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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于媜]愛我請使壞【頑石點頭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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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16 00:32:55 |倒序瀏覽
愛我請使壞(頑石點頭之四)作者:于媜 
 
超越企業副總裁梁珣,向來對沒大腦的花瓶最感冒,
偏偏想黏住他的女人不計其數,這會兒就碰上一個纏人精……
怎樣也趕不走,想不多瞧幾次還不行,沒想到越看越順眼?!
但是聽見她為兄償債的悲情遭遇後,他竟然心軟了……
不行!他這情場浪子「英名」在外,豈能被她輕易唬住……
美艷名模楚蔓荷,外貌姣美俏麗,丰采更是沒話說,
卻被家人債務拖下水,要她去向冷酷俊少東求情……
結果沒事遭人嫌不說,還差點被丟出豪華大宅門!
無奈她理虧在先,只得忍氣吞聲,好言解釋……
然而他越來越得寸進尺,竟敢心懷不軌想吃她豆腐?!
哼!她也不是好惹的角色,看她不好好對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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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16 00:33:23
楔子

  「別跑!」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夜半的小巷裡,傳來一陣陣喧鬧的追喊聲。

  一名男子狼狽地跑進窄巷,幾名男子緊追在後,高聲喊著:「臭小子!別跑,你逃不掉的——」

  不跑?不跑的人才是傻瓜!

  楚展塘使盡吃奶力氣的跑著,冷冽的寒意幾乎搾光他肺裡的空氣,回頭迅速瞄了眼身後窮追不捨的男子,宛如暗夜中的惡煞,讓人不寒而慄。

  扭頭繼續往前跑,他死命地往前面熱鬧喧囂的大馬路沖,眾目睽睽之下,這些人總不敢對他怎麼樣了吧?!

  懷著一線希望,他使勁拔腿往前狂奔,奈何後頭緊追的腳步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突然間,一個重物猛然飛撲而來,將他壓倒在地,他全身劇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咫尺前幾乎伸手可及的光亮。

  「逮到他了!」

  一個粗暴的高喊聲響起,幾個人也隨後氣喘吁吁地趕到他身邊。

  「臭小子,敢跑給老大追!你活得不耐煩了!」

  說罷,幾人對著他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洩憤的意味甚於教訓。

  「夠了!」

  一個冷酷的聲音遽然傳來,幾人立刻停下動作退到一旁,把位置讓給自後頭緩緩走來的黑衣男子。

  走到鼻青瞼腫的楚展塘身邊,男子不懷好意的扯開嘴角。

  「阿塘,好久不見了!」

  「毛——毛哥!」楚展塘忍痛吃力地抬起頭,顫顫地喊了聲。

  「原來你還記得我啊?」毛利扮出一臉吃驚。「我還以為你完全忘了欠我五百萬睹債的事哪!」

  「毛哥,我——我怎麼敢嘛?」楚展塘趕緊從青腫的臉上堆出討好的笑,諂媚得活像只哈巴狗。

  「老大,別跟這『卒仔』廢話那麼多,直接砍了他手腳比較快!」

  楚展塘一聽,臉色驀地刷白,嚇得差點沒尿褲子。

  「毛——毛哥,有話好說嘛!」雖然渾身痛得像是被剔筋斷骨似的,但楚展塘還是咬牙勉力跪起身求情。

  「好說?」毛利的笑容驟然一斂,光可鑒人的皮鞋跺上楚展塘的臉,將他瘀紫腫脹的臉壓在地上碾跺。「上次就是太『好說』了,才會讓你躲得不見人影,你以為這次我還會輕易放過你嗎?」他冷銳的眼神像是想將他碎屍萬段似的。

  「你誤會了!毛哥!我這陣子是在忙著籌錢,也難怪你找不到我——」

  「還想騙我!當年我出來混時,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哪!」踩在臉上的腳加重了力道。

  「毛哥,饒命啊,我——我知道錯了,你就饒了我這一次吧……」楚展塘沒骨氣的連連哀聲求饒。

  看著活像過街老鼠的楚展塘許久,毛利終於鬆開了腳。

  楚展塘吃力起身,趕緊爬到他面前不住的磕頭。

  「謝毛哥、謝毛哥!」

  「欠的這五百萬,你要怎麼解決?」毛哥不懷好意的盯著他,陰惻惻的笑容讓人毛骨悚然。「如果沒錢,我只好拿你一條小命來抵!」

  「有,我有!」來不及喘口氣,楚展塘忙不迭地說道:「毛哥應該知道,我有個妹妹是當紅模特兒吧?」

  「你想拿你妹妹來抵?」毛利眸光一亮,眼底露出一絲垂涎。

  楚展塘愣了下,這幾個字鑽進他的心裡,像是舞動的撒旦般蠱惑著他——

  忽然間,楚展塘腦子裡浮現小荷那張恬靜無辜的臉,難得的良知在這一刻驟然冒了出來。

  「不,不是!」他連忙搖頭。「我的意思是說,我可以去找我妹妹拿,她當模特兒賺了不少錢,請毛哥再給我一點時間。」

  「你不會又想騙我吧?」毛利狠狠地瞪著他。

  「沒有,小的不敢!」楚展塘縮著脖子,畏縮得活像個癟三。

  猶豫了許久,毛利終於開口了。

  「我再給你一個禮拜的時間,要是再不還錢,你就等著拿命來抵,還有,別想逃跑,否則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把你的手腳統統砍斷!」

  那雙陰冷的眼神,讓楚展塘身上驀然閃過一陣寒顫。

  撂下了狠話,毛利逕自轉身走人,幾名追得死去活來的跟班小弟,臨走前還不忘踹他幾腳洩恨。

  不支倒地的楚展塘痛得好半天無法動彈,好不容易,終於忍痛搖搖晃晃起身。

  「啐!倒楣到家了!」他抹去嘴角的鮮血,恨恨地罵了句。

  他的運氣從賭輸錢那天就背到現在,躲了一個多月,竟然還是被他們給找到了。

  還錢?談何容易?

  他知道,小荷的錢大部分都被他給拿光了,別說是五百萬了,恐怕連五十萬都有問題。

  更何況,小荷上回已經下了最後通牒,往後不會再給他任何一毛錢了。

  「真他螞的背!」

  他又狠狠地怒啐了聲,一腳將地上的飲料空罐往巷底一踢,這一使力,扯動身上的痛處,讓他忍不住痛苦的半跪在地。

  「你沒事吧?」

  突然聞,一個醇厚且富磁性的嗓音自楚展塘面前響起。

  他抬頭望見一個衣履光鮮的男子,筆挺的藍色襯衫上幾乎沒有一絲皺折,質料上等的西裝外套隨輿地用食指勾在背後。

  「需要幫忙嗎?你看起來傷得不輕。」見他不說話,男人又再度問了句。

  他的穿著、談吐像個來自上流階層的人,在此刻更加突顯出自己的卑微與落魄不堪。

  楚展塘瞪著那張俊美爾雅的臉孔,撕裂淌血的嘴角讓他連一個不以為然的冷笑都勾不出來。

  「不用你多管閒事!」他冷冷回了句。

  像是沒注意到他異樣的臉色,男人仍伸手將他扶起。「我有車,要不要送你上醫院檢查?」

  是啊,楚展塘猜想他開的一定是百萬名車,跟自己這種連口袋裡要掏出一千塊都很難的人截然不同。

  「不必,老子還沒死,去什麼醫院?你快滾吧!」他不耐的說道,一轉身立刻又痛得齜牙咧嘴。

  聽他這麼說,男子挑了挑眉,也不想多管閒事,轉身逕自離去。

  轉頭瞥了眼那名多事男子,楚展塘拐著腳正要走出小巷,卻突然發現地上躺著一隻黑色皮夾。

  眼看男子已經走遠,他迅速撿起地上的皮夾,翻開夾層——一大疊厚實的鈔票,讓他眼睛發亮。

  五萬塊!他暗自吹了聲口啃,果然是個有錢人!

  發揮混混本色,楚展塘迅速掏出錢塞進口袋,隨意挑出裡頭幾張金卡,漫不經心的看了下,順手就要塞進口袋裡——不對!想了想,他又把信用卡塞了回去。

  雖然他現在窮得快被鬼抓走了,但是盜刷這種事風險太大,恐怕還沒佔到便宜就給逮進牢裡,他還沒蠢到為了區區小利而去吃牢飯。

  繼續翻著皮夾,又看見幾張俱樂部的金卡。

  這些可恨的有錢人!還真懂得享受!楚展塘不屑的冷哼。

  裡頭還有幾張名片,他抽出一張湊近亮光處,終肚看清名片上的字。

  「超越」企業副總裁—粱珣。他默念著上頭簡單俐落的頭街。

  看著那挺拔的身影,楚展塘若有所思的微微瞇起了眼,許久,臉上竟然露出了詭異的笑。

  抄出皮夾內層的身份證,上面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孔也看著他。

  「小子,謝謝你啦!」楚展塘得意的咧開嘴。「既然你這麼好心,就把身份證借給老子用一用,反正你錢這麼多,不會在乎這區區幾十萬吧?!」

  有了這張身份證,總算可以先讓他捱一段時間,不必四處想辦法去弄錢。

  將名片跟身份證一併塞進口袋裡,他將皮包連同幾張信用卡往牆角一丟,心情大好地帶傷拐出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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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16 00:33:54
第一章

  人聲鼎沸的服裝秀後台。

  一場精彩緊湊的春季服裝秀才剛結束,後台裡滿是嘈雜的人聲。

  化妝台前忙著卸妝、換衣服的模特兒、四處忙著遞送飲料點心的工作人員,延續著方纔那場精湛服裝秀的高亢氣氛。

  壓下滿漲的高昂情緒,楚蔓荷輕喘了口氣,端詳著鏡裡的自己。

  一張充滿現代感的妝容倒映在鏡中,完美的瓜子臉上是今年最新的彩妝,簡單、俐落的色彩讓她看起來別具現代感,搭配身上一襲壓軸展出的無袖高腰剪裁裙裝,更有畫龍點睛之妙。

  銀亮的眼影將她清澈美麗的大眼襯托得更加靈動有神;挺翹的鼻樑讓過分小巧的臉蛋有顯著的立體效果,只淡淡上一層唇蜜的嫣唇看起來粉紅晶瑩,隨著上揚的弧度,顯得十分嬌柔甜美。

  一頭長髮捲成蓬鬆的大波浪,麥栗色的頭髮讓人想起秋天耀眼的金黃,活潑俏麗中不失時尚感,也難怪她今晚會博得最多的掌聲與喝采。

  但她很清楚,這些掌聲絕大部分都不是屬於她的,她只是賦予這些布料生命的展示者。

  「小荷,你今晚的壓軸演出真是太棒了!」

  還沒來得及轉換情緒,一個興奮的聲音陡地自身後傳來。

  一轉頭,她不由自主地漾開微笑。

  楊嵐,她的老闆兼設計師,是目前時裝界少數擁有專屬模特兒群的資深設計師,天分加上認真,短短五年時間,他就在時裝界佔有一席之地,為她們這群模特兒開拓了許多表演舞台。

  才三十出頭的他很年輕,為人親切隨和,對旗下的模特兒更是照顧有加,從每個人只喊他「嵐哥」就可看得出來,他跟大夥兒的關係親密得就像個大哥。

  「嵐哥謝謝!」楚蔓荷興奮地喚他。「您每季的衣服都好棒,總覺得沒能完全表現出這些衣服的特色。」

  她的臉蛋紅噗噗的,眼底閃爍的神采讓人不容懷疑——她是真的很喜歡這份工作,喜歡這種完成每一次演出的成就感。

  「你表現的很好。」楊嵐微微一笑,專注的眸子幾乎探進她靈魂深處。「我喜歡看我的作品穿在你身上,看著布料在你身上搖曳生姿,好像有生命、有靈魂。」

  這是真話,不論是新潮前衛、復古甜美,還是典雅婉約的設計,在她身上總是格外的出色而協調,這也是他為什麼總愛讓她壓軸的原因。

  三年前,他在街頭偶遇她,她修長優美的身材比例無懈可擊、美麗搶眼卻又揉合著一股單純恬靜的獨特氣質,讓他驚為天人,立刻有了簽下她為專屬模特兒的衝動。

  花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他總算說服剛出校園的她,放棄一家中型企業的特助工作,轉而成為他公司的第一個專屬模特兒。

  三年時間,她以她獨有的氣質與美麗詮釋他每一季的設計,將「嵐」這個品牌打入上流階層的貴婦心中。

  即使隨著他的知名度升高、服飾逐漸打出市場,模特兒也越來越多,他最鍾愛的,仍然是她。

  他很執著的相信著,楚蔓荷是他的幸運符。

  「嵐哥,採訪記者來了!」

  楊嵐的助理急忙跑來通報。

  「我馬上就去。」他朝助理點點頭,還不放心地追間楚蔓荷。「今晚的慶功宴你會參加吧?」

  「嗯。」點點頭,一抹美麗的微笑再度漾上她的臉朧。

  一瞬間,他的眼彷彿被那抹燦爛笑容給染亮了,聽著遠處再度傳來的催促,楊嵐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她一眼,才轉身離去。

  看著楊嵐離去的俊朗身影,楚蔓荷鬆了口氣,發現自己幾乎要在他熱烈的目光中窒息,卻不知道那是因為喜歡,還是——壓力。

  她不確定,但是,她知道自己很感激他、感激他的提攜與照顧、感激他在那麼多的模特兒中,始終把她擺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她用力搖搖頭,讓自己回到現實,後台的喧嚷嘈雜,也重新盈滿她的耳畔。

  「小荷,你有訪客喔!」

  才剛坐下正準備卸妝,休息室門口再度傳來高聲呼喊。

  「喔,來了!」

  放下卸妝乳,她趕緊起身走向休息室大門。

  一看到那張被打得鼻青臉腫,卻依然清楚辨識得出的熟悉臉孔,楚蔓荷的笑容霎時僵住,一抹幾乎察覺不出的厭惡閃過臉龐。

  「哥——」楚蔓荷勉強喚了聲。「有事嗎?」她的態度沒有半點手足間的親密,有的只是生疏與戒備。

  「小荷,這回你一定要幫我!」

  他倉皇焦急的聲音,將她走完秀後的亢奮情緒遽然拉到谷底。

  「又要錢?」她冷冷地看著他。

  他總是這樣,不是嗎?唯有需要錢的時候才會出現,才會記得他還有一個妹妹。

  出乎意料的,他竟搖搖頭,夾煙的手隱約顫抖著。

  「我惹上大麻煩了。」

  一句話,讓她頭皮頓時發麻。

  每次只要他一出現,她的生活、她的平靜總是被徹底顛覆,總得因為他而震盪不安好幾天。

  「我說過,往後你的任何事我都不會再管了。」她硬起心腸別過身去。

  「小荷,難道你真的忍心看我死?!」

  他的話猶如一記重錘,狠狠地敲進她的心底,激起長久以來蓄積的怨懟與不平。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人會是她的哥哥?為什麼這個名為手足的男人,所做的一切卻是竭盡所能的傷害她、讓她驚恐不安,將她平靜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

  她更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總會一次又一次的心軟?為什麼總得被這條親情的血脈所捆絆?

  她不在乎他的生死,難過的只是為什麼他要一次又一次的,來考驗她人性中最脆弱的那一面?

  他到底想證明什麼?她是不是一個自私的妹妹?是不是一個見死不救、毫無感情的人?

  「你要什麼?」深吸了口氣,她緩緩吐出一句。

  小心左右張望了一下,楚展塘將她拉到一邊,悄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什麼?」聞言,她的臉色頓時刷白,半晌吐不出一句話,只用一雙驚駭的眼神盯著他。

  「小荷,你聽我說,我知道這件事剛開始你一定很難接受,但是我現在被逼得走投無路了,你是我妹妹,天底下除了你,沒有人能幫我了。」他緊抓著她的肩頭哀求。

  是嗎?她一次又一次的替他收爛攤子,只因為——她是他妹妹?

  論金錢,她已經數不清為他付出多少,當模特兒三年多來,她的銀行存款始終少得可憐,每次一有了點積蓄,立刻就會被楚展塘給要走。

  談心力,這些年來,她為了解決他惹下的各種麻煩,早已弄得心力交瘁,現在他竟然還要她去——

  「你要我去勾引一個陌生的男人?」

  楚蔓荷什麼話也聽不進去,腦子裡轟轟作響。

  楚蔓荷一聽到這個荒謬的計劃,就直覺他瘋了。

  天底下有哪一個做哥哥的,會唆使妹妹去勾引男人?

  有,楚展塘就會。

  當哥哥——他實在不配,但悲哀的是,這個人卻跟她有著切不斷的血緣關係,一輩子注定跟她糾扯不清。

  「那不是勾引!」楚展塘煩躁的搔抓一頭亂髮,讓他更顯狼狽。「是去替你哥哥打好關係,留下一條賤命來。」

  楚展塘把自己說得越是卑賤,楚曼荷就越是覺得他可惡。

  「你是知道那種人的,不但財大勢大、囂張跋扈,一旦惹上他們,就只有等死的份,現在唯一的辦法是,你去接近那傢伙,如果跟他打好關係,這筆帳就可以一筆勾消了!」

  「我不要!」

  她怎麼可能會去勾引男人?

  雖然她是個模特兒,總是給人時髦光鮮、走在時代尖端的印象,但卻僅止於展現肢體,而不是出賣身體。

  「小荷,對方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樣,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人,那傢伙不但是知名企業的小開,還是個白手起家的副總裁,青年才俊不說,身價更值數十億,你跟他上了床也不吃虧……」

  一巴掌甩去他未完的話,一張美麗的臉蛋冷凝如霜,眸底卻滿含著屈辱的怒焰。

  「你還要我去跟一個陌生男人上床?」這種話—他也說得出口?

  門外襲來陣陣冷風,夜晚的寒氣彷彿跟著鑽入肌骨,連心也直發涼。

  他手裡的煙漫起白霧,在眼前裊裊散開,讓眼前這張曾經熟悉,此刻卻顯得如此陌生的臉孔飄渺而遙遠。

  他是誰?她曾經認識過這個人嗎?他竟然冷血的想用妹妹的身體,去擺平他捅下的樓子……

  「我知道你一向愛惜自己,但這種事你遲早會經歷,對方的身份絕對不會讓你太委屈……」

  「住口!」這些話聽在楚蔓荷耳中,更覺不堪入耳。」不要再說了!我不會答應的!」她渾身不住地發抖,是憤怒、是絕望,是心灰意冷。

  好不容易有了今天,她有了自己的小小成就,卻得為了骨肉親情出賣身體?

