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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緋炎】琥珀之劍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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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24 23:24:4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七幕 西爾曼的雨夜

    黑月墜亡,金雨,風暴,元素異像,tiamat法則崩潰,淺海原住民的逃亡,無邊無際的黑暗。

    這一夜註定不平靜。

    在戈蘭—埃爾森一代的鄉野,山民們從自己居住的屋子裏跑出來,仰望星空,金雨墜下之後,陰影籠罩了森林,黑暗中只剩下巫祝與先知們瘋狂的咆哮聲、犬吠聲,林子裏動物的奔跑聲遠遠近近地傳來。

    但黑暗中的一雙雙眼睛卻格外明亮,倒映著橫跨天際的銀線。

    “看吧,這橫行於世的苦難……”

    “瑪莎大人啊,要何時才能終結?”

    山風帶走了山民們古老的歌謠。

    魔物大軍在於松山脈匯聚起來,那是埃魯因文明邊境之外常見的狼群,它們在一頭銀發矯健的母狼的帶領下撲向西爾曼地區,還在數十英裏之外,就形成了一層厚厚的黑色地毯。

    狼嗥聲此起彼伏,如同軍團的長號。

    趴在靠近夏布利山脈一側的高地上的兩個年輕人正呆呆地看著這一幕,數十萬頭黑狼在地面上奔行的聲音滾滾有如雷穿過雲層,在幾裏之外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兩個人哆哆嗦嗦地伏在灌木叢中,一動也不敢動,連大氣都不敢多出一口此地正是當日血杖的殞命之所,它在臨死之前淒厲地號叫詛咒女妖之王亞爾薇特,立下毒誓它的靈魂必徘徊到歸亡之日來臨的那一刻。等到與後者同歸於盡。

    然後一支箭射中了它的顱骨,將它的靈魂之火一分為二,它從馬上墜下來,正好落到這片草叢之間。

    兩個年輕人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的發生,他們感到此刻血杖的陰冷的眼神似乎就在自己身後註視著自己。它當日的詛咒果然應驗了,亡靈們的歸亡之日就是世界毀滅的那一刻,任何形容它的詞匯顯然不能比眼下的場景更為恰當。

    兩個年輕人都是柯文的屬下,柯文在投靠布蘭多之後被格裏菲音公主封為西爾曼男爵,封地就在西爾曼不過這裏目前是埃魯因與瑪達拉對峙的前線,布蘭多在信風之環給柯文留了一片封地,而後者則只在這裏留下了一小支軍隊。

    一支負責監視亡靈們動向的軍隊。

    他們是這支軍隊中的斥候所屬。近日來瑪達拉的骨頭架子們蠢蠢欲動。偵查也變得頻繁起來,山谷中有幾個暗哨,他們只是其中一處而已。不過他們知道自己的同僚們或許並不比自己號到那裏去,說不定已經有人逃跑了。

    他們不是不想跑,而是嚇得已經腿軟了。

    在高地正對面的山谷中,除了暗哨之外還駐紮著一支亡靈大軍,領軍的亡靈領主是亡骸領主羅夫曼與戰爭領主雷帝歐斯後者即是布蘭多所熟識的天啟四騎士之中的紅騎士。

    與布蘭多事先所猜測的獨眼龍塔古斯與因斯塔龍的組合略有不同

    關於這些情報西爾曼本地的雇傭軍早就摸得一清二楚。當日布蘭多在羅瑞森爵士的墓窖中饒得一命的腐朽騎士克羅特在其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普通人很難搞得清楚亡靈們的編制情況與不同旗號代表的領主,但克羅特與布蘭多則不同,在法坦港期間他們就將大部分的信息傳遞給了安迪緹娜與芙蕾雅。

    布蘭多雖然痛恨瑪達拉,但卻不歧視其中的個體,腐朽騎士克羅特本來就是瑪達拉中的騎墻派,它不願意見到亡月的國度統一,事實上就是想回到過去那種無法無天的生活當中,布蘭多許諾在黑森林中給它一片土地讓它可以自己主宰自己的命運,後者就很沒有節操地徹底當了帶路黨。盡心盡力地為埃魯因辦事。

