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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辛卉]專制總經理(豪門太子幫之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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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9 01:57:50 |倒序瀏覽
專制總經理(豪門太子幫之七) 作者:辛卉

她,閻燦藍,目標是成為首屈一指的「表演魔術師」,
就算要她省吃儉用,
苦哈哈的過日子,她都忍得下去!
為了節省開銷,只要是能A、能ㄎㄧㄤ的,她絕不放過。
而這囂張專制的男人,渾身名牌,早已令人眼紅不已,
這會,他竟還多管閒事地挑剔她表演──「沒營養」?!
有沒有搞錯,她可是職業級的,想找麻煩靠邊站去……

惡少駱英翔──號稱「太子幫」中的男人極品,
從沒有人能躲過他的猛烈攻勢,而不陶醉的。
這女人倒有趣,難得他大發善心指點人該如何表演,
她竟像被踩到尾巴的貓兒,張牙舞爪?!啐!說實話有錯嗎?
既然這樣,就別怪他揭發她「貪小便宜」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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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9 01:58:15
第一章

  七月盛夏,又一家日系百貨公司新開幕,為此舉辦了許多慶祝活動,除了全店商品折扣外,還邀請了當紅偶像歌手載歌載舞。  

  週末午後,客人絡繹不絕,營造出熱鬧非凡的景象,這對新百貨公司而言不啻是個好兆頭。  

  搭設的華麗舞台,剛結束一場玉女偶像的精采歌舞表演,而在下一檔當紅男子團體偶像抵達前,墊檔的是「超新奇魔術」,出場的只有一名身著代表喜氣的大紅旗袍的年輕女郎,獨撐三十分鐘的空檔。  

  俗氣的伴樂響起,女郎便開始表演準備好的各種表演。  

  然而,駐足觀看的人寥寥無幾,而且來來去去,逗留不到一分鐘,就覺得無趣而走開。  

  台上的女魔術師十分專注、投入,兀自陶醉在精深奇妙的魔術世界裡,沒留意台下有多少觀眾。  

  變完帽子戲法,接下來,她取出撲克牌,流暢俐落的洗牌,還一連耍了幾個花招也順利成功,可見是下過一番苦練的成果。  

  而距離舞台幾步之遙,一個西裝筆挺的年輕男子,嘴邊噙著淡然的笑,興味盎然的欣賞著,也是唯一停留超過一分鐘的異數。  

  也是因為停留了一會,他才注意到,台上的女性魔術師有著精緻姣美的臉蛋,合身旗袍下體態纖細,可惜妝容稍嫌俗氣,破壞了一點美感。  

  女魔術師像是突然感受到什麼,抬眼掃向觀眾席,猛不期然對上一雙炯亮有神的黑眸,隨後映入眼簾的是帥氣有型的男性臉孔。  

  她的心狂震了下,手一滑,撲克牌「唰」地灑了一地。  

  她看見對方笑了,似乎在嘲笑她……  

  她面紅耳赤地蹲下身去撿紙牌,再起身時,帥哥已不知去向。  

  沒一會,台下一陣喧嘩與尖叫,女魔術師得意地揚起笑,以為那熱切的歡呼是給她的鼓勵。  

  直到配合魔術的土氣配樂戛然而止,一群工作人員紛紛上台,迅速擺設好音響及麥克風,將正在演出的她當作透明人,粗魯地把她推到一旁。  

  女魔術師踉蹌了幾步,幸好沒跌倒。  

  「我還沒表演完耶?!」她穩住身子,漂亮的臉上寫滿困惑和氣憤。  

  「走開!不要在這裡礙事。」工作人員像在趕流浪狗一樣,揮手趕人。  

  她被對方趕下台,很快便被前來一睹偶像丰采的女歌迷淹沒、推擠、最後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離人群。  

  女魔術師——閻燦藍喘著氣,即使在冷氣強力放送的空間裡,她仍熱得滿身大汗,狼狽的模樣像是歷劫歸來。「搞什麼嘛!」她抱怨著,一邊搭乘電扶梯下樓四處晃晃,打算等人潮散去,再回來領工錢。  

  ***

  離開了舉辦活動的樓層,閻燦藍從八樓逛到六樓,才逛了一會兒便感到索然無味,因為那裡所有的東西她沒有一樣買得起。  

  最後,她決定搭電梯直攻地下一樓的生鮮超市,心想那裡勢必有很多食物可以試吃,還不會遭到白眼。  

  思及此,閻燦藍的心情很快地振奮起來,她面帶笑容,哼著曲子前往電梯搭乘區。  

  「哎喲……好痛……」突然一陣哀號聲喚起她的注意。  

  途中,她看見一個老太太跌坐在地,馬上趨前瞭解狀況。  

  老太太因為跌了一跤,導致腳踝扭傷,根本無法自己站起來。  

  「老太太,我背你下樓搭車去醫院吧!」燦藍彎下腰,將瘦小的老太太奮力馱起,幸好離電梯不遠,她的身子雖纖細,倒也還撐得住。  

  一趕到,電梯門已關了三分之二,情急之下,她伸手往僅存的空隙擋去。  

  電梯門頓了兩秒,又無聲地朝向兩旁排開。  

  她氣喘吁吁地踏進電梯,無暇注意裡頭的乘客。  

  「你的手沒事吧?」低醇沉穩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客套的關切。  

  燦藍不經意的回頭,驚訝的張大了嘴——是剛剛看她表演的帥哥!沒想到還能遇見……這就是好心有好報吧。  

  「一點點痛而已。」她紅著臉說。  

  「這樣很危險,以後別這麼做了。」駱英翔的語氣和緩,沒有責備的意思。  

  燦藍乾笑著點頭。  

  「老太太怎麼了?」駱英翔問。  

  「我跌倒扭傷了腳,這位小姐好心要背我下樓搭車。」老太太自己回答,臉上充滿歉意。「現在這麼善良的年輕人真的不多了。」她感慨著。  

  他附和地微微頷首,表情與眼神都非常溫柔。  

  燦藍跌進他如海洋般深邃的黑眸裡,呆呆地看得出神。  

  「我來背吧!」駱英翔極具風度,完全不在乎會弄皺一身由名師手工訂作的西服,態度溫柔真誠。  

  電梯開始下降,乘客也越來越多,駱英翔站在出口左側,大家見他背著人,倒也沒往那邊擠。  

  到四樓時,燦藍被夾在中間,漂亮的臉都快被擠歪了。  

  駱英翔一直都在留意她,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  

  好不容易終於到了一樓,燦藍步出電梯後,頭髮比先前更加凌亂,臉上的妝也糊一團,慘不忍睹。  

  駱英翔走了幾步,發現她沒跟上來,於是回頭找尋她。  

  「你還好嗎?」他問。  

  她點頭,反過來催促。「快送婆婆坐車去醫院,她的腳好腫。」  

  駱英翔睇住她,帥氣的臉孔若有所思。  

  「你在這裡等我。」說完,他便離開。  

  等處理好老太太的事,駱英翔馬上折返,卻找不到人。  

  正想放棄之際,卻看到她對著嬰兒推車裡號啕大哭的嬰孩扮鬼臉,試圖博取小孩歡心,停止哭鬧。  

  她的鬼臉五花八門,都是駱英翔沒見過的。  

  小孩沒笑,甚至哭得更厲害,她還被小孩的媽媽瞪了一眼、念了幾句,但他卻由衷的笑了。  

  連小孩都不買帳!燦藍一臉沮喪。  

  她起身,下意識的摸了摸餓得發出怪聲音的肚子,再度往超市進攻,非試吃到飽不可!  

  駱英翔叫住她。「小姐——請等一下。」  

  不過,燦藍已經下了手扶梯。  

  駱英翔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  

  一名穿著西裝的斯文男子的出現,制止他追下去的念頭。「少爺,該走了。」  

  他想起自己的來意,主要是來恭賀長輩,難得多了一些空閒,便留下來隨意看看。  

  「嗯。」駱英翔收回目光,笑容及溫柔自他的俊臉撤去,取而代之的是高高在上的淡漠疏離。  

  萍水相逢的短暫相遇,很快被他拋諸腦後,反正,也不可能會再與她重逢。  

  ***

  三個月後  

  日正當中,北縣一間廟宇前的空地,搭著簡陋的木製舞台,襯著庸俗的佈景,從老舊音響傳出走調的配樂,舞台中央,一名穿著俗氣花色旗袍的年輕女子,心無旁鶩、認真的投入於工作。  

  她不是載歌載舞的歌舞女郎,也非出賣色相的脫衣舞孃,而是擁有一身超厲害技巧的魔術師。  

  閻燦藍本人一向如此自稱,並且深深引以為傲。  

  從高帽子裡拎出一隻白兔,把枴杖變成一束花、能讓球體飄浮在空中,徒手控制球飄移的方向……等等,都是她的拿手好戲。  

  當然,她的本事不僅於此,還有很多高超的絕活尚未使出來。  

  表演結束,她姣美的面容露出微笑,準備享受觀眾給予的熱烈掌聲——然而,她往台下望去,只有寥寥三個人。  

  一個是坐在樹蔭下打盹的阿伯,一個是舔著棒棒糖、一臉迷惑的三歲小孩,唯一鼓掌的則是一名挺著啤酒肚、臉孔因喝酒而泛紅的中年男子,甚至還衝著她露出著迷的傻笑。  

  舞台上的年輕女魔術師臉部肌肉僵硬,皮笑肉不笑地扯動嘴角,然後轉身回到後台,立即被領班叫住。  

  「這種爛把戲連三歲小孩都騙不了,你竟然還一連表演了三天?」領班劈頭就指著閻燦藍的鼻子罵道。「這種三腳貓的伎倆,也敢自稱是魔術師?!我看,你根本是騙子!」他毫不留情的譏笑。  

  他帶領的表演團十幾年來所呈現的內容都相當受到好評,才能接下許多廟會、或是婚喪喜慶的case,觀察了她三天的身手,他發現她一點本事都沒有,如果再繼續讓她待在團裡,不但有損聲譽又浪費金錢,因此他已做了決定。  

  「領班,下次我會表演一套全新魔術,保證能博得高朋滿座……」閻燦藍陪著笑臉,低聲下氣的允諾。  

  「不必了!沒有下次了。」領班不假思索地打斷她的話,並從口袋掏出一疊發皺的千元鈔票,數了兩張往她身上扔。「這是三天的薪水,以後不用來了。」他打發乞丐似的,顯然對她爛到極點、毫無吸引力的表演感到十分不屑。  

  台前接棒的特技演出人馬很快地招徠許多觀眾,熱切歡愉的氣氛與她登台時的冷清呈強烈對比,也凸顯出她的窘境。  

  閻燦藍撿起鈔票,硬著頭皮懇求。「不可以再多給一點嗎?」  

  她的房租已經三個月沒繳了,水電也面臨被停的危機,三餐也是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過得極為拮据。  

  領班瞪著她,冷哼了聲。「依你的條件,還不如去陪酒,賺男人的錢比較快又輕鬆。」  

  類似的話,她聽過許多遍,而對她說這些話的人,下場都一樣——  

  她深吸一口氣,美麗的臉龐沒有動怒的跡象,因為所有的憤怒,全都凝聚在緊握的右拳上,在呼氣的同時,她拳頭直直落在領班兩眼之間的凹陷處,當作給他的臨別紀念。  

  「砰」地一聲,領班往後一倒,臉上充滿了不可置信。  

  閻燦藍打完人,緊握著兩千元酬勞,加快腳步,頭也不回的離開。  

  「不要跑!」身後傳來領班生氣的怒吼。  

  聽到聲音越來越近,她不由得奔跑起來——  

  不跑的是笨蛋!  

  ***

  跑了一段路,確定沒人追上來,剛被解雇的閻燦藍,氣喘吁吁地坐在便利商店外的長椅上歇息,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又餓又渴。  

  她低著頭盯著手中沒有重量的兩張千元紙鈔,心情低落地喃喃自語道:「又被炒魷魚啦……」這也意味著她又要開始過著找工作、三餐不繼的生活了。  

  難道,她真的要向現實妥協?放棄她堅持的理想,與將近兩年的奮鬥,認命地找份穩定但無趣的工作,只為填飽肚子、付得出房租及水電費?  

  沒有人能夠理解,她寧可挨餓受凍,也要從事魔術表演的決心及原因……  

  她曾和已過世的爺爺約定過,將來也要成為像他一樣出色、厲害的魔術師,受邀至全世界表演,接受眾人的崇拜與喜愛。  

  然而她父母對於她的選擇與執拗非常不能認同,只要她不放棄魔術,他們就不會給她任何資助。  

  「不行……我一定要撐下去!」  

  她喃喃自語,為自己打著氣,不允許自己因為一點小挫折就退縮、屈服。  

  咕嚕嚕嚕……然而,在她堅定完意念後的下一秒,肚子卻很不爭氣地發出飢餓的抗議聲。  

  她苦著臉,撫著幹幹扁扁的腹部,內心不由得一陣掙扎。  

  好不容易攢齊了一個月的房租,若把千元鈔找開,租金又不足了。  

  可是,真的好餓……她咬著唇,皺著五官,似在決定人生大事。  

  感受著空蕩的胃糾結成一團,她再也按捺不住,起身衝進便利商店,沒一會光景,她一手提著裝滿食物的大型塑膠袋,另一手持著熱騰騰的鮮肉大包子,精緻的嬌顏笑容滿溢,方纔的陰霾已不復見。  

  她愉快的啃著包子,慢慢步行回家。  

  ***

  大概半小時的路程,她終於抵達住所——位於小巷中的老舊公寓,上樓時她總習慣刻意放輕音量,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當她以為安全達陣之際,身後驀地傳來熟悉但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閻燦藍,房租咧?!」年逾五十的房東太太猶如鬼魅般突然現身,連名帶姓、沒好氣地質問她。  

  「嘿嘿……」她努力平復扭曲的表情,回過頭對著神出鬼沒的房東太太傻笑,試圖矇混過關。  

  「對我裝傻沒用!欠了三個月的房租,快點交出來!」房東太太直截了當地戳破她的招術,伸手要錢。  

  「我沒有錢啦!」她耍賴。  

  「少騙我,我聞得出錢的味道。」不管她如何想抵賴,房東太太就是能夠逼她就範。「不把錢拿出來,我就找人把你的東西全扔了,然後把門鎖換掉。」  

  「我沒錢。」閻燦藍低著頭,昧著良心撒謊到底。  

  房東太太沒有再咄咄逼人,逕自打開她的房門,進到屬於她的窄小的房間,二話不說便把她的東西往外丟。  

  燦藍躲避不及,被她擲出來的枕頭砸中頭,接著坐墊、涼被、拖鞋一一飛出門外,她原本堅定的態度也隨之崩解。哎呀!來真的?她有點慌了。  

  「我給你!」燦藍衝進去制止房東太太,也保住放置了爺爺照片的相框。  

  房東太太收手,露出勝利的微笑。  

  燦藍遞了三千元給她。「先交一個月。」  

  房東太太搖頭。「你還有錢,乖乖交出來。」  

  她只好再給了三千。  

  但房東太太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全部交出來。」  

  「留一點給我當生活費嘛!」閻燦藍近乎哀求。  

  房東太太撇了撇嘴,果真沒再繼續催討。「看你長得漂漂亮亮的,卻老是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真不曉得腦子裡在想什麼。」  

  面對房東太太的叨念,閻燦藍僅是笑了笑,沒有搭腔。  

  房東太太又碎念了幾句後,到下個地方收租去了。  

  燦藍把房外散落一地的私人物品拾回、歸位,鎖上門,無力的吁了一口長氣,掏出口袋裡剩餘的幾百塊,然後又是一聲長歎。不管和房東太太大戰幾百回,她永遠都屈居下風。  

  「又得找工作了……」她翻出三天前的報紙求職版,先找幾份零工,再利用空檔尋求魔術演出的機會。  

  ***

  甫結束連鎖速食店大夜班的工作返家,閻燦藍立刻趕至公用浴室梳洗,換上當初離家時帶出來的唯一一件洋裝,並且慎重上了妝,前赴設立於台北精華地段信義區的某家知名日系百貨公司,請求主辦週年慶慶祝活動的主辦人,讓她接下魔術表演的case。  

  據她所知,演出的報酬十分優渥,若能爭取成功,不但可以繳清積欠的房租、水電費,還可以吃好多想吃的東西……  

  想著想著,燦藍的腦中浮現各式食物的影像,尚未進食的肚子又咕嚕作響。  

  「不能再想了。」她連忙搖晃頭顱,甩開佔滿思緒的一道道美食,加快步伐朝明顯的目標物前進。  

  好不容易見到活動主辦人,並且露了兩手撲克牌戲法,輕易洞悉對方所選的數字及花色;將對方百元鈔撕破後,又恢復為原本嶄新平整的狀態。  

  她自認表演十分完美、無懈可擊,沒想到主辦人竟不假思索的說無法採用她,先說她勇氣可嘉,但毫無水準的魔術,根本不能呈現在觀眾面前。  

  最後,對方給了她一瓶飲料和一包小餅乾,當作安慰禮?然後就被「請」出辦公室了。  

  「真是的,一點都不識貨。」燦藍啃著餅乾,口齒不清的嘟囔著。  

  錯失了能兼顧魔術及賺錢的工作機會,她既失望又失落地漫步在高聳大樓林立的街道上,思索著還有哪些場合能提供她大展身手的舞台。  

  她走著走著,當一幢氣派華麗、如城堡般矗立在地價超昂貴路段的建築物映入眼簾時,燦藍忍不住駐足,抬頭仰望。  

  「Lion  Heart……」她輕輕念著漂亮雅致的看板上的字體。  

  她經常在便利商店閱讀報紙和雜誌,對於尚未開業就在各界掀起一陣風暴、引爆眾多話題的男公關俱樂部,她並不陌生。  

  她讀過的報導,沒有一篇不在讚歎它的不凡、歌頌它無與倫比的奢華,說它是女人夢想中天堂,有美輪美煥的裝潢,有美食、美酒,當然還有不可或缺的美男。  

  「我也好想去天堂看看噢。」燦藍低語,微瞇的美眸透著嚮往。  

  她走到看來價值不菲的雕花拱門前,磅礡氣勢的建築,美得令她折服。  

  她幾乎要以為隨時都會有英俊多金的王子,從裡頭走出來——  

  念頭既出,門扉霍地開啟,把陷入短暫綺麗想像的她嚇了一跳。  

  驚嚇的情緒消失後,燦藍睜大美眸,困惑的往內張望,卻不期然對上一雙炯亮有神的黑瞳,也正狐疑的盯著她,她不由得心口一窒。  

  「一個人在這探頭探腦的,有什麼事嗎?」男人帥氣的臉孔沒有表情,質問的語氣有些嚴肅。  

  「呃……」燦藍呆愣住,答不上話。不管是他不算友善的態度,或是出色的外表,都讓她的腦筋轉不過來。  

  王子……是她腦海中唯一盤旋的字眼。不過怎麼好像有點眼熟?  

  「找誰嗎?」駱英翔放緩聲調,好看的雙眼已不著痕跡的打量過她一回,知道她沒惡意之後,他的臉色轉為溫和。  

  他從監看螢幕發現她在外頭兜轉,漂亮的臉蛋、豐富的表情變化,想不注意她都難,況且,他曾經見過她——在百貨公司裡!  

  燦藍眨著長睫,停滯須臾,才呵呵地乾笑了兩聲,尷尬的回答道:「只是有點好奇,隨便看看。」咦?她到底在哪裡見過他?  

  駱英翔睇著她標緻的容顏,隨口應了聲。  

  燦藍則與他對視數秒,心臟竟不由自主地撲通撲通加速,撞擊著胸口,有些微暈眩感。  

  「如果有興趣,晚上歡迎蒞臨Lion  Heart,享受最頂級的服務。」駱英翔揚起嘴角,一改最初的嚴謹形象,盡責的招攬客人。  

  燦藍不由衷地笑著點頭應和,嘴裡卻咕噥自嘲道:「怎麼可能消費得起呀!」她能有錢吃飯就不錯了,哪來多餘的錢來男公關俱樂部找帥哥飲酒作樂。  

  駱英翔沒聽清楚她唸唸有詞的究竟說了什麼,也不在意。「我關門了,希望今晚就能見到你。」他客氣道,為這次的談話畫上句點。  

  燦藍退開,欲舉步離開,一旋身,刺眼的陽光讓她眼前一黑,腳步踉蹌了下,四肢開始發軟。  

  肚子好餓、好想睡覺——  

  她撐著建築物的圍牆,垮著蒼白的俏臉,在心底哀號。  

  「你還好吧?」駱英翔見狀,趨前關切。  

  「我看起來很好嗎?」燦藍噘著唇,有氣無力的反問。  

  「中暑了?」駱英翔判斷道。  

  動輒三十幾度的高溫,確實令人吃不消。  

  燦藍僅能報以一記勉強的苦笑,胡亂的點頭。  

  「要不要先到裡頭休息一下,等身體好一點再走?」看她緊皺著眉,一副非常難受的模樣,駱英翔很自然脫口而出。  

  他主動的提議讓燦藍頗為吃驚,不敢置信的確認。「可以嗎?可以嗎?」她開心的拉住他的手。  

  她被王子挽留了耶……莫非,她的好運就又來臨了?  

