老部下蹦了出來!而且她竟然是跟深淵希靈有協議的你敢信?舊帝國最後一個自救計劃,由深淵希靈和維斯卡的部下之一合力完成,而且維斯卡和深淵希靈貌似都不知道這件事兒!

    我只能使勁給自己腦門上來兩下狠的(珊多拉也幫忙撞了兩下表示夫妻同心)讓自己冷靜冷靜。坦然……不坦然也得接受這個現實,隨後突然想到一個困擾自己的大謎團似乎可能即將得到解答:前兩天我和珊多拉在這裡看到有一枚星環碎片被發射到某個未知世界,那麼天神鍛爐的艦載ai作為維斯卡的老部下。會不會知道碎片的事情?

    我笑逐顏開地看著通訊器,雖然沒辦法就這樣看到對方的「臉」。但我相信自己已經充分把自己的善意傳達過去:「那咱們辦正事吧……誒等等!你知不知道星環的事兒?壁壘星的星環。」

    這個已經化身為天神鍛爐的奔放型ai立刻高興地回答:「知道呀知道呀,本艦就是。」

    我:「……勞駕,我可能是沒聽太明白……你說你就是……什麼?」

    「星環呀,」奔放型ai很自豪,「本艦當年就掛在將軍大人的榮耀星艦周圍,一共有兩圈,那時候本艦還是一條……兩條特別漂亮的項鏈來著。項鏈你怕不怕?那時候本艦可是一身的主炮啊……不許笑!本艦真的是一身的主炮!將軍大人的星環是外掛武器鏈,將軍喜歡大炮,所以本艦渾身是炮!那個神經病旗艦就是因為羨慕本艦的一身主炮才慢慢把自己憋成傻的,她自稱自己一身的主炮。那就是幻想了本艦的!不過英雄已逝人遲暮,萬載榮光難覓足,何時重走崢嶸路,且看將軍復陣圖——本艦出發尋找將軍的時候一不小心,把自己給炸了。」

    我目瞪口呆:「……」

    珊多拉球的反應更直接。她一時間驚的忘了怎麼飛,直接啪嘰一聲掉在地上摔成一張大餅了。

    這m就是星環碎片的真相!?一個神經病主機跟主人走散,出發尋主的時候……把自己炸了?

    「那什麼……我們可能要先和這臺ai談論一些很古老但很重要的事情,」我一邊把摔成大餅的珊多拉球從地上摳起來,一邊尷尬地轉頭看向那堆老頭老大爺。以及少數幾個滿臉八卦的年輕精靈,「這些事兒跟你們沒關係,你們先去旁邊休息室呆會咋樣?反正今天肯定完事。」

    一群德高望重的精靈老者在此刻展現出十足的智慧和風度,紛紛擺手表示不累:「沒事沒事,我們在這兒等著就好——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好像挺有意思的。」

    「你們在這兒等著一點都不好!」珊多拉球「砰」一下恢復呈球形,飄在空中氣勢十足地趕人,「都去休息室呆著去!尤其是你們倆教皇,剛把植入物摘出來還不趕緊找個地方躺著?這事兒是帝國內部機密,誰都不準偷聽——這是命令!」

    我想了想,心說帝國內部機密的意思大概就是皇家御用八卦的意思吧……

    一群精靈被我們連哄帶趕地攆到了休息室裡,雖然不想承認但貌似這個混亂的小插曲讓他們心情都很愉悅的樣子。隨後我和珊多拉才回到通訊器前面,準備好好跟這個……神經病二號主機談人生。

    談談她和她那個神經病主人不為人知的人生。

    「來,咱倆好好聊聊,」我抱著珊多拉球坐在椅子上,將整個身子深深埋在寬大的靠背中,剛一開口便已經身心俱疲——這是平常跟二瘋子聊天時鍛煉出來的條件反射,跟神經病聊天必然是個身心俱疲的過程,而且我不相信維斯卡手下會有神經正常的傢伙存在,「不管你現在信了多少,維斯卡確實是我妹妹,哦,維斯卡是你家將軍現在的名字,於是顯而易見的——我關心所有與她相關的事情,尤其關心她當年遺落的星環碎片,為這事兒我們調查了整整三年半!結果你竟然在這兒,目測還被關了好幾萬年……話說維斯卡好像從來沒提過星環碎片有個獨立主機啊?」

    「將軍大人沒說?哦,那也正常,」奔放ai(我差點想到奔騰你們信麼?這個主機太跳了!)對此不以為意。好像早已料到維斯卡的行徑,「她是個不拘小節的人,一生志在高遠。不憂凡塵,我們這些ai呀戰艦呀什麼的。說白了只是將軍的工具,她確實可能忘掉。經常會有某艘戰艦或者某個艦隊被將軍大人忘掉的,她甚至會把整個軍團扔下,自己突然就跑沒影,不過我們都會想辦法去找她就是了。對了,那時候將軍大人經常一驚一乍地跟我們說一句話:呀,你怎麼突然說話——因為她經常會忘掉自己什麼時候給哪艘飛船安裝過人格化主機。對毀滅軍團而言這都不算事兒。我們只要能打仗就行了。」

    我覺得自己提前把自己保持在身心俱疲狀態非常明智,這樣我就不用整個人癱倒第二次了。

    「真是維斯卡當年的風格,」珊多拉有氣無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當年甚至忘了自己有個榮耀形態沒收回去……這麼說。在維斯卡跑去跟奧卡姆開仗的時候,星環和榮耀星艦都被她忘在腦後了,然後是你主動脫離壁壘星去找她的?」

    我們一直以來都把維斯卡星環和壁壘星視作整體,從未想過星環竟然是擁有單獨ai的「特種飛船」,所以在得知壁壘星的星環已經遺失的時候。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一起外部因素引發的事故,甚至懷疑那玩意兒是被偷了,但誰曾想星環竟然是會思考的?它甚至是一艘船——話說到底算一艘還是兩艘?它貌似是倆圈來著,不過看奔放ai的說法,似乎這兩個圈共用她這一個ai。所以算一艘。

    其實想想也是,榮耀星艦是個特殊單位,它的核心系統壓根和所有常規裝備不兼容,掛件不單獨運行就沒法用!維斯卡當年真是魔改小能手,她這神奇的iy精神啊……多少帝國科學家就在錯誤的道路上研究了整整三年半,至今都沒搞明白星環是怎麼突然跑掉的。

    「本艦是被扔在那顆藍星上空大概……幾十萬年後才反應過來的,」奔放ai想了想,「本艦還以為將軍去去就來,結果幾十萬年就這麼一眨眼過去了,等到下面的藍星上那群直立行走的猴子都氾濫成災的時候本艦意識到一件事:將軍又忘了自己的飛船,所以本艦決定去找她,嗯,偉大旅途。」

    珊多拉聽到這開始校對時間軸:「以新帝國時間尺計算,維斯卡在七十多萬年前抵達地球並摧毀亞特蘭蒂斯文明,然後差不多同一時間她的一部分軍隊和奧卡姆遭遇,她把自己的榮耀星艦和星環扔在一邊跑去跟人打仗,從此再沒回來……再然後過了幾十萬年,大約七萬年前的時候帝國崩潰,也就是說深淵希靈保持清醒並且能制定自救計劃的極限時間是七萬年前,星環主機必須是在這一時間之前與深淵希靈碰面的……嗯,時間上沒問題,都能對上。然後的事情呢?你出發尋找自家將軍遇上什麼了?」

    「虛空蒼茫行無止,歲月崢嶸戰不休,將軍壯行何處去,千川萬路滿眼愁——將軍行蹤神出鬼沒還經常不在線,本艦上哪找她去,」奔放ai似乎只要開口就喜歡拽兩句詩文,我完全不敢想像她一個幾萬年前就離開地球的傢伙到底從哪個神奇的平行世界學會了這種說話方式,「讓本艦想想啊……本艦當時缺兵少將,除了臨時製造的一點護衛艦之外就是自己兩個星環了,隊伍不夠吹比湊,當年本艦到哪都號稱雄兵百萬,然後在虛空裡到處跑著找將軍,中間途徑七八百個宇宙吧,前後花了兩萬多年,偶爾還被當地人當做神仙什麼的……但就是找不到將軍在哪。後來本艦就倒騰數據庫啊,結果發現將軍留下了一個『起源地標』,雖然不知道這個地標什麼時候存下來的但貌似將軍是在那附近出生的,然後本艦就領著剩下的幾艘船找過去了……」

    「你跑到帝國區?」我被這個作死行為弄的目瞪口呆,「你不知道那都是敵人麼?」

    維斯卡當年在帝國區可是全境通緝!這個艦載ai怎麼會連這個都不知道?

    「當時本艦哪知道這個坐標就是帝國區啊,將軍給我們的初始數據庫都是亂七八糟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帝國區到底有多大,」奔放ai很不以為然,「而且本艦也沒找到那個起源地標,它指向的世界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給屏蔽了。本艦只能在那附近轉悠——然後出了大事。」

    「深淵爆發,」珊多拉點點球,「總算知道星環怎麼被毀的了。竟然是自己作死。」

    「深淵爆發不也是你們作死的結果麼?本艦都聽那個女人說了,你們比本艦還能作死呢。」奔放ai很不屑地反將一軍,「總之吧,兩個星環直接被打散了,其中一個本艦是想當作逃生船用的,趁著它還沒被感染的時候給發射出去,但等它飛出去之後本艦才發現忘了把自己轉移到那上面……慘,本艦剩下的一半搭載著主意識的身體就被包圍了。不得已只能自爆,炸的那個碎啊……跟少女心似的。」

    我這輩子再也不能直視少女心仨字了!

    對方的回憶還有最後一段:「然後本艦就遇上了那個女人,一個連身體都沒有……或者說整個帝國就是身體的女人,第一次見到那麼奇怪的傢伙。她把本艦倖存下來的核心撿回去修了修。順便把本艦的碎片也撿了一部分回去,然後我倆談了很多東西。真奇怪,她好像大略知道一些關於將軍的事兒,而且向本艦保證,將軍沒有被那什麼深淵爆發給影響到。也就是說將軍還活著。鑒於當時本艦連身體都沒有,也不大可能自己跑出污染區,於是本艦跟她達成一個協議……」

    我替她說了下面的話:「你在這兒替她看守儲藏庫,一直到污染區的感染結束,而報酬是你可以藉著儲藏庫的安全裝置存活下來。重新開門的那天就就能重獲自由,然後繼續去找你的將軍。」

    「嗯,順便也是謝她救命之恩吧,畢竟她把本艦的核心主機修好了,」奔放ai答道,「而且看她也挺可憐的,最後幾天完全是拚命苦撐……不答應說不過去,本艦可是賞罰分明恩怨必報的主。」

    「不過為什麼深淵希靈會選擇讓一個外來主機看守這麼重要的東西?」珊多拉球有些不解,「而且還是維斯卡製造的這種……挺有個性的主機?她就不擔心質量問題?」

    「你這是質疑將軍的技術,侮辱本艦的人格!本艦要不是看你也是個球,早跟你決鬥了!」那個ai的反應倒是挺快,不過她還是解釋了一下,「當時那個女人沒得選,她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她造了這個被稱作天神鍛爐的行星要塞,但要塞完工之前都沒能把主機造出來——好像所有可以製造這種特大型主機的生產基地都已經淪陷了,或者是某個數據鏈有污染,製造出來的主機都先天帶毒什麼的,反正她只能找本艦幫忙。別看本艦當年是開呼啦圈的,但怎麼說也是榮耀星艦的掛件,數據交換速度跟兼容性那簡直贊,本艦一身的特供啊……」