  「小荷,拜託你,就算幫我最後一次,不然哥哥一定會——」

  「你總算還記得你是我哥哥。」楚曼荷恨恨地瞪著他。

  他哪有個哥哥、有二十八歲大男人的樣子?簡直就像個十五、六歲的毛頭小子,桶了樓子就想丟給她收拾。

  她是靠自己的努力才走到今天,他這個當哥哥的,除了惹麻煩、扯她後腿以外,根本毫不關心她,只有在需要錢的時候才會出現。

  挫敗的吐了口大氣,楚展塘換上可憐兮兮的語氣。

  「小荷,我畢竟是你哥哥耶,要是我真被人給剁手剁腳,你忍心嗎?要是爸媽知道了,肯定會傷心透頂的。」

  「爸螞早就死了。」她近乎殘忍的說道。

  父母的早逝一直是她心中最深的痛,但這一刻,她突然慶幸他們走得早,可以眼不見為淨,爸媽為他收拾的爛攤子也已經夠多了。

  她老早就對這份手足親情感到絕望,卻沒有比此刻更加感到深惡痛絕過。

  「你真的不幫我?」楚展塘惱羞成怒,當下變了臉色。

  楚蔓荷別過頭,拒絕的態度表明得再清楚不過。

  「好,你狠!」楚展塘忿忿說道。「等我真被人剁手剁腳,被人棄屍在路邊,你就不要後悔!」

  撂下一句話,楚展塘猶如一陣旋風般快步離開她的休息室。

  宛若一具被抽空靈魂的木偶,她麻木地走回自己的化妝台前,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兩道淚劃開了她臉上來不及卸的妝,就彷如心底那道被硬生生撕開的傷口。

  那個殘忍的劊子手,竟是她自己的哥哥,跟她來自同一個血緣的哥哥——

  她想哭、想埋怨上天的不公,為什麼殘忍地奪走了她的父母,卻把這麼一個可恨至極的人留在她身邊!

  她能說不嗎?能,她當然能,這麼自私自利、寡義薄情的手足,她該毫不猶豫的跟他劃清界限,好讓自己的生活恢復原有的安寧——

  為了他,她犧牲了交男朋友的機會,就怕被人知道她有個這麼不成材的哥哥。

  為了他,她的銀行存款從沒超過五位數字,每次辛苦排練、走完一場秀的酬勞才剛拿到手,就立刻被他給要走。

  二十五歲的她,卻仍是一無所有,這全都是拜他所賜!

  這麼可恨又可惡,自私自利到極點的人,要真被人給剁手剁腳,也是他咎由自取,不是嗎?

  好不容易擁有今天的一切,能掌握一些屬於自己的幸福,她不願讓這個空有名銜,對她而言卻毫無意義的哥哥把她拖入泥沼!

  她絕對不要!

  一雙精心描繪過的美眸,瞬也不瞬的盯著宴會大廳。

  一整個晚上,她緊張得連一口東西部吃不下,胃跟身體始終處於緊繃的狀態。

  握著酒杯的手微微發顫,她根本不擅飲酒,兩口酒下肚,瞼蛋立刻染上一片紅暈,連腳下都開始飄飄然。

  她向來討厭酒味,但此時此刻,她不得不讚美酒精存在的價值,起碼在體內釋放後,她的恐懼已經少了一半。

  她總算是順利進入晚宴會場,但大半個晚上卻一個人刻意躲在角落,焦躁不安的等待著「他」出現。

  今晚的她穿著一襲黑色低胸緊身洋裝,外頭還圍了件薄紗披肩,若隱若現的乳溝格外引人遐思,一頭時尚的大波浪長髮隨意披散,別有一番嬌媚風情。

  光是站在那裡,她就已經顯得那樣的美麗而性感,耀眼得讓滿室的社交名暖、企業家夫人相形失色。

  這樣的她自然不可能有多少清靜機會,一個多鐘頭下來,她不知打發了多少前來搭訕的貴公子,抬起腕表,時間已經是八點多了,距離宴會開始已經一個多小時了,「他」卻還沒有出現。

  只有些許酒液的空蕩胃部隱隱泛著痛楚,緊張的情緒、宴會廳裡嘈雜喧鬧的聲音,讓她連頭也隱隱作痛起來。

  她簡直是在替自己找麻煩——眼前進退不得的窘境,讓她忍不住罵起自己。

  她根本不需要瞠這淌渾水的,偏偏——她又再一次屈服在心軟之下。

  懷著滿腦子紛亂情緒,不自覺她又灌下兩杯調酒,原本泛著淡淡紅暈的臉頰,更是滿佈紅霞,緊繃的身體卻奇妙地逐漸放鬆。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握著酒杯,她怔然問自己。

  明明知道楚展塘是個人渣,她怎麼還會傻得拿自己的身體去交換他一條命?

  她真是蠢透了!怎麼會替楚展塘扛下這個爛攤子?

  她猜想,那個姓梁的男人,今晚八成是不會來了。

  這些集尊貴、優越與權勢於一身的男人,他們有的是呼風喚雨的本事,怎麼可能輕易地被一場宴會所牽制?

  她不在乎了,去他的什麼道德、什麼手足親情,她決定自私一點,多為自己做些什麼、多為自己打算一點,而不是成天收拾楚展塘闖下的禍!

  她決定,喝完這杯酒,她就要離開這裡,不再管他的任何事,也從這一刻起,徹底擺脫跟楚展塘的牽連!

  她一口氣將酒飲盡,毅然轉身準備走人。  

  驀地才一回身,目光就對上門口兩抹高大挺拔的身影,猶如兩道不容忽視的耀眼光芒,照進她略顯朦朧的眼底。

  那是兩名出色的男子,俊美溫雅、風度翩翩,即使帶著迷人笑容,卻仍難掩那股懾人氣息,看得出價值不菲的名貴襯衫、休閒西裝外套,更加突顯出非凡的氣質。

  楚蔓荷一眼就認出「他」來!

  幾天來,她搜集了所有關於他的雜誌報導,她知道所有關於他的一切——包括他來自一個顯赫的家族,他的成長、他的經歷,以及跟表哥易桀聯手創辦公司,短短數年間就擴展成數一數二龍頭企業的驚人本領。

  身為表兄弟,兩人的輪廓、神態有幾分神似,但除了同樣的優雅溫文、俊美瀟灑之外,「他」的眉宇間則多了股睥睨一切的傲氣。

  稜角分明的薄唇勾著抹漫不經心的笑,叫人看上一眼就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呼吸困難,彷彿帶笑的黑眸隱約閃過幾抹犀利,像是蘊藏著一股潛在的危險。

  她不喜歡他的笑容——楚蔓荷幾乎是立刻就決定。

  他的笑太過自信,也太令人捉摸不定,她甚至不知道,他的笑容背後隱藏著些什麼。

  他的眸不經意地朝這個方向掃來,卻在目光觸及她的身影時定住了,像打量、似深思,卻看不出任何確切的情緒,這更讓她驚覺,他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她迅速轉身,及時調整即將窒息的呼吸。

  天,楚展塘那傢伙交給她的,到底是個什麼樣可怕的任務啊?

  她實在想不透,像楚展塘那樣的人,怎麼會跟這種上流社會的男人扯上關係,甚至欠下一大筆錢?!

  從那張爾雅俊美的臉孔上,她實在看不出一絲凶戾之氣,甚至,無法想像他開口要楚展塘一雙手腳的樣子。

  你哥哥不學無術,但畢竟是你哥哥,我們不在,就全靠你了——

  她亟欲逃離的雙腿,被腦海裡倏然響起的聲音給拉了回來。

  她原本不該、也不會出現在這裡的,但幾天前,她做了一個夢,夢裡是許久不曾入夢的爸爸媽媽,兩人眉間掛著深重的憂慮,殷殷的叮囑她要關照哥哥……

  她從來不是一個果決、狠心的人,楚展塘再壞、再糟,也是她僅剩的親人了,如果她就這樣棄他於不顧,爸媽在九泉之下也會不得安息的吧……

  熬過今夜,一切就會結束了——她閉上眼,用力深吸了一口氣。

  重新睜開眼,她的臉上多了抹決然,踩著從容優雅的步伐,她緩緩走向梁珣。

  身為模特兒,長久訓練而來的出眾氣質與完美儀態,讓她舉手投足都備受矚目,短短一小段距離,卻風靡了大半個會場,驚歎與竊竊私語不斷。

  「喂,有個美人衝著你來了!」一旁的易桀撞了撞他的手肘,興奮地提醒他。

  他知道梁珣這小子對於這種飛來艷福肯定樂不可支,而且也絕對不會放過。

  早在步入會場之際,梁珣一眼就看見了她,一個神秘、性感,美麗得會讓人忘記呼吸的黑衣美女。

  對於美麗的女人,他始終有種特殊的本能,就像獵犬始終知道獵物躲在何處一樣,一種不可思議,卻又有些惱人的天賦。

  她特地衝著他來?為什麼?腦子裡迅速閃過這個疑問,但梁珣表面上仍維持著一貫從容優雅的笑容。

  對於美麗的事物,他向來沒有什麼抵抗能力,對於這位素未謀面的明艷佳人,梁珣展開一抹玩味的笑容,端起侍者盤裡的酒,暢快的喝了一大口,好整以暇地等  •她到來。

  而早巳名草有主的易桀,也非常識相地踱開,四處找熟面孔串門子去了。  

  強忍轉身逃走的衝動,楚蔓荷在距他兩步之遙時停了下來。  

  「嗨!」她朝男子綻出一抹美麗絕倫的笑靨。  

  一聽她開口,粱珣唇邊的笑容不由得加深了——她有著一副甜軟好聽的嗓音。

  「嗨——」他的聲音裡帶著驚艷。「我認識你嗎?」  

  看她從容自在的模樣,好像他們有多熟似的,可偏偏,他真的記不起曾經認識過這麼漂亮的女人。

  他放肄地打量起眼前這個女人。

  她甚至比遠看時更美!

  「漂亮」這個形容訶對她而言太庸俗了,她的美很獨特,帶點嬌媚,帶點冷傲,那種融合在一起的感覺很難形容——卻不禁讓人興起狩獵的慾望。

  她很修長——就女人來說,但站在他面前仍嬌小得彷彿可以捧進掌心,凹凸有致的姣好身材,身著名家設計的當季最新服飾,就像是專為她而設計似的。

  「我叫楚蔓荷,你呢?」她強迫自己拉開嘴角,天知道她已經緊張得渾身僵硬。

  「梁珣。」他爽朗一笑,善於觀察的目光沒忽略她嘴角那抹不自在。

  「我以前沒見過你?」他的語氣帶著某種程度的刺探。

  「我跟朋友來玩,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這種場合。」她極力想佯裝輕鬆。「要喝點東西嗎?」楚蔓荷一緊張,不自覺地又想伸手拿今晚的第六杯酒。

  一隻大手迅速的抓住了她,楚蔓荷愕然仰頭,那對灼然黑眸牢牢捕捉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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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別再喝了,你快醉了!」他微微一笑,彷彿看穿她的偽裝。

  「我——我沒有醉,我的酒量一向很好——」她撒著謊,想讓自己看起來世故老成些。

  「就算是,你也不該再喝了,你難道不知道,一個形單影隻的醉美人有多危險?」他似笑非笑的瞅著她。

  「你看起來就像個正人君子。」勉強壓下那股羞恥的感覺,她挑逗地朝他使了記眼色。

  眸光一閃,粱珣慢慢翻開一抹別有深意的笑。

  「你真單純。」

  他這句帶著幾分調侃的話,讓楚蔓荷的小臉驀然一熱。原來,她的表現就像個生澀的小女孩。

  儘管看著這個俊美無儔的男人,她的腦海裡卻始終縈繞著楚展塘那副卑微哀求的嘴臉。

  她沒時間猶豫了,長痛不如短痛!

  深吸了口氣,她綻出一朵嫵媚的笑。

  「想跳支舞嗎?」不等他回答,一雙纖白小手已主動伸向他。

  「有何不可?」聳聳肩,梁珣紳士的接住她,一把攬住她的纖腰。

  陡然環上腰際的手臂,讓她不由自主地全身一震,心跳加快。

  溫熱的掌心隔著薄薄的布料透進她的肌膚,像是一面烙鐵,炙得她的皮膚隱隱發燙,甚至有種酥麻刺痛的奇妙感覺。

  摟住她纖細得驚人的腰,將她細滑白嫩、柔若無骨的小手握進掌心,梁珣意外地發現她的手冰得嚇人。

  「冷嗎?」他體貼的問。

  他溫熱的鼻息拂上她的額際,還夾帶著一股濃烈的男人氣味,惹得她又泛起一陣顫慄。

  「不,我不冷!」她急忙搖搖頭,深怕被他看出了破綻。

  他熟練的帶領著她,強壯的手臂牢牢穩住微醺的她,甚至還細心地避免跺到她凌亂的腳步。

  她的身體柔軟輕盈,隨著他的腳步輕移款擺,一股淡淡的梔子花香飄到他的鼻端,那是一種融合著自然體香與淡淡香精的奇妙味道,很單純、很舒服。

  當下,他立刻發現自己喜歡上這種味道,至今他從未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聞過這樣蕩人心神的氣息。

  看似成熟亮麗的她,身上卻有種純真、甜美的氣質,讓人無法把這兩者聯想在一起。

  楚蔓荷腦子裡像是被塞進了一大團棉絮,混亂得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跳舞,還是只是隨著他的舞步滿場轉圈圈。

  寡在他的肩頭,他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刮鬍水跟肥皂清香,一如他給人的感覺,優雅、乾淨,這股獨特的氣息令人心醉……

  很奇妙的,眼前這片陌生的寬闊胸膛、輕握著她的大掌,竟帶給她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即使他是那樣俊俏出色、遙不可及,卻仍給她一種穩定的感覺。

  他們只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但身體卻是那樣自然的契合,像是早巳熟悉彼此似的。

  兩人看起來是那樣地完美登對,猶如一對璧人,吸引了在場所有賓客的目光,就連易桀也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活像看戲似的。

  每個人都在揣測知名的副總裁梁珣,跟第一次出現在社交圈裡的陌生女子,到底有著什麼關係?是不是迸出愛的火花——

  她感覺到梁珣專注而灼熱的眼神,心口莫名地開始加速。

  「你很會跳舞。」她急忙別開眼,胡亂的找著話題。

  「那要看對象。」他揚起一抹迷人的淺笑。

  「這算是讚美嗎?」她忍不住笑出聲,讓梁珣也忍不住笑了。

  隨即,楚蔓荷警覺到自己的失控。

  你這是在做什麼——楚蔓荷罵著自己。她是來勾引他,不是來跟他談情說愛的!

  她要做的是挑逗他、勾引他,讓他在最快的時間內把她帶上床,最好,今晚就能把這一切結束。

  楚展塘發了誓,只要她願意替他解決這個麻煩,他以後再也不會來煩她!

  她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了,為了親情,她犧牲太多,也太久了,如果能用自己換回往後的清靜和自我,她願意,只要能徹底擺脫跟楚展塘有關的一切!

  懷裡陡然僵硬的身子,讓梁珣不覺皺起眉頭。

  「怎麼了?」

  耳畔傳來的磁性嗓音,讓楚蔓荷驀地一驚。

  他入微的觀察力讓她害怕,深怕被他看穿了意圖。這個男人,著實不是好惹的。

  「沒事,只是突然覺得有點冷。」她隨意編了個借口。

  「我替你叫杯熱飲來。」

  就一個素昧平生的人來說,他實在是一個相當紳士體貼的男人,楚蔓荷竟有剎那的心動。

  「不用了,你——你可以讓我靠近一點嗎?或許這樣我會覺得好一點。」她紅著臉,大膽的要求著。

  他眼底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又恢復自若的神色。

  「當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他沒有拒絕,任由她柔軟的身子緊貼住自己。

  或許是看慣了上流社會的繁文褥節,眼前這個女子大膽的舉動確實讓他有些詫異,不敢相信她竟會提出這麼直接的要求。

  更叫他吃驚的是,她竟仰起頭用那雙美麗的眼眸,對他散發著柔媚波光,身體更是有意無意地一再碰觸著他。

  像她這樣的女人,他遇過太多了,對於這類自動送上門的褸物,他通常都會很小心。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會引來多少麻煩,尤其是女人這一類的麻煩,崇尚自由的他,可不想落入桃色陷阱裡。

  唯一可惜的是——他還真有點喜歡她身上的味道。

  楚蔓荷覺得情況越來越難以控制。

  他不是那種見了美女就暈頭轉向的人,深藏不露的眼神裡總有種難以言喻的犀利,彷彿她的心思在他的眼中昭然若揭似的。

  她指尖往掌心一掐,決定速戰速決。

  她看得出來梁珣對她很有好感,灼熱的眼神始終膠著在她身上——她應該不難完成這項不得已的任務。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她試探的望向他,等著他的下一步動作。

  「你的朋友呢?」他四下張望著。

  「喔,她——她先前忽然有點事,先離開了。」她不得不再扯個謊。

  他微微鬆開她輕晃的身子,卻發現自己竟有點不放心。

  這是一種奇怪的情緒,明知她是那種大膽、敢玩的女孩,卻還是不忍看她帶著一身醉意獨自回家。

  「我送你回去吧!」他想也不想的說道。

  他要送她回去?

  楚蔓荷沒有想到事情竟會這麼順利。

  前晚,她還費盡心思地想著該怎麼開口邀他,一旦變得如此順利,她反倒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下意識的,她幾乎想轉身逃跑,一雙有力的大掌卻拉住了她。

  「來吧!」

  楚蔓荷根本沒有機會反悔,只能愣愣地被他帶離宴會廳。

  兩人坐在舒適寬敞的高級轎車上,閃爍的霓虹燈自窗外飛逝而過,恍如一片彩色繁星。

  沉默的空間裡,楚蔓荷只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一顆心幾乎要躍到了胸口。

  一想到待會即將發生的事,楚蔓荷緊張得胃又開始隱隱抽痛起來。

  「楚小姐——」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陡然一驚。

  「啊?」她趕緊收起慌張。「什——什麼?」

  「你住哪兒?」梁珣忍笑掃她一眼。

  他發現,看似成熟世故的她,卻好像常常出神、很容易緊張,簡直就像個青澀的小女孩。

  直到現在,楚蔓荷才發現自己一路上只顧著緊張,壓根兒忘了告訴他,她的住處怎麼走。

  她報上住址,他將方向盤俐落一轉朝市郊而去。

  看著他從容沉穩的操控著方向盤,乾淨修長的手指節節分明,優雅中帶著不容忽視的魄力,讓人毫不懷疑他絕對是那種善於掌控大局、慣於發號施令的人。

  車裡再度陷入寂靜,梁珣不露痕跡的瞄她一眼,她的目光投向窗外,側著的臉蛋看起來若有所思,卻是出奇的美麗。

  她很安靜,跟明艷的外表截然不同,方才宴會上那個大膽挑逗的女子,好像只是他的錯覺。

  夜晚的車輛稀稀落落,不到三十分鐘就到了她的小公寓前。

  「謝謝——我可以叫你梁珣嗎?」她刻意拖延下車時間,等著他有所動作。

  「當然可以。」梁珣沒有異議的聳聳肩。

  掛著迷人的笑容,他一手斜放在椅背上,很有耐性的等她下車。

  他可以吻她,對她做什麼都可以……她以為,她暗示得夠明顯了,但他卻沒有任何的舉動,只是用一種不解的目光看著動也不動的她。

  「……」楚蔓荷已經詞窮,兩人就坐在微暗的車裡,任由空氣裡漫起尷尬的氣氛。

  他沒有想吻她、也沒有想逾矩的企圖,只是那樣溫文紳士的看著她,這讓楚蔓荷羞窘到了極點,終於忍無可忍地拉開車門跳下車。

  踏出車外,迎面而來的夜風讓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隨後也跟著下車的梁珣見狀,皺了下眉,沒有多想便立即脫下身上的外套,溫柔的披在她身上。

  「穿上吧!」

  「謝謝。」她詫異的抬頭看他一眼,輕輕道了聲謝。

  「不必客氣。」

  梁珣好奇地轉頭看著眼前普通的小公寓,著實有幾分訝異。

  看她的穿著打扮、優雅的氣質儀態,他還以為她是有錢人家的女兒,沒想到,她竟會住在這種地方。

  彷彿看出他的疑惑,楚蔓荷坦然的笑了笑。

  「我不是什麼富家千金,只是個普通人。」而且還是個早已失去父母的孤女。頓了頓,她又接著說:「我只是恰好跟朋友去參加生平的第一場宴會。」

  這下,梁珣總算是懂了。

  「謝謝你送我回來。」她感激的一笑。

  倚在車門邊,他臉上仍是那魅人的笑容,望著眼前欲言又止的楚蔓荷。

  「不客氣!」他禮貌的朝她點點頭,輕聲又補上一句。「晚安。」

  只是這樣?愕然望著他,楚蔓荷怔住了。

  這一切完全超出她預期之外,她以為會威脅楚展塘的男人,絕不會是什麼善? •類,沒想到他竟不折不扣地像個紳士。

  或者——他只是想試探她?