  駱英翔順勢攙住她,帶她進到俱樂部內部稍作休息。  

  一踏進俱樂部,燦藍就被眼前極盡奢靡講究的裝潢及擺設,深深震撼住,不禁發出一聲驚歎。  

  駱英翔讓她在沙發上坐下,然後倒了一杯冰檸檬水給她。「多補充水分,應該會好一點。」  

  「謝謝。」燦藍覺得身體輕飄飄的,嬌麗的臉龐有藏不住的笑意,自從毅然離家後這兩年來,她再沒嘗過被禮遇的滋味。  

  喝著冰涼的檸檬水、吹著涼爽的冷氣,她恍若置身天堂般滿足不已。  

  實在是太久沒能感到這麼舒暢,加上徹夜工作累積的疲累,沒一會兒,她就躺在沙發上呼嚕嚕的睡著了。  

  駱英翔睨著進來不到五分鐘,就呼呼大睡的小女人,不覺莞爾道:「怎麼好像哆啦A夢裡的大雄一樣?」可能身體真的很不舒服吧……他為她能在陌生環境飛快入睡找了合理的借口。  

  他從個人休息室拎了一條薄被幫她蓋上,免得中暑症狀消退,卻又著涼感冒。  

  駱英翔多看了她毫無防備的睡顏幾眼,覺得她頗特別——  

  有著美麗的外表、大而化之的性格,和俱樂部的創辦者、亦是好友歐陽智的姐姐歐陽純很相似。  

  「搞不好是同父異母的姐妹。」說完,他自己都感到無聊又可笑。  

  原本他想拿個東西就走,現在多了一個病人,負責的個性讓他無法一走了之,只能等對方醒來再離開。  

  駱英翔回到專屬休息室,隨手抽了一本原文小說、再佐以紅酒,在大廳另據一張真皮沙發閱讀、品酒,倒也輕鬆寫意。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這一等,竟到晚上開工以後——  

  她還沒醒過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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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9 01:58:37
第二章

  「唔——」  

  不知經過多久,沙發上的人兒終於悠悠甦醒,伸了個超級大懶腰,感到通體舒暢,逸出貓兒般愉悅的歎息。「好舒服……」  

  很久未曾睡得如此安好,閻燦藍露出滿足的憨笑。  

  她住的地方冬冷夏暑,冬季,她擁有的被子不足以御寒,凍得直發抖,只能把所有能穿的衣服穿上保暖;夏季,唯一支撿來的電風扇在上星期正式宣告陣亡,僅存一把扇子扇風,不到十分鐘,就滿身大汗,難以入眠。  

  「睡美人,你醒啦?」  

  歐陽純坐在貴妃椅旁,撐著下顎,饒富興味地對著剛醒來的閻燦藍微笑。  

  燦藍僵住,緩緩轉動頭顱,望向音源,一張美艷絕倫的女性臉龐映入眼簾,她立即睜大惺忪睡眼,驚艷不已。  

  「好美。」美得太不真實。她不會其實還在作夢吧?  

  她坦白的直言,把歐陽純逗笑了,尚未正式交談,就覺得她有趣了。  

  「身體好多了嗎?」  

  「嗯……」燦藍盯著她無從挑剔的五官,看得著迷。  

  「你這樣看我,我會不好意思耶。」歐陽純故作嬌羞的捧著臉,做起與年齡不符的動作。  

  她裝可愛的行為又讓燦藍愣住,顛覆了對她的第一印象。  

  光從她的外表判斷,會以為對方是冷漠寡言、難以接近的冰山美人,然而,似乎不是那麼一回事。  

  「你是?」不知怎麼回答,燦藍只好報以傻氣的笑容,轉移話題。「救」她的那位王子呢?  

  「我叫歐陽純,是俱樂部的owner。」她大方爽俐的自我介紹。  

  「owner?!」燦藍重複低語,意識到她的身份後,登時瞪大眼睛,嘴巴呈O字型。  

  她沒想過,這富麗堂皇的華美殿堂,創辦者竟是一名貌美如花的年輕女郎,著實令她吃驚。  

  「沒想到你這麼能睡,害我們擔心了一下,考慮是不是該送你去醫院。」歐陽純把先前引起的騷動告訴她。  

  「嘿嘿……」燦藍又發出招牌乾笑聲。  

  「沒事就好。」歐陽純起身。「我送你回家吧!」  

  回家?這兩個字恍若一記重錘,直擊燦藍的腦門,彎起的嘴角霎時垮下。  

  「怎麼了?」見她面有難色,動也不動的杵坐著,歐陽純瞠大星眸,不解的覷住她。  

  燦藍搖頭,雙手緊緊攀住椅以的扶手,呈現一種抗拒的姿態,全身細胞都似在吶喊著不想走。  

  她怪異的舉動,讓歐陽純費疑猜。「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  

  「請你讓我留在這裡工作,拜託你!」燦藍抿了抿略微乾燥的唇瓣,做了莫大的決心,不自覺提高音量。  

  「嗄?!」歐陽純一臉訝然,她突兀的請求完全超乎她的意料之外。「可是我只僱用男性員工。」她盡量委婉的拒絕。  

  無論如何,她都想留下來,不想離開天堂。燦藍衝到她面前,激動的握住她的手,懇求道:「owner,可不可以破個例?我一定會好好表現。」  

  「可是……」歐陽純感到為難。  

  「我可以幫你們表演魔術。」燦藍加重手勁,為了生計,她早已學會將顏面拋諸腦後,並且極力推銷自己。  

  「魔術?」歐陽純又是一陣意外。「你會魔術?」她想起曾經看過的大型魔術秀,精彩得令她難忘。  

  燦藍點頭如搗蒜。「我從小就跟著爺爺學,十幾年來沒從間斷。」這是實話。  

  歐陽純接收到她發射的強烈乞求眸光,但又有所考量。「不過,魔術表演好像跟俱樂部的氣氛不太符合耶……」  

  歐陽純本以為她會知難而退,但她顯然太低估她的決心。  

  「不試試怎麼知道?」燦藍越挫越勇。「求你給我機會,除了魔術,清潔工作也可以交給我。」她幾乎要下跪、抱她大腿兼磕頭了。  

  「你很需要這份工作?」歐陽純敵不過她如小鹿般哀求的眼神,態度軟化。  

  燦藍狂點頭。眼見只差一步就可以成功,她偷偷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立即眼泛淚光,讓哀兵政策更具說服力。  

  歐陽純沒錯過她的小動作,覺得為達目的而耍小心機的她可愛極了。「好吧!你被錄取了。」  

  「owner,我會好好工作,你儘管差遣我沒關係。」燦藍喜出望外,將她當成女神般膜拜。  

  歐陽純微笑頷首。  

  「今晚我就可以開始工作了。」燦藍雙手握拳,充滿幹勁。  

  「不必這麼急,明天再開始就好。」歐陽純好笑地看著她。  

  「不行!這樣我會少賺一天的工資。」燦藍直腸子地供出真正的想法和渴望。  

  歐陽純怔愣須臾,然後試探道:「你……很需要錢?」  

  燦藍毫不隱瞞的點頭稱是。「我真的真的很需要這傷份工作,所以,請owner千萬不要開除我。」她習慣性的放下身段,表明自己的立場。  

  歐陽純直視她明燦的黑眸,覺得她的個性很直。「十二點一到,你就去試試客人的反應吧。」  

  獲得允許,燦藍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不過並沒有因此沖昏了頭,該事先談妥的酬勞,她也絲毫不含糊。  

  當她提及待遇問題,歐陽純反過來詢問她:「你覺得自己值多少報酬?」  

  「咦?由我決定嗎?」燦藍詫異的指著自己。  

  「是啊。」  

  她得到肯定的答案,於是扳起手指,盤算著一個月所需的支出費用,神情十分慎重。  

  歐陽純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以為亟需要用錢的她,可能會說出一個不算低的數字。「考慮好了嗎?」  

  燦藍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伸出雙手,一手比二、一手比五,共七根指頭。  

  「……七萬?」歐陽純頓了下,確認道。  

  反而是開價的人被這龐大的金額駭住。「不不不不不——是兩萬五。」她的頭搖得像博浪鼓似的,連忙澄清。對她而言,這是非常優渥的數目了。  

  只要每個月有兩萬五入帳,無論是房租、水電和伙食費,全都有著落了,她喜孜孜的規畫起未來美好的藍圖。  

  「兩萬五?」這一回輪到歐陽純傻眼。  

  這樣的薪資,在物價高漲的台北,能夠生存嗎?況且,她不是缺錢用嗎?歐陽純滿腹疑問。  

  燦藍以為她的驚訝是嫌價格太高,一會咬牙、一會抿唇,一陣掙扎過後,她忍痛降價。  

  「兩萬四千八百五!」受雇者心痛的說。  

  「五萬。」僱主平靜開價。  

  兩人同時開口,然後被對方的價碼嚇了一跳。「欸?」  

  「五……五萬?!」燦藍結巴,華麗的數字令她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五萬的薪資,在Lion  Heart裡是最低的了。」歐陽純的語氣稀鬆平常。  

  她不是守財奴,向來很捨得花錢,才能打造出這間俱樂部,並請來各形各色的出眾年輕男子,讓Lion  Heart成為全亞洲首屈一指的男公關俱樂部。  

  她也不是財大氣粗、剝削員工權益的經營者,該付出與給予的,她從不吝嗇。  

  高薪是一種肯定與尊重,無形間也激勵了員工,他們自然會為俱樂部而努力。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是她向來秉持的信念,所以她讓Lion  Heart在她生長的土地——台灣立足,接下來的計畫便是攻佔亞洲市場、進而遍及世界各大城市,造福全球辛苦忙碌的女性同胞。  

  「不過,我醜話先說在前頭。」歐陽純接續道:「試用期一個月中,你要是沒達到我的標準,還是要請你走路。」商人本色展露無遺。  

  燦藍吶吶地應了聲,一絲心虛閃過心頭。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歐陽純又重展親切笑顏。  

  「閻燦藍,閻羅王的閻、燦爛的燦、藍色的藍。」她正經的回答。  

  「燦藍……真是好名字,跟本人一樣美。」歐陽純由衷的稱讚。「那今晚就看你的囉!」語畢,她離開休息室。  

  就這樣,結束了討價還價的對話,也開啟了她不同的生活。  

  「Yes!」燦藍振臂歡呼。一想到月薪五萬,她整個人都快飛上天了。「閻燦藍,你出運哪!」  

  偌大的休息室,迴盪著她雀躍的笑聲,久久不散——  

  ***

  幾天下來,燦藍持續在Lion  Heart男公關俱樂部表演她的專長——魔術。  

  她手上拿著許多顏色的布條,將它們打結、串成一條,然後稍微比劃幾下,軟趴趴的布條霎時變成一支枴杖,燦藍耍弄了幾下,露出自信的笑容,等著接受大家的掌聲。  

  她往席間望去,大家都忙著交際應酬,或沉迷於男公關的「美色」及慇勤招待中,壓根沒人在看她的表演。  

  雖然她早適應這樣的狀況,可心裡面難免還是有些受傷及挫敗。  

  即便如此,燦藍仍盡責的完成她的工作,把枴杖又恢復為原本的彩色布條,接著進行下一套戲法。  

  她取出一隻珠寶盒,對台下展示,證明裡頭空無一物,再拿出一枚硬幣及奇異筆,走下台請客人隨便寫個字或符號,再把做了記號的錢幣放入珠寶盒裡,蓋上盒蓋,輕輕搖晃,理所當然地發出「匡啷匡啷」的聲響。  

  回到台上,她將珠寶盒上鎖,又舉起搖了幾下,又是一陣匡啷悶響,表示硬幣還在裡面。  

  之後,她又拿出一個封了口的全新信封,以肢體告知大家,信封裡有個圓形物品,並帶著它交給先前隨意挑中、在硬幣上做記號的客人,請對方撕開封口,倒出原本就封在裡面的圓形物。  

  竟然是應該還被鎖在珠寶盒裡,由客人畫上了心型形狀的十元銅板,魔術也畫下句點。  

  表演雖成功,但大家的反應她已不抱太大期望。  

  然而,事情往往在最絕望之際,會有出人意表的發展。  

  她清楚聽見,身後某處傳來一陣響亮的鼓掌聲,聽在她耳裡,猶如擂鼓般格外具有震撼力,震盪她的心。  

  她的內心澎湃,轉過頭看看是誰那麼識貨,懂得欣賞她這個美女天才魔術師的表演。  

  是他!王子。燦藍目不轉睛的遙望他,揚起的嘴角弧度不受控制的不斷擴大,形成一彎新月。  

  待在俱樂部的這幾天,她知道了他的名字是Solomon,一開店,指名他的客人從不間斷,受歡迎的程度,令她心裡頗不是滋味——  

  她嫉妒那些花錢就可以接近他、享有他溫柔與迷人笑容的女人。  

  她也想接近他、跟他說話呀!也許,這次是最好的機會。  

  「謝謝。」她朝他大喊、揮手致意,試圖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她的聲音洪量破壞了俱樂部的氣氛,引來許多人不善的目光。  

  「嘿嘿……」燦藍乾笑,急忙轉身,掩飾她的窘態,也因此錯過了Solomon開懷大笑的模樣。  

  待她再轉過頭,他人已經不在座位上,燦藍不由得湧現一股失落。  

  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  

  雖說他們在同一個地方工作,可是平常幾乎沒有交集,就算偶爾不經意的對上眼,他也僅是禮貌性的點頭微笑。  

  下了台,燦藍來到廚房,穿上圍裙,開始清洗數量可觀的餐具。  

  白天,她在速食店打工,下午四點回到租賃的小窩,沖個涼、小睡片刻,晚上六點就必須抵達俱樂部,然後再一直工作到凌晨五點。  

  中間有兩次半小時的休息時間,她都用來進食跟補眠。  

  這也是為什麼總是沒辦法和她心目中的王子——Solomon說上幾句話的原因。  

  燦藍洗完成堆的杯盤叉匙,點心師傅偷偷給了她一盒西式糕點,壓低音量在她耳畔悄聲說:「這是我最近研發的新口味,你拿去嘗嘗看,記得告訴我感想。」  

  自從聊過天後,甜點師傅就對她堅持夢想的態度十分欣賞,知道她手頭緊,總會多做一份點心,私下給她品嚐。  

  「謝謝!」燦藍沉重的雙眼,隨即睜大,散發出喜悅光芒。能在高薪又充滿各式各樣帥哥的地方工作,實在太幸福了。  

  老天爺遺忘了她這麼久,害她諸事不順,終於開始補償她了。她在心裡大聲喝采。  

  她小心翼翼的捧著精緻紙盒,似在對待珍寶。  

  回到休息室,燦藍替自己倒了杯冰開水,坐定後,恍若個孩子,大口大口地享用起如藝術品般的點心。  

  「好吃、好好吃噢……」她口齒不清的讚歎。  

  「咦?在吃宵夜啊?」  

  突如其來的聲音,在身後驀然響起,把專注於甜點的燦藍嚇得七魄掉了三魄。  「呃……咳咳咳……」她不小心嗆到了,岔了氣,拚命狂咳,漲紅了臉。  

  她用力拍打胸口,試圖讓食物順利滑入咽喉。  

  「沒事吧?」Solomon也拍撫她的背,幫她順氣。「喝點水會好一點。」他端起水杯,湊近她唇邊,催促她喝水。  

  燦藍飲了一口沁涼冰水,終於緩息了嗆咳狀態。「還以為會死掉……」她張嘴吐息,心有餘悸地低喃。  

  「抱歉,好像嚇到你了。」Solomon——駱英翔歉然道。  

  「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燦藍撫著心口處,佯裝鎮定的問。「我怎麼沒聽到開門的聲音。」  

  駱英翔指著門,理所當然道:「休息室的門沒關。」  

  「喔……」燦藍尷尬的應了聲。「你來找我?有、有事嗎?」她很緊張又很開心,心臟撲通撲通的加速跳動。  

  該不會是發現我拿了甜點師傅的東西,來要回去的吧?思及此,她心跳得更厲害,不由自主的傾身護住面前的寶貝們。  

  「剛剛的魔術很棒。」駱英翔直視她的美眸,率直的稱讚。  

  「欸?」燦藍大感意外。「再說一次!」她伸出修長的食指,難以置信的要求他重複一遍。  

  駱英翔很配合的,一字不漏的道出他的想法。  

  燦藍高興得幾乎要暈厥過去。「你是我見過最有眼光、又最肯說實話的人。」真不愧是她心目中的王子。  

  雖然她在讚美他,但實際上是藉此褒獎自己。她那副當之無愧的特別表情和反應,令駱英翔莞爾不已。  

  通常一般人都會客氣且客套的回覆,她卻剛好相反,把自己和對方都捧上天,這情況還真少見。  

  不過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有自信、肯定自己是好事。  

  「咦?你來找我,就是來說這個嗎?」燦藍十分狐疑。  

  「當然不是。」駱英翔微笑。「特地來找你,是想……」正要說出重點,他抬頭瞥見牆上的鐘,察覺自己離開工作崗位已逾十分鐘,之前為了找她,他費了太多時間。  

  燦藍屏息以待。  

  「對不起,我必須離開了,客人還在等我。」駱英翔不得不中斷話題。為了私事而影響正事,使得對工作負責、嚴謹的他有些罪惡感。  

  燦藍頓時有被戲弄的錯覺。「話不要說一半嘛!」她細聲嘟囔。  

  「我再找時間告訴你。」駱英翔匆忙離開前丟下一句。  

  再找時間……的意思就是說,他下次還會過來找她囉!  

  「呀!」燦藍情緒轉換的極快,忍不住站起來歡呼轉圈。  

  「他到底要跟我說什麼呢?」她想了許多種可能,每種猜測都令她臉紅心跳。  

  這一晚,燦藍坐立難安,懷著忐忑且愉悅的心情,等他再次上門,然而卻失望了。  

  她帶著愛困又低落的情緒離開俱樂部,準備一早的速食店打工。  

  豈料這一等,又是三天過去,燦藍的期待一而再、再而三的落空——她的王子一直都沒來找過她。  

  ***

  每晚十二點的魔術表演落幕,燦藍照慣例到廚房進行清潔工作,也同樣獲得甜品師傅的偏愛,得到特製點心一份。  

  這回,還多了調酒師贈送的雞尾酒一杯。  

  她端著托盤準備走回位於走廊盡頭的休息間,卻突然閃進一抹黑影,擋去她的去路。  

  她倒吸一口氣,以為行跡敗露。  

  「休息了嗎?」  

  當熟悉的低沉男聲鑽進耳裡時,燦藍慌張的情緒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無限欣喜,她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邊了。「嗯嗯嗯,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三天前,他話到一半就走了,讓她時時刻刻都惦念著,吊足了她的胃口,她還以為他忘記了。  

  駱英翔露出淺笑。「是這樣的,看了你的魔術,真的覺得很不錯。」  

  「當然,這是我的職業、也是我的專長嘛!」燦藍仔細聆聽,陶醉在他悅耳得宜的語調中,覺得恍如天籟。  

  她又在他第二回的肯定中,增添了無數信心。  

  「我一直都很好奇個中玄機。」駱英翔低頭凝視她。  

  他看起來好深情,即使話題不太符合她的期望,卻無損兩人之間的曖昧氣氛。  

  「嘿嘿,這就是魔術迷人的地方。」燦藍語氣透著驕傲。  

  「的確如此。」他認同道。「跟你烏溜溜的秀髮一樣迷人。」  

  燦藍禁不住他灼熱的視線,紅著臉、低下頭。「其實不用迎合我說這些也沒關係,直接說重點就好了……」  

  「那我就唐突的直言了。」駱英翔說得咬文嚼字。  

  「嗯!」她連聲音都羞澀起來。  

  「請把你之前表演過的魔術都教我。」駱英翔道出擱在心上好幾天的想法。  

  「嗄?!」燦藍怔愣住,美夢被硬生生敲碎。  

  見她臉垮了下來,駱英翔誤以為她不願意。「不行嗎?果然還是太失禮了。」畢竟魔術手法是她的生財工具,等同於公司的商業機密,不能對外洩露。  

  換作是他,也不願意答應。  

  他皺眉的樣子,讓她的心也跟著揪了一下。  

  「……沒問題!」猶豫了須臾,燦藍慨然應允。  

  「什麼時候開始上課?」駱英翔握住她的肩頭,報以高伏特電流的燦爛笑容。  

  燦藍盯著他擱在她肩上的小麥色大掌,身體裡彷彿漲滿了泡泡,就要飛上天。  

  「隨時都可以。」她像被催眠般,呈現半失神狀態。  

  「那就開店前一小時在俱樂部碰面,OK?」駱英翔柔聲詢問。  

  也就是說她睡覺的時間將會減少一個鐘頭……只掙扎了幾秒,燦藍就妥協了。  

  「當然OK!」  

  取得共識後,他又回到大廳接待客人。  

  待他走後,燦藍吁了一口氣,這才發現剛才神經繃得像拉緊的弦,他一靠近,她聰明的大腦就喪失作用。  

  轉念一想,她不必花半毛錢,就能夠與他近距離接觸,簡直賺到了!犧牲一小時的睡眠算什麼!  

  她掛著得意的笑容,踩著輕快的步履,回休息間大口地吃、大口地喝,慶祝自己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關係更進一步!  