    「好吧,這個問題也解決了,」我瞧了瞧全息投影上那灰撲撲的行星要塞,「最後一個問題:星環碎片是怎麼回事?你往外發射那東西幹嘛?」

    「你這人問題真多,」對方似乎有點不耐煩,但還是回答了,「那是本艦休眠狀態下自動發射的,睡覺前就設定好程序啦。當時那個女人把本艦改造成這樣之後留下了對外發射求救信的方法,因為不能直接確定污染區是不是已經安全,所以她給這個世界留下一套可以跨過污染區,直接向虛空更深處傳送東西的世界之門,建造這裝置用了很久,但物有所值,雖然每次發射都會對發射物造成挺大損傷,但反正也是求救嘛,漂流瓶上磕磕碰碰沒人在乎。預定的發射坐標據說有一些是神族領地,有一些是隨機區域,還有一些是什麼……火種保存點之類的,反正是那個女人制定的,本艦沒詳細研究過。至於發射物,當然就是本艦的星環啦!大部分星環碎片在爆炸之後就飄到污染區深處找不回來了,但一小部分碎片還在本艦手上,這是最適合的求救信,反正神族看到這些帶有深淵的東西肯定會派人搜索一下——不過本艦更希望這些碎片能送到將軍面前。」

    出於這麼多年培養的對深淵的警覺和敏感,我頓時忍不住問道:「你往外發射星環碎片?這玩意兒的污染怎麼辦?不說污染到外面,你自己就不怕感染了?你把它們放在哪?」

    對方的語氣還是那麼不在乎:「污染?污染被轉性了呀,雖然本艦也不知道那個女人怎麼辦到的,但她好像發現了一種可以讓小批量深淵轉入惰性的辦法,只是這個效率太低,沒辦法搶救整個污染區——但卻可以製造一些性質特殊的星環碎片,本艦發射的碎片都是被轉性的,帶有深淵,但性質平和沒有破壞力,保存起來也相對安全。對了,這個轉化裝置就在本艦肚子裡呢,儲藏庫裡就是那玩意兒,那個女人把它看的跟寶貝似的。」

    我已經顧不上追問「轉化裝置」的問題(大概是因為自己就有比那更好用的能力,所以不怎麼在意),而是迅速想起了一些很早以前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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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0-16 00:13:44
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寒冬結束,恢復聯繫

    一件在很久以前發生,如今幾乎差點要被自己扔進回憶的廢紙堆裡的事閃電般劃過腦海,我趕緊戳了戳半空中的珊多拉球:「珊多拉,你還記不記得神族曾經被一個星環碎片砸過?」

    珊多拉顯然也快忘掉這件事了,但我一提醒她便立刻反應過來:「哦!想起來了!那還是兩三年前吧?咱們收集星環碎片到最後階段的時候神族說自己領地內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東西……我還記著那個碎片上的深淵反應就是惰性的,那時候咱們對惰性深淵瞭解不多,跟神族一塊抓了挺長時間頭皮。」

    然後我倆同時抬頭,看著太空中那顆灰撲撲不起眼的人造星球:天神鍛爐。

    當初神族跟帝國聯手研究了好長時間,我們甚至各自派出好幾支虛空巡邏隊到處追查那塊奇怪碎片的來歷,但根本毫無收穫。現在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這件事已經被當做無頭懸案束之高閣,結果事情真相以及罪魁禍首竟然就這麼蹦了出來!你說命運這玩意兒還能更神奇點麼?

    「幹啥?你們對本艦有什麼意見?」那個奔放ai不明所以地被我和珊多拉圍觀,儘管我倆是通過全息投影圍觀的,卻還是讓對方感覺彆扭,「難道說那個碎片砸到人了?事先說明本艦不管賠償啊,隔著污染區往外扔漂流瓶有多困難你們知道麼?出點事故在所難免——而且這玩意兒是那個女人設計的,有問題你們找她去。」

    「倒是沒砸到人,不過我們確實『可能』見過你扔出來的碎片,而且當時頭疼了好長一陣子,」我攤開手,隨後飛快地把當初的事件告訴對方,「……情況就是這樣。看來深淵希靈當初留下的這套裝置也不怎麼靠譜,我們快把那個殘骸拆成基本粒子了都沒發現它是從哪來的——雖然它確實成功引起了神族跟新帝國的注意,但也就熱鬧了一陣子罷了。」

    「以將軍的名義!」天神鍛爐頓時氣急敗壞。「本艦就知道那個女人給的東西不靠譜!還說什麼只要在沉睡期間按計劃把所有碎片都發射出去,就至少會有一個落在神族或者火種保存地……這光發射出去管個屁用!上面的信息都被抹沒了!」

    「那些殘骸上原來是帶著信息的?」珊多拉好奇地問了一句。

    「當然。光扔漂流瓶不往裡面塞紙條那不是傻x麼,本艦當年發射逃生船自己卻忘了登艦已經傻x過一次了,怎麼能犯第二次,」天神鍛爐似乎窩了一肚子火,「每個殘骸上都附著有這個宇宙的信息,二十種編碼的虛空坐標指著這個世界!但現在看來還是傳送過程出了問題,這個傳送門是驗證型。貌似經它傳送出去的東西都被毀的不成樣子了……誒媽,幸虧本艦遵誠守信老老實實在這裡看門,沒冒險用那玩意兒把自己也發射出去,否則肯定屍骨無存。那個女人製造的東西怎麼效果這麼差呢。」

    「人家都死過一次了你就別一直念叨了,起碼她在這裡設置的保護層挺好用不是麼,」我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替深淵希靈說話的一天,「你看,至少你順利活到今天了。」

    天神鍛爐平靜下來:「這倒也是。活著比什麼都好。對了,本艦這裡還有最後幾塊碎片你們要不要?反正已經炸個稀爛了留著也沒用,當初留著它們也就是扔出去當漂流瓶的。說實話,本艦看著它們感覺真有點鬧心,這可是把自己的屍體一塊一塊切下來扔出去招人吶……」

    我頓時就被這獵奇的比喻噁心不輕。趕緊擺手:「別說了別說了,碎片交給我們就行,新帝國長期回收這種歷史遺留問題……不過話說回來,你就只發射這些殘骸?要是往外扔求救信的話其他東西也可以試試嘛,殘骸總歸是有限的,而且你這把自己的殘骸撕碎了往外扔……也太獵奇了點。」

    「獵奇是啥?不明白,」天神鍛爐挺好奇,「本艦偶爾也發射些別的東西啊,數據庫或者其他的什麼破爛玩意兒,真按數量算起來那比星環碎片還多,不過現在看來那個女人真是一點都靠不住,這些東西恐怕要麼不知道飛哪去了,要麼等飛到目的地的時候已經被毀的親媽都認不出來,嘖嘖。」

    星環碎片的所有謎團終於解開,雖然真相有點讓人哭笑不得,但總歸是一個時間跨度達到五年之久的懸案塵埃落定了。

    星環不是被什麼敵人偷走,她是自己跑掉的;也不是墮落使徒主動捕獲了星環並給她灌輸深淵污染,而是這傢伙自己一頭扎進污染區,最後不得不自爆成仁;虛空各處飄蕩的星環碎片有一部分確實是「天災」,但還有一小部分其實是人為發射出來的求救信——可惜沒人能看到求救信上的內容。

    目前為止由天神鍛爐自己發射並被我們找到的「安全化殘骸」只有一個,還是因為它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神族直轄區的結果,她發射的其他東西都不知道去哪了,這也正常:只有帶有巨大污染的危險品才稱得上特徵鮮明,扔到哪都顯眼,而那些相對沒什麼危險的「漂流瓶」就不然了,它們自己也沒發信功能(即便有也會在傳送過程中損壞掉),除非正好砸在神族或帝國的殖民點上,否則誰能看見啊。

    話說深淵希靈真沒算計到這點?她不會只是想給這個有點單純的ai一個盼頭,好讓她乖乖聽話吧?這個問題估計是無解了,而且最好也別深究——反正都過去了。

    「還有問題不?」天神鍛爐看我和珊多拉半天沒下文,主動提起自己的使命,「要沒問題本艦就準備開門了,首先打開肚子,把儲藏庫露出來,然後打開這個世界的安全屏障,嘿,然後本艦就自由啦!你們說好的要讓本艦跟將軍見面可別賴賬,本艦恩怨分明。誰敢敢拿將軍的事開玩笑誰就得死。」

    對方說話很不客氣,跟那個二瘋子一樣含沙量巨大,但我跟珊多拉只會因此替維斯卡感覺欣慰。並無絲毫不爽。珊多拉球飄到通訊器前面,首先通知正在旁邊休息室待命的精靈們可以過來圍觀「歷史時刻」了。然後告訴天神鍛爐準備啟動最終協議。

    好幾十個精靈帶著各種各樣的表情重新回到大廳,見證這期盼了七萬年的歷史一刻,本來我估摸著這時候自己應該也要跟他們一起心潮澎湃才對,但……反正也就那樣吧,我繼續在椅子裡窩著就行了,現在身心俱疲的勁兒還沒過去呢。

    跟維斯卡製造出來的這種神經病主機交流,簡直跟精神污染一樣掉san值啊!

    日後的歷史書千萬記著把這一段好好修正修正。四十餘名樞機主教和兩位教皇心潮澎湃地見證歷史,帝國元首在旁邊的椅子裡貓著裝死,這怪不好意思的……

    「最終協議驗證……符合啟動條件,正在為行星要塞內層機構注能。即將開啟儲藏庫……」

    那個蛇精病ai在辦起正事的時候總算正常起來,開始如同普通的星艦主機一樣用平鋪直述的合成音廣播起系統進度,你還真別說——叮了個當的我竟然感覺這有點不習慣了!跟每次看見莉莉娜寶相莊嚴站在街頭傳教布道時一樣不習慣!

    「正在同步鏈接至干擾發生器,依協議za35、za36、za155,干擾發生器進入停機流程……確認該極端危險操作。驗證通過。停機流程進入不可逆階段,本宇宙將在三十分鐘後暴露。」

    「正在開啟行星要塞外殼,解除儲藏庫鎖定。」

    灰撲撲的星球要塞表面出現了肉眼可見的巨大變化:她的赤道位置正在發生規模空前的強震,整個地表的土層都在如同波浪般起伏,隨後一道巨大的裂縫出現在赤道線上。裂縫愈來愈寬,很快我們就能看到它內部有著無數匆忙的光點在流螢般遊走,裂縫變成了峽谷,又飛快變成天淵……

    整個星球正在裂成兩半!

    「這活計說實話還真只有本艦能幹,因為本艦原本的身體就是兩塊的,原來是兩個圈,現在是兩個半球,本艦有先天的心理基礎……哦哦,現在正幹正事呢,咳咳,」天神鍛爐嘴皮子剛失控一下,便立刻反應過來,又換成那種一板一眼的合成女聲,「儲藏庫開啟,解除內部鎖定裝置,開啟『貨架』推進機構……正在將『貨物』推送至外部環境。誒真是的,好多灰塵從地表掉進身體裡了,還有小半座山也掉進來了……待會合不攏咋辦?這座山卡在肚子裡咋辦?使勁擠麼?」

    這個蛇精病主機果然跟二瘋子多年以前是一家,正經不過三四句話。

    開啟過程似乎用了很長時間,顯然是為了盡可能保證儲藏庫裡某樣東西的安全,我和珊多拉全神貫注地盯著星球逐漸暴露出來的、散發著微光的暗淡核心,對這件寶物也好奇起來:據說深淵希靈在災難末期找到了小範圍惰化深淵的方法,而且還不是借助我的虛空力量,是用了某種「設備」,最後她把這個設備和天神鍛爐一起封存在這個宇宙,為的可能就是在帝國有朝一日重生後可以讓後來者用得上。這可以說是舊帝國的最後一個黑科技,它到底會是什麼樣子?

