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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光]火爆冷皇(男人淚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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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11 00:38:55
第八章
  
  「齊家失蹤了?」

  發表會成功落幕,在慶祝派對上,卻怎麼也找不到齊家的身影。

  宇佐美零的住所整個被翻遍,就連朱元瑄都跑到外頭去找人,但就是找不到她的蹤影。

  「她會去哪?」齊媛一臉擔憂地問著連仲衍。

  「她剛才不是跟你在一起?」他反問著。

  「但她突然往回廊跑,然後就不見了。」她語帶不滿地抱怨。「這都要怪你,不是嗎?誰要你把話說得那麼無情的?」

  連仲衍攏起眉頭,緊抿著唇。他承認自己確實是激動了點,但在那當下,要他還能有多少理智?

  「先別提那些,想辦法找到人比較要緊吧,」朱元瑄轉向連仲衍。「齊家不是住在你那裡,先回去找找看吧。」

  「你跟齊家住在一起?!」齊媛微愕。

  連仲衍不悅的睨她一眼,沉吟了下,旋即領著她和念野一並回到住所。

  先前他太沖動了,如今他已經冷靜許多,想要聽她當面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釋清楚。

  但,回到住所,迎接他的卻是一屋子的冷清和黑暗。

  打開了燈,他進入她的房裡,這才發現屬於她的東西似乎都不見了。

  這幾天他們一直都是分房睡,他即使踏進她的房裡也都是噓寒問暖而已,所以根本沒注意到她的房裡最近有什麼變化。

  只見掛在窗戶上的唇膏蓋風鈐依舊迎風擺蕩,她卻失去了蹤影。

  這丫頭到底是上哪去了?他以為她會回家的。

  「她沒回來嗎?」齊媛擔憂地道。

  連仲衍沉默不語,卻見她急得快要掉淚,便沒好氣地說:「不需要這麼緊張吧?她都那麼大的人了,做事情自己會有分寸的。況且,她能去哪?頂多是到飯店罷了,請宇佐美查查不就知道了?」

  他表面上不動聲色,暗地裡卻開始擔憂她的處境。

  不知道她有沒有多加一件外套,不知道她有沒有因為他震怒下的惡語而傷心欲絕……他是無心的,他是被妒火給焚燒得渾身發痛,痛得他不顧一切地把傷人的話語往外傾倒,以穩住自己的心神。

  如今回想,才發覺她哭得好傷心,哭得他心都亂了。

  可惡,他到底說了多少傷人的話?

  「你還敢說,你知不知道齊家哭得多傷心?!」齊媛火大地吼著。「你向來待她最好,現在卻用這種態度對她,你知不知道她會有多傷心?」

  連仲衍聞言,不禁語塞。

  「是,我承認,我說得有點過火了,但這要怪誰?怪她啊,她為什麼要瞞著我!」正當兩人的感情逐漸穩定,他已經認定她的時候,忽然得知她早已答應嫁給念野,要他怎麼平心靜氣?

  他不是聖人,沒有那麼大的氣度!

  「你不懂。」齊媛托著額在床沿坐下。

  「你不說我當然不懂。」他火大地在書桌前坐下,沒想到雙方闊別一年後的對談竟是為了齊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齊家會主動說要嫁給念野,甚至還私自決定婚期?」

  就是莫名其妙發生這件事,他才會氣得口不擇言地罵了她一頓。

  把齊家逼哭,真以為他一點都不心痛嗎?

  「我也不知道,但我猜,她一定是為了我……跟念野。」她說話時,始終背對著倚在門邊的念野。

  「怎麼說?」連仲衍推開窗戶,企圖讓外頭的冷風吹得他冷靜一點。

  「她定下婚期後,便說要來趟婚前旅行,但自從她離開台灣就沒有再跟我聯絡,感覺就好像要丟下這一切離開似的。」她揉了揉發痛的額。「看她連最寶貝的風鈴都帶出來了,我幾乎可以確定她沒打算要回去了。」

  「等等,你說慢一點,聽得我一頭霧水。」連仲衍濃眉緊攏。「她既然已經定下婚期,又怎麼會打算不回去?」

  「因為我爸死愛面子,而婚事已經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中,到時候要是沒有新娘,一定會由我頂替上陣的。」這是她猜想的。

  連仲衍閉上眼,從頭到尾想了一遍後才道:「總而言之,齊家是為了你們兩個,所以才會這麼費事地繞了一大圈?」

  「大概吧。」

  「大概?!」他轉頭,不悅地瞪向還站在門邊的念野。「你到底是在搞什麼鬼?齊媛都為你在婚禮上落跑,你還不打算娶她,甚至累得齊家來趟這淌渾水?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難不成還要我去拜托你?」

  「我以為你還在等齊媛。」念野沉聲道。

  「別傻了,婚禮舉辦之前,我就知道你們兩個在一起了。」連仲衍冷哂著。

  「那你為什麼不拒絕履行婚約?」齊媛錯愕極了,但也總算明白為什麼她剛才說齊家要撮合她跟念野時,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在等你拒絕啊。」哪知道她那麼不懂他的苦心?「由我拒絕的話,你不是很難堪嗎?再怎麼說,都是好幾年的交情了,我怎麼可能讓你陷入那樣的處境?不過反觀你,倒是讓我難堪極了,逃得真是時候啊。」

  「我……」齊暖赧然地垂下臉。「我不是故意的,原本我是想要拒絕婚事的,但看我爸准備婚禮准備得那麼興高采烈,又見念野一點反應都沒有,所以便鐵了心要嫁你,但一到婚禮現場,看他成了你的伴郎,我就氣得……對不起。」

  「哼。」他冷哼一聲,總算是收到她遲來的道歉。「既然事情都搞清楚了,你們的事就自己看著辦,不需要顧慮我。」

  「你真的不喜歡齊媛嗎?」一旁的念野悄悄地來到齊媛身旁。

  「也許有過,但就算有,也已經是曾經。」兩個人交往那麼長的時間,怎麼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但可以確定的是,齊媛給他的,不若齊家給他的那麼傾盡一切。

  正因為齊家的毫無保留,他才會卸下心防,不顧一切地動心吧。

  「我知道,因為你最喜歡的一直是小家。」齊媛輕笑道。

  「是嗎?」怎麼他不知道的事,她卻知道?

  「你忘了,每次我們要出游,只要小家身體不舒服,你就會要我們兩個去,自己留下來照顧她。」她也才會和念野在不知不覺間陷入情網。

  「只是因為這樣就說我喜歡她,會不會太牽強?」他有些啼笑皆非。

  他承認喜歡她,但他可不確定自己的情意萌芽得那麼早。

  「連媽媽過世的時候,你誰也不見,就連敏爾也被你趕走,但是你卻接受了小家,讓她安慰你。」齊媛看他一臉迷惘,不禁笑意更濃。「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決定不愛你了,因為我知道你並不愛我。」

  連仲衍聞言,不禁沉默。

  這樣聽起來,好像出軌的人是他呢,只是他真的沒想到自己喜歡丫頭竟是在那麼久以前,也許他曾經意識到,所以他後來才會下意識地避著她吧。

  「你手上的護身符該不會是小家給你的吧?」齊媛忽然問。

  「嗯。」

  「有沒有添香油錢?沒添香油錢是不會靈驗的。」

  「平安符也要添香油錢啊?」這麼麻煩?

  「這哪是平安符?這是明治神宮很有名的戀愛符,男女各一只,是我跟小家說的。」那時剛好看了個節目,內容就介紹著這類特別的戀愛符。

  「戀愛符……」連仲衍看著綁在手上的粉藍色護身符。

  這女人有夠賊,做起事來偷偷摸摸的。說起來,她也真是的,要做什麼直接告訴他一聲不就得了?干麼這樣欺上瞞下的?