  帶著嫵媚的笑,她故意貼近他,眸底釋放著邀請的訊息。

  「要不要上去坐坐?」強忍下羞恥的感覺,她漂亮的手指撫上他的胸膛。

  看著胸口那只游移的玉手,梁珣挑了挑眉,突然間有些懂了。

  她想勾引他!

  什麼樣的女人,會在認識的第一天就熱情地邀男人上床?

  之前被她惑人魅力所挑起的興致,頓時消褪了大半。

  經驗法則告訴他,這只美麗的蝴蝶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單純無害,他得格外小心。

  他還以為碰上一個特別的女人,沒想到,卻是一個擅長招蜂引蝶的浪蕩女。

  他不知道她只是單純的想來個一夜情,還是想用身體換取什麼,伹可以肯定的是,他對這兩者都沒興趣。

  「不了,我還有點事!」他敷衍一笑,技巧的躲開那雙在他胸口挑逗的小手。

  他沒洩露絲毫情緒,不用想也知道,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最好別亂撿,他根本不瞭解她,也不清楚她的來歷,絕不會讓自己惹禍上身。

  羞窘的紅潮頓時佔據了她的臉,楚蔓荷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

  尷尬的收回手,她的眼睛簡直不知該往哪裡擺。

  梁珣本該轉身離去的腳步,像是被定住似的。

  她就站在那裡,沐浴在淡淡的月色中,罩在他寬大的外套裡,她看起來是那麼樣的纖細嬌小,彷彿脆弱得一碰就會碎,讓人有種想把她抱入懷裡保護的衝動。

  風吹起她的長髮,他竟奇妙的聞到一股清新髮香,帶點香甜的玫瑰花味,撩起心底深處某種不知名的悸動。

  他冷淡的態度莫名軟了下來。

  她的確是個很奇特的女人,主動熱情,卻又純真嬌弱,一如她的美麗,叫人驚艷卻又不得不生起戒心。

  他一向對美麗卻沒有腦子,只懂得打扮自己,花枝招展的女人避而遠之。

  這類的女人,美雖美矣,但不出一個禮拜就讓人生膩,往後得花更多的時間精力擺脫,從很久以前,他就不想再遇上這種花瓶。

  「進去吧,夜裡風大。」他提醒她,發現自己竟有些於心不忍。

  於心不忍?對一個初次見面,還大膽勾引他的女人?他甩甩頭,難以理解這種荒謬的念頭。

  「嗯。」嘴裡應著,楚蔓荷還是沒有移動腳步。

  她所知道、該做的,她都已經做了,梁珣卻還是不為所動,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有點事,得先走一步了!」

  「梁——」

  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已經轉身跨進車子裡,踩下油門迅速轉出巷子。

  愕然望著絕塵而去的高級轎車,楚蔓荷不敢相信——他竟然拒絕了她?

  她都暗示得那麼明白了?他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是她太不自量力,見慣各色美女的他壓根兒看不上她;還是她太低估粱珣這個男人了,以為區區的小手段就能誘他上鉤。

  她還以為他會迫不及待地要了她、以為只要一夜,就可以讓一切結束……

  伹他沒有,他只是禮貌的開車送她回家,禮貌的跟她道了聲晚安,甚至連一個吻都沒有貪婪索求。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深夜的冷風寒意襲人,罩在身上的外套卻帶來了奇妙的溫暖,上頭還殘留著他獨特的氣息,莫名的,那張俊美帶笑的臉孔清晰浮現腦海。

  夜風陣陣,竟無法冷卻湧上臉頰的滾燙熱度。

  說不出是失望、還是鬆了口氣,她只覺渾身空蕩蕩的,就像是做了一場好長、好不切實際的夢……

  「他是個花花公子?胡扯!」

  對著急切上門驗收成果的楚展塘,楚蔓荷憤怒的就是一頓罵。

  別說有種被騙的氣怒,更有種碰了一鼻子灰的挫敗跟恥辱。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楚展塘一頭霧水。

  「他根本對我沒興趣!完全不是你口中那種見到女人就急色攻心的人!」反倒是她,就像個活生生的花癡!

  楚展塘太愚蠢了,像梁珣那樣的男人不但聰明而且戒心強,做事都經過深思熱慮,只有像楚展塘那種頭腦簡單的人,才會想出用她當誘餌這種爛主意。

  楚蔓荷越想越覺得羞愧難當,天啊,她現在肯定被梁珣當成不折不抑的浪女,就算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呃——」愣了好一下,楚展塘才反應過來。「他沒有碰你?」

  碰她?他連她一根手指頭也沒動,反倒是她,羞恥的主動勾引他、挑逗他,他卻依然不為所動,昨晚,簡直就是一場笑話!

  「沒、有!」她咬牙切齒地瞪著他。

  聞言,楚展塘洩氣的抓抓腦袋,若有所思的開始沉吟起來。

  該死,梁珣這條大魚不如想像中的好釣,連他這麼漂亮的妹妹都沒能打動他,看來,這件事有點棘手。

  看見楚蔓荷氣急敗壞的表情,他顧不得第一回合的失敗,趕緊上前安撫她。

  「我的好妹妹,你別洩氣,說不定粱珣只是比較拘謹,多試幾次一定會成功的。」他拉開笑臉,好聲好氣的安撫道。

  雖然他百般巴結諂媚,但楚蔓荷很清楚,楚展塘只是把她當成砧板上的一塊肉,隨時準備拿去論斤秤兩的賣。

  「多試幾次?」她不敢置信的瞪著他。「我不要再去面對梁珣!」絕不!

  她不想再去面對那雙戒備、深不可測的眼神,也不想再次踐踏自己的尊嚴!

  她承認,她的確太感情用事、也太異想天開了,以為自己可以輕鬆捱過這種難堪的事,從此就跟楚展塘一刀兩斷,從此保有自己平靜的生活……

  她真的太傻了!

  「小荷,事情已經到這種地步了,你可不能反悔啊!」楚展塘急忙說道。「更何況,我們還有約定不是嗎?」

  「用我的身體換取自由嗎?」她冷笑著。

  多可悲啊,要跟這種無情自私的哥哥劃清界限,還得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小荷,你別這麼說嘛,哥哥也是逼不得已的,誰叫我時運不濟,等將來有一天我發了——」

  「夠了!」她對他那套一夕致富的發財夢沒興趣。

  但她明白,她現在的處境已經是進退維谷了,就算她再如何不齒,還是不得不完成這個約定。

  看她久久不語,楚展塘將她的沉默誤以為是擔心。

  「你別擔心,我知道梁珣的公司,這條大魚逃不掉的。」楚展塘興奮的咧開嘴。

  「大魚?」她狐疑的抬頭望向他。

  楚展塘乍然一愣。  

  糟了!他怎麼會那麼大意說溜了嘴,小荷可不是個沒腦筋的傻瓜……

  「喔,我是說,想向這個大人物求情,當然不能輕易就放棄。」楚展塘急忙搪塞了個借口。

  收回目光,楚蔓荷兩道柳眉蹙得更緊了。

  抹了把冷汗,楚展塘再度鼓起三寸不爛之舌遊說。

  「你長得這麼漂亮,姓粱的那小子絕不可能無動於衷的,這些上流社會的人就是愛裝清高!骨子裡,還不是看到女人就想上,你放心,他很快就會露出馬腳的!」

  他粗俗的言論,讓楚蔓荷聽得格外刺耳。

  看著他那副可厭的嘴臉,楚蔓荷深吸了一口氣,不帶感情的冷冷問道:「我不想聽你廢話,接下來呢?我該怎麼做?」

  愣了下,楚展塘眼裡瞬間散發出欣喜得意的光芒。

  「主動上門找他!」

  他斷然說道,眼中有種勢在必得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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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16 00:34:59
第三章

  主動找他?

  楚蔓荷從沒想過,為了這份薄弱可憎的親情、為了換取自由,她不但得扮演豪放女,如今還得像個陰魂不散的橡皮糖一樣,採取緊迫盯人的招數。

  問題是,她該用什麼樣的理由跟借口去找他?

  看到她,梁珣會不會覺得厭惡?會不會覺得她像個恬不知恥的放蕩女,纏著他不放?

  楚蔓荷發現,才短短相處一個晚上,她對這個男人已有了過多不尋常的情緒。

  坐在化妝鏡前,一張掛著憂慮的驗孔反視著她,像是在問她:「楚蔓荷,你怎麼會這麼傻,把自己弄得毫無尊嚴且狼狽不堪?」

  「小荷!」

  身旁突如其來的輕喚,驚醒了兀自出神的楚蔓荷。

  一轉頭,是張寫滿關心的俊朗臉孔

  「嵐哥。」她勉強綻出一抹微笑,趕緊加快卸妝的動作。

  剛走完一場秀,是春季的第二次新裝發表會,從開始到結束,她始終都是渾渾噩噩,彷彿失了神。

  細細審視她半晌,楊嵐小心翼翼的間。「小荷,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他感覺楚蔓荷這幾天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不但整天無精打采,幾場秀也顯得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這對工作一向認真的她來說,簡直是反常到了極點。

  最讓他想不透的是,她近來頻頻向他打聽上流社會的所有社交活動。

  「沒——沒有啊,嵐哥為什麼會這麼問?」楚蔓荷趕緊回神,佯裝若無其事。

  「別騙我!」他溫柔卻堅定的說。「整天失魂落魄、走秀頻頻出錯,你還說沒事?」

  「對不起,嵐哥!」楚蔓荷歉疚極了,她知道「嵐」要從眾多的品牌中樹立起知名度並不容易,是容不得她砸招牌的。況且,這裡的模特兒素質也是數一數二的,她實在不該為了自己的私事,破壞了整個團隊的水準。

  「傻瓜,你以為我會怪你?」楊嵐無奈的一笑。「我只是擔心你,你看起來真的不太好。」

  明顯削瘦的臉龐、眼下淡淡的黑影,她憔悴得令人於心不忍。

  「告訴我,或許我可以幫得上忙。」

  他?楚蔓荷怔望楊嵐半晌,不,除了梁珣,誰也不能幫她脫離楚展塘這個敗類。

  「嵐哥,真的沒事。」她不自在地避開他的目光,假裝忙碌的開始卸妝。

  「小荷,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有沒有心事我比誰都清楚。」楊嵐定定地看著她,眼神裡包含了許多複雜的情緒。「是不是你哥哥又惹了麻煩?」

  楚蔓荷驟然一僵,手上的動作頓時停住了。

  「我猜對了是不是?」楊嵐知道,她心裡有事是藏不住的。

  即使進入五光十色的摸特兒圈這麼多年,她依然還是那樣的樸實單純,一如當年剛出校園那個青澀的女孩。

  「他又來要錢是不是?」楊嵐口氣斷然。「這次他又要多少錢?我來給!」

  他知道楚蔓荷有個不事生產、游手好閒的哥哥,總是三天兩頭來找她拿錢,每次他一來,她總會不開心好幾天,讓他看得格外心疼不忍。

  「嵐哥,不要,我欠你的已經夠多了,多到我已不知該怎麼還了……」她哽咽的低下頭。「而且,他這次惹下的麻煩,不是你我可以還得清的。」

  五千萬?這筆天文數字,她努力一輩子也賺不到,他卻隨隨便便就欠下了。

  「小荷,你哥哥到底——」

  「別說他了!」她趕緊抬頭朝他揚起一抹輕快笑容。「嵐哥找我有事?」

  看著刻意強顏歡笑的她,楊嵐無奈的歎了口氣,拿起了手裡的一份資料。

  「是這樣的,有個知名企業要徽求形象廣告的女主角,我想替你爭取這次機會參加選拔賽。」

  「選拔賽?他們要人的話,直接找經紀公司就可以了,何必這麼大費周章?」聽起來簡直像是選美大會。

  「因為這是國內相當知名的企業,就是因為如此,我才要替你爭取,一旦你在螢光幕前露臉,往後發展的路就更廣了。」她是個天生的發光體,他希望她不要只局限在這個小小的舞台上,他希望她站上頂端,讓更多的人可以認識她。

  「嵐哥,為什麼是我?還有人的條件比我更優秀,像華音、麗雅……」

  「但我覺得你最合適!」他輕柔卻堅決的打斷她。「我已經決定要推你出線,代表我們『嵐』去參加這次角逐。」

  他承認,對她的私心是有的,但她的確表現得很出色,是個有潛力、值得栽培的人材,他甚至覺得,她是天生吃這行飯的。

  他喜歡看她在舞台上千變萬化、丰采奪目的樣子。

  「嵐哥,我不行的,現今模特兒界多的是資深的前輩,我才入行三年,從來沒有踏出『嵐』這道門檻——」

  「所以我才要你去嘗試這次難得的機會。」他不急不緩的說。「你是天生走伸展台的料,應該有更多的舞台讓你發揮。」

  「別擔心,他們絕對會選中你這顆鑽石的,我對你有信心!」他自信滿滿的笑著。

  她的美麗、她的獨特,就像一顆耀眼的鑽石,讓人很難忽視她的存在。

  即使他有多想把這顆星鑽留在身邊,自私的占為已有,但他知道,她該有更寬廣的未來。

  看著他寫滿信心的溫和笑臉,楚蔓荷忍不住歎了口氣。

  信心?但願她有他那麼樂觀就好了。

  高跟鞋答答的聲響迴盪在長廊裡。

  一雙從短窄裙下露出的美腿被絲襪緊緊包裹著,顯得格外修長勻稱,優雅而從容的腳步,不疾不緩,聽來清脆得仿如一首樂曲。

  但唯有楚蔓荷自己才知道,強自壓抑的情緒有多緊張,連腿都不禁微微顫抖。

  來到那扇標示著副總裁辦公室的玻璃門外,楚蔓荷卻步了。

  一想到他就在這扇門後,即將用一種她無法預測的態度面對她,她就覺得好慌。

  站在門外許久,她遲疑著到底該不該進去,完全沒有察覺一個高大的身影正朝她走來。

  剛結束一個會議,甫回到公司的易桀,一出電梯就看到一名身材玲瓏窈窕的女子,站在梁珣的辦公室門外裹足不前。

  基於好奇心,易桀在她身邊停下了腳步。

  「請問你要找哪位?」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腦子裡一片紛亂的楚蔓荷嚇了好一大跳。

  一回頭,一張跟梁珣略有幾分神似的臉孔躍入眼底。

  是易桀,她在晚宴上見過他,也曾在幾本雜誌裡看過他的報導,他是「超越企業」的總裁,也是梁珣的表哥,同樣來自一個大企業集團的貴公子。

  「我——我想找梁副總裁。」她的神情有些不自在。

  「你要找梁珣?」

  易桀好奇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好半晌,他終於想起了她。

  她就是那晚跟梁珣跳舞的美艷佳人!梁珣甚至為了送她回家,還把他一個人丟在宴會上,讓他獨自去應付商場上那些沉悶的老傢伙。

  他記得她叫——楚蔓荷是吧?

  「我有點事想找他。」她不敢迎視他的目光,被人審視打量的感覺讓她無地自容,好像做了見不得人的事。

  「粱珣去見客戶了,可能得好一下才會回來。」

  一抹失望籠上眸底,看來今天她是白跑一趟了。

  像是看出她的失望,易桀熱絡的問道:「楚小姐,要不要到我辦公室來等?」

  眼前這個女人既漂亮、氣質又優雅,他可得替梁珣好妤把握住,比起那小子交往過的庸脂俗粉,只有眼前這個美人最令人順眼。

  況且粱珣那傢伙明明是獨子,卻成天嚷著什麼不婚主義,他可不希望舅舅從此斷了香火啊!

  再說,他們幾個人都已經紛紛懸崖勒馬,娶了個美嬌娘,領略到愛情跟婚姻的美好,只剩下梁珣跟季敬陸這兩個冥頑不化的傢伙,還在那大唱單身萬歲的論調。

  為了解決這個單身公害,阻止更多女人心碎,他得好好替梁珣撈住這條美人魚。

  想著想著,連易桀自己都因為這神聖的使命感而熱血沸騰起來。

  楚蔓荷驚訝的瞠大美眸——他,知道她的名字?

  看出她的驚訝,易桀嘴角一勾。「梁珣跟我提過。」

  事實上,梁珣隔天半個字都沒提,但他那種三緘其口的古怪態度,反倒讓他起了疑心,百般追問之下,他才勉強提了她的名字,還說只是單純的送她回家。

  梁珣跟他提過她?霎時,她的心口莫名的狂跳了起來,連她也不明白自己在心慌意亂些什麼。

  「楚小姐?」易桀又問了她一次。

  「不、不用了!」她連忙搖頭。「我只是來還他外套,既然他不在,那我改天再來好了。」

  外套?易桀看了眼她懷裡的紙袋,活像嗜血的狼聞到獵物一樣,很八卦的兩眼發亮。

  哇咧,沒想到梁珣這小子心機那麼重,一張嘴簡直比蚌殼還緊,連外套都給了人家還說很「單純」?這種舉動要是還沒什麼,那就是把他易桀當傻瓜了!

  拜託,畢竟他也是個過來人,知道這種欲蓋彌彰的舉動最可疑、也最不尋常,趁著梁珣不在,他得想辦法從楚蔓荷那裡打聽出些什麼才行!