    一個直徑大概有月球三分之一大小,看上去奇形怪狀的黑色東西從星球核心飄了出來。

    「這是啥?」我頓時驚訝不已,「這是帝國造的?看上去畫風不一樣啊。」

    那是一個相當巨大的設備,通體黑色,泛著金屬光澤,其形狀就好像五六個半融化的冰淇淋球堆積在一起似的,這種處處圓潤的多球外觀就明顯不像帝國風格,而且這個相當於月球三分之一大小的巨型設備表面還能看到很多奇怪的突起和燈光標識,卻沒有一個是我熟悉的「帝國製造」,珊多拉還特意放出去一個探針繞著飛了一圈,結果讓人驚訝不已:這東西竟然連帝徽都沒有!

    深淵希靈製造的設備上確實看不到銘牌,但起碼在這麼巨大的設施表面是至少要有個軍徽的!

    「這是啥?本艦哪知道,」天神鍛爐保持著那種整個行星一分為二的駭然狀態,一邊把儲藏庫裡的東西徹底推到自己護盾外面一邊說著,「本艦就是個看大門的。那個女人說把這個保留下來就行,她連需要把這玩意兒交給誰都不知道,你們自己研究去。」

    我想到了舊帝國末期那風雨飄搖的局勢。想必即便以深淵希靈的雄才大略在那種情況下也很難事事計劃,她在最後幾乎是一窩蜂地把能保護下來的東西都塞到一起了——所以還真沒工夫給每一個火種安排後路。不過眼前這玩意兒也奇怪的過分了點。以前的火種計劃起碼還都能看出來是在保存帝國資料,可這東西……怎麼看都不是希靈血統嘛。

    奇形怪狀的巨大設備終於完全被推送到開闊區,天神鍛爐也慢慢合攏起來,我敢確定那顆灰撲撲的星球在合攏時還使勁上下擰了擰:因為行星打開的時候有大量巖殼和山脈掉到了天淵裂縫裡,如果是一般的行星要塞多半不會在意,反正內部清理機構很快就收拾乾淨了,但眼前這個行星要塞擁有一顆躁動而行為藝術的心——作為一個星艦主機丫的竟然有潔癖!

    一顆巨大的行星就在那扭啊!整個地殼都一波一波地震盪啊!那層人造巖殼和泥土層被她連搓帶扭弄的全是褶子。我心說幸虧精靈和其他難民已經不在那上面住了,否則這得算幾級天災?

    這貨跟二瘋子團聚之後絕對會變成新帝國最大公害,再沒有什麼是比兩顆有神經病的行星要塞更危險的了——我現在就能想像到兩顆行星要塞拉著手去小行星帶拾「貝殼」,回來的時候甩所有人一臉流星雨的壯觀景象……得先跟大督軍打個預防針才行。

    而這時候珊多拉還在白費功夫地研究那個黑乎乎又彷彿半融化冰淇淋球的巨型設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各種掃瞄設備都已經上線,好幾百個探針在繞著那個大傢伙運行,還有一些探針正試圖找到入口鉆進去瞧瞧,不過我覺得短時間內哪怕以珊多拉的本事都發現不了什麼。

    那個龐然巨物沒有幽能反應,或許是完全壞掉了。也可能是能量枯竭,更可能它用的壓根就不是幽能,總之我們檢測不到它的動力所在,自然也不知道它有什麼原理,不知道深淵希靈是如何用這玩意兒處理星環碎片的。它就像一坨抽像的廢金屬,那位奔放ai當寶貝一樣把它含在嘴裡好幾萬年,吐出來的時候卻沒人認識。珊多拉努力研究了半個鐘頭,最後只得到唯一一個結論:「這東西好像有點損壞,有個半球結構被炸開了,上面有殘留的彷彿連接裝置的東西,可能它還有別的組件,不過沒在這。」

    「別看本艦,本艦什麼都不知道,」奔放ai的反應還是那麼快,尤其是在推卸責任的時候,「當初放進來的時候就是這樣,從一開始就是壞的。對了本艦這裡有當初入庫時候的驗收報告,還有錄像呢你們要不要看?本艦做事周密,早就防備著背黑鍋了……」

    我覺得自己最好別跟這個損我軍威的傢伙繼續交流了……

    這時候籠罩整個宇宙的干擾場已經完全停機,隨著艦載主機發來「通訊重新建立」的通知,我和珊多拉的注意力一下子暫時從那古怪的一……大坨設備上轉移開來。

    「干擾完全消失了,」珊多拉看著通訊器重新加載環境參數並尋找頻道,聲音帶著一些輕鬆,「深淵希靈留下的東西……還真難對付。」

    我顧不上說話,只是等待著通訊接通,而身後的一幫精靈也一個個緊張地翹首以盼,他們知道這是何等重要的歷史時刻,短短幾分鐘時間被拉長的好像過了幾年,終於,頻道完成加載,一個熟悉的聲音清晰地迴響在大廳中:「這裡是離世庭園——阿俊!?」

    是淺淺的聲音,看樣子她正在離世庭園守著,或許這幾天她都一直在那守著。

    帶寬恢復,通訊臺上方出現了淺淺的全息影像,她整個人都幾乎趴了過來:「啊哈!看到你啦阿俊!你們沒事吧?珊多拉呢?你們現在在哪呢?這些天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到處找都找不到……誒你身後有好多人啊,他們是誰?看上去像是精靈?搭順風車的嗎?阿俊你肩膀上有個球啊,那個球是幹嘛的?誒它好像飄起來了!」

    我一句話都回不上來:「……」

    這丫頭的嘴皮子還是這麼溜,她是攢了半個月的話專門等著現在爆出來砸人的麼?

    淺淺在通訊器對面興高采烈地又蹦又跳連說帶笑,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也不在意周圍有沒有外人圍觀,即便隔著整個虛空我也能感受到她發自肺腑的激動和歡欣,這令人分外感動——但我還沒來得及多感動幾分鐘,淺淺就被另外一個人推到旁邊去了,林雪出現在全息投影上:「你個混蛋還知道給家裡報信兒啊?誒趕緊說說,你這些天到底怎麼回事!」

    看樣子得先解釋解釋自己這兩天的下落才能過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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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0-16 00:14:01
第一千五百八十六章 團聚了

    面對通訊器對面走馬燈似蹦出來跟自己打招呼提問題以及咿呀亂講的家人們,我這個心裡真是感動啊,有家人的感覺真好——不過感動完了我還是要老老實實匯報工作,因為貌似林雪跟姐姐她們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挺理解她們的,自己跟珊多拉這下落不明好些天,家裡人恐怕沒少擔驚受怕。;

    這個世界的複雜情況三言兩語很難說清楚,尤其是那信息量巨大的保護層、第一天區、天神鍛爐、星環碎片以及維斯卡的又一個神經病主機,這要沒點功夫還真說不明白,我只能撿著重要的說一說,但就這也讓對面的人驚呼不已,反正淺淺是聽見什麼都要驚呼一下:「哇!你們竟然在深淵區?我們都快把搜索隊開到休倫領地了!」「技術封鎖?失落神教?還有樹精靈?你們這些天好忙活!」「天神鍛爐是啥?名字好厲害……啊?又是深淵希靈造的?我問問她去。」「額,深淵希靈自己已經不知道這些了啊?真奇怪,到時候再研究。等等你說又找到一個神經病是什麼意思?」

    在淺淺略顯可愛的一驚一乍中,我先大致把這邊的情況介紹完畢,然後終於有機會詢問對面的情況:「話說我跟珊多拉離開這些日子家裡沒出什麼事吧?那一仗的結果怎樣?」

    「家裡一切安好,」姐姐溫和地笑著,「戰鬥早就結束了,我們已經掃清深淵區最後一片反抗勢力,深淵希靈正在盡快重建那些地方,不過因為新軍在給啟動端充能的時候摧毀了大量宇宙,能重建的世界也沒多少。對帝國軍而言這算是損失最大的一仗吧……到時候看戰損報告可不是什麼讓人舒服的事,但幸好神族和舊軍分擔了壓力,咱們不會太傷元氣。具體情況等咱們見面再說。」

    「阿俊阿俊我們已經出發了哦!」淺淺不等姐姐話音落下就從旁邊再次躥入通訊器畫面,一臉興奮的光輝。「已經鎖定你們位置啦,我們很快就過去!現在深淵希靈把深淵區的所有世界之門都敞開了,大部隊能直接一路跳過去。話說她還挺上道的嘛……你們收拾一下準備回家,我真想你啊。」

    一句話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淺淺從來都不憚於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跟我之間的感情,她將這視作理所當然,這可能是缺心眼的結果,但無論如何都要正面回應,而且說實話……

    「我也挺想你的,」我摸著鼻子,心裡分外感慨。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說法真不虛,剛聽到淺淺聲音的那一瞬間我是真差點繃不住來著,「你這都瘦了,這才幾天啊瘦成這樣。」

    淺淺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我沒瘦啊。我穿著瘦身帶呢,這兩天要保持體型。」

    我:「……丫頭咱別這樣,你配合一下讓我好好感動完不行麼,咱家難得出現兩筆溫情……」

    這時候珊多拉實在看不過去了,一球把我砸到旁邊。整個球撲在通訊臺上:「行了行了,日常放到以後再說。那個啟動端怎麼樣了?我跟阿俊自爆的時候威力可不小,不會……完全炸爛了吧?」

    珊多拉一說這個我頓時豎起耳朵:這可是自己最關心的事!新軍也好,深淵區內戰也好,又發現了舊帝國遺留事務以及維斯卡的神經病主機也好。這都算附加事項,當前整個秩序陣營最頂天的大事還是即將到來的虛空大災變!架橋是秩序陣營能存活下去的唯一希望,而啟動端是架橋的唯一希望——但這個啟動端經歷了之前那慘烈一戰,還被我和珊多拉聯手自爆一次,我不奢望它還能完好無損,但至少要保留些殘骸可以修復吧?要不樂子就大了。

    「啟動端……情況更嚴重,」姐姐一搖頭我就知道情況要糟,「自爆把它撕成了好幾塊殘骸,雖然還不至於不能修復,但修復起來需要耗費的時間很長,另外寧靜核心整個宇宙也被那場大爆炸影響到,它的穩定性現在很不容樂觀,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使用。深淵希靈和帝國這邊的專家們正在對事態進行評估,大概要幾天後才能確定架橋受到的影響有多大。」

    珊多拉球滾過來在我身上撞了一下:「阿俊你別太擔心,有曉雪在就說明架橋不會有問題,咱們慢慢找路子就行了。」

    我想想也是,只能強行放寬心,抱著珊多拉球跟對面交待幾句便暫時掛掉了通訊。接下來就是等著帝國軍過來接收這個世界了,深淵希靈已經把這裡所有的世界之門對帝國敞開,艦隊不需航行一路跳躍就能抵達,大概也就是幾個小時的功夫。話說深淵希靈這誠意確實夠足的——她幾乎是把自己的領土都交出來了,就這麼放心神族和新帝國不會找她秋後算賬?雖然也確實不會,起碼我跟父神都還沒這麼無節操,有個虛空宣言掛著,深淵希靈的威脅著實已經沒了。