  「不知道小家現在到底是在哪裡?」齊媛歎了口氣。「她總是在替別人著想,偶爾也該替自己想一想吧。」

  連仲衍感受著持續下降的溫度,心不由得也跟著沉了。

  都這麼晚了,她到底是上哪去了?該不會是窩在哪個街頭上哭吧?

  思緒雜亂無章,但他還是強打起精神。

  「既然她只是為了要撮合你們兩個才對我撒謊,那就可以放心了。」雖說他傷得她淚如雨下,但相信她哭過後應該會找他算帳才對。

  「怎麼說?」

  「她會來找我。」他有這點信心,但卻好不安。「我是她最後的依靠啊,否則她不會還把風鈴留在這裡。」

  看著風鈴,一陣風吹來,響起了特殊的聲音,也傳來如紙張翻動的聲音,他不禁向下探去,瞧見一本書掉落在書桌底下,他撿起一看,發現這是齊家每晚必偷偷摸摸寫的日記。

  「那不是她的日記嗎?她竟然急到連日記都忘了帶走?」齊媛微怔,感覺心底有股不安在凝聚成形。

  「你也知道這是她的日記?」封面看起來很舊了,這本日記她應該寫了很久吧。

  「那是你送給她的耶。」她沒好氣地道。

  「我?」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小家不是掉進游泳池裡?你把她救起,然後安置在敏爾房裡,就是那時候你把它送給她的,當時,你還送她一支唇膏呢。」當時她好羨慕小妹,所以對這件事印象深刻。

  連仲衍回想著,輕呀了一聲。

  是了,他想起來了,真沒想到她還在用呢,都十二年了,還沒寫完啊?

  他隨手翻開第一頁——

  ○月○日 冷死人

  今天跟爸爸和姊姊去參加鄰居舉辦的派對,認識了一位怪哥哥,他還送了我唇膏和日記。

  我好開心。

  怪哥哥,很高興認識你。

  雖說偷看日記有點不道德,但是這丫頭的文筆還真差呢,這麼簡短的寫法,難怪寫了十二年還寫不完。

  什麼怪哥哥嘛,呿。

  笑著,隨即又大略翻閱著。

  我討厭仲衍跟姊姊交往,討厭討厭討厭!

  也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唉,妥協吧。

  只要仲衍幸福就好,如果那是他要的幸福,那麼我一定挺他到底,因為他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他要是不幸福,我怎麼會幸福呢?

  連仲衍又漾起一抹笑,為她那傻呼呼的想法而動容,即隨又翻了下去。

  連媽媽走了,我哭了,大家都哭了,只有仲衍沒哭,但是他愈不哭,我就愈覺得不對勁,總覺得他在隱忍,最可怕的是,這種隱忍壓抑的習慣仿佛成了他個性的一部分,很自然地存在他的體內。

  這不是好事,但要怎麼說,他才會改呢?

  看到這,他有些意外她把他看得這麼透徹,而日記裡寫的幾乎都是關於他的事,以及滿滿的都是她的愛情。

  這傻丫頭真的喜歡他很久了,而他卻是渾然不覺。

  後面的內容,不外乎是記載著他這幾年來的變化,從齊媛的逃婚到她決定來到日本。

  一切確實如齊媛猜測,她果然是為了要撮合他們才特地離開台灣,至於她選擇來到日本則是為了——生下他的孩子?!

  連仲衍驀地瞪大眼。

  腦海中立刻翻跳出她不合常理的索求無度。

  快速翻到她最後下筆的一頁——

  我沒有想到他會愛我,作夢也沒想到,因為我只是想愛他而已,能夠得到回報真的是始料未及,讓我受寵若驚。

  不過,他實在是霸道得讓我有點吃不消,也霸道得讓我覺得好甜蜜。

  但是,我不過是探探他的口風而已,他卻不允許我把孩子生下來。

  怎麼可以不生下來?這個孩子可以造福多少人啊!

  爸爸知道我有了仲衍的孩子,就不會再抱著要姊姊嫁給仲衍的想法,姊姊也就能順利跟念野結婚了。至於我,以前想要孩子,是因為我認為他不會愛我,所以希望給他一個孩子,讓他不至於孤老一生。

  但現在狀況不一樣了,他愛我,我們可以在一起,而這個孩子會是我們之間最棒的禮物。

  就算他不希望我生,我還是決定要生。

  等到發表會結束,立即離開,找個安靜的地方把孩子生下來後再去找他。

  就這麼決定。

  看到這裡,他不由得震愕住,就連日記滑落到地上都無所知覺。

  「怎麼了?」齊媛不解地撿起日記,看著他慘白的臉。

  「齊家……懷孕了。」

  他以為她只是被他氣得暫時不想見他,沒想到理由不光是這樣。

  「嗄?」

  「她真的懷孕了!」天啊,他沒想到那竟是真的。

  那天,她的神情分外認真,他也察覺有異,但是後來因為忙著發表會的事便忘了。

  「跟……你?」齊媛小心翼翼地發問。

  連仲衍睨眼瞪她,恍若無聲地告訴她,廢話!

  「那這是一件喜事啊,你干麼那麼震驚?」她忍不住笑他大驚小怪。「小家的身體狀況已經好多了,不用擔心啊。」

  連仲衍抬頭深呼吸了一口,咬牙低咆著,「那是你不知道,前陣子因為一些事,丫頭的身體變得很虛弱,在這種情況下,她怎麼可以懷孕?那會要她的命的!」

  混蛋,她居然試探他!

  既然要試探他,就得把他的話也給聽進去啊!

  要孩子,往後多得是機會,何必急在這當頭?

  只是,明明就有避孕,她又怎麼可能會懷孕?

  忖著,突地想起,她在日記上寫著,她來到日本最主要的目的,是要一個孩子……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要了她時,也是她提供的保險套,而後也都是……

  「怎麼會這樣?」齊媛跌坐在床上,動作太大,床震了下,枕頭跟著掉下床,她側眼看去,才要撿起枕頭,卻發覺原本擺放枕頭的位置竟散放著許多保險套。「怎麼有這麼多這個……」她羞得有點難以啟齒。

  他聞言,側眼探去,隨手撿起一枚,察覺未拆開的包裝上都有被刺穿的痕跡。

  這丫頭!居然用這種方法設計他!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

  「這件事可以暫緩,現在應該先想辦法找到小家吧。」齊媛提醒著他。

  連仲衍回神,拿起手機撥打號碼,要宇佐美零幫忙查各家飯店的客人名單和醫院的病患名單,而後馬上和齊媛、念野分別到附近的幾條街上尋找。

  凌晨兩點,他來到位於表參道上的公司。

  在沒有開空調的情況之下,裡頭凍得像是冰庫一樣。

  打開店裡所有的燈,找遍每一處,確定她沒來過這裡,他才疲憊地走進休息室。

  把日記住桌上一擱,他點上一根煙。

  吐了口煙圈,目光落在陳舊的日記封面。

  日記裡,她對他,一句怨言都沒有。

  裡頭有她逗趣的詛咒、有她可愛的埋怨,閉上眼,他甚至可以想像她在寫日記時,擠眉弄眼的模樣。

  天啊,他的心好痛。

  痛苦在體內暴動著,他痛得無力承載。

  但他的痛,恐怕不及她的一半吧。

  她凡事站在他的角度替他設想,然而,他卻因一時的情緒失控,讓她哭得泣不成聲……他沒想要傷她的,他是被妒浪給打昏頭,刻意挑了最令她難挨的字眼傷她。

  混蛋,他真的好混蛋!

  都這麼晚了,她身子那麼虛弱的,到底是走到哪裡去了?