  「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說不定……」她又開始編織起綺麗的情境,兀自傻傻地笑得開心。  

  她日子雖然過得苦,但卻很懂得苦中作樂,也容易滿足,這大概是她即使歷經許多艱苦,也都能繼續堅持夢想的因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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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9 01:58:59
第三章  

  為了提早到俱樂部教她的王子變魔術技巧,燦藍提早一個鐘頭出門,卻在下樓時遇到房東太太。  

  「閻燦藍,房租咧?!」  

  「不要每次見到我就伸手要錢嘛!」燦藍打哈哈。  

  「你若是準時繳錢,我還用得著跟你要錢嗎?」房東太太沒好氣的反駁。「少囉嗦!拿來!」  

  「等我領了薪水,再一起給你。」燦藍露出討好的嘴臉。  

  「這句話我都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了。」房東太太嗤之以鼻,不相信她的拖延之詞。「明天要是房租交不出來就搬出去,等著房間的人多得是。」  

  「別這樣嘛!」燦藍放軟聲調,使出撒嬌功力。「這次領到薪水,絕對絕對會把該給你的都給齊。」她信誓旦旦,只差沒拍胸脯保證。  

  俱樂部加上速食店打工的加總收入,幾乎快要是她過去一年的總額了,每次想到這裡,她就克制不住想尖叫的衝動,無法鎮定。  

  「沒得商量。」房東太太一口否定。「明天這個時間我還會再來。沒收到錢,我就找人把你的破東西扔到垃圾堆去。」她下達最後通牒。  

  「不要這樣嘛!這次是真的啦……」燦藍苦苦懇求,但房東太太卻逕自轉身而去,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誰教她這個放羊的孩子,前科纍纍,謊言說久了,自然再沒人聽信她的話。  

  燦藍睨住房東太太的背影,不由得垂頭喪氣起來,好心情被搞砸了。  

  到Lion  Heart俱樂部的一路上,她嘟嘴皺眉,為了明天要交齊的租金而煩惱。  

  她才在俱樂部工作一星期,就向owner開口預支部分工資,怎麼想怎麼不妥。  「還是跟速食店店長說呢……」她喃喃自語。  

  由於想得太認真,沒注意路況,硬生生撞上前方的電線桿,她才吃痛地撫著被撞疼的額頭和鼻子,足以見得她有多苦惱。  

  回過神,燦藍赫然發覺身旁的人都一臉可笑的表情看著她,她假裝若無其事地別過頭,加大步伐疾速前行。  

  抵達俱樂部時,她已熱得滿身大汗,氣喘吁吁。  

  「閻燦藍,你遲到了。」駱英翔一見她進門,就繃著俊臉指責。  

  「欸?」燦藍喘息著,愣在門口,吶吶的致歉。「對、對不起。」他不笑的模樣,令她心生畏懼。  

  睇著她正經又慌張的表情,駱英翔突然爆出笑聲。「逗你玩的。」  

  他比盛夏陽光還燦爛的笑,讓她看得癡了。  

  「喝杯飲料,準備一下材料,十分鐘後開始上課。」駱英翔遞給她一杯冰鎮酸梅汁,是他特地請管家熬煮的特製消暑聖品,亦是他的最愛。  

  「謝謝。」燦藍心花綻放,接過沁涼的玻璃杯,沒兩三下就一飲而盡。「好好喝喔!哪裡買的?」  

  「這是家傳秘方熬煮的,有錢也買不到。」駱英翔的口氣頗為自豪。「不過你不同,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曖昧的言詞,讓燦藍心兒怦怦跳。  

  他就像心靈解藥,總是化解她的憂煩,帶給她無限美好……的想像。  

  雖然只是想像,但已夠她獨自樂上一陣子。  

  十分鐘經過,一對一魔術教學正式展開。  

  燦藍很賣力地傳授所學,情緒始終維持在高檔,直至他開啟具爆炸性的問題,她的腦袋轟隆一聲巨響,好心情霎時跌落谷底。  

  「這幾天,你是不是從俱樂部帶了東西回去?」駱英翔不經意地提起,似在談論天氣。  

  「這條繩子,從下面穿過去……」燦藍置若罔聞,繼續說明分解動作。  

  「捲筒衛生紙、濕紙巾、送給客人的保養品、香水試用品、糖包、奶球……」駱英翔把她曾A回家的物品一一指出。  

  「然後把硬幣夾在兩指之間,要注意藏匿角度,免得失敗。」燦藍提高音量,試圖掩蓋他的聲音。  

  「為什麼要這麼做?」駱英翔問著,但手也沒閒著,跟上她的動作。  

  「為什麼?」燦藍頓了下,終於有所回應。「被觀眾發現手法的話,還算魔術嗎?」她存心答非所問。  

  「偷東西是犯法的。」他知道她聽見了,接續道:「那些東西我私下幫你補回去了,下次可別再犯了。」  

  「最後,把原本夾在指縫間的硬幣丟進箱子裡。」燦藍的心震了下,手中的銅板失手掉落,施展過無數次的技巧,因此宣告失敗。  

  說要跟她學魔術,只是個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要當面揭發她A俱樂部東西的行為吧!  

  她應該感謝他的掩護,沒把事情直接告訴owner,讓她免於被炒魷魚。可是,她為何胸口發悶,感到難過又失望?  

  「可以答應我嗎?」駱英翔柔聲尋求她的保證。「這件事,我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  

  打從在俱樂部裡在看見她表演魔術時的妝扮以及手法時,他便已想起三個多月前曾在百貨公司見到她。  

  沒想到,還會再遇到她。  

  因為對她印象不錯,所以他才決定替她保密。  

  倘若他也凶巴巴的責罵她、瞧不起她、沒給她好臉色看,她非但不會認錯,還會卯足全力抗爭到底。  

  偏偏,她這個人吃軟不吃硬,他的循循善誘讓她覺得自己犯了滔天大罪,心虛不已——  

  她也不想偷啊!可是,成堆的用品在她面前,對貧窮的她是莫大誘惑。  

  所以她抱著僥倖的心態,想說反正俱樂部裡存貨那麼多,她拿走幾個也不會有人察覺。  

  每天她都偷偷帶走幾份物品,這樣一來,可以省下一筆開銷,她就能多吃好幾餐。  

  每晚,他的客人絡繹不絕,忙得分身乏術,怎麼還能握有她的罪行,並且補上缺少的部分。  

  這男人難不成會分身術?  

  燦藍想著想著,又不小心偏離了思路軌道。  

  「怎麼?辦不到嗎?」駱英翔的聲調沉了幾分,顯得不太高興。  

  她偏著頭,無法允諾。  

  看著如小山般的東西不拿,她會覺得對不起自己呀!  

  這是出外獨自闖蕩的這兩年來,她最大的改變吧!  

  「那我只好跟純姐呈報你的作為。」駱英翔斂眸。「下場會如何,相信你也很清楚。」他嚇唬她。  

  燦藍緊抿著唇,期待他下一秒又會重展迷人笑容,告訴她是鬧著玩的,但並未如願。  

  她不是傻瓜,離開這裡,她的損失會更慘重。「我答應你就是。」她鬆口。  

  「希望你說到做到。」駱英翔的臉部線條柔和許多。  

  他生起氣來嚴厲的表情有點可怕,燦藍點動僵硬的脖子,小聲地說:「你也要幫我保密喔。」  

  她不想失去這份優渥的工作,以及充滿俊男、帥哥、型男的美好天堂。  

  離開這裡,恐怕再沒什麼機會像現在這樣,免費就能和俱樂部的大紅牌講話。  

  「當然。」駱英翔笑開。「繼續吧!才學了一半。」  

  於是,在帶點低氣壓的氣氛下,魔術課程重新進行。  

  一小時的教學很快地接近尾聲,駱英翔因為接觸到之前未曾觸碰過的領域,學到一些魔術技法,使得他心情大好。  

  「離開店還有一點時間,我請你吃東西,算是今天的學費。」他提議,並徵詢她的同意。  

  他從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禮儀方面從不馬虎。  

  「嗯嗯嗯!」燦藍猛點頭,眼睛散發期待的光芒。  

  可以和帥哥一起吃飯又不必花一毛錢,這麼幸運、好康的事,她求之不得,怎麼可能拒絕。  

  駱英翔捕捉到她像小狗般單純澄澈的眼神,唇邊的笑意更深。  

  雖然她有順手牽羊的惡習,但喜怒形於色、完全藏不住心事的個性,不必多猜疑,就能看透她的心思,相對的,相處起來也令人舒服自在。  

  「美麗的女人都很難搞」這句話,在她身上不適用。  

  「有沒有什麼不吃的?」他輕聲地問。「港式點心可以嗎?」其實他心裡早有了定見。  

  她一下搖頭,一下點頭,頭都暈了,卻樂不可支。「只要有吃的,什麼都好!我不挑食。」  

  有得吃她就謝天謝地了,哪來的氣力嫌東嫌西。  

  駱英翔笑了出來。「我去開車,你先在門口等我。」  

  三分鐘後,燦藍看著他的名貴紅色房車,不禁目瞪口呆,連聲讚歎。「好漂亮的車。」  

  沒想到男公關收入這麼好,Lion  Heart俱樂部也才開業沒多久,竟買得起如此昂貴的名車。  

  燦藍搖頭晃腦,嘖嘖稱奇。  

  「快上車。」駱英翔按下車窗,對著發呆的人兒催促。  

  「嗯?啊,對不起。」燦藍回過神,趕緊鑽進前座。「哇!冷氣好涼、坐墊好軟喔,不愧是超級名車。」太久沒有坐過私人房車,她如孩子般興奮。  

  駱英翔分神地瞥了她一眼,瞬間被她純真的笑顏吸引住目光。  

  「怎麼了?」燦藍睜著美眸,一臉狐疑。  

  「沒事。」他調回視線,踩下油門啟程,暗自覺得她待在身邊的感覺還不賴。  

  車子剛駛離,一輛黑色賓士跑車隨後出現在俱樂部門前。  

  「那不是翔的車?」賓士跑車的駕駛人,是太子幫的成員靳仁。  

  車內還坐著向亞霽、馬蒼潤及歸掣,四人一身網球裝,剛從會員制的網球俱樂部激戰結束。  

  「跟去看看?」副座的向亞霽笑得有點賊。  

  其他三人沒有搭腔,但也沒有明言拒絕。  

  「走啦!」向亞霽興致勃勃的慫恿好友。  

  他之外的三人交換了一記眼色,默默認許了提議,他們可不想聽他一直碎碎念個不停。  

  靳仁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

  來到經常蒞臨的高級飯店,駱英翔一現身,接獲消息的飯店高級主管立即出面迎接、接待。  

  「駱……」  

  少爺兩字尚未脫口,就被他凌厲的眼神制止。  

  主管很識相的噤聲,慇勤的領著他們入座,並親自遞上Menu。  

  「來這麼高檔的地方吃港式飲茶?」翻開Menu,標示的價格教閻燦藍頗為吃驚。  

  駱英翔率先點了幾樣餐點,抬眼反問她道:「有什麼不對嗎?」  

  「光是一道菜的費用,就夠我吃一星期了耶!」燦藍據實以告,標緻的五官因他的奢侈而皺成一團。  

  駱英翔則蹙起眉,若有所思的睨著她,沒有搭腔。  

  「是你說要請客的喔!」她強調。  

  「想吃什麼儘管點。」駱英翔給予肯定的答覆,卻對她的生活背景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那我就不客氣囉!」得到指示,燦藍幾乎把菜單上的餐點都點了一輪。  

  「小姐,你確定吃得完嗎?」飯店的高級主管瞧她瘦巴巴的,懷疑她吃得了這麼多。  

  「沒關係,就照她說的吧!」駱英翔依了她。  

  沒一會,一道道的港式點心陸續呈上,強烈刺激著燦藍尚未進食的胃囊,二話不說便舉箸大快朵頤。  

  「超好吃……」她嚼著香氣四溢的叉燒酥,露出極度幸福的表情。  

  駱英翔看著她豪邁的吃相看得出神。  

  他所交往過的女人,個個吃個東西挑三揀四,食量比麻雀還小,吃兩口就讓服務生把餐盤撤下,浪費成性。  

  像她這樣不計形象,大口進食的女人,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不過,他覺得這樣挺好,並不會因此對她留下負面印象。  

  「好像真的很好吃。」他笑道,也挾了一塊慣點的魚翅餃,品嚐起來。  

  原本怕點餐過量而造成浪費的情形,看來他的擔心顯得多餘。  

  不到一個鐘頭,她便把桌面上每道菜餚、點心,全數一掃而空。  

  「哇!好飽。」燦藍喝完最後一口茶,拍拍充實飽脹的腹部,滿足的喟歎。  

  「沒想到你還真能吃。」她驚人的食量,讓駱英翔大開眼界。  

  燦藍搔搔頭,坦承道:「難得有免費吃到飽的機會,當然要多吃一點。」說穿了,是兩年來養成的窮酸性格發作。  

  他不能茍同她的論調。「勉強吃太多,反而會把身體搞壞。」又不是駱駝,能把養分囤著。  

  「就說這種機會難得了嘛!」燦藍嘟著嘴辯駁。平時若能吃五分飽,就算很不錯了哩。  

  駱英翔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你是我所認識的第二棒的男人。」燦藍突然感歎。  

  「第二?」他收起笑、沉下臉,不能理解也無法接受。這算是哪門子的讚美?「第一是誰?」  

  「教我魔術的人。」燦藍不假思索的回答,嬌顏浮現無限崇愛與神往。可惜爺爺已仙逝多年,這是她心頭永遠的遺憾。「就是我……」  

  正要揭曉答案,駱英翔的手機很不湊巧的打斷她的話。  

  燦藍沒再往下道,安靜的讓他接聽電話。  

  駱英翔覷了她一眼,才慢條斯理的掏出手機。「喂?」  

  「英翔,在忙嗎?」是十分溫柔的女性聲音。  

  「沒有。」他無聲的歎了口氣。「有什麼事嗎?媽。」他沒有絲毫不耐。  

  「你知道我打電話給你的用意的。」駱夫人輕輕緩緩的語氣,倒是頗為無奈。「你父親很不高興呢。」  

  駱英翔默不作聲,有意迴避話題。  

  「他老嚷著好久沒見你,這兩天還發了好大的脾氣。」駱夫人告知。  

  「要我回家吃飯、陪你們當然可以。」駱英翔揉了揉不斷攏緊的眉心。「但別再擅作主張,安排無謂又無聊的飯局。」  

  他清楚表達過數次,他還年輕,沒有成家的打算,條件也沒差到需要仰賴父親的介紹女人給他,所以等同於相親的聚餐,他一律不打算出席。  

  「週末回家一趟吧?」駱夫人詢問中有著叮嚀。  

  「再說吧!」他敷衍的搪塞。「我還有事,先掛電話了。」  

  見他臉色凝重,燦藍出聲關切道:「跟你母親吵架了?」  

  眼前這一幕,讓她回想起當初和雙親每天爭論不休的那段日子,眼神轉黯。  

  「沒什麼,不重要。」駱英翔簡單的一語帶過,不願詳談。  

  比起他母親來電的目的,他還比較在意她剛才沒說出口,在她心中最棒的男人是誰,想追問又似乎太多事,索性作罷。  

  在她心目中,他是第一或第二,有什麼重要?他何必放在心上,甚至還一度為此感到不悅。  

  駱英翔推翻自己莫名的思緒。  

  「那個……」燦藍怯怯的聲音喚回他的注意。「下次什麼時候上課?」她滿心期待。  

  「再看看。」母親代父親捎來的「通緝」電話,徹底掃了他的心,讓他沒了心思。「該走了。」  

  結帳時,高級主管來到他身邊,又多遞了一張帳單給他。  

  駱英翔循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尾隨而來的四個好友,朝著他擠眉弄眼,令他又好氣又好笑。  

  「他們什麼時候來的?」他問飯店主管。  

  「大概在您入座的幾分鐘後。」主管恭敬的回答。  

  駱英翔看了看帳單,上頭的金額表示他們大吃了一頓。這幾個傢伙,真是會趁火打劫。  

  他賞了好友們一記白眼,不過隨後又沒轍的笑開來。  

  對於這幾個情同手足的摯交,他從未動過氣,他們已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夥伴和生活元素。  

  離開飯店後,他載著同行的燦藍回到俱樂部。  

  途中,她眼尖的察覺坐位下有一片紙張,遂彎下腰撿起來。  

  她定睛一瞧,赫然發現那是一張面額十萬元的即期支票,雙眼一亮、吸了一口氣。  

  她突兀的舉動引起駱英翔關注的眼神。  

  燦藍下意識的把支票藏到身後,內心起了歹念——  

  有了這十萬塊,她就可以把房租繳清,還可以……  

  她腦子裡冒出一大堆吃的、用的,想將支票佔為己有的念頭益加強烈。  

  天使與惡魔在她心裡拔河、互相鬥法。  

  掙扎間,車子已在俱樂部前停下。  

  「怎麼還不下車?」駱英翔見她眉頭緊蹙,更覺狐疑。  

  既然他買得起這麼貴的車,少了這十萬應該也沒有影響吧!一番激戰,燦藍心裡的惡魔獲得壓倒性勝利,以她變魔術的伶俐手腳,不著痕跡地收起支票,然後迅速下車、衝進俱樂部。  

  「奇怪的女人。」駱英翔總被她不按牌理出牌的行為,搞得一頭霧水,但對她的好奇無意間又增加了一點。  

  他停妥愛車,立即搭乘電梯來到俱樂部大廳,見到好友們,又是一陣熱切的唇槍舌戰,渾然不覺遺失了支票一事。  

  燦藍則一直偷偷觀察他,直到她俱樂部的工作時數結束,都沒有東窗事發。  

  就這樣,她表面上看似與平常無異,其實緊張得手腳不協調的情況下,私藏「鉅款」、戰戰兢兢的離開。  

  回到破舊的小窩,她把支票放進信封、封在五斗櫃的抽屜裡,打算等房東太太來索債時,用它支付。  

  想著想著,疲憊戰勝了良心的不安,燦藍累極而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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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見了?不見了!  

  駱英翔翻遍整台車,卻遍尋不著兩天前開好的十萬元支票。  

  「奇怪……」他靠在駕駛座的椅背上,閉眼回想支票可能的去向。  

  「難道是她?」這段時間,曾經上過他的車,只有她了。  

  雖然他沒有證據就隨意質疑是她所為並不妥當,可是,她有偷竊惡習,將矛頭指向她,也算合理。  

  不是心疼區區十萬塊,而是無法忍受她不聽勸告的違法行為。  

  駱英翔來到俱樂部,進入電腦的人事資料庫,查詢駐店魔術師的居住電話和地址。  

  然而,電話欄上卻填了個「無」。  

  「無?」他嗤聲低喃,只得抄下住址。「該不會連地址也是捏造的吧?」抱著姑且試之的心態,駱英翔仍是跑了一趟。  

  他花了約莫一小時,才找到位於北縣不算繁榮的小市鎮中的一條小巷。「三百五十六號五樓……」  

  駱英翔對著舊公寓的門牌號碼確認了好幾遍。「沒有五樓?」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是真的?說不定連名字也是騙人的。  

  他對她的好印象,像斑駁的牆,一點一點的剝落。  

  「你是誰呀?杵在門口擋住出路。」特地趕來收房租的房東太太,扯開粗啞的嗓音問道。  

  駱英翔回身,依舊保持禮貌。「抱歉。」他閃身讓出一條路。  

  房東太太詫異於他出色儀表,看得傻眼。  

  他一點都不輸給電視上的年輕偶像,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哩。  

  「沒關係、沒關係。」她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你是來找誰的嗎?」這裡每個房客的長相,她都記得一清二楚,這個超級大帥哥,她從來都沒見過。  

  「是,你是這裡的住戶?」駱英翔微笑以對。  

  「我是這棟公寓的房東。」她直盯著他帥氣的臉孔瞧。「你是來找誰的?」  

  「五樓的閻燦藍。」他試探的問道,因為說不定這只是個空殼人物。  

  一聽到名字,房東太太意外不已。「你認識她?」那個光有臉蛋的窮鬼,居然有朋友,還是個氣質不凡的帥哥?!  