  「這怎麼行?!」他一副正氣凜然的表情。「要是梁珣知道我讓他的朋友站在門外,回來肯定會念得我耳朵長繭,你可別陷我於不義。」

  他的話,讓楚蔓荷忍不住噗嗤一笑。

  人美,連笑起來都好看得不得了,只可惜他已有了欣欣,天底下再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讓他動心,不過,他這個當哥哥的,倒是該義不容辭地替弟弟的終身大事盤算一下。

  「來吧,粱珣這小子一出門就像丟掉一樣,沒那麼快滾回來的。」易桀朝她笑了笑,那爽朗的笑容竟奇妙的撫平了她的緊張與不安。

  「好吧,那——打擾了。」楚蔓荷客氣的微笑點頭。

  易桀越看她越覺得她跟梁珣所交往過的女人都不同。

  她謙遜有禮,優雅有教養,跟那些心高氣傲、頤指氣使的名門千金都不一樣,而且,他喜歡她的笑容,純真、乾淨,讓人有種溫暖舒服的感覺。

  當下,他就決定要替粱珣這個品味糟糕的傢伙留住她,有個這樣美麗耀眼的弟妹也算賞心悅目。

  「請跟我來吧!」

  重新扯開一抹親切的笑容,他領著她到另一頭的總裁辦公室。

  進到辦公室,易桀熱絡的招呼楚蔓荷在會客沙發上坐下,又招來秘書準備咖啡、豐盛的茶點,而後帶著一臉笑意在她面前坐下。

  看著眼前隆重的陣仗,楚蔓荷簡直是受寵若驚。

  她沒想到,應是高不可攀的富家公子,竟會這麼溫文親切,不但放下工作來陪她聊天,還慇勤張羅了這滿桌子的點心,儼然把她當成上賓似的招待。

  梁珣跟易桀,一點也不像是楚展塘所說的那種財大氣粗、囂張傲慢的惡少。

  這讓楚蔓荷詫異、感激卻又——心虛,易桀恐怕不知道,心懷不軌的她,是來勾引他表弟的吧?!

  「楚小姐目前在哪高就?」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多瞭解一點準不會錯!

  「我從事模特兒的工作,專替『嵐』這家服裝品牌走秀。」

  「喔?」易桀知道這個牌子,可是他親愛老婆田欣的最愛。

  也難怪她氣質儀態好得沒話說。易桀滿意得頻點頭,樂得合不攏嘴。

  「那楚小姐家裡還有些什麼人?」他緊攻重點問題。

  「我爸爸媽媽很早就過世了,只剩下一個——哥哥。」她垂下眼,盡量以平靜的語氣說道。

  楚展塘就像心底一塊始終癒合不了的疤,每跟外人提起他一次,那塊傷疤就被硬生生揭開一次。

  但她不怪任何人,只怪她自己這麼多年來還學不會堅強、脆弱纖細得無法不去在意有這麼一個讓她難以啟齒的哥哥。

  「呃——抱歉!」易桀愣了下,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打探得太過分了。

  年紀輕輕就沒了父母,成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想想真是可憐啊,不叫梁珣好好照顧疼惜人家怎麼行?

  「沒關係,這麼多年來,我已經習慣一個人了。」

  她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但一抬頭接觸到易桀眼中的同情,不知怎的,她的心頭竟然一陣酸楚,就好像看到一個會關心她、能替她撐起一片天的兄長似的,那是她在楚展塘身上從未感受過的。

  「你哥哥呢?他在做什麼工作?」易桀沒多想的接著問。

  「他——他——」想起了那個把她逼得喘不過氣、一再破壞她平靜生活的罪魁禍首,她的眼淚竟不聽使喚的湧上眼眶。

  「沒關係,你若不想說的話就不要勉強了。」瞥見她眼底閃爍的淚光,易桀懊惱自己又失言了。

  「不、不是的,我只是……」說著,她忍不住哽咽了。

  她太久沒有感受過溫暖的感覺,一時之間,竟百感交集的忍不住紅了眼眶。

  易桀沒有開口,只是默默地把面紙遞給她。

  「謝謝!」她狼狽的接過面紙,眼淚像是斷線的珍珠般,拚命的掉個不停。

  不知為什麼,他看到她就像看到親妹妹般。

  「想哭就哭吧,我的肩膀不介意借你靠一下。」易桀體貼的說道。

  看著他溫和的臉、眼底流露的關懷,她終於忍不住伏在他肩頭哭出聲來。

  「你們在幹什麼?」

  一個陰冷的聲音乍然傳來。

  兩個靠在一起的身影,像是被燙到似的陡然分開,門口修長的身影已經大步走了進來。

  輪流看著沙發上一臉尷尬的兩人,粱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易桀跟那晚僅有一面之緣的楚蔓荷竟然抱在一起?

  剛回到辦公室就聽見秘書轉達,易桀有緊急的要事要找他?當兄弟這麼久,他很少看過沉穩的易桀用「緊急」這兩個宇。他狐疑的立刻轉身走向易桀辦公室。

  一進總裁辦公室大門,沒想到就撞見這一幕。

  楚蔓荷怎麼會在這裡?目光轉向一旁的易桀,他什麼時候認識了她?竟敢明目張膽的在辦公室裡做出這種事?

  「易桀,你在幹嘛?」他瞪著易桀,不敢相信結婚才不到一年的他,竟然就背著田欣偷吃。

  「嘿,梁珣!你別誤會,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易桀氣急敗壞地瞥了眼羞窘交加的楚蔓荷,試圖想解釋清楚。

  「你背著欣欣抱另一個女人,卻要我別誤會?」梁珣咬牙切齒的說。

  視線栘向他身旁的楚蔓荷,只見她美麗的大眼裡猶帶著淚光、一瞼淒楚可憐的模樣,讓人不禁心生憐惜,也難怪連向來定力甚強,是個好好丈夫的易桀,會忍不住把她攬進懷裡。

  不知為何,一想到楚蔓荷跟易桀抱在一起的畫面,他心裡竟格外不是滋味,好像五臟六腑被強酸給腐蝕過一樣——他甚至只跟楚蔓荷見過一次面!

  「你聽我解釋——」

  解釋?梁珣冷冷瞥他一眼,在心裡悶哼——事實擺在眼前,還需要再說什麼?

  「楚小姐,你怎麼會在這?」不理會一旁百般解釋的易桀,他轉向楚蔓荷。

  或許,他們兩人之中,會有一個比較誠實。

  「我是來還衣服的!」她窘然地將手裡的紙袋遞給他。「我已經送洗過了,你隨時可以穿!」

  「我想有件事你必須知道。」梁殉看也不看她遞來的東西,只是狠狠地盯著她。

  「嗯?」楚蔓荷倉皇不安的挪了挪身子,目光幾乎不敢迎視他,原本舒適的沙發彷彿變成了針氈。

  「易桀已經結婚了,他有一個很好的妻子,不是適合玩情場遊戲的對象。」他望著她,陰騖的表情像是對她不請自來的控訴。

  她羞紅的臉,慢慢地刷白。

  「這個我知道,但你真的誤會了,易總裁只是好心讓我到這來等你——」

  「想還衣服大可交給我的秘書,況且,等我需要等到易桀的肩膀上去嗎?」他嘲諷的表情寫明了他根本一個字都不信。

  「我只是——只是——」她望了眼無辜的易桀,只覺得無奈而委屈。

  「或許你很擅長玩這種遊戲,但是,你找錯人了。」

  他一字一句,殘酷的凌遲著她的自尊。

  看著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楚蔓荷覺得好難堪,下唇幾乎被咬出血痕來。

  或許她確實別有所圖,但絕不是像他所說的那樣不堪,只要是男人就想勾搭。

  「梁珣,你這是在做什麼?蔓荷她——」

  「蔓荷?」梁珣犀利的眸冷銳地掃向易桀。「才短短不到半天,你就親密的叫起她的名字?還說沒什麼!」

  「我!」易桀愣了愣,懊惱得幾乎想敲自己的腦袋。

  明知梁珣這小子活像只暴躁的獅子,對誰都是張牙舞爪,不對勁到了極點,他沒有聰明點謹言慎行,還多惹是非做什麼?

  「你們別吵了,是我不好,我不該來的!」將紙袋往桌上一扔,楚蔓荷羞憤的拎起皮包轉身就往辦公室外沖。

  她早該知道,她根本是不自量力,卻還傻得來自取其辱!

  她要回去告訴楚展塘,她決定取消這個約定,他闖出來的禍由他自己解決!已經快三十歲的他,早該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了!

  看著遽然飛奔而去的身影,梁珣有幾秒的怔忡。

  剛剛的剎那間,他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直到高跟鞋的聲音消失在門外,他終於才回過神來。

  她哭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落淚了?

  不知為什麼,一種莫名的懊惱湧了上來。

  從小到大,他瀟灑率性的個性從沒怕過什麼,但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淚。

  該不會真是他誤會了什麼吧?梁珣還來不及思考,隨即就跟著大步追了出去。

  看著一前一後衝出辦公室的兩人,易桀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兩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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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16 00:35:27
第四章

  趕在最後一秒,梁珣在電梯口拉住了楚蔓荷。

  「還有什麼事嗎?」楚蔓荷挺直背脊,頭也不回的問道。

  「我不認為你有資格生氣。」明知她哭了,他的語氣還是軟不下來。「那種場面,任何人都會做同樣的聯想。」

  「我知道,我錯了,我道歉可以嗎?」

  瞪著她的背影,梁珣的脾氣又被挑了起來。

  道歉?嘴裡這麼說,卻連回頭的誠意也沒有!

  「道歉?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你不必跟我道歉!」

  「那就謝謝你的指教了。」

  她抽回手臂,快步的走進電梯,在淚眼模糊中勉強找到按鈕,眼看電梯門緩緩合起——

  「等等!」一隻長腳陡然伸進來擋住門,一堵龐大的身軀隨即擠了進來。「我要你把話說清楚!」

  他挺拔結實的身軀幾乎佔去了所有的空間。

  她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是她的錯、她道歉,他還要她說什麼?!

  但酸意哽在喉頭,她一句話也吐不出來,只能低著頭盯著閃爍的升降鈕,用沉默掩飾她的狼狽。

  這要命的寂靜讓梁珣失去耐性地一把拉過她,對她大吼。

  「既然敢做就要敢當!」

  遽然抬起的臉蛋佈滿淚痕,讓他頓時怔住了。

  她真的哭了!

  震懾的瞪著眼前這張梨花帶雨,卻仍美麗得不可思議的臉龐,他的思緒一下全亂了。

  該死!他煩躁的耙梳了下頭髮。

  他從不曾被女人擾得這般方寸大亂,即使是情場經驗再老道、手段再高明的女人也不曾讓他心亂過,但眼前這個青澀生嫩的女子,卻只用幾滴眼淚就打垮了他的冷靜!

  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明明前一刻還熱情的跟男人抱在一起,下一刻卻又擺出一副可憐無辜的樣子。

  明明覺得她在作戲,但看著她柔弱無辜的臉蛋,梁珣卻有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如果她是想引起他的注意,那麼,她的確辦到了!

  「我承認是我失態了,但我跟易總裁真的沒什麼。我來,只是想把外套還給你,也請你吃頓飯,謝謝你那天晚上送我回家,還把外套借我,如此而已。」她微啞的嗓音在此刻聽來令人格外不忍。

  只是這樣?

  那麼那晚她主動找上他,還大膽地邀請他登堂入室,難道是他會錯意?!

  仔細審視她許久,他怎麼也想不透,只是隔了幾天,這個女人就前後判若兩人?!

  突然間,一個念頭閃過腦海,滿腦子紊亂的疑團頓時解開了。

  他懂了!這個女人在玩欲擒故縱的遊戲!

  知道他對她起了戒心,所以今天扮成柔弱的乖乖女,好來博取他的注意與同情。

  原來這個看似單純的女人,竟是這麼工於心計……

  拆穿了她的伎倆,他理該離這個女人遠一點,別跟她有任何牽扯,但偏偏,他發現自己竟該死的對她產生了興趣……

  她確實跟他所遇過的女人都不一樣。

  她美麗耀眼、成熟動人,卻有雙出奇澄澈的晶眸,融合著純真恬靜的奇妙氣息,叫人心動而迷惑。

  既然她想玩,那他絕對奉陪!

  斂去眼底的怒氣,他緩緩露出一抹瀟灑迷人的笑容。

  「楚小姐——我可以叫你小荷嗎?」

  「可、可以。」她慌忙點頭,為他突如其來的友善感到不知所措。

  「我為方纔的事向你道歉,是我不分青紅皂白,希望你別放在心上。」

  楚蔓荷愕然地望著他,不明白他的態度怎麼會驟然丕變?

  她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幾句話就能說服這個驕傲頑固的男人,但他的笑容卻彷彿是某種致命的魔咒,讓她的腦子渾沌得無法思考。

  「沒關係,你明白就好。」她吶吶答道。

  他又往她靠近一步,高大身軀所帶來的壓迫感,讓她的呼吸更加窘迫,小小的電梯裡彷彿每一寸都充滿了他的氣息……

  今天除了那股淡淡的肥皂清香,還多了古龍水的氣息,那股致命的男性魅力讓她莫名的臉紅心跳,幾乎不敢抬頭。

  「我請你吃晚餐,算是賠罪?」

  楚蔓荷驚訝的抬起頭,目光冷不防與他撞個正著,彷彿某種力量驚人的黑色漩渦,兩泓幽深的黑潭幾乎要吞噬了她,但僅存的一絲理智及時將她拉了出來。

  「不!不用了——」她趕緊搖頭。

  她竟然拒絕他?!他英挺的劍眉糾結起來,像是不滿自己的魅力被藐視。

  「我下午還得回去工作。」嵐哥要她為下星期的形象廣告試鏡做練習,她得趕回去。

  嵐哥對她寄予厚望,她可以辜負任何人,就是不可以讓他失望!

  「喔,是嗎?那實在太可惜了。」粱珣灼然的目光緊盯著她,像是想從她臉上挖掘出更多線索。

  「星期六晚上好嗎?那天我有空,由我來請。」她的眼裡有著堅持。

  有空?那她到底都在忙些什麼?跟男人約會?還是像那天一樣,忙著到處勾引別的男人?不知為什麼,這些猜測的念頭,竟讓他感到非常不是滋味。

  但他不動聲色,只是揚開一抹無懈可擊的微笑。

  「那就這麼說定了。」

  「嗯。」看著他俊美的笑容,楚蔓荷緊繃的神經總算鬆弛了些。

  「七點,我去接你!」他簡潔說道。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

  「我去接你!」斬釘截鐵,沒有商量餘地。

  「好。」她愣愣點頭。

  她不明白,明明邀約的人是她,怎麼一下子主導權又回到他手上了。

  四目相望,電梯裡再度陷入一片靜默,除了頭頂上空調運轉的聲音,楚蔓荷只聽到自己過分劇烈的心跳聲。

  「你不走嗎?」

  「去哪?」楚蔓荷怔怔望著他。

  「回去上班呀?」

  一片空白的腦子,總算恢復運作。

  「啊!喔!」她恍然大悟,臉蛋立刻不爭氣的漲紅。「我回去上班了,再見!」

  「星期六見!」他一本正經的點點頭。

  不知道為什麼,楚蔓荷總覺得在他氣定神閒的俊臉上,有抹強忍的笑意?

  他退出身子,俐落伸手替她按下關門鈕。

  電梯門緩緩合起,也將她緋紅的瞼龐一併隔絕在緊閉的門扉後。

  一等電梯門關上,他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

  「你到底在笑什麼?」辦公室裡傳出一個不耐的低吼。

  身為老闆的易桀終於忍無可忍,放下手裡的文件,不滿的望向一旁兀自傻笑的粱珣。

  易桀微慍的聲音,總算讓粱殉勉強斂起笑意。  

  「沒事!」他故作若無其事的抓起資料翻讀。

  「沒事才怪!」易桀不客氣的啐了聲。

  這幾天來,這小子始終處在一種極度詭異的狀態中。

  有事沒事臉上就掛起一抹惡作劇的笑容,可怕的是,主人完全是處於心不在焉的狀態,魂魄也不知道是神遊到那個太虛去了。

  「你愛怎麼笑、想怎麼笑我是不想干涉你啦,不過拜託,不要笑得那麼肉麻,活像個談戀愛的十七歲小伙子似的。」

  「肉麻?會嗎?迷倒那麼多女人的笑容會肉麻嗎?」平時活寶一隻的粱珣,立刻一臉驚恐的抓住他。

  「會!」易桀斬釘截鐵的用力點頭。

  「那怎麼辦?」梁珣睜著小鹿斑比般哀求的眼神。「拜託,你一定得救救我,我不想失去女人的愛戴,拜託——」

  「梁洵!」易桀深深吸了口氣,好克制額際逐漸浮現的青筋。

  「我完了,我的一世英名眼看就要毀於一旦了!」梁珣趴在易桀胸前,一臉痛不欲生的全身顫抖著。

  「梁珣!夠了!」易桀忍無可忍的吼道。

  「我的老天啊!易桀,是欣欣生你的氣讓你慾求不滿,還是你也面臨男人的更年期啦?」梁珣抬起一張憋笑的臉。

  「我——」』易桀看著他那副幸災樂禍的表情,突然間想通了。「是你!就是你去向欣欣打小報告的!」不會錯,還有誰會做這種落井下石的事,除了他!

  「我只是打電話去問候一下我親愛的大嫂,什麼話都沒說喔!」梁珣一臉無辜。

  「那你怎麼知道欣欣在生我的氣?」

  沒人比他更清楚粱珣這傢伙,平時別看他老愛耍寶搞笑、沒個正經,實際上可是個有仇必報的狠角色,誰得罪了他,就只有乖乖等著吃暗虧的份。

  這一次他不過是一時善心大發,借了下肩膀,沒想到竟被這小子一狀告到欣欣那裡去,害得他百口莫辯,足足睡了好幾天的沙發。

  「大嫂對我抱怨了一番,說你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看起來一副溫文負責的好丈夫形象,其實是個迫不及待想偷腥的混蛋……」

  「夠了、夠了!」易桀頭痛的揉揉額際。

  他知道現在的欣欣正在懷孕初期,情緒最不穩定,難免容易猜疑,更何況向來愛漂亮的她,最怕身材變形,最怕他有借口去偷吃……

  但天地良心啊!就算她再胖再醜,他還是愛她愛得不可自拔,偏偏這固執的小女人就是不肯相信他……

  這支報復意味極為濃厚的暗箭,可真是讓他掀起一場家庭風暴啊!

  「等欣欣氣消了,讓我問出是誰通風報信,我絕對不饒他!」易桀不懷好意的撂下狠話。

  梁珣若無其事的吹起口哨,忍不住暗自竊笑。

  他早就跟田欣說好不能供出他,恐怕易桀還有好一陣子的苦日子要過哩!