  要是走到一半在路上昏厥了,要是遇到壞人,要是虛弱的身體撐不住懷孕的壓力……一思及此,連仲衍便坐立難安。

  巨大的恐懼幻化為駭人的鬼影撼動著他力持鎮靜的心神,拿著煙的手不斷地顫抖著,掉了滿桌的煙灰。

  索性把煙捻熄,他握著粉藍色的護身符托著額,說服自己往好的方面想。

  沒事的,她會沒事的。

  那麼虛弱的身體,在近幾年已愈見好轉,就算現在暫時身體狀況不佳,也可能只是過渡時期,懷孕不會對她造成太大的影響……

  混蛋,他到底想騙誰?!

  無止境的慌亂在他體內加倍成長,什麼話語也說服不了現在的他。

  突地,聽到外頭玻璃門被拍動的聲音,他立即住外狂奔,還來不及看清對方便開了門。

  「抱歉,我看燈還亮著,我以為……」來者是齊媛。

  他看著她,沉痛地閉上眼。

  「仲衍?」她不解地打量著他,發覺他捂著臉,淚水正沿著指縫滑落。

  卸下他一貫的冷漠之後,剩余的是他一直深藏的膽怯和脆弱,齊家的離去是枚引爆的炸彈,徹底讓他壓抑數年的悲傷瓦解崩潰。

  他無聲的淚流在齊媛離去後變成隱忍的低泣聲,在淚水嚴重泛濫之下,他宛如初生的娃兒般痛哭得幾乎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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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11 00:39:22
第九章
  
  三個月後

  明治神宮前,投入萬元大鈔之後,連仲衍合掌誠心禱告著,綁在腕上的粉藍色護身符微微擺動。

  良久才回過身。「謝謝你們在百忙之中還陪我過來。」

  「別這麼說,至今還沒查到齊家的下落,我們才覺得抱歉。」朱元瑄一臉自責。

  他們已向警察單位報案,請他們協尋齊家的下落,警方也已查過出入境資料,確定齊家依舊在日本境內。幸而當初她來日本時有申請工作證,可以久待日本而不觸法,但是他們查遍各大飯店和醫院紀錄,卻怎麼也找不到她。

  在這種情況之下,大伙的想法也不由得愈來愈消極,很怕她在日本遇上不測。

  「你們已經很盡力了,我非常地感謝你們。」也許是在三個月前瘋狂地大哭過,連仲衍向來冷硬的臉部線條變得柔和也沉穩了。

  「放心,就算你無法常常飛來日本,我們還是會繼續尋找齊家的。」宇佐美零給予承諾。「你自己也要保重,我覺得你的氣色不好。」

  看著他布滿血絲的倦眸和憔悴的神情,誰都看得出來他過得很不好。

  「謝謝。」他由衷道。

  三個月前,齊家失蹤,他停留兩個星期找尋後,由於工作的關系,他便飛到韓國,再轉往新加坡,而後再飛日本和台灣。

  三個月內,他前前後後來了日本不下十次,每回都是帶著蒼涼的背影離開。

  「這些照片,我不知道該不該交給你。」三人走到神宮外頭,朱元瑄猶豫了下,將擱在包包裡很久的幾張照片遞給他。「這是那回拍宣傳照時,齊家跟你一起入鏡的照片。」

  連仲衍看著照片,有她淘氣的笑、耍賴的笑,而每個笑容的目的都是要逗他笑,看著照片,他不禁也跟著笑了,直到看到最後一張,她偷親他後,她笑得靦腆,而他笑得錯愕。

  「那是我最喜歡的一張照片。」朱元瑄指著照片。「看起來好幸福、好甜蜜。」

  她說著說著,鼻頭紅通通的,淚水已經失控掉落。

  「元瑄。」宇佐美零輕拍著她。

  「氣死我了!哭什麼?太晦氣了!」暗敲了敲自己的頭,她努力地忍住淚水。「抱歉,你不要介意。」

  連仲衍搖搖頭,把悲傷潛藏到心底,不在人前表露。「我沒事,只是很可惜,我明天必須再趕回台灣,所以沒辦法跟你們敘舊了。」

  「那不是明天的事?」

  「嗯,不過回台灣之前,我想要先去一趟沖繩。」

  「沖繩?」宇佐美零沉吟了下。「那個地方不大,幾個重鎮我們都找過了。」

  「不,我不是要找齊家,我只是想去圓齊家一個夢。」

  「夢?」

  連仲衍沒有回答,在最短的時間裡搭著飛機來到沖繩。

  他如識途老馬,來到那日齊家在瀨底離島上所指的紅瓦白牆民宿。

  應該是這裡吧。

  記得她說過,有機會,她想來這裡住一回的,所以他為她而來了。

  只要是他能力所及,他會實現她每一個願望,希望他還有機會可以滿足她每一個願望,再無理、再任性,他都會接受。

  看著建築物,他閉上眼,想著那天的情景,總覺得好像只是昨天的事而已,她笑得好開心,清透的粉顏洋溢著小女人的幸福……心不自覺的有點酸澀,緊閉的眸有些難遏的刺痛。

  該死!恍若哭過之後,控制淚水的閘門壞了,些許的情緒波動都能夠讓他掉淚。

  深吸口氣,穩住心神,卻驀地聽到有人尖叫了一聲。

  聞聲,他不由得張大眼,聽見幾步外的距離響起熟悉的聲音,語氣不悅中帶俏皮,以日文說道:「你小心一點,撞傷我,你賠不起。」

  他幾乎是屏住呼吸地側望,唇微張,淚水瞬間布滿他血紅的大眼。

  「你怎麼可以坐在這裡?很危險耶,一開門就撞到你了。」男子無奈歎口氣,也被她的舉動給嚇了一跳。

  「可是,坐在這裡,我可以把整個海景都收入眼簾啊。」她也很無奈。「不准凶我,我是客人。」

  出了玄關的門便是一段石階,坐在石階上剛好可以一覽無遺絕美海景,也難怪她老愛窩在這裡。

  「住太久了,一點都不像客人。」

  「你趕人啊你!」她用很道地、很粗魯的大阪腔嚇人。

  「怕你了。」男人隨即又閃進屋內。

  「怕就好。」她看了眼後頭的門,想了下,還是乖乖地走下石階。開玩笑,她如此寶貝肚子裡的寶寶,怎能因為貪看海景而傷了他?

  齊家懷孕進入第十六周,但是體形上卻看不出她有孕在身,不過感覺臉圓了點,身子也長了點肉,就連噙著笑的粉顏都帶著聖母般的光輝。

  她在民宿外頭的石板地活動筋骨,壓根沒察覺有抹頎長的身影逐漸接近她。

  「猜猜我是誰?」覆在她眼上的大手微顫著,從她腦後傳來的粗嘎嗓音帶著她未曾聽過的濃濃鼻音。

  齊家瞠目,長睫刷過他的掌心,整顆心搖搖欲墜。

  他來了?為了殺死她的寶寶而來?她以為自個躲在這裡應該是沒有人能夠發現的。

  良久,她輕歎口氣,「仲衍。」

  「你確定?」

  「廢話,會跟我玩這種無聊游戲的人還會有誰呢?」她學著他的話語回答,想要以俏皮化解他的怒氣。

  想要拉下他的手,他卻緊緊覆著,而他的臉靠在她的肩頭,感覺獨屬於他的濃厚氣息圈住了她,讓她不安的心穩定下來,突地聽見他輕吐口氣,恍若將梗在喉頭的氣給吐了出來,她這才發覺他——