  「她真的住這?」駱英翔再確認一遍。「但門牌沒有五樓?」  

  「那是加蓋的。」房東太太解釋。「你找她有什麼事嗎?」三姑六婆的好事本性展露無遺。  

  「有事想問她。」駱英翔有所保留。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是她男朋友。」房東太太說完,逕自吃吃笑了起來。「你跟她在哪裡認識的?」又繼續追探八卦。  

  「工作場合。」他一言以蔽之。  

  他籠統的回答當然不能滿足她的好奇,還想再知道得更詳盡。  

  房東太太尚未張嘴,駱英翔就搶先賞她一記銳利的眸光,成功的讓她住口。  

  「我先上樓了。」他又恢復一貫的客套神態。  

  「等等,我正好也要找她。」房東太太急匆匆地跟在後頭。  

  爬上五樓加蓋的違建鐵皮屋,駱英翔依舊臉不紅、氣不喘,充分展現平時鍛煉體能的結果。  

  後頭的房東太太則汗流浹背,上氣不接下氣,抱怨道:「唉唷!走那麼快……喘死我了。」  

  駱英翔對著門研究了好一會兒,回頭問:「門鈴在哪?」  

  「沒有門鈴。」房東太太喘著氣說。  

  「沒電話、沒門鈴,怎麼找人?」駱英翔無法體會這樣的生活,究竟是什麼滋味。  

  房東太大習以為常的說:「這裡除了我會來收房租,沒有其他人找過她。」身為房東,當然有每一戶的鑰匙。  

  「沒有其他人?」駱英翔感到不可置信。「朋友?戀人?」  

  「沒有、沒有。」房東太大連聲否定。「她是個『怪咖』啦!只有窮鬼會找上門。」  

  駱英翔嗤笑一聲,無言以對。  

  「我來開門。」房東太大氣息平復後,從大提包裡取出一串鑰匙,每支鑰匙都有標上樓層及號碼。  

  「這樣擅自開門好嗎?」駱英翔覺得不妥。畢竟,住戶擁有絕對的隱私權。  

  「不要緊啦。」房東太太已經開了門鎖,大剌剌地開門而入。「閻燦藍,房租咧?」一踏進大門,她就大聲嚷嚷。  

  駱英翔猶豫片刻,還是跟了進去。幾坪大的空間,沒有太多餘的傢俱,但還是顯得擁擠。  

  「閻燦藍。」房東太大最後在角落發現她的身影。  

  駱英翔看到的畫面,則是她傚法壁虎,整個人趴在牆面上,可笑又滑稽。  

  「又讓你拖延一天了,別裝傻。」房東太太上前把她拉出來,姿態咄咄逼人。「前天不是拍胸脯保證,錢咧?」  

  燦藍抬頭,驚見另一個人的存在,瞪大了美眸,彷彿見了妖魔鬼怪。「你!你怎麼也在這裡?」  

  駱英翔睨著她花容失色的嬌顏,更加確定自己的推斷,支票被她拿走的機率不低。「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嗎?否則為什麼怕見到我。」他冷冷地說。  

  燦藍胸口一窒,心臟因作賊心虛而加速狂跳。「沒、沒有哇!你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她辯解。  

  就算她在沒從他車上「撿」走支票,他突然找上門來,也是很奇怪突兀的事。  

  駱英翔不以為杵地哼了一聲。  

  「別拖拖拉拉廢話一堆。」房東太太催討著租金。  

  燦藍慢吞吞地踱至五斗櫃前,卻遲遲不肯打開抽屜。  

  她能感受到後面四隻眼睛,正緊緊地盯著她,似要將她的背燒出一個窟窿。  

  她閉上眼又張開,下了莫大的決心,拉開抽屜,把夾在書裡的支票抽出來,踅回兩人面前,把支票遞出去。「十萬塊的即期支票……」  

  房東太太眼睛一亮,伸手要拿。  

  燦藍冷不防往右一移,讓她撲了空。  

  「還你!」燦藍轉向駱英翔,終究敵不過良心的譴責,選擇坦承,把支票雙手奉還。  

  打從「撿」走支票那一刻起,她心中變充滿罪惡感,沒一秒是平靜的。好幾次都想把支票歸還給他,可是,話始終哽在喉頭,發不出聲音。  

  駱英翔漠著臉,冷冷瞪視她。「還說沒做不可告人的事?你這小偷!」他嚴厲斥責。  

  至此,對她僅剩的好印象,轟隆一聲崩潰倒塌。  

  他的音量不大,卻很具殺傷力,燦藍縮著脖子,承接他的怒氣與責備。她確確實寶鬼迷心竅的拿走他的支票,沒有理由為自己澄清。  

  連旁觀的房東太太,也被他的怒容駭住了。  

  「才私下特地警告過你,不要再有偷竊行為,沒想到你不但聽勸告,還反過來偷我的東西?」駱英翔板著俊臉,沉聲訓誡。  

  才三個多月,就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個性嗎?他很失望。  

  燦藍自知理虧,垂著頸子任由他教訓。  

  她悶不吭聲的小媳婦樣,並不能消弭他的憤怒。「你不應該說句什麼話嗎?」  

  她垮著臉,搖了搖頭,反正說什麼都會被罵。  

  「那我就報警處理。」語畢,他果真拿出手機撥號。  

  燦藍心裡慌亂不已,又不曉得該怎麼求情。  

  駱英翔以為她會道歉、認錯,但這回卻什麼都沒做,讓他失去了收手的借口,接通了報案專線。  

  聽著他冷淡的聲音,燦藍的心蕩到谷底,姣美的臉倏地刷白。  

  「唉唷!夭壽喔!」房東太太覺得事態嚴重,基於不想遭受牽扯的心態,連忙攆人,也剛好了結多年的心腹大患。「閻燦藍,你這個麻煩精,沒錢繳房租,現在還當小偷。我的房子不租給你了,你給我出去。」  

  燦藍揪住房東太太的衣袖,苦苦懇求。「不要趕我走!」離開這裡,她該何去何從?!  

  「你都要吃牢飯了,不怕沒地方住。」房東太太說得很絕情,甚至動手抓了幾樣東西往外扔。  

  「不要這樣……」燦藍以為自己堅強得足以面對所有挫折與困境,但現下,她只有滿心無助、焦急,眼眶泛著淚光。「下個月五號我就可以領薪水了,一定會把錢還清的。」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房東太太啐道。  

  燦藍把被丟到門外的物品一一拾回屋內,雖然東西都不值錢,卻也是她辛辛苦苦攢錢買來的,每樣她都很珍惜、很寶貝。  

  駱英翔睇著她眉心緊蹙的愁容,突然覺得自己是否太意氣用事,將她逼入了絕境。  

  「都說房子不租你了。」房東太太很不高興。  

  爭執間,兩名身著警服的年輕男子也趕至報案現場。  

  「有人打電話報案,說抓到小偷?」其中一名警員道明來意。  

  「她……」房東太太指向燦藍。  

  燦藍逕自低頭整理著凌亂的狹小空間,不理不睬。  

  「是你報的警?」警員詢問房東太太。  

  「是那位帥哥啦!」她撇清,不想被捲入麻煩,萬一上警局,那她豈不沾染上一個污點。  

  「先生,是你報的警嗎?」警員的語氣漸漸流露出不耐煩。  

  駱英翔頷首回應。  

  「你說的小偷,是那位小姐?」  

  他沒有立即答覆。  

  燦藍故意置身事外,鴕鳥心態的逃避現實,事實上,她也不知道這種局面該如何收拾才好。  

  她豎耳傾聽,心情沉重。  

  「是不是她?」警員加大音量再問一遍。  

  「她偷了他的支票。」房東太太雞婆的佐證。  

  「總之,請你們到警局做筆錄。」警員做出決定,另一名同行者則趨前負責帶走「嫌疑犯」。  

  燦藍輕微抗拒著,轉過臉狠狠瞪了動手拉她的警察一眼。  

  年輕員警怔了下,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美麗的臉龐,有片刻失神。  

  「走了!」另一名發言的警員朝著同事的喊道。  

  「小姐,請你跟我們上警局一趟。」他告知,才動手捉住她的手。  

  燦藍稍微反抗了幾下,便宣告放棄掙扎,她用疲憊又無神的雙眸看了前方的駱英翔一眼,隨即又垂下頭任由警員帶離。  

  當她越身邊的瞬間,駱英翔幾乎是反射性扣住她的皓腕,制止了她的步伐。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解的望向他。  

  「不必上警局了,只是一場誤會。」他仍然繃著臉,壓低了聲調說道。  

  「先生,你在跟我們開玩笑嗎?」警員沒好氣的凶他。  

  駱英翔的黑眸冷銳地覷住他,強勢的姿態立即讓對方消音。「很抱歉讓你們多跑一趟。」  

  「帥哥,啊你不是很生氣?」房東太太還在火上添油。  

  「她留下來,你們可以走了。」駱英翔完全不理會房東太太,對著警員下達命令。  

  燦藍眨著眼,表情困惑,不明白他為何改變心意,肯放她一馬。  

  雖然白忙一場,不過身為為民服務的公僕,兩位警察也只得摸摸鼻子認栽,悻悻然地走人。  

  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相處機會也不多,但駱英翔很清楚她不是個軟弱、會輕易妥協的女人,會願意認分的被帶到警局做筆錄。  

  除了感到不習慣也不對勁,她不同以往的黯淡眸光與神情,莫名激起他的憐惜之情,毅然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  

  燦藍不經意對上他黑曜石般的眼,滿懷歉疚又怏怏不樂的垂下眼睫,不知如何面對他。  

  「什麼時候轉性了?都要被抓走了,竟然一句話也不說也不抗拒?」駱英翔睨著她,忍不住毒舌揶揄。  

  燦藍噘高了嘴巴,滿腹委屈的辯駁。「誰說我不想反抗?人家到現在還沒吃東西,沒力氣了啦!」餓到連講話都懶。  

  殊不知她軟綿綿的腔調聽在其他人耳裡,簡直跟撒嬌無異。  

  尤其是房東太太,看他們兩人的互動,根本是一對正在賭氣、鬧彆扭的戀人。  

  「帥哥,房租順便幫她清一清啦!」她斷定兩人的關係匪淺,出口要錢。  

  駱英翔撇了撇唇。「跟我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房東太太發出質疑。「明明牽她的手牽得那麼緊……」  

  駱英翔這才鬆開手,向來反應快、口才伶俐的他,也一時尷尬得答不出話來。  

  他一放手,燦藍的心頭閃過一股淡淡失落,他握過的地方殘留著溫度,微微熨燙著她的肌膚,加速她的心跳。  

  「你看起來應該滿有錢的,就幫你女朋友把幾個月的房租付一付。」房東太大說什麼也要把房租收入口袋。「不然,我可是要把她趕出去了。」  

  燦藍悄悄打量他,留意他的反應。  

  「隨便你。」駱英翔一臉滿不在乎。「我說過,我跟她沒有關係。」  

  即便他說的是事實,可,他冷淡無情的話,還是讓燦藍的心窩彷彿被人拿針刺了下,有點痛、有點麻。  

  見他轉身要走,她冷不防用雙手拉住他,放下身段,一臉可憐兮兮地向他哀求道:「救我!我不想流落街頭。」  

  駱英翔調侃道:「抓得那麼牢,分明還很有力氣。」  

  燦藍鼓著腮幫子,非但沒有鬆手的意思,還使出最後的全力,抱住他的手臂。  

  「我不想當流浪漢啦!」她求饒道。  

  駱英翔低頭瞪視她,被她耍賴的舉動,惹得既好氣又好笑,但這才是他認識的閻燦藍。  

  「等領到薪水,我一定會還你錢。」她扯著他的衣服,再度央求。因為幾次的相處下來,她發現:他其實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吧?她最後還是打上了一個小問號。  

  「我沒辦法信任你的為人。」駱英翔扒開她纏人的十指,不買她的帳。「我還有其他的事要辦,你好自為之。」他態度堅決,不願傾囊相助。  

  不過,他著實很想知道,她究竟是怎麼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生活陷入斷糧的窘境?  

  看她做事也頗為勤快,應該不是好吃懶做、坐吃山空所導致的。  

  她無論是行事作風或是生活態度,全然和他見過的女人大相逕庭。  

  對於她,他確實多了幾分探究的興味,有她在,有種連空氣都活潑了起來的錯覺,不會覺得沉悶。  

  燦藍哀怨又失落的望著他,但未再開口說什麼,實在也因為餓得全身發軟。  

  尤其她剛剛還費了不少功夫,撿回被房東丟出門外的東西,體力已瀕臨極限,開始覺得頭昏眼花。  

  駱英翔才跨出房門,隨後就聽聞房東太太傳來的高分貝的嚷嚷——  

  「閻燦藍,你不要裝暈喔!」  

  「喂!快點起來!」  

  駱英翔猶豫片刻,最後還是轉過身去一探究竟。  

  就見她纖瘦的身軀,癱倒在地,臉色蒼白如紙,一動也不動。  

  「閻燦藍……」他加重力道低喃她的名,明明對她的種種行為很感冒,又偏偏無法討厭她。  

  他輕拍了她的臉頰幾下,仍緊閉著眼,看來是真的失去意識。  

  「快送她去醫院,萬一有什麼事,會害我的房子租不去。」房東太大發牢騷。  

  駱英翔被她的聒噪擾得失去耐性,不過看在她是長輩的份上,還是忍下發火的衝動。  

  他是不打算插手管閒事,但房東太太卻不斷的喳呼,讓他不堪其擾,只得姑且再當一次好人。  

  他動身抱起暈倒的女人,從五樓到一樓,從一樓走到巷口停車處,縱使燦藍的體態輕盈,但在炎熱酷暑的氣候下,他還是逼出一身汗。  

  幸好窄巷幾乎鮮少有人出入,避免掉許多無聊的好奇目光。  

  駱英翔把她安置在寬敞的後座,回到駕駛座,駛往有熟識好友任職的醫院,他決定將她丟給好友診治,再依照原定的行程,到每個月都會去探視的育幼院,將支票交給院長。  

  然而,專注於路況的他,卻沒注意到躺在後座的人兒,杏眼微啟,嘴角泛起了詭計得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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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9 01:59:46
第五章

  抵達收費高昂的私立醫院,駱英翔打算通知醫護人員,把車上昏迷的人帶走,他再趕往下一個目的地。  

  他拿出手機撥號,才講了兩句,身後本該不省人事的女人,突然坐直身子,不由分說的搶走猶在通話中的行動電話。  

  駱英翔著實嚇了一跳,瞇起黑眸睨住她氣色欠佳的嬌顏。  

  被他銳利的眸光螫得頭皮發麻,燦藍露出習慣性的傻笑,主動招供。「嘿嘿,不必去醫院啦……」她放輕了音量,接續道:「我……只是肚子餓,帶我去吃東西就行了。」她說到最後,幾乎沒聲音。  

  駱英翔目光如炬,對她三番兩次偷竊、欺騙的不良素行,很不能理解。「沒事的話就下車。」他的臉部線條緊繃命令。  

  燦藍挪動了下身子,手搭在門把上,隨後又縮手。  

  「動作快一點。」他捺著性子,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真的對她發脾氣。  

  她低著頭,不去看他的表情,僅一逕搖頭。「我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你臉皮還真不是普通的厚。」駱英翔下結論,看透了她。  

  對於他的批判,燦藍無動於衷。為了謀生,必須捨棄的東西很多,一次又一次的挫敗,造就了他口中的所謂厚臉皮的一面。  

  「閻燦藍,下、車!」他覺得自己在跟小孩溝通,而且還是超級賴皮的小孩。  

  見他不領情,燦藍像洩了氣的皮球,垮下雙肩,磨蹭了一會兒,縱使百般不願意,終究還是敵不過他的冷漠,默然地下了車。  

  一接觸到炙熱的陽光,她的視線驀地轉黑,步伐踉蹌,她連忙找東西撐住,穩定搖晃的身軀。「這裡是哪裡啊……」她無力的嘀咕,分不清東南西北。  

  待暈眩感稍緩,她踩著虛浮的腳步,茫然的往前走,還不小心被行色匆匆的行人撞了一下,差點摔跤。  

  「好餓喔……」燦藍有氣無力地喃喃自語,索性倚在牆腳,不再前進,免得屆時體力用罄,真的倒在路邊。  

  駱英翔並未立即駕車揚長而去,而是不由自主的透過後照鏡,留意她的狀況與去向。  

  約莫三分鐘後,他終於有了動作——  

  他俐落的筆直倒車,在她面前停下。  

  燦藍懶洋洋的掀眼瞥了下,沒多做理會。  

  頓了下,駱英翔輕喟一聲,按下車窗,朝她低喊道:「上來!」  

  「咦?!」燦藍張大嘴,因飢餓而導致反應遲鈍。  

  「數到三不上車,就不管你了。」駱英翔的口吻雖然不算太凶,但也好不到哪去。「一——」  

  「等我!」燦藍陡然一振,飛也似的鑽上前座、繫上安全帶,再將車門上鎖,所有動作一氣呵成,看得出她的迫切。  

  「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她由衷地道。「嘴硬心軟的好人。」  

  駱英翔臉色陰鬱,她的說法讓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發現,她無助的模樣總是可以左右他的思緒,讓他心軟,進而改變主意。  

  很不妙……他一邊操控方向盤,一邊蹙著英揚的劍眉暗忖。  

  不可否認,她氣質嬌美的外貌吸引他的視線,但那並不構成他想多接近她、瞭解她,甚至於處處寬容她的全部要素,大概是覺得她並非真的那麼無藥可救,也有善良可愛的一面。  

  駱英翔別過頭,看見她笑咪咪,似乎十分開心的神情,樂天知足的性格,很快就能把不愉快的種種拋至腦後,用笑容取代愁容。  

  也許這少根筋、不記仇又滿腦子奇怪思想的個性,才是真正讓他覺得她和其他女人不同的特別之處。  

  她的笑具有感染力,消除了他的悶氣,微揚的嘴角隱含著無奈及包容。  

  察覺他投射而來的目光,燦藍大方的報以更大更燦爛,毫無雜質的笑。「我們要去吃什麼呢?」她滿懷期待的問。  

  駱英翔斂起笑,揶揄地反問:「吃什麼,對你有差嗎?」  

  她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是沒差啦。」想了想,她又發問:「你為什麼回心轉意呀?明明一開始都那麼凶。」  

  他面無表情,語帶戲謔。「沒為什麼,純粹不想被一個餓死鬼糾纏而已。」  

  「呃……」燦藍語塞,又是一陣嘿嘿怪笑,單純地相信了他玩笑性質的說詞。  

  在往育幼院途中,經過一家中華料理餐廳,駱英翔在門口停車。  

  見他下車,燦藍趕緊尾隨其後,像極了在主人身後亦步亦趨的寵物。  

  駱英翔直接給了櫃檯兩張千元大鈔,指指一旁的燦藍,向女服務生吩咐道:「先支付她吃飯的費用。」  

  「喔!好……好的。」看帥哥看呆了的服務生猛然回過神,紅著臉回應。  

  交代完畢,他旋即要離開。  

  燦藍幾乎是反射性的伸手揪住他的衣服下擺。「等一下!」  

  駱英翔擰起好看的濃眉,沒好氣的問:「又有什麼事?」他的時間全浪費在她身上了。  

  他的問題讓她瞪大美眸。「你要丟下我去哪裡?」她當真把自己當成他的寵物了。  

  「我的行動還要向你報備?」他壓低了聲調。  

  「也不是啦……」燦藍乾笑。  

  他睨住她。「那還不放手?我還有事趕著辦。」  

  「吃完再走嘛!」她央求。  

  「我不餓。」他直截了當的拒絕,甩開她的手急於走開。  

  「我想跟你在一起……」燦藍情急的脫口而出。  

  除了想跟他一起用餐外,重點中的重點是——吃完,他們可以「順便」一起去俱樂部。  

  大庭廣眾下,她全然沒顧及到自己的發言,聽起來簡直是露骨的告白。  

  駱英翔瞪眼覷住她,沒有搭腔。  

  燦藍回望他,等待他再一次的回心轉意,旁人的眼光她並沒有注意,只一心想留住他,充當司機。  

  這女人,真不曉得她是存心還是無意。「我沒空。」他強調,去意堅決。  

  「不要走啦!」她衝上前抱住他的手臂。  

  無可避免的,碰觸到她胸前的柔軟部位,駱英翔黑眸低斂,並未急著撂開她。這一半迷糊一半精明的女人,瘦歸瘦,倒還頗有「料」。  

  燦藍以為他默許了,挽著他往裡面走,就近挑了座位讓他坐下,自己才隨後坐定。「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她因計劃得逞而眉開眼笑。  

  駱英翔撇了撇唇,對她的褒獎不置可否。  

  起初,他也被她甜膩的嗓音迷惑,漸漸地他明白,那本應該女人用來撒嬌、滿足男人自尊的吹捧之詞,不過是她的口頭禪,並不具太大意義。  

  服務生送來菜單,他看了看表,告知她:「我只等你二十分鐘。」他已經給足了她面子,算得上仁至義盡了。  

  二十分鐘當然只是他擺脫她的借口。  

  「二十分鐘?」燦藍睜大星眸嚷嚷。「搞不好等上菜的時間都不夠……」  

  「跟我無關。」他打斷她的抗議,並且警告。「你不要得寸進尺。」  

  每當他板著臉,便會流露出一股不可言喻的王者氣勢,帶給她莫名的壓迫感,讓她不敢再造次。  

  為了爭取時間,燦藍點了一盤什錦炒飯,而且還加大份量,並特地拜託服務生盡快送來。  

  大概是她的懇求奏效,不過五分鐘的時間,猶冒著白煙的加大份量什錦炒飯,如願的端送至她面前。  

  見到那盤足夠四人共食的炒飯,駱英翔不由得發出問:「你吃得完?!」就連他一個大男人,要全部吃完都嫌勉強。  

  更何況她身材纖瘦,能吃得了一半就很不錯了。  

  「東西沒吃完,會遭天打雷劈的。」燦藍已經拿起湯匙,舀了大口的炒飯送進口中,愉快的咀嚼。「好粗、超好粗……」口齒不清的說著。  

  每回看著她樂天開朗的模樣,縱有再多氣,也會被她純真無邪的容顏感染了好心情。「你還有十五分鐘。」駱英翔出聲提醒。  

  燦藍埋首狂吃,兩腮始終呈塞滿食物的鼓脹狀態,宛若一隻倉鼠。  

  她逗趣滑稽的樣子,惹得駱英翔直髮噱。  

  這女人,真的很與眾不同……  

  一不留心,他的目光便停滯在她身上,忘了收回,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情愫,盤踞心口。  

  這家餐館的廚師手藝不錯,飯炒得粒粒分明、料多又味美,一大盤炒飯,燦藍吃得不亦樂乎。  

  她空蕩蕩的胃囊終於有了飽食感,盤底也已朝天。  

  將盤中最後幾顆閒散的飯粒吃進肚裡,燦藍擱下湯匙,拍拍充實的腹部,逸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駱英翔又看了一眼名貴的腕表,離他限制的二十分鐘,還有三分鐘有餘,再度見識到她驚人的大胃口。  

  燦藍咕嚕嚕喝完一大杯白開水,潤了潤喉,笑嘻嘻地問:「沒超過時間吧?」  

  駱英翔無言的頷首,算是服了她。  

  「所以,我可以跟你一起走,不用一個人走路去俱樂部上班了。」燦藍拿紙巾擦拭油膩的嘴角,沒心機的道出心裡的盤算。  

  他沉下眼眸,恍然明白,她要他留下,只為了搭他的便車?!  