    兩個年輕人並不知道,其實對面的亡靈們早就發現了他們。

    雷帝歐斯在這一天夜裏數次從‘休眠’狀態中蘇醒過來,亡靈的沈眠對於它們來說是一件神聖的事情,雖然它們並不需要休息,但休眠能讓它們暫時平靜,遠離不朽的痛苦與煎熬。

    許多亡靈都將在棺材之中永眠視作崇高而神聖的儀式,但亡月聖殿對於休眠儀式有著嚴格的獎勵。嚴格的說,除了高階亡靈很少有人能夠擁有休眠的權力。

    雷帝歐斯是在第一次黑玫瑰戰爭之後成為黑暗貴族的,他因為在攻入裏登堡的戰役中的功勞而受到聖殿獎賞,雖然不是那位至高者親自嘉許,但也算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譽了。

    亡月聖殿與大陸上其他聖殿的溫情可不同,那些身穿侍僧長袍的祭司們可不是對誰都假以顏色的,而且他們是人類,是亡月的國度中少見的非亡靈的黑暗貴族。

    雷帝歐斯從自己的骸骨營帳中走出來,外面的低階亡靈們就自動轉過視線,將目光投向他身上這位紅騎士穿著一件黑色的鎧甲,胸前別著一枚黑玫瑰勛章,一枚十字章,騎士的指揮劍懸掛在他腰間,除了面容蒼白皮膚上布滿屍斑之外,他看起來與人類騎士無異。

    天空中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積雨雲從托尼格爾的海上飄來,與千年的潮汐一起,通過讓德內爾和托桑卡德走廊,為這三個地區都帶來了秋暮的最後一場降雨。

    雷帝歐斯註視著河谷中奔行的狼群,地面的震動一直遠遠地傳遞到了這裏,哪怕是在雨中,巖石上的碎屑也在瘋狂地跳動著,草木顫抖著,抖落葉片上的水珠。

    但雷帝歐斯心中卻沒有什麼害怕之情,亡靈本身就是不知恐懼的,高階亡靈雖然懂得保存自身,但是理智而非感情主宰著它們的行動,這是亡月的眷民們於脆弱的生靈最大的優勢。

    他看著那層正在吞沒河谷的黑色地毯,甚至連目光都沒有在上面多停留一眼,便回過頭,又看了山谷上方一眼。

    天空中正黑暗無光,是黎明之前最為寂寥的一刻。

    “出發吧。”

    他下了一個命令。

    沒有反對與詢問的聲音,亡靈們自覺地行動了起來,就像是一個無聲的整體,或者說蘇醒的巨獸,黑暗中很快亮起了一團團代表靈魂之火的光芒。

    只用了幾分鐘,整個龐大的營地便活了過來,這是哪怕最訓練有素的人類軍隊也永遠也不可能達到的境界。

    而至始至終,雷帝歐斯都沒有再回頭去看河谷一眼。

    趴在草叢中的兩個年輕人忽然感到一絲警覺,其中一個人下意識地回過身,只聽嗤一聲輕響,一支骨矢突兀地出現在了他脖子上。他瞪大眼睛,張大嘴巴,徒勞無功地想要去抓自己的喉嚨,可惜還沒來得及發出一個完整的音節,便仰面倒了下去。

    在他最後的視野當中,看到遠處的叢林之中站著一個手持骨杖的屍巫。

    不過與一般的屍巫不同,這具屍巫身披重甲,左手持盾,右手中的骨杖不及一肘長,它沒有帶頭盔與面甲,光禿禿的骷髏頭從胸甲上面露了出來,眼眶之中帶著兩點熒熒的磷光。

    這屍巫沒有帶任何骷髏戰士作為手下,看起來倒像是個獨行俠,腰側用鐵鏈掛著一本黑色封皮銀色的勾邊的厚書,雨水從書頁上滾落而下,卻不能浸透它分毫。

    若是布蘭多在此,看到這東西一定會驚呼:死亡騎士!

    亡靈們獨樹一幟的重甲法師,石板戰爭中獨此一家別無分號的存在,它們雖然不及真正的黑魔法師那麼靈活多變,但配合上與屍巫一樣可以量產的特性讓它們在戰爭中變得極具有威脅性。

    而且這些死亡騎士不僅僅是身體柔弱的巫師,事實上它們在近戰中一樣有黃金階的實力,可以說魔武雙修,對付起來棘手之極。亡靈們擁有了它們之後,原本只能用羸弱的骷髏騎士、幽靈與骨鷲來充當斥候的歷史便一去不復返,死亡騎士常常在與其他種族的斥候交鋒時獨自一人摧毀掉對方一整隊斥候,從此它們不僅僅擁有了無孔不入的偵查手段,同時也擁有了屏蔽戰場的能力。