  「你哭了嗎?」她顫聲問。

  連媽媽去世時,他連一滴淚都沒掉,而今他卻為她哭了……

  連仲衍無語地趴在她的肩頭上,淚水沾濕她垂散在肩頭的發。

  「對不起。」齊家伸起手撫著他的發。

  她知道他一定很傷心、很難過,但是在那個當下,她實在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也可以說是他逼她這麼做的。

  「你應該要對不起。」他悶聲吼著,覺得自己窩囊又狼狽,可偏在這當頭怎麼也控制不了淚水。「你簡直快要把我給氣死了!混蛋,我這輩子還沒這麼火大、這麼痛苦過!」

  氣死他了!他以為當他找到她的時候,他一定會狠狠地、狠狠地將她臭罵一頓,但是他發現,希望實現之後,他卻洩氣了,只剩下一肚子的埋怨。

  「不是擔心啊?」怎麼會這樣?她以為他應該會很擔心她的說。

  「你也知道我會擔心啊?!」他埋在她的肩頭咆哮著。「我像瘋了一樣在日本的街上尋找著你的蹤影,找你找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而你竟然跑得這麼瀟灑,壓根沒想過我們會多麼擔心你!」

  他真不知道自己這一段日子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工作、找她,找她、再工作,等著她入夢,又好怕入夢的是她的魂魄,所以夜不成眠,只敢在白天裡作著白日夢,幻想著她會突然跑到他身後,捂住他的眼睛,要他猜猜她是誰。

  不敢在夢裡猜她的輪廓,他要切切實實地緊擁著她。

  媽的,他又想哭了!

  「對不起嘛。」齊家嘴一扁,拉下他的手,放在唇上親吻著,印上一個又一個的口紅印,那是她去年生日,他送的金屬色彩唇膏。

  看見他腕上還系著護身符,她笑得眼都瞇了。

  「就一句對不起?你知道我為了你哭過幾回了?」他悶聲道:「說什麼哭過後,痛苦就會被稀釋,根本胡扯!」

  痛苦根本就是倍增累積,只增無減,哪裡被稀釋了?

  說什麼有機會就要哭一次,嘗試一下!她根本就是預謀逼他哭!

  看他哭,她覺得過癮嗎?

  「你為了我哭很多次啊?」她轉過身,看著他臉上未干的淚痕,伸手拭去。「現在看到我,有沒有覺得痛苦稀釋了?」

  看她笑中帶淚的俏皮樣,他哼了聲。「我現在想要咬你一口。」

  「給你咬。」她抬起手,一副認罪的模樣。

  「真咬得下就好。」要真能夠那麼狠,他的心就不會那麼痛了。「身體還好嗎?」

  看著她變得有些小麥色的肌膚,察覺她似乎不再像以往清透得給人像是隨時要撒手人寰的感覺。

  聞言,她有點戒備。「你不覺得我看起來更健康了?」

  他眉頭微蹙。「你真的懷孕了嗎?」看不出來,她頂多只長了一點肉而已,不,說是長肉,倒不如說是有點水腫吧,但她的氣色似乎真的比以往好上一些。

  「嗯。」她輕點頭,抓著他的乎有點汗濕。「你還戴著護身符啊。」

  她努力地想要轉移話題,就希望他別再把注意力繞在她身上。

  「你不也戴著?」粉紅色的護身符就綁在她的手上,他貪婪地輕撫著她細膩的肌膚。「你知道嗎?這個戀愛護身符要是沒添香油錢,是不會靈驗的。」

  「真的?」

  「我去添過了,順便替你祈福。」

  「那真是太好了。」

  「一點都不好。」他垂斂深不見底的黑眸。「跟我回台灣。」

  發覺他緊掃著她的手腕,她下意識地喊著。「不要!」

  「為什麼不要?」他不懂。「你不是愛我嗎?還是你決定要放棄我了?」

  事實上,她只是想要偷種而已?

  「沒有,我才沒那麼想!」誰要放棄啊?就算他要她也不允許。

  「不然你為什麼不跟我回台灣?」他煩躁地爬了爬頭發。「難道是你還氣我那天晚上對你說那些話?」

  「氣是氣,但都已經過了三個月,還能氣什麼?」她直視著他。「你們應該都坐下來把話說清楚了吧?」

  「豈只如此,我連他們的婚事都一並敲定了。」他回台灣時,不忘找齊振國談他們兩個的事,也希望齊振國看在他的份上,別對齊媛太苛責,讓她能夠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全都依照你的日記,完成你所有的計劃。」

  「哦,原來我的日記不是不見了。」那晚走得太匆促,她一直以為是掉了,心痛極了。

  「在我家裡,台灣的家裡,你要是想要,就得跟我一道走。」連仲衍放棄強硬的手段,改走誘敵政策。

  「你既然已經看過我的日記,就應該知道我的想法啊。」她執拗地想要抽回手,卻沒料到他拙得更加死緊。

  「你要的既然是我,那麼結果只要得到我,不就好了?」干麼多個累贅?

  「可是,我也想要孩子啊。」她尖聲喊著,附近幾家民宿隨即有人探出頭觀看。

  「要孩子隨時都可以,有需要急在這個時候嗎?」他一把將她揪進懷裡,發狠地摟著,像是要將她嵌入體內般的粗暴。「你讓我懷疑你要的是孩子而不是我!」

  一想到他這個老子比不過一個還沒出生的臭小子,他就怒火中燒。

  「既然都有了,為什麼不要他?」她難得發怒地吼著,美眸圓瞠。

  「我有說一定不要他嗎?」他暴吼一聲。

  齊家眨了眨眼,正要開口,卻見她居住的民宿有人沖出來,她連忙制止。

  「不要誤會,我們沒有在吵架。」

  「他是誰?」剛才跟齊家在石階上抬槓的男子拿著球棒,一臉殺氣騰騰。

  「他是……」

  「她老公。」連仲衍不善地瞪去。「有意見啊?」

  男子聞言,神色很復雜地退開。

  「那家伙是誰?」連仲衍臉色很臭地問著,獨占欲強烈彰顯。

  「民宿老板的兒子。」

  「立刻跟我回台灣。」開玩笑,把她丟在這裡,那些豺狼虎豹就要把她給吞了。

  「你冷靜一點聽我說嘛。」

  他回頭暴咆,打斷她的話。

  「你看不出來我是在擔心你的身體嗎?」非得要把他給搞瘋不可嗎?「你總是在替別人著想,能不能也替自己著想一下?」

  「我沒事啊。」聽著他飽含擔憂的口吻,她的語氣也跟著軟了。「我有請當地的助產士幫我看我的狀況,她們說一切很良好的。」

  「你以為她們的手會發出超音波?還是以為她們光用看的,就能看出你身體的所有狀況?」真那麼神的話,還需要那麼多的醫療設備?「聽我的話,先回台灣,問過專業醫師的意見,我們再做決定,好嗎?」

  齊家垂下美眸忖度。「可是這裡風景很漂亮,寶寶要是在這裡出生,應該會很健康。」唉,要離開,她覺得好不捨。

  「有我在寶寶才會健康。」他略微不爽地撇了撇嘴。「難不成你要告訴我,你一點都不想我,是我在自作多情?」

  「我當然想你啊。」想得心都痛了,要不是哭會影響寶寶的健康,她肯定會大哭待哭幾場。

  「那就對了,跟我一起回去吧,求你了。」說完,他單膝跪地,擺出求婚陣仗。「求你答應我吧。」

  一旁有人以日文高喊著,「答應他、答應他。」

  兩人見狀,不由得莞爾他們可是以中文溝通著,這群觀眾真的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嗎?