  誰叫他沒事把肩膀借給人家,他可是個有家室的人啊,現在惹禍上身,實在是一點也不值得同情。

  像易桀這種聰明有餘、女人歷練不足的「溫室奇草」,還是不適合沾染這類事情,好歹也是兄弟一場,他當然要替他解決楚蔓荷這個燙手山芋。

  「梁珣?」一個惱怒的聲音,再度喚回他的思緒。

  稍稍定神,只見易桀緊揪的眉頭,已經快扭成一團死結了。

  「拜託你專心點,這個形象廣告很重要,把企劃搞定,下禮拜就得決定女主角,三周內就得完成後制,準備在各大平面媒體推出了。」

  「形象廣告?」梁珣驚訝的挑起眉。他們是電子產業,什麼時候也玩起廣告行銷這套了?

  「嗯,把企業形象普及化,是未來經營的趨勢,這是印象行銷的第一步!」

  「你怎麼沒跟我說?」梁珣狐疑的瞪著他。

  「你一天到晚跑得不見人影,我要跟誰說?」易桀埋怨的瞥他一眼。

  「喔!」說得也是!梁珣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最讓人不敢置信的是這個——」一掃方纔的陰鬱,易桀一瞼興奮的拿出一疊資料表。「你猜猜看,誰也在競選之列?」

  「林志玲?」嗯,臉蛋不錯、笑容甜美,身材好到沒話說——他喜歡這種美麗的意外。

  「拜託你醒醒吧!」易桀悻悻然地橫他一眼。? 「與其讓消費者老看同一張臉孔,我寧願花點時間去找一個全新的代言人,完全代表我們企業的精神,清新有活力、豐富多變——」他越說越興奮。

  「到底是誰?」梁珣不耐的打斷他的白日夢。

  「是楚蔓荷!」他一臉得意的宣佈答案。「怎麼樣?夠吃驚吧?!」

  「她是模特兒?」粱珣真的愣住了。

  那張漂亮得近乎完美的臉蛋,纖細修長的窈窕身段,他毫不懷疑她有當模特兒的本錢。

  「我第一眼看到她的資料時,我也嚇了好大一跳。」易桀看著手裡那張美麗亮眼的照片,不可思議的搖搖頭。

  「為什麼會找上她?」不知為何,梁珣的心頭有種說不出的異樣情緒。

  「我沒有特別設限,只是請專員去跟各家模特兒經紀公司談,請他們推薦適合的人選。」

  「所以勢必還會有一場選角試鏡會?」

  「很好,你的腦子總算對公司還有點用處。」易桀一瞼欣慰的拍拍他。「我最近還得忙著控管大陸新廠,所以這件事要全權拜託你處理了。」

  「我知道了。」梁珣點點頭。

  「對了,你最近跟楚蔓荷還好嗎?」易桀一臉曖昧的瞅著他。「那天你追出去妤久才回來,你們是不是——」

  「我們什麼也沒有!」他決定戳破易桀滿腦子美麗的幻想,免得他一天到晚騷擾他。「她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他語氣中怪異的僵硬。

  「這是什麼意思?」不是他想的那樣?那到底是怎樣?

  「她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單純。」

  「拜託你說清楚一點,我越聽越糊塗。」易桀不滿的大嚷道。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總之,這件事我會全權負責。」他的表情有著少見的凝重與嚴肅。

  接過易桀手上的文件,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定在一張笑得自然甜美的照片上。照片上的楚蔓荷,自信地展現著修長姣好的身段,專業的架勢幾乎無懈可擊。

  突然間,他懂了!原來,她是來「闡說」的!

  她想當這次形象廣告的女主角,也知道了他是這間企業的副總裁,擁有一半的決定權,所以在第一次見面勾引不成之下,轉而前來向易桀示好。

  只是,他實在很難想像,那麼容易臉紅的女人,心機竟然這麼深重,但她也挺沉得住氣,幾次見面,她竟然連一個字也沒提。

  看來,她是個行動派,也很善於應用迂迴戰術,不過,碰上了他梁珣,恐怕只有乖乖伏首稱臣的份。

  只不過,他不打算點破,就當看一場戲吧,他實在很想看看,不惜用身體來爭取機會的女人,究竟到底有多少本事?!

  長指不禁撫上人兒的臉蛋,彷彿感受到那嬌嫩的肌膚、微笑時牽起的甜美酒窩,以及那股叫人著迷的梔子花香——

  「粱珣?」

  身旁突如其來的叫喚,讓他趕緊縮回手指。

  「我問你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易桀坐在辦公桌後瞪著他。

  「什麼?」他將視線拉離那張美麗笑臉,假裝漫不經心的問道。

  「我說,你前陣子丟了皮夾,現在怎麼樣了?」

  「皮夾被丟在巷子裡,裡頭的現金全不見了。』

  「幸好只是丟了錢。」易桀不以為意。「信用卡沒被盜剛,證件也不必重辦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有人拿了我的身份證,去向高利貸借了二十萬。」他平靜地說道。「昨天高利貸找上了我。」

  「啊?」易桀兩眼瞠得老大,一臉不敢置信。「那你報警了沒?」

  「嗯。」粱珣點點頭,黑眸若有所思的微微瞇起。「這個人相當大膽,我想他是有備而來。」

  「嗯。」易桀略微沉吟了下,突然靈光一閃。「要不要請徽信社去調查?天底下沒有他們挖不出來的事。」

  梁珣像是被點醒似的,「你說得對!」他陰著臉點點頭。

  請徽信社出馬,讓那個敢惹上他梁珣的傢伙無所遁形!

  他會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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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16 00:36:02
第五章

  氣氛美好的餐廳裡,現場演奏的鋼琴聲輕輕流洩,幽暗的光線增添了一股神秘,桌上光影搖曳的香氛蠟燭營造出浪漫的氣息。

  空氣中飄散著食物的香氣,古典華麗的裝潢賞心悅目,四周低聲交談的賓客看得出來都是來自上流社會。

  穿著隆重而正式的服務生,優雅地捧著放著兩碟甜點的銀盤,走向餐廳最安靜的特別座位。

  「粱先生,為您上甜點!」

  服務生恭敬地說了聲,將兩盤精緻的法式甜點放在桌上。

  「謝謝!」

  看著高級潔白瓷盤上的白色烤盅,楚蔓荷忍不住又是一陣讚歎。

  「好漂亮!」

  白色瓷盅邊緣沾著一圈晶瑩雪白的砂糖,盅裡泡芙般的甜點膨鬆隆起,盤緣四周以黑、白巧克力醬俐落灑曳而過,再以兩片鮮嫩艷紅的草莓點綴,對比色巧妙得宛如一件藝術品。

  一整晚坐在義大利進口的舒適厚絨座椅上,楚蔓荷卻覺得全身飄飄然,絲毫沒有一點真實感。

  這真是一頓完美的晚餐。

  燭光音樂、美酒佳餚,還有一個英俊風趣、細心體貼的男人相伴,一切完美得不可思議。

  她不知道他竟會推薦這家道地的法國餐廳,可想而知,這一餐的費用絕對所費不讚。

  不過這裡的東西濃郁可口,份量又剛好,氣氛感覺棒得不得了,就算讓荷包大失血,她也覺得很值得。

  「這是什麼?」楚蔓荷好奇而羞赧的瞄了他一眼。

  對於這種頂級的法國餐點,她真的是一無所知。

  「souffle。」流利的法文脫口而出,那特有的軟儂腔調,讓她心頭莫名掀起一陣澎湃。

  「翻譯過來就叫『香草舒英里』。」

  他微微一笑,唇邊勾起兩道迷人的弧度,優雅卻又狂放,一種絕對矛盾卻又出奇致命的吸引人。

  楚蔓荷忍不住臉紅心跳,緊盯著他幾乎忘神。

  這個男人真不可思議,他明明看起來閒適、從容,卻又奇妙的擁有一種驚人的影響力,總讓人一再震懾於他的高深莫測。

  「你不嘗嘗看嗎?」他帶笑的看著她。

  意識到自己的失神,她慌張地趕緊收回目光,舉起銀製的小湯匙舀了口甜點放進嘴裡品嚐。

  真好吃!她忍不住暗自驚呼。

  濃濃的奶香在舌尖蔓延開來,膨鬆的口感與綿密細膩兼具,卻又出奇的協調融合,新鮮的香草氣息在鼻端飄散,令人覺得全身舒暢。

  「你常來?」她忍不住又多問了句。「你看起來好像很熟悉這裡?」

  他旋即露出笑容,雪白整齊的牙,讓她聯想起香草舒芙裡上的白色糖霜。

  今晚的他,笑容似乎特別多、眼神也格外溫柔,灼熱的黑眸始終在她身上流連不去。

  她一再告訴自己,這只是頓普通的晚餐、只是為了表達她的謝意,她的表現該更從容坦然,應對該更大方得體,但偏偏,一整晚她不是恍惚失神,就是掉湯匙、打翻水杯,灑了自己一身濕。

  他揚起修長的手招來侍者替她添水,而後優雅地端起水杯,晶瑩剔透的高級水晶杯,襯得他的手指格外修長乾淨,讓她看得不禁忘情。

  「謝謝你的晚餐。」他舉杯朝她微微一傾。

  「不客氣。」在他的注視下,她又開始渾身不自在,只得趕緊放下水杯,再度舉起湯匙往嘴裡送進幾口甜點。

  突然閭,他傾身伸手探向她。

  楚蔓荷來不及反應,只能愣愣地看著那只優雅的手探到她的唇畔——

  「你的唇邊沾了醬。」溫熱的手指觸上她的唇,抹起一小撮奶黃醬,打趣的目光還多瞧了她兩眼。

  「喔!謝謝!」她雙頰立刻飛紅,趕緊拿起膝上的餐巾拭唇。

  看著她倉皇失措的動作,梁珣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

  即使羞窘的樣子看來有些孩子氣,但她的動作還是那麼高雅迷人,那麼的——可愛。

  可愛?他竟然會用這個形容詞,來形容一個頂尖的時尚模特兒?

  梁珣的目光不覺掃過她身上那襲紫色雪紡紗洋裝。

  今晚的她仍是一貫的美艷,卻多了分典雅與婉約,一襲合身的衣著充分襯托出她修長姣好的身段,還有她飄逸的氣質。

  但事實上,除了完美的外表,她的舉止反應絲毫沒有半點俐落的名模架勢。

  說她像個大學生還貼切些,動不動就臉紅,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緊張得要命,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好像她是跟一頭獅子吃飯似的。

  楚蔓荷揪著餐巾,臉頰燙得活像著火似的,好半天不敢抬頭。

  「這裡還有幾樣甜點很有名,你還想試試嗎?」

  「不、不用了,我吃飽了。」她趕緊搖頭。

  「你還好嗎?」他突然冒出一句。

  「啊?」她迷惑的眨著大眼,怔怔盯著他。

  「你的臉好紅?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一臉認真的盯著她。

  「喔——我……我大概是衣服穿太多了,有點熱——」她結結巴巴地解釋著,眼睛就是不敢看他。

  梁珣看著她徹底紅透的臉蛋,幾乎又有想笑的衝動。

  她嫣紅的臉龐、閃爍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生澀得簡直像個女學生似的,要不是他知道她的來歷,還真會被她給騙了!

  女學生?他不禁為這個突如其來的荒謬念頭感到失笑。

  他很清楚,她只是善於偽裝,是個有心機,懂得耍手段的女人。

  「輕鬆點,你看起來好像有點緊張。」他體貼的安撫她。

  「謝謝,我還好!」才怪!

  楚蔓荷知道,她緊張得要命,簡直比三年前第一次的處女秀還緊張。

  「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看了下表,他起身體貼的替她拉開椅子。

  「r嗯。」楚蔓荷跟著梁珣經過門邊的櫃檯,趕緊打開皮包拿出唯一的一張信用卡。「麻煩你替我結帳。」她客氣的對著櫃檯裡的女收銀員一笑。

  「小姐,這筆帳我們已經記在粱先生的個人帳單裡了。」收銀小姐恭敬的將卡遞還給她。

  「啊?什麼意思?」楚蔓荷一時沒意會過來。

  「這頓還是由我請客。」身旁及時響起的聲音替她解答。

  「可是,不是說好我請——」她疑惑的望向他。

  「你忘了,是我帶你來的,理當由我請客。」他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原來,他是早有預謀——楚蔓荷有些懊惱,也有些莫可奈何。

  對於這種慣於掌控一切的男人,她也只有乖乖聽任安排的份。

  「那說好由我請的——」她為難的望著手裡的信用卡。

  她不想欠他人情,甚至希望跟他分清界線,別讓彼此的關係越來越複雜。

  「你會有機會的!」

  他深深地凝望著她,唇邊慢慢揚起一抹不尋常的笑意。

  楚蔓荷摸不清梁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卻總是被他撩撥得心神大亂,一整個晚上幾乎都處在狼狽出糗的狀況中。

  那種感覺不像是單純的請一頓致謝晚餐,反倒像是小女生的第一次約會,羞澀而緊張。

  坐在音樂輕輕流洩的車裡,楚蔓荷兩眼緊盯著擱在膝上的小手,忍不住為自己今晚的表現感到懊惱。

  偷偷抬頭覷他一眼,若有所思的表情叫人猜不透思緒。

  「粱先生——」

  「叫我粱珣!」他轉頭看她一眼。「粱先生這個稱呼聽起來像個黑心奸商。」他開起自己的玩笑。

  楚蔓荷忍不住被他給逗笑了,緊張的情緒稍稍鬆弛了些。

  「粱殉。」她配合的喚了聲。

  「嗯哼?」他用眼神催促她往下說。

  「其實——」她想解釋有關上回她想勾引他的原因。

  但想想,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任何關係,甚至連朋友也不是,她何需向他解釋?他如何看她,對她的觀感是好是壞,她都不必在意。

  突然間,他轉頭盯著她,久得讓楚蔓荷再度坐立不安起來,一雙眼睛簡直不知該往哪瞧——

  「你的住處到了。」他很溫柔的提醒她。

  「啊?」結實愣了下,她紅著驗跳起來。「喔,我該走了。」她拉開車門就急忙跳下車。

  「謝謝你的晚餐,今晚很愉快。」她彎身從窗邊朝他衷心一笑。

  「不客氣。」他往椅背一躺,再度露出一抹帥氣笑容。

  她含笑點點頭,突然間有種跨不開腳步的感覺。

  他們之間應該就這樣結束了吧?!

  她已經不打算幫楚展塘,他們之間的糾紛恩怨,就留給他們自己去用男人的方式解決吧,她所能做的,僅是跟粱珣保持了無牽扯。

  但無形中卻好像有種奇妙的力量,拚命地想將她拉向粱珣。

  是他的笑容嗎?還是他所表現出的細膩與體貼?或者是他身上那股難以形容的吸引力?

  「晚安!」深吸了口氣,她強迫自己收回視線,轉身走進小巷裡。

  「等等!」

  才走了幾步,背後突然傳來他的高喊。

  「你忘了皮包。」

  一轉頭,只見他正追了上來,手裡還拿著她粗心遺忘的皮包。

  「喔——」瞧她都慌糊塗了。

  她羞窘的快步回頭走向他,孰料一時心急,腳步沒走穩,整個人遽失重心往前倒,就這麼往幾步之遙的高大身驅撲去。

  粱珣根本來不及反應,竟然硬生生地被看似纖細的楚蔓荷給撞得往後跌,好巧不巧,兩張還來不及發出驚呼的嘴竟然疊在一起。

  楚蔓荷怔然瞪著眼前俊美,卻同樣驚愕的瞼孔,隨即感覺到緊貼著自己的溫熱唇辦。

  剎那間,梔子花的香氣盈滿鼻端,梁珣下意識地用力深吸,讓這股馨香氣息灌入胸臆間。

  從最初的震驚中回神,粱珣開始意識到她的唇有多柔軟,她的曲線有多誘人。

  她柔軟的唇辦誘惑著他,堪稱情場老手的他應該很能控制這樣的情況——

  理智告訴他,這個平空落下來的吻最好別貪戀,但,沁入鼻腔那股獨特好聞的氣息、兩片感覺出奇甜美的唇卻征服了他。

  他遽然伸手捧住她的臉蛋,熱切的將她所有的香甜與柔軟納入口中,一次比一次深入,像是品嚐一道稀世珍饈似的。

  糾纏在唇齒間,那樣棉軟香甜的氣息與滾燙的溫度,幾乎融化了他的舌,讓他不由自主地一次次反覆逗弄、撩撥,看著她拚命退卻、羞澀閃躲,在他的唇下顫抖連連。

  交過那麼多女朋友,他的「臨場」經驗豐富,卻是第一次如此深受震悸,也是第一次嘗到這麼惑人的滋味。

  他低喘著氣別開臉,以粗啞的嗓音恨恨嘶吼道:「你在勾引我?」

  「不,我沒有——我只是不小心,不是你所說的那樣!」

  但他卻像是置若罔聞,依舊以一雙翻騰著火焰的深幽黑眸緊盯著她。

  「讓我告訴你,小女孩。」他湊近她耳畔嘶啞低語。「你還太嫩了,玩不起這種遊戲!」

  霎時,楚蔓荷漲紅了臉,覺得好丟臉!好羞辱!

  原來,他早就看穿了一切,知道她在打著什麼主意,卻冷冷地看著她不自量力的現盡醜態。

  「我——我——」她想反駁,卻一個字也吐不出口,羞憤的淚水懸在眼眶,刺得她眼睛發痛。

  他沒說錯,她是曾經想勾引他,傻得以為單憑自己微薄的力量就能改變什麼,以為她一次又一次的犧牲、付出,總有一天能改變楚展塘——

  但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的力量有多微不足道,現實的世界有多殘酷,她就算把一切都賠上去,也改變不了這世界弱肉強食的規則——

  可笑的是,她卻在最後一刻才發現……

  眼前這張驕傲尊貴的臉,像是提醒了她,他們之間的距離有多遠、差別有多大,在她自以為偉大犧牲的同時,卻還渾然不覺,自己在他眼中已淪為跳樑小丑。

  屈辱的眼淚終於迸出眼眶,她劇烈掙扎著想逃離,卻被他的大手輕鬆鉗制在胸前,他饒富興味的望著她,像是存心想看盡她每一分難堪。

  「拜託你——別這樣對我!」她心碎而痛苦的喊著。

  一滴滾燙的淚烙上他的臉,彷彿也炙醒了惡意作弄的他。

  他怔然望著她爬滿淚痕的狼狽小臉,像是這一刻才發現她的眼淚。

  她又哭了?

  為什麼?梁珣任由一種莫名的緊繃揪扯他的神經,發現她的淚竟讓他的情緒劇烈起伏……

  這是她第二次哭了,眼淚裡彷彿有被擊碎的自尊。

  如果是存心抱著勾引他的心態,她為什麼要哭?為什麼面對他的嘲弄,她的反應不是惱怒,而是屈辱難堪?