  她有這樣的想法他不意外,但心頭卻罩上一層極淡的失望。  

  駱英翔沒說話,逕自起身往外走。  

  燦藍愕然,經過櫃檯時,卻機敏地不忘討回扣除掉雙倍炒飯價錢後,應找回的餘額。  

  考慮不到三秒鐘,她便將錢收到自己的口袋,佔為己有。  

  駱英翔沒等她上車就啟動引擎,大有放她鴿子的意味。  

  再晚一步,燦藍就要望著車屁股興歎了,幸好!幸好她及時趕上,連忙拍打車窗,請求他讓她上去,最後幾乎是整個人趴在車門上,像甩不開的橡皮糖,或說是煩人的水蛭更為貼切。  

  燦藍危險舉動,果真讓駱英翔無法成功將車子駛離。  

  她的搏命演出,讓他既好氣又好笑,尤其看到她貼在玻璃窗上扭曲變形的五官時,憋笑破功。  

  他懷疑她根本不知道「形象」兩個字的存在。她若改行去馬戲團當小丑,一定大受歡迎,太有搞笑細胞了。  

  燦藍不屈不撓的「勾勾纏」,示意他開門。  

  看在她具有娛樂效果的份上,駱英翔還是讓她上了車。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一上車就開始狗腿。  

  駱英翔斜覷她一眼,教訓道:「知不知道你危險的行為很愚蠢?」  

  她嘟起粉唇,反過來怪他。「誰叫你不等我。」  

  「我為什麼要等你?你是我的誰?給我什麼好處?」他冷嗤。  

  「好歹我們也是同事嘛!」她還有理由,且堂而皇之。「有困難要互相幫助,共體時艱。」  

  她僅獲得他一枚白眼加一聲冷哼。  

  駱英翔之所以讓她上車,主要是想借重她的「長才」,想著:帶她去育幼院逗逗小朋友們開心,也許是不錯的主意。  

  開車前,他轉向她。「把錢拿出來。」  

  燦藍一悚。「什……麼……錢?」她裝傻,企圖矇混過關。  

  「我交給給餐廳櫃檯小姐的錢,剩下的呢?」駱英翔的利眼射向她。  

  「我不知道。」她矢口否認。  

  他瞇眼。「信不信我把你載到荒郊野外,讓你走上三天三夜才回得來?」他不安好心的笑了笑,故意嚇她。「甚至可能回不來……」  

  「你不會——」燦藍試圖安撫自己。  

  他冷笑。「那就試試看。」語畢,他跺下油門,性能絕佳的名貴房車平穩地往前疾馳。  

  起速之快,讓燦藍身子往後一傾,忙不迭抓住上方的手把,深怕自己從擋風玻璃飛出去——  

  「你來真的喔?!」她的心臟跳得跟車速差不多快。  

  駱英翔把她的驚呼當作耳邊風。  

  他的神情很認真,燦藍不想拿自己的小命作賭注,鈔票雖可貴,生命價更高。猶豫須臾,她忍痛掏出餘額。  

  駱英翔這才減緩速度,騰出一隻手收下錢,乘機對她機會教育一番。「要是再有偷窺、A錢的事發生,絕對不會再像這幾次一樣,輕言放過你。」  

  不是他小氣、計較小錢,而是不想姑息她竊盜及貪小便宜的惡習,最終,吃虧的還是她自己。  

  燦藍抿著唇,一語不發。  

  「希望你有聽進去。」他正色道。  

  相隔幾分鐘,她才若有似無的應了聲,也代表她的反省。  

  「好像很不情願?」駱英翔挑眉。  

  「我答應你。」她明確的允諾。  

  他滿意的點頭。「相信你最後一次。」  

  之後,他們未再交談,氣氛雖然沉默卻不沉悶、尷尬,雙方也沒有刻意尋求話題,想突破現況。  

  只是靜靜地,自然地接受彼此的存在。  

  ***

  位於荒郊,交通不便的慈馨育幼院,是已成立三十多年的老育幼院,建築物老舊、物資缺乏,十分需要外界伸出援手,資助院方繼續支持下去,讓失去雙親的孩童有地方可以擋風遮雨、三餐溫飽,甚至可以唸書。  

  駱英翔從大學時期就開始給予慈馨育幼院,每個月十萬元的愛心捐款,回國以後,每週他都盡可能抽出半天的時間,來此地當義工,教小朋友讀書寫字、或和他們唱歌遊戲。  

  除了育幼院,他也捐款給重障養護、老人安養中心,每月的金額可觀,他卻從不吝惜和間斷。  

  院長見他來,刻畫著歲月痕跡的慈藹臉龐,露出開心的笑容,小朋友們也紛紛朝他圍攏,聚在他身邊吱吱喳喳。  

  燦藍站在一旁觀看,有說不出的詫異,同時心中洋溢著一股暖意,他溫柔的表情和眼神,教她移不開眼。  

  「這位漂亮的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嗎?」年逾六十歲的院長,說話口氣輕柔緩慢,面帶笑容。  

  「勉強算是同事。」駱英翔澄清。  

  勉強?燦藍俏臉稍稍垮了下來,瞪了他的背影一眼,隨後展開笑顏,向老人家問候。「你好。」  

  「唉呀!不是女朋友?真可惜,這麼漂亮的小姐。」院長惋惜道。「這可是你第一次帶小姐來呢。」她又補充。  

  駱英翔笑了笑,沒多作解釋。「您的身體還好嗎?」  

  「老樣子,不算太好,也沒有惡化,應該還可以撐幾年。」院長並不是怨天尤人,淡然的口吻有著平靜與豁達。  

  「你看起來可以活到一百二十歲呢!」燦藍立即接口。  

  駱英翔回頭看她,眸光溫和似水,附和道:「院長一定可以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院長呵呵輕笑。「你們兩個別安慰我了,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課題,接受它、面對它,就不會有恐懼,既無恐懼,便不會害怕。「好了、好了,瞧我這老太婆,把氣氛都弄僵了。」她圓場。  

  她的圓融和溫暖的笑容,勾起燦藍對爺爺的悼思,明燦的雙眸悄悄蒙上一層水霧。  

  「天氣熱,兩位進來辦公室坐坐吧!」院長說道。  

  「不用了。」燦藍飛快地回絕。「我想跟小朋友們一起玩。」  

  駱英翔對著院長,藉機損她、洩她的氣。「雖然她的魔術變得不怎麼精采,不過小朋友應該會很開心。」  

  燦藍氣得粉頰鼓鼓的,為自己平反。「我可是美女天才魔術師!」  

  他撇唇訕笑,沒再給她難堪。  

  「大姐姐會變魔術嗎?」幾個孩子簇擁到她身邊。  

  燦藍蹲下身,與他們齊高,驕傲的自吹自擂。「會喔!大姐姐很厲害喔!」  

  「好棒喔!我要看、我要看!」孩子們拍手起哄。  

  「好。想看的統統過來。」她吆喝著,很快地和孩子們打成一片,笑容真誠燦爛,儼然是個孩子王。  

  「她真可愛。」院長慈愛地道。「笑起來像天使一樣。」  

  駱英翔順著她老人家的眼光望過去,微笑的帥氣臉孔若有所思。  

  「有空多帶她來。」院長突然這麼說。「你們兩個很相襯。」  

  「讓她陪孩子們玩,我幫你按摩。」駱英翔轉移話題,顧左右而言他。  

  「我也想看漂亮小姐變戲法,似乎很有趣。」院長童心未泯,湊到院童旁邊,當起觀眾。  

  駱英翔趕緊上前攙扶她老人家,雙眼卻不由自主的逗留在不遠處那抹纖細的身影上,心底某處變得柔軟。  

  眼前這個變著蹩腳魔術,缺點多於優點的女人,正一點一滴攻佔他的心房,而他並不排斥她的入侵。  

  只是,她的存在是否足以打消他父親積極安排「相親聚會」的作法,依他的判斷,並不樂觀。  

  思及此事,駱英翔不禁攏了攏眉頭,煩悶了起來。  

  出身於世人眼中的豪門世家,光鮮亮眼的光環背後,馱著的是無比沉重的壓力和束縛。  

  老天爺給了他們錦衣玉食的生活,也勢必會讓他們失去些什麼——  

  例如自由。  

  而這也是太子幫成員亟欲突破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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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9 02:00:11
第六章  

  夜晚,Lion  Heart男公關俱樂部宛如一顆發亮的寶石,格外引人注目。  

  甫開店營業,很快便高朋滿座,說明了Lion  Heart不同凡響的魅力。  

  俱樂部內一如往常洋溢著歡樂平和的氣氛,直到一名微胖的貴婦人拔尖了嗓音嚷道:「唉呀!我的三克拉鑽戒不見了!」  

  她那驚慌失措的高呼聲,引起所有人的關切。  

  「那值幾百萬的鑽戒,是我昨天才買的。」貴婦人朗聲哀號中又透著炫耀。  

  負責接待她的人,正巧是Solomon——駱英翔。  

  「您確定今天有戴在手上嗎?」他理性的推敲,引導對方回想。  

  「當然!」貴婦人瞪住他,福態的臉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音量一次比一次大聲。「什麼意思?不相信我買得起三克拉的鑽戒嗎?!」  

  「您誤會了。只是希望您再仔細想想,最後一眼看到鑽戒時,在哪裡、多久以前?」駱英翔依舊保持得宜的笑容應對。  

  「我現在哪有心情想那些!」貴婦炮轟。「那可是全球限量款耶!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  

  「那不是重點。」駱英翔苦笑,口氣比剛剛冷硬了點。  

  但貴婦仍堅持她的幾百萬限量鑽戒是在俱樂部裡搞丟的,只好發動大半人力徹底尋找那枚價值不菲的鑽石戒指。  

  駱英翔記得貴婦從進俱樂部至今,跑過兩趟洗手間,其餘時間都在座位上談笑喝酒。  

  然而大家尋遍女性洗手間、化妝間、淋浴間的各個角落,以至於整個動線,都沒見著閃閃發光的高價寶石。  

  「您去洗手間時,曾經把戒指取下來過嗎?」駱英翔試圖抽絲剝繭,冒著被指責的風險又問了一次一臉福相的女客人。  

  「你……」一身珠光寶氣的貴婦十分惱怒,頓了下,卻一時答不上話。  

  「有嗎?」駱英翔嚴肅地追問。  

  「一定是被你們的人偷走了。」貴婦想了一下,終於給了肯定的答案,並妄加臆測斷言。  

  「我們的員工不可能做這種事。」駱英翔的聲音沉了下來,總是掛在臉上的笑已不復見。  

  「你確定?」胖貴婦眼神流露出鄙夷。「在這種地方工作,不都是為了錢?豈有不見錢眼開的道理。」  

  她洪亮的大嗓門響徹大廳,傳進大家耳裡,無論是她的噪音或不尊重的發言,都讓人皺眉不悅,駱英翔亦然。  

  不過他仍謹守著「顧客至上」的信條,極力壓抑逐漸攀升的脾氣。  

  若她所言全部屬實,真的是在她拔下戒指後失竊,最可能動了歪念頭的人,只有一個……  

  「我要離開時,有個長髮女子剛好進去了,會不會是她?」富太太開始「恢復記憶」。  

  駱英翔臉色顯得凝重。  

  難道真的會是她?!  

  「請您稍待,我們一定會負責找出您的鑽戒。」他立下保證,說完,便轉身離開。  

  ***

  叩、叩、叩——  

  急促且響亮的敲門聲驟然響起,把正在打盹的燦藍驚醒,尚不及開口請對方入內,門已被用力推開。  

  見到來者,燦藍的瞌睡蟲全部逃之夭夭,精神都來了。  

  「Hi!」她報以諂媚討好的燦笑。  

  駱英翔臭著俊臉,走到她面前,劈頭就命令道:「把東西拿出來!」  

  「嗄?!」她被他兇惡又沒頭沒尾的話,搞得一頭霧水。「拿什麼東西?」  

  「你是不是有『撿』到東西?」他質問道,絲毫不留餘地,她裝蒜的模樣他看多了!  

  嚇!他怎麼知道她今天在來俱樂部的路上,撿到一百元?他跟蹤她?還是在她身上裝了竊聽器?想當然,兩者都不可能。  

  「嗯!」遲疑片刻,燦藍吶吶地頷首坦承。  

  駱英翔的臉比萬年水溝還要臭。「拿出來!」他低喝。  

  燦藍的身子往後微仰,愕然望著他生氣的臉孔,鼓起勇氣拒絕。「不要啦!」連一百元也要沒收,太沒道理了。  

  更何況,那真的是她撿來的,又不是偷來的……  

  「拿、出、來!」他字字鏗鏘,眼睛似要噴出火來,怒不可遏。「否則就送你去警局!」  

  她杏眼圓睜,也被挑起了怒意,決意捍衛藏在口袋裡的百元鈔票。「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一百元夠花費好幾天了,她才不要平白失去。  

  她抗拒的態度,讓他誤以為她真的偷了客人昂貴的鑽戒。「閻燦藍,你忘了答應過我什麼嗎?」他低聲咆哮。  

  她瞪著他,不做任何回應,因為她打從心底下明瞭他為何生氣。  

  「怎麼不說話?」駱英翔咄咄逼人。「不要一犯了錯就不說話、裝無辜!對別人或許有效,但對我沒有用!」他每個字,都像從齒縫擠出來似的。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啦!」燦藍摀住耳朵,和他槓上。  

  他氣惱的拉開她的手,由於正處於氣頭上,力道過猛,在她手腕上留下一圈痕跡。  

  「痛……」她皺緊秀眉,低切的抗議。  

  他再一使力,將她從椅子上拉起。  

  「你幹嘛啦!」燦藍奮力想抽回被他緊扣住的手,卻撼動不了半分。「你很莫名其妙耶!」  

  「去警局。」他斬釘截鐵道。  

  「什麼?!」她簡直不敢置信。她撿到一百元,有必要鬧到警局嗎?吼!「放開我、放開我,不然我咬你喔!」她威脅。  

  駱英翔壓根沒把她話當一回事,硬是將她帶出休息室。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霸道?」燦藍氣急敗壞的大嚷。「撿到東西也有錯嗎?」  

  他覺得她犯了錯還不知檢討,更為光火,手勁更大。  

  她吃痛,果真依言在他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雖然隔著西裝衣料,但他仍感覺微微作痛,駱英翔擰起濃眉,回頭冷沉的睨住她,對上她不馴的眼神,心猛地震了下。  

  「你發什麼神經啊?無緣無故跑進人家休息室,拖著我上警局。」燦藍心裡一半火大、一半受傷的說。  

  「你承不承認偷了東西?」他心裡也不好受。他以為她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到頭來,仍是抵不過金錢的誘惑。  

  在她心中,他大概只有請得起她吃幾頓飯的價值。  

  「嗄?」她愣住。  

  「把東西交出來。」駱英翔一臉寒冰。  

  「你很奇怪,就說我是撿來的,幹嘛誣賴我偷東西?」燦藍覺得自己在跟猩猩溝通,而自己快被他搞得變噴火恐龍。  

  「不管是撿來的還是偷來的,都交出來!」他咬牙切齒,就只有她知道怎麼惹他暴怒。  

  她雖然愛錢,萬一一時鬼迷心竅犯了錯,她一定會承認。但若是沒做的事,怎麼嚇唬她、威嚇她,她都不會臣服。  

  她就不信,警察會受理她的「一百元案件」!  

  「我、偏、不!」末了,燦藍朝他扮了鬼臉。  

  她挑釁成功,駱英翔冷嗤一聲,微瞇的利眸蘊藏著危險光芒。「很好!真有骨氣。」  

  燦藍故意挺起胸、抬起臉,接受他的「稱讚」。  

  「偷了幾百萬的鑽戒,你真以為可以沒事?」他低啐。  

  「……什麼幾百萬的鑽戒?」她歪著頭,極度困惑,趨前踮腳,將手掌貼在他的額頭上。「沒發燒呀!還是今天晚上吃錯藥?」  

  原來從頭到尾,他們都在雞同鴨講嘛!  

  駱英翔忿忿地撂開她的手,杜絕她的觸碰。  

  他淡漠的眼神令她不寒而慄,心口悶悶的。  

  緘默了一會,他擒住她纖細的手腕,往接待客人的大廳而去。「跟我走。」  

  「很痛耶……很痛!」燦藍氣得用另一隻手捶他。  

  不過,她的攻擊對他而言僅是花拳繡腿,他此時臉色陰鷙,讓人看了無不退避三舍。  

  來到大廳,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才收斂起拳頭。  

  「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她癟著小嘴間他。  

  「陳夫人,您說您離開洗手間的同時,有個長頭髮的女人進去,是她嗎?」駱英翔似在押解犯人般,把燦藍推到胖貴婦人身前。  

  「對對對!是她。」貴婦人沒有猶豫,第一眼就指認出來。  

  「我怎麼了?」燦藍不明就裡的問,眉頭打了死結,完全摸不著頭緒。  

  「你偷了陳夫人的鑽戒。」駱英翔從起初的質問,到現在陳述事實的口吻,已然定了她的罪。  

  「翔,你說得太篤定了,不像平常謹慎的你。」好友馬蒼潤站在他身後,壓低音量道。  

  「她前科纍纍。」駱英翔決定不再為她護行。  

  是她先違背承諾,他又何必信守諾言,保密她偷竊的行為。  

  「哦?」馬蒼潤挑眉,噙著意味深長的笑。「原來你們已經親密到握有彼此的秘密了?」  

  駱英翔白了好友一眼,沒心思開玩笑。  

  「你這小偷,快把鑽戒還我。」陳夫人的口氣極戲劇化。  

  燦藍似乎有一點明白來龍去脈了。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男人,只見他一臉冰漠,幾天前建立起的良好互動,已消失無蹤。  

  這卑鄙無恥不守信用的大男人、王八蛋、臭雞蛋,竟然出賣她!  

  她覺得一陣寒意竄過心底,涼了半截。「我沒偷!不管怎麼逼我、罵我,我都無法承認、也拿不出什麼鬼鑽戒。」她一股腦地發洩滿腔委屈,甚至還負氣的提出要求。「要送我去警局也可以呀!」  

  「看你長得漂漂亮亮的,個性怎麼這麼惡劣?」陳夫人喘呼呼地指責。  

  「哼!」燦藍別開頭,嬌美的臉龐滿是倔強。  

  駱英翔審視她半晌,最後決定如她所願,將她送到警察局。  

  「翔!」太子幫幾位成員都不贊同他的作法,企圖說服。  

  「沒關係。」燦藍反過來勸退他們。「我沒有偷鑽戒。」  

  五分鐘後,在鑽戒失主的堅持,及駱英翔存心懲戒的情況下,她被送往臨近的警局——  

  ***

  意外地被拘留了一晚,翌日早上九點多,閻燦藍被無罪釋放。  

  她站在警局外狹小的空地上,刺目的陽光讓她微腫發紅的雙眼無法睜開,等適應強烈的光線,她雙眸微啟,瞥見不遠處一抹熟悉的身影。  

  對方發現她正在看自己,才緩步朝她走近。  

  燦藍杵在原地,沒有迴避的意思,卻也不若以往,一見到就忍不住綻放笑容,甚至氣得想磨尖了牙,再用力咬他幾口洩憤!  

  一道黑影為她遮去熾熱的烈陽,也讓她發紅的眼睛暫時脫離刺痛之苦。  

  「早。」駱英翔清清喉嚨,不自在地對她道安。  

  燦藍決定視他為無物——雖然很困難啦!她的眼角餘光,仍不由自主的瞟向他帥氣的臉孔,芳心躍動。  

  「鑽戒找到了。」他說。  

  「嗯——」她略略提高聲調並拉長尾音,彷彿事不關己。  

  「昨晚陳夫人大概有幾分醉意,忘了鑽戒取下後,收在她的手提包裡。」駱英翔說明,俊臉浮現歉意。  

  「嗯——」燦藍的反應仍舊相同,表情不痛不癢、雲淡風輕,其實心裡難受不堪。  

  沉默片刻,駱英翔誠摯的致歉。「抱歉,誤會你了。」  

  「嗯——」她還是虛應著。  

  簡單一句抱歉,就想打發她被誤認成賊的心理創傷?  

  她獨自在警局蹲了一夜,還不時被人「逼供」,徹夜未眠導致她雙眼浮腫,並且還害她趕不上今早速食店的打工,種種苦頭和損失,他以為說句「抱歉」就可以彌補嗎?!  

  燦藍尚未平息的怨氣,又直衝腦門。  

  雖然她什麼話都沒說,也沒埋怨,不過,駱英翔從她欠佳的神色與態度不難得知她正在氣頭上。  

  生氣也是理所當然。  

  是他太意氣用事,一時被情緒沖昏頭,事後回想起來,對於失控的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我要怎麼做,你才願意原諒我?」駱英翔倒也直接求和,沒有一般男人放不下身段、拐彎抹角的通病。  

  燦藍背著他掀了掀眼睫,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是她打歪主意的前兆。  

  她的沉默,竟令他不安,有也幾分喪氣。  

  他恍覺,剛剛說的話聽來耳熟,熟悉的原因,是因為過去他聽過太多女人這樣對他說。  

  沒想到,如今立場顛倒,這種感覺雖新鮮,卻教人懊惱。  

  「你還沒吃早餐吧?想吃什麼?」駱英翔徵詢她的意見。  

  燦藍狂嚥了一口唾沫,即便離開警局前,她才被招待了一大碗公的鹹粥,可是聽到有得吃,她很自然的又餓了。  

  她對食物和魔術,沒有抵抗力呀!  