  「你現在是在求婚嗎?」她笑得盈在眸底的淚快要滑落。

  「沒料到你在這裡,否則我會順便把戒指帶過來。」

  「那你怎麼會跑來這裡?」她牽著他的手,拉著他站起身。

  「一定是老天要我來找你的,它已經不忍心再見我每天以淚洗面了。」他抽動嘴角自嘲。

  「說得好像我虐待你一樣。」她嗔道。

  「這跟精神虐待有什麼兩樣?我還想告你遺棄咧。」

  「呿!」她笑嘻嘻的,卻哭得一場糊塗,一路哭到他的胸膛上,跟著她最心愛的男人,回到她最熟悉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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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診療室裡,氣氛沉悶得像是台風來臨前的下沉氣流,裡頭坐著四個人,但沒有人敢先開口,唯有大眼瞪著小眼,直到女醫生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

  「齊小姐的所有報告都出爐了。」

  「結果呢?」連仲衍急問著。

  「依照我的判斷,再加上齊小姐的主治醫生陳醫生的看法,我們一致認為……」

  「怎樣?」

  「仲衍。」齊家微赧地拍了拍他的手,要他冷靜一點。

  「講快一點!」沒看到他已經心跳加速、呼吸困難了嗎?別考驗他的心髒強度,他現在一點把握都沒有。

  「我們一致認為她不適合懷孕。」婦產科蕭醫生以專業的口吻回答。

  「為什麼?」一聽聞這個答案,齊家隨即擰起眉。「我覺得我的狀況很好,而且我沒有什麼特別不舒服的感覺,就連害喜的症狀也沒有。」

  「丫頭。」這回換連仲衍拍了拍她的手,要她冷靜一點。

  「這個時候還要我冷靜什麼?」她緊抓衣擺。「肚子裡的寶寶已經進入第十七周了耶,我絕不把他拿掉。」

  她甚至強烈懷疑他買通了醫生。

  「我們還沒說完。」兩個醫生趕忙擺手示意。「我們的意思是說,你不適合懷孕,但更不適合實施人工流產,就因為寶寶已經進入第十七周,如果動人工流產手術,對母體會造成很大的傷害。」

  連仲衍聞言,眉頭不禁攏得死緊。

  「那我可以生了?」齊家喜出望外。

  「不是可以生,而是現階段不適合實施人工流產。」蕭醫生歎道,無奈這兩個人根本沒仔細聽他們的談話內容。

  「等等,你們之所以判斷她不適合懷孕,一定是檢查出什麼問題吧?」連仲衍可沒她那麼樂觀。

  「除了母體虛弱之外,我們發現她的血壓危險偏高。」

  「不對吧,她的血壓一向都是偏低的。」

  「就因為如此,才透露著不尋常的訊息,她的血壓高出標准值,也產生水腫現象,我們認為她有妊娠毒血症。」

  「妊娠毒血症?」原來她臉圓了不是因為養胖了,而是水腫?!

  「妊娠毒血症產生的原因,到現在還沒有確切的答案,但是有一種說法是,胎盤的血管發育不健全所引起的,也有一種說法是,認為妊娠毒血症是一連串疾病衍生的過程。」蕭醫生頓了頓,瞧連仲衍聽得一愣一愣,隨即又道:「我們現在擔心的是,妊娠毒血症的發生通常是在胎兒進入二十周之後,可是目前齊小姐肚裡的胎兒才剛進入第十七周而已……」

  「然後呢?」聽到此,連仲衍的神情微凜。

  「在未滿三十周之前,胎兒的死亡率將高達百分之五十以上,母體也容易因為高血壓而引起中風及小癲癇,甚至是全身性血液不凝固障礙出血。」

  「拿掉他!」他想也不想地作出決定。

  「仲衍!」

  見兩人就要爭吵,蕭醫生隨即擺了擺手。「冷靜一點,我們現在說的是一種可能狀況,不代表絕對會發生,況且我們剛才也說過了,齊小姐目前的身體狀況太虛弱,並不適合實施人工流產。」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不成你要我眼睜睜地看著她……」混蛋,後頭那句可能性的話,他死也不會說的!

  多怕好事不靈、壞事靈,一旦出口便會成真!

  他不是個迷信的人,但現在為了她,他寧可避諱一點。

  「其實,並沒有那麼嚴重,雖然我們對於妊娠毒血症的產生原因並不是很確定,但卻可以控制狀況。」

  「真的?」連仲衍緊握成拳的指頭關節泛白。

  「只要讓齊小姐多休息,再由陳醫生配藥劑,服用一個療程之後,看看她的狀況是否有減緩,我們再作下一步的決定。」蕭醫生低柔的嗓音讓他們兩人的心都平靜下來。「如果一切穩定,我們可以在第三十三周時,考慮提前生產。」

  聽她詳細的解說,連仲衍惶恐不安的心總算平穩下來。「那麼,除了吃藥以外,還有什麼要注意的?」他快速地自外套口袋抽出筆記和筆。

  蕭醫生笑道:「我會列一張清單給你。」

  「那真是多謝了。」他還怕自己記得不夠詳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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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11 00:40:04
第十章

  又三個月

  「我要吃大福。」駁回。

  「我要吃可麗餅。」再駁回。

  「我要吃巧克力!」這一次,齊家用喊的。

  連仲衍無奈地看著她。「丫頭,你不能吃甜的。」雖說血壓一直都還控制得不錯,但始終沒有降到安全標准值,所以說,他必須要狠下心來拒絕到底。

  「求求你、求求你嘛。」她好可憐地爬到他的胸前蹭著。

  「你讓我覺得你像是個毒癮發作的人。」看得他好心疼、好不捨,但為了她的健康,他必須當個視而不見的惡人。

  「請說我是個討糖吃的小孩。」她扁起嘴,明亮的眸子有著無法忍受的痛苦。「人家真的好想吃嘛。」

  「乖,等你把孩子生下來,我再請宇佐美從日本東京空運最新鮮的草莓大福,好不好?」他揉著她的發。

  「人家現在就要吃啦。」不依、不依!

  「丫頭……」連仲衍無力地歎息著。

  懷孕的女人,會因為自體突來的轉變,而變得嗜吃某種料理或食品,根據婦產科醫生的專業研究指出,絕大部分都是偏愛吃酸的,而以蜜餞為排行榜之冠,但丫頭卻反其道而行,什麼都不要,偏愛吃甜的。

  她沒懷孕之前,根本就不吃甜的,但是懷孕之後,正所謂,三日無甜,面目可憎啊。

  要是不給她吃,她就變成眼前這個模樣。

  「丫頭。」他將她摟進懷裡靠在他的肩上。「聽我說,你想要把寶寶平安地生下來,對不對?」

  「嗯。」齊家點點頭。

  「那就為寶寶忍耐,好嗎?」他低柔地哄著。「只剩一個月的時間了,你再忍耐一下,好不好?」

  「好。」她順從地應道。

  「那,我要去忙了,你在床上好好躺著,好嗎?」

  「對不起,我不該任性的。」見他要走,她忍不住在他胸前又偷了些許的溫暖。「你那麼忙、那麼累,卻還要你老是在旁邊陪我。」

  為了她,他堅持這幾個月的時間不巡視其他分店,所以他的工作主要是在樓下總公司坐鎮,而他原本的工作則是丟給敏爾和上官迅這對冤家,雖說離家很近,他老是偷偷地爬到樓上看她,但她知道,他其實是很累的。

  「這是我心甘情願。」連仲衍笑瞇了眼,在她唇上偷了個香吻。「晚上想吃什麼?」

  「都可以。」她始終沒有害喜現象,但是最近不知道怎麼搞的,老是覺得肚子一陣一陣地痛,外加頭暈腦脹很想吐,除了甜食以外,根本吃不下其他的東西,只是她不想讓他擔心,也就沒告訴他。

