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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古心]冷少的情人【我是好男人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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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24 00:09:10 |倒序瀏覽 | x 2
冷少的情人(我是好男人之二)作者:古心

公司營運不佳,所以父親打算賣女求榮?
好,沒關係,
反正她也不想待在這個沒有溫暖的家,
要她去相親、或是去哪裡都無所謂!
可是,她根本沒想到父親幫她挑的未婚夫,
竟然是這麼大膽、開放的人--
“為了培養感情,也為了讓彼此熟識,
請你先履行同居義務。”
天啊!他竟然敢這麼要求她!?
就算他是她的未婚夫,
但除非是有了真正的婚姻關係,
否則她是絕不會讓人碰她的,
他休想一句話就讓她乖乖就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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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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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24 00:09:40
  楔子

  麻薩諸塞州

  「喂,你們真的都要回去?」出聲者,是一名長相極為俊美的男子。

  「廢話!不想回去就別回去,沒人逼你跟我們一道。」回應者,是另一名相貌堂堂的酷帥男子。

  「不然呢?再留下來拿博士學位?」這次出聲的,是一名斯文優雅的氣質男。

  「不回去,就留下!毋須勉強。」最後一個開口的,是名樣貌粗獷的性格男。

  「噯,怎麼這麼說呢?沒有你們,我的人生哪還有意義?」俊美男故作西施捧心狀,裝出一臉的依依不捨樣。

  「少在那噁心巴啦的,看了就礙眼!」酷帥男輕撇了下唇,不悅的丟給俊美男一道飽含警告意味的冷瞪。

  「我看你倒是玩得很自得其樂,少了我們應該也不寂寞才是。」斯文男淺聲笑出,對俊美男的演出只覺好笑。

  「是啊!老是花裡來、浪裡去的,你一個人就可以玩得不亦樂乎,有沒有我們又有什麼差別?」性格男難得地也露出了笑容,並且奉上一長串的調侃。

  「呿,懶得跟你們說這些!說真的,你們真的這麼早就想綁死自己?」俊美男在意的其實是這樁。

  對他而言,要是能多玩幾年,他就絕不會趕著回去繼承家業,更甭提還有人要回去娶妻生子了……呃?這樣說,大家一定看得很迷糊吧?那好吧,先來個介紹好了。

  封昊霆,就是話回得很嗆的那位!身長一米八五,體格精壯,相貌酷帥有型,說起話來像個惡霸。所以啦,最適合他老兄的正字標記就是--「惡」!是故,別稱「惡少」。

  單勍,嘿嘿,就是那位長得很粗獷、很性格的仁兄!身長一米九八,是四人當中體型最ㄎㄨㄞˇ的壯漢。長相嘛,是沒有前一個帥,也沒另一個斯文有氣質,當然就更比不上他的俊美……呃,基本上,據外傳的說法是--他看起來其實是冷得有點嚇人!

  兩道濃濃的眉、長年糾結的眉心,還有一雙冷淡的眼……嗯,總之,他給人的感覺很冷就是了。所以囉,他的標誌就是--「冷」!So,他的別稱就是「冷少」啦!不過,這可不代表他會沒人愛喲!可是有一堆女人很垂涎他的身體哩!

  霍非凡,身長一米八,較封昊霆稍瘦一些,但可不代表他是弱雞喲!真要幹起架來,他出手可也是挺狠的。

  不過呢,他最讓人佩服的一點,是對於早已失去聯絡的舊情人,他老兄依舊是念念不忘,始終將那人記掛在心上,並且還誓言今生只愛她一人、絕無二心,是個超級癡情種!所以囉,這位溫文儒雅的仁兄的別稱就是「紳少」。

  最後一個,就是他--廉大少沐風是也。身長一米九二,「漢草」是沒單勍來得有看頭,不過還是很優的啦!至於他的長相嘛,那就更不用說了,除了「抗之外就是「美」,這樣大家知道他是啥德性了吧?

  呃?什麼?他很「痞」?沒有啊,他哪有?他只是笑得邪惡了些,行事作風不合邏輯了些,其他的都很優啊!呃?應該算很優吧……噯,不管它!反正大家都叫他「痞少」就是了。

  好啦,介紹就到此為止,話題該轉回去了。

  「早晚都要回去,三拖四拖有什麼意義?你別在那龜龜毛毛了,要留就留、要走就走,哪那麼多廢話?」惡少封昊霆一出口又是很嗆的一段。

  「的確,反正都是遲早要面對的事,現在先回去適應也沒什麼不好。」紳少霍非凡仍是淡淡笑著。

  「我是真的讀到煩了,不想再浪費時間在這了。」冷少單勍也跟著聳著肩頭。

  「好吧!既然大家都這麼決定了,那就這樣吧……」痞少廉沐風只好雙手一攤,跟著接受這件事實囉!

  十五歲那年,他們相遇在康乃狄克州紐哈芬市的「奧立弗」寄宿學院。

  十八歲那年,他們又志同道合的同時選上麻薩諸塞州的麻省理工學院,由此便可證明他們的友情是多麼的牢不可破。

  哦,還有,他們四個的友情之所以會如此堅固,還有一個最特別的原因,那就是--他們四個可都是難得的好男人喲!

  雖然,他們四個條件都很優,看上他們的女人也多到不勝枚舉,不過他們真的一點也不隨便喲!

  不是他們要標新立異,也不是他們性無能,而是他們都堅持愛用「國貨」!除了自己家鄉的女人之外,這些金毛、紅毛的外國妞,他們可是敬謝不敏!

  所以啦,感情這麼好的他們,要回去當然就一起回去囉!反正,大家好歹也都拗到了碩士文憑,這樣應該很對得起供他們來這苦讀的雙親了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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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24 00:10:06
  第一章

  天,好藍。但她的心,卻是灰濛濛一片。

  仰首望天,任淚被風吹落,濕了臉頰,也濕了頭髮,她卻仍只是怔然望著遙無邊際的湛藍晴天。

  這就是單勍上醫院頂樓時所看見的景象。

  於情於理,他都該保有紳士風度,將這空間還予那個女人,但他雙腳彷似生了根,就是移不開步伐。

  沒發現有人闖入,因為她始終專心沉浸在自我世界裡。

  而他,移不開眼,只好放任自己打量對方。

  再重申一次,他真的不是有意窺探,他只是……無法將視線自她身上移開。

  為什麼她會這麼傷心?而又是為了什麼,他要如此的在意?那小小身子究竟承受了些什麼?看來竟是如此的無助又無依,教人忍不住為她揪緊了心。

  驀地,她俯首下望,一隻小手緊攀在白色石牆圍欄上,身子往前一傾--「危險!」人比聲音先到,僅是一眨眼的時間,她已安然的落在他懷裡。「凡事都有解決之道,妳何必這麼想不開?」

  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正在他心底竄燒,他無法相信她竟然如此輕賤生命。

  她沒有回話,只是睜著一雙澄澈水眸盯望著他。

  四目相對,一雙含著火、一雙仍沾著淚,兩人就這麼相互凝望著,沒有人開口打破這份沉默,直到那扇通往頂樓的門再度被打開來……「我沒有要自殺。不過,還是謝謝你。」拉開他的手,她輕斂下眼瞼,而後埋首疾步而去。

  「妳--」這意思是,他多事了?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後才忿忿收回。

  哼!何必理會她?他們本不相識,他又何須這般在意她?她要死要活,與他何干?

  眉一擰,眉心褶紋加深,讓那長年糾結的紋路更深一重。

  大手一揮,大口氣一吸,意圖抹去那段無謂的插曲,但心裡的紛亂卻仍舊不息……冷沉著臉踩進病房,仍在裡頭聚會的人們,霎時被突然竄進的冷氣團給凍到。

  「你是嫌冷氣不夠,還是存心想嚇誰?」病床上的人合該氣虛聲弱,卻仍是有體力調侃人。

  「我天生就這張臉。」眉心稍稍鬆開,但長年的痕紋仍在上頭。

  原本,他是想上頂樓去吹吹風的,結果風沒吹到,卻是填了滿肚子的氣悶,所以他又折了回來。

  被那話給一堵,不單是床上的人回不出話,連在場的眾人也沒話好回,因為--單勍說的沒錯,他的確生來就有一張會凍人的冷臉。

  「欸,老爸啊,瞧小弟那副死德性,真的有人敢嫁給他嗎?」床上人兒搖頭一歎,對著左側不遠處的中年壯漢問道。

  「都有人敢娶妳了,怎麼沒人敢嫁他?」單淳這做老爸的,可一點也不偏心。

  「爸!」

  床上人兒霍地彈坐起來,直想要衝下床去扁人。不過,幸虧一旁的丈夫阻止得快。

  「岑岑,剛生完是不能亂動的,妳就乖乖待在床上休息吧!」中年美婦竄出,趕忙制住好戰的女兒。不消說,這位美婦人自是單家母--單穆秀蓮是也。

  「是啊,請專心休息。」薄唇輕佻,單勍的笑意很淺。

  單岑,單家老二,也是他唯一的姊姊。老姊的脾氣比男人都要火爆且急躁,不過有個男人卻願冒生命危險收容她,那人就是他偉大的姊夫--左天齊。

  「岑岑,妳都做媽了,怎麼脾氣還是這麼躁?噯,說真格的,在我看來,小弟可要比妳好應付多了。」做爸的邊說邊搖頭。

  「那不叫好應付,他那叫沒原則!都什麼年代了,竟然還答應去相親?拜託,還商業聯姻哩……」

  「岑岑!」沒讓單岑把話說完,單淳連忙出聲喝止,但一切已為時太晚,單勍已經全聽見了。

  「相親?商業聯姻?」眉一擰,眉心痕紋倏地加深,單勍冷淡的掃視著眾人。「請解釋,謝謝。」

  看著單勍再看向父親,單岑這才知道自己多嘴了。

  「呃……這個……那個……嘿嘿。」

  這來那去了老半天,就是沒半個人敢給答案,大伙全只是一個徑的衝著單勍傻笑。

  「爸?」眼眸半瞇,單勍冷眼看人。

  「噯,是這樣的,有個老朋友,他們家財務上有點問題,所以……」都被點名了,還能不說嗎?於是單淳只好作解釋。

  「所以?」眸中利箭一射,單勍臉色更加陰鬱。

  「他希望我考慮聯姻。」一雙老眼偷瞄了下小兒子,單淳連講話都不敢太大聲。

  當然,房裡其他人也沒敢出聲。

  「然後?」雙手往胸前一橫,單勍等著父親的全文。

  「我……然後我就答應了。」單淳的聲音更小了。

  「你答應?好,很好,你答應的可真爽快。」浮在薄唇邊的那抹冷笑,看得眾人心驚膽跳。

  他才剛回國、他才25足歲、他的人生還這麼長,父親就急著要他成家立業,這會不會太離譜誇張了些?

  「小弟,去看看就好,要真不合意,哥不會讓人勉強你的。」終於,單家長子--單勳開口了。

  「是啊是啊,看看就好、看看就好。」單淳連忙搭話。

  「哥!」單勍還是不悅。

  「別讓爸難做人,終究是爸的老朋友。」一個點頭,單勳示意這話題就此結束。

  而他還能如何?除了委屈自己之外,似乎也沒得選擇了。

  也罷!就去看看吧,反正大哥說了不會勉強他,那就表示他還是有說不的權利,至少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瓊玲,妳那是什麼臉?笑!給我笑得開心點!爸這次可是全靠妳了,要是能夠攀上單家,咱們家可就……」

  車衡叨叨絮絮的雜念著,但神志早已飄遠的人,壓根沒把話聽進,又或者該說是她根本就不想聽。

  「瓊玲!妳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發現女兒心神散漫,而且從頭至尾都沒理他,車衡不禁有些惱羞成怒。

  收回渙散的思緒,車瓊玲偏頭看向髮色花白的父親,有點想笑,為了父親可笑的要求,也為了他那氣急敗壞的滑稽模樣。

  這大概是二十多年來,她跟父親最接近的一刻了吧?

  只是,這麼近的距離,卻讓她覺得兩人之間相距得更遙遠了。

  「放心吧,我不會壞你的事。」

  要她做個笑臉迎人的賣身女?那有何問題,她會盡力配合的。

  有怨言嗎?不,她沒有,也不需要。

  再多的怨言都是不必要的,這些是她早就認清的事實,所以她絕不會有怨言,她會認命也會很認分。

  「最好是這樣!」哼聲連連,車衡對這女兒根本沒轍。

  她的個性太沉、太悶,又不懂得討人歡心,壓根就是她母親的翻版,他看了就覺得有氣又……心虛。

  淡淡睨了父親一眼,車瓊玲沒再多說什麼。

  她知道父親是怎麼想她的,但那些都無所謂了,反正都要被秤斤論兩的賣了,她又何須有太多想法?

  

  跟著父親的腳步,單勍那張原就冷沉的臉,此刻更是冷到了最高境界。

  「兒子啊,拜託你也笑一笑,你那張冷臉很容易嚇到人耶!」

  眼看目的地就快要到了,但小兒子淨是擺著那張酷酷的冷顏,單淳只覺得無奈又無力。

  「我天生就這張臉。」冷淡的撇了下嘴,單勍用的仍舊是那一千零一個理由。

  拜託,又用同一句話來堵他?唉,他家這小兒子到底是遺傳到誰啊?單淳不覺更加無力了。

  「我只是要你笑一下,這樣有很困難嗎?」

  「是不難,但我現在笑不出來。」仍是撇唇,單勍還是很冷。

  「唉--」大大歎了口氣,單淳沒力再跟兒子講話了。

  他家這小兒子心地明明就很好,待人處世也很通情達理,怎麼那張臉就不能也生得溫柔些?

  嘿啦,說好聽點,那是叫「酷」,也就是性格的代表,但說難聽點嘛……那叫「冷」過了頭!

  唉,真想送這小兒子去整容,看能不能讓他看起來和善一點。

  不用臆測都能知道父親是在想什麼,所以單勍沒打算理會父親的唉聲歎氣,只是抬頭挺胸的跟隨在父親身後。

  只是,當領位的侍者停下來時,他不禁有些微的怔愣住了。

  是她?那個在醫院頂樓哭泣的女孩。

  眉心緊蹙,單勍直盯住那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子,心裡有著諸多不解及困惑。

  莫非,相親的對象就是她?

  霍地,眉宇間的結鬆開了,單勍發現自己竟不再覺得不開心,反倒有著一些些的……期待?

  

  終於,打了照面,兩老熱切的打著招呼,兩小卻只是定定相望。

  事實上,車瓊玲是有些愕然的,但卻將那心思掩藏得極好。

  「瓊玲,叫人啊!」車衡拐子一碰,要女兒端出笑臉來接客。

  「單伯伯,單先生。」順應父親的指示,車瓊玲只得點頭喚人,一喊完人便又低下了頭,將目光釘在原木實桌上。

  「不好意思,瓊玲沒什麼缺點,就是太安靜了點,希望你們不要介意……」眼看女兒還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態度,車衡只覺一陣尷尬,卻又有氣無處發。

  「不,不會!」單淳當然要這麼回。說真格的,人家的女兒只是靜,他家的兒子卻是冷啊!他哪還敢挑剔人家?

  「兒子,你說話啊!」這回,換單淳用拐子撞人了。

  「你們好。」言簡意賅,單勍的用詞比車瓊玲更短。不過,他的眼卻始終沒有離開過她。

  呃?這下可尷尬了,大家是在比冷的嗎?兩老看來看去,只覺得一陣無力。

  「那,大家來點餐吧!」隨侍在一旁的侍者一聽見這話,立即往前奉上精緻的Menu。

  「不用了,我跟……妳叫瓊玲,是吧?」驀地,單勍出聲了,一雙晶亮黑眸直投射在那顆黑色頭顱上。

  「呃?」沒想到自己會被點名,車瓊玲只得抬首迎對,在對方的逼視下,才僵硬的點著頭。

  「走吧。」起身,他紳士的朝女方伸出手。

  「去哪?」沒有動作,她只是怔然的望著那只厚實大掌。

  「是啊,才剛見面,你是想帶人家去哪?」單淳對兒子莫名的舉動感到失禮又頭痛。

  「沒關係,沒關係!年輕人嘛,是該出去走走。」車衡又用拐子撞了女兒一下,示意她別拿喬。「賢侄啊,我女兒就交給你了。」

  車衡的嘴臉,單勍看了只覺得礙眼。那姿態、那語氣,著實像是皮條客,讓人看了只想作嘔,也想痛毆。

  不過,看在他年事已高,又是父親的朋友,他只能選擇視而不見。

  然而,想作嘔的其實不只單勍,就連單淳也覺得難以接受。但是,看在大家有著多年交情的份上,他也不好說些什麼。

  至於車瓊玲,在接收到父親的暗示後,便乖巧的起身,將手探入對方掌中,美麗紅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那笑容裡有著的只是嘲諷。

  「我們出去走走、聊聊,你們自個兒慢吃,別等我們了。」帶著人,他走得優雅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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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24 00:10:39
  第二章

  漫無目的,相偕而行的兩人只是安靜的走著,走過了一段又一段的路,卻誰都沒有開口,氣氛很沉,悶得讓人心裡開始感到不安。

  她其實很想甩開他的手,卻又不敢輕舉妄動,「為什麼?」最後,她只能這麼問。

  「嗯?」聽見她的話,單勍回過神,這才發現自己一直緊握著她的手。

  垂眸,緊盯著交握住的手,單勍不禁有些困惑了。

  事情怎麼會變這樣?對於一個稱不上熟識的陌生人,他的行為太過唐突也太過莫名其妙,但為何他卻不想鬆開手?