  「到晶皇飯店用餐好嗎?」他逕自挑了地點。  

  晶皇飯店盛名遠播,是揚名海外的「春秋集團」旗下的事業之一。  

  燦藍心癢難耐。不過,只敲他一頓早餐,實在太划不來,太對不起自己了。  

  駱英翔期待她會轉過身來,像以往一樣眉開眼笑、雀躍歡呼。  

  可是她始終背對著,悶不吭聲,加深了他的歉疚感。  

  依照前幾次經驗,他以為她一聽到吃的,雙眼就會發出像小動物般的光芒望著他,興奮開心的等著飽餐一頓。  

  然而,這回卻失策了。  

  駱英翔無奈地拂拂前額的發,輕吐了一口氣,首度嘗到了踢到鐵板的滋味。  

  「這裡很熱,先上車好嗎?」就這樣鎩羽而歸實在太遜。  

  「不必了。」燦藍傲然拒絕。  

  她很想跟他一起去吃高級飯店的早餐、想跟他說話……可是,想起昨晚他無情無義、沒血沒淚的行徑,她就滿肚子火。  

  他寧可相信體型是她兩倍大的女人胡說八道,就是不願信任她,她永遠都是個有污點的小偷。  

  「Sorry。」駱英翔往前跨了一步,冷不防握住她的藕臂,扳正她的身子,強迫她正視自己。  

  「我聽不懂啦。」燦藍意思意思扭動了幾下,存心找碴。  

  但落進他耳裡,卻有幾分撒嬌耍賴的味道,抿成一直線的嘴角,微微上揚了幾度,透著幾分寵溺。  

  「是我不對,不該懷疑你,對不起。」他發自內心的認錯。「但……你說你撿到的,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不拿出來?」什麼東西那麼重要?這點他想不透。  

  「一百塊耶!這可是我第一次撿到這麼多錢。」燦藍瞪著他,揭曉謎底。  

  「你!」駱英翔徹底服了她。「這種事你要早點說。」他還真是低估了她愛錢的程度……  

  「喂!你這是在怪我啊?」她板著俏臉,沒好氣的抗議,忘了前一分鐘還跟他冷戰。  

  「對。還有,我不姓『喂』。」駱英翔答得肯定,帶著逗弄。  

  看著她因激動而嫣紅的臉蛋,他的黑眸深濃了幾分。  

  「喂喂喂喂喂!」燦藍蓄意作對的喊著。  

  他凝視著她,只是笑。  

  她感覺到自己鼓動的心臟,猛烈的撞擊著胸口,以致呼吸不太順暢,卻捨不得移開目光。  

  駱英翔炯亮的鷹眸微斂,柔嗄道:「你這樣看我,會讓我想吻你。」他據實以告。  

  「咦?」燦藍迷失在他深潭般不見底的黑瞳中,反應遲鈍。  

  等到她會意過來,他的唇已早一步落在她柔軟的唇瓣上,四唇相疊。  

  他身上有股好聞的氣味,猶如迷魂藥般迷惑了她的心魂,誘她沉淪。  

  燦藍從不曾有過接吻的經驗,僅是憑著本能回應他,心中充斥著無可言喻的歡愉,全身輕飄飄,恍若置身天堂。  

  駱英翔抽離她的粉唇,低啞道:「這樣,氣消了嗎?」  

  轟!燦藍的臉倏地爆紅,羞窘得答不出話,不經意流露出小女人的一面。  

  他哂笑。「走吧!我肚子好餓。」  

  說完,他很順手的牽起她的柔荑,走向他的愛車。  

  「我哪有說要原諒你啊?你放開啦!」燦藍試圖甩開他。  

  他置若罔聞,雖然她很吵、很不淑女,他卻習慣這樣的她。  

  也喜歡這樣的她。  

  「你偷走我的初吻,我更不能原諒你!」她不打自招。  

  「嗯——」他學她提高聲調,調侃道:「原來那是你的初吻,難怪那麼遜。」  

  「多練幾次,我一定比你厲害。」她不甘示弱的還擊。  

  「是嗎?」他笑意甚深。「那我隨時奉陪。」  

  咦?好像哪裡怪怪的?燦藍攢起眉,發現自己說錯話了,趕緊澄清。「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兩人又恢復往常的相處模式,氣氛活絡了起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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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9 02:00:36
第七章  

  高級日式料理亭,充滿禪味的安靜空間一隅,長桌上擺滿了精緻美味的料理,賞心悅目、令人食指大動。  

  然而,席間卻傳來到沉重的歎息,教人食慾盡失。  

  駱英翔放下筷子,皺眉盯著對座唉聲歎氣的女人。「你的腦子裡又在打什麼歪主意?」  

  「唉……」燦藍又是一聲長歎。  

  「有什麼事,直接說吧!」他已經對她有一定程度的瞭解。  

  「說了有什麼用。」她撐著尖美的下顎,愁眉不展。  

  他斜睨她,不以為然的揶揄道:「一直在我面前唉來唉去就有用?」  

  「唉……」這已不知是她第幾次歎氣了。  

  駱英翔冷哼。「你慢慢唉,我還有事……」他作勢起身。  

  「等一下……」燦藍傾身拉住他,噘著嘴抱怨。「你這人怎麼這麼無情啦!」  

  他沒好氣地瞪她一眼,徹底明白「一失足成千古恨」的真諦。  

  為了補償冤枉她、害她在警局待了一晚的錯,他答應包辦她一個月份的三餐。  

  不過,這女人有越來越得寸進尺的趨勢,要求一項接一項不斷地在增加,儼然把他當阿拉丁神燈在使用。  

  「什麼事?」駱英翔悶聲問道。  

  「那個……」她欲言又止。「唉唷!人家不好意思說啦!」  

  他翻了個白眼,泛起一記冷笑。「你會不好意思?天要下紅雨了。」他不給面子的嘲弄。  

  她氣得吹鬍子瞪眼。  

  「說不說?我沒有那麼多美國時間陪你耗。」他面露不耐,一副很想走人的樣子。  

  「不要走!」燦藍猶如無尾熊般攬住他的左臂,吞吞吐吐的道出請求。「那個啊……就是啊……想請你……把房子……借給我。」  

  「把房子借你?」駱英翔重複重點。  

  她睜著瑩瑩美眸望著他,點頭如搗蒜。  

  「為什麼?」他的態度不冷不熱,半開玩笑地逗她。「想跟我同居?」倒是認真的思索起來。  

  如果他的父親,曉得他有「同居中」的女人,會不會就不再插手安排對象,極力想撮合他和某家千金盡快結婚、生子?  

  「拜託,幫幫我。」燦藍搖晃著他的手臂,對他已沒有生疏感。  

  「原因呢?你被房東趕出來了?」他扒開她的雙臂,像在質問頑皮的小孩。之前,他借了她錢繳交積欠許久的房租,她才得已回到原本的住處。  

  「不是!」她飛快否認。  

  他瞇眼看她,研判她的話有多少可信度。「那是為什麼?」  

  她雖然愛錢又貪小便宜,卻不是個一心想攀權附貴、渴望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勢利女人。  

  所以,他才覺得她特別,與眾不同,想探究她的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麼想法。  

  燦藍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總覺得他的視線比外頭的烈陽,來得讓她更容易發熱、發昏。  

  「反正房子借我三天就對了嘛!」燦藍懶得跟他解釋前因後果。  

  他沉吟不語。  

  「怕我把你的房子賣了不成?」她隨口嘀咕,對他的猶豫頗有微詞。  

  沒想到他竟然點頭。「是有點擔心。」  

  她無言,感到洩氣又沮喪,心裡不太好受。  

  因為,他還是像防賊一樣地提防著她,不信任她。  

  人一旦犯過一次錯,就會被貼上標籤,像烙印般如影隨形,永遠都擺脫不了。  

  她殷殷企盼的俏臉垮了下來,水燦的雙眸黯淡無光,有著掩不住的濃烈失望。  

  「算了!我去拜託其他人……」她努力調適心情,若無其事地說。  

  她口中的其他人,是指俱樂部裡和他熟識的男公關。她只曉得有幾個特定的帥哥,跟他交情匪淺,而且也都是俱樂部裡超受歡迎的男公關。  

  據說,俱樂部裡就算業績最差的,一個月也有數十萬的收入,名列前茅的則是高出十幾倍的數百萬……  

  傳言倒底是真是假,她從沒親自尋求證實,但肯定不會差太多。  

  然而,她說的只是氣話。  

  請他幫忙,也是她想了好久,最後不得已的決定——  

  前兩天,她照慣例撥了一通長途電話到溫哥華給奶奶,卻從叔叔口中獲悉她老人家週末要回台灣一事,奶奶還說,一定要來找她、跟她見面。  

  奶奶要來,她當然很開心。  

  問題是,她總是在電話裡,宣稱自己過得有多好、賺了多少錢、魔術有多受歡迎……  

  這善意的謊言,如今為她帶來了巨大的困擾,讓她面臨出糗的危機。  

  她不怕出糗,而是不願年歲已高的奶奶,反過來為她擔心。  

  叔叔在電話中告訴她,奶奶一下飛機,會照著她寄過去的卡片上頭的地址去找她。  

  為了不穿幫,她請叔叔告知奶奶搭乘的班機與抵達台灣的時間,屆時她再去接她老人家就好。  

  叔叔答應代為轉達,可是,問題才正要開始……  

  離星期六還有幾天,她一定要在這幾天內找到人把房子借她,還得預支一部分的薪水,帶奶奶搭車、吃飯,以及各種花費。  

  她沉默不語,看來似乎真的憂心忡忡。  

  「不打算告訴我,借房子的原因?」見狀,駱英翔態度終於軟化。  

  「我奶奶要來,所以想讓她住好一點。」見情勢似乎還有轉機,燦藍簡單扼要的告知他原因。  

  他沒有說話。  

  「我說的是真的!」她知道他並沒有百分之百相信她的話。  

  駱英翔應了聲,表示接受她的說詞。  

  「那你願意把房子借我囉?」她不自覺地提高聲調,美眸中滿懷企盼。  

  「你奶奶什麼時候來?」他不答反問。  

  「星期六下午兩點,我會去機場接她。」燦藍打結的眉頭稍稍鬆開。  

  駱英翔沉吟。  

  他一直以為她沒有家人,才會一個人租屋在外,生活上遇到困難,也只能獨自面對解決,沒有求助的對象。  

  不過,他不打算過問太多,畢竟,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不願特意提起、想刻意保留的秘密。  

  他也是——例如他真正的身份。  

  他的父親是知名銀行總裁,而他是家中長子,學的是經濟,本身也很有興趣、很樂意向父親學習。  

  「就當你把房子借給我,等領到薪水,我會付你錢。」燦藍很焦急,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不是要去拜託其他人?」駱英翔兜回來損她。  

  燦藍恨得牙癢癢的,抓起他的手,冷不防又在他手背上留下深紅的齒痕。  

  「你來真的!」駱英翔對她像動物一樣的行為,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兩人甜蜜對峙之際,一道渾厚的男聲赫然響起,直喚駱英翔的英文名。  

  「Solomon?!」  

  駱英翔回頭,看著一同前來的幾名年輕男子,不禁露出驚喜之色。  

  「真的是你!」男子用英文說。  

  「你們何時來台灣的?」駱英翔拍拍男子的肩膀,笑了開來。「怎麼沒事先告訴我。」  

  幾個年輕人是道地的金髮外國人,也是駱英翔的大學學弟,趁著暑假來台灣自助旅行,順便見見好友。  

  只是在沒有確切聯絡的情況下,卻在餐廳巧遇,令人不得不讚歎緣分的神奇。  

  事實上,幾位金髮年輕人,比他們還早半小時來這高級料理亭用餐,正準備要離開時,隱約看到熟悉的身影與嗓音,遂特意過來探探虛實。  

  「怕你太忙,所以沒通知你。」一頭燦爛金髮、藍眼珠的大男生笑著說。  

  他們都知道這位經濟系第一名畢業的學長,身份不凡、社交能力超強、長得又帥,主辦過許多成功的大型活動,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不過看起來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他們意有所指的望向席間的東方美女,笑得曖昧。  

  駱英翔輕輕笑了笑,沒有說明。  

  「那不打擾你約會了。」金髮男孩們轉身要離開。  

  「說什麼傻話。」駱英翔輕捶了下發言的男孩的胸口,不甚認同。  

  他一向很重視朋友,有朋自遠方來,他自是義不容辭的作東。  

  聽著他們乏味的一言一語,燦藍感到無趣至極,索性大口地吃起和她同樣被冷落的料理。  

  「走吧!我載你們去飯店。」駱英翔豪氣干雲地對朋友們說。彷彿忘記現場還有一個人,在等待他是否出借房子的回覆。  

  「等一下啦!」燦藍冒著被噎死的風險,急忙嚥下滿嘴的食物,制止要離開的男人。「你還沒說房子借不借我呀!」  

  「晚上到俱樂部再說。」駱英翔一句話打發她,接著,便偕同外國友人說說笑笑的離去。  

  「喂!帳單要記得付耶!」燦藍朝著他的背影叮嚀,可是人已遠去。  

  她跌坐回舒適的椅子上,樂觀開朗的因子,全被煩惱與不安擊潰,現在的她,一點點笑容都擠不出來。  

  「我該怎麼辦……」她垂頭喪氣。  

  也只能等晚上,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借到房子才行。  

  「唉……」燦藍不由自主又吐出一聲悠悠長歎,除了原本的煩惱外,駱英翔的忽視,讓她更添一股無以名狀的苦悶。  

  漸漸地,她體會到人生的無奈與現實。  

  有些事,再怎麼努力、再怎麼費心追求,也無法完成、難以如願。  

  就算她是個天才魔術師,也是有無能為力的時候呀!  

  「唉……」  

  ***

  夜晚,Lion  Heart男公關俱樂部開始營業,燦藍東張西望,卻遍尋不著跟她說好「晚上見」的男人。  

  那個男人,已經兩天沒請她吃飯、也沒來上班了。  

  明天,奶奶就要自溫哥華抵台,可是住宿卻還沒有著落,她的心越來越慌亂。  

  好幾次,她都想問問其他男公關,是否可以把房子借她三天,但不知為何,她就像被點了啞穴似的,無法啟齒。  

  等呀等,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連表演魔術時她也心不在焉,導致頻頻出錯、破綻百出,引來不少噓聲。  

  結束表演,燦藍回到廚房清洗成堆的餐具,還不小心打破了好幾個昂貴的碗及盤子,失常的演出與表現,就算不是太稀奇,可是一臉苦瓜可就不是她的風格了。  

  「怎麼啦?小妞。」總主廚抽了空檔,來到她身邊關切。  

  「你知不知道Solomon的手機號碼?」燦藍口氣急促。  

  「不知道。」總主廚抱歉地摸摸鼻子。真是的,他知道一個大男人的電話做什麼。  

  「他為什麼沒來上班?為什麼……」她失神低喃。此刻,她感到無所適從,甚至有被「遺棄」的錯覺。  

  「找他到底有什麼事?」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她,總主廚不太習慣。  

  「總主廚,你有沒有房子可以借我?」燦藍揪住他的衣襟,情急的問。  

  「呃……」總主廚嚇了一跳。「房子?不不不!我家裡有老婆小孩,不方便借你。」開玩笑,把房子借給一個年輕美女,豈不要鬧家庭革命了。  

  「說的也是……」燦藍的心沉到谷底,消沉不已,就要化為一抹陰影。  

  「對不起,幫不上你的忙。」總主廚道歉,愛莫能助。  

  「沒、沒關係。」她有氣無力的說。  

  這一晚,她依舊沒等到駱英翔,深藍的夜幕褪去,換上了清朗明亮的晴空,燦藍徹夜未眠。  

  她猜想,他大概存心敷衍她,所以才會避不見面。  

  不想把房子借她沒關係呀!何必這樣躲著她?燦藍用力搓洗著餐具,不自覺地皺緊了眉心,把滿腔不滿與莫名的憂傷發洩出來。  

  最後,她還是沒能順利借到房子,也只能硬著頭皮去接奶奶,並把她「真實」的一面,呈現在奶奶面前了——  

  ***

  下午一點三十分,燦藍搭乘客運來到桃園機場第二航廈,迎接奶奶的到來。  

  兩點十分,陸續有旅客魚貫出現,她起身,睜大眼睛仔細找尋奶奶的蹤影。  

  兩點二十二分,她發現目標!  

  「奶奶!」燦藍衝上前擁住滿頭白髮、身體依舊健朗的老人家,煩惱暫時一掃而空,她以最燦爛的笑容和愉悅的心情迎接祖母。  

  她一抬頭,看到了令她吃驚不已的人物——  

  「媽?!」她驚呼出聲。  

  氣質高雅的婦人面無表情,冷冷瞟了她一眼。  

  燦藍暗自叫糟!這下可好,她目前落魄的生活狀況,若是被媽媽知道,冷嘲熱諷和數落絕對少不了,然後更瞧不起她、瞧不起她的夢想……  

  母親的出現,降低了她見到奶奶的開心指數。  

  「讓奶奶看看,你是胖了還是瘦了……」閻老夫人拉著她的手,笑咪咪地端詳著寶貝孫女。「好像瘦了呢。」她捏捏燦藍的手腕,只捏到一層皮。  

  「沒有啦!我每天都吃很多喔!」燦藍陪笑,不小心又說了善意的謊言。明明待會就要穿幫了……  

  「聽說你住得好、穿得好、吃得好,又賺很多錢。」高貴的閻夫人挖苦道。  

  既是她女兒,她豈會不曉得她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這妮子,牛皮吹得可真大,閻夫人存心要來看看她到底會怎麼自圓其說,才不至於吹破了牛皮。  

  既然是她自己選擇的生活,就要有承擔的勇氣。除非哪天,她肯低頭認錯,坦承自己太天真、太不懂事,請求他們原諒,身為父母的,也會敞開雙臂歡迎她、當作手心裡的寶,好好疼愛她。  

  燦藍的笑容凍結,臉部僵硬,無言以對。  

  「接下來,要帶我們去哪裡?」閻夫人故意問。  

  「……」燦藍垂眸,被問倒了。間隔了一會,她心虛道:「總之,先回台北再說。」能拖就拖,拖到不能再拖的時候,就是攤牌的時機。  

  「你開什麼車來接奶奶?」閻夫人盯著自己的女兒,眼裡透著質疑。  

  燦藍支支吾吾,答不上話。  

  「什麼車都沒關係。」閻老夫人出面圓場。  

  燦藍緊緊牽住奶奶保養得宜的手,踏實感頓時充塞胸口,也覺得自己好沒用。  

  她離家兩年來,只能藉由電話和她聯絡,因為手邊的錢不多,僅能講上幾句,便匆匆掛斷。  

  結果,反而是她老人家親自回台灣來看她。  

  思及此,燦藍心裡益發難過。  

  她們緩慢地步出航廈大樓,一股熱浪迎面襲來,莫不令人暈眩。  

  「車子呢?」閻夫人東張西望,明知故問。  

  「……」面對母親丟出的每個疑問,燦藍總是難以招架。「再往前走一下。」  

  「天氣這麼熱,奶奶的身體受不了。」閻夫人提醒道。  

  「沒關係,我還沒老到走不動。」閻老夫人繼續聲援孫女。  

  因為自己的不爭氣,致使奶奶不能舒舒服服地坐在寬敞涼爽的大車子裡,燦藍心裡十分過意不去。  

  「奶奶,我背你。」她想了贖罪的方式。  

  閻老夫人被她的舉動逗得呵呵笑。  

  「成何體統。搭計程車吧!」閻夫人看不下去,低斥女兒荒謬的行為。  

  「不行啦!」燦藍一口否決。  

  閻夫人睨住她,反問道:「為什麼不行?你不是賺很多錢?該不會連一點車資都付不起吧?」每一句都命中紅心。  

  她母親擺明是來扯她後腿的……燦藍癟著嘴,啞口無言,窘迫無比。  

  「打腫臉充胖子。」閻夫人再補上一刀。  

  唯有擊潰她的信心,才能將她的魔術師之夢徹底粉碎,認命地回家,遵從他們的安排,找個沉穩可靠的對象嫁了。  

  雖然很平凡,卻是身為父母最大的期望。  

  燦藍不知如何是好,木然地杵在原地,縱使極不甘心,可是,媽媽的批判的確是事實……  

  突然,一輛黑色賓士緩緩駛到她們面前,後座車窗被降下,露出一張年輕帥氣男性臉孔。  

  燦藍倒抽一口氣,瞠大美眸,既驚又喜。  

  駱英翔瞥見她身旁的長輩,大概猜到怎麼回事了。  

  他甫從紐約回國,還故意挑了這個時段的班機,並請司機沿著航廈多繞幾圈,看看能否找到她。  

  在他不知道繞了幾回後,正準備放棄之際,在人群中,他一眼就發現她纖細的身影,看起來一副無所適從的模樣。  

  若是她有手機可以聯絡,也不必用這種土法煉鋼的方式找他。  

  他下車,在她面前站定。  

  燦藍緊盯著他,搞不清楚此刻狂烈的心跳,是因為有救兵解除她的窘境,抑或單純見到他而欣喜。  

  「這位美女,想必就是奶奶了?」駱英翔面帶笑容,風度翩翩。  

  「唉呀!哪裡來的帥小子,嘴巴這麼甜。」閻老夫人開懷大笑,睿智的雙眸不著痕跡地打量他。  

  好個氣宇非凡、穩重大方的年輕小伙子。老夫人在心中暗自稱讚。  

  「抱歉,司機來晚了,讓您多等了一會。」駱英翔煞有其事的說。  

  燦藍則暗吁一口氣,不像剛才那麼不知所措,亂了方寸。彷彿只要有他在,哪怕再困難的事,都能夠輕易化解。  

  她這才恍然驚覺,在不知不覺間,自己變得多依賴他、多需要他。  

  好像一沒有他在,就什麼事都做不了……  

  「燦藍,你不介紹一下,這位先生是誰?」閻夫人挑了挑眉,好奇他和女兒的關係。  

  「呃,他是……」燦藍又被母親犀利的問題難倒。  

  「我叫駱英翔,是燦藍的……朋友。」見她面有難色,他從容地替她解圍。  

  「朋友」這字眼,像顆巨石般壓在她的心頭,胸口猛然一窒。「嘿嘿……他是我的同事。」燦藍試著用輕鬆的態度,掩飾低蕩的情緒。  

  駱英翔卻沒忽略她一閃而逝的失望神情,嘴角微揚了幾度。  

  「這位是你的?」他問。  

  「我是她母親。」閻夫人很強勢的搶白。  

  「原來如此。」他應對自如,並未被對方的氣勢壓下。他禮貌周到、展現良好的家教,慎重的向她問好。  

  閻夫人即便再怎麼想刻意刁難,也找不到缺點挑剔。  

  「天氣很熱,上車再聊。」駱英翔敞開車門,攙著閻老夫人的手,小心翼翼地安置她入座,接著是閻夫人。  

  女人無論到了幾歲,能被帥哥服務,都會心花朵朵開。  

  他轉身,不期然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星眸,淺笑道:「你看起來很感動。」  

  燦藍抿著唇,內心五味雜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開心還是難過,是高興還是生氣……  

  明明是相反的情緒,卻又同時存在,衝擊著她的心。  

  駱英翔沒再出言損她,柔聲催促她坐到副駕駛座,關上後座車門後,自己則走向駕駛座,對司機交代了兩句。  

  西裝筆挺的駱家司機立即下車,讓出座位給自家大少爺,並恭送他們離開。  

  ***

  「奶奶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料理?」  

  駱英翔趁著紅燈停車的空檔,回頭詢問老人家。  

  「我什麼都吃,一點都不難搞喔!」閻老夫人幽默地說。  

  「你問錯人了,我媽媽比較難搞。」燦藍忍不住插嘴,無心地出賣了自己的母親。  

  駱英翔朗聲一笑。「接下來的行程,都由我安排可以嗎?」他說,主動把責任攬下。  

  他比誰都明白,坐在身旁的窮光蛋心有餘而力不足。  

  燦藍側著臉看他,心湖蕩起陣陣漣漪,愛戀他的感覺此刻清楚且濃烈。  

  「我的寶貝孫女,真是交了一個很——好的好朋友。」閻老夫人話中有話。  

  「才不是朋友。」燦藍突然悶聲否決。「我們又不熟。」他幾天前突然消失的事,她一直都耿耿於懷。  

  駱英翔覷她一眼,看著她微鼓的腮幫子和翹得半天高的嘴,不禁莞爾。  

  他沒有和她鬥嘴,專心地開著車,前往第一站的用餐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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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9 02:01:01
第八章

  通常初次見面的人,能聊的話題有限,而必定會間及的問題,便是職業。  

  無論會面的對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避免不了世俗的制約。  

  「請問駱先生在哪高就?」  

  用餐席間,在一片和樂的氣氛中,閻夫人率先開口。  

  身為女人的天性以及為人母的敏銳,她當然感覺得出這年輕人和女兒之間,並非僅只是單純的朋友,其中絕對還摻雜了男女之間的曖昧。  

  這年輕人長得一表人材、氣質出眾,眉宇間流露出令人無法忽視的自信,表現落落大方、有禮貌又有教養。她相當好奇,他是從事什麼行業,而自己女兒又是在哪裡認識他?  