  他鬆開手,身前的人兒倉皇跳起身,捂著嘴嗚咽飛奔而去。

  有一刻,他幾乎要相信剛剛真的是個誤會,但是,多年來在商場上練就的自我防衛本能,卻提醒他別太相信女人的眼淚。

  但,她是多年來唯一能挑動他情緒,讓他沉迷在這種追逐樂趣中的女人。

  即使知道跟她之間只能玩玩,伹他卻奇妙的喜歡上跟她相處的感覺,喜歡她的笑容、喜歡她邵清澈澄亮的眼陣,喜歡她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

  他知道這種感覺很矛盾,一方面想跟這有求而來的女人保持距離,一方面卻又忍不住被她吸引。

  「別急,我們會再見面的!」

  看著她驚惶而選的背影,他別有深意的勾出一抹笑。

  用力關起大門,楚蔓荷整個人無力的癱坐在地。

  捂著臉,她從沒有比這一刻更加感受到自己的孤單。

  楚展塘只當她是棵搖錢樹,為了這個專惹麻煩、不學無術的哥哥,她甚至連感情都不敢談,深怕又多連累一個人。

  這麼多年來,她以為自己早巳習慣了、早巳被他磨得麻木了,但梁珣的出現,卻讓她突然好渴望自由,渴望能擁有正常的生活。

  她多希望跟他是普通的朋友關係,而不是這種複雜、矛盾的關係。

  怔忡出神之際,電鈴聲遽然大響,讓她驀地嚇了一大跳。

  她慌亂的抹去臉上的淚水,跳起身從貓眼看了眼門外的來客。

  當下,她的臉色沉了下來,眼底逐漸覆上一層冷意。

  打開門,她面無表情看著門外的人。

  「你來做什麼?」她厭惡的問道。

  「我看到了!」楚展塘一臉興奮的咧開嘴,竟讓她想起殘忍噬親的野獸。「我看到你們接吻了,為什麼不把他帶進來?天底下沒有男人拒絕得了女人主動投懷送抱的!」

  看著他急切、迫不及待的嘴臉,忽然聞,楚蔓荷覺得他根本不像個哥哥,而是個替應召女郎拉生意的皮條客。

  「我問你,你把我當過妹妹嗎?想過我的未來嗎?」她定定地望著他。

  「啊?」楚展塘愣了下,隨即又趕緊拉回話題。「現在不是說那些事的時候,我問你,你怎麼不把他帶進屋來?」竟然白白錯失了一個好機會?!

  看著他貪婪的表情,她的眼底有種深沉的悲哀。

  「我不會再幫你了!」她的聲音很輕,隱含的堅定與決心卻讓人不容忽視。

  霎時,楚展塘的笑容一僵。

  「小荷,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真的忍心看我被逼死?」

  「我越來越覺得梁珣不像是你所說的那麼可怕、不近情理的人,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麼?」

  從小到大,說謊對楚展塘來說就是家常便飯,她從不敢輕信他的話,否則只會替自己惹來一身腥。

  「拜託,我會拿生命來開玩笑嗎?」楚展塘一臉無辜。

  「你是個成年人了,該學會替自己負責。」她狠心別過頭去。

  她可以幫他這次,但是下次呢?她能幫他一輩子嗎?

  總有一天,他得獨力承擔一切,學會替自己收拾善後,而不是一味的把爛攤子丟給她。

  「小荷,你不能這樣出爾反爾,你答應過要幫我的!」

  「你每次不也都答應我要重新做人,有哪一次做到了?」她自嘲笑了笑。「真虧我還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你啊!」

  「我發誓,我真的發誓,幹完這一票——喔,不,是度過這次劫難,我一定會認真去找份工作。」楚展塘信誓旦旦的高舉雙手。

  楚蔓荷瞪著他,一個字都無法相信。

  他貪圖享受、好逸惡勞的個性,她比誰都清楚,要叫一個投機份子改掉根深蒂固的劣根性,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繼而,她突然發現到,幾乎每個月都會厚著臉皮來要錢的他,最近竟然一毛錢也沒討,卻絲毫不見落魄狼狽,反倒一身光鮮,活像是鍍了金身的菩薩。

  看得出來,他最近日子過得挺風光,大概是又從哪拐騙了一筆錢吧:她憎惡的想著。

  舉凡向地下錢莊借貸、當應召站的馬伕、替睹場把風的小弟……任何三教九流的勾當都少不了他。

  「小荷,我是你哥哥,你不能見死不救啊!你看看這些傷,都是他的傑作,你要是不幫我,我一定會被他給打死的!」楚展塘可憐號兮地指著臉上未褪的瘀青。

  「梁珣不是會使用暴力的人。」這點她深信不疑。

  「當然是他找人打的啊,像他們這種有錢人,有什麼事是做不到的?」他忿忿說道。

  深吸口氣,楚蔓荷覺得自己只是在白費力氣。

  楚展塘有多自私,光從這一點就看得出來,永遠只想到拖累別人,而不是自己設法解決。

  「我絕不會再幫你了,你聽清楚了嗎?」她堅決的說道。

  「好!」他惱羞成怒的狠狠瞪住她,宛如凶神惡煞。「楚蔓荷,你當真不幫我,要是我真有個三長兩短,你就準備愧疚一輩子,直到回地下見爸媽為止!」

  「你說完了嗎?」她平靜的問。

  楚展塘愣了下,狐疑的點點頭。

  「如果說完了,就請你出去,我累了!」她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你——你——」他一張臉氣得通紅。「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撂下一句話,他轉身惡狠狠甩上大門。

  後悔?

  望著眼前的門扉,楚蔓荷唇邊扯出一抹苦澀的笑。

  早在她心軟答應幫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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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16 00:36:31
第六章

  「小荷,你還好吧?」

  一個彷彿來自遠方的聲音,拉回了她游移的神智。

  一抬頭,隨即迎上一雙寫滿關心的眸。

  「是不是緊張?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楊嵐拉了把椅子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我還好。」她回給他甜甜的一笑,卻仍掩不住眼底的鬱鬱寡歡。

  楊嵐撫著她失神的臉蛋,溫柔說道:「別擔心,你會表現得很好,這個機會非你莫屬,我對你有信心。」

  雖然這麼說,但事實上楊嵐卻比楚蔓荷還要緊張。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可以讓小荷躍上螢光幕,讓她開拓更寬廣的表演舞台。

  「嗯。」楚蔓荷牽強的一笑。其實,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有沒有機會獲得這個角色,只是不忍心讓他失望。

  「趁化妝師來之前,先換上衣服吧!」楊嵐將一件套著透明衣袋的禮服遞給她。

  取下衣架,她小心的將整件禮服展開,隨即倒抽了口氣。

  「好漂亮喔!」她情不自禁的低呼。

  這是件雪白的及地禮服,大膽的以兩條細肩帶交叉在背後,腰、臀間皆綴著以蕾絲盤捲而成的鏤空立體玫瑰,高貴典雅卻又不失性感,濃厚的設計感出奇搶眼。

  「這是——」她轉頭詢問楊嵐。

  楊嵐對自己的作品很執著,肯定不會給她其他設計師的作品,只是,在春季的服裝展上,她沒見過這件衣服。

  「這是我特別為你設計的!」他深深望進她眼底,在那份一如往常的溫暖關懷外,似乎還多了些什麼。

  「為我?」楚蔓荷突然間有些不知所措。「嵐哥,這只是場選角會,你真的不必如此費心,你的工作負擔已經夠重了。」她著實感到過意不去。

  「你明白為什麼的。」他的目光很深、很深,像是要看進她的心底去。

  「我——」直到這一刻她才驀然發現,原來嵐哥喜歡她!那些特別的付出與關心,全是因為他愛她。

  換做以前,她或許會很感動,但此刻,她只覺得這份愛成了心底的負擔。

  她喜歡他,他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纖細敏銳、溫柔細膩,是一個能讓女人幸福的男人——

  但,那不是愛,她對他除了尊敬、感激,再無其他……

  「嵐哥,我——」她猶豫著該怎麼回應。

  「你現在什麼也不必說,先把這場仗打完再說。」他依然是那麼有耐心的微笑著。

  看著他,楚蔓荷在心底輕歎了口氣。

  感情是種多麼奇妙的東西?為什麼總會陷入你愛我、我愛他,這種複雜而矛盾的關係中?

  不知為什麼,她竟想起了梁珣那張狂放瀟灑的臉孔。

  「化妝師快來了,你趕緊把衣服換上吧!」一旁的楊嵐輕聲催促她。

  「嗯。」拿起衣服,她快步走進更衣間。

  等了大半個早上,總算是輪到楚蔓荷上場了。

  對於走台步早已駕輕就熟的她,自信的從鏡子裡回望了自己一眼,旋即深吸了口氣從容上場。

  走進廣告公司的試鏡室,裡頭已經坐著幾名一字排開的男子。

  她沒有多看那些能決定她命運的評審,優雅而自信的逕自在鏡頭前就定位。

  「開麥拉!」攝影師一聲令下,她隨即穩穩的邁開步伐。

  這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工作型態,對她而言實在沒有半點難度,甚至,她連被選中與否的得失心都沒有,只覺得自己好像是來客串演出一樣。

  踩著優雅專業的台步,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淡淡微笑,她很專心的對著鏡頭展現自己優美的身段,知道這些影像將會送到企業金主那裡,讓他們評論挑選,做最後的決定。

  毫無情緒的眸光一掃,突然竟瞥見了一張似笑非笑的熟悉俊臉——

  陡地一驚,楚蔓荷腳底一個踉蹌,幾乎失足跌倒。

  「小心!」她聽到身邊傳來幾聲驚呼,但那些聲音聽來好遙遠,全被腦子裡嗡嗡作響的雜音給掩蓋了。

  梁珣?他怎麼會來?

  她不敢相信,粱珣竟然會坐在試鏡室裡,仍是一派優雅又瀟灑的姿態,朝她露出一抹饒有興味的笑。

  為什麼?從他的表情看來,他早就知道她在徽選之列,但昨天他甚至一個字也沒提!

  平穩的心跳,因為他的出現而驟然大亂,她甚至覺得雙頰開始熱辣滾燙起來。

  她倉皇失措的收回目光,穩住凌亂的步伐,堅定的走完最後一小段台步。

  一進廣告公司,梁珣就看到了他們。

  是楚蔓荷,她果然來了,身邊還有個俊朗儒雅的男子,很專注的俯身對她說話。

  將兩人親密的樣子全看進眼底,粱珣平靜的目光隱隱翻起騷動,臉上也閃過一抹快得來不及分辨的情緒。

  他看得太專注,就連身後何時多出一個人都沒有發現。

  「梁副總裁,您來啦!」廣告公司經理掛著諂媚的笑容,熱心招呼道。

  「嗯。」他迅速斂起心神,淡淡點了個頭。「剛到了一會兒。」

  「梁副總裁,您要不要到貴賓室坐一下?試鏡還有半個小時才開始。」經理深怕怠慢了這位貴客。

  梁珣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再度盯上不遠處的男女。

  「李經理,那個男人是誰?」他佯裝不經意的問。

  「誰?」李經理順著他稍嫌「銳利」的目光望去。「喔,他是楊嵐,服裝界的新銳設計師,在上流名嬡間很有名,不但自創品牌,還有專屬的模特兒群,在他身邊的是他的第一愛將楚蔓荷,也是今天參與試鏡的模特兒之一。」

  「喔?」他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

  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喜歡楊嵐那個傢伙看著楚蔓荷的眼神。

  聽見粱珣這麼一問,李經理忍不住八卦起來。

  「據說,他們兩人的關係不尋常,楊嵐對她照顧有加,還替她解決了不少債務。」

  「債務?」梁詢狐疑的皺起眉。

  「喔,我也是聽人說的,據說楚蔓荷有個好睹的哥哥,龐大的睹債幾乎拖垮了她,都是楊嵐伸出援手——」

  突然間,一種莫名的情緒攫住了他,胸口那種怪異的緊繃感,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了心臟似的。

  他從沒想到,在那張美麗平靜的面容下,竟有著如此不堪的遭遇。

  難道,這就是她勾引他的原因?不惜用身體換取演出的機會?

  他從沒有過這種感覺,一種震驚摻雜著不捨的情緒,隱隱扯痛他的心口。

  她怎會有那麼可惡的哥哥,竟把這種難以收拾的爛攤子丟給她,而她也傻得可以,連自己都不惜犧牲……

  夠了!梁珣心底有個聲音嚴厲的及時制止他。

  別太感情用事了,誰沒有悲哀愁苦,她只是芸芸眾生中的其中一個,一旦對女人動了憐憫之心,那以後的麻煩就沒完沒了了。

  「是、是!」

  「我想到貴賓室坐一下,方便帶我去嗎?」他掛起優雅的微笑。

  「喔,沒問題,請這邊走!」李經理趕緊帶著他走向另一頭的貴賓室。

  朝那抹美麗的身影投下最後一瞥,他毅然轉身離去。

  梁珣坐在幾名廣告公司評審之中,看著一個個素質甚佳的模特兒來來去去,他卻連一個也看不進眼裡,只覺得焦躁難安,時間冗長得讓他快抓狂。

  楚蔓荷呢?她怎麼還不上場?

  他的長指不耐的輕敲桌面,一雙眼還不時往後台瞥去。

  場邊平板的聲音終於唱起她的名字。

  一道白色的美麗身影步上舞台,燈光下的她,輕盈翩然宛若粉蝶。

  一襲雪白的貼身禮服,讓她修長窈窕的身段徹底展露無遺,柔滑的布料順著她豐美的酥胸、纖細的腰身一路拖曳而下,在裙擺放的散開成魚尾狀。

  低胸的V字領,恰到好處的襯托出她完美的曲線,腰間鏤空的玫瑰點綴出若隱若現的性感,閃著金蔥的魚尾裙,讓她顧盼間更顯華貴優雅。

  她像一道光、一顆璀璨的星,一個美麗得不像真實的天使,凝視著她,梁珣發現自己竟然因為眼前懾人的畫面而屏息。

  他耳邊聽見輕聲的歎息、震悸的抽氣,顯然這個扣人心弦的畫面,也同樣驚艷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看著台上的嬌艷人兒,梁珣若有所思的瞇起眼。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在那麼沉重的壓力背後,她怎麼還能有那麼美麗燦爛的笑

  他幾乎有種衝動想告訴她,她壓根不需要向誰關說,她的條件遠遠凌駕其他人,完美的表現讓她有絕對的勝算。

  近乎眷戀的看著白色粉蝶翩然消失在後台,他才終於不情願的收回目光,而後再度心不在焉的對著空氣冥想出神。

  好不容易結束了試鏡,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逃出試鏡室,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除了楚蔓荷,他沒有心思欣賞其他人,其餘的女模特兒再美,他都視若無睹。

  不知何時開始,他竟會讓一個女人的影子,深植在心底深處,每一轉念,她的身影就會無聲無息的浮現,所有關於她的一切——

  她的笑容、她的羞窘失措、她的顰眉沉思——

  天,他真的失控了——梁珣用力耙耙頭髮,有些焦躁的想。  

  他很能玩,灑脫瘋狂卻不失君子風度,每段感情都是好聚好散,也從未對任何女人動過真心……

  但這一刻,他察覺到自己不同了,他對於楚蔓荷有了太多不該有的情緒——好奇、同情、不捨……甚至是心動……

  心動?他倏然一驚。

  他急於擺脫這個讓人驚駭的念頭,立刻轉身離開廣告公司。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越是想逃避的人,就越容易在某個地方不期而遇。」

  晚上代替趕回家陪嬌妻的易桀參加一場酒會,一向愛熱鬧的梁珣,竟對這種有吃有喝又有美女可看的場合失去了興趣。

  填飽了肚子、禮貌性的跟幾位老客戶應酬幾句,無聊得想數腳指頭的他,忍不住還是偷偷從酒會上脫身了。

  開著跑車,夜晚車輛稀少的馬路,方便他快意的一路奔馳。

  突然間,他想起家裡那個空空如也的冰箱。

  繞到一家知名的連鎖超市停了車,他甩著鑰匙瀟灑邁進大門。

  在飲料區裡找到他最愛喝的啤酒,粱珣不客氣的拎起四打,又替自己拿了幾罐咖啡,輕鬆的來到櫃檯結帳,而後提著購物袋走出超市。

  才一出門口,他就發現外頭竟然下雨了,身旁還有個女人,也正望著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發愁。

  梁珣瞄了眼女子手裡的一小袋東西,再看看她纖細的身軀,以及身上單薄的衣服,竟莫名其妙的走了過去。

  「小姐,我有車,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突然轉過來的臉蛋,讓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楚蔓荷?」他詫異的看著同樣錯愕的她。

  看到彼此,兩人怔立原地,靜默的數秒間,雙方都在猶豫著該不該閃避。

  畢竟,自從那個意外的吻與衝突後,他們心裡都有了個疙瘩,再也無法佯裝若無其事,維持表面的友好。

  伹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瞥向外頭的大雨,知道這場雨恐怕會讓這聲再見說得有些尷尬。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不得已,楚蔓荷只好勉強開口。

  「買點啤酒。」他的視線不經意的掃了眼她袋子裡的東西——衛生棉?

  像是察覺到他的目光在打量些什麼,楚蔓荷一張臉立刻紅透到耳邊,慌忙將袋子抱到胸前。

  看著她漲紅的臉,以及慌張失措得近乎孩子氣的舉動,粱珣竟然淺笑起來。

  「你那天怎麼會到廣告公司去?」她試圖找著話題。

  「找去看看模特兒的工作情況,相信你也應該知道,我的企業對這次的形象廣告很重視。」

  「原來是這樣。」她勉強一笑。

  那天試鏡他毫無預兆的出現,當真把她嚇壞了,還暗自擔心要如何面對他,孰料試鏡結束後,就再也沒有看見他了。

  問了楊嵐之後,她總算知道,原來,那個要尋找形象廣告女主角的企業金主,就是梁珣。

  「你那天的表現很出色。」

  他以為,她是那種空有臉蛋卻沒有腦袋的活動花瓶,但那天的試鏡結果,不止看過帶子的易桀滿意,就連嚴苛的廣告公司也極力推薦。

  他的讚美讓楚蔓荷再次紅了臉蛋。

  不知道為什麼,她好像總是會跟他不期而遇,一連串的巧合真是玄奇得讓人難以置信。

  她盯著鞋尖,突然間沉默了下來。

  「楊嵐沒跟你一起來?」梁殉突兀的問。

  驚訝的拾起頭,楚蔓荷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突然提到嵐哥。

  「就是你的老闆。」以為她沒聽清楚,他又重述了一遍。

  「他一向很忙,況且我下了班就是私人時間,為什麼要跟他來超市購物?」她越說越疑惑,搞不懂他的邏輯是怎麼來的。

  「我以為你們的關係不同。」粱珣不放棄的再度追問著,像是非得問個水落石出不可。  

  「你——」他真的以為,她是那種隨便的女人嗎?