  視線緩緩上移,從交握的兩手轉移到她柔美的臉蛋上,最後望進她眼底……那是一雙清澈而美麗的眼,但卻被濃濃的抑鬱情愁給填得滿滿。

  上一回見她,她渾身透出的是股哀傷氣息,但這回卻只有淡淡自嘲及些許愁悶,到底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妳不快樂。」他想,這是最後的結論。

  「快樂,該如何定義?」那突如其來的莫名問句,教車瓊玲不禁怔了好一會兒,旋即無奈的擺首歎笑。

  多半不會有人如此直接,這男人卻直接的太過。

  好吧,即便他能看穿她的心境,但她還是不打算承認。

  「至少,該笑得真誠一些。」

  「哦?那……」紅唇漾開,笑容擴大。「這樣呢?滿意嗎?」

  眉宇間的皺褶加深,單勍瞇眼緊盯住她。

  她這是什麼回應?說的又是什麼話?單勍直覺認定她是刻意挑釁,心下開始有些不快了。

  「擺出這種虛應的態度,妳是想跟我抗議些什麼嗎?搞清楚,要相這親的可是妳父親。」兩三句,就把自己的不滿表達的很詳荊「我知道。」接收到對方的提示,車瓊玲仍是笑,笑容裡還是有著那抹嘲弄,但也多添了抹無奈。「他需要你們家的經濟援助。」

  不該如此在意,她的落寞與哀愁與他毫無干係,但他就是克制不了自己驛動的心。似乎打從初見她起,他就對她太過在意了。

  而這究竟是為了什麼?答案是無解。

  「意思是,妳是被迫的?」看得出來,倘若她是自願的,又何須端出這一副淡然的態度?

  「是或不是,有什麼差別?」還是笑,車瓊玲沒打算正面回答。

  反正,她只是顆受人擺弄的棋子,壓根不會有人在意她的感受,那麼她又何須費心解釋?

  再說,說不說有何差別?什麼都改變不了不是?所以,還是別浪費唇舌了吧。

  「不想來,大可不來。」她的回答,讓他覺得有些氣悶。

  從來不是這麼小心眼的人,但她明擺著就是被逼來的態度,讓他覺得自己的自尊被徹底撕毀。

  「他需要錢。」

  這四個字,車瓊玲說得又輕又柔,感覺就像是傳述他人的事般。

  「所以?他要妳來,妳便來?」單勍冷睨著她,難以理解她的雲淡風輕。

  她口中的「他」,指的是她的親生父親,而她把那人說得像個外人也就罷,最讓人感到生氣的是--她對自己的事,也抱著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理論上是如此沒錯。」她不懂,他何必擺出一副拷問者的姿態?於他,她情願與否,應當一點也不重要吧?

  「我若真的點頭,同意要娶妳進單家門呢?」她的淡然姿態,著實惹惱了他。

  「那我就嫁。」不需思索,車瓊玲的答案很直接。

  「回答得這般篤定,可妳真心想嫁嗎?」她的語氣、她的眼神、她的一切,在在都讓人感受不到半點真切,教他如何相信她有心想嫁?

  「真心?」忍不住地,她笑了出來,微揚紅唇懸掛著的是抹淡淡自嘲。「待價而沽的貨品,如何有資格講求真心?不,這太奢求了,貨品本就無心。」

  所以,她也不會有心。當然,更遑論會有「真心」了。

  「誰說妳是貨品?」又是那抹嘲弄的笑,看得單勍不快到了極點。

  「不消人說,事實本是如此。」亂線落進他眼底,車瓊玲始終不懂他怒從何來?

  他是買家,她是物品,她的認命配合,他該感到滿意才是,為什麼他卻如此生氣?

  「該死!誰准妳這樣看輕自己?」而,為什麼他要因此感到難受且心痛?

  她是這麼的美、這麼的柔弱又纖細,合該是被捧在掌心上呵護愛憐,而不是這般無意識的自我放逐及自我作賤。

  他的話,教她怔然。

  看輕?她這是在看輕自己嗎?

  不,她只是看「清」了自己!他的斥責,著實毫無道理,因為他根本不懂她!

  「我想,我們不需要為此而爭論。」為了她是怎樣看待自己而起爭執,這實在多此一舉也白費工夫。

  而且,真的不值得。

  「嗯哼?」挑眉,他直覺她還有後文。

  「要不要娶,你才是最後的決定者。總之,結論如何,我不會有任何異議。所以,該慎重考慮的人是你。」仍是一副無所謂的淡然口吻,讓人壓根就摸不透她的心思。

  「妳!」她竟敢這麼對他說話?而撇除她冷然以及無所謂的態度之外,最教他感到氣惱的,是她的甘於被主宰!

  「今天,就這樣好嗎?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將垂落在頰邊的細發勾回耳後,車瓊玲只是靜靜的望著他。

  回望著她,單勍突然有種無話可說的感覺。

  她是天生就這副性子?還是全賴後天養成?那樣的淡然冷漠跟無所謂,著實讓人看了又氣又怒也……心疼。

  常有人批他太「冷」,但他最多也只是話少又不愛笑,再加上五官又剛巧長得性格了些,所以才會讓人誤以為他真的很冷酷。但,現在,他倒覺得她才真的是冷到骨子裡去。

  但是,他到底在發什麼神經?何必如此為她費神?不過是個不太熱的陌生人,他為何要這麼在意她?一個晃首,單勍強迫自己別再胡思亂想。

  她讓他太不對勁了。而這似乎不是個好現象。或者,讓這事到此為止,這樣對大家都好吧?

  「想走就走吧!需要我送妳嗎?」雖然是有點想跟她劃清界限,但紳士風度還是讓他這麼問了。

  「不用了,我坐計程車就好。」得到了他的應允,車瓊玲旋即衝向馬路邊,迫不及待的攔下車,不消多久已揚長而去。

  瞪著遠去的車身,單勍眉宇間的皺褶更深了。

  是怎樣?他有這麼可怕,所以她巴不得要逃離嗎?一股悶氣竄上心頭,單勍氣惱的跟著閃人。

  

  單揚科技

  開完例行性的公務會議,單勍本是想直接回自己辦公區的,但才走沒幾步就教兄長給叫喚住,只好跟著回到副總裁辦公室。

  「怎樣?相親的結果如何?」聽說,小弟飯也沒吃就把小姐帶走了,這著實讓所有人都覺得訝異。

  「不怎樣,也沒有如何。」單勍瞇眼看向自家兄長。

  沒想到兄長會提及此事,單勍覺得有些納悶及不解,然而更多的情緒是不悅。

  他不想再跟她有所牽扯,也不想有人再提及關於她的事。

  「看來,是大伙想錯了。」單勳坐回自己的位子,眼底含笑的直望著自家小弟。

  「正是。」單勍回得冷冷淡淡,對這事不想有過多的反應。「要沒別的事,我可以走了嗎?」

  「好,你先回去忙吧。」擺擺手,單勳也沒再留人。

  對兄長點頭示意,單勍便轉身往外走,不過,走沒幾步就又被喚回,他只得再度轉身面對安坐在大辦公桌後的兄長。

  「RD(研發部)那邊,新產品試Run的怎樣了?」

  「成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五,我相信要搶到訂單並不難。」只要他還在。研發部做經理,產品的存活率就不能低於百分之九十。

  他向來親力親為,也認真的參與每一場檢討會議,甚至也能對不足的地方做出適當的加強。

  換言之,有他在,研發的速度、準確度、精密性、成功率,都被設定在最高的境界。

  「嗯,很好,那就這樣了,回去忙你的事吧。」再擺子,這次是真的要放人走了。

  「好。」再點頭,單勍終於功成身退。

  辦公室的門才一合上,單勳立即往話機上一按,接通了總裁室的內線分機。

  「爸,你輸了。」薄唇悄然上勾,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都還沒到最後,怎能論輸贏?」那頭傳來不服氣的聲音,聽得單勳直想發笑。

  「小弟明擺著沒意思,這局當然是算你輸!怎麼?願賭卻不想服輸?」

  「胡說!誰說我不服輸了?你等著吧,我賭他們一定會有什麼。」

  氣呼呼的聲音傳出,單勳聽得更是樂。

  「好!那就再加一碼,我們就等著看吧。」他其實壓根不在意輸贏,只是……日子過得太制式了,偶爾也需要添加些娛樂,所以就來賭賭看囉!

  「再加一碼就再加一碼,我還怕你不成?哼!」冷聲哼出,顯示出對方的不快。「不跟你多說了,小弟適應的情況如何?公司裡的事,他都上手了嗎?」

  「放心吧!他做的很好,你不用為他擔心。」畢竟都是單家人嘛,焉有不優秀的道理?更何況小弟還是他在帶的,怎麼可能會不OK?

  「那就好、那就好。」

  「好了,那就不多說了。」收了線,兩人各自忙著自己的事務去了。

  至於這一局會是誰勝誰負?

  Who knows?

  

  做了一天的事,用了一天的腦,他現在只想回家休息,但怎麼也沒想到會再遇見她。而且,這樣的相遇,還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大馬路上,車陣全數停擺,因為--她跟兩個大男人僵持不下。

  看著前頭對峙的景象,單勍直覺一朵烏雲自頭頂飄過。

  老天,她那小小的個子,恐怕只要對方揮個一拳,她就不曉得會被打飛到哪去,她怎麼還有膽量這麼做?

  掃了下前頭的陣仗,單勍猶疑著是否該下車為她助陣。

  並非是他沒膽色,而是他真的不想再跟她有所牽扯,但……老天爺似乎不這麼認為,硬是讓他倆接二連三的相遇,這到底算什麼?緣分嗎?

  呼--大大的吐了口氣,單勍還是坐在車裡,但雙眼卻仍是盯在她的身上。

  如果這真的是緣分,那他是不是該坦然接受?想想,兩個不相識的人,如何能有這樣的巧遇?

  上頂樓喘口氣,卻撞見了她在哭泣;被迫去相親,她則是他要相親的對象;現在又在回家的路上遇見她……這樣,真的算是很有緣了吧?

  倏地,前方爭執有加劇的跡象,單勍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喂,妳很『盧』耶!是那歐巴桑自己騎車不小心,所以才會摔倒的啊!我們都沒要她賠了,妳是還在機車什麼?」兩個大男人被煩到快瘋了,口氣跟臉色自然也就差到了極點。

  「是你們超車超得太過分,要不也不會撞到人!明明是你們不對,你們怎麼能說是她不小心?」車瓊玲相當不悅,無法接受他們的蠻不講理。

  「喂喂喂,妳實在是很煩耶!要不是看在妳是女人的份上,我肯定賞妳一頓粗飽……」兩個男人的忍耐度已經到達極限,看得出來是真的很想扁人了。

  眼一橫,兩個男人直瞪向歐巴桑,要她自己出來說話。

  「不用說這麼多,等警察來判定是非對錯。」車瓊玲還是堅持。

  「孝小姐啊,不用啦,我沒什麼事,妳……」被四隻惡眼給瞪住的歐巴桑,此刻嚇得皮皮挫,只想息事寧人。

  唉,這年頭的年輕人不能惹啊!更何況,那兩個男人都這麼粗勇,就算真的是對方的錯,她也不敢跟他們理論了。

  「可是妳受傷了啊!」車瓊玲直皺著眉。

  「沒關係,只是點小傷,上個藥就會沒事了,真的很謝謝妳的好心……」這種有菩薩心腸的女孩,真的不多見了,歐巴桑心裡是很感激,但還是不想惹麻煩。

  「但是……」還想說些什麼,但那兩人卻趁勢跩了起來。

  「聽聽看,人家都說沒事了,妳是還想囉嗦什麼?拜託,又不是妳被撞,等妳被撞的時候再來機車,也還來得及吧?」

  「就是說,沒事在那雞婆什麼?真是浪費大家的時間!」兩個男人愈說愈過分,教人根本難以聽入耳。

  「我就是多事,那又怎樣?就是有你們這種橫衝直撞的蠢蛋,才會害死那麼多無辜的人!為什麼死的不是你們這些混蛋?」氣哽在胸口,車瓊玲已經氣到全身發抖。

  要不是有他們這些人,她也不會失去最親的人!她這一生,只有兩個真正疼她的至親,其中一個便是冤死在車輪下的親姨,所以她根本沒法對這種事視而不見。

  「說那是什麼鬼話?真以為妳是女人,我們就不敢扁?X的,妳這賤貨……」一個男人倏地揚起手,眼看就要往她臉上落下。

  車瓊玲沒有閃躲,只是睜著眼瞪住對方。

  「你要真敢碰她一下、我保證你的下場會更慘。」

  霍地,一道低沉嗓音竄出,眾人不禁一愣,頭一轉,脖一扭,這才發現有座超級大冰山正向他們緩緩靠近。

  喔哦--秋老虎竟然一轉眼就不見了,是不是被那股悄然逼近的冷氣團給吞噬了?圍觀在場的人冷不防的顫抖了下,有人甚至還用力搓著自己的手臂取暖。

  「是你?」車瓊玲有些傻了,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他。

  愣愣的看著他走近,再任他將自己拉到身旁,車瓊玲怔傻得徹底。

  這算是在護衛她嗎?她心頭起了莫名躁動,但旋即被她給壓制祝他想如何,與她何干?她並沒有請他幫忙,是他自己太過多事,她又何須為他的守護感動?不,她不需要。

  「你又是誰啦?」兩個男人面面相覷,不知為何又殺出了這號人物。

  啊嘛幫幫忙,一個女人就已經夠煩的了,竟然又多出了個虎背熊腰的壯男,而且,那位仁兄還長得一副嚇死人的冷容,凍得人打心底發寒。

  「發生了什麼事?」沒理會那兩個男人的疑問,單勍只是定定的望住她。

  「我……」柳眉一皺,車瓊玲本想說明,但想想又覺得不對,她為什麼要解釋給他聽?

  「哪有什麼事?根本就沒什麼事,都嘛是這女人在亂,我們……」喊話的,是先前揚手的那一個。

  「誰問你了?」冷眸一射,喊話的那位旋即沒了聲音,先前囂張的氣勢登時褪了好大半。

  媽媽咪啊,一定要冷得這麼恐怖嗎?那種不怒而威的氣勢,著實嚇得人忍不住發毛。兩個肇事的大男人頓時不敢再吭半句。

  噯,不是他們沒種,而是……對方的塊頭比他們大很多啊!而且,對方的氣勢又比他們倆更甚,看起來就是一副很不好惹的模樣,他們哪還敢再胡亂叫囂?

  「妳說!」視線再調回她這方,單勍還是在等她的回答。

  「這是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眉間的皺痕加深,車瓊玲有些不悅的回望著他。

  他以為他是誰?又憑什麼以為她該告訴他原委?他一不是警察,二不是她的誰,怎麼能就這樣插手她的事?

  「就我所看到的--」視線往旁邊繞了一圈,再定回她臉上。「這事應當也與妳不相干,不是嗎?」

  明眼人都看得出,真正的關係人只有三個,而她絕不是其中之一。

  「你!」那太過明白的暗示,教車瓊玲不禁氣惱在心頭。

  他那是什麼意思?明著在告訴她,是她太過多事了嗎?

  好,即便是她多事,那又干他何事?他難道不覺得自己也多事了?美眸一橫,車瓊玲惱羞成怒的直瞪著人。

  「對啊!根本就不關她的事,人家歐巴桑都要她別管了,她還是要賴在這『番』……呃?沒事,當我們沒說話。」那端的兩個男人又開口了,但最後還是又被瞪掉了後文。

  「是他們說的那樣?」她的過度沉默,只讓單勍覺得她是在鬧彆扭。

  拜託!他都來挺她了,她就不能好好的利用嗎?想想,依他這等體格跟這張超冷酷的臉孔,保證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幫她把事情搞定,她怎麼會這麼不懂得善用優勢?

  「是又怎樣?這不關你的事!」低聲狺狺,車瓊玲開始想發脾氣了。

  他這人真是奇怪!他們又不熟,他為什麼要管她呢?

  第一次見面,他莫名其妙的以為她要自殺;第二次見面,他莫名其妙的問了她一堆話;這次,他竟然又想插手?他實在太奇怪了!而她,並不喜歡他這樣。

  眉一擰,眉心間的痕紋再度加深。

  她是怎麼回事?就這麼想跟他撇清關係?就這麼不想讓他干涉她的事?為此,單勍感到極度的不悅。

  「誰說不平我的事?別忘了,妳可是我的『未婚妻』,妳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如何能撇得清關係?」略薄的唇往上輕輕一揚,單勍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但那抹笑容卻讓旁人看得頭皮發麻。

  她愈是想撇清,他就愈是要跟她扯不清。說他無聊也好,覺得他孩子氣也罷,他就是討厭她那種冷漠淡然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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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24 00:11:06
  第三章

  「你胡說什麼?」那樣的回答,教車瓊玲感到錯愕。

  他們什麼時候有了名分的?親是相了,但他又還沒決定要不要娶她,怎麼會突然就變成這樣的關係?

  「我記得妳說過,只要我點頭,妳就嫁!是這樣沒錯吧?」看見她錯愕的神情,單勍突然覺得心情好多了。至少,不再是那張全然無謂的冷淡容顏。

  他想,許是自己冷臉久了,所以不喜歡見到別人的冷顏吧?