  駱英翔心知肚明這是試探,也將會是他被定位的關鍵問題。  

  「我在俱樂部當男公關。」他對她「據實以告」。  

  「男公關?!」閻老夫人及閻夫人都大吃一驚,大感意外。  

  「太大聲了吧!」燦藍蹙起眉,低喃道。  

  她倒覺得男公關這職業很炫哩!  

  不是每個男人都有資格成為男公關,尤其還是赫赫有名的Lion  Heart,這要求嚴格的頂尖俱樂部中指名率和營業額名列前茅的紅牌。  

  除了具備迷人的外表,還得要有內涵、各種話題皆有涉獵,加上高超的交際手腕,才能在俱樂部裡立足。  

  「你……你是牛郎?!」  

  閻夫人簡直不敢置信,這麼優秀的年輕人,居然是名……牛郎?  

  更重要的是女兒竟喜歡上一個牛郎!而且,她還跟對方是同事?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閻夫人很震驚,又很迷惑。  

  「是男公關,不是牛郎。」燦藍糾正。  

  「有什麼不一樣?!」閻夫人板著臉輕斥,顯然十分無法認同,她輕蔑地撇嘴說道:「嘻皮笑臉、低聲下氣、不顧尊嚴的討女人歡心,為了錢做什麼都可以,不是嗎?」  

  她一一數落著正常人對牛郎都會有的刻板印象,擺明了藐視這種工作,彷彿把男公關或牛郎都當成十惡不赦的罪人。  

  「哪是你說的那樣啊!」燦藍聽得生氣,顧不得身份,以下犯上的反駁。「什麼行業、什麼工作,都值得被尊敬。」她說,其中也包括了她一心追尋的魔術。  

  就是他們這種瞧不起的心態,她當初才會毅然決然離家,獨自闖蕩。  

  雖然吃了苦,可是,她並不後悔。  

  比起在家裡頭當被父母豢養的金絲雀,儘管能夠漂亮可愛地待在華麗的小籠子裡,卻孤單寂寞,但她寧可當只不起眼、又時常餓肚子的麻雀,如此一來她就可以自由地翱翔天際、看遍各地風景。  

  「你這丫頭,越來越沒分寸了!」閻夫人威儀十足的責罵。  

  閻老夫人倒是坐壁上觀,笑意不減,覺得頗有樂趣。「真是熱鬧。」  

  駱英翔沒把閻太太一連串的誤解放在心上,他溫和的笑了笑,提出邀請。  

  「如果伯母和奶奶今晚有空,是否願意到俱樂部坐坐?讓我好好招待。」  

  「你在說什麼?」閻夫人瞪大眼睛,覺得他極不識大體。  

  她都已經挑明說了,他竟還要她們涉足那種不三不四的場合!  

  「有空!有空!」閻老夫人興味盎然,頻頻點頭。「好像很有趣。」  

  閻老夫人年逾花甲,仍保有一顆熱情開朗的赤子之心,凡事都很樂意嘗試。  

  「媽!」閻夫人眼睛瞪得更大,感到不可思議。「怎麼可以去那種地方?」  

  閻老夫人不加予理會,很有興趣的追問:「俱樂部在哪裡?我想去瞧瞧。」  

  駱英翔遞上名片。「可以先預約時間,我再去接你們。」  

  「今晚九點如何?」奶奶詢問一旁正經的媳婦。  

  「媽——」閻夫人大叫一聲。  

  她一臉驚惶,好像即將要去的是有妖魔鬼怪的龍潭虎穴。  

  「奶奶,那裡有很多帥哥,包準你會喜歡。」燦藍喜孜孜,今晚的表演她要更賣力,把最厲害的技法全部展現出來。  

  「真的嗎?」閻老夫人開懷地說。「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見識見識被年輕帥哥包圍的感覺了。」  

  「我不去。」閻夫人視男公關俱樂部為破壞聲譽的聲色場所,避之唯恐不及。再者,哪有婆婆帶著媳婦一塊去找男公關的……她接受不了。  

  「那我就自己去。」老夫人笑咪咪地說,去意堅定。  

  「伯母也一起來吧!俱樂部只是個放鬆心情的地方,不要想得太複雜。」駱英翔再度誠摯邀請,除了想扭轉她的偏見,另一方面也能好好招待她們。  

  閻夫人還是有所遲疑,沒有給明確的答案。  

  「今晚八點半,我會去接你們。」駱英翔語氣輕緩,卻有著不容置喙的氣勢。  

  閻老夫人一直觀察著他的一言一行,認為這小子不簡單,也不平凡。  

  「你真的只是一個男公關嗎?」她問道。  

  燦藍對奶奶突如其來的疑惑,十分不解,參不透話中玄機。  

  「奶奶覺得呢?」駱英翔笑著反問。  

  這表示,他並未否認他還有別種身份的可能性。  

  隨後,一老一少心照不宣的相視而笑。  

  燦藍納悶地來回看著在她心裡佔有不小份量的兩人,感到一頭霧水。  

  話題至此,在駱英翔巧妙的帶領下,把聊天重點轉移到閻老夫人上,聽她暢談各種豐富的經歷及趣事,亦提及已逝的閻老太爺當魔術師時的豐功偉跡。  

  一提及最敬愛的爺爺,燦藍也跟著興致勃勃、話匣子停不了,字裡行間皆流露出崇拜與神往,但雙眸中卻隱隱透著淡淡的哀思與懷念。  

  聊著聊著,孩堤時期與摯愛的爺爺相處的回憶湧上心頭,在她眼眶裡凝結成水霧,也許,對魔術的不能忘情,源自於對爺爺的敬愛與追思。  

  割捨了魔術,宛如切斷了她和爺爺最後的連繫。  

  所以,無論說什麼,她都堅持走這條路,以魔術為業。  

  駱英翔仔細聽著,約莫明白她曾說過覺得最棒的人,就是指她的爺爺,她學魔術的啟蒙老師。  

  念頭一出,他才恍然察覺自己都把她的事放在心上。  

  被父親致電急召至紐約的短短數日,想得最多的,都是關於她——  

  她的各種笑顏、她古里古怪的想法、她惡作劇的神情、生氣倔強的模樣,以及被他奪去初吻的唇。想著,他不在,她是否又餓肚子?有沒有又動歪腦筋偷東西?  

  這……是戀愛的徵兆嗎?  

  他否認不了。  

  否則,他現在不應該在這裡,和她及她的家人一同進餐,費心程度已超乎「普通朋友」的範圍。  

  打破與她之間若有似無的那道界線,其實並不難,只是,他有所顧慮——  

  與她相戀,勢必會遭受到專制霸道的父親極力阻礙,到最後,受到傷害的會是無辜的她。  

  不是他缺乏保護她的勇氣,而是想:有沒有一種方式,能不影響他和家人感情又可以讓父親接受她的存在?  

  在紐約,他曾口頭試探過頑固父親的反應,他父親一聽到他戀上一個善良純真卻是個四處打工維生的女人的「假設」,大斥荒唐,嗤笑了聲,沒當作一回事。  

  他微偏著頭,睇著毫不做作、不假掩飾,正在大口進食的女人,微抿的嘴角忽而揚高了幾度,漾成溫柔的線條。  

  席間的閻老夫人見狀,也跟著露出了笑容。  

  惟獨閻夫人,從頭到尾沒放鬆過。  

  一頓飯吃到最後,每個人都各懷心事。  

  ***

  離開餐廳,燦藍開始惴惴不安。  

  上車前,她揪住駱英翔的袖子,竊竊地問:「要住飯店嗎?」  

  「住不住飯店,有何差別?」駱英翔哂笑。  

  燦藍歪了歪頭,皺了皺鼻子,不太甘願地說:「可是剛剛既然宣稱吃飯費用是我付的,乾脆你就好人做到底,把房子借我幾天。」  

  「我還以為你會向其他人借。」駱英翔挑眉,忍不住調侃,說完,他哼笑一聲道:「還是沒有我不行?」他的話裡有著幾分試探,想親口聽她承認。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燦藍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把臉別開,企圖掩飾發熱的雙頰,不以為然道。  

  「我不只臉上貼金,而是全身上下都鑲金。」駱英翔半正經的暗喻自己出身豪門。  

  「是嗎?」燦藍只當他在開玩笑,自抬身價。「那我應該從你身上咬幾塊肉下來賣。」她的眼珠子滴溜溜打轉,故作一臉貪婪。  

  事實上,只要想起他無故失蹤了幾天,音訊全無,她真的很想上前咬他幾口,發洩自己連日來的擔心。  

  駱英翔發噱,揉揉她的發,嘴邊噙著幾不可察的笑意,越過她坐進駕駛座。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燦藍理了理被他拂亂的秀髮,嘟嘟囔囔的抱怨,也坐上了車。  

  不算太久的車程,車子轉進一條僻靜的道路,兩旁新穎的大樓林立,環境十分清幽。  

  也才一個轉角,卻巧妙的分隔了煩囂塵世,自成一格。  

  駱英翔減緩速度,在一棟嶄新大樓前停下,然後微微側首詢問鄰座的閻燦藍。  

  「你是住這一棟樓,沒錯吧?」末了,他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配合。  

  燦藍愣了愣,間隔了幾秒才會意過來。  

  「嗯……就是這棟沒錯,沒想到你記憶力滿好的嘛!」語畢,她還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嘿嘿乾笑。  

  「燦藍,你真的住這?」閻夫人發出嚴重質疑。「這裡的房價不便宜。」  

  燦藍吞嚥了口唾沫,大聲稱是。「花了我好多錢呢。呵呵呵……」  

  「你們先下車,我停好車再提行李上去。」駱英翔轉移話題。「燦藍,你住八樓之一對吧?」他再度引導她答話,不著痕跡地把他的住所告訴她。  

  「沒錯。」有了前一次的經驗,燦藍這回搭配得極好。「那……我們就先上樓囉。」她不斷朝他眨眼,暗示他交出鑰匙。  

  駱英翔卻只是輕輕努了努下巴,要她先走。  

  接收到他的訊息,燦藍瞠大美眸,以眼神確認。  

  他仍是點頭。  

  再拖下去很快會露出破綻,不得已,燦藍只好領著奶奶及母親往大門走去。  

  待她們轉身,駱英翔立即拿出手機撥給大樓管理站,告知管理員待會一看到老中青三個女人,便把他住處的磁卡交給最年輕的閻小姐,並且隨口寒暄幾句,營造出熟識的假象。  

  雖然管理員感到莫名其妙,不過由於知道他的身份,所以連聲允諾。  

  電話才掛斷,管理員果真看到三名女人站在氣派的壤花銅門外,馬上為她們開啟大門。  

  等她們走近,管理員依照交代,親切地和其中最年輕的小姐說話。「閻小姐,你回來啦!」  

  嚇!燦藍愕然的看著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這是你寄放的磁卡。」管理員笑咪咪地奉上精製卡片。  

  燦藍恍然大悟,接過磁卡,道過謝,偷偷打量奶奶及母親的表情,似乎沒有異樣,她才鬆了一口氣。  

  她們刷了磁卡坐進電梯,直達八樓。  

  每層樓只有兩門住戶,所以一出電梯很快看到八樓之一的門牌。  

  「哈!找到了。」燦藍忘情的脫口而出。  

  「找到了?」閻夫人狐疑。  

  「呃……我是說,『早』到了,比我原本預定回來的時間還要早。」燦藍轉得很硬,趕緊刷了卡開門,讓她們入內。  

  一進門,便是一片乾淨雅致的玄關,空氣中隱隱飄散著舒服的清香,教人感到心曠神怡。  

  原來他住在這種地方呀……燦藍兀自在心裡驚歎。  

  不知為何,能夠來到他居住的地方,燦藍感到欣喜無比,就像闖進他的心房,窺知了他的心……  

  思及此,她傻傻地笑起來。  

  「一個人陰陽怪氣笑什麼?」閻夫人走到她身邊,瞪住她。  

  「哪……哪有!」燦藍收斂起過度上揚的唇角,強辯道。  

  「不帶我們看看房間?」閻夫人壓根不相信這是她的房子。  

  燦藍眉心一垮,有些慌亂。  

  「喜歡哪間就睡哪間。」她想,這房子看起來那麼大,房間應該不少吧!  

  「你的房間在哪?奶奶想瞧瞧。」閻老夫人惡作劇般,故意這麼問。  

  「奶奶,我的房間很亂,沒什麼好看的。」燦藍隨意找了借口搪塞。  

  殊不知,兩位長輩早就看穿了她編導的蹩腳戲碼,只剩下她自以為天衣無縫,尚未穿幫。  

  「駱先生真是個出色的年輕人。」閻老夫人讚不絕口。  

  「再怎麼出色,也只是個男公關。」閻夫人的觀念反而守舊,很難用平常心看待。  

  老夫人眼一凜,別有深意的問:「你真以為他只是個男公關?」  

  又是這個話題!燦藍纏著老人家探究。「奶奶,不然他到底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我也不清楚。」老夫人說。  

  「奶奶真狡猾……」燦藍口無遮攔,被吊足了胃口,偏偏得不到滿足,總是有個疙瘩在。  

  「這應該是你的任務,傻丫頭。」老夫人提點她。「如果他夠重視你,自然會讓你知道他的每一面。」  

  「哦——」燦藍虛應一聲,似懂非懂,心中浮現疑問:要怎麼做,才能讓他重視她?戀愛經驗值趨近零的她,擰起秀眉,陷入困惑。  

  一分鐘後,駱英翔按了對講機請她開門,儼然把她當成真的屋主。  

  也足以見得,他心思縝密,不忘注意每個環節,做足了面子給她,也是他寵愛她的方式。  

  而神經大條、甚至少根筋的她,能否瞭解?  

  ***

  闊別三天後再出現在俱樂部,駱英翔免不了被幾位生死至交叨念了幾句,但這三天,誰也沒試圖與他聯繫,引起他的反擊。  

  「你們一個個忙著談戀愛,哪有空理我。」駱英翔輕啐道。  

  「我們不理你,你可以主動一點。」馬蒼潤啜一口剛送來的頂級香檳,不甚在意。  

  「還是,你也在紐約忙得不可開交?」官尹和擠眉弄眼,表情曖昧。  

  「我又不是你們!」駱英翔嗤之以鼻。「我老爸巴不得用公文與企劃案把我壓垮。」他的語氣有著濃濃的埋怨。  

  沒有人接腔。  

  因為,七個人都有必須繼承家業的壓力,這是他們逃不了的責任。  

  尤其,離客串男公關三個月結束的日子越來越短,表示他們的自由也將越來越少。  

  沉默須臾,一聲突如其來的噴嚏打破僵局。  

  歐陽智揉了揉過敏的鼻子,將杯子裡的冰鎮香檳一飲而盡,然後若無其事的走開。  

  也因他煞風景的一記噴嚏,緩衝了略嫌疑重的狀態。  

  「那傢伙控制場面的功力,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駱英翔好笑地說。  

  「連噴嚏都可以收放自如……」向亞霽大感佩服。  

  在座的幾個人都認同的笑了。  

  「翔,星期六有沒有空?我們打算來一場網球比賽。」靳仁的雙眼終於從最新一季的流行雜誌移開,慵懶的問。  

  駱英翔搖頭苦笑。「那天有點事……」  

  「相親?」官尹和埋首於掌上遊戲機,卻一語中的。  

  駱英翔無奈地輕歎,撇了撇嘴。「你就不能不要這麼敏銳。」  

  嘖!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有特異功能,可以穿透人心。  

  官尹和聳聳肩,對他聽來似在抱怨的讚美,不置可否。  

  「上次跟你約會的那個……范家千金跟你滿配的。」向亞霽插嘴。  

  駱英翔敷衍的隨口附和。「她是不錯。」氣質典雅、端莊嫻雅,擁有雙碩士學位,可惜他不喜歡、沒感覺,不來電。  

  她大概為了配合他,淨談些經濟金融,害他好幾次都想打呵欠,太沉悶了。  

  男人們有一搭、沒一搭的繼續閒聊胡扯,話題都圍繞在「女人」上頭打轉。  

  他們的談話,燦藍都聽見了——  

  包括駱英翔豐富的女友歷史、還有現在的「多任」女友?而且似乎全是千金名媛,很有名的那種……  

  原來他喜歡千金小姐。燦藍心窩像被針紮了一下,泛起些微痛楚。  

  消沉了三秒鐘,她的心境轉為不服氣。嚴格說起來,她也算是呀!  

  千金小姐有什麼好?看起來光鮮亮麗,事實上各方面都受到牽制,這不行、那不可以,哪來那麼多規矩!  

  她扮了個大鬼臉,退出到聽不見他們聊天的範圍。  

  今晚開始,除了房租及生活費,樂觀的她又多了一樣煩心、悶悶不樂的事……因情而起。  

  ***

  由於心裡不快,燦藍看每個人都不太順眼,特別是坐在「某人」身旁的那些女人,更是猶如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  

  她雖然單純善良,並不表示她全然沒有壞心眼。  

  趁著中間休憩空檔,她私自外出,半小時後,提了一個籠子回來,上頭用一塊黑布覆蓋住,看不到裡面裝了什麼。  

  八點多,駱英翔出門接閻夫人及老夫人,便是她執行「計劃」的絕佳時機。  

  憑藉著她擅於魔術的優勢,燦藍惡整了那些指名駱英翔的客人。讓她們花容失色的,是她今晚變魔術的工具——從外頭帶回來、裝在籠子裡的蛇。  

  她一拿出來,就已把客人嚇壞了,尖叫聲此起彼落。  

  甚至,還刻意「不小心」失手,讓沒了牙、不具危險性的小蛇亂竄,眾多工作人員皆出面圍捕,反而把場面搞得更混亂不堪。  

  駱英翔一踏進俱樂部,就被高分貝的聲浪駭住,一度以為自己來到夜總會,而非以高品質著稱的Lion  Heart。  

  「在那裡,快抓住它!」  

  「我不敢……」  

  驚惶的聲調與對話傳了出來,駱英翔皺起濃眉,轉身請閻夫人及奶奶在原地稍等,自己則疾步入內一探究竟。  

  尚未開口詢問狀況,他就看見一條吐著舌信的蛇直朝自己而來,瞬間,他驚訝的動彈不得。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見。  

  別說女人會驚叫連連,連他一個大男人都覺得恐怖!  

  「抓到了——」燦藍突然飛撲而來,在小蛇爬到駱英翔的鞋尖前,一手壓住蛇頭、一手捉住尾部,嬌美的臉上佈滿汗水。  

  駱英翔俊臉鐵青,冷肅的瞪住趴在腳邊的人兒。  

  「閻、燦、藍!你又闖什麼禍了?!」  

  燦藍拎著蛇站起身,他陰沉的臉色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低垂著頸子,像個鑄錯的學生等著挨罵。  

  「我處處幫你,你卻不斷惹麻煩。」駱英翔語氣冷冽,如北極寒冰。  

  燦藍曉得自己不對,可是心中的醋勁腐化了她可愛的性格,此時,她僅是個善妒的普通女人。  

  「它又不會咬人,怕什麼。」她強詞奪理,替小蛇申冤,也替自己平反。  

  駱英翔睨住她不馴的美眸,火氣也被挑了上來。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繞過招待客人的大廳,來到他的休息室。  

  一甩上門,他沉聲斥責道:「如果你不喜歡這個地方,可以離開,不要砸了這裡的招牌。」  

  他嚴詞厲色,和往常溫柔親切的模樣大相逕庭。  

  「你在趕我走?」怔了下,燦藍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你走了我會輕鬆一點。」他確實這麼想。  

  他不希望好友們對她只有惹事生非的負面印象,畢竟,她是他在乎的女人。  

  他能夠不管他人的眼光,可是那群好友的看法,他卻無法不介意。  

  燦藍的心涼了一半,怒視他,吼出自己的心事。「是不是我變成千金小姐,你就會重視我、喜歡我?」  

  駱英翔攏起眉,凝睇著她,沒有回應。  

  他不要她改變,因為他就是被她不做作的真性情吸引,又矛盾地希望她有個不錯的家世背景,至少兩人交往後,不會遭受他父親施與的壓力。  

  不過,他喜不喜歡她,跟她是不是千金小姐有什麼關聯?聽她的口氣,好像只要她願意,就可以搖身成為千金小姐似的。  

  今晚的她真不像她,他暗忖,不太明瞭她的心思轉變。  

  「你幹嘛不講話。」燦藍鼓著腮幫子,對著蛇頭說話。  

  她的舉動也許在旁人眼裡看來詭異,可是駱英翔已經見怪不怪。  

  「蛇哪會講話。」他的口氣緩和許多,但臉部線條仍舊緊繃。「去哪弄來的怪東西。」他是不是該讚美她膽量過人?  