    死亡騎士是塔瑪的得意傑作之一,只是如今瑪達拉沒有了這位煉金術士大師,但仍舊得到了它們在第二次黑玫瑰戰爭之中最理想的兵種。

    歷史的修正力在這一刻顯得似乎厚重而無可抵擋。

    咽喉中了一枚骨矢的年輕人最後抽搐了兩下,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空氣,但最終只接住了幾滴雨水。

    然後便失去了生機。

    他的同伴早已驚呆,還沒想到為什麼他們會被發現,但求生的本能卻讓他拔腿就跑,只是還沒跑出幾步,第二支骨矢已經尖嘯著追上了他的後背,他的身形微微一頓,跌跌撞撞地在雨幕中向前跑出幾步,然後倒了下去。

    死亡騎士最後用磷光閃閃的眼睛仔細看了兩具屍體一眼,才收起骨杖,重新離開。

    在同一時刻,這樣的場景在這片山谷中反復地上演著。

    但卻很少有人知曉。

    包括幾英裏之外的狼群也對這場雨夜之中的搏殺毫不知情,它們的目標只有西爾曼河谷之中文明的燈火,黑暗的潮水在大地上洶湧推進,距離最近的城鎮仿佛咫尺之遙。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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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24 23:25:36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八幕 盛開的黑玫瑰

    一頭銀發的女子落到了一塊巖石之上,她赤身裸體地站在細雨之中,琥珀色的瞳孔中倒映著冷光,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但卻並不打算再前進半步。

    一條巨大的銀色尾巴在她身後輕輕搖晃著。

    在她的目光中,逃難的人類在河谷中迤邐而行,遠遠看去如同螞蟻的隊伍,仿佛用手一碾,就可以輕易碾碎。

    “數十個世紀之後,凡人竟然已經墮落到這個境界了,那個女人究竟弄出了一些什麼東西,人不人鬼不鬼,令人生厭。”她自言自語地說道。

    “是吧,緹彌絲?”

    “是的。”她點點頭,自問自答道。

    “那要不要殺了他們?”

    “好的,但要等一會,看看那個女人的許意還在不在這裏。”

    “沒有關系,我已經察覺不到他們的氣息了,緹彌絲。”

    “但她的意誌仍舊在這了,這片土地中仍然有令人不快的氣息。”緹彌絲搖了搖頭。

    “我們馬上就知道了。”她又說道。

    黑色的地毯距離最近的城鎮不到五裏,跑在最前面的頭狼已經越過了人類與亡靈之間默認的交界線。

    但正是這個時候。

    忽然之間黑色的潮水好像撞上了一道無形的墻壁,銀發的女子眼中倒映出一波血浪,在狼群最前方領頭的雄狼直接四分五裂,化為一團血水炸裂開來。

    這波血浪以黑色潮水的最前方為中心向後擴散開來。仿佛是水中蕩漾開的漣漪一般,它由前向後,頃刻之間將數萬頭黑狼化作虛無。

    血浪一直擴散到女子的面前不到十米的地方,她看到骨頭、血肉與內臟的殘渣順著一波血水向著這個方向拍打過來,立足的巖石如同紅色海洋中的礁石一般。這血浪一直向後湧出很遠,才漸漸平息下來。

    然後河谷中突兀地出現了兩座聖像。

    它們高達數百尺,一手持長槍,一手持盾,立在這條河谷的入口處,在它們腳下,所有的黑狼都化作了一地殘缺的屍塊。

    血流漫野。

    若是布蘭多在這裏。一定會認出這兩座聲像。與他在雄鹿森林中聖者之遺處所見過的聖像是何其的相似。

    “她果然還在這裏啊。”緹彌絲嘆了一口氣。

    “那我們就無能為力了。”

    “去幫助姐姐們吧。”

    “好的。”她點了點頭。

    身形隨即好像融化了一樣,化作一捧水珠落下,糅合進雨水之中。

    銀發的少女一離開,河谷之中的狼群立刻亂作一團,但它們不再敢試探兩座聖像所立足的範圍,在一陣短暫的混亂之後,便嗚嗚叫著掉頭。重新向於松山脈之中退去。

    雷帝歐斯看著河谷之中歡呼的人類。

    雨水順著他石蠟一般的臉孔向下滑,但他面無表情,仿佛早料到這一幕。他甚至不用回頭,就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