  「我……」無法否認,她只能怔怔望著他。

  「所以,妳的事就是我的事,對吧?」雙手環胸,單勍俯首睥睨著她。

  「你……」一時間,她真的不知該如何回應他了。

  基於前頭的對白,大伙終於搞懂他們的關係了,只是,他們一定要卡在這邊嗎?

  倏地,闖下禍事的兩個男人互看一眼,傳遞著「趁現在溜」的眼神後,兩人便偷偷踮起腳尖,打算來個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誰准你們走的?」正面是對著車瓊玲沒錯,但單勍可沒漏看掉那兩人鬼鬼祟祟的落跑舉動。

  「呃?」尷尬了,竟被人當場捉包?!落跑不成的兩人,現下只能送上逢迎的笑臉。

  唉,只有個難纏的女人倒還好解決,但多了這個身長體又壯的冷酷男人,他們哪來的勝算啊?人家看起來就此他們有氣魄多了,他們當然是只有當「俗仔」的份了。

  「警察呢?沒人通知嗎?」話,仍然是對著她問。

  「有,還沒到。」撇了下紅唇,車瓊玲不甘不願的回答著。

  之所以回答,不是因為她要屈服,而是……好吧,她的確是不得不屈服!如果他要娶她,那她似乎就只能乖乖聽他的話了。

  怕他?不,她只是明白男人在婚姻裡佔有多麼神聖的地位,就好比她那以自己為尊的偉大父親一般。美麗紅唇輕輕一勾,她笑得嘲諷。

  「真是優秀的辦事效率。」這話很諷刺,但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因為這幕鬧劇已演了三十多分,卻還沒見到人民保母的造訪。

  「不、真的不用警察啦!小姐,我只有輕微的擦傷,真的沒有什麼大礙,妳不要這麼堅持……」受傷的婦人其實也不想把事鬧大。

  「人家並不需要妳的幫助,妳又何必如此多事?」原來,那兩人說得並不假,的確是她太多事了。

  「我……」想辯駁,卻發現不知該從何說起,最終只落得啞口無言。

  她不想說也不能說!說了,她的脆弱就再也藏不住,而她已經告訴自己要堅強了,所以她只能什麼也不說。

  看得出她欲言又止,也看得出她心裡另有所想,他很好奇卻不想逼她坦承,於是便自作主張的幫她處理眼前的事--「你們兩個!」矛頭轉向一直想遁逃的兩人,單勍冷眼俯瞰著他們。

  「在!」兩人必恭必敬的回應,看得車瓊玲直覺好笑不已。

  這是怎樣?見她是弱女子,態度便很囂張,而見他身高體健又氣勢磅礡,他們就不敢再造次了?真是好大的差別待遇!

  「你們也不想等警察來處理吧?」雙手環胸,單勍沉聲冷問。

  「不想!當然不想!」開玩笑,誰喜歡有案在身?

  「好,那你們立刻送這位太太去醫院,醫藥費跟修車費由你們全額支付,這應該不會有什麼難度吧?」眼半瞇,單勍冷睇著對方,看得那兩人冷汗直冒。

  「沒、沒問題!」奇怪了,平平都是人,了不起他的塊頭比較大而已,他們幹嘛要這麼怕他啊?可……事實就是,他們真的很怕他。

  不怒而威,這等氣勢有多少人能辦得到?可,眼前就真有一個,而且還把他們給嚇到皮皮挫。媽啊,他可不可以不要再瞪著人看了?瞪得他們心底都發毛了說。

  「很好!」一個轉首,單勍掏出了張自己的名片,交予受傷的婦人,「假若他們沒有負起責任,妳就直接聯絡我,我會派人處理,如何?」

  「呃?好,好的。」婦人收下了名片,卻不敢正眼看他。曖,她是很想跟他道謝啦,可老人家禁不起「冷」啊!

  「你們!」視線再調回那兩個男人身上。

  「有!」再度被點名,兩人忙不迭的立正站好。

  「可別以為能隨便唬弄我,我已經記下了你們的車號,想做後續追蹤可不是辦不到,你們懂我的意思吧?」冷眸射去,猶如利刃。

  「懂!我們懂!我們一定照辦,絕對不敢馬虎!」兩人用力點頭,一副受教的模樣。

  「還有,別想威脅那位太太配合你們。我會讓人追蹤這件事,直到結果讓我滿意為止,明白了嗎?」有錢能使鬼推磨,要找人追蹤這些事太簡單,所以他的恫言絕不會是虛假。

  「明白!一千一萬個明白!那……我們可以走了嗎?」兩人笑得好逢迎,只等那位大爺說一聲「准」,他們就打算要以最快速度跑人了。

  「去吧!」一個撇唇,單勍沒再阻止他們。

  得到特赦的兩人,一個忙著把婦人的車牽到路邊,一個則是忙著把婦人給請到後座,然後,沒幾秒光景就閃得不見人影了。

  眼看著車身疾駛而去,車瓊玲只是不悅的瞇眼瞪視。

  為什麼會變這樣?他竟然自作主張的讓事情就這樣做結?不平、不滿的情緒高漲,她很想對他生氣,卻又不得不承認他的辦事效率比自己快多了。

  「好了,可以走了吧?」朝她伸出手,單勍在等她。

  「我……我自己走。」輕咬紅唇,車瓊玲刻意忽略他的等候。

  「妳有交通工具?」掃了一眼後頭的車陣,只有他那台是空著的,他才不信她有開車。

  「有,我有公車。」悶著頭,起步想走,卻被單勍給攔腰抱起。

  「我送妳。」不容她抗辯,三兩步跨去,他已把人給安置進自己的車裡,在她來得及跳車落跑前,他已經坐回駕駛座並鎖上中控鎖,而後揚長而去。

  至於警察嘛?抱歉囉,等他們來到時,人早就全閃光了,他們自然也樂得輕鬆的走啦!

  

  車上的氣氛很沉悶,悶得教人開始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上哪去?回家嗎?」奇異地,單動竟然是先受不住沉默的那一位。

  「不是。」斜睨了身旁人一眼,車瓊玲這才不情願的應答著。

  「那,目的地?」單勍只得再問。

  「東區。」丟下簡潔的答案,車瓊玲並不想給予真切的地點。

  「逛街?」眉一擰,單勍唯一想到的只有這可能。

  紅唇一撇,車瓊玲不置可否。

  隨他去想吧,讓他以為她是去敗家的也無妨,反正他也不可能真的想瞭解她,多說又有何益?

  沉默再度降臨,因為她的不回應。

  而她的淡漠行為,又再一次的惹惱了單勍。

  現在是怎樣?大家來比「冷」嗎?他已經夠惜言的了,卻來了個比他還惜字如金的,這該不該稱之為棋逢敵手?哦,不,是對手!

  「妳的性子真讓人難以捉摸。」

  一開始,她看似柔弱,再見面卻變得冷然。然而,若要說她冷淡到無心無情,卻又不盡然,否則她又怎會為一個不相識的婦人力求公道?

  到底哪一面的她,才是真真正正的她?說真的,如果她是想引起他的興趣,那麼他必須承認她已經成功了。

  「是嗎?也許吧。」唇際微揚,仍是抹淡然諷笑。

  她是否難以捉摸,他真的會在意嗎?不,不可能,根本不會有人在乎她的想法,她想……他也不例外。

  「這婚要是結了,還真不曉得我們會是住在哪?妳想,是冷宮還是北極?」他的話已經夠少,她卻比他還要沉默寡言,這樣的兩個人會組出什麼樣的家庭?

  老實講,他竟然開始有點期待了。

  奇怪?不,他不覺得奇怪,他只覺得自己還滿變態的,所以才會有這等詭異的期待。

  「有差別嗎?」眉眼一皺,車瓊玲覺得他的問話實在無聊。

  基本上,他如果是想說笑話,她只能說他很失敗,因為這一點都不好笑。但,如果他是認真的,那就真的有點好笑了,因為她會覺得他是有病!

  「有,當然有差別。」勾唇淺笑,單勍已經適應了她的冷淡。

  「嗯?」美眸半瞇,車瓊玲細細打量著他,開始有些搞不懂他是在說笑,還是認真的了。

  「一個有確切地點,另一個並沒有。」聳肩,單勍丟回這樣的話,教聽的人直覺哭笑不得。

  「你真是……」當真被他打敗了,車瓊玲無力到了極點。

  他是想逗她笑嗎?用他那張無表情的冷顏?老天,她真搞不懂這男人心裡在想些什麼,他怎麼會這麼無聊啊?

  拜託,依他那副酷酷冷冷的尊容,怎麼看也不像是會說這種白癡話的人,他難道就不能做出符合長相的事嗎?

  「不覺得我說得很對?」不簡單,這樣的冷笑話都沒能把她逗笑,他真的要開始欣賞她了。

  搖搖頭,車瓊玲算是服了他。

  這男人外表看來是如此正經,怎麼說起話來卻這麼可笑?

  而且,更讓人納悶的是,他看來一點也不像是會多事的人,為何三次會面卻都管盡了她的事?

  到底他是什麼樣的人?頭一回,車瓊玲對男人有了興趣,因為他實在太過表裡不一。

  「怎麼?不認同?」車子還在前進,他眼觀前方卻分心在她身上。

  「誰說冷宮沒確切地點?姑且不論他國皇室,只消你詳讀中國各朝代歷史,並尋盡各代皇城之地,保你定能找著正確的冷宮。」終於,她笑了,笑自己竟然也想逞口舌之快。

  「哦?舉個例來聽聽。」眉一挑,單勍意外於她的回對。

  沒想到她也能侃侃而談,更沒想到的是,她笑起來竟是如此美麗且賞心悅目。

  「紫禁城。這你總該知道吧?」斜眼瞟去,車瓊玲瞇眼看他,送上一副「你不會不知道吧」的表情。

  其實,她可以不理會他,但也不知為什麼,就是自然而然的又接了話。她想,或許是因為跟他說話的感覺還算自在吧?

  「呃?」虧她能想到那裡,他真是甘拜下風。不過,她說得也有理,所以他也無話可說了。

  「說真的,妳確定自己要嫁?」老實講,他開始覺得娶她進門不錯,因為她真的很特別,特別到讓他很感興趣。

  「那你呢?你是真的想娶嗎?」她想,也許嫁給他會是最好的決定。事實上,就算不嫁他,父親也會想找下一個買家。

  「若我真的想呢?」瞄了她一眼,旋即將視線調回前方。

  「那,我無異議。」視線落在他側邊臉頰,車瓊玲應對得極為爽快。

  再瞄了她一眼,發現她應對得太過無所謂,單勍又開始覺得不開心了。

  「既然妳我都覺得可行,那就這麼決定吧!回去我會告知我父親這事,然後再請他告知妳父親。」

  「嗯。」點頭,車瓊玲果真毫無異議。

  突地,靜默來襲,兩人都不再開口,其實也是不知該再說些什麼。

  

  午夜十二點整,車瓊玲剛巧走到家門前。原以為迎接自己的仍是一如以往的滿室漆黑,但屋內透出的光線卻告訴她並非如此。

  頓住步伐,她有些遲疑了。

  裡頭的人,是在等她嗎?若不是倒無所謂,但若真是在等她呢?那必然不會有好事。

  而她有強烈的預感,裡頭的人是真的在等她!

  呼!輕吐了口氣,她其實很想轉身就走,但可悲的是,她根本無處可去。

  算了,頂多又是挨一陣罵,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她早已經習慣那樣的生活了。

  深吸了口氣,她要自己抬頭挺胸的走進去。

  進門,脫鞋,走過玄關,踩進客廳,果真見到預料中的陣仗,車瓊玲不禁佩服起自己的第六感。

  「有事?」連問是不是在等她都嫌多餘,因為他們擺明了就是在等她。

  「為什麼單家都沒有消息?」車衡冷顏相向,一雙老眼佈滿了濃濃的不悅。

  「這事,你應該去問單家,而不是來問我。」那樣的問話,讓人覺得可笑。

  「他應該是喜歡妳的,妳為什麼沒有好好把握住機會?」車衡氣極的怒聲質問。

  他不能理解,明明就是可能成行的事,為什麼最後卻沒有下文?他一直在等,等到耐心都被磨光了,還是沒有等到對方正面的答覆,他急得快瘋了!

  「就說你是在作夢吧!光看她那副死德性,有誰會看得上她?」

  這話,來自於另一個人,是那位從來沒看她順眼過的繼母--魏芝菁。

  「就是說嘛,瞧她那冷不冷、熱不熱的德性,哪個正常的男人會看上她啊?哼,要是我去就不同了……」

  這次,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車瓊華出的聲。哦,當然,她也很討厭自己就是了。

  「閉嘴!我說話,輪得到妳們插嘴嗎?」車衡狂聲一喝,登時喝阻住那兩母女的碎嘴。

  「說!妳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得體的事?還是說了些什麼不中聽的話?要不,怎麼會一點消息都沒有?」直衝著車瓊玲吼,車衡急著想知道原委。

  「也許是他根本就不喜歡我,也或許是我真的不合他的意,更或許是我真做了不得體的事,也說了不中聽的話,但--」星眸直望住父親,她無所謂的聳著肩。「那又如何?」

  是她壞心嗎?也許是吧!但她就是不想這麼早讓父親知道,她已經跟單家少爺達成了協定。

  「車瓊玲!妳那是什麼態度?」車瓊玲的舉動,無疑只是讓車衡的怒火更甚,只見血氣在瞬間便染紅了他的橫肉臉。

  「我?這態度有什麼不對嗎?我一直都是這副『死德性』,不是嗎?」就當她是在耍嘴皮子吧!反正等她真嫁到單家之後,怕也沒機會再見到父親這般氣惱的嘴臉了。

  「妳!」車衡險險氣到喘不過來。

  「順順氣吧!要是被我這不可愛的女兒氣死,那豈不是太不划算了?」眉眼帶笑,卻是句句含刺。

  「妳……咳,咳咳!」車衡氣到說不出話來,只能用肥嘟嘟的食指直指向她。

  「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要上去休息了。」旋身,車瓊玲挺著腰桿,踩著優雅而從容的步伐往樓梯踩去。

  「唉,跟她生什麼氣呢?早說過她勾不上單家少爺的……」

  繼母的聲音飄進耳裡,她充耳不聞的猶自往樓上踩去。

  「她本來就不行啊!說柔說媚都沒有,只有一副很冷的死性子,男人會想要她才有鬼咧……」

  妹妹的聲音也飄了過來,她還是決定不予理會,所以步伐仍舊踏實且平穩。

  「吵死了!統統給我閉嘴!除了碎嘴之外,妳們還有什麼長處?說她姿色不夠,說她不會勾男人,那當初叫妳去相這親時,妳為什麼不肯去?這下好啦,等我破產,大家就一起喝西北風吧!」

  父親的狂囂叫罵,她自是全聽進耳裡,當下不由自主地綻出了笑顏。

  呵,難得連她們倆能一同被訓,她如何能不覺得開心?

  小心眼?就當她是吧!對於傷害了母親的女人,以及只會惡言相向的妹妹,她何須有同理心?沒有憎恨,她們便該覺得萬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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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24 00:11:39
  第四章

  砰砰砰--

  急遽的敲門聲,輕易擾醒了沉睡中的人。睜開困頓的眼,車瓊玲神情茫然的望著房門。

  「瓊玲,妳快起來!快點給我起來,不要再睡了……」

  父親粗啞的聲音傳了進來,車瓊玲不免困惑的皺起眉頭。一個轉首,困眼直望向床邊矮櫃上擺放的小鬧鐘--九點?這個時間,父親不早去公司了?

  「還睡?叫妳別睡了,妳是聽見了沒?」

  有力的敲門聲伴隨著父親的叫聲,那聲量擾。得人想不清醒都不成。於是,她只得離開溫暖的被窩,踩著不情願的步伐去開門。

  「什麼事?」門一拉開,她直接切入重點。

  昨晚整夜難眠,也不知是怎麼了,腦子硬是轉了好久才肯歇息,所以她現在是嚴重的睡眠不足。

  「瞧妳眼圈黑成這樣,昨夜是做賊了不成?還不快清醒過來,趕緊把自己打扮好,看是要去美容院,還是去SPA護膚中心都成,總之把自己打點得美一些、亮麗一些。

  哦,對了,記得挑件像樣些的洋裝……」有別於昨夜的氣惱,車衡現下看來可真是興奮極了。

  「嗯?」眉一挑,星眸半瞇,車瓊玲只是冷眼看著父親那張紅光滿面的油臉。

  「嗯什麼嗯?快點動作啊!單家那邊來消息了,說是今晚要來提親,妳不快些裝扮好,還在那發什麼愣?」車衡死命的催,深怕這女兒會催不動。

  「哦--」瞭解的點點頭,車瓊玲終於明白父親喜從何來。

  原來是她這不成才的女兒終於順利賣出,也難怪他老人家會如此興奮不已。

  「哦什麼哦?妳是醒了沒?要醒了,就快想想怎麼打扮自己啊!人家是來提親的,妳可不能失了禮,這婚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眼看女兒還是一副不要不緊的態度,車衡不禁皺眉瞪人。

  「他們什麼時候到?」手一擺,她打斷父親的話。

  「晚上七點。」見女兒有反應了,車衡這才沒再吼人。

  拜託!現在才早上九點,十個小時後的事,現在就要她做好準備?冷眼送去,車瓊玲綻出一抹敷衍的笑。

  「放心!就算我的裝扮不夠OK,單家少爺還是會娶我的,因為我們已經做好了協定。

  好了,沒事的話,我去補眠了。總要讓我睡得飽,才有體力應付那重要的場面,不是嗎?請別再來吵我了,謝謝。」

  「妳?!」聽完車瓊玲的話,車衡整個人都傻了,最後只能怔怔看著女兒關上門。

  協定好?這豈不是在說……他昨晚的氣都是白生的了?