  「哼!」換她擺臉色給他看。  

  沒得到她想要的答案,欠佳的心情自然得不到舒緩。  

  「一聲不響的消失好幾天,又若無其事的出現在我面前,到底什麼意思啊?」她掐了下小蛇的頭部,一股腦地把藏在心裡的疑問挖出來。  

  「有點事……」駱英翔不願多談。這要從他的身份開始解釋起,太麻煩,也不該挑在這個時機坦白。  

  笨蛋都聽得出來他有意敷衍,更何況,她是天才魔術師!她在心中果然沒有重量,才會什麼都不告訴她。  

  陷入戀愛中的女人,不禁鑽起牛角尖。  

  駱英翔以為她只是被他責罵而不高興,心想自己只要再找時間補償她、請她大吃一頓即可。  

  「你奶奶和母親還在等著,我先出去招待她們。」他沒忘記他的責任。  

  臨去前,他吩咐她把蛇弄回原來的地方後,掩門離去。  

  燦藍枯坐在沙發上,和手中冰冷的小蛇對望,沒戀愛經驗的她,沒能明白他的心……  

  而那份太過濃厚強烈的佔有慾,也是前所未有的陌生,她茫然,不知該如何排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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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9 02:01:25
第九章

  三天後,閻夫人與閻老夫人離開台北,燦藍把房子物歸原主,她則回到自己租賃的蝸居,然後開始動手整理行李。  

  因為她的衣服沒幾件,所以沒兩下子就收拾妥當,然後提著輕便的行李袋,再度出門。  

  半個鐘頭後,她來到某知名日系百貨公司前廣場,頂著艷陽,似乎在等待誰的到來。  

  「燦藍,上車囉!」沒多久,一輛火紅色的跑車出現,駕駛座上的人朝她招手呼喚。  

  燦藍露出笑靨,快速上了車,綁上安全帶。  

  「東西都帶齊了?」駕駛座上,是一名年近三十歲的美女,白皙精緻的臉上,架著一支超大墨鏡,卻難掩她散發的光芒。  

  「嗯。」燦藍頷首。  

  兩人交談了兩句,車子便上路,目的地則是機場,前往的地方是香港。  

  下午兩點,前往香港的班機正式起飛,燦藍暫時離開了台灣的土地——  

  ***

  當天,燦藍理所當然地沒到俱樂部上班。  

  這對愛錢、需要錢的她而言,很罕見。  

  駱英翔一邊接待著客人,一邊留意她會不會出現,然而,等到了該是她表演魔術的時段,依舊不見她的蹤影。  

  依他對她的瞭解,就算天塌下來擋住她來上班的路,她也會想辦法克服,他想不出來,有什麼事耽擱了她,讓她放棄賺錢。  

  「Solomon,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最近迷上他的嬌嬌女,摟著他的手臂,大發嬌嗔。  

  跟他說了一堆話,他不是沒反應、就是笑得很勉強,非常不敬業。  

  「嗯?」他收回視線,帥氣的臉孔罩著一絲郁色。  

  女人怔了下,隨即被他眉間的憂鬱神色給征服,輕易原諒他的心不在焉。  

  「你有心事嗎?」女人愛嬌的問,渴望能為他分擔解愁。  

  即便有,在他強烈的責任感下,也只能壓下,等指名的客人少了再抽身離開。  

  結果,一整晚的顧客從沒間斷,佔去他所有時間。  

  凌晨三點多,客人散盡,俱樂部關門。  

  駱英翔回到休息室稍作梳洗,換上簡便的服裝,也讓喝了一晚酒,導致有些昏沉的腦袋清醒一些。  

  他向來酒量絕佳,酒喝得也跟以往差不多,但不知為何,這夜卻有八分醉意,專注力無法集中。  

  駱英翔動手拿起茶几上橫躺著的小巧手機,躺靠在沙發上把玩,藉由吁氣紓解心中那團難解的煩悶。  

  這支手機本打算今晚送出去的,但送禮的對象卻缺席了。  

  在資訊發達的時代,若沒有電話與手機,想找一個人,原來如此困難。  

  分明就在同一個城市,竟好像相隔千里遠。  

  會不會其實在他家睡得太舒適而賴著不想出門?或是病得下不了床?許多假設在他腦中盤旋。  

  莫非,她真的走了?他以為她不會當真的。  

  他千頭萬緒,全繞著一個女人打轉,令他發脹的腦袋又煩又亂,彷彿要爆炸。  

  最後,他打消小睡片刻,等醉意消退再回家的想法,決定搭計程車離開。  

  途中,他撥打自己家裡電話,響了一會後轉進答錄機,他開始對話筒說話。「燦藍,在的話就接電話。」他重試了幾次,並未奏效。  

  他才想起可以直接打給大樓管理員,對方告訴他,閻小姐中午就把磁卡退還,離開了。  

  忙了一場,駱英翔洩氣的靠著椅背,失去了一貫的冷靜與從容。  

  他在焦急什麼?才一晚沒見,便把自己搞得緊張號兮,活像個笨蛋。  

  若被好友知道,肯定被取笑到天荒地老。  

  手機今天送不出去,可以明天送,何必急於一時?  

  看來他真的醉了,而且醉過頭,才會讓他失去理智。此刻,他迫切想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龐、熟悉的笑容、熟悉的蹩腳魔術,想聽她說些言不及義的廢話、或者是令人發噱的怪論點。  

  以往的戀情幾乎是一觸即發,感覺上愛得精彩、愛得瘋狂,但也容易厭倦、冷卻。  

  交往期間,他們上高級餐廳、涉足高級場合,女友以他為中心,繞著他旋轉,反而扭曲了她們原本的個性,只是成為他會喜歡的樣子。  

  可是燦藍不同,她看似依賴他,卻又可以沒有他,遵照自己的步調與思想過生活。  

  反過來,被制約的人是他。  

  他想好好經營這段戀情,照顧她、保護她、寵愛她。  

  「司機先生,還是到台北市……」駱英翔改變到燦藍住處找她的念頭,向司機重報地址,回到他居住的大樓。  

  他想,明天就可以見到她——令他動心的女人。  

  ***

  豈料,這一等,駱英翔等了好幾個明天。  

  星期三晚上,他接到一通電話後,立刻從父親安排的飯局中脫身,也不管身後父親的責罵聲有多響亮,與錯愕羞憤的女方,自顧自地走出駱家豪宅。  

  他跳上車,趕至Lion  Heart男公關俱樂部,停好車直衝內部最小的休息室,他沒敲門就擅自闖入。  

  「砰」地一聲,門又被關上。  

  「呃……」燦藍剛穿上工作服,襯衫扣子都尚未扣齊,手僵著、張著嘴,怔愣的睜著美眸盯著入侵者。  

  駱英翔緩緩走近,他每逼近一步,燦藍的心跳就愈急促,酡紅的粉頰也愈加滾燙,一口氣梗在喉頭,就要窒息。  

  他……看起來好恐怖,一副要把她拆吃入腹的模樣……  

  她不禁皺眉凝想,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需要他來興師問罪嗎?  

  駱英翔在離她一步的地方停下,不發一語,就僅是斂著眉,緊緊地、牢牢地瞅著她的眉、她的眼、她挺直秀氣的鼻,她粉紅色微噘的唇,以及來不及遮掩在布料底下的雪白胸口,眼神放肆。  

  燦藍被他肆無忌憚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攏緊衣襟,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些距離。  

  「Hi!」她呵呵乾笑,故作輕鬆的打招呼,企圖打破這詭異、又令人心跳一百的氛圍。  

  駱英翔的胸口起伏著,發揮極大的自制力,才壓下想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為什麼好幾天沒來上班?」他的口氣陰沉得嚇人。  

  「我去工作……」燦藍不敢看他過於火熱的眼睛,現下的他感覺和平常不太一樣,給她莫大的壓迫感。  

  他趨前一步,目光深沉。「去哪裡工作?」  

  到底是什麼工作的待遇超越了俱樂部,那麼吸引她?  

  「去香港的酒店……」燦藍倒是有問必答,心中一半忐忑、一半疑惑,直覺有什麼事即將發生。  

  聽到酒店,駱英翔俊臉立即鐵青,咬著牙質問道:「你就這麼愛錢?」  

  他的火氣不斷高漲,焚燒著胸口。  

  他因為她無故曠職而想念她、掛心她,但她卻一心只想著錢,而她的工作地點竟然是酒店?!  

  他的口吻和眼睛裡透著一絲絲輕藐,讓燦藍的心猛地往下墜沉。  

  「真奇怪,我愛錢礙著你了嗎?」她揪著心口還擊。  

  自己就可以莫名其妙不來上班,她幾天沒來,他就跑來對她大呼小叫,問東問西,哪來的雙重標準!大男人主義。  

  回到台灣、來到俱樂部,能夠見到他的喜悅,全被他無禮的態度搞砸了,像兜頭被淋了一頭冷水,開心不起來。  

  兩個人都動了怒。他瞇眼冷睨著她,她瞠大星眸瞪住他,「哼」的一聲,加強氣勢,不服輸的個性展露無遺。  

  她就是這樣和其他女人不同,才值得他另眼相待。  

  「需要錢可以告訴我。」終於他退讓了,姿態軟化。  

  燦藍還是生氣。「告訴你做什麼?你是提款機還是印鈔機?」  

  就是因為想趕快把欠他的錢還清,她才答應陪owner去香港出差,確認俱樂部分店設置事宜,順便在owner朋友的酒店當洗碗工,多賺點錢,而且還在酒席間表演了魔術,獲得熱烈掌聲,滿足了她的虛榮。  

  Owner甚至告訴她,等香港分店營業,可以讓她過來工作。如此一來,讓她的魔術表演揚名海外的夢想,似乎達成了一點點。  

  她很想把這些事告訴他,可是沒有他的電話號碼,因此打算等回國後再講。  

  她回來了,但他卻湊巧沒來,聽說是跟某位千金小姐相親。  

  他嫌她愛錢,那他又老是跟千金小姐扯上邊,貪圖什麼?  

  千金小姐有什麼好?她覺得乏味極了。  

  駱英翔凝睇著她氣得泛紅的臉蛋,長睫下半垂的眼,鼻樑下因氣惱而嘟翹起的唇,都成了誘惑他品嚐的弧度。  

  他再跨前一大步,一手撐在她身後的牆面上,讓兩人的身體輕輕貼靠在一起,低聲說道:「我不介意你把我當提款機或印鈔機。」  

  他沙啞的嗓音,在她耳畔繚繞,惹得她一陣輕顫,肌膚上泛起淡淡的粉紅及無數小疙瘩。  

  嗚哇……他不是駱英翔吧——  

  「你……你是誰啊?」燦藍推拒著他的胸膛,頓時感到口乾舌燥。  

  駱英翔攫住她貼在胸前的手,一手攬住她的纖腰,加重手勁,讓彼此之間幾乎沒有空隙。  

  他的親匿舉動,讓她嚴重缺氧,滿臉通紅。  

  「你是……哪來的冒、冒牌貨?」她費力地把話說完。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我。」駱英翔聲音瘖啞,以指腹滑過她的粉頰,細白柔膩的觸感極佳,令人迷戀。  

  燦藍像只金魚般,微啟的小嘴吸吐著氣息,還是忍不住回嘴。「你都是這樣對你的客人吧!」那橫亙在心窩的嫉妒與酸意翻攪成一團。  

  她以為自己的口吻夠平淡、夠冷靜,卻忘了自己從來就沒有說謊的天分,自然洩露了真實的情緒。  

  駱英翔勾起嘴角,輕輕觸碰她小巧的貝耳,剛沐浴過的她,散發著一股清甜香氣,彷彿一顆糖果。  

  「你在吃醋嗎?」他在耳際輕聲呢喃。  

  「唔……」燦藍縮著頸子,一陣陣前所未有的酥麻從腳底往腦門直竄,覺得下一秒她就要融化成一灘水、一灘泥。  

  他的唇移到她的唇畔,若有似無的碰著那櫻花色的柔馥。  

  她被他身上好聞的氣味沖昏了頭,神魂顛倒,再也無法開口,美麗的眸略嫌呆滯地膠著在他帥氣迷人的臉上,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臟,是不是停了……  

  下一秒,駱英翔蜻蜓點水般的細吻,轉為狂烈熾熱,似要把她的芳唇吞噬,大掌扯開她始終護在胸口的手。  

  他吻得更深更野,佔有她的氣息。  

  燦藍任他奪取,自己也有樣學樣地回應他,愛潮洶湧。  

  激切的熱吻持續了好一會,直到燦藍感覺肺裡的空氣快被抽乾,才戀戀不捨的逃離。  

  駱英翔盯著她嫣紅漂亮的芳容,伸手整理她散亂的髮絲、為她扣好襯衫的金色鈕扣,那屬於男人的渴望仍蠢蠢欲動。  

  他喘著氣,沒再碰觸她,恢復一貫的風度,但那雙有力的黑眸蒙上一層深沉的灰霧。  

  一股失望襲上心頭,燦藍渴盼得到他更多愛惜,她垂下眼,有些無措。  

  她雖然總是迷糊又少根筋的模樣,但終歸是女人,還是有著天生女人纖細的神經。  

  「我……我@%&你。」她口齒不清的說。  

  駱英翔抿嘴輕笑,其實知道她說了什麼。  

  「以後做事別莽莽撞撞的,否則,懲罰就不只這樣而已。」他警告,字裡行間儘是溫柔的霸道與專制,也正式承認她的身份。  

  燦藍似懂非懂,他有懲罰她嗎?如果吻她就是他所謂的懲罰,那,她寧可要他的懲罰。  

  「過兩天,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駱英翔暫時收起笑,正色道。  

  他打算把自己的家世告訴她。  

  「現在不能說?」燦藍擰起眉,習慣性的嘟起嘴。「拖拖拉拉的,好麻煩。」  

  他笑了笑。「不過,現在有件事可以告訴你。」  

  她挑了下秀眉,一臉好奇。「什麼事?」  

  他傾身,在她的耳邊柔聲低喃——  

  隨後,她輕輕咬著下唇,露出羞澀又幸福的笑容。  

  我愛你。  

  三個字,在她腦海中化開,敲擊著她的心口,譜成了最動聽的曼妙旋律,聽不厭倦。  

  ***

  翌日,各大報紙全都用斗大的標題刊登了同一則頭條——  

  家世顯赫的名門太子,下海化身男公關!  

  報中所提到的主角,是身為「全盛金融集團」現任總裁駱相武的長子——駱英翔。  

  各篇報導內容大同小異,無外乎不斷驚歎他的身世以及駭俗的作風,批判他的行為是敗壞門風、男女關係複雜……云云,將他形容成荒唐無度的花花公子,嚴重影響家教甚嚴的駱家形象。  

  一早,駱總裁看到報紙,震怒不已,急召長子駱英翔回家。  

  接獲父親吃了火藥般的憤怒電話,駱英翔僅是輕應了聲,掛斷通訊後,立刻動身驅車前往駱家豪邸。  

  進家門前,他已心知肚明,將會有一場狂風暴雨等著他。  

  傭人們見到他,都苦著一張臉,空氣裡籠罩著一股超級低氣壓。  

  「爸、媽,早安。」駱英翔筆直的站在父親面前,神情平靜,讓人讀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駱相武抓起成疊的報紙,奮力朝他臉上擲去。  

  駱英翔沒有躲,任憑報紙擦過臉龐,散落一地。  

  ,老公,這是在幹什麼嘛!」駱夫人皺著眉埋怨,心裡不捨。「有話好好說,大伙都在看呢!」指的是家裡的傭人。  

  「哼!」駱相武不屑的冷啐。「他還會怕人看嗎?真要知道羞恥,還會去俱樂部當男公關,嘻皮笑臉、服侍女人?」  

  這消息傳開來,教他這老臉往哪擺?豈不成了商場上的笑話?!  

  經營事業,講求的是良好的信用及形象,被這渾小子一攪,他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所建立的絕佳風評,勢必會受到不小的震盪。  

  現在的年輕人做事總是太衝動、任性妄為,不懂瞻前顧後、為大局著想,仗著年輕氣盛,就胡搞一通,到頭來還不是要長輩出面收拾殘局。  

  駱英翔不語,謹聽教訓。  

  他很清楚,他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只會引發更大的衝突,這不是他想要的,也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然而,正在氣頭上的人,生氣的對象愈是沉默,愈是不能消滅胸口熊熊烈火。  

  「我不逼你盡快投入工作,並不表示允許你在外頭胡來!」駱相武咆哮怒斥。「你不打算為你荒謬的行為解釋嗎?」  

  「老公,一大早別這麼大火氣,傷身。」駱夫人拍拍丈夫,企圖充當和事佬,緩和火爆的氣氛。  

  「你身為駱家長子,竟然搞出這種醜聞,分明是存心與我作對!」駱相武脾氣執拗,火頭上聽不了半句勸。  

  「英翔,快跟爸爸道歉呀!」駱夫人焦急的催促。  

  駱英翔直視他的父親,無畏無懼、不疾不徐地道:「什麼我都可以依你,只有一件事,一定要讓我作主。」  

  駱相武瞪著他良久,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有著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固執。「你說!」他倒想聽聽,什麼事讓這小子堅持捍衛到底,不肯妥協。  

  「女人。」駱英翔言簡意賅,斬釘截鐵。  

  駱相武夫婦都皺起眉。  

  「我已經有中意的對象,不要再替我安排無謂的飯局。」駱英翔挑明了說,腦海中浮現燦藍豐富多變的嬌美臉龐,心的一角變得柔軟。  

  「英翔,是哪家的小姐?改天帶回來,媽媽親自下廚。」駱夫人喜上眉梢,熱衷了起來。  

  「八成也是不三不四的女人。」駱相武沒好氣的嗤哼。在什麼男公關俱樂部鬼混,能結交到什麼正經女孩。  

  「她是什麼樣的女人,我瞭解就夠了。」駱英翔不喜歡父親的口氣和措詞,態度更加強硬。  

  陪伴在身邊的女人是心靈伴侶,而非鞏固財勢的工具與棋子。  

  駱相武還是不能接受。「你還太稚嫩!」  

  在父母眼中,孩子永遠都長不大,需要受到庇護。  

  「那可不見得。」駱英翔輕輕的否定父親,不卑不亢。「可惜,我們沒機會為敵,在商場上一較高低。」他的眉宇、他的雙眼,流露耀眼的熠熠光輝。  

  駱相武當然明白自己兒子的才能,否則不會那麼期待他趕快把心定下來,接管他的事業,但充滿霸氣與桀驁不馴的眼神,卻是他不曾見過的。  

  「英翔,你在說什麼。」駱夫人被兒子的話,惹得頭皮發麻,活像是要與父親對決似的。  

  「我想說的就這些。」駱英翔斂眸,眼裡銳利的光芒已不復見,是一貫的溫和內斂。「爸爸若肯答應,我就會回來。」  

  語畢,他迎視父親的雙眼,意志堅定。  

  「那件事你打算怎麼解決?!」駱相武震著手,指著一地的報紙,猶然氣憤,但口吻不若早先咄咄逼人。  

  「過一陣子,自然會平息。」駱英翔冷靜且泰然自若,並不覺得他客串男公關的作法,會招來什麼不良風評。  

  見他如此有把握,駱相武竟無話可說。  

  「我先走了。」駱英翔朝雙親行過禮,調頭離開。  

  「英翔,不留下吃飯嗎?」駱夫人急忙追在後頭問。  

  他擺擺手,是拒絕,也是揮手道別。  

  ***

  離開駱家,駱英翔下一站來到燦藍打工的速食店。  

  由於真正身份曝光,他一進到店裡,馬上引起一陣耳語與側目。  

  他微微皺了下眉,很快平復,觀看了一會,始終沒看到燦藍在櫃檯服務。  

  「駱先生,請問……需要什麼服務嗎?」店經理獲得情報,立即趕來。  

  「我找閻燦藍。」他語調平淡。  

  「呃……」店經理大感意外。「找那個……」剩下不好的話,全在駱英翔冷凝的目光下止住。「我馬上叫她出來。」  

  不到一分鐘,燦藍穿著速食店制服,滿身大汗、油光滿面,跟在店經理後頭。一見到他,因睡眠不足泛著紅色血絲的眼睛,霎時一亮。  

  「翔,你怎麼來了?」她用手背抹了抹汗,笑著走向他,渾然不知他的另一層身份已被公諸於世。  

  他摘去她的帽子及圍裙,並取出手帕擦去她臉上的油漬,輕聲對她說:「跟我走。」  

  燦藍睜大眼,完全無法進入狀況。「我在上班……」  

  「不必做了。」他打斷她。「以後都不必來了。」然後,牽住她的手,在眾目睽睽下,將她帶離。  

  這猶如偶像劇的情節,讓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尤其是在場的每個女性,莫不羨慕起這樣的遭遇——飛上枝頭當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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