    大地震動的聲音正在遠去,狼禍在這一天甚至無法踏足於片土地之上。

    因為它是神聖的,不可侵犯的奇跡之地。

    “但它不應該掌握在不懂得它價值的人的手上。”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雷帝歐斯回過頭去,看到差不多有兩三人高的羅夫曼向自己走來,這位骨骸領主的武器是一柄人骨錘,據說是用一百名人類騎士的顱骨鑄造而成,是它的武器。也是它的勛章。

    它參加過第一次黑玫瑰戰爭和早先血杖入侵卡拉蘇的戰爭,資歷比雷帝歐斯老得多,但卻並不是這支亡靈軍隊的指揮官,陛下喜歡任用‘年輕人’,這在亡月的國度已是舉世皆知了。

    “我對這個不感興趣,為女王陛下奪取榮譽才是我需要考慮的。”雷帝歐斯答道。

    “你忠心耿耿,雷帝歐斯。”

    “亡靈從不缺乏這個東西。我需要做的是碾碎敵人。”

    “埃魯因不值一提,你忘了他們在上次戰爭中的表現了麼?”羅夫曼顯得有些不以為意,在它看來對手不過是些蛆蟲,真正可以讓新生的瑪達拉一戰的只有那四大帝國。

    很少有人知道這個亡月的國度已經蘇醒,在水銀杖的領導之下。

    “但願如此吧,”雷帝歐斯答道:“但今天我們處理掉的那些暗哨表示,人類並沒有放棄抵抗。”

    “徒勞的努力而已。”羅夫曼發出空洞的笑聲,它用只剩下骨質的手指指著河谷中對於自己的命運一無所知、還在因為狼禍的退去而歡呼的人類說道:“讓我來殺了他們吧,我們需要補充靈魂,迅速壯大自己,就像塔古斯他們所做的那樣”

    雷帝歐斯這一次終於點了點頭。

    卡拉蘇高地,金城

    金城男爵面色如鐵地看著城下如海洋一般星星點點的靈魂之火,他回過頭,身後站著他的衛士與幾名家臣、近隨,他神色難看地看著這些人,緩緩開口道:“去通知高地騎士,高塔巫師……還有,公主殿下,亡靈入侵了。”

    “帶盡量多的人手,別讓那些骨頭架子把你們攔下來,給我留下一隊騎士就可以了。”

    “領主大人……”眾人變了臉色。

    “快一些,別拖拖拉拉的,托沃克家族與亡靈世代不兩立,把我的劍給我,待會我要到我的家族先祖面前去告訴他們,我沒有玷汙家族的榮譽。”

    他揮了揮手:“帶上我的第三個兒子,他還小,榮譽不屬於他,你們立刻出城,骨龍馬上就要到了,讓城裏的飛龍騎士升空去吸引它們的註意力吧。”

    眾人仿佛終於明白眼下已經到了什麼地步,這才默默地點了點頭。

    他們紛紛向這位男爵大人行禮,然後一一轉身離開。

    但男爵再一次回身時,城頭之上只剩下他與他的騎士們。

    這是金城的最後一戰。

    但卻是埃魯因的第一戰

    這一夜,布蘭多所熟悉的第二次黑玫瑰戰爭終於徐徐拉開了序幕。

    ……

    黑暗中仿佛萬物都消亡了。

    女巫之國布諾松變成了一個死寂的世界,夢境之中的川原與森林失去了生機,草木枯萎雕零了,樹幹變得光禿禿的,掉光了葉片,枝椏孤零零地耷拉著,述說著這個世界的正在流失的生命力。

    群山與河流崩裂了,四分五裂,大地之上遍布縱橫交錯的傷口,城市、田野與莊園也紛紛破敗雕零了,天空之上不再有星辰,只剩下一個漆黑的空洞。

    布諾松已經徹底毀滅了,女巫們的傳承至此斷絕。

    世上或許還有最後一代女巫,但她們不將再有後人。

    但這個空蕩蕩的世界中仍然有意誌巡視過天空,目光註視著這片荒蕪的土地。確切的說,那是一人一狼在對峙。

    一位是偉大的意誌,它存在時沃恩德或許都尚未存在,它經歷了幾乎每一個紀元的戰爭,它的對手幾乎都逝去了,但它仍舊存在著。

    它沈睡了數千年甚至上萬年。

    但今天,它醒來了。

    它醒來的時候,沃恩德文明的疆界縮小了近乎百分之一,成千上萬個城市與聚落在狼禍之中毀滅了,蕩然無存。

    但在它目光所註視到的地方,卻有一個人可以與它平起平坐。

    那不過只是一個小姑娘,她出生時關於上個紀元的一切早已成為了人們心目中過去的記憶,她既沒有見過那場戰爭,也沒有見過黃昏降臨時的可怕。

    但她在這裏,埃希斯卻從對方身上感到熟悉的氣息。

    她叫蘇菲雅,是第十三輪月的女巫。

    黑月的信者。

    “埃希斯,”蘇菲雅註視著埃希斯,靜靜地開口道:“是我將你拉到這個世界來的,因為我想和你對話。”