  倏地,一股氣直直竄向腦門,車衡氣得想踹門罵人,但想到她將為自己帶來單家的援助,最終也只能把那股悶氣往肚裡吞下去。

  

  合上門,睡神早已遠去,車瓊玲其實沒想到他的動作會這麼快。

  她以為至少會等個幾天或是週末到來時,他的家人才會對父親提及此事,沒料到竟是今日就要過來提親……太快了,真的太快了!突然間,她開始不確定了。

  真的要嫁嗎?真的該嫁嗎?她甚至還稱不上認識他,就要這樣嫁給他了嗎?背身輕倚在門板上,車瓊玲陷入了迷惘之中。

  因為父親的不忠,她看著母親抑鬱而終。所以,對於愛情跟婚姻,她早不再憧憬也無法信任,但她卻還是要一腳踩入?

  不可否認,她是很想離開這個家,她也很想跟這個家的人都斷了關係,但她真的要為此而轉到另一個不熟悉的環境裡?

  這兒,沒有親情,但至少她熟悉,但那兒呢?誰能預料不會比這更糟?雙手環繞過胸前,她緊緊的抱住自己,試圖抑止那打心底泛起的陣陣寒意。

  這一刻,她不禁怨怪起自己的輕率了。

  為何要把話說得這麼滿?說什麼他娶她就嫁,這樣太過武斷的話,終只是讓自己陷入進退兩難的窘境罷了。

  可,還能後悔嗎?不,不可能了。不說別人,父親肯定就是頭一個不准她反悔的人。

  呼--輕吐出哽在胸口的氣,車瓊玲現下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說服自己強撐下去了。

  反正只是一場聯姻。他跟她,誰都沒有付出感情,大抵還能相敬如「冰」吧?不論結局如何,至少她可以肯定自己不會步上母親的後塵,因為……她並沒有愛上他。

  不愛,就不會心傷;不愛,就不會在乎;不愛,就沒有痛苦。所以,不論日後會如何,她都做得來無知無覺……絕對,她絕對不會跟母親一樣,讓自己深陷於無止盡的愛恨深淵中。

  

  時問,晚上七點三十分;地點,車家的後院庭園;主角,兩個沉默的閒人。

  晃遍了整座庭園,單勍走到那座供人乘坐的涼亭,挑了張石椅坐定位之後,他側首看向尾隨而來的那道無聲影子。

  今兒個,她格外的沉靜,直到現在都未吐半字,教他不免覺得無趣。

  有了幾回的相處,他早知道她話少,可先前多少也還會回上幾句,然而方才在屋裡商談婚事時,她卻是打頭至尾都沒吭上半句。

  而這還不打緊,讓他更不明白的是,她為何比前幾回更加冷淡了?在她眼裡,他看不見任何情緒波動,除了冷淡之外,還是冷淡。

  、這代表了什麼?她很不想嫁他?要真是如此,當初又何必說得那麼篤定?現下,他都決意要娶了,雙方父母也在商量後續事項了,豈容得她反悔?

  「以後,妳都打算這麼過嗎?」這回,還是他受不住悶的先開口了。

  「嗯?」柳眉輕揚,眉心微皺,車瓊玲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介意妳話少,但不要真當個無聲人。」兩個話少的人搭在一塊,生出來的孩子豈不要變啞巴?

  「我一向如此。」紅唇輕撇,車瓊玲一句話就打回。

  「是嗎?昨兒個,妳倒還能侃侃而談,今兒個就成了『一向如此』?」送上一抹訕笑,單勍只覺她找的理由很糟。

  柳眉一蹙,眉心糾成結,車瓊玲定睛望住他。

  他真的好奇怪,她要不要說話,很重要嗎?再者,她不說話,又干他什麼事?

  「男人,不都喜歡安靜的女人?」忍不住的,她終於回嘴了。

  「是嗎?誰說的?」她的論調,讓人覺得有趣也好笑。

  「自古就有明訓,難道你沒聽過?」其實,真的可以不理會他,可每次讓他挑起了話端後,她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再接下去。

  而原因?說真的,她也不是很清楚。

  她的性子一向冷淡,從不主動與人攀談,即便有人想同她閒扯搭訕,通常也只會落得敗興而歸,因為她不會給予任何回應。

  但,為何獨獨對他,她就是會不由自主地接下話?這事,實在太過離奇,而她卻尋不出半點緣由。

  「哦?」眉一挑,眼含笑,單勍雙手環胸的端坐在石椅上頭。「還請賜教。」

  他發現自己染上了個不好的惡習,那就是--喜歡逗她說話!這行為舉止很怪,可他卻很自得其樂。

  說實在話,她真的很特別!此她更美更柔更媚的女人,他不是沒有見過,卻獨獨對她有興趣。

  「古有『七出』之罪,而那七項條文裡正巧有一則『多口舌』。也就是說,自遠古以來,男人就喜歡女人安靜。」他要聽,那就說給他聽,雖然她還是覺得不需要多費唇舌,但結論是--她還是說了。

  「老天,妳竟然搬得出那套理論?」聽完那段話,單勍再也忍不住曝笑出聲。「接下來呢?該不是要說『三從四德』了吧?」

  太離譜了!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她還拿那種可笑的古禮來唬弄他?放眼望去,現在有哪家的女人還這麼守舊條?而她,更不可能!

  她是冷、是少言,但那可不代表她真的乖巧安靜。事實上,依她這等性子,古時的男人有幾個受得住?怕是早要被她給凍死了。

  那他又是怎麼回事?是因為大體上,他們算是同一類人,所以他才沒被她給凍住?但,即便如此,還是不能解釋她為何能吸引住他。

  究竟是腦筋一時短路,還是他當真為她著了迷?思緒登時混亂成一團,單勍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遇到了難解的題。

  「有什麼好笑的?那些可笑條文,還不都是你們男人訂立的?」不悅的瞇起了眼,車瓊玲覺得自己被恥笑了。

  「敢情妳是想跟我抗議?小姐,條文並不是我訂的,妳恐怕找錯人申訴了。」甩頭,將混亂擱置一旁,單勍決定暫不理會那些古怪心緒。

  被回堵得無言,車瓊玲開始生起悶氣了。

  生悶氣,是很小家子的舉動,也是很無意義的行為,這些她統統都知道,但她就是克制不了自己。

  「怎麼?生氣了?」見她眸底添了些氣惱,美麗紅唇也緊抿成一直線,單勍當然看得出她的不悅。

  「沒有。」聲音悶悶的,車瓊玲甩頭不理人。

  沒有才怪!不過,她這種鬧彆扭的模樣還真可愛,讓人忍不住想笑。

  「好了,不逗妳了。過來坐吧,咱們說點正經事。」拍拍鄰座的石椅,單勍要她靠過來。

  「你說,我在聽。」沒有移動的意願,車瓊玲還是立定在原地。

  老天,她一定要這麼拗嗎?無力的搖搖頭,單勍徹底被打敗。

  他想,她果真是個矛盾的綜合體。

  看似嬌柔,又似多愁,性子明明這麼淡漠,卻又熱心到會為不相干的人挺身而出……這樣的她,著實讓人難以捉摸,但他卻真的想要瞭解她。

  不過,他不急於一時,因為多的是時間。一輩子,應該夠讓他搞懂她了吧?所以,他會跟她慢慢耗。

  「婚事既然敲定了,那就代表我們已經是未婚夫妻,所以--」語句頓了下,片刻後才接續後文,「為了培養感情,也為了讓彼此熟識,請妳先履行同居義務。」

  「嗄?」單勍的話,教車瓊玲咋舌不已。

  

  怎麼會這樣?她就這樣被打包,然後直接被帶回他家?!

  老天,這未免太過離譜!婚約才說定,婚事還沒公佈,婚宴也還沒辦,卻要她先住進他的房子?而更誇張的是,還沒有人反對?!

  佇在單勍家的客廳正中央,車瓊玲傻愣愣的直瞪著前方,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真被架到了他個人專屬的豪華套房。

  「別呆了,去整理行李吧。」看她錯愕成那樣;他竟是壞心的直想狂笑。

  老天,他真是愈來愈怪了,怎麼會這麼喜歡逗弄她?不過,說真的,玩她的感覺還真不賴,非但讓人欲罷不能,甚至還上了癮。

  嗯,想來,若讓弟兄們瞧見他這副德性,定會倒彈三尺,直呼難以相信吧?

  無所謂,反正他從來不在乎別人怎麼想他,最重要的是--他自己開心就好。

  「呃?你……」話哽在咽喉,車瓊玲的問話才起了頭,就沒了尾,因為卡在心頭上的疑問讓她很難啟齒。

  「嗯?」眉半挑,單勍有些怔了。

  浮現在她兩頰上的紅雲,使她看來格外嬌柔且美麗,只是他不懂……她到底為什麼臉紅?

  「我……你……」吞吞吐吐了好半晌,最後才終於決定要豁出去。「我告訴你,在沒有正式名分前,你不可以強迫我履行同床的義務。」

  喊完話,車瓊玲直覺整個人都熱得快要燒起來了。

  老天,說這種話真的好丟臉。可是不說又不行,她不想平白無故的讓人給吃去啊,就算他已經是她的未婚夫也不行。除非是有了婚姻關係,否則她是絕不會讓人碰她的。

  「妳就是要說這個?」黑眸直望向那顆紅嫩嫩的蘋果,單勍一時間無法做出回應。

  「對!你不可以強迫我!」不管了,說都說了,她要堅持到底。

  挺直了腰桿,車瓊玲強裝鎮定的回看著他。雖然臉上的紅雲已洩露了她的不安,但她還是告訴自己要勇敢的面對他。

  「……」還是在發傻,單勍直盯著她那張紅潤嬌顏。

  良久,他終於忍不住狂笑而出。

  老天,算她行!說實在話,能讓他發笑的人不多,但她竟能二度惹到他狂笑!哦,真的,他真的服了她了。

  「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悶聲發問,車瓊玲不悅的瞪著他。

  他這是什麼意思?她是很認真的在跟他說話耶!他怎麼可以這樣回應她?

  「妳以為……」笑意難止,他說得斷斷續續的。「妳該不是以為我想對妳怎樣吧?」

  「不是嗎?」要不,為什麼要她這麼快就搬來?

  據說,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野獸」,而她正巧明白自己除了冷一點之外,也還算是頗有姿色,他若不圖這個,那會圖什麼?

  天吶,她怎麼會這麼可愛?說真的,一般人被這樣看低,多少都會有些怒意,但他發誓他真的只想狂笑。

  「我看起來有這麼餓嗎?」還是笑,因為除了笑之外,他想不到還能做什麼。

  在國外待了多少年,他就當了多久的柳下惠,只差沒被當成性無能或是Gay了,而她卻將他當成一匹狼?哈,這真的很好笑。

  「啊?」他的問話教車瓊玲傻眼,因為她聽不懂那意思。

  「我是說,即便妳是那可憐的小紅帽,我也不會是那頭壞心的大野狼。就算真的餓了,我也會找個心甘情願的對象,所以妳就安心的待在這吧,我不會去夜襲妳的。」搖搖頭,他實在是笑到沒力了。

  「呃?」臉上的紅暈更深了,車瓊玲直覺尷尬到了極點。

  真糗!原來人家根本沒那個意思,是她自己想歪了?哦,天吶,讓她死了吧!怎麼會這麼蠢啊?吞下難堪,她強裝鎮定。

  「那我的房間在哪?我去整理行李……噫?我的行李呢?」回頭一望,身後空無一物,她的行李全數不翼而飛。

  「妳還傻在這兒時,我已經先幫妳拿到房裡去了。」食指一伸,單勍點出了她房間的所在位置。

  啊?他還這麼紳士,而她卻誤會他……難堪加倍,面對這樣的窘況,車瓊玲很無措,只好找理由遁逃。

  「那、那我進去整理東西了,謝謝你。」丟完感謝詞,她以跑百米的速度往前直衝,然後迅速的掩上門,把尷尬全關在門外。

  「哈--」看見她逃難似的奔離現場,單勍再度失聲狂笑。

  看來,挑上她,還真是挑對了人。她實在太特別了,特別到讓他不禁著了迷……關上門,車瓊玲喘息不已的倚在門板上。

  她怎麼會這麼失態?她的冷靜呢?她的從容呢?天吶,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說出那樣的蠢話,做出那樣的蠢事,她明天該怎麼面對他?

  心臟撲通撲通的猛跳,臉頰上的燥熱久久不退,車瓊玲無力的滑坐至地面。

  「好蠢!」

  真的,她從來沒有這麼丟臉過。以往不管遇到什麼事,她總能無所謂的坦然面對,但……為什麼面對他卻再也無謂不起來?

  輕咬著紅潤下唇,她無法理清那團混亂的思緒,腦中盤旋的全是他的話、他的笑,她根本抹不開也清除不掉。

  唉,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奇怪?又為什麼心要跳得這般快?行誰能告訴她,她究竟是哪不對勁了?

  眉心緊緊糾結,車瓊玲怔然的呆望著前方,心底明白自己又將要一夜難眠了。

  

  單揚科技

  佇立在兄長的辦公桌前,單勍只覺額上有著滿滿的黑線。

  「哥,現在是上班時間,你一定要這麼無聊嗎?」一早把他Call進來,就只為了質問他為什麼變卦?

  「你老實說,爸是不是施了什麼手段,要不你怎會突然決定要娶車家千金?」單勳直覺這事太過戲劇化。

  更重要的是--小弟這一變卦,他可就要徹底的大失血了。不過,比起賭輸這事,他還是比較在意小弟的幸福。

  「沒有,是我自己決定的,跟爸一點關係都沒有。」單勍心頭納悶,不懂兄長為何特別關注這事。

  「真的?」挑起眉,單勳仍是一臉狐疑。

  「真的!」

  「怪了,爸要真的沒使小伎倆,你怎麼會突然說變就變?」

  撫著下顎,單勳喃喃自語著,還是覺得這事讓人難以理解。

  單勳的自語,讓單勍不禁覺得事有蹊蹺。

  「哥,你對這事似乎太過關切了,這--」黑眸直射進單勳眼底,單勍笑得很冷。「是為了什麼?」

  「呃?」糟糕!露底了。

  收起飄浮的心緒,單勳趕忙端出正經的神色。

  「婚姻不是兒戲,為了你的終身幸福著想,做兄長的豈能不費心關切?」

  話說得很漂亮,但兩人都知道這只是場面話。

  「是嗎?這麼說來,小弟可真感謝兄長的掛心,不過--」薄唇再往上揚,單勍還是笑得好冷。「不曉得這局是賭多大?方便讓我參與嗎?」他大概猜到他們在搞什麼鬼了。

  單家人有個無聊的習慣,閒來沒事就喜歡自設賭局,參與者當然只限自家人。

  「這局賭得可大了,我跟爸已經喊到……呃?」說說到一半,單勳才驚。覺不對,但卻為時已晚。

  「哈,哈哈,開玩笑的啦!哪有什麼賭局?沒有、沒有……」

  乾笑數聲,連忙擺手,單勳笑得很是尷尬。

  噯,小弟真是的,怎麼可以拐他說實話呢?而他就更蠢了,竟然呆到自己招供。

  「是嗎?」冷眼一瞟,單勍不知該氣還笑。

  賭是種很不好的行為,偏偏單家人就有這等劣根性,而他除了對此事感到無力之外,實在也拿他們大伙沒轍。

  「你們真的有夠無聊!我要走了,手頭上還有很多事要做,沒空理你們。」旋身,踏步往外走,單勍決定不再理會兄長。

  「好,慢走。」連忙陪上笑臉,單勳可不敢阻撓小弟了。

  單勍前腳才剛走,內線分機就響了起來。斜眼一瞄,單勳的笑臉立即垮下,他接起電話。

  「哈哈,你輸了!」

  父親愉快的聲音透過話線傳出來,這讓單勳覺得刺耳且不快。

  「還沒到最後,怎能論輸贏?」送出父親曾說過的話,單勳的意思很簡單--他也不服輸。

  「好啊,那就等著看結局吧!不過,我看你這回是輸定了。哈哈哈……」以笑聲落結,那頭的人開心的收了訊。

  瞪著話筒,父親爽朗的笑聲仍在他耳中迴盪,單勳這下可真的是笑不出來了。

  這下可麻煩了。多加一碼,等於多加五百萬,要他拱手奉上一千萬?就算他肯,他家太座恐怕也不會肯吧?

  曖,果然,賭博真是件不好的惡習,不過現下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唉--垂頭喪氣的掛上話筒,單勳只能把心思拉回到工作上。

  反正賭都賭了,要真是輸了……也只好服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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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早上九點,車瓊玲迷迷糊糊的從床上坐起身。

  迷濛的眼打量著陌生的房間,混沌的腦子不免躍出了個大問號,使勁晃首,她頓地清醒過來,這才憶起自己身處何地。

  唉,真的好不習慣!睡了二十來年的房,突然間就換成了別處,任誰都覺得難以適應吧?