  瞪著他半晌,楚蔓荷突然轉身就往外跑。

  看著傾盆的大雨,粱珣想也不想就立刻追上去,一把拉住她。

  「上車!」他簡略說了句。「我送你回去。」

  「……」楚蔓荷根本沒有機會抗議,人已經被他拉上了車。

  坐上車子,她一路低著頭,始終很安靜。

  我以為你們的關係不同。

  每當想起粱珣總是把她當成放浪的女人,她就覺得好難受,不爭氣的淚不知何時又悄悄地冒了出來。

  這些年來,她一直很努力、也很力爭上游,失去父母的痛逼得她不得不堅強、不能不獨立,但楚展塘卻毀了一切,讓她連只是單純的想擁有一個朋友,都顯得這麼難堪。

  她不怪他,畢竟她主動勾引過他,怪不得會被如此不堪的看待。

  她該就這麼放棄,默認他的一切指控,讓本是兩條平行線的兩人回歸自己的軌道,但她發現自己並不想在他心中留下糟糕的印象,她想跟他談談有關楚展塘的事。

  「我可以上你那兒去喝杯咖啡嗎?」她一鼓作氣的開口。

  她不希望再次被他誤會,但她想趁著這個機會,把話解釋清楚。

  梁珣驚訝的黑眸掃她一眼,其中的情緒快得叫人來不及分辨。

  她今天表現得近乎完美,她自己也該知道,除非她很在意那無傷大雅的一跤,難道她還想為那個小失誤作些什麼「補救」?

  「當然可以。」梁珣隨後又補上一句。「如果你想喝的話。」

  「你不要誤會了,我只是有些話想跟你談談。」

  「這是當然!」他低低笑了起來,那笑聲低沉醇厚,撩動了她的心弦。

  車子一路直奔他位於信義區的高級豪宅,等到楚蔓荷真正踏進近百坪的屋子裡,才知道什麼叫做貧富的懸殊差距。

  沒有豪華闊氣的裝潢,伹高級的大理石,卻讓整個空間呈現出一種簡約俐落的現代風格,以及深具質感的雅痞氣息。

  打開門邊的控制盒,只見屋內亮起柔和的燈光,屋內的音響與空調也隨即自動開啟,角落的電話答錄機也開始依序播放留言。

  楚蔓荷活像進大觀園的劉姥姥,只有目瞪口呆的份。

  「要喝點什麼?」

  隨手將外套脫下來,他逕自步向廚房。

  「隨便。」她怔怔回了句,不安的目光小心打量著屋內的擺設。

  楚蔓荷這下才有些明白,也難怪梁珣總是戒心深重,這樣的富貴,想不招來是非與覬覦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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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多時,濃醇的咖啡香氣瀰漫開來,也稍稍鎮定了她緊繃的神經。

  佯裝冷靜的欣賞完牆上一幅莫內的畫,不經意一轉身,卻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站在身後,手裡端著一杯咖啡,臂上還掛了條乾淨的白色毛巾。

  「先把自己擦乾吧!」他把咖啡放到她面前,將毛巾遞給她。

  默默接過毛巾,她有些艱澀的道了謝。

  她將微濕的頭髮擦乾,這才發現,身上的白色襯衫早因為方纔的雨,而變成半透明的……

  楚蔓荷尷尬的試圖用手臂遮掩胸前若隱若現的蕾絲胸罩痕跡,並趕緊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希望分散粱珣的注意力,別讓他注意到她此刻的窘狀。

  她僵硬的坐在沙發上,手裡端著杯香味襲人的咖啡,卻坐立難安的難以下嚥。

  這裡就只有他們兩人,寬敞潔淨的偌大客廳裡,靜謐得彷彿連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他就坐在自己對面,幽深的眸光緊盯著她,像是想看穿她腦子裡正打著什麼主意。

  梁珣仰頭灌了口剛買的啤酒,目光卻一刻也沒離開過她。

  這個當初主動提議要來的女人,怎麼突然害羞起來了?他挑挑眉,對這個女人越來越有興趣了。

  楚蔓荷發現,這麼大膽的來到一個男人家裡,實在是一個很蠢的主意,光是那雙莫測高深的黑眸,就讓她渾身忍不住想打顫。

  「我——我要走了!」遽然起身,她將咖啡杯往茶几一擱,拎起東西就要走人。

  「等等!」

  一雙健壯的手臂輕而易舉地將她困在牆邊。

  「你來,不會只是為了暍咖啡吧?」一雙似笑非笑的眸緊瞅著她。

  「我——我——」

  她當然不是來喝咖啡的,而是想跟他解釋過去的種種誤會,想在他眼裡看到些許諒解的眼神——

  但是,衣服濕透的她就貼在他堅硬炙熱的胸膛上,屬於男人的懾人氣息,一下就打亂了她的心跳。

  若有似無的溫熱氣息呼在她的臉頰、頸間,惹起一陣莫名的顫慄。

  「你打算無功而返?」

  「我什麼也沒打算做!」她有些受辱的辯解。

  「撒謊!」他的聲音帶著笑意,眼神緊緊逼視著她。「你想勾引我不是嗎?就像上回那樣。」

  他可不是柳下惠,而是個正常的男人,面對這個美艷女子兩度邀約,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暈黃燈光下,一雙黝深瞳眸閃爍著兩簇灼灼火光。

  「我沒有……」她想反駁,卻只是發出虛弱的低喃。

  她不敢抬頭,濃烈溫熱的男性氣息,將她的臉蛋醺出一大片散不去的緋紅。

  「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做?」他的聲音嘶啞低沉。

  「聽我說,關於上回——」她試田想保持清醒,把整件事情解釋清楚,思緒卻被他撫上臉頰的長指打斷。

  心,又再度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

  「你真的很漂亮,我想只要是男人都會對你動心,沒有人能例外。」

  他的話讓她的心陡然停了一拍。

  他溫熱的指尖下經意地碰觸到她的肌膚,像是一方烙鐵,留下滾燙的灼熱感。

  她無法自抑的顫抖起來,倉皇往後退了一步。

  梁珣挑挑眉,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這個遊戲——有趣!

  她千方百計的用眼神挑逗他,以身體碰觸勾引他,不就是要玩場成人遊戲?為何一旦挑起了他的興趣,她卻反倒想逃?

  難道,這又是另一個欲擒故縱的手段?

  他向來不忍讓美麗且有備而來的女人失望。

  「別抗拒——你知道我們都想要……」他低沉的輕喃……

  他的手從她的襯衫下擺溜了進去,那驟然貼上肌膚的灼熱,讓她倒抽了口氣,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不——」停止!她在心裡吶喊著。

  她只是單純的想來解釋一個誤會,雖然對他有種難以言喻的好感,但她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做出難以收拾的事。

  「別逞強,你要的!」他在她耳畔吐著熱氣,性感的嗓音催眠著她。

  她是嗎?楚蔓荷茫然地望著他,直到粱珣再也忍無可忍,俯身狠狠吻住她的唇。

  明明該拒絕的,但楚蔓荷卻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她迷失了,在他安全寬闊,讓人眷戀的懷抱中,找不到逃脫的出口。

  她著火了,在他彷彿有魔力的雙手中,如同撲火飛蛾般熊熊燃燒了。

  不知多久沒有在這樣溫暖的懷抱中醒來了。

  她睡意迷濛的微微張開眼,一張英俊帥氣的臉龐躍入眼底。

  晨光中,他的俊臉看起來十分安適,覆在額上的一絡黑髮增添了一絲孩子氣,下巴冒出來的鬍渣卻又充滿著性感的男人味。

  總是惑人的黑眸緊閉著,過分濃密的眼睫更添了幾許魅力,高挺的鼻子就像驕傲貴族的象徵,兩片光滑飽滿的性感雙唇緊抿著,稍稍修飾了這份傲氣。

  她從來不知道,清晨的梁珣會是這個樣子。

  她迷迷糊糊綻出一抹微笑,閉上了眼睛——遽然又驚嚇的立刻睜開。

  梁珣?她一手撐起身子,驚訝的瞪著眼前仍在睡夢中的男人。

  梁珣怎麼會在她的床上?她驚慌失措的左右張望,卻發現四周的擺設竟是如此的陌生而陽剛——

  是他家!她怎麼會在梁珣的床上?

  低頭瞪著環在自己腰板的那只健臂,這才發現,自己跟粱珣根本是一絲不掛!

  昨晚的一切陸續湧進腦海,她的臉上開始漫起紅暈。

  心驚膽跳的移開他的手臂,她急忙逃下床,撿起丟在地上的衣服迅速穿回。

  這一切——根本不應該發生的!

  即使她並不討厭——甚至可以說,對他有某種程度的好感,但這種大膽的行徑,是她這輩子想也不敢想的。

  她衝出大樓,門外冷冽的空氣讓她結實打了個冷顫,徹底清醒過來了。

  她竟然——跟梁珣上了床?

  兩腿間隱隱傳來的疼痛提醒了她,她不是在做夢。

  她方寸大亂的揚手招來計程車,頭也不回的逃離這裡。

  計程車很快就沒入了車陣之中,一名男子從豪宅旁的暗巷中走了出來。

  從他疲憊的神情看來,他恐怕是在這裡守候了一整夜。

  即使是如此地憔悴而狼狽,但他仍兩眼發亮,像是某種野心勃勃的動物。

  看著那輛絕塵而去的計程車,他緩緩勾起一抹陰狠的笑容。

  他就快要翻身了!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在他的床上無端消失過,楚蔓荷是唯一的一個!

  當梁珣一早醒來,發現空蕩的大床上已經失去了她的蹤影——

  他第一個衝動就是去找她!

  他不敢相信,處在那樣光鮮複雜的環境裡,她竟然還是個—處女?

  起碼,他要她解釋,為什麼明明是有求而來,卻又一聲不響的偷偷離去?

  她是想證明什麼?他看錯了她,還是她從頭到尾都不是他所想的那樣,一個用身體換取機會的女人。

  迅速盥洗更衣,他急著去找她問個明白,正想打電話向易桀交代一聲,他今天不進辦公室了,電話卻先響了起來。

  「梁珣,今天有個緊急的案子,要你立刻過來一趟。」電話裡,易桀的聲音有著少見的嚴肅。

  「我立刻過去。」

  在男人的世界裡,工作遠比私情重要,這點梁珣比誰都清楚。

  接下來的幾天他忙得團團轉,根本沒有時間去找她,只是打了電話試圖聯絡她,卻發現她彷彿從地球上蒸發了,無論是公司還是家裡,都找不到她。

  很好,這個女人徹底征服了他,卻又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讓他成天心神不寧。

  如果這是她欲擒故縱、引他上鉤的手段,好,他認了,只求她趕緊出現,他現在急需一個解答。

  「副總裁,有位楚先生想見您。」

  秘書的聲音打斷了心不在焉的他。

  「楚先生?」他認識任何姓楚的人嗎?況且,他現在實在沒有心情接待客人。

  「副總裁,要我去回絕他嗎?」看出他的遲疑,善解人意的秘書體貼問道。

  「思。」他點點頭。

  乍然間,他想到了楚蔓荷——這個人也姓楚?

  「等等,林秘書!」他突然出聲叫住了她。

  「是的,副總裁。」林秘書恭敬的收回腳步等待吩咐。

  「請他進來吧!」

  「好的。」林秘書很快領命而去,不多時,卻帶著一名渾身江湖氣味的男子進來。

  大搖大擺的走進門,楚展塘無禮的四處張望,一點也不把辦公桌後的梁珣放在眼裡。

  嘖嘖,瞧瞧這個氣勢跟擺設,果然是有錢人才擺得出來的場面,他開始有點後悔,只要個五千萬會不會太寒酸了?!

  「粱先生,久違了!」手裡握著張王牌,讓楚展塘得意忘形起來。

  梁珣皺皺眉,為什麼這個男人一副跟他很熟的樣子?

  「我認識你嗎?」他犀利的眸光盯住他。

  「啊?」驟然愣了下,楚展塘才意識到自己說溜嘴了。「這—當然沒有,我是說久仰大名了。」他趕緊掛上一個討好的笑臉。

  呷緊弄破豌,在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搞砸一切啊——楚展塘謹慎的提醒自己。

  「楚先生有事嗎?」梁珣冷冷問道,一副十分不耐煩的神情。

  「好吧,那我就有話直說了。」他好整以暇的在高級沙發上坐了下來,將兩隻腳蹺上潔淨的大理石桌面。「我妹妹的事,你打算怎麼解決?」

  「你妹妹又是誰?」他總覺得這個人有幾分面熱,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粱副總裁,你總不會不知道,那晚被你帶上床的女人叫楚蔓荷吧?!」

  楚蔓荷?一種莫名的緊繃扯痛了他的神經。她是這個人的妹妹?

  「沒錯!」他得意的咧開嘴。

  「想想看,堂堂豪門小開,又是知名企業的副總裁,玩弄女人卻不負責,這新聞要是在大街小巷裡傳開了,別說影響你那有錢老子的名聲,你自己的身價和企業形象怕是也跟著毀了。」

  「你在威脅我?」粱珣的眼神一凜。

  「你要這麼說也成啦,只要你乖乖掏錢出來擺平。」楚展塘無恥的說道。

  「你要多少?」他強迫自己保持冶靜。

  「我要五千萬!」

  瞪著眼前這個獅子大開口的男人,梁詢的眉頭緊緊擰了起來。

  「你這是勒索嗎?」

  「勒索?」楚展塘不滿的揪起眉頭。? 「姓粱的,玩了我妹妹想不認帳?她可還是個處女,將來還要嫁人,你要是不拿出五千萬來擺平的話,我就找八卦週刊把這件事公諸於世,讓你以後沒辦法做人!」他撂著狠話。

  他梁珣可不是在溫室裡長大的嬌貴大少爺,他懂得該怎麼在爾虞我詐的現實世界裡明哲保身,絕不會任一個小混混威脅,也不在乎這件事宣揚開來,繪聲繪影的八卦雜誌會把他攻擊得一無是處——

  但,這時候他卻該死的想起了那張美麗而無辜的臉。

  「這是你們兄妹倆串通好的對不對?」他只想確認,她是不是也是共謀之一。

  楚展塘挑挑眉,算是默認了。

  「反正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知道啦!」楚展塘睜眼說著瞎話。

  她聯合了她哥哥來設計他?

  頓時,他好像被人推入無底深淵,感到一股彷如粉身碎骨的痛。

  他不敢相信,他竟被一個女人給耍了!

  那麼一張美麗無辜的臉孔,竟會為了錢甘願出賣自己?他更無法相信,一向在情場混跡的他,竟然會中了這種桃色陷阱,給自己惹上了大麻煩。

  梁珣惡狠狠的瞪著他,凌厲的目光幾乎將楚展塘身上燒出一個洞。

  他那貪得無饜的可憎嘴臉,讓人恨不得衝過去揍他幾攀才能消心頭之恨,但,梁珣沒有動,只是任由憤怒和羞辱的感覺蔓延全身。

  「你、你到底給不給?」楚展塘也被他駭人的目光給看得結巴起來。

  跟這種有錢人打交道就是這樣,不但得冒很大的風險,膽子還要夠大才行。

  就在楚展塘幾乎以為梁珣會把他轟出去之際,他突然從抽屜裡抓出一本支票簿,迅速在上頭簽了名,撕起一張丟在他面前,惡狠狠地自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滾!」

  他怎麼會犯下這種可恥的錯誤?

  不但掉進了一個令人作嘔的粉色圈套,被那張宛如天使般的臉蛋給騙了,甚至還幾乎為她動了心。

  從小到大,梁珣從來沒有遭受過這種羞辱,而生平第一次,竟是被個狡詐多變的女人給耍了,情場老手的他,卻裁在一個小處女手上?!

  他幾乎想立刻衝到楚蔓荷面前,狠狠地、用力的掐住她纖細的頸子,看看她到底還有多少謊言——

  她逃不掉的,他會找到她,加倍地報復她!不惜一切!

  「粱珣,我想跟你討論一下形象廣告的女主角人選——」

  易桀的聲音傳來,一回神,他已站在身邊。

  「我已經決定好人選了。』粱珣的聲音平靜得近乎森冷。

  「誰?」易桀愣了好一下。

  「楚、蔓、荷。」他咬著牙,一字一句吐出。

  「什麼?你要指定她當廣告女主角?」一聽到這個決定,易桀霎時怔住了。「可是我還沒有跟高級主管開會討論——」

  雖然易桀確實挺喜歡楚蔓荷,也想把這兩人湊在一塊兒,但公私畢竟得分清楚點。

  「我就是要她!」梁珣面無表情的轉頭看他一眼。

  易桀沒來由的渾身打了個寒顫。

  他的表情怎麼這麼恐怖?習慣帶笑的俊臉如今卻佈滿陰騖,冷酷的態度叫人退避三舍,簡直就像索命的閻羅。

  是他的錯覺嗎?他總覺得粱珣今天看起來不太對勁。

  「好——好吧!你既然想要她,那就是她了。」反正他本來就屬意由她擔任女主角。

  易桀識相的妥協了,目光卻狐疑的盯著他瞧。

  這傢伙真的不對勁,非常、非常不對勁!

  他向來是個公私分明、頭腦冷靜的人,怎麼會突然毫無理由的非要楚蔓荷,這一點也不像他的行事風格。

  該不會是——兩人談戀愛了吧?

  可是他的臉色實在陰沉得可怕,一點也不像墜入愛河中的男人,反倒像是被倒會好幾千萬的債主。

  「梁珣,為什麼你非要楚蔓荷不可?」易桀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不覺得她合適極了嗎?」

  他突然回過頭,勾起一抹難測詭異的笑。

  「是—是啊!」

  易桀怔然點點頭,但不知怎麼的,頭皮卻莫名一陣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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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小荷,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被選上!」

  「太好了,恭喜你了!」

  模特兒休息室裡,傳來此起彼落的驚呼,比平時還要熱鬧幾倍。

  「謝謝大家,多虧有你們的鼓勵,還有始終幫忙我的——嵐哥!」楚蔓荷轉頭望著站在人群中的楊嵐,真心說道。

  楊嵐臉上依舊掛著笑意,只是眼神裡又多了抹溫柔。

  「為了慶祝小荷順利獲選,我今晚請大家去吃牛排!」看得出楊嵐真的非常開心。「大家去換衣服,今天可以提早結束練習了。」

  「耶!嵐哥萬歲!」霎時,在場的模特兒紛紛跳起來大聲歡呼。

  面對著眼前這一片歡欣鼓舞的氣氛,楚蔓荷卻只能牽強的掛著笑。

  一夥人笑鬧著做鳥獸散,唯有楊嵐始終站在原地,微笑的凝望著她。

  「我知道你一定辦得到。」

  「嵐哥——」她欲言又止。不知道為什麼,她一點高興的心情都沒有,甚至只想要逃。

  幾天來,她不敢接電話、不敢提及任何有關梁珣的事,就像個把頭埋進沙堆裡的鴕鳥,只想獲得短暫的平靜。

  甚至,連那天晚上的事也不敢去回想,那炙熱的唇如何在她身上烙下屬於他的痕跡,那狂肆卻銷魂的佔有……

  想到一旦和「超越」企業有了合作關係,往後想逃避他就更難了,她的心不禁惶惶不安起來。

  原本只是單純的想把誤會解釋開來,沒想到這下卻把事情弄得更擰了,往後恐怕連見面都會更加尷尬。

  她——還有反悔的機會嗎?