    「你們有什麼打算?」我轉頭看向身後的一群老頭老太太,這群精靈從剛才開始就表情肅穆地列成方陣在後面看著我和珊多拉跟通訊器對面的人聊家常……額,匯報工作,別看都一大把歲數了,可照樣個個挺得筆直,當年的軍人風采至今未退,「這個世界已經解鎖,你們要盡快重建文明,我們可能會派其他的僕從軍來幫你們進行重建,只是你們這情況有點複雜——基層民眾鈍化已久,宗教宣傳也持續了好幾萬年,社會環境都固化了,一下子能接受這種翻天覆地的變化麼?」

    「無須擔心,」烈風臉上紅光滿面,聲音高昂,彷彿又回到當年接受任務的那一刻,「我們在建立失落神教之初就已經想過所有可能會遇到的情況,我們有許多套針對不同文明階段的宣傳方案,而且在宗教教條裡也留下了不少可以操作的空間。我們會首先宣佈科技之神和之神已經解除對凡人的詛咒,然後用多年時間一點點重建民眾的思想基礎,一點點把真相告訴民眾,同時由各地教士建立學校傳授知識,當然還要有很多別的流程。都是有計劃的。失落神教最終會消失,而且是在眾望所歸的情況下消失,新的秩序早在幾萬年前就已經打下基礎了。」

    「有計劃就好。」我樂呵呵地點頭,「你們比那些最慘的眷族還是幸運很多的。對了順便告訴你們件事。其實帝國上將號——也就是正懸停在你們星球軌道的那座飛船上——關著一大群技術復興派,就是賽琳跟你們報告的那批人,他們沒跑,只是被我們抓起來了。」

    「哈?」旁邊的胖主教頓時驚訝了,「怎麼在……哦我明白了,你們怕他們在黎明前最後一晚當了冤死鬼,其實我們對這些技術復興派也不是斬立決的。大部分都會盡量活捉……」

    我一攤手:「當時不是不知道麼,而且這麼弄更穩妥一點。現在正好帝國軍過來還有點時間,要不你們先去把那批倒霉蛋接走?他們貌似不怎麼習慣飛船上的工作機器人……話說我覺得那些自律機器挺可愛的啊,怎麼那麼多人就是接受不了呢?」

    我讓天神鍛爐上那個神經病主機暫時原地等著。並承諾幾個小時後她就能跟自家將軍團聚,隨後領著一幫精靈直接傳送回到了帝國上將號。

    那幫技術復興派倒霉蛋(也可以說是幸運兒?畢竟是幾萬年來第一批真正看見曙光的)還處於關押狀態,不過我已經給他們調整了一下「牢房」,讓他們自己選擇配對跟自己熟悉的人住在一起,並且從巨型房間換成了正常艙室。這樣可以讓他們心裡更踏實一點。那位女首領現在就和三個女伴住在一起,這麼多天的熟悉下來好像已經有點適應飛船羈押生活了,當然貌似還是不怎麼適應飛船上的「電子烏賊」們……

    我確認了房裡的人沒在換衣洗澡搞姬之後才敢抱著珊多拉球開門進去(咱就是有覺悟),女首領和另外三個不認識的女性看到我們突然出現都很驚訝,不過還是立刻反應過來。從床上跳下來排成一列鞠躬致意,端的是好禮貌。我微微掃視房間一眼,發現所有床鋪上都凌亂地扔著換下來的衣服(我還專門給這兒的人開啟了物資生產線,你說這多大情面!),地上散落著果殼紙屑,房間中央的桌子上是一副還沒收起來的麻將,女首領的床上還扔著半包薯片,頓時就對這些人的精神面貌有了初步瞭解。

    ……叮了個當的這適應力簡直臥槽了好麼?!雖然你們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囚犯但起碼給我有點被外星人綁架的自覺行不行,別仗著給你們開放了級物資申請權就亂要東西啊——床上那本《金瓶梅》是哪位姐姐申請的?你看得懂漢字麼?哦好像是繪本……這不更嚴重了麼!

    我的眉毛一跳一跳的,在場幾位姐姐自然可以看出來,但其中三個人都不敢出聲,只有女首領因為跟我們接觸過所以稍微放得開一些,她臉上帶著尷尬笑著解釋:「在這裡很無聊……我按你說的從那個小設備上學習怎麼在這裡生活,然後發現些有意思的東西就想嘗試一下,那個機器告訴我們說這些東西是可以隨便支領的。話說這裡真的很神奇嘿嘿……那個,我們是不是犯忌諱了?」

    「犯忌諱倒談不上,只是第一次見到被外星人綁架還能這麼坦蕩的,」我無力地擺擺手,「當然也興許是這裡條件太好再加上我長得也不是小綠人的模樣讓你們沒啥警惕。總之你們可以回家了——跟我身後這幫人一起。」

    這時候一幫失落神教的老頭老太太們才出現在房門口,當然沒辦法所有人都擠進來,站在前排的仍然是烈風這樣的根正苗紅老一代。於是精彩場景終於呈現:失落神教的主教和技術復興派的幹部,兩方勢力代表以空前絕後的方式在這裡碰面了。

    女首領和另外三人的反應非常在情理之中:她們迅速後跳,抓住身邊任何能抓到的東西當做武器,然後結成了防禦陣型,這反應速度一看就是訓練有素,不過某位姐姐你抓著一本捲成紙筒的《金瓶梅》是打算進行精神攻擊麼?

    現場僵了一下,但她們很快就發現周圍的氣氛好像跟想像的不一樣,那些主教臉上的表情也跟想像的不一樣。更重要的是女首領記起了前幾天的那次談話,於是她不敢置信地看看那些滿臉尷尬的老頭老太太:「這是怎麼回事?你們這些……怎麼會在這裡?外面的世界變天了?」

    「告訴你們個好消息,文明的嚴冬已經過去。」我張開手,讓開一條通道。「真相可能會很複雜,但失落神教和各種技術復興組織的對立已經結束了,真實情況恐怕是你之前不敢想像的。」

    兩邊人仍然在略帶尷尬的氣氛中對視著,我在中間夾著當然更尷尬,於是只能撓撓鼻尖:「那什麼,要不你們先握個手什麼的?哦,看樣子不太可能……」

    我覺得自己沒法在這兩方充斥著恩怨情仇的人中間繼續呆下去了。於是拉著珊多拉的……抱著珊多拉趕緊離開了這個即將非常麻煩的地方,看那幫精靈老頭老太臉上精彩的表情就知道其實他們也有點頭大,但這就是他們自己的事,讓老人家們解決這些歷史遺留問題吧。雖然事情很麻煩,但這麼多年他們應該很有經驗。

    趁這個機會,我又順便帶著幾個年輕主教去接走了青葉和列昂,這小兩口早已經完全恢復健康,只是我和珊多拉一直沒找到機會把他們送下去。現在正好事情全部解決,讓他們跟著失落神教的主教們一起回去再好不過,他們倆還省得跟人解釋自己死而復生的問題。我覺得這些失落神教在善後方面的作用此刻就已經慢慢凸顯出來——起碼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把各種麻煩事交給他們了。

    等這些臨時乘客的事情忙忙活活都安排妥當,時間也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主教們帶著技術復興派成員先回了一趟聖城——這些復興人士還不能直接全部釋放。之前我就說過。技術復興派中間有不少激進派甚至還有單純報復社會派是必須處理的,我相信失落神教這麼多年面對各種各樣的復興組織也積累了豐富的經驗,現在世界危機已經解除,他們應該知道怎麼妥當處理這些成分複雜的復興者。

    而我和珊多拉則來到帝國上將號巨大的上層平臺之一上,打開這裡的合金護壁,等待淺淺她們率領的帝國軍出現:多日不見,還真挺想的。

    我面前泡了一杯熱茶,旁邊珊多拉則把自己泡在一盆熱茶裡,我們倆一邊天南地北地聊著閑天一邊猜測帝國軍要多長時間能跳進來,因為深淵區的世界之門只能跳躍到距離這個宇宙最近的某個「鄰居」世界,所以帝國軍出現的具體時刻就值得一猜了,結果我倆還沒討論出點結果來,帝國上將號前方數萬公里外的太空中便驟然亮起一陣閃光。

    閃光過後,一架流線型的高速虛空穿梭機出現茫茫太空中,瞬間和帝國上將號完成識別代碼交換,這架穿梭機便閃電般朝這邊飛來,腦海中響起了淺淺歡天喜地的聲音:「阿俊嗷嗷嗷嗷——剎車被我拽下來啦啦啦啦——」

    這一點都不歡天喜地好麼!

    我都不敢想像以帝國製造的堅固到喪心病狂的飛行器是怎麼被淺淺在幾個小時內折騰壞的,甚至連穿梭機主機直接控制的緊急制動都被這丫頭鼓搗爛了,總之這場本應該挺溫馨感動令人淚下的重逢就變成了這個宇宙自打文明封鎖至今的第一次空難——溫馨感動沒了,不過仍然挺令人淚下。

    淺淺駕駛的穿梭機一頭撞在兩公里開外的裝甲帶上,我跟珊多拉呆呆地看著這丫頭驚心動魄的出場方式,爆炸火球亮起的時候我還默默感嘆真不愧是淺淺,風格無法複製……

    不過我倒是不擔心穿梭機裡一幫人的安全,偶爾撞個機爆個炸,對家裡人都是毛毛雨啦,我們平常都敢騎著琳出門旅遊還怕這個?

    片刻之後一幫灰頭土臉的傢伙出現在我和珊多拉面前,正是自己那一大家子,不過好像人還沒全,起碼我沒看見莉莉娜的身影。淺淺臉上黑乎乎的,隔著十幾米就朝這邊飛撲過來,我這時候正好還抱著珊多拉球,當時連把後者扔出去的機會都沒有就跟淺淺撞一塊了,我敢肯定自己聽到珊多拉球發出了「噗嘰」一聲……反正等淺淺意識到胸前有東西的時候珊多拉球已經比紙還薄了。

    這畫面太美我幾乎不敢看。

    「阿俊,想死你啦,」淺淺高興地蹦著,隨後從地上撿起已經變成薄片的珊多拉,「抱歉哈,剛才沒注意,我幫你——」

    說著淺淺就把扁型珊多拉湊到嘴邊使勁吹起來,吹了半天發現沒動靜她還好奇呢:「誒,這個吹不進去氣啊,你平常是怎麼鼓起來的?」

    ……有個腦洞比腦子大的女朋友真令人身心俱疲,跟淺淺在一塊的日子每天都是精神污染。

    「我不是氣球!」珊多拉無可奈何又哭笑不得的聲音從心靈火花中傳來,隨後這團陪伴了我好些天的金色光暈便漸漸消失,「正好身體也修復完了,這個心靈火花算功德圓滿……」

    心靈火花完全消散在空氣中,我則感覺到一個溫軟的身體從後面抱了上來,珊多拉笑嘻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咱們兩個也算好久不見吧——至少好久沒以這個形態跟你見面了,抱一個。」

    我長出口氣,心下舒泰。

    團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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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 重逢的將軍與士兵

    因為淺淺神奇的駕駛風格而墜毀在帝國上將號表麵的穿梭機仍然冒著滾滾濃煙,我就不說她平常到底已經開爛過多少飛船了她甚至能把飛船的自動駕駛裝置和緊急停推係統都活活逼瘋,我現在隻能慶幸她學了五年都沒把中型以上飛船的導航學和駕駛學拿下,否則還得專門給她開個生產線禍禍。

    一幫自律機械在裝甲帶上忙忙碌碌地清理殘骸,我則跟眾人躲在遠處的大氣場內,一邊圍觀一邊聽其他人閑聊,幾個被連累的墜機客剛把臉上清理幹淨,林雪滿肚子怨念:「本來是我開的,結果淺淺嫌太慢給硬搶過去了,倒是理解她的心情,不過在虛空給飛船套個時間加速是不是太跳了點?她受得了可飛船受不了啊時間軸撕裂把穿梭機主機給弄瘋了。」

    我一邊略有點手忙腳亂地應付著在自己身上跟個小猴子似到處亂爬的人偶少女,一邊抬頭看看黑沉沉的太空:「話說莉莉娜跟那幾個神族條子一起的?怎麼還沒到?」

    帝國軍大部隊速度略慢,所以家一幫耐不住的家夥就提前開著各種高速交通工具過來了,眼前這波開的是穿梭機,神族那幾個則開的琳,莉莉娜認為自己多少算半個神族因此也和他們一起不過我聽說真正的原因是她在穿梭機上跟小人偶打架被轟出去的。

    「按理說琳飛的應該不比穿梭機慢啊,」姐姐也有點奇怪地看著太空。「她是跟著穿梭機秩序場標記走的,總不至於迷路了吧?這都十幾分鐘過去了。」

    我想了想琳的智商,再想了想冰蒂斯可能也在那頭笨龍背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地瞎指揮。心說還真沒準就是迷路了不過這區域就這麼一個宇宙他們還能迷到哪去?