    “我沒想到一醒來就會見那個女人的傑作,”頭狼埃希斯開口道,聲音中竟然並沒有太多冰冷殺戮的負面情緒,反而有些慵懶溫和:“不過你以為莫非我不敢殺你?”

    “從血統上來說,我可是你的後代,埃希斯。”蘇菲雅答道。

    “那又如何,難道你指望我會有親情這樣膚淺的感情?”

    蘇菲雅搖了搖頭:“十三個血脈純潔如一,你的毀滅之牙可以斷絕一切,但獨獨無法斷絕魔法之月的傳承,你殺不死我。”

    “哼,你早知道我會醒來,早在這裏等著我了?”

    “那是因為你是我的母親啊,我血脈中自然有這樣的信息。”

    “真是討厭,”埃希斯呲了呲牙:“如果瑪莎在這裏,我絕不會介意咬斷她的喉嚨,可惜,她算不上是一個真正的存在……”

    “母親,我們來談一談吧。”

    “你想談什麼,”埃希斯冷冷地答道:“如果你只是想把我禁錮在這裏,那麼未免太天真了。”

    蘇菲雅搖了搖頭:“我只有一個請求,我讓你離開這裏,但你也要離開信風之環。”

    埃希斯沈默了片刻。

    “你想保護她?”她搖了搖頭:“徒勞無功,掙紮茍活又能持續多久,這場戰爭的結果早在上一個紀元就早已註定。”

    “不試試,又如何知道。”

    “隨你,反正我也不想踏足這片土地,”埃希斯點了點頭:“看在你體內流淌著我女兒的血脈的面子上,我答應你的要求。”

    蘇菲雅點了點頭,她輕輕將手一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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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26 00:09:44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九幕 凡人與劍的命運(上)

    如果說崇山的試煉是一個夢境,那麼對於布蘭多來說,此時這個夢境正在逐漸崩潰。

    此前他與白所看到的那道空間裂痕從天空中橫掃而過之後,整個試煉便變得不穩定起來,空間中出現了很多空白的區域,碎冰與巖石發出恐怖的嘯叫向著這些裂口中滾落下去,冰川很快就四五分裂,比他先前所經歷過還要壯觀百倍的雪崩一**湧來,仿佛要將這個世界徹底碾碎。

    崩潰的世界中已經找不到一條可以被稱之為‘路’的可以繼續前行下去的通道,若他還是之前的狀態,恐怕此刻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但事實是他現在的狀態比之前還要好得多。

    白的話給予了他巨大的幫助,既已知道這是一個精神世界,那麼無論多麼恐怖的場面在他眼前上演,布蘭多只需要堅定意誌毫不動搖,那麼自然與他無傷分毫。

    他一步步向前,仿佛在這狂亂的場景之中生生走出一條路來這一刻甚至依附在他精神世界中的白霧都不敢再出言冷嘲熱諷,她是被嚇住了,她雖然比前者更清楚這個世界的性質,但卻沒有布蘭多那麼離譜的意誌屬性,即使她明白,但心中仍然不免受眼下的一切所影響。

    她只能緊張地等待結果是布蘭多征服這個試煉,還是與她一切喪生於此。

    但布蘭多此刻卻看到了一幕奇景

    他看到這個崩潰的世界中,竟然出現了一條寬闊的大道,那雖然也是一片雪原,但卻絲毫不受周圍崩碎的冰川影響。萬事萬物都在它兩側坍塌傾陷,在它兩側並行消逝,但它卻紋絲不動。像是一個完全寂靜的世界。

    同樣在布蘭多精神世界,借助布蘭多的目光來觀察這個世界的白自然也看到了這樣的一幕,她失聲而出道:“先賢引路……”

    布蘭多擡起頭,一個背影深深地刻入了他的眼簾。

    那是一道與這個白雪皚皚的世界迥然相異的翡翠色,他甚至看不清楚那道一深一淺走在雪原之中單薄的身影,