  「要是肚子餓了,你就先吃一點點蘇打餅干,知道嗎?」

  「嗯。」她送他到玄關。

  「要是不舒服的話,馬上打電話給我,知道嗎?」

  「嗯。」她看著他穿鞋。

  「知道號碼嗎?」

  「知道。」看他又踅回,她便伸手推他。「我很好、我沒事,離預產期還很久,你就別擔心了。」

  「丫頭。」他轉過身,將她輕擁入懷。

  「你怎麼了?是不是被我剛才的模樣給嚇到了?」她自己想想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可是實際上,她是想逗他笑的嘛。「我只是很想吃,所以才會那個樣子,你就別擔心了。」

  「還是我下午請假好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一太早醒來,就一直覺得胸口沉甸甸的,有股說不出的不安在重擊著他的心髒。

  「拜托,你今天已經上來第三次了,你還打算請假?說不過去吧。」她好笑地道:「不要讓別人笑你了。」

  「可是我總覺得你的氣色不好。」

  「從我懷孕以來,哪天氣色好過了?」齊家笑嘻嘻地打趣。

  「還真敢說。」他好氣又好笑地摟緊她。「丫頭,你現在覺得幸福嗎?」

  「嗯。」任由他男性的氣息包圍著她,她閉上眼,忍不住想要多依賴他一點。「等坐完月子後嫁給你,名正言順地成為連太太,那就更幸福了。」

  連仲衍抬眼,黑眸滿是煦光。「乖,頂多再三個鍾頭,我就上來。」他在她唇上吻了下。「小子,給我乖一點,再踢我老婆試試看!」臨走前,不忘蹲下身,恐嚇肚子裡的兒子一下。

  「傻瓜!」她輕拍他的頭。

  「等我。」忍不住再偷香一下。

  「好,我等你。」

  對他揮了揮手,看著門板掩去他的身影,齊家才剛要轉進房裡,頭卻暈了下,她得要緊靠著牆,才有辦法穩住身形。

  淺喘著氣息,撐了下,發覺暈的感覺舒緩多了,她才張開眼。

  吐了口氣,她緩緩地走進房裡,原本打算要到床上躺一下,卻瞥見鏡中的自己看起來好憔悴、好浮腫,臉色灰白帶青。

  啊,她怎麼會變得這麼丑?

  不行,他可以忍受她的邋遢,她可沒辦法。

  雖說每早起床,他總是會幫她梳頭綁發,但卻絕對不幫她上妝,說是怕妝會影響氣色的判斷,但以前也是他說,抹點唇膏會讓她的氣色好一點的。

  走到梳妝台前,拉開她的小小化妝盒,取出他去年送的唇膏,正打算要抹上,忽然感覺腹部震起一陣難抑的痛,由一個點擴大到整個下腹部,恍若有什麼東西要從體內剝落般地痛楚,教她氣喘吁吁地跌坐在地上。

  突地,下部一陣濕熱。

  欸,羊水破了嗎?

  她低頭一看,映入眼簾的竟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啊啊……」她單手抵著床,想要爬到床上打電話給連仲衍,卻渾身虛軟無力,愈來愈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擱在床頭櫃上的電話離她愈來愈遠。

  抬手抹去滿臉的冷汗,猝不及防地,眼前一陣漆黑,她聽見「咚」的一聲,感覺意識快要拋出體外。

  不行、不行,她要是真的在這個時候離開他,他怎麼辦?

  他好不容易撤去心防,好不容易有了喜怒哀樂,懂得哭泣,要是她真的不在了,他一定會變回原本的樣子,不對,一定會變本加厲。

  不可以啦,她不想看他變成那個樣子。

  誰,誰來救救她……仲衍……

  ***  ***

  正走進一樓店面的連仲衍不由得回頭探去。

  「怎麼了?」坐在候客區的連伯凱懶懶地問著。

  「我好像聽到誰在叫我。」那聲音好像是齊家,可是她在三樓,她的房間又在店面的正後方,就算她打開窗戶喊,他也聽不見她的聲音,況且她也不可能這麼做,她在這裡住了三個月,向來不會打擾他工作。

  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好不安。

  不,不會有事的,這三個月不都平安無事地度過了,相信她肚子裡的小家伙也會乖乖地才對。

  「嗄?」連伯凱微挑起眉,正要取笑弟弟時,卻瞥見走進大門的人。「敏爾、上官,你們回來了?」

  兩人一前一後進來,連敏爾一身清爽,手裡拎了個小旅行袋,而上官迅則是狼狽地拖著兩三只行李箱跟在後頭,但臉上的笑意卻濃得可比外頭的驕陽。

  「對啊,累死了。」連敏爾甩了甩一頭大波浪褐發,將旅行袋往大哥身旁的桌上一擱,在袋裡頭翻找著東西,邊問:「二哥,齊家呢?」

  「她在房裡休息,不准拿甜食給她。」連仲衍警告道。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妹妹老是趁他不注意時,偷偷塞小甜食給丫頭,而如果是從國外飛回來,更是不忘帶回當地土產甜點。

  「我知道。」呿,這麼信不過她嗎?「我只是要拿今年秋天剛上市的唇膏給她。」

  「去去去。」連仲衍揮了揮手。

  連敏爾隨即蹦蹦跳跳地上了三樓,開了門便喊著,「齊家,我回來了,你在哪裡?」聽她沒答腔,她直往她的房裡走去。

  「齊家?」打開門,卻沒見她躺在床上。「齊家,你在廁所嗎?」

  連敏爾拿著唇膏走進房內,卻踩到一個硬物,低頭一看,是支唇膏,下意識地往前探去,突地瞥見一攤血,杏眸圓瞠。

  「啊——」

  ***  ***

  手術房外異常的闃靜。

  眼前那扇門,分隔了生與死,是靈魂來去的驛站。

  坐在外頭的連仲衍,握緊的拳頭擱在腿上,雙眼聚精會神地盯著那扇門,感覺時間流逝緩慢,一秒被拉成一個鍾頭般的久遠。

  突然覺得昨天以前的記憶也變得好遙遠。

  他不記得她昨天跟他說過什麼,只記得他剛才握著的小手,柔軟無力冰冷得教他心驚膽戰。

  她慘白如紙的容顏沒有半點痛苦,像是睡著一樣。

  拳頭緩緩地松開,覆在他疲憊的眼上。

  他聽見她的聲音了,不是嗎?他明明聽見了,他應該在第一時間沖上樓的,而不是等到敏爾發現……要不是敏爾剛好回國,想上樓看她,等到他下班回家時,迎接他的,豈不是一具冰冷的……

  明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她今天還笑鬧著跟他討甜食吃,還說她要等他的,為什麼才一轉眼,她便緊閉著眼,像是睡進他伸手不可及的世界裡?

  老天啊,請別這樣對他,他是如此膽怯又害怕失去,他的手裡什麼都沒有,請不要將喜歡挽在他手上的女人帶走,別讓他這輩子最寶貝的女人離他遠去,一旦失去她,他沒有把握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他從沒如此深刻地愛過一個人,在他緊閉心門之後,再沒有任何人能夠讓他如此牽腸掛肚、魂牽夢縈。

  他願意用所有的一切交換,只要她能夠安好地回到他身邊,要他犧牲什麼,他都不在乎。

  一直都是她在為他著想、為他擔憂,現在請讓他也能為她做些什麼吧。

  他什麼都願意做,只要能夠救回她,他什麼都願意!