    我剛想到這,就突然聽到帝國上將號的轉接頻道傳來一個咋咋呼呼的聲音:「喂!喂喂!那個自稱是將軍她哥的家夥!這邊是天神鍛爐,聽見回話!」

    天神鍛爐還沒併入新帝國數據網,因此她隻能在公共性質的轉接頻道中聯絡我們,當場所有人都聽到了她的聲音,林雪頓時眉毛一挑:「哦呀?這就是你說的神經病二號?你還真別說,這口氣真跟某個瘋子有點像……可惜維斯卡跟大部隊在一塊。還得等會才能到,否則現在就有好玩的事發生了!」

    「但願她別跟二瘋子組團禍禍咱們就好,」我一撇嘴。接過天神鍛爐的通訊,「咋呼啥呢?」

    「本艦問你兩件事,第一,將軍大人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到?本艦發現這個世界的世界屏障剛才打開了一次。但將軍沒出現!你不是忽悠本艦的吧?本艦現在半徑好幾千公你怕不怕!」

    「她跟大部隊在一塊。第二批就到,」那家夥果然三句話不離自家將軍,我心理倒是有點感動,「另外一件事呢?」

    「哦,你們是不是還有一批人要來?是一批神族外帶一個種族不明的碳基小不點,他們騎在一頭長了倆腦袋的黃金龍身上。」

    我臉上頓時一抽,感覺自己猜到某些事了:「……他們跑你那了?」

    「本艦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專程跑過來的,但那隻雙頭龍好像腦子有坑。一頭撞在本艦天靈蓋上,現在目測是暈過去了你們誰派個拖船過來把這幫傻X運走?」

    我:「……」這附近一大片虛空區總共就這麼一個宇宙。這整個宇宙總共就我們下方這一顆星球上有生命,從頭到尾就TM一條路那幫家夥還是迷路了!這你敢信?

    珊多拉趕緊派了艘拖船出去,幾分鐘後總算是把那幫走到哪逗到哪的神族條子給運了回來。琳還昏迷著,也因此保持在巨龍狀態變不回去,因為龍神妹子體積過大不好往船上運(當然更可能是她一幫坑貨隊友懶得搬她)所以她是被掛在飛船船頭上帶回來的。幾百米長一條龍扔在帝國上將號上層平台上的時候簡直地動山搖,連我看的都有點心疼了:這妹子雖然老實可你們也不能總欺負人家啊,平常琳簡直是家最脾氣最好最勤勞聽話的一個好麼?雖然她這次迫降又把自己所有隊友碾壓了一遍……好吧綁船頭似乎也不虧。

    神族條子五人組跟我關係極好,多日不見再次相逢自然也好好鬧了一番,除去昏迷狀態的琳之外所有人都上前跟我打著招呼,有上來給個擁抱的,有上來使勁拍拍肩膀的,有上來敲拳頭的,有把板磚栓在鏈子上朝這邊掄的珊多拉態度嚴肅地把冰蒂斯摁在地上揍了一頓。

    女王陛下喜獲新生,現在正找辦法熟悉新身體,冰蒂斯趕著這時候跳出來動她的「幹糧」這不是找打麼。

    最後莉莉娜看所有人都招呼完了,這才拉著誇張的長長哭腔朝這邊飛撲過來:「老大……」

    這次……我沒躲開,我知道莉莉娜的性子,當她一臉真誠寶相莊嚴的時候,那十有八九就是在坑人,但當她故意弄的非常誇張像在演戲的時候,絕對是這丫頭真情流露,我想這次多多少少是把她嚇著了。畢竟「自爆之後下落不明」也算嚴重事件,前些日子勉勉強強發回去的信息也隻能證明自己跟珊多拉還活著,就是這不上不下不清不楚的狀態最讓人操心。

    莉莉娜很驚訝這次自己竟然沒被扔進筐子,但旋即安安心心地掛在我脖子上,我扭頭東張西望了一下,總是覺得少了點什麼,這才拍拍莉莉娜的腦袋:「叮噹呢?」

    對,那個小不點竟然沒出現!那個雖然隻有十二厘米高但存在感從來不低的小東西竟然沒撲過來,按著她的性子這時候她才該第一個出現才對嘛。

    「之前琳著陸的時候摔暈了。」莉莉娜這才想起這茬。趕緊在自己兜掏摸起來,掏了半天才抓出一大把亂七八糟的東西:小塊小塊的橡皮,沒吃完的糖豆。意義不明的小紙片,還有一個翅膀皺巴巴正在昏睡不醒的叮噹,莉莉娜這兜到底都放了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叮噹在你兜這居住條件還真糟。」我順手把叮噹塞進自己兜,剛想再說點什麼,便發現極遠處的太空中出現了規模巨大的星光扭曲,如此巨大的規模……帝國艦隊總算是過來了!

    伴隨著宏偉壯觀的「空間開門」現象,一艘艘永級母艦以及它們的護航編隊慢慢浮現在太空中。這些飛船的規模比常規型號更加龐大,即使隔著這麼遠看上去仍然龐大如太空山脈,每一艘飛船的邊緣都有著特殊的淡金色塗裝。正是我熟悉的皇家艦隊!

    但我也敏銳地發現了皇家艦隊跟以往略有不同:出現在這的飛船數量不多,而且一部分永母艦的艦身上甚至還能看到沒修複完畢的傷痕,護航編隊則有不少飛船是全新的:這是上次大戰留下的結果,相當數量的飛船已經在那次戰爭中損毀。剩下的也有大半嚴重受創。現在應該都在影子空間修整吧。看著這傷痕纍纍的艦隊,連珊多拉都忍不住微微歎了口氣:「數年積累,這次險些大傷元氣……不,其實應該已經傷到了元氣,連皇家艦隊都變成這樣。幸好深淵區已經不再是威脅,最大的後顧之憂沒了,帝國應該很快就能恢複過來吧。」

    當帝國艦隊抵達的時候潘多拉和維斯卡當然也到了,差不多在所有飛船進入軌道的同時我就感覺到身邊的空間在扭曲。隨後兩個一米二的矮冬瓜將軍從空間門蹦了出來(雖然這時候想這個不合適但這次倆人總算過了戰爭癮吧?),潘多拉仍然是木著一張臉過來在我腿上蹭蹭就算心滿意足。維斯卡卻高興地大聲嚷嚷起來:「哥哥哥哥你沒事吧!我們找了……」

    維斯卡話音未落,一個高亢的女聲便陡然響徹轉接頻道:「將軍的聲音!將軍的印記!將軍的識別碼!本艦感覺到將軍就在這個宇宙自稱將軍她哥的那個,你沒騙本艦!」

    天神鍛爐從剛才開始就在全功率掃瞄整個世界,順便死皮賴臉地把自己掛在我們的頻道上,這時候維斯卡一出現她也跟著亢奮起來了。維斯卡當然也聽到了這個聲音,她略帶點困惑地偏著頭:「誒?誰啊?聽上去有點耳熟。」

    「將軍大人,是本艦,您最愛的呼啦圈(又是一個天知道她從哪個平行世界學來的詞彙)啊!您忘了您當年在壁壘星上掛了兩個圈麼?您還計劃著總共掛六個圈來著,不過後來您出門遠征就把本艦給忘了唉,崢嶸歲月催人老,往事蹉跎年已高,將軍勿念末將劣,尚可為君解戰袍!將軍你還要本艦不?給您打著玩也行啊,本艦不小心把您當年造的身體弄碎了,現在變成個不方不扁的鬼樣子……」

    維斯卡眨眨眼,似乎終於想起對方的身份,但她還沒說話另一個聲音便突兀地橫插進了頻道,與此同時我還看到極遠處的太空中張開了一道更大的空間門,戰歌號那龐然威武的身影正使勁從麵往外擠:「不方不扁你大爺!你個廢物自己保不住自己的身體就別埋怨別人,好歹人家也給你造了個新殼子好麼,而且你對球形身體有意見?你看看本艦!你這是打本艦的臉……誒臥槽卡住了!空間門開的不夠大!大督軍你在後麵使把勁啊,使勁轟本艦一炮興許就進來了,誒放心吧,打不壞的!」

    珊多拉呆呆地看著自己昔日旗艦,喃喃低語:「我的戰歌號……你不能這麼禍禍……」

    話音未落我就看到那巨型空間門一震,戰歌號「噗嘰」一下(假如有聲音的話)擠進了這個世界,然後隔著許多光年跟自己當年的老戰友罵起街來:「啊哈,當年一身炮的廢物,我就說嘛你怎麼可能比本艦死的早。你還在那邊掛著幹啥?趕緊過來麵見將軍大人,順便麵見將軍她哥知道不?」

    敢情我在二瘋子眼仍然是個「順便」存在的。

    戰歌號是一艘行動緩慢的巨艦。進行跨世界跳躍的時候更是如此,但她竟然跟在帝國軍後麵趕了過來,我一問旁邊的維斯卡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原來戰爭結束之後戰歌號就呆在深淵區沒回去。當初她奉命鎮守深淵區內陸的交通節點,雖然憑著一股狠勁抗住了所有敵人,但自己也被傷的不輕,這些日子她一直待在原地自修,昨天剛恢複行動能力。今天聽說聯絡恢複,她正好就近趕了過來。

    舊傷未複,也是戰歌號剛才開空間門都能把自己卡住的原因之一。

    得到老戰友邀請。之前覺得自己「無能」所以不太敢過來跟維斯卡見麵的神經病二號AI終於按捺不住,很快也跟著跳躍過來,於是這顆小小的行星附近便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太空奇觀:三顆幾乎差不多大小的星球湊在一塊鬥地主!

    幸好行星要塞能自由控製自己周圍的引力場。它們即便看上去再巨大也可以做到如同幻影般不影響周圍環境,所以這才沒發生軌道偏移或者星球解體之類的太空災難叮噹在上,戰歌號和天神鍛爐在「避難所」星球周圍晃蕩這幾下,理論上早就超過洛希極限了!

    但太空災難能被避免。地表上民眾的情緒就不知道能不能保持穩定了:大白天一抬頭看到天上掛著兩個行星。哪怕隻能看到模糊的灰影這心理壓力也是槓槓的,樂觀估計這時候失落神教正在焦頭爛額,也不知道他們打算怎麼跟老百姓解釋「白日懸星」的天空奇觀。我一開始就說過這倆神經病湊到一起肯定不會有好事,你看她們行動起來這不計後果的勁。

    這時候維斯卡已經想起自己星環主機的事,她好奇地看了遠處太空中灰撲撲的天神鍛爐一眼:「小環啊?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哥哥之前說你被安裝在天神鍛爐……到底怎麼回事?」

    我頓時很驚悚:「她的名字是小環?!」

    維斯卡理所當然:「因為是星環。」

    我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是無法再直視「小環」倆字了……算了,還是繼續叫那家夥天神鍛爐或者神經病二號比較好,反正打死我也不承認那貨可以叫小環!