  不過,得承認的是--他給她的房間真的相當舒適。甚至,比她原本的房間都還要來得好,所以她實在是不能嫌了。

  眼兒往床頭櫃上瞟去,她看向自己帶過來的小鬧鐘--九點多了。那他應該不在家了吧?

  下了床,她往門口走去,小心翼翼地開了條門縫,確定外頭沒有半點聲響後,她才敢大方的走出。

  因為口很渴,所以她直接往廚房走去,但在經過飯廳時,卻被餐桌上的東西給吸引住目光,走近一看,才知道這是他留給她的訊息。

  原來是昨兒個忘了給她備鑰,所以才把鑰匙留在桌上。

  拿起鑰匙,車瓊玲這才發現他實在細心得驚人。

  突然間,她感到困惑了。不單是因為他的這份細心,也因為他太過君子、太過……是的,她無法否認他的好。

  第一回相遇,他不識得她,卻擔心她尋短見;第二回相見,兩人仍屬陌生,他卻為了她看輕自己而氣惱。

  第三回再見,雖然曾氣他太過多事,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多事,其實是幫了她。因為有他出面,事情才能那麼快就落幕,這是她否認不了的事實。

  抓緊了手中的鑰匙,美麗紅唇不自覺的向上揚起……黃昏時段,單勍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再看回躺在桌案上的滿滿文件。向來,他不是個因私忘公的人,但他卻不得不承認自己今天真的分了太多心。

  一早,他都踩出了家門,才想到自己忘了給她備鑰,所以又折了回去留訊給她。

  午休時,吃著秘書送來的便當,他卻想著她是否用過午膳了?

  現在,下班時段,腦子裡浮現的還是她的影像。

  這感覺,很奇特也很奇怪,可是他卻不討厭。

  思索了數秒,他最後還是把文案合上了,因為心裡的牽掛太強烈,所以他--倏地,整理的動作停頓了下來,因為他被那突然竄出的念頭給震住了。

  牽掛?他怎會用到這詞?難道他對她……老天,這實在太過離譜!不知不覺間,他竟已讓她闖進了心頭?原以為他只是覺得她矛盾的有趣,難道並不只是這麼一回事嗎?

  記憶往前翻去,任那一次次的相遇在腦海中奔竄,他看見自己莫名且可笑的多事行為,然後……也看清了那顆為她鼓動的心。

  是否,打一開始,她就進駐了他的心?這算什麼?是所謂的一見鍾情?

  他想,。就是這樣了吧!否則為何初見她,便移不開眼?

  薄唇往上輕揚,他快速收拾自己的東西,而後趕回家。

  原來,他也會有歸心似箭的時候?呵,說真的,感覺還真是不錯……人呢?

  回到家,屋裡卻空蕩蕩,沒有半絲聲響,沒有她的身影,有的只是滿室的靜寂。

  瞬間,原有的好心情消失不見,單勍現在只覺得非常不開心。

  他以為,她該是在家裡等著他的,就像妻子等待著丈夫返家一般,可原來那只是他自己過多的想望。

  她,沒有等他。

  突然間,他覺得很悶也覺得失落,而這一切全都是因為她。

  跌坐進沙發,吁出一口悶氣,單勍看來十分陰鬱。

  她上哪去了?他知道她沒有工作,至少他知道的是這樣,那既然是無所事事,又為什麼不好好待在家?

  她是他將過門的妻,要她住進這裡,也是為了瞭解彼此,並培養感情,可她人呢?

  這段婚姻,是她自己也點頭同意的,為什麼她卻是如此不在意?

  愈想,心情愈悶。偏過頭,看著玄關那方,單勍竟做起了滿腹怨意的等門人……Black Bear Ground這兒,是她的堡壘,也是唯一一處能讓她全然放鬆的地方。

  雖然,這只是間不大起眼的Coffee Shop,卻是母親跟阿姨留給她的寶物,而她也很全心全意的守候。

  在她的努力之下,這兒日漸有了佳績,她為此感到滿足且快樂。當然,這是她的秘密,父親並不知道她擁有這兒,因為他從來就不關心她的事。

  「老闆娘,妳的手機在響耶!」

  停住手上的動作,車瓊玲納悶的轉首,一臉茫然的看向掀開布簾的打工妹妹--小荃。

  「我的手機?」不能怪她有所疑惑,而是她真的很難想像它會響。

  留著手機,只是以備不時之需,真正使用它的機率是少之又少。

  「對啊!響兩回了,可是我剛在忙,所以沒辦法進來跟妳說。」小荃笑得好甜,圓圓的臉蛋有著可愛的小酒窩。

  「好,我去看看。」回以淡淡笑容,車瓊玲抹乾了手後,往外走去。

  「老闆娘啊,剛有個客人稱讚那個新推出的小蛋糕耶!我就說,那是當然的啊,我們家老闆娘的手藝可是一級棒呢……」跟在車瓊玲的身邊,小荃開心的手舞足蹈著。

  「妳說得太誇張了。」小荃可愛的舉動,很輕易的就逗笑了她。

  或許是因為這兒是她自己的天地,她並不需要刻意假裝堅強,所以才能輕易的感到開心及喜悅吧?

  總之,在這兒的她,常是笑臉迎人就是了。

  走到櫃檯俊方,站櫃的小琴笑著跟她打招呼,她自然也是回以親切的笑臉。然後繞過小琴,她掀開另一道布簾,那是店裡員工的休息室。

  翻出自己的提袋,她找出了手機,果真在螢幕上看到未接來電的字樣,只是……會是誰打來的呢?

  按了幾下按鍵,她看到了來電的號碼,卻是一組不熟悉的數字組合。

  就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手機又再度發出了樂聲,那聲音來得太過突然,教她不免有絲受到驚嚇,手機更是因此而險些摔落地面。不過,幸好她回神得夠快,才沒摔到那支可憐的機子。

  「喂?請問哪位?」帶著遲疑的聲調,她詢問著對方的身份。

  「妳在哪裡?」相同於廣告詞裡的問句,但那頭傅來的聲調卻一點也不浪漫,反倒是凍得被質問者渾身都發寒。

  「我……」是聽出了他的聲音,只是不懂他的語氣為何會這般森冷,一時間,她真的有點被嚇到了。

  「現在幾點了,妳知道嗎?」那頭的聲音還是很冷,而且還多了些怒氣。

  抬手,看了看腕表--十點剛過三分。但,那又怎樣?他問這話,有什麼用意?除了納悶之外,車瓊玲還是納悶。

  「你……」語句遲疑,她不解的反問:「打來就只為了問這個?」

  「當然不是!」對方的怒意更甚了,然而車瓊玲還是覺得莫名其妙。

  「那你打來做什麼?」眉眼一皺,她也開始不高興了。

  他怎麼這麼不幹不脆?是他打來找她的,他就直接點明來意啊!丟一堆奇怪的問話,讓她猜東猜西的摸不著頭緒,這樣很好玩嗎?

  「我七點就回到家了,妳呢?到現在都還沒見個影!說,妳現在人到底在哪裡?」

  質問的語氣裡有著些許的埋怨,讓人聽了不免覺得好笑又好氣。

  「你--」想回話,但卻被人給打斷。

  「老闆娘,3號沒貨了,有客人要外帶……」小荃拉開布簾,還是送上那張可愛的笑臉。

  「裡頭還有!妳去裡面拿給客人。」交代完後,她才又把心思拉回。「你……」

  但,這回,她的話還是被打斷了。

  「老闆娘?」那頭的怒氣消褪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疑問的聲調。「我沒聽錯吧?」

  「說你聽錯了,你會相信嗎?」翻了個白眼,車瓊玲覺得他的問話很白癡,但自己的回話也很好笑就是了。

  「不信!」

  「那不就得了,做什麼還問我?」兩人對話其實很幼稚,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她就是捨不得切斷。

  「妳開什麼店?精品?」

  那頭的火氣似是消了,開始有了東家長西家短的興致。但,她卻不怎麼想據實以告,因為這是她心中唯一的一塊淨土。

  「沒什麼,只是家小店。」她試著想帶過。

  「在哪裡?」似是知道她想略過不談,可他怎可能輕易放棄?

  「做什麼?」她大抵猜得出他的目的了,只是仍執意裝傻到底。

  「我過去接妳。」

  「我還沒打算要走。」

  「我等妳。反正已經等很久了,再多等一會也沒差。」

  「你……你一直在等我?」

  「對!所以我現在很餓。」承認的很爽快,聲調裡有著滿滿的怨意。

  呃?他該不會是在等她一塊用餐吧?突然間,一股罪惡感湧上,車瓊玲覺得有些抱歉。雖然沒有事先說好是他的不對,不過餓了這麼久,也真是難為他了。

  「那,你過來吧。」報上地址後,她才收了線。

  他竟然為了等她,而餓了整整三個鐘頭?真是個傻瓜!

  搖搖頭,她不自覺的輕聲笑著。

  他啊,真是跟外型一點都不符。

  收好東西,帶著愉悅的心情回歸廚房,打算為即將到來的他,準備一份特別的餐食。

  

  依循著車瓊玲所提供的地址而來,單勍找著了地方後,不免有些怔住了。

  他應該沒看錯地址吧?核對著門牌跟手上的小抄,他真的確定自己沒走錯地方,那也就是說……這間有著可愛名字的咖啡屋,真的就是她的店。

  推開厚重的木雕門,門上風鈴跟著發出悅耳的聲響,而後和善有禮的招呼聲也跟著竄入他耳際。

  「歡迎光……」最後一個字哽在喉頭,兩個看店的小妹已經被嚇呆了。

  哇--那個巨人是誰啊?看起來好嚴肅、好可怕哦!而且,他眉頭皺得好緊,看起來就好冷酷的樣子,嗚嗚,她們會怕啦!

  當然,會怕的不只是她們兩個,連在座的幾個客人都忍不住發起寒來。畢竟不是很常看到會走動的冰山,所以突然間被凍到的感覺,真的是不大好。

  「妳們……」話才起了頭,兩個小女孩就抱在一起發抖,看得單勍不禁更加皺緊了眉頭。

  「我們只是小本經營,你如果想搶劫的話,就真的找錯地方了!」膽子有大一咪咪的小荃,抖著聲音喊話。

  「嗯?」眉輕佻,眸半瞇,單勍的模樣看起來更冷、更駭人了。

  搶劫?有趣,他看起來有這麼像貴人嗎?單手輕撫過下顎跟臉頰,單勍不曉得自己該對那「恭維」作何反應。

  印象中,大家頂多覺得他很冷而已,現在變得更上一層樓了嗎?那是變得怎樣,面目猙獰還面目可憎?

  「小荃,妳是在說些什麼啊?在裡頭就聽見妳的嗓門了……噫?你來啦?」拉開小廚房的布簾,車瓊玲探出頭來瞧外邊的景況,這才發現他的來到。

  呼--什麼嘛!原來他不是壞人啊?真是的,害大家白白提心吊膽了。

  「老闆娘,妳、妳認識他哦?」兩個小妹錯愕的看向車瓊玲。

  而單勍也是一臉愕然的望住她。不過,他錯愕的理由跟別人大不相同,而是他沒想過自己會看見她身著圍裙的俏模樣。

  老天,她看起來實在是太……可愛了!

  現下的她,臉上沾著麵粉,雙手也有著粉末,長髮更是隨意的綰起,可他就是覺得她這模樣很動人!

  「他是……」小妹們的問題,頓時讓車瓊玲覺得尷尬,所以她根本沒空理會他那過於專注且放肆的打量。

  「未婚夫。我是她未婚夫,單勍。」在她還沒想到說詞前,他倒是大方的自我介紹了起來。

  「噫?!」小妹們咋舌不已,客人們也跟著傻眼。

  突然間,整間店傳出了大小不一的抽氣聲,還有杯盤撞擊跟銀器掉落的聲音。因為,大家全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有沒有搞錯?溫柔可人的年輕老闆娘,跟那位超級冷臉的仁兄是未婚夫妻?!

  啊啊啊,這怎麼可能?

  

  最後當然是不得不相信他們是未婚夫妻啦!

  Why?

  很簡單,因為人家老闆娘幫他準備的是「超級活力愛心餐」,而他們這些普通客人就只能吃Menu上的固定餐。

  嗚,好羨慕哦!

  這家店所有料理全都是出自老闆娘之手,而且只要吃過的都讚不絕口,所以他們真的好嫉妒那位有口福的冷臉兄弟啊!

  「店裡沒什麼特別的食材,所以只好隨便弄,你將就點吃吧。」放下了擺得滿滿的大托盤,車瓊玲心中其實是忐忑的。

  不曉得他的胃口刁不刁?噯,就算刁,她也沒轍了。Coffee Shop裡賣的本來就只有簡餐,還能多給他幾道小菜,他實在也不能挑了。

  「嗯。」點點頭,單勍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沒辦法,他實欄太餓了。現在就算是給他難吃的調理包餐,他肯定也能。全數塞入飢餓的胃中。但,一口咖哩飯才入口,單勍卻詫異的瞠大了眼。

  「怎麼?不好吃?」看見他這等反應,車瓊玲緊張了。

  不會吧,她的咖哩飯稱得上這家店的招牌耶!

  「這是哪家做的調理包?」在國外混了那麼多年,吃過各式各樣的調理包。,但還真沒吃過這麼讚的咖哩。

  「啊?」眉心糾結,車瓊玲覺得自己被侮辱了。「我不用調理包!」

  她很喜歡烹調,所以供應的餐點全是她自己一手包辦。當然,這也就是她沒有提供太多餐食的緣故,因為她一個人的能力實在有限。

  不過,她偶爾還是會試做些新產品,因為她其實不喜歡一成不變。畢竟台灣四季分明,食材自然也會跟著季節輪替,所以Menu上的菜色才會常常做更換。

  「嗯?」眉峰輕揚,單勍更訝異了。「那這些?」

  「我做的。小菜是現炒的,咖哩是早就燉好的。」通常她會提早備好隔天的餐點,然後今天就會準備明天的,所以她從來不用趕開店的時間。

  「全是妳親手做的?」是真的還假的?邊問邊吃,單勍愈吃愈樂。

  嗯,真是奇怪了,她是有什麼法力不成?要不,明明看來就只是幾道家常小菜,怎麼也能煮得這麼好吃?

  「不行嗎?」看他吃成這樣,車瓊玲不禁納悶了。

  他這樣到底是覺得好吃還不好吃?

  「沒有,沒有不行。」嗯,真的太好吃了!用力掃,拚命塞,沒有多久,單勍已經把桌上的東西全掃進了胃裡。

  「啊--好久沒吃到這麼讚的料理了。」滿足的摸摸自己的肚子,單勍現在的心情極好。

  「真的?」聽見他的讚美,車瓊玲覺得很高興。

  雖然這樣的稱讚,她常常聽見,按理來說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反應,可現下……她就是真的覺得很開心。

  「不過--」這個但書,讓車瓊玲格外緊張。

  「不過什麼?」急急追問,她直盯著他看。

  「我能不能有個小小要求?」既然他們是未婚夫妻,而她也已經住進了他家,那他不就可以每天都吃好料?

  「要求?」

  「我要求享有特權!」都已經知道她有這麼好的手藝了,他怎麼可能會輕易的放過她?

  「什麼啊?」她真是愈聽愈迷糊了。

  「以後,我的早中晚三餐就都交給妳了……」沒錯!這就是他身為未婚夫的特權啦!

  聽完這話,車瓊玲只覺額上佈滿了黑線。

  他這算是對她的手藝很認同,也算是他給她的最大稱讚吧?但,她該覺得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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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24 00:12:30
  第六章

  究竟,事情是怎麼會演變成這樣的?這問題,一再在她腦中重複盤旋,卻從沒有答案。

  似乎打從第一次相遇後,接下來的每次會面都會有奇特的進展,而她抗拒不得,只能任其發展,然後……現在就成了他的煮飯婆。

  「妳不吃?這牛肉粥的味道真的很好,妳不要趁熱吃嗎?」正大快朵頤的人,滿足的塞了一口又一口,但仍不忘要大方的邀人共享。

  「看你吃,就飽了。」撇撇唇,車瓊玲回得很無力。

  一早就被挖起來做事,車瓊玲其實是有些哀怨的。

  所以,撐著一雙佈滿血絲的紅眼,她非常埋怨的盯著單勍。但後者卻是渾然未覺,猶自開心的添了一碗又一碗。

  「真的?那我就不客氣了。」其實,鍋早快見底,所以她的拒絕正合他意。

  呃?先聲明,他不是貪吃!是她的手藝真的太好,才會讓他忍不住食指大動。不過,對於她有這項才能,他其實是很訝異的。

  「妳怎麼會這些?」邊吃,他邊問。

  她有太多令人好奇的事了,所以從現在開始他要一一挖掘,因為--池想要懂她。當然,他也會讓她懂他。

  「想做,自然就會。」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她心裡其實也覺得高興。所以,怨念漸漸消退,她不自覺的笑了。

  「哦?照妳這麼說,我媽跟我姊一定是不想做。」因為做出來的東西,根本不是人能吃的。

  「呃?」他的話,讓她很尷尬,因為她怎麼回都不對。

  「對了,妳會包餃子嗎?」沒發覺她的為難,他忙著吞進最後一口粥,然後腦子裡想的是今天的午餐。

  「嗯。」他的話題跳得可真快,不過她還是點頭回應。

  「那我中午吃得到嗎?」露出牙齒,他笑得很諂媚。

  相信所有認識他的人,看到這幕都會覺得不齒!竟為了吃而露出此等神情?不過,他才不在意他人的想法,重要的是--他開心就好。

  「啊?」瞠大眼,車瓊玲皺緊了眉。「你不是真的要我送午餐過去吧?」

  「對,沒錯,我等妳。好啦,該去上工了,那就這樣說定了,Bye!」愉快的做了結論,他老兄開心的一手拿西裝外套,一手拎公事包,退場去。

  而被遺留下來的人,只能愕然的瞪住那道遠去的偉岸背影。

  

  春風滿面?有沒有看錯啊,那個冷到不行的單大經理,竟然春風滿面的來上班?