  「仲衍。」

  他像是沉進水裡,喚著他的聲音聽來不真切,怔愣地抬起眼,眼前卻是一片模糊失焦。

  「仲衍!」連伯凱用力地搖著他。

  「大哥,你小力一點啦。」連敏爾連忙在一旁阻止,坐到二哥的身旁。「二哥,齊家到現在都還沒出來嗎?」

  他無力地搖著頭,這才發覺齊媛、念野和他的岳父都趕到了。

  「怎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不是一切都安好的嗎?」齊嬡看著冰冷的門,渾身止不住地輕栗。

  「不知道,就突然血崩了……」連仲衍沉痛地閉上眼,齊家躺在血泊中的畫面立即跳出,深深地折磨著他。

  「你到底是怎麼照顧的?」齊振國情緒幾乎失控,一手揪起連仲衍。「你說你可以就近照顧她,我才答應讓她跟你住在一塊的!」

  「爸,不要這樣。」齊媛趕忙抓住父親。「仲衍也不好過。」

  齊振國聞言,大手一松,軟倒在一旁的位子上,父女兩個相擁在一塊,安撫著彼此不安的情緒。

  「她會沒事的,我們還等著她生完孩子後一起辦婚禮。」念野安慰著兩人,目光落在神色渙散的好友身上。

  「怎麼會進去這麼久都還沒有消息呢?」連敏爾緊蹙著眉。

  「敏爾。」連伯凱以目光示意她別亂開口,她隨即乖乖閉上嘴。

  一條長廊空蕩蕩的,只有他們兩家人,誰都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等待,然而要是不說些什麼,總覺得快要被眼前無形的壓力給壓垮了。

  但開口要說,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夠安撫彼此不安的靈魂。

  連仲衍雙手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

  不知道為何,他覺得醫院的空調好冷好冷,待在手術房裡的丫頭她感覺如何呢?

  她冷不冷?

  她有沒有感覺到他就隔著一扇門在外面等著她?

  「二哥,你不要擔心,齊家很堅強的,她會撐下去,她說過,她一定會健康的生下寶寶。」看著二哥悵惘的神情,連敏爾忍住淚水,努力地為他打氣。「沒事的,她一定會沒事。」

  「敏爾。」連伯凱不認同地低喚。

  一旦給了他希望,要是落空,失落是加倍的。

  「對,敏爾說的沒錯,丫頭不會有事的。」連仲衍深呼口氣,想把積在體內的恐懼不安都趕出體外。

  他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膽怯不安?丫頭在手術房裡努力,他怎麼可以喪氣?

  「沒錯,小家當然會沒事。」齊振國多希冀說出的話能夠成真。「我等著牽她們兩姊妹的手一起走上紅毯,她當然得好,否則我隨時會毀約,不讓齊媛嫁給念野。」

  後半段的話,聽起來像是在要脅還在手術房內的齊家。

  看著齊振國,連仲衍虛弱地報以苦笑,眼角余光突地瞥見一抹影子,他隨即回眸探去,精准地攫住那影子。

  「丫頭!」他怔怔喊著,淚水滿盈的瞬間,模糊了那抹影子。

  「二哥?」

  「仲衍?」兩兄妹不約而同地看著他,再看向他注視的地方,只見慘白的牆上空無一物,就連海報都沒張貼。

  「丫頭……」他喃喃念著,感覺渾身的氣力正迅速地自身體流失。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連伯凱拍著弟弟的臉。「你給我振作一點。」

  連仲衍不自覺地發顫,顫栗得無法自己。

  他看見丫頭了,看見她半透明的身體,盡管只有一瞬間,但他真的看到了!

  那代表著什麼?

  是靈魂出竅了嗎?是幻覺吧?是幻覺吧!

  以為面對了自己的膽怯,他會變得堅強,但事實證明,他一點都不堅強,他既脆弱又不堪一擊,根本沒有承受悲劇的勇氣。

  沒有齊家在身旁,他還是那個想躲到冷漠面具後頭的膽小鬼。

  他沒有辦法忍受失去她,他不能!

  該死,他真的好愛好愛她!

  手術房門突地打開,負責執刀的蕭醫生走出來,他隨即彈跳起。

  「連先生。」

  「蕭醫生。」連仲衍血紅的大眼緊盯著她,他屏住呼吸,忍著不讓淚水滑落,「她、她怎麼了嗎?」

  剛才的幻影成真了嗎?

  「現在情況危急,所以我必須詢問家屬,要先救小孩還是大人。」盡管只瞧得見她的眼,但任誰都看得出她的無奈,也了解那份無奈背後的危險性。

  「大人。」他想也沒想,直覺反射地脫口而出。「醫生,請你一定要救她,求求你了。」

  他不要小孩,打一開始他就不要他!

  就算那孩子會怨他、恨他都無妨,他只要丫頭平安無事。

  「我知道,我會盡力而為。」蕭醫生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但是,你必須要有心理准備,母體失血過多,非常的虛弱,也許……」

  「醫生,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她。」梗在喉頭上的痛楚怎麼也咽不下,他的雙腿軟跪在地。

  「連先生,你冷靜一點,我一定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她沉痛地道,隨即又轉進手術房。

  門,再次地關上,他的心弦繃得更緊。

  連伯凱和念野隨即架著他回到椅子上。「沒事的,齊家不會有事的!」

  連仲衍無力地坐在椅子上,連句虛應的話都說不出。

  這是一場耐力挑戰賽,一直在挑戰他心髒強度的極限,挑戰著他能夠撐在崩潰的邊緣多久。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夠撐多久,只知道他的呼吸快要撐不住這個身體,他快要等不下去了。

  天啊,救救她吧,他願意捨棄一切,請救救她吧!

  時間過了好久好久,在他懷疑自己幾乎快要崩潰的瞬間,門再度打開,他清楚地聽到嬰兒宏亮的哭聲,而後蕭醫生再次走到他的面前。

  連仲衍緊繃的心弦讓他無法開口說話,只能以雙眼緊抓著她的神情。

  「連先生,恭喜你,母子均安。」蕭醫生笑瞇的眼帶著淚。

  瞬間,心頭一顫,始終咽不下去的氣悶聲咳出,淚水隨即放肆地決堤。「謝謝你,真的是非常謝謝你。」淚水緩緩地釋放他緊繃的壓力,讓他哭得快要不能自已。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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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匿名  發表於 2013-9-11 00:40:43
尾聲
  
  ○月○日 陰

  很少在這個時間寫日記,但是實在太迫不及待了,完全管不住雀躍的心情,無法等到晚上再寫。

  接近中午,但是天氣很陰,坐在這個位置往窗外探去,可以輕易地發現雲層烏黑得像是潑墨畫裡的景致,天空晦暗得沒有半點光線,幾乎要讓人以為是這是日蝕進行中,還是世界末日前的一刻。

  但是,那又怎樣?管他是日蝕還是世界末日,怎樣都好,只因我的心情很好。

  並沒有什麼很特別的原因,只是寫滿這一頁空白,這一本日記便要功成身遲了。

  寫滿一本日記有什麼了不起?

  但我可是用了足足十三年的時間哦。

  這本日記,是他送的。

  他是誰?