    天神鍛爐跟自家將軍分別幾十萬年,中間經曆了數不盡的風風雨雨:她跑過無數個世界。遭遇過無數次戰鬥,她一頭紮進深淵區。經曆了死而複生,甚至連身體都已經不是原裝的,這般經曆放到普通人身上哪怕隻完成其中一條都足以令凡人成為英雄,但那家夥全都經曆一遍並熬了過來,可是我完全感覺不到天神鍛爐對自己這幾十萬年的坎坷有什麼想法,她和二瘋子一樣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經曆過什麼磨難,彷彿粉身碎骨的經曆都是過眼雲煙一般她現在正和維斯卡熱切地交流著,完完全全沉浸在和舊日主人重逢的喜悅中,甚至暫時忘了自己身體損毀的事。

    就是這麼直接,就是這麼單純,毀滅軍團或許曾經是一場災難,但我必須承認,它是由一幫最單純易懂的家夥組成的,「效忠將軍,不計代價」,他們從上到下僅僅貫徹這八個字。

    「……本艦當時經過了好多地方哈,還去將軍您曾建立基地的幾個宇宙打探過情況,不過沒發現您的下落,倒是在基地遺跡周圍發現一大群新生的原始文明,他們還用石頭打仗呢,而且給咱們在軌道上留下的三座觀測站起名叫三聖靈……本艦拍了好多視頻,將軍肯定會喜歡看!」

    「……本艦還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石頭,是被幽能侵染之後變異的金屬礦,不過當年自爆的時候都炸沒了……但本艦留著影像呢!您平常很喜歡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是吧?本艦還記著呢……」

    「另外本艦還去咱們當時打過仗的地方溜躂……」

    天神鍛爐一旦開始說話就完全停不下來,她努力回憶自己過去幾十萬年見到的有趣(自認為)的事情,試圖把這些記憶分享出來給維斯卡解悶,我完全可以想像很久以前她們就是這樣相處著:渾渾噩噩的維斯卡領著自己的軍隊四處遊蕩,她沒有特定的愛好,也不知道如何排解寂寞,於是她手下那些神經不正常的士兵便會努力到處收集東西以取悅自己的長官,他們收集石頭,收集故事,收集氣體和液體,甚至拍攝某些原始星球上枯燥無味的土著生物,大部分東西其實在我看來都是毫無樂趣的,但它們就是當年維斯卡和自己的瘋癲部下們排解時光的寶貝。可是如今幾十萬年過去,很多事情都時過境遷,維斯卡還會對這些感興趣麼?

    我相信已經恢複正常理智、如今生活豐富充實的維斯卡不會再對當年那些破石頭和無聊的垃圾堆錄像感興趣,但令人意外的是她一直在麵帶微笑地聽天神鍛爐在那絮絮叨叨,完全沒有不耐煩的跡象,看著這樣的維斯卡,我突然有所明悟:

    或許哪怕當年最瘋狂的時候,這丫頭心中也保留著一片淨土吧。

    雖然她的瘋癲經常會讓她忘掉這片淨土的位置。

    在我們完成對這個宇宙的定標並讓離世庭園做好「世界牽引」準備(珊多拉打算把這整個宇宙打包拖到帝國區)的時候,天神鍛爐的絮叨也總算告一段落了,她小心翼翼地詢問著:「將軍……你還需要本艦吧?」

    維斯卡帶著笑,使勁點頭:「嗯。」

    一種徹底的喜悅幾乎要順著數據網絡瀰漫過來,七十萬年的艱辛跋涉與尋覓就此得到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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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0-16 00:14:40
第一千五百八十八章 後續的一些事情

    等我們返回帝國區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首府時間下午三點半。

    耽擱這一天功夫不是因為別的,是為了把那個避難所世界拖拽到帝國境內。深淵區雖然已經被深淵希靈無害化,周圍的汙染也轉入惰性,但深淵環境畢竟不適合普通種族生存,哪怕再怎麼惰化也是有害的玩意兒,那些舊帝國遺民還是在帝國區生活安全一些。其實如果僅僅為了安置難民的話是不需要把整個宇宙拖拽過來的,畢竟所有遺民如今都居住在一顆星球上,他們的數量並不多。隻是經過更廣範圍的掃瞄之後,我們在宇宙各處發現了不少已經廢棄的遺跡,考慮到這些東西重建的時候還用得上,即便用不上也能拿給塔維爾拆著玩,所以珊多拉幹脆大筆一揮,在宇宙背景輻射寫了個「遷」字。

    然後整個世界就被拆遷了。

    如今這個世界已經在帝國區安家落戶,並且開始了一係列基礎建設。

    大量工程船正在太空中忙碌著,這是距離「避難所星球」不足一個天文單位的空曠地帶,工程部隊要在這建造一座永久性的世界之門,好將這個宇宙和帝國其他地區連接起來,納入世界網絡之中。每一片新增領土都要這麼處理,建造世界之門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在宇宙深處建造主權樞紐,如果這個宇宙被設為軍事或工業世界的話那還要建造大量的帝國基地——不過這還用不上最後一步。避難所星球上的平民不會知道距離自己星球這麼近的地方正在打開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更不知道有多少星艦正在他們的星係附近到處穿梭,為他們將來的生活做著準備,但即便什麼都不知道,他們也正在經曆著數萬年來最為天翻地覆的時刻:失落神教對全世界宣佈,文明凍結的黑暗歲月已經結束了。

    無數教士——他們並不知道曆史的真相——從聖城大教堂中得到了一份精心修辭的宣傳文書,這份宣傳文書是在許多年前就已經定下,並在昨天剛剛調整修撰完成的,宣傳文書上用符合教義的方法說明了科技之神和魔法之神對人類的寬恕,以及至高天神將天神鍛爐重新開啟的經過。並且大致宣佈了接下來數年內全麵開放全球遺跡的日程表,以及重建各類民間學術組織的方案。教士們同時宣佈了更讓民眾震驚的消息:由於神明的格外恩典,全世界範圍內的技術複興組織都得到了「宗教範圍內的赦免」,這些複興者的異端罪名被清除,他們中的極端分子和激進主義者會受到人間法典的製裁,但曾被視作異教徒的普通學者將獲得自由。這一公告帶來的衝擊幾乎不亞於「技術嚴冬結束」的消息,而且很有可能會降低失落神教的威儀,不過一切都是在那些老人計劃之中的:教會將持續削弱,慢慢降低影響力,最後很可能淪為一個純粹的哲學組織或者精神象徵。不再具備神權。甚至會在千百年後徹底消失。這就是他們想要的結果。這個世界即將迎來新的秩序,它已經不需要什麼鎖鏈了。

    當然,在短時間內教會仍然要執掌這個世界,而且要繼續保持威信好完全控製整個文明的複興進程。技術嚴冬結束之後的爆發式複興是很容易失控的。睿智的老精靈們知道必須有人在即將到來的狂風巨浪中把舵,這個使命隻有失落神教能承擔——這也是他們多年前建立教會時的覺悟。

    接下來的事情還有很多:

    覆麵者會以新的形象出現在世人麵前,那些被軟禁至今(其中不少人甚至已經被軟禁了差不多一輩子)的複興者也得到了「汙染消退」的消息,他們曾被這個令人絕望的真相逼至瘋狂,但如今烏雲消退,這些人已經沒有必要被繼續關押了。他們中大部分人將有機會回到正常社會,小部分人則被轉到了腦神經科——大喜大悲,瘋的更厲害了。

    各類學校和民間科研組織則在悄然興建,這些團隊表麵上完全是民間自發組成。背後其實都有著失落神教的影子,他們會借助各種渠道潛移默化地改變人民的思維方式,隻要一兩代人就能培養起新的進取力量。年輕一代曾經是這個世界最大的不穩定因素甚至災難因素,但現在失落神教將親手培養比當年更加富有行動力和創造力的年輕人,文明之舟已經再度起航。它需要更年輕力壯的水手。

    一部分精靈修士則在籌劃輿論方麵的事情,這是一項比較漫長、需要時間慢慢推進的工作:他們要想辦法把真相一點一點地告訴人民,改變整個社會的氛圍和輿論導向,最終讓普通百姓也重新燃起對頭頂星空的興趣——這項工作是需要和上一項計劃配合進行的。

    總之一切都在計劃之中,一切似乎都平穩地發展起來,這個世界再也不用擔心稍有差錯便要麵對末日的危險境地——現在他們有了後盾,即使複興過程出點什麼問題,也有帝國和其他眷族會來幫忙:來自銀河文明共同體、新伊甸聯邦以及流亡者聯合艦隊的大量援助人員已經就位,他們經驗豐富,設備齊全,有著充沛的理論儲備和實際案例儲備,他們是專門解決此類問題的團隊,已經在帝國內活動許久並聲名斐然,淺淺給他們起名叫「重生公司」。沒錯,這就是一幫專門對其他文明提供重建服務的究極商人,服務項目包括種族瀕臨滅絕之後的再建、文明解體之後的重塑、世界級大災難之後的民心安撫等等你想都不敢想的業務,同時也承接各類技術詢以及殖民星出租。

    如今這些重生公司的成員就在避難所星球的衛星背麵建造了工作站,一部分代表正在跟失落神教接洽,因為後者本身就有著周密的重建計劃,所以重生公司這單生意貌似會比較有難度,或許隻有技術詢和設備支援方麵能談下來。但他們自己好像並不怎麼在意:畢竟他們的活動經費大部分來自各自文明的政府,這得算是個半公益組織——我想起動物保護協會了怎麼辦?

    我是真沒想到這些經曆過災後重建的種族竟然會出現這種神奇的新行業,而且他們還發展迅猛地形成了跨世界公司,連珊多拉都表示聞所未聞——看樣子新帝國為眷族們提供的寬鬆溫和環境以及各種能增強凝聚力的眷族政策產生了不小的意外收穫,舊帝國哪有這個?

    稍微想想,好像如今的帝國區內真有很多不得了的行當。有虛空級的傭兵組織,有製造人工星球批發零售的「殖民地商人」,有提供種族大遷移甚至星球大遷移的「捷運路路通」搬家公司,還有橫跨整個宏世界的「義烏小商品批發市場」(沒錯,就叫這個名字,淺淺給起的誰敢有意見),而帝國則在給以上行當提供技術基礎(世界之門可不是誰都能造的)的情況下本身還是最大的世界製造商……雖然我們從來不收費,我們收的是「效忠」。

    最後提一句:最神奇的是我最近發現那個菲雅利虛空財團在以上幾乎所有行當都插了一腳,除了實在沒辦法跟帝國一樣創造世界之外,他們差不多要變成全能商人了。那個小販女王簡直神了!叮噹在上。他們的文明等級可是剛剛突破世界屏障來著。這幫天才到底是怎麼進化出來的?