  她多想把這個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機會讓給別人,假裝一切都不曾發生……

  她知道,梁珣眼裡所看到的她,只是一個無恥放浪的女人,錯誤的一念之差,更讓她背定了這個惡名。

  她跟梁珣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也絕不可能有交集,但一想到他輕視的眼神,楚蔓荷卻無來由的心口抽痛。

  她甚至不敢去想,自己怎會任由理智淪陷,把自己珍貴的處子之身給了他;不敢去釐清被他撩起的複雜情緒究竟是什麼,就怕最終的真相會讓她害怕。

  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盡快把這段脫軌的意外遺忘,謹慎跟他保持距離,梁珣那種男人,不是她能碰得起的……

  他是家世、身份顯赫的大企業副總裁,而她只是個普通的小模特兒,甚至還有個讓人羞於啟齒的哥哥——

  「小荷,你怎麼了?」楊嵐總算注意到她黯然的神色。

  「嵐哥,我——」想放棄這個機會!

  楚蔓荷一抬頭,接觸到那雙飽含關懷與鼓勵的目光,到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只是突然想說聲謝謝。」她實在不忍心讓他失望。

  「小傻瓜,你還跟我客氣什麼?」楊嵐以少見的親暱語氣,溫柔的輕斥道。

  一時之間,楚蔓荷怔住了,心裡翻攪得有點難受。

  她知道嵐哥照顧她、關心她,也——喜歡她,但她始終只把他當成哥哥,他的呵護體貼,讓她只有滿心的溫暖與戚激,僅此而已。

  「別想了,走吧,今晚好好慶祝去,別讓大夥兒久等了!」像是看出她的若有所思,楊嵐笑著揉了揉她的髮,將她拉向大門。

  這一整晚,一夥人開心的笑笑鬧鬧,但即將登上各大電子媒體的喜悅,卻始終沒有進駐到楚蔓荷心裡,一顆心,始終被另一個身影擾得紛亂不息。

  好不容易捱到了深夜,一行人也終於心甘情願的散了會,楚蔓荷如釋重負,卻還是推不掉楊嵐的堅持,讓他送自己回家。

  到了公寓門前,楊嵐貼心的替她開了車門,楚蔓荷道了聲謝,望著他的車子走遠,才轉身拿出鑰匙準備進門。

  「奸一副令人羨慕的親熱畫面啊!」

  突然間,眼前出現一道修長的身影,擋住了她的去路。

  聽見那個聲音,她結實的倒抽了口冷氣。

  眼前高大的他,看起來是那樣陰森懾人,像是地獄派來的復仇使者——天,她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楚蔓荷及時阻止這種荒謬念頭。

  「梁珣?」她的心裡莫名湧起一種悸動卻驚懾的矛盾情緒,像是——想見他卻又怕他。

  「你以為你躲得掉嗎?」冰冷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慄。

  光看她駭異的臉色,梁珣立刻就認定她一定是共謀。

  她的表情太震驚、太心虛,在來此之前,他幾乎想相信她的無辜,相信這只是場誤會,但,她此刻驚惶不安的表情已說明了一切。

  他突如其來的出現,讓她全然慌了手腳。

  即使事情已過了這麼多天,她還是沒有勇氣去面對他,她天真的以為,只要逃避一陣子,這件事或許很快就會被他遺忘,成為過去的一段風流艷史,沒想到他竟會主動找上她。

  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也不知要如何解釋,畢竟他始終認定她是那種放蕩的女人,她就算有再多的解釋,也無法讓他信服。

  當下,她唯一想到的只有——逃!

  她轉身拔腿就跑,街邊的紅綠燈號,她甚至連看也不看就往另一邊沖。

  纖細的身影陷入車陣裡,頓時刺耳的喇叭聲此起彼落。

  粱珣想也不想,跨開大步就往馬路上衝。

  「該死!」他氣急敗壞的抓住她,忍不住破口大罵。「你不要命了嗎?」她不但設計了他,還想讓他背上謀殺的罪名?!

  把她從馬路中拎到路邊,梁珣恨死這個老是讓人無法掌握的女人,卻又無法不去注意,方纔他幾乎被嚇得停止的心跳。

  「你逃不掉的,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梁殉鉗住她纖臂的大掌沒有放開,反而慢慢施力。

  「你是什麼意思?」她吃疼的皺起小臉,不明白她只是不告而別,為何他卻憤怒得像是被她騙了一樣。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裝傻?」過於氣憤的情緒讓他的表情扭曲僵硬。

  他不在乎錢,甚至只要她開口,他願意毫無條件給她!但他痛恨欺騙,就像是把他的尊嚴丟到腳底狠狠踐踏一樣。

  曾被她撩起的莫名悸動與若有似無的情愫,都變成了一場笑話。

  他竟然會以為,他曾經為這個貪婪、善於算計的女人動心?曾經因為她的美麗獨特、她那雙澄澈純淨的眼眸而情不自禁?

  天啊,他簡直像個可笑的傻瓜!

  「這就是你一貫的手段?」他冷冷笑著。「先設計一場高超的騙術,再用苦肉計來博取同情?」

  「騙術?」楚蔓荷茫然搖頭。「我——我不懂你的意思。」她做了什麼?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那五千萬的事!你們兄妹倆一搭一唱,配合得真是天衣無縫啊!」

  「五千萬?」這幾個字徹底嚇壞了她。「你把話說清楚!」心像是被人緊緊掐進掌心裡,連呼吸都顯得困難。

  她瞭解楚展塘,想錢想瘋了的他,不管什麼違背良心、傷天書理的事都做得出來。

  「你確定你還想繼續扮演可憐無辜的角色?」他嘲弄的緊盯著她。

  「告訴我!」她強撐著即將癱軟的雙腿一字一字說道。

  「你哥哥向我開口要五千萬的遮羞費,因為我玩了他的妹妹。」他的語氣毫無一絲溫度。

  瞬間,彷彿一陣狂濤衝進她的腦海,所有的思緒在一瞬間變成空白。

  楚展塘跟梁珣勒索五千萬?為什麼他會知道那天晚上的事?

  為什麼楚展塘要這麼做?她已經為他犧牲太多,也做得夠多了,她不敢相信他竟然連她的尊嚴也要賠進去!

  「我真是不得不認裁了。」粱珣的嘴角劃開笑。「這麼完美縝密的計畫,幾乎沒有半點破綻——」生平第一次,他被一個女人給擺了一道,讓他的尊嚴徹底掃地。

  楚蔓荷緊抿著唇,沒打算為自己辯解什麼。

  要解釋什麼?把不堪的家醜赤裸裸的攤在他的面前?還是坦承那晚全是自己一時意亂情迷,給了楚展塘那個垃圾可趁之機?

  粱珣怎麼可能會相信她?他視她如蛇蠍,把她當成一個滿口謊言、心機深沉的女人,早已翻不了身了……

  滾燙的淚炙痛了她的眼,心口彷彿被他懷恨的眼神給傷得千瘡百孔。

  該死!粱珣瞪住她,在心底狠狠低咒一聲。

  明明是個這麼可惡的女人,在這種時刻,她看起來依然是那樣該死的無辜!

  大大的眼睛裡蒙著一層水霧,朦朧得像是午後的山風,長長的眼睫上掛著兩滴晶瑩的淚珠,讓他聯想起清晨玫瑰花辦上的朝露——

  在他恨不得掐死她的此刻,卻仍被她的美給撩得心神大亂。

  「如果我說我完全不知情,你會相信嗎?」

  「當然不會!」粱珣咬牙一字一句說道。

  那是當然的——閉上眼,楚蔓荷深吸口氣,藉此想舒緩胸口緊繃而疼痛的感覺,更想隔絕他那會灼人的眼神。

  「我——我現在沒辦法把錢還給你,但我會想辦法——」

  「我不要錢。」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宛如一具沒有溫度的雕像。

  「你要什麼?」她的心沉痛得像是快窒息。

  「你的合約!」他冷酷的眸子一瞇。

  「什麼合約?」

  「離開『嵐』,從今以後只能當『超越』的專屬平面媒體模特兒,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得受『超越』的約束。」

  「不!」聞言,楚蔓荷激動的低喊了起來。「我不能離開!」嵐哥對她有恩,她不能走。

  「用五千萬買下你應該綽綽有餘了吧?!或者,你寧願把五千萬立刻還給我?」他勾起一抹陰狠的笑。

  她的臉色倏然刷白。

  看她黯然低垂的小臉、眼底強忍的淚,他強迫自己忽略胸口那股莫名的不捨與疼痛。

  「我已經夠仁慈了,用五千萬我大可簽下當紅的大牌藝人,而不是一個沒沒無名的小模特兒,你不必一副可憐委屈的樣子!」他狠狠諷刺道。

  「我明白。」她哽咽的勉強擠出回答。

  她更明白,這是她姑息楚展塘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在短短兩天內,楚蔓荷離開了工作三年多的「嵐」。不僅所有的同事意外,楊嵐更是錯愕不解。

  原本她在「嵐」就沒有任何合約。只要有好的發展想離開,楊嵐從不曾刁難,所以他也從不曾用契約綁住旗下的模特兒。

  就是因為楊嵐的寬容和用心,多年來,除了不得已的家庭因素外,幾乎鮮少有模特兒主動求去。

  這一回,楚蔓荷突如其來的退出,讓其他的同事議論紛紛,開始有人謠傳她是獲得「超越」賞識,即將躍上電視媒體,開始驕傲自大,連「嵐」都不放在眼裡。

  也有人說她是跟「超越」企業的副總裁梁珣有了不尋常的開系,因為據說有人曾看到他們一起吃晚餐——

  忘恩負義的謠言甚囂塵上,但楊嵐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異常堅定的阻止大家繼續散播謠言,正因如此,才讓楚蔓荷感到更加歉疚。

  「去吧,我不問為什麼,但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楊嵐強忍著心痛微笑著。

  他捧在手心裡的小蝴蝶,終究是要破繭而出,展開絢麗的羽翼離開他了。

  楚蔓荷不在乎人家說她什麼,她只在乎嵐哥的感受,而這句全然信任包容的話,卻讓她徹底崩潰了。

  在回家的路上,她的眼淚怎麼也停不了,有辛酸、有委屈,更有著辜負嵐哥的罪惡感,這麼多年來,要不是有他,像楚展塘這樣三天兩頭就丟給她爛攤子,她早就撐不下去了。

  頂著朦朧的淚眼開了家門,卻發現家裡出現了一堆陌生工人,正以極快的效率整理、打包她的東西。

  而梁珣就站在一旁,高傲冷漠的姿態好像高高在上的王者。

  「這是做什麼?」她用力擦乾眼淚問道。

  「我要你立刻搬家,住進我安排的地方,往後你的去向、你所交的朋友都必須經過我的同意。」

  「你無權安排我的一切!」那股洶湧的憤怒,猛然爆發了。

  她緊握雙拳,狠狠地瞪著他。

  「喔?我沒有嗎?」他譏諷的笑著。「或者你比較想把那五千萬,還有違約金一千萬還給我?」

  聞言,楚蔓荷的肩頭倏然垮了下來。

  沒錯,她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條件,昨天,她替自己簽下了長達兩年,違約金高達一千萬的合作契約。

  雖然上頭保證的月薪是現今的兩倍,但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寧願自己只是個平凡的小模特兒,起碼她還保有一點尊嚴。

  「我是人,不是你買來的寵物!」楚蔓荷的聲音充滿了絕望。

  「想跟『超越』合作就是如此,我不希望一個私生活不檢點的代言人,把我們辛苦建立的形象給毀了。」他冷然說道。

  「你說得對,我的確不合格,那你何不乾脆選一個符合你標準的人?」楚蔓荷自嘲地問。

  在她那雙晶瑩清澄的眸底,梁珣彷彿看到全然迷失的自己。

  他不惜用這種嚴苛的條件綁住她,不惜用極端的手段限制她的自由,難道只是為了那筆被勒索的鉅款?還是——被她傷透心的報復?

  他狼狽的從那雙眸裡移開視線,不敢、也不想知道自己的答案。

  「我就是要你!」他遽然以凌屬的目光瞪住她。「別忘了,這是你欠我的!」

  楚蔓荷被他眼底深沉的怨氣給嚇著了。

  他說得對,除了替他工作、任他擺佈,她根本不可能還得起,她已經一無所有了。

  當天,她住進了粱珣為她安排的三十坪高級公寓。

  對只有一個人、也住慣小套房的楚蔓荷來說,這裡的空間實在大得嚇人,尤其是這個高級公寓不但位於台北最精華的地段,就連裝潢佈置更是豪華氣派。

  「我以為你會高興得跳起來尖叫?」身後的梁珣丟來一句譏諷。

  「有人會對著囚禁自己的牢房尖叫?」她毫無情緒的看他一眼。

  悻悻然抿緊唇,他發現自己好像一頭暴躁的獅子,隨時想找機會撲上前咬她一口,非得看她倉皇失措才甘心。

  「若沒事的話,我提醒你最好別到處亂跑,別忘了,你現在的一舉一動都要受我管控!」

  「你放心,我很清楚自己的處境,不會給你惹麻煩的。」她的言詞犀利,但表情卻仍舊一派平靜。

  事發至今,竭力壓抑著情緒的粱珣,終於被她給惹火了。

  「該死!」他幾個大步上前,一把鉗住她的雙臂,惡狠狠瞪進她的眼底。「你非得逼我失控不可嗎?」

  看得出來她還想說些什麼,但卻被他眼裡的憤恨給硬生生止住了。

  「對不起。」她輕輕吐出一句。

  望著她那雙澄眸,他低咒一聲,遽然甩開她——天啊,他對她竟還有感覺?!

  「廣告一個禮拜後開拍,我會來接你。」

  丟下一句,他頭也不回的甩門而去。

  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她的身體也像是被抽空似的。

  接下來幾天,她服從梁珣的警告,不敢隨意出門,除了買些必要的食物跟用品。

  但在家裡實在悶得發慌,她忍不住搭了捷運跑到火車站旁的書店街逛了一下午,替自己買了一大袋的書。

  眼看時間也差不多該回去了,正準備過地下道去搭捷運,卻不經意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蜷縮在地下道的階梯邊,瘦弱的身影令人不忍。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她走上前,輕聲的問,深怕嚇著了她。

  抬起來的,是一張稚嫩羞怯的臉孔。

  她很年輕,頂多不超過二十歲,巴掌大的臉龐並不算醜,只是一身鬆垮垮的衣服、一頭發質、髮型都糟糕到極點的頭髮,實在有點不忍卒睹。

  尤其是她毫無自信,畏縮怯懦的模樣,更讓她整個臉看來黯淡無光,叫人不想再看上第二眼。

  女孩看到楚蔓荷那張寫滿關心的臉,一整天的情緒頓時崩潰了。

  她忍不住哭了起來,沙啞的嗓子聽起來已經狠狠哭過一場了。

  「別哭了,有什麼困難你可以告訴我,如果辦得到,我很願意幫忙的。」楚蔓荷蹲下來,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撫她

  「我——我想要變美。」她抽抽噎噎地說道。

  像這樣對自己沒自信的女孩太多,楚蔓荷很明白,她幫不了任何人,只是眼前這個女孩絕望的目光,卻讓她不由得心疼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

  「程凡凡。」她抹著淚回道。

  「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用了!」

  程凡凡用力的搖搖頭,拎起身旁的一個大行李袋急忙起身。

  「我要走了。」

  「等等!」楚蔓荷注意到她手裡的行李,趕緊拉住她。「你要去哪兒?』

  「我——我——」一想到自己狼狽的處境,程凡凡忍不住又哭了。

  她身上一毛錢也沒有,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了。

  「發生了什麼事?願意告訴我嗎?」楚蔓荷耐心的問。。

  或許是她溫柔的眼神融化了程凡凡的戒心,她總算開口說出了一整天的遭遇。

  「我存了一筆錢想要來台北整形,可是才剛下火車,錢就被扒走了,連回家的錢都沒有了——」二十萬,她辛苦工作兩年的積蓄,短短幾分鐘就這麼消失了。

  「別哭了!」楚蔓荷趕緊拍拍她,拿出手帕替她擦去頰上的淚水。

  穿著一襲卡通圖案休閒服、紮著兩條髮辮的她,看起來其實還挺可愛的。

  「這樣吧,現在天色也晚了,你就先到我家來住一夜吧,明天我再帶你去坐火車,嗯?」楚蔓荷柔聲說道。

  程凡凡怔然看著眼前的女人,懷疑自己是不是遇上天使了。

  眼前這個女人好漂亮,白皙無瑕的皮膚、漂亮的大眼睛,還有著好溫柔的笑容,越看她,越覺得她好美,卻也越覺得自卑。

  「不用了,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好了——」她轉身就想逃,卻被一雙溫暖而堅定的手拉住。

  「別跟我客氣了,我家不遠,幾站捷運就到羅!」

  還沒來得及思考,程凡凡已經被拉著往捷運站走•

  將程凡凡帶回家,楚蔓荷簡單煮了餛飩麵當晚餐,程凡凡立刻抓起筷子吃了起來,不知已經幾餐沒吃了。

  看著她狼吞虎嚥的樣子,楚蔓荷好心疼。「你幾歲了?」她好奇的問。

  「二十。」她趁著吞面的空檔含糊吐出一句。

  「你爸媽知道你來台北嗎?」

  程凡凡愣了下,隨即用力搖頭,繼續努力往嘴裡塞面。

  「沒關係,等下打通電話回去報平安,跟你爸媽說你明天就會回去——」

  「不,我不要回去!」程凡凡突然跳了起來。「我要留在這裡,直到我變美為止!」這是她當初離開南部時發下的誓言,不改變自己,就絕不回去!

  看著她的眼神,楚蔓荷知道她是認真的。

  「凡凡,其實女人最重要的,並不是容貌。」楚蔓荷靜靜地望著她。

  「那是什麼?」程凡凡茫然眨眨眼。

  「一顆懂得憐憫的心。」

  「才不,沒有漂亮的外表,根本沒有人會多看我一眼,像我們這種人,就算心地再如何善良,還是會被嫌棄。」過去二十年來,她已經受夠了這樣的苦。

  楚蔓荷看著孤單無助的程凡凡,像極了從前的自己。

  她突然有股衝動,緊緊地握住了程凡凡的手。

  「沒關係,你就在這兒住下來,明天我陪你去找工作。」這是她的夢想,楚蔓荷想幫她完成。

  「真的嗎?」程凡凡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可是——會不會太麻煩你?」

  「不會的,我一個人住,有你我反而還多個伴呢!」

  「謝謝你、謝謝你!」程凡凡感動得又是哭又是笑的。

  看著程凡凡激動的眼淚,連楚蔓荷自己也忍不住眼眶微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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