  九點整,當單勍踩入自己的部門時,所有RD部的人員全數詫異不已,而後統一抬眼瞟向辦公室的大片落地窗……天色正常,不像有異象啊!

  再調眼,望向步伐輕快且唇邊帶笑的單大經理,眾人更是呈現出全然的癡傻阿呆樣。

  他們一定是看錯人了吧?愣愣看著那人走進經理室,再愣愣的看著他合上辦公室的門,大伙這才不得不相信那人真的是單勍、是他們的頂頭上司。

  門扉一合上,外頭旋即陷入一陣恐慌。

  怎麼了?通常出現怪現象時,就表示有大事要發生,那該不會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吧?啊啊啊--眾人抱緊腦袋,心底崩潰的悶聲尖側了起來。

  但結論卻是--大家想太多了。因為單勍一直維持著大好心情,就連開會時,也沒送免費冷氣給大家吹。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老大今天是吃錯藥了,還是真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大伙開始忍不住咬起耳朵來。

  當然,在大家努力的咬耳朵跟閒談之餘,單勍的「改頭換面」很快就成了單揚的奇聞。

  而他本人始終不知其事。因為他現在滿心只期待著午休的到來,腦子裡牽牽唸唸的只有她,跟她的餃子!,單揚科技進去,她該怎麼說?直接說她是來找單勍?可人家會問她的身份嗎?但單家又尚未公佈婚訊……愈想愈多,就愈心煩。

  好麻煩,為什麼要叫她來呢?車瓊玲來來回回走了數趟,就是沒勇氣走進那氣派的辦公大樓。

  她怕,是的,她承認自己真的害怕!她怕人家問她是誰、是什麼身份?而更怕的是,回答之後,他人將會投來的鄙夷視線。

  終究,她只是金錢交易下的產物;終究,她只是被用錢買進的單家二媳婦;雖然婚約尚未公佈,但相信父親找上單家這事,該有不少人知曉吧?

  她其實從來就不夠堅強,冷淡、無所謂只是倔強,實則上根本做不來全然的不在意。

  矛盾?那又如何,她從來不否認。

  她可以不在意被出賣,卻不代表能不在意外人看她的眼光;她可以漠然面對買賣她的人,卻不見得也能用同樣的默然去面對外人……她想,是因為還想保有些許尊嚴吧,雖然微薄自尊其實早已被踐踏得不成形。

  唉--那,現下該怎麼辦?走不能走,進不敢進,總不能就這麼猶豫不決下去吧?

  車瓊玲很是苦惱,也由於苦惱的太過認真,根本沒發覺自己已被當成不良分子……警衛管理室面對這樣的景況,車瓊玲不知該哭或笑。

  原本,她是在大樓外躊躇不前,沒想到現下非但被領進大樓,甚至還被當成是居心不良的危險分子?老實說,這種事還真是頭一遭遇上,而她卻只覺得十分地好笑。

  「孝小姐,妳妳妳……」

  警衛伯伯看來有些緊張,哦,不,口吃得這般嚴重,應用非常緊張來形容才恰當,只是……為什麼?車瓊玲左思右想,怎麼也想不透緣由。

  難道,她長得有那麼可怕?應當不至於吧,雖說她並非為國色天香之姿,可也不至於醜惡到會駭住人吧!那,為什麼他要這麼緊張?

  「嗯咳!呃,那個,小姐,麻煩妳讓我檢查一下那個……」

  警衛伯伯抖著食指,然後點了點她抱在懷中的米黃色環保袋。

  「這個?為什麼?」不是她不肯合作,她只是覺得這要求很莫名其妙。

  「因……因為我懷疑裡頭可能是危險物品!」肥嘟嘟的手指還在抖啊抖,看得出來這上了年紀的警衛伯伯真的很害怕。

  「什麼?」不能怪她傻住,因為那話真的讓人頗為錯愕。

  「接待處的小姐說,妳一直大樓外徘徊,神色不定、行跡古怪,還唸唸有訶……」唉,近些年來,恐怖分子特別多,什麼汽油彈、土製炸彈,潑硫酸等等的,數人實在不得不提防吶!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臉皮,車瓊玲不知該覺得深受侮辱,還是要放聲狂笑。

  原來她也可以把人嚇成這樣?那真是可惜了,為什麼就嚇不到她家那些人?

  「小姐啊,妳也不要這樣,其實妳長得也粉端莊,幹嘛要這樣偏激呢?人啊,不要這麼想不開啦,去做那種損人又不利己的事,真的不好啦,妳……」

  怕歸怕,可警衛伯伯終究有副好心腸,所以忍不住開始勸說起來,就盼這樣貌清秀的女孩能快快「改過向善」。

  警衛愈說愈長串,車瓊玲卻愈聽愈無奈。

  怎麼說得好像她真的做了什麼似的?這位伯伯也太……算了,她不想批評老人家,就當他是愛心氾濫吧!

  不過,抬手,她看了下腕表--十二點過十五分。這下好了,她還沒把東西給送到,不曉得他會不會生氣?

  說時遲,那時快,才剛這麼想著,背袋裡便傳出了音樂聲。

  不用猜,肯定是他打來的。

  「對不起,接個電話。」送給警衛一抹抱歉的笑,她連忙掏出手機來。

  「喂……」問號還沒落下,那頭卻已經先傳出質問。

  「妳在哪?」

  「我……」還沒來得及回話,對方便又爆出一長串怨言。

  「我快餓死了,妳知不知道?說,妳現在到底在哪?不會是忘了幫我弄午餐吧?妳……」

  天!他一說就這麼一長串,那到底是要不要她回答?歎了口氣,她無奈道:「我早就到了,你要的東西也在。」

  「啊?妳到了?那幹嘛不上來找我?算了算了,我下去接妳。」

  「好,我在……喂?」電話在突然間斷訊,車瓊玲只能傻傻的拿開話機,然後瞪著它。

  他會不會太性急了些?她都還沒說完話,他怎麼就掛了她電話?突然間,車瓊玲覺得無力,卻也很想笑。

  他啊,明明該很冷很酷很穩重的,急切毛躁實在不適合在他身上看見,然而他卻……搖搖頭,車瓊玲忍不住笑了。

  該感動嗎?為他如此看重自己的手藝。

  

  不是說早就到了,那她人到底在哪?一雙眼,緊瞇成線,本就冷冽的面孔,此時看起來更是駭人。

  邁著步伐,單勍在大門入口處來回踱步。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走過了三分又三十秒後,他的耐性終於宣告瓦解。

  霍地側首,往接待處看去,跟著便大跨步而去,那疾如風的步子加上凌厲的面容,登時嚇得接待處小姐面色慘白。

  「單、單單……」經理兩個字始終說不出,因為小姐已經被嚇到嚴重結巴。

  「有沒有人找我?」沒空理會小姐的口吃,他一心只想著要找人。

  「沒沒沒……沒有。」小姐必須費盡力才能做出完整回答。

  「沒有?」眉峰高高挑起,黑眸炯炯閃亮,單勍看起來更加嚇人了。

  「沒……」搖頭,使勁搖頭,小姐的眼眶已經開始含淚。

  沒人找他?難不成她根本沒來,那不就是擺明了在要他?擰起濃眉,單勍可不高興了,掏出手機便按下重撥鍵。

  沒多久,電話便接通,然而他還沒開口,對方卻是涼涼送出一句--「我在警衛室,不在大廳接待處。」話完,便斷了通訊。

  呃?這是什麼情形?拿開手機,這回換單勍瞪著它看了。不過,看沒兩秒,肚子卻傳出了「咕嚕」聲,於是他選擇暫時放棄所有疑問,立即馬不停蹄的奔往警衛室去。

  

  單勍光臨了警衛室,真相自然就大白了。

  原來,人家小姐才不是什麼可疑分子,而是單家二少爺未過門的准媳婦兒?!

  當消息傳出時,通報警衛伯伯來捉人的接待小姐,當下嚇得花容失色,只差沒有趕忙去跟二少和未來的二少奶奶跪地賠罪了。

  而她之所以沒去的原因是--她不敢啊,二少那麼冷,她怕會被凍死啊!不過啊,她還算好的,因為把人請進警衛室的伯伯才更想哭。

  天知道,當他看見單家二少爺出現在他眼前時,他老人家險險就要被冷到差點結成冰柱了。

  嗚,何其無辜吶,既是二少爺的未婚妻,那幹嘛不直接進來找人,而要在大樓外鬼鬼祟祟啊?

  總之,有了這次的教訓,所有人全都記住了--車瓊玲,是單家准二少奶奶,以後見到人得恭迎,並且直接把人送到冷臉二少面前。

  

  「喂,小弟啊,聽說你……噫?人呢?」午休時刻,單勳本打算約小弟一同吃飯去,豈料一進門卻撲了個空。

  他來,不只是要找人吃飯,主要也是為了要探個虛實。

  整個上午,就聽人傳小弟的事傳得沸沸揚揚,他這做大哥的當然要來好好關切一下。。

  偏偏小弟不在。唉,好吧,既然如此,那就算了。轉過身,單勳打算走人,豈料回頭便見著了要找的人。

  「你……」話才起頭,一雙眼卻教小弟身旁的人給勾去了。

  怪怪,小弟身邊有女人耶?而且她好面熟哦,好像在哪裡看過……啊,他記起來了,老爸給他看過照片,她就是車家千金,也就是他未來的弟妹啦!

  不過……一雙眼在兩人身上繞來繞去,單勳實在是有著滿腹疑惑。

  這兩個是怎麼回事?才短短幾天,感情就進展得如此之快?

  「找我有事?」繞過兄長,單勍邊走邊問。

  「她?你們……」跟著小弟的步伐,單勳也進了辦公室。

  「哦,她就是瓊玲。」單勍以為單勳的疑問是這個。

  其實,哥不認得人也正常,畢竟那天只有爸媽跟他去車家提親,所以他們兩人是第一次照面。

  「我哥,妳未來大伯。瓊玲,你未來弟妹。」介紹完,單勍把心思放回兄長身上。「找我什麼事?」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幸會幸會!」沒理會小弟的詢問,單勳只顧著打量未來弟妹。

  嗯,早知她樣貌清秀,可照片終究顯現不出真人的氣質。嗯,不錯,雖非傾國傾城之姿,卻也堪稱為氣質出眾的清秀佳人。

  不過,他是有點小小失望啦,因為--冰山配火山不是比較有趣嗎?可眼下看來,未來弟妹是決計成不了火山的,因為她怎麼看都是個合宜合禮的大家閨秀。

  「你好。」點點頭,車瓊玲知道自己正被打量著、而那種感覺教人不自在也不舒坦。所以,她只好裝忙,忙著東整西弄,再忙著拿出特大號的保溫便當。

  喲--送愛心便當耶!忍不住地,單勳心裡竟有些許酸意。

  哼哼,小弟可真好命。哪像他,都結婚這麼久了,平日除了外食,還是外食,小弟卻是還沒結婚,就有人送午飯?嘖--嫉妒!

  「難怪!」勾起一抹淺笑,單勳直望向自家小弟,心底突生起作弄人的念頭。

  既然看不到冰火山之戰,那他就自己無事興戰,這樣應該不錯玩吧?

  「難怪什麼?」單勍實在搞不懂兄長的語意。

  「難怪你會同意聯姻啊!」還是沒把話說明,單勳只是淡淡瞥了眼車瓊玲,再有意無意的掃看著那份愛心午餐。

  「哥,你這是什麼意思?」眉頭間的皺痕加深,單勍當然察覺到兄長語句裡的暗諷。

  「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覺得能讓你開心,咱們家花個幾千萬倒也是很值得。」肩一聳,單勳笑得很隨意。

  但,看在車瓊玲眼裡,卻感受不到單勳的笑意,她接收到只是惡意的嘲諷。

  臉色驀地刷白,她深覺受到侮辱,卻悲哀的無法反駁,因為……他說的全是事實。

  「哥!」沉聲一喝,單勍不悅的冷眼瞪住兄長。

  「對了,這親都去提了,接下來也該辦場訂婚宴了,不曉得令尊是否挑定了日子?總不能錢拿了,就當沒這回事了吧?」不理會弟弟的叫嚷,單勳。猶是自顧自地說著。

  眼看她臉色愈發蒼白,單勍不免心疼了起來。

  「哥!這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要結婚的人是我,該怎麼做,我自有主張!」怒瞪著兄長,單勍是真的被惹火了。

  「我是你哥,沒道理不能關心吧?」雙手環胸,背倚沙發,單勳冷睇著自家弟弟。

  喲--冰山發火了耶?!哈哈,看來小弟真的陷下去了,要不又怎會為她而對自己怒言相向?呵,實在太好玩了,他家小弟竟然也會陷入情網耶!

  「你是我哥,但不代表就可以多管閒事!」冷臉送出,單勍吐氣如冰。

  「OK,不管就不管!反正是你的事……」擺擺手,單勳帥氣的走人。

  拉開門,走出去,關上門,他疾行如風,直到走出小弟的地盤,並確信不會讓他聽見自己的笑聲後,單勳這才忍不住的放聲狂笑了起來。

  哦--好玩!實在太好玩了!

  他家那小弟老是一副無所謂的冷樣,沒想到竟然也會有發火的一天?

  這下子,就算輸老爸一千萬,他也甘心了。

  哇哈哈--帶著笑聲揚長而去,單勳此刻的心情真是好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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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24 00:12:58
  第七章

  單勳的一席話,對他們倆而言,無疑是場災難。

  沉默,似乎變成了最好的相處方式,可單勍卻是愈吃愈悶、愈吃愈惱。該死,他為什麼要吃得這麼痛苦?

  「不爽快,就大聲說出來。不要把氣憋在心裡,這樣只會悶出病來。」終於,他受不了的低吼出心頭的不快。

  可惡,惹人厭的是他哥,她做什麼擺張冷臉給他看?而,與其擺著冷臉,倒不如痛痛快快的飆出來,這樣不是簡單也暢快多了?

  「我還能說些什麼?」低著頭,她直瞪著地面,聲音聽起來冷淡又嘲諷。

  緊皺著眉頭,單動受不了她這樣的對待。除了冷淡的自嘲法外,她還有沒有別的招數?這種方式,只會讓他覺得心疼。

  「說什麼都好,就是不要故意擺出無所謂的態度。」明明受了傷,卻要故作堅強,她不覺得這樣很累嗎?

  「有所謂又怎樣,無所謂又怎麼樣,難道你真會在意我的想法嗎?」被刺傷的是她,他憑什麼對她大呼小叫?

  「我會!」他毫不猶豫的回答,教車瓊玲不禁有些怔傻祝「你……」瞬間,她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怔然的盯望著他。

  一直不懂她的性子為何如此矛盾,時冷時熱又時柔時強,常是讓他不知所以,現下看來答案應該只有一個--她有心病!而且,根深柢固。

  「堅強很好,但逞強就太辛苦了。」雖然他還不清楚她心裡的結,但卻看得明白她的不老實。

  心一沉,教她直覺快要喘不過氣。他怎能這樣?他不該看透她,而她也不想讓人看透啊!但……為什麼他卻看穿了她的防衛?

  「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慌忙站起身,她現在只想逃離他。

  「妳可以逃,也可以裝作不懂。但,遲早,妳還是得面對。」沒再阻止她,他只是專注的盯望著她。

  他的眼神太過犀利,逼得她就要無所遁形,她害怕、她恐懼、她不敢看他,最後只能無助的落荒而逃。

  呼--隨著門扉的合上,他只能無奈的歎聲相對。

  該如何才能祛除她的病因?他真的不想再看她這樣下去了,只是……該怎麼做,才能除去她的心魔?

  

  逃!她要逃!

  他不可以拆穿她的武裝,他不可以看穿面具下的她啊!

  她不要,她不要被人看穿,她只想把自己藏起來,藏在最安全最安全的那一方啊,可他為什麼卻要殘忍的揭穿她?

  跑!她盲目的跑著,跑離他的地盤,跑過大街小巷,跑到她再也沒有體力,最終只能停在原地喘息。

  一直以來,她武裝自己,她假裝堅強,藉著冷淡面具來掩藏真實自我,做盡這一切,就是為了不想讓人看見她其實軟弱,也從來沒人能看穿過,可他卻……不應該這樣的,他不應該看穿她的。

  怎麼辦?若教他看穿了這一切,往後她還能有什麼籌碼?她不要有人看穿她,她更不要他來看穿她,沒有了武裝、沒有了堅強、沒有了面具……她將怎麼存活?

  抬起迷濛雙眼,怔然望著前方,車瓊玲只覺得驚慌又茫然。

  她根本無處可逃,所以就算被看穿了,又能如何?