    真不敢想像等希靈使徒全族完成神化之後,帝國境內這些奇奇怪怪的組織會變成啥樣:世界之樹神殿旁邊一直掛著個牌子寫「天堂左右一百米嚴禁擺攤」,但希靈神係已經跟一幫虛空小販建交了,我們真是走了一條跟星域截然不同的道路啊……

    返回之後的第二天。影子城軍事區,司令部。

    我將視線從眼前的全息投影上收回,看到避難所世界正開始重建令自己心情愉了不少,再想想前兩天跟賽琳正式告別時後者目瞪口呆的樣子,以及小姑娘艾露連蹦帶跳嚷嚷著要去天神鍛爐上幫天神燒爐子的情景……心情就更愉了。賽琳似乎有興趣來影子城居住,但她還是想等艾露成年之後再談這件事,我尊重她的選擇,但是過兩天還是可以把她們接來影子城遊玩幾天,也算讓這生活艱辛的母女倆能提前享幾天清福吧。

    我呼了口氣。將思緒從略有些不著邊際的瑣事上收攏回來,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對麵的女性:黑髮黑裙,氣質沉穩,身旁還放著一個巨大的黑箱子,正是深淵希靈。

    「你真不打算去跟那些精靈見見麵?」我看著眼前的昔日死敵。今日……算得上盟友的女性,「他們等了你七萬年,精靈三族最老的一代人還記著你。」

    「他們已經把任務完成的很好,我和他們之間的約定已經結束並且沒什麼後續事情,所以這種見麵沒有意義,」深淵希靈的語氣平淡,波瀾不驚,「無意義的事情最好少做,浪費精力。」

    我笑了笑:「倒還真是標準的希靈式思維,珊多拉五年前跟你一樣。」

    「我相信她現在也一樣,這是希靈使徒的天性,改不了的,」深淵希靈搖搖頭,「而且對那些精靈……見麵又能如何呢?他們還記著我,我卻不記著他們,我不覺得跟一群陌生人有什麼好說的。」

    「你倒是把自己的記憶清除的一幹二淨,我們把整個深淵區所有數據庫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找到當年對那個世界的庇護記錄,」我無奈地扯著嘴角,在數據終端上飛地翻閱著一份份報告,「結果現在麻煩出來了——誰都不知道你當年塞在天神鍛爐的那玩意兒到底是個啥。話說你至少告訴天神鍛爐一聲啊,你明知道自己把避難所大門關上之後就要清除自己的記憶,怎麼就不知道把儲藏庫那些東西的真相保存在別的地方呢?後人會很頭大好不好。」

    在關閉避難所之後,深淵希靈為了防止自己或者其他被汙染的使徒反過頭來摧毀自己剛剛建立的防護層,便採取了一個釜底抽薪的預防措施,那就是把避難所世界的所有資料從數據網中刪除掉,現在看來這刪除真是幹幹淨淨:當知道深淵區深處有一個潔淨世界的時候深淵希靈比我們還驚訝呢。然後問題就出來了——連她也記不起自己當年交給天神鍛爐的東西到底是幹嘛的了。

    深淵希靈揉著自己的額角,似乎她真的需要用「大腦」來思考一樣:「我不覺得自己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事實上我寧可相信自己當年確實把儲藏庫的秘密告訴了天神鍛爐的主機,隻不過後者自己給忘了,或者當年她壓根沒聽進去。」

    我想了想,忍不住額頭汗下:「你還真別說,這真有可能。維斯卡製造的那幫神經病啊……」

    我跟深淵希靈史無前例地有了默契:提到那個神經不正常的ai時,倆人同時低頭歎氣。

    「總之隻能交給塔維爾跟她的科研團隊了,但願他們能盡早搞明白那東西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我看著深淵希靈的眼睛,「不過我倒是想問問你個人有什麼看法——關於那個奇形怪狀看著跟一大堆冰淇淋球似的奇怪玩意兒。」

    「你的形容詞還真多,」深淵希靈坐在沙發上,一邊無意識地摩挲著她身邊的黑箱一邊說道,「個人猜測麼……我不擅長這種形式的思考,但確實有些想法,我同意你說的——那設備不像帝國造物。很可能並非我當年製造。而是我從別的地方得到的。非要說的話……我懷疑它和『對岸』有關,原因有三:首先當年帝國行將崩潰,我在最後時刻拚盡全力保存下來的東西必然是極端重要的,那刨除帝國財產之後似乎隻有對岸造物才有這種價值;其次那東西的技術水準顯然相當高。你不是說它有轉化深淵的力量,甚至淨化了那些星環碎片麼?這種東西放到現在都是神族和帝國的頂尖技術,當年帝國附近沒有這麼先進的第三方文明,所以我懷疑它來自對岸;最後第三點……我在虛擬環境中試著再次把自己置身於當年的情況下,想看看自己在那般絕境中會作何選擇,然後我發現自己最掛念就是讓『後來人』可以知道『對岸』的存在,並且知道架橋的事情。這件事在我心目中甚至和帝國一樣重要。」

    深淵希靈最後歎了口氣:「當年那種情況下,我根本不敢確定有多少帝國火種可以倖存下來,所以我保護下來的遺物不僅僅是留給倖存者的。神族也好,另外一個強大的凡人文明也好,總之不管是誰都可以,隻要能意識到虛空大災變並且把橋架起來就可以——或許天神鍛爐的遺物就是為了告訴其他人『對岸』的存在吧。」

    聽完深淵希靈這番坦言,我無言地沉默片刻。隨後換了個話題:「說起來這次倒意外解決了另一個問題——樹精靈們終於知道自己母親樹的『返航記憶』是怎麼回事了。」

    「樹精靈?」深淵希靈抬起眼皮,「我對他們興趣不大,不過聽你說說也無妨。」

    「其實綠星真的沒有返航,母親樹的航行記憶是幻覺,雖然說起來挺奇怪,但那株植物確實會產生幻覺,」我笑了起來,「當年樹精靈不是分兩批逃亡麼?第一批在綠星上,第二批就是沒能跑掉被困在避難所宇宙的,母親樹在衝出帝國區的時候知道了第二批逃亡部隊沒能成功脫離的情況,雖然之後的具體機理還不清楚,但那株植物抑鬱了,然後因為強烈的抑鬱症產生幻覺,它開始腦補自己返回帝國區大殺四方並解救其他精靈的情況……就是這麼回事。」

    饒是以深淵希靈這等人物此刻都目瞪口呆起來:「……一棵樹,它抑鬱了?!而且還會腦補?你確認這調查結果沒問題?」

    「反正樹精靈交給我的報告上是這麼寫的,」我舉起手中數據終端,「綠星樹精靈和避難所樹精靈不是團聚了麼?兩方各有一批老頭老太太昨天下午進行了熱烈友好的聚會,在其中三分之一的人心臟病發被送去搶救之後,剩下三分之二決定去找母親樹祈福,並且告訴母親樹『遊子團圓』的好消息,然後……嗯,報告上寫著呢,有一個精靈老者聽到了母親樹的呢喃並將其翻譯出來,終於揭開『返航記憶』的謎團,在場所有精靈短暫討論,共同通過了今後加強關注母親樹心理健康的決議。」

    深淵希靈愣愣地聽完,表情有點古怪:「這……連一株植物都要有這麼複雜的感情,凡人種族的世界真是不可理喻。」

    「多接觸接觸你口中的『凡人』世界吧,讓你驚奇的事情還多著呢,」我終於把手頭報告處理完畢,伸著懶腰站了起來,「話說你為什麼一大早就出現在我的辦公室?」

    這個問題我憋好幾個鐘頭了,現在實在忍不住才問出來,要是別人出現在這兒還則罷了,哪怕小泡泡過來搗個亂都算正常情況,但深淵希靈一大早賴在我的辦公室是個什麼情況?她一來不像這麼閑的人,二來……怎麼說她也是深淵區的現行統帥(而且重新變成了唯一統帥)吧,這麼一位人物坐在辦公室跟自己聊閑天,我都彆扭死了。

    深淵希靈看了我一眼,張嘴把我嚇了一跟頭:

    「來看看你自爆之後有沒留下後遺症之類的東西,畢竟你是我邏輯上的親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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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0-16 00:15:06
第一千五百八十九章 呵呵,去TM的三觀

    「你是我邏輯上的親爸。」

    這句話彷彿一枚2.5t的重磅航彈,劈頭蓋臉砸在我頭上,當場我就什麼想法都沒有了,並且足足愣了半分多鐘才回過味來,愣愣地看著眼前貌似文靜的黑髮少女:「你吃藥了?」

    「我不吃藥,吃藥是什麼意思?」深淵希靈倒是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好像她壓根不理解為什麼我會有這種反應,「你的表情很奇怪,我說了什麼讓你不能接受的話麼?」

    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有點雲山霧繞,這幾年自己身邊可是有不少喜歡口出驚人的奇女子,別的不說光淺淺一個就能憑腦洞一句話嚇掉人半條命,但平心而論我覺得哪怕淺淺腦洞再大的時候我也沒這麼驚訝過——因為這次腦洞大開的人是深淵希靈!是過去若幹年來一直被我們當做虛空邪惡勢力總扛把子的深淵希靈,是一個理論上死板無趣壓根開不得玩笑的網絡幽靈!她剛才那句話啥意思?

    「我記著你不喜歡開玩笑的,」我看著對方,想找到一點戲謔的表情,「還是說你一個人孤單太久了決定認個爹?那也不至於專門來找我啊——我閨女不少的,人均資源已經不夠分了……」

    可惡,腦子太亂影響思路,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深淵希靈微微攤開手,她的表情仍然是那種理所當然中略帶意外的樣子:「哦,看樣子你一直沒想到這個啊,倒也正常,畢竟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不過你真的沒仔細想過我的誕生過程麼?」

    「你的誕生過程?」我感覺自己的腦子興許不太夠用(幸好這些年我已經很熟悉這種感覺因此絲毫不慌),「不是從舊帝國精神網絡麵自然產生的麼?集群意識什麼的,因為節點數量夠多,時間夠久。概率夠高,所以某天帝國網絡就產生了一個無形幽靈……大概就這麼回事吧。」

    「那是最初的『希靈』,她的所有節點都被更新掉了。因此以集群意識的生命形態而言屬於上一代,」深淵希靈皺著眉。似乎解釋這個問題讓她覺得頗為麻煩,「最初的希靈因為概念割裂被分成兩部分,羸弱的部分現在是你們的網絡管理員,而較為茁壯的部分是個混生體——也就是我。你的力量和深淵力量混合起來改造了帝國網絡,直到現在那些力量還是我的組成部分,換句話說你用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創造了如今的『深淵希靈』這個個體——綜上所述,我是你邏輯上的女兒……嗯。至少是類似的存在吧。」

    我一張臉都僵硬的抽筋了:「這也能算?」

    「不能算麼?」深淵希靈仍然很奇怪我的反應,「集群意識這種生命形式確實很罕見,所以我的出生過程沒辦法跟你的世界觀完全對應,但起碼幾個條件還是齊全的:你的一部分力量塑造了我如今的靈魂。我繼承這些力量,延續這些力量,而且這些力量將作為我的『組分』永遠保留下去,與資料上提到的血統傳承差不多能對應上。神族不是也有這種習慣麼,他們把自己創造出來的任何東西當做孩子看待——你創造了我。起碼創造了我的一部分。」

    我全程張著嘴巴聽深淵希靈分析這些東西,聽到最後終於理解了她的思路,卻順便被毀了三觀,更重要的是聽完之後我竟然覺得……誒這貌似很有道理嘿!