  他是我的鄰家怪哥哥,後來,他成了我無緣的姊夫,再後來,變成我孩子的爹。

  就在這一刻,孩子的爹就快要變成我的老公了。

  把日記翻列第一頁看著,每一頁都細載著每一份因他而起的喜怒哀樂,但沒想到在最後一頁,竟會變成如此令人感動的甜。

  感覺像是作夢。

  從今天開始,他不再是隔壁的怪哥哥,也不再是無緣的姊夫,更不只是我孩子的爹,而是……嘿嘿,是老公。

  沒錯,真的是老公,絕對不是作夢。

  從沒想過美夢也有成真的時候。

  事實上,今天是我出嫁的大日子,在我下筆的這一刻,寶貝兒子就在我旁邊陪我,而他人就站在教堂裡等我呢……

  「齊家!」新娘休息室的大門被人大力踹開,引起的巨響還夾雜著連仲衍狂怒的暴咆聲。

  「有!」她連忙舉手答道。

  「你在搞什麼鬼?!」不知掩飾的怒吼聲兜頭落下。

  這丫頭真的是愈來愈皮了。

  他這個落單的新郎在教堂裡受人哂笑譏刺,而她竟然在新娘休息室裡,頭紗頂在頭上,裙擺撩到大腿,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齊家被震得耳膜發痛,回頭瞪著他。「小聲一點,寶貝在睡覺。」隨即又看向一旁出生才三個月大的寶貝兒子。

  嗯,睡得很熟,就知道她的寶貝最乖了。

  「我管他在干麼,我只想知道你現在在干麼!」連仲衍一頭鬈發梳得油亮,穿著她指定的純白鑲金線浪漫燕尾服,俊美的五官正掙獰地扭結在一塊,「你知不知道台下的賓客又在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了?」

  「我又不是姊。」她一臉無辜。

  她又沒有逃婚的理由。

  「那就快點出來,我不想再丟這個臉。」

  「好啦。」嘖,以為只有老爸愛面子,想不到他比老爸還要愛面子。「等我把日記寫完。」

  「你在說什麼?!你在這個時候寫日記?!我是欠你們的啊!」他是上輩子凌虐了她們姊妹,所以這輩子才要被她們欺凌嗎?一個落跑,一個在婚禮進行中寫日記?簡直是欺人太甚!

  「再等一下嘛,人家就快寫完了,只剩下三行了!」她喊著。

  「我管你剩幾行!」他一把揪起她。

  「哇哇哇……」

  寶貝兒子的嗓門完全承襲了父親,一張嘴哭喊的聲音震天價響。

  「哭了啦。」齊家甩開他,抱起兒子哄著。「寶貝乖,不哭不哭。」

  連仲衍瞧她眼裡有了兒子沒了老公,一股可笑的妒火如燎原大火瞬間燒光理智。

  「你要他就對了。」他冷聲嗤道。

  「嗄?」她不解地睇著他。

  「既然你不想上教堂,那我也不想站在那裡丟臉。」他火大地扯開系得他快吐的領結,隨即快步往外跑。

  他生氣了,他要當落跑新郎!

  「仲衍!」齊家抱著兒子追出。

  完蛋,他抓狂了。

  「我愛你!」她使出殺手。

  長廊盡頭的他驀地停下腳步,回頭氣呼呼地瞪著她。「過來。」他撇了撇唇,伸出右手。

  「我抱著兒子耶。」她扁起嘴,但還是乖乖走過去。

  他瞪著她,把她的頭紗蓋下來,再把兒子接過手,可誰知道兒子立即又哭了。

  「閉嘴。」連仲衍俯近寶貝兒子,惡聲地恐嚇著,豈料他當真乖乖地閉上嘴。「好,走了。」

  「不對,我應要挽著左手。」

  「不對,應該是我牽著你進場!」齊振國從會場跳出來。「快點過來,你姊還在等你耶,說好要一起進行的!仲衍,你先進去。」

  一陣混亂,齊振國指揮若定,把每個人的位置都喬定後,結婚進行曲隨即響起。

  站在紅毯的另一端,她看見他就站在紅毯的終點等她。

  *** ***

  在他們結婚後的某一天——

  昏暗的燈光之下,有個人正偷偷摸摸地進行某件事,在闃靜的夜裡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也許進行得太順利了,讓齊家始終沒發覺到有雙大眼正噙怒瞪著她的背影。

  那雙大眼的主人像鬼魅般,走起路來不著半點聲響,近乎無聲地來到她的背後。

  「你、在、干、麼?」不忘順便吹吹熱氣。

  「嚇!」齊家嚇得跳起身,手裡的針也往空中一丟。

  「啊!」連仲衍慢了她半拍地發出低吼聲。「該死!你在干什麼?」拔出不小心刺到他身上的針。

  「老公。」她嘿嘿干笑著,想要一笑泯怒火。

  連仲衍視線越過她,停在她的桌上。「你還想如法炮制?」他沒看錯也沒猜錯,桌上真是一片片未使用過的保險套,而上頭已經被戳出一個個細細的針孔。

  她的心思不難猜,一旦她開始素求無度,他就知道問題來了。

  「寶貝一個人好寂寞哦,他跟我說,他想要一個弟弟。」纖手悄悄地爬上他結實的胸膛。

  「他連爸爸都還不會叫,就會跟你說這些事?」他抓開她不安份的小手。

  「我們母子連心啊。」齊家努力地睜眼說瞎話,反正又不犯法。

  他無奈地翻動眼皮,懶得再跟她說理,走到桌前,把所有的保險套都沒收。

  「你不想再要一個寶貝嗎?」她愈挫愈勇,再次撲上,一把將他推上床。

  「不要。」他想也沒想。「不要忘了,蕭醫生說過,你要是再懷孕,也有可能再引發妊娠毒血症。」

  光是一次就要把他給逼瘋了,再來一次,豈不是要他的命?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機會,他也不賭。

  「但是,她也說,可能不會發生啊。」見他壓根不睬,她刻意壓低的嗓音透著誘惑意味,只見她壓下唇,笨拙的吻著他,企圖挑起他的欲望,「老公,人家要嘛……」

  「別玩了。」他閉上眼,打算完全放空。

  「老公……」細細軟軟的嗓音住下滑,來到他赤裸的厚實胸膛。

  「丫頭。」他有點緊繃,聲音有些壓抑。

  「老公,壓抑對身體不好哦。」聲音再往下移動。

  「該死!」連仲衍低咒了一聲,將她拉起反置在下,吻得她七葷八素,咬得她嬌喘連連,就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之際——

  「老公。」她不知道從哪翻出一個很可疑的保險套。

  事到如今,他不能拒絕她了吧。

  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連仲衍沉痛地皺緊眉頭,一臉痛苦難捱,眼看著他伸出手……卻沒接過她手中的,反倒是往自己的褲子口袋一掏。

  「你以為我會一點准備都沒有嗎?」臉色突變,他嘿嘿笑得很邪惡。

  她有張良計,他就沒有過牆梯嗎?

  「你好卑鄙。」她扁起嘴。

  嗚嗚,卑鄙小人。

  「是誰卑鄙啊?」他沒好氣地道。

  每回只有想要孩子的時候才跟他親熱,是把他當什麼了?

  嘖,親熱還要挑時看日的啊?

  「你!」齊家尖聲喊著,擱在床邊小木床內的寶貝兒子突地嚎啕大哭,「啊,寶貝醒了。」

  「喂,你不會在這個時候丟下我吧?」有沒有人性啊?把人家欲火挑起了,她卻像是沒事人地退到一邊?哪有這種道理?他一把將她撈回。

  「寶貝一直哭,你也會沒興致吧?」她看著他,被寶貝兒子的哭聲震得耳朵有點痛。

  是啊,說得一點也沒錯,但她要是現在離開,他會更痛苦!

  回頭瞪著兒子,發覺恐嚇無效,他索性起身,把木床推到門外,然後關上門。

  「你在做什麼?」她簡直不敢相信。

  「這樣就好了。」這房間的隔音還不賴,雖然還聽得到聲音,但好多了。

  「不可以啦。」

  「看來你的熱情已經冷卻了,看我怎麼再把你……」他滿嘴邪惡話語,兩人再次滾回床,又來到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之際——

  「連仲衍!」外頭連伯凱的獅吼勝過他兒子的哭聲,殺進他的耳裡。「你在搞什麼鬼?還不快把你兒子搞定!」

  沒想到兒子的哭聲竟遠傳到二樓大哥的房間裡。

  「我去好了。」齊家小小聲地說著,跳下床去。

  連仲衍一臉鐵青地瞪著牆壁,仰天暴吼著,「氣死我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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