  悲哀吶,她終究是只困在籠裡的鳥,飛不出也逃不了,只能乖乖認命。

  

  Black Bear Ground

  「小荃,妳有沒有覺得老闆娘怪怪的?她今天一直在失神耶,從來沒這樣過的說。」

  「嗯,對啊,真的是很怪。不曉得是不是心情不好?」

  「該不是跟昨天出現的那個冷男吵架了吧?」

  「什麼冷男?人家是老闆娘的未婚夫啦!」

  「哎喲,知道啦,反正妳聽得懂我在說誰就好了嘛!」

  兩個小妹就這樣妳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由於討論得實在太過認真,結果就沒聽見風鈴聲,當然也就沒注意到單勍。

  「是在說我嗎?」立在兩個小妹的身後,單勍沉著聲問。

  「啊--」尖叫著轉身,兩人同時對上一堵牆,四隻眼兒迅速往上抬--哎喲,夭壽哦!果然不能背後道人長短,要不還真是會有現世報哩。

  「你你你……你是想嚇死人啊?」受到驚嚇的兩人用力拍著心口,同聲一氣的埋怨著。

  「她人呢?」不理會她們的指控,單勍猶是端著一張冷臉。

  呼--真冷!一股冷風吹來,兩人不由自主的伸手搓臂,而後趕忙揚手一指--「在那!」

  知道想找的人在哪後,單勍二話不說的直接往目標邁進。

  看著他偉岸的背身,兩人無言的對看一眼,然後同時聳了聳肩。

  算了,不關她們的事囉!

  

  是他莫名其妙,是他太過無聊,為什麼要跟她說那些話?而他又憑什麼跟她說那種話?

  管她是堅強還是逞強,反正這全是她自己的事,跟他又有什麼關係?都是他!全怪他太多事,否則她怎會這般煩躁心不安?

  是,是決定了要認命,可卻始終定不下心,最終還是只能怨怪起他。若不是他,她又怎會亂了心?

  「可惡……」煩悶的丟下攪拌器,車瓊玲實在沒心情做事。

  「什麼事很可惡?」掀開布簾,踩進這方小天地,單勍沒有漏聽她的低語。

  「喝--」突然飄出的聲音,教車瓊玲驚跳了下。

  扭頭,瞠大眼,她直瞪著闖入者,才發現那人正是她現在最不想見的人。

  「你來做什麼?」臉色驀地一沉,心緒被惹得更加紛亂。

  「找妳。」她的提問有點蠢,但他還是很有誠意的回答了。

  「我在忙,沒空理你!」轉身,她開始裝忙。

  她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他難道就不能好心點,離她遠一些嗎?東走西晃,這邊摸摸,那邊碰碰,車瓊玲非常認真的在營造沒空理人的假象。

  「我可以等。」雙手環胸,他找了處牆面倚靠。「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不是不知道她在裝死,不過他單勍可從來也不是盞省油的燈。想跟他耗?成!看是她撐得久,還是他耐性較夠。

  「你!」很想再要冷,但卻做得很失敗。「你到底想怎樣?」

  「不想怎樣,我只想瞭解妳,我想知道妳心裡在想什麼。」這是真心話,所以他自然說得正經八百。

  「你有問題是不是?我想什麼一點也不重要,你不要這麼無聊好不好……」難得,她也會有氣急敗壞的一刻,而這全要歸功於他。

  「更正!一、我沒問題。二、妳想什麼不是不重要,而是很重要。三、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很無聊。」他有條不紊的列文,讓車瓊玲更是為之氣結。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啊--她快被他逼瘋了啦!

  「我不是不可理喻,我只是想要瞭解妳。」她的指控實在太過嚴苛,他不得不為自己辯解。

  「瞭解我?哈,哈哈……」諷笑聲傳出,笑聲裡隱含了些許的悲哀。

  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

  瞭解她?他想瞭解她什麼?不過是用錢買下的女人,他難道會真的對她有心?不,不可能的!搖搖頭,她笑得淒楚且悲涼。

  「你何必這麼費工夫?這不過是場商業聯姻,說得再難聽、再明白一些,這只是一場買賣、一筆交易,單家給錢、車家賣女兒,就只是這樣了……」

  「住口!我不准妳把自己說得那麼低賤。」眉心緊擰,單勍氣惱的衝上前抓住她。

  「這本來就是事實,我為什麼不能說?」抬頭,她瞪視著他,眸裡有著深切的自嘲。

  「妳!」怒極,他緊箝住她手臂。「妳給我聽清楚,妳不是被賣品,而我也不是買家。不准妳再這樣貶低自己,聽見了沒有?」

  難得這般惱火,但此刻卻是真的氣惱。他氣她總是百般的輕賤自己,更氣她總是流露出那種明明受傷卻又逞強的眼神。

  「妳難道就不能坦然一點、誠實一點嗎?沒有人要妳逞強,妳也不需要假裝堅強,只要做個真實的妳,這樣很困難嗎?」怒眸裡映著她的身影,單勍不悅的低聲咆哮著。

  「真實?呵,呵呵……」紅唇輕揚,卻是苦笑。「你憑什麼要求我真實?」

  她的笑,讓人心痛。

  「這不是要求。」輕觸著她臉頰,單勍輕聲歎息。「我對妳沒有要求,我只要妳快樂。」

  他要她……快樂?能嗎?她能嗎?望著他那張深刻而激憤的臉,她在心底反反覆覆的問著自己。

  「我不是來跟妳吵架,也不是來要求妳什麼,我真的只是想要瞭解妳、想要知道妳在想什麼,真的只是這樣而已。」

  他的話,聽來真誠且動人;他的眸,看來真切而溫柔;然後,她聽見了心牆漸漸崩塌的聲響。

  張口又閉口,反覆好幾回,就是說不出話,因為她實在不知該說什麼。最後她只是傻傻看著他,讓沉默兀自吞噬兩人。

  等她終於找回聲音時,已經是許久後的事了。

  

  「為什麼要瞭解我?」

  當她問出這句話時,她才猛然驚覺自己是帶著滿心的期待,期待他給她一個足以動心的理由。

  「因為我們要做夫妻。」

  然後,當他回應的是這句話時,期待便從高空中狠狠墜落,變成了徹底的失落跟難過。

  只是,為什麼會覺得失落?她不知道答案,只知道自己的心在隱隱抽痛。

  是否是因為他給了她足以妄想的空間,所以她才傻得以為會有人肯真心相待?

  佇立在落地窗前,她仰首望著漫天黑夜,眸裡映照著的不是夜空,而是一層淡淡的傷痛。

  怎麼這麼傻呢?早就沒人會在乎她了,她只剩下自己,也只有自己,她永遠只是一個孤單個體,還有誰會真心在意她呢?

  可,既然明知是如此,為什麼還要覺得難受?難道是因為她希望他對自己真的有心?

  是這樣嗎?望著黑濛濛的天,她還是找不著答案,唯一明白的只有一樁,那即是今夜又將無眠了。

  

  夜已深沉。

  望著白色的天花板,再側身往左邊床壓去,不出兩秒又再往另一頭轉。

  他真的睡不著!翻坐起身,單勍擰眉瞇眼直瞪往前方,心下只覺煩悶躁鬱且不快。

  「做夫妻,不一定要真正瞭解彼此。」

  想到這句,他就氣!

  她竟然敢回他這種話?見鬼了,做夫妻不用瞭解,那還結什麼婚、成什麼家?

  「不瞭解,怎麼做夫妻?」

  於是,他這麼回她。

  對他而言,夫妻是要做一輩子的,不瞭解怎麼生活在一起?還有,不瞭解彼此,他們要怎麼履行夫妻義務?難道要他摸黑辦事,辦完事就各自抱著棉被睡覺?

  「這話未免也太好笑!決定婚事的時候,你就不曾瞭解過我,既然這樣,現在又何必多此一舉?」

  然後,她回的更冷也更嗆。而他……啞口無言。

  或許,當初不該太快下決定的。

  如果他能先瞭解她一些,然後再求取這門婚事,他們之間的問題是不是就會比較少?

  思緒轉了轉,答案是--不會。因為自始至終,問題就不是出在那上頭,而是她的性格就是這麼彆扭又難搞。

  而且,她在拒絕,不是拒絕這門婚事,不是拒絕他這個人,而是拒絕所有的人。

  她拒絕讓他靠近、拒絕讓他瞭解完整的她,她拒絕了所有的一切一切,因為她根本不想讓人靠近她的心。

  是的,他感受得到她在拒絕,然而,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在害怕或是恐懼些什麼?為什麼始終如此小心翼翼?她究竟在防備什麼?

  倏地,一抹景象浮出,他記起了到她家提親時的那一幕……難道問題是出在那?眉心緊緊糾結著,單勍陷入了沉思。

  

  一早,她本想趁他還沒醒時,先把早餐做好,但才踏出房門,就知道自己根本避不開他,因為客廳的電視開著,而那聲音清楚的傳進了她耳裡。

  輕手輕腳的走過客廳,她是想要悄悄閃進廚房的,但看見他橫躺在沙發椅上熟睡的樣模,她卻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腳步。

  他睡著了?就這樣睡在客廳裡?調眼望向正在播晨問新聞的電視機,再納悶的轉看回橫躺在沙發上熟睡的男人……他這樣睡,不會冷嗎?

  柳眉輕蹙,她很想當作沒看到,但雙腳卻是自有意識的走回房裡,等她再走出來時,手上已經多了條毛毯。

  躡手躡腳的走近,為他輕覆上毯子後,她是打算要走開身的,但……最俊卻是動也沒動,只是怔怔望著他的睡顏。

  她不該偷窺他,這樣是不對的,可兩條腿就像是被定住似的,再也移不出步伐。而更怪的是,她甚至想……更加靠近他。

  這念頭太奇怪也太可怕,她不應該有這種想法,但她卻還是這麼做了,因為她現在就跪坐在沙發旁,而且離他很近很近。

  這是她第一次靠他這麼近,也是第一次這樣仔細的打量他。

  他的眉頭皺得好緊,讓人禁不住想為他撫平。似乎,他總愛皺著眉,清醒時是如此,連沉睡也不例外,難怪他眉間的痕紋會這麼深刻了。

  其實,他長得不難看,只是看起來嚴肅了些,但卻能給人安心的感覺。尤其當他捍衛著自己時,她真的不得不承認他很有氣魄。

  雖然,他有時也會說出令人啼笑皆非的無聊話,甚至也會偶爾做出讓人。哭笑不得的舉動,而那些全都跟他酷酷冷冷的外在不合……不自覺的綻出笑顏,她仍怔望著他的睡顏。

  他其實很好,她知道的。

  從那一次又一次的相遇,還有一次又一次的對談中,她很清楚的知道他是個紳士、是個尊重女人的男人。

  而,這樣,就夠證明他真的是個難得的好男人了。至少跟她父親相比,他真的好上千倍萬倍,只是……這場相遇,終究是錯了時間,也錯了身份。

  如果,只是如果,假如她不是車瓊玲,而他也不是單勍的話,結局會不會就有所不同?有沒有可能,他就不是為了聯姻而娶她?有沒有可能,他就會因為是真的愛她而娶她?

  換成了另一種身份,她是不是就可以不再自卑、不再自憐,是不是也就能敞開心房的去愛……老天,她在想什麼?

  頓地,她往後跌去,臉色整個刷白,她無法相自己竟然會……不可能,這應該是不會發生的事啊!

  她告訴過自己不要愛人的!那又怎會為他躍動了心?心頭狂跳猛震,甚至連呼吸都捉不穩,只因為她被那突如其來的意識給驚嚇住了。

  「做什麼?搖頭搖得這麼用力,不怕把腦袋給搖掉?」睜開眼,見著的就是她拚命搖頭的景象,單勍不禁覺得好奇。

  沉浸在自我世界裡的人,被那突然出現的聲音給狠狠嚇了一大跳。抬眼,對上那雙仍帶有睏意卻慵懶的黑眸裡,她在他眼底看見了自己的心慌意亂。

  老天,鎮定下來,她得冷靜下來。

  沒事的,真的沒什麼事,一切都是她多想了!不對,不是多想,她根本是胡思亂想。她沒有動心,她才沒有想什麼愛不愛,她只是……哦--該死!

  愈想愈亂,愈想愈慌,而這一切全都要怪他。

  美眸一橫,她迅速爬起身,而後快速閃進廚房,決意再也不理會他。

  全怪他!若非是他,她又怎會亂了心?

  

  「妳到底在生什麼氣?」切東西變用力剁,放東西變使勁丟,鍋鏟撞擊聲也大得足以稱之為噪音,這教人想不知道她心情不佳都很困難。

  「沒有!」悶聲相應,她不肯看他。

  「不甘願就不要做,」奪下鏟子,關掉瓦斯,他拉她面對自己。

  「我沒有不甘願。」伸手,她想搶回鏟子。

  「沒有?沒有才怪!妳只差沒把鍋子當成仇人了。」拿著鏟子死命戳鍋子,還好鍋子沒有生命,要不他可就要為它掬把同情的眼淚了。

  「你讓開啦!」雙手直伸,她硬是把他擋在一臂之遙。

  討厭,他靠這麼近幹嘛?心頭狂震,她開始覺得呼吸困難。老天,她實在愈來愈不對勁了,這樣下去真的不行,她遲早會被逼得崩潰。

  「妳到底在鬧什麼彆扭?就不能好好的跟我溝通嗎?」他不想往後數十年,兩人的對話不是冷就是吵,這樣的生活實在一點意義都沒有。

  「明明就是你在鬧,你怎麼敢說是我在鬧?」莫名其妙!要她做三餐的是他,現在擋著她的也是他,這到底是誰在鬧誰啊?

  「好,不管誰在鬧,那都不重要!」她的掙扎太過煩人,單勍索性把鏟子扔進洗碗槽裡,然後兩手一伸,將她困在流理台跟自己之間。

  「這樣吧!開誠佈公,如何?」猜她的心,太累!這是想了整晚的結論,所以他決定攤牌。

  揣來測去,實在太不符合他的本性。對他而言,直截了當才是他慣有的作風。再者,繼續拖拉下去,也只是徒惹心煩。

  「你真的有毛病耶你!」受不了的低吼而出,車瓊玲想將他推開,卻怎麼也推不動那座山。

  後,他到底是想怎樣?昨天說要瞭解,幾分鐘前說要溝通,現在卻變成要開誠佈公?拜託,他腦子裡到底是裝了什麼?

  「我是真的想跟妳談,妳就不能乖乖配合嗎?」火了,單手一抓一扣,直抓握她兩手手腕,將之反扣於她身後,另一手則握住她下顎,逼她直視自己。

  「有什麼好談的?你無聊!放手,你放開我……」使勁掙扎,她只想逃離他。

  不懂他的堅持,也害怕他的堅持,他那咄咄這人的姿態,教人感到恐慌。

  是的,她怕,她怕那偽裝已久的面具剝落,更怕他會完全看清楚她的脆弱跟懦弱。

  「這麼逞強,究竟是為什麼?難道坦然真有那麼困難?妳心裡怕的,到底是什麼?」她眼裡有太多的不安,教他看了直覺心疼。

  「那是我的事,你管不著!」避開他專注的眼,她不想看他,也不敢看他。

  為什麼?他為什麼非要這麼煩人?她喜歡活得像刺蝟,她也討厭坦然,那又怎樣?她就是不想顯現出自己的弱勢啊!

  「妳的事,也是我的事。別忘了,我們即將是夫妻。」她的撇清,讓人生氣。勾回她的下巴,他不讓她的眼睛離開自己。

  「你可笑!你無聊!即將是夫妻又怎樣?那並不代表你有資格這樣逼迫我!」他的理論,始終讓人覺得好笑。

  就算她是他買來的妻,他也不能逼她解剖自己的心啊!只是場非關情愛的聯姻,他又何必苦苦相逼?他就不能好心一點,讓她保有僅剩的一點自尊跟傲氣嗎?

  「我逼妳?」好,她說得可真夠委屈!芄呎嬉暈蟻不墩庋懇皇菉叡鹋萌萌松渤亞康萌萌誦奶郟矣趾偽藠哄焉襠四裕俊?

  可惡!他的關切在她眼底竟只是逼迫?單動惱了,惱自己的白費心,更惱她不懂他的心。

  「我想跟妳做一輩子的夫妻,所以才會想要懂妳、瞭解妳,為什麼妳卻只是一味的閃躲?」退開身,放她自由,單勍冷眼看她。

  車瓊玲沒有反應,也沒有說話,只是錯愕的回望著他。

  他說什麼?他說他……心疼她?

  雙手輕往紅唇上貼去,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會聽見他這麼說。

  「說話!只要妳說不想嫁我,我立刻終止這份婚約!」雖然他已經對她有倩,但倘若她真的無意,結這婚也沒意義。

  或許,當初他就不該點頭答應,那她也不會始終認定這只是場交易。那麼,這份感情,是否就有可能進展的較為順利?

  耙梳過掉落額前的髮絲,單勍現在的心情極差。

  「我……」一開口,聲音哽咽,然後就嘗到了淚水的鹹味。

  「妳哭什麼?」

  該死!是他太凶了嗎?沒有吧!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爆吼,只是維持一貫的冷而已……。呃,好吧,可能更冷了些,但這不至於會把她嚇到哭吧?

  哭?她哭了?

  熱燙的眼,嘴裡的鹹味,手心的濕意……她真的哭了?只是,為什麼呢?是因為心底的那份悸動、那份感動、那份激動嗎?

  「別哭了!」得不到她的回應,但看她依舊淚眼婆娑,他心裡難受得有如針刺。

  大踏步上前,他用衣袖為她擦去眼淚,動作是有些粗魯,但卻也讓她感受到了他的溫柔。

  淚眼依舊朦朧,她眨也不眨的直看著他,也任他為自己拭去臉頰上的濕意。

  可以嗎?她可以相信他嗎?真的還有人會為她感到心疼嗎?她是否可以相信映在他眼裡的那抹誠摯是真心的?