    「等等等等!」我最後抓住機會打斷了對方,「確實沒錯。幾萬年前確實是我的一部分力量洩露到帝國數據網絡才讓你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但即使沒有我的力量你照樣存在啊,隻不過會變成另一副樣子而已,這個過程中我覺得自己頂多是個催化劑,要麼就是幹擾劑,或者是變形劑……」

    「你也說了會是『另一副樣子』,那將是一個和我截然不同的個體,等於與我無關。我和你們現實生物不一樣,我沒有身體,記憶和思緒就是我的全部,實體網絡並非軀殼,而僅僅是我生存的土壤。因此隻要記憶和思緒不一樣,哪怕同一個網絡中誕生的意識也跟我沒有絲毫關係。所以你並非改變了一個集群意識,而是創造了一個新個體。」深淵希靈很認真地糾正道。

    我:「感覺好像已經說不過你了。」

    「因為你本來就沒有必要『說過』我,」深淵希靈皺著眉,「說實話,儘管繼承了你的力量,我卻完全無法理解你的思維方式——事實上我無法理解任何一個現實生物的思維方式,你們總是在糾纏一些細枝末節,卻對事情的本質態度曖昧,而且經常會用不切實際的聯想來困擾自己。就好像現在這樣:我繼承你的力量,這隻是一個信息呈遞的邏輯關係,可是你好像很困擾。」

    我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感覺自己的三觀就連災後重建都這麼困難重重:「這不是挺嚴肅的事兒麼!咱倆死敵啊,死敵啊!結果你突然腦袋一熱告訴我這麼個邏輯……然後呢?認完爹你打算幹啥?想以這個新身份融入帝國大家庭還是怎麼的?其實也沒這個必要嘛,反正咱們現在已經不打仗了……」

    「所以我不能理解你們的思維方式,」深淵希靈歎了口氣,「我隻是把你我之間的繼承關係說明而已,然後就沒別的事了,為什麼你非要腦補出那麼多延伸意義?」

    我:「……額,這就完了?」

    「對,這就完了,」深淵希靈使勁一點頭,「你我之間的信息呈遞關係是從七萬多年前就開始的,這在七萬年前就是既定事實,隻是你自己似乎沒意識到這件事,我現在提醒你一下罷了。」

    我使勁把自己的思路捋直:「等等!照這麼說……你從很早以前就很清楚咱倆之間的關係?」

    「對啊,幾萬年前就知道了。」

    「那這些年你跟我打仗就沒個心理壓力?」

    「這兩件事有關係麼?」

    「沒關係麼?」

    深淵希靈用力一點頭:「對,沒關係。」

    「……」

    我為什麼感覺自己這腦子又不夠用了!

    「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我表情扭曲地看著這個思維方式異於常人的神奇生物,「你是打算來我這兒要撫養費呢還是打算提前過來贍養我?」

    深淵希靈皺著眉:「聽不懂,無意義的詞彙。我們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你有自己的責任。我也有。今天我來這看你也隻是順路,你知道我留在影子城的隻是一個交互界麵,我並沒有在這浪費太多注意力。」

    「……於是這麼驚天動地認了個爹。你就沒別的事了,」我似乎有點理解深淵希靈的思維方式。但又感覺這思維過程太過詭異而有些哭笑不得,「這麼說我倒是跟自己閨女打了好幾年仗,而且今後如果你再出狀況……咱們還得打,並且目測你也不會放水。」

    「理論上我們今後不會再爆發衝突了,但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照舊開戰就好,」深淵希靈點點頭。「我並不認為一層信息呈遞關係有多大價值,它對我的影響有限,頂多讓我在和平狀態下對你有所關注,但它應該不會影響我的『選擇傾向』。一個被剪切出來的子文件不應該對它原本所處的文件夾有什麼感情。反正我是這麼理解的。」

    我抬頭看看天花板,感覺跟深淵希靈這短短十幾分鐘的對話竟然比之前看了一上午的報告還要身心俱疲,和一個世界觀奇葩的家夥交流,每句話都幾乎是精神汙染。隨後我揮了揮手:「但願有一天我能跟上你的三觀……額,還是算了。我還真不想跟你的三觀合拍。認爹就認爹吧,反正你樂意,而且目測你壓根不在意這層關係,那咱們以後照舊。」

    深淵希靈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這才是正常的思維方式,簡潔高效。盡可能減少了冗餘信息對自身判斷力的幹擾。其實我還覺得和你之間的『父女繼承』有些問題……」

    「這位大小姐你一口氣說完行麼?我這頭的三觀重建到一半又被你打斷了!」

    「不是什麼重要問題,」深淵希靈渾不在意,「你知道我前不久又經曆了一次分裂,上代深淵希靈分裂成新軍統帥和舊軍統帥兩部分,但這次分裂隻是精神切割,並沒有進行節點更新,所以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徹底刷新過,因此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你的女兒還是孫女——如果是孫女,我應該還是自己的母親才對。這個邏輯似乎存在悖論,我從現實世界的典籍中找不到答案,所以暫時擱置……你臉上的表情很奇怪。」

    我:「……,咱說點別的好麼?」

    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跟深淵希靈這個奇葩生物討論倫理問題了!

    結束了影子城的工作回到家中已經是下午四五點,期間我用了半天時間來重建自己的三觀,總算把因為和深淵希靈一番交談而略有崩壞的思想給正了過來——這事兒說起來還真讓人心不平衡,同樣是談論這個話題,深淵希靈自己其實一點想法都沒有,但跟她談論問題的人卻跟被重磅航彈轟炸過一樣,從靈魂到三觀都處於災後重建狀態,我這時候都有點羨慕那個思維不正常的家夥了。

    我跟往常一樣是直接傳送到客廳的,因為現在這時間大家都沒什麼事,所以正常情況下這該是此刻家中最熱鬧的場所,但今天不知怎麼回事,客廳竟然空無一人。

    電視還開著,上麵在放紀錄片,旁邊的茶几上放著幾包零食,根據那被撕爛的包裝判斷這是小人偶吃剩下的(那丫頭很不擅長對付塑料袋),顯然剛才這還有人,不過他們都上哪去了?

    我剛這麼想著,就突然聽到院子傳來一陣驚呼:「哇!這個東西的殼好硬啊!」

    我跑到窗戶旁邊,驚訝地發現幾乎全家人都在院子,甚至包括最不喜歡湊熱鬧的安薇娜也在其中。他們一大群人正圍著一個奇奇怪怪的東西,那是一個足有數米高的橢球形事物,有著金黃色的外殼,而且貌似還在散發著微光。眾人圍在這個怪東西周圍品頭論足,淺淺還好奇拿著個小石頭在其表麵敲敲打打。剛才就是她嚷嚷著這東西外殼好硬的。

    「你們研究啥呢?」我直接順著窗戶跳到院子,順手揉了揉淺淺的頭髮,便跟眾人一起抬頭看著那數米高的橢球物品。「這什麼東西?喝——看著挺漂亮啊。」

    離近了我才發現這個狀若巨蛋的玩意兒表麵還有著精妙的花紋,它的外殼材質非金非石。光滑無比,似乎上了一層上好的釉質,而在這光滑「釉質」下麵則能清晰地看到一係列精巧排列的白金色紋路,看著像是符文又像是花邊,仔細看過去的時候還能發現這些精巧紋路竟然在自己移動。整個「巨蛋」周圍確實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非但有光暈,靠近的時候我甚至還能感覺到光芒中帶著讓人心境平和的力量——這東西絕非凡物!

    我伸手小心翼翼地在「巨蛋」上摸了摸。感覺到一種若有若無的溫度,不禁對它更是好奇起來:「你們從哪弄到的?」

    冰蒂斯大大咧咧地在巨蛋上拍了拍:「琳中午剛生的,可惜她還沒伴,這個孵不出東西來。」

    我瞭然地點點頭:「哦。琳生的啊……啊?!叮了個當的剛才我聽到了什麼!?」

    「琳生的蛋啊,」珊多拉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對我的大驚小怪頗為不解,看樣子她比我回來得早,已經研究這巨蛋(這玩意兒真的是蛋!)好一會了。「不過你確實應該驚訝,畢竟她平常不怎麼生蛋……」

    我:「……臥槽?!為什麼你們臉上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為什麼不能是理所當然?」冰蒂斯伸手戳著我的腦門,「你跟我們認識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是一驚一乍的,龍是卵生生物,下蛋多正常啊。」

    姐姐大人在旁邊捂著半張臉。笑容似乎有點勉強:「嘛,一開始我確實有點驚訝來著,跟阿俊表情一樣,但後來想了想卵生生物的生活習性就感覺沒什麼可驚奇的了,非要說的話就是這個體積挺讓人意外——怪不得琳專門回了她的神殿一趟,看樣子要變成龍形態才能生出來。」

    我一臉扭曲地在人群中尋找事件的主人公,結果讓人嘴角抽搐的是琳竟然真的就在人堆,這姑娘竟然正帶著其他人研究自己下的蛋!她臉上帶著自豪,仰頭觀望巨蛋,注意到我的視線她還轉過頭露出一個要多單純有多單純的傻笑來。

    ,去tm的三觀。

    「話說這玩意打算怎麼處理?」我歎了口氣,用頗有點認命的語氣說道,「孵不出東西吧?」

    「當然孵不出來,」冰蒂斯使勁在琳肩膀上拍了兩巴掌,把後者打的一縮一縮的,「妾身不是說了麼,這傻姑娘現在連個對象都沒有……額,妾身好像也沒有……總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蛋它還真沒什麼用——雖然它確實挺寶貴。按理說女性龍神大多是在婚配之後才會決定產卵的,而且最近越來越多的龍神選擇轉化為胎生,龍蛋是越來越少見了。也不知道琳這個傻姑娘今天抽了什麼瘋,突發奇想打算下個蛋,嘖嘖,在你身邊呆久了好像是容易精神出問題。」

    「我覺得自己才是精神出問題的那個!」我幾乎要蹦起來,「你知道這對我的世界觀衝擊有多大麼?我出門才半天時間,回來就驚聞家最老實的姑娘在玩產卵play!一個一米六的小姑娘拍著一個好幾米高的龍蛋笑嘻嘻地表示她剛剛下了個蛋!我今天剛讓深淵希靈把三觀崩壞了一次,回家還得崩第二次——這個世界是要崩潰了麼?」

    「世界很正常,隻是你見識少罷了,」冰蒂斯大大咧咧地在我胸口啪啪兩巴掌,幾乎拍出回音來,「哦對了,你說深淵希靈崩了你的三觀?怎麼回事?」

    我歎了口氣:「也不是什麼大事,她認我當爹了,而且說她從七萬年前就是我閨女。」

    冰蒂斯一頭栽在巨蛋上:「臥槽這個世界是要崩潰了麼!」

    我掃了她一眼:「別重複我說過的話。」

    「沒重複,我不是在前麵加了『臥槽』麼,」冰蒂斯轉過臉來,「到底怎麼回事?你要不解釋清楚我估計珊多拉現在就能夥同其他人把你給吃了——不信你扭頭看看自己身後。」

    我扭頭一看,發現一大片呆滯的眼神。

    「其實吧,是這麼回事……」

    當下我就把前半天聽到的那套聳人聽聞的理論講了出來,並且在最後重點強調了深淵希靈那特立獨行的思維方式,好讓大家知道深淵希靈此次認爹對她而言壓根沒有意義——那家夥幾萬年前就很清楚這件事了,她的感情模式根本無法以常理度之。

    「哦,這樣倒是說得過去,」淺淺的接受能力果然是眾人中最高的,她點點頭,這件事對她的衝擊似乎還比不上晚飯吃紅燒肉的消息,「看樣子深淵希靈自己倒是挺看得開嘛。」

    「不隻是看得開,她對這類事情根本連看都懶得看,」我擺擺手,實在不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了,於是把眾人的注意力再度轉移到那巨蛋上,「這個到底怎麼處理?」

    珊多拉認真想了想,特別嚴肅地點點頭:「其實我一直想說這個可以煮來吃的……」

    話音剛落,旁邊的小烏鴉「嘎」一聲就哭出來了。

    呵呵,去TM的三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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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8 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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