  「拜託,別再哭了!」她怎麼像壞掉的水龍頭似的,一直掉淚掉個不停?

  伸手環抱住她,他讓她埋首在自己胸前,然後笨拙的拍撫著她的背身。

  真不公平!女人動不動就掉淚,結果真正難過的卻都是男人,唉--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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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24 00:13:27
  第八章

  「不要騙我……」久久,她終於出了聲。「如果不是真心,就不要說好聽話來哄騙我。」

  她不知道是不是該相信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能相信他,但她的心卻早巳為他而動遙或許,在更早之前,它就已經偷偷傾靠向他了吧?

  哄騙?老天,她真當他是吃飽太閒是不是?難得動心,卻被她一再踐踏真心,這數人情何以堪?

  「怎樣的真心才叫夠真心?妳若始終不肯敞開心,又怎麼看得見他人的真心?」歎聲相對,單勍有著滿腹的無奈。

  「如果敞開心,卻換來了傷心,那又該怎麼辦?」人的心,只有一顆,碎了……就再也補不全。而她,就是太害怕心碎,才會情願鎖上重重枷鎖。

  「妳--」拉開兩人的距離,他惱怒的俯首瞪人,但看見她的淚眼,他卻拿她沒轍了。「拿出點勇氣來試試吧!不到最後,誰會知道結果?」

  「我討厭嘗試。」她直覺回應。

  「不,妳不是討厭,妳是根本沒勇氣嘗試!」他一針見血。

  「那又怎樣?沒有勇氣不行嗎?就算我沒有勇氣,那也不是我的錯啊!」被刺中要害,車瓊玲直覺難堪。

  「難道是我的錯?」這樣的爭執很可笑,可他就是氣不過她的畏縮。

  「……」水眸直瞪住他,她沒說話。

  「真搞不懂妳!有本事逞強,怎麼就沒膽子放開心胸?」好無力!要怎樣才能撬開她的心防。

  「逞強,至少不會受傷。」悶著聲,音調裡有著淡淡的委屈。

  「不逞強,妳可以活得更自在。」她的理論,恕難認同,因為他只看到她活得很不快樂。

  「你根本不懂!」低聲吼出心中的不滿,她其實真的活得很辛苦。

  「對,我是不懂,那妳就說給我懂。」雙手環胸,他冷臉相對。

  「我……」前塵過往太多,她如何一時能說得清?

  「嗯哼?」點頭,他很有耐心的在等答案。

  「沒什麼好說的,我不跟你說了!」丟下話,她想跑人,卻被他堵住去路。

  「不要再逃了!妳能逃到哪去?又能逃得了幾次?只是要妳正視自己,這真的有這麼困難?」歎了口氣,黑眸裡透出疲憊。

  如果她永遠不肯定出來,這場爭執就永遠不會有結束的一刻。

  「不要逼我!」雙拳緊握,她撇過頭不看他。

  還是在逞強吶!唉--無奈的擺首,用力的呼了口氣,單勍伸手輕撫著她的面頰,然後將她的臉轉對上自己。

  「不要再逞強了。我就在這裡,就在妳身邊,不管有什麼事,我都願意為妳擔。只是,妳必須先敞開心胸,才能看見我的真心……」

  「你--」那話,是如此的動聽,教聽的人禁不住又紅了眼眶。

  「有我在,妳不需要逞強,天大的事都有我扛,所以--」拇指滑過她下眼瞼,為她拂去那滴落的淚。「為我快樂起來,好嗎?」

  「……」說不出話,她只是怔怔望著他。

  「不用再裝無所謂,不要再假裝堅強,也別再露出那種自嘲的笑,那樣的妳,只會讓人心疼。所以,請妳丟下那層防備,好嗎?」

  淚,一滴滴滑落。

  眨著眼,再眨了眨,她想把水分眨掉,卻只是眨出了更多更多的淚水。

  他怎麼可以這樣?他怎麼可以說出那種讓人不得不心動的話?他這樣……教她怎麼還逞強得下去?

  突地,身子往下滑,她無力的跌坐在地上,那傷心的哭泣模樣儼然就像是個無助的小孩。

  「噓--沒事的。別哭,別哭了,乖,我在這……」她的反應駭著了他,他趕忙蹲下身將她納入懷中。

  他的輕言軟語,他的溫暖胸膛,他的一切一切……實在教人難以不動心動情啊!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好孤單,她封閉了自己的心,她封鎖了所有感受知覺,她不哭也不笑更不會怒,她只能用無所謂來包裝,然後也只能不停告訴自己要堅強,可是……好累,她真的好累了。

  她也想有人疼,她也想有個肩膀可以倚靠,她也想有個厚厚胸膛可以依偎,她……她其實根本不想堅強。

  可不可以,他真的能給她溫暖?可不可以,他真的能讓她安心依賴?可不可以,她可不可以祈求得到他真心真意的愛……直到永遠永遠?

  

  她哭得傷心,他看得痛心。好不容易,她的淚終於停了,因為她已經昏睡過去。

  抱起她,他將她帶回房裡,輕柔的擱置在柔軟大床上,然而,就在他鬆手要離開時,她卻突然驚醒過來。

  「不要……不要丟下我……」頓失溫暖,讓她倍感驚惶。

  看她這樣,單勍直覺整顆心都被擰疼了。

  坐上床沿,他將她抱入懷中,讓她依偎在自己懷裡。

  「不會,我不會丟下妳。我就在這,就在妳身邊,我會一直都在……」擁著她,他輕吻著她髮絲,同時也為她的哀求感到鼻酸。

  「我好累……一個人真的好累……」張開眼,看著他,她已經有些分不清真實虛幻,卻只想貪戀那份難得擁有的溫暖。

  「不會了,妳再也不是一個人了,有我在,我會陪著妳的。噓,乖,別哭了。」該死!到底是誰讓她受盡委屈?單勍邊安撫卻也邊發火。

  「沒人在意我……媽媽走了,阿姨也走了,沒人心疼我……」不論是夢是真,她都不想管了,她只想靠在他懷裡,盡情宣洩所有的孤單跟寂寞。

  「有我!還有我在,我會心疼妳,所以妳就別再哭了。」她的母親走了?那上次在她家看到的那個女主人是誰?單動眉心皺得死緊。

  「你?」抬起紅透的眼,她淚眼迷濛的看著他,那神情純稚的像個小孩。「男人是不能相信的……」

  看見她這副稚氣的嬌憨樣,他想到的結論只有一個--她哭傻了。曖,也好,至少淚有少了一些,而且現在也比較拐得到話。

  「為什麼男人不能信?」

  「媽媽說,男人的話不能信,她說那個人也說過會愛她一輩子,但那『一輩子』只有兩年……所以媽媽說不能相信男人的話,她說『愛』只是個騙人的字……」說到這,她又開始哭了。

  她的話不用說完,他已經完全搞懂了。而他也不想再多聽下去了,因為看她這樣哭、這樣難過,他的心就像是被千刀萬剮般難受。

  「噓,不哭,乖,別哭了,妳休息一下,醒來就什麼事都沒了,好不好?」哄著她,他情願她好好睡一覺,也不要她再哭哭啼啼的記著過往。

  「所以……我不要愛人……這樣就不會跟媽媽一樣難過了……」

  「不會的,妳不會跟妳媽媽一樣的。乖,先休息一下,起來就什麼事都沒了。」輕吻著她的額,他溫柔的安撫著她。

  「嗯……」

  見她已然熟睡,他本想起身離開,卻發現她的手仍緊抓著自己的衣服。

  試著想扳開她的手,但她卻愈抓愈牢,最後他只好放棄。

  明天是週末的開始,而他平時也加班得認真,現下要提前休一天,應該不為過吧?

  既然這樣,那就陪她睡吧,反正他昨晚也沒怎麼睡到。

  拿過床邊矮櫃上的電話,他按了一組熟悉的號碼--「哥,我今天請假。對了,我那邊沒什麼事,所以你不用擔心……」

  不到兩秒,說完了自己要說的話,卻不給對方發問的機會,直截了當的切斷通訊,他翻上床陪佳人共眠去。

  

  咚--咚--

  是什麼聲音?沉穩而規律,那音律教人感到安心且放心,但那到底是什麼聲音?那聲音又為何如此近?

  睡足的人,緩緩睜開眼,想搜尋發聲之源,可一睜眼,她卻傻了。

  床單什麼時候由米色換成深藍的?而且,床的高度跟硬度怎麼好像也變了?倏地,床身晃動了下,她更是震驚得瞪大了眼。

  這……撐起肘,眼兒往上一抬,她險險被見到的景象給嚇死。

  怎麼、怎麼會這樣?!她跟他……他跟她……他們怎麼會睡在一塊?而且她竟然還是趴在他身上睡?

  驚慌失措,車瓊玲一個翻身,想逃離這尷尬的一幕,豈料這一翻身,卻狠狠的往床下摔去。

  沒錯,她是離開他的身體了,但卻也摔疼了自己。

  那聲落地巨響,登時驚醒了猶在會周公的單勍,只見他迅速的翻坐起身,一雙困頓的眼直往四周搜索,最後才在床下找著了她。

  「怎麼回事?」大手一撈,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人給撈回懷裡。

  「我我我……你放開我啦!」俏顏緋紅,她直覺丟臉卻也覺得很羞人。

  哦--她怎麼會這麼不知羞?非但不要臉的跟他同睡一張床,更不要臉的是……她竟然還睡在他身上?

  而教人感到難堪的還不只這些,是她還睡得很安穩、很香甜?!

  天吶,讓她挖個洞把自己埋了吧!真是丟臉死了。

  「不放!」她臉頰上的那抹嬌羞,眩迷住了他的眼、他的心,教他根本不想放人。

  「你……男女授受不親!這道理你是懂還不懂啊?」用盡力,她試圖想扳開他的手,卻悲哀的連他一根指頭都動不了。

  「老實說,妳那套理論早就過時了。」搖搖頭,他笑著回她。

  「你!你放手啦!」氣煞,她開始用打的。

  小手打在他手背上,但他卻仍不痛不癢,還衝著她送上一口白牙。

  「不放,我這輩子都不會放手,所以妳還是乖乖認命吧。」黑眸裡透出認真,他要讓她看清的是他的心。

  如果有個女人,她不單彆扭還防衛性極強,但卻讓他一再地為她感到心疼,這樣他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麼理由放手。

  「你!你無賴……」抬眸,她惱火的瞪著他,本是想開口罵人的,但卻在看進他眼底時怔住了。

  他為什麼要這樣看她?那眼神是這麼認真、專注的教她險險頓住了心跳跟呼吸。

  撇頭,她不敢再看他,但他卻勾回了她的下顎,教她根本無所遁逃,只能回望著他。

  「我不是妳父親,我是我、就是單勍,不要把所有男人都劃上等號,那對我、對所有男人都不公平。」

  「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拉開他的手,她轉過頭。

  老天,他都知道了?她的脆弱、她內心的恐懼,他全都知道?是她自己說的,還是他真看透了她?腦子亂烘烘,她努力回想,最後終於憶起早前發生的事……「妳懂的,妳懂我在說什麼。」輕捧著她的臉,拇指輕劃過她下眼瞼,他定定看進她慌亂的眼裡。「相信我,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傷害妳。」

  他愛她嗎?他想,是的。打從一開始,他就被她給吸引住了,然後……就愈陷愈深。

  眨了眨眼,她為他的話感到震驚且錯愕。

  好半晌,她無法反應,只能怔怔望著他,直到再度眨眼時,臉頰上有了濕意,她才知道自己又掉了淚。

  「別哭。」拇指滑過她的眼,想為她拭去淚水,卻只是讓濕意更甚。

  說不出話,她依舊只能淚眼望他。

  他怎麼可以這樣?這種溫柔,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啊!淚意更甚,濕了她的臉頰,也沾濕了他的手。

  「噓--別哭了。」輕吻上她的眼,他為她吮去了淚。

  「有我,以後一切有我。妳再也不需要逞強,也不用再故作堅強了,把過去的不快樂都忘掉,從今以後只要記得快樂的活著,好嗎?」輕柔的吻落在她的眉心,希望為她帶走過去的傷心。

  「我……我不知道……」終於出了聲,但聲音卻是哽咽的。

  「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相信我?還是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我?」他在她眼底看見迷亂,他懂她的心慌跟不安。

  「沒關係,遲早妳會知道我是足以信賴且獨一無二的好男人。」他不會逼她交心,但也不會再讓她躲回殼裡。輕拍她的臉頰,他咧嘴笑開。

  「真受不了你,哪有人自己稱讚自己的?」感動沒了,她現在只覺得想笑。

  「我不是稱讚自己,我只是在跟妳說實話。」還好,她終於肯笑了。「好了,我想我們應該都補夠眠了才對,那就起來準備吧!」

  「準備什麼?」不明所以的看他下床,再任他拉著自己起身,她一臉的茫然。

  「出門。我餓死了。」伸了個懶腰,他送出結論。

  

  吃飽喝足後,單勍沒有回家的打算,只是將她帶到了另一個地方。

  「你帶我來這做什麼?」她有些舉足不前,眼裡透著驚詫跟不解。

  那太過白亮的店面,太過閃亮的櫥窗,太過亮晶晶的精品……全都刺得她快睜不開眼了。

  她知道這是間很大的精品百貨,她也知道那個T開頭的英文字是個超有名的品牌,但--他們到底來這幹嘛?

  「選戒指。妳應該也喜歡鑽石吧?我姊說鑽石對女人最有吸引力……」牽過她的手,他想帶她往店裡走。

  「我沒說我喜歡鑽石啊!」她頓住腳跟,就是不肯配合。

  「那妳喜歡什麼?黃金?白金?寶石?翡翠?」俯首,他很認真的問她。

  「沒什麼特別喜歡的。」搖頭,她也回答得很正經。

  「既然沒什麼特別喜歡的,那就進去看看吧!反正遲早都是要買的……」拉著人,他還是打算往裡頭踩。

  「喂!不要啦!這很貴耶!」身子往後拉,她就是不想踩進去。

  「小姐,請不要這麼看不起我!這點錢,我還付得起。」拜託,她未免也太小看他的身家!他單勍難道會連婚戒都買不起?

  「我不是這意思,我只是覺得沒必……」話還沒說完,單勍的手機卻響了起來,於是這場爭論只好先告一段落。

  「等等,我先處理這事。」接起手機,單勍往一旁移了幾步。

  看著他到角落處接電話,車瓊玲只好隨意四處看。立在櫥窗外,她有意無意的瞄了下,但沒想到什麼都還沒瞄到,卻遇見兩個熟到不能再熟的人。

  「唷--瞧這是誰呢?」才剛踩出店門,戰利品還掛在手腕上,車瓊華就看見了車瓊玲。

  撇唇,瞇眼睨著那淡藍色的袋子,車瓊玲的臉色瞬間沉到冰點。

  她們竟然還有本事到處敗家?突然間,車瓊玲不知該哭還笑。

  「那什麼眼神?怎麼?妳也想要?還不簡單,叫單家少爺買給妳啊!跟了他,妳應該過得不錯才是,他們家可有錢得很哩……」車瓊華笑得很惡意。

  「瓊華!妳怎麼可以用那種口氣說話?要搞清楚,咱們之所以還能大肆揮霍,可都是拜她『賣身』所賜啊!要對她客氣點。」魏芝菁這後母說的話可就更毒了。

  「啊!也對,那就謝謝妳啦!烘二Ⅰ唬?

  車瓊華笑得花枝亂顫,魏芝菁也咯咯笑著,車瓊玲卻是從頭到尾都沒吭過半句,只是冷冷的盯視著她們那醜陋又難看的模樣。

  「妳認識?」

  突地,一道溫熱身軀貼上她背身,然後將她整個人納進懷裡。奇異地,她竟沒有被他過於親暱的舉動給驚嚇到,反倒還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但,也只有她才會感到安心,另兩個女人在看見單勍時,就已經被嚇傻了,因為……他送給她們的是一副超級冷臉。

  「不是很熟。」搖頭,她偎進他懷裡,貪婪的汲取著他身上的溫暖。

  「哦?不熟?」冷眸半瞇,單勍奉送超強冷氣,嚇得那對母女臉色發白。「那她們在跟妳說些什麼?」

  「不知道,我其實聽不太懂。」老實講,看見她們這種吃癟的臉色,她的心情頓時變得極好。

  「哦?真是怪了!這年頭怎麼會有這種怪人,不熟也能抓著亂聊天?一冷眼一射,單勍吐氣如冰。「不好意思,還有事嗎?」

  「我十……我們……」母女同時被瞪傻了,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沒事的話,請妳們讓讓。」改而攬住車瓊玲的肩,而後大步往前一跨,嚇得那兩人趕忙往旁邊閃。

  「好了,別讓兩隻瘋狗誤了時間。」斜眼一瞟,他掃了那母女一眼,明擺著說的就是她們。

  兩母女當下臉色又青又紫,卻又不敢發脾氣,只能懊惱的佇立在原地。

  「走吧,咱們可沒多餘時間跟那些閒雜人等瞎耗。對了,挑好婚戒後,還得去試禮服,爸說他已經挑好日子了……」摟著人踩進明亮的精品店裡,再沒有人理會那兩位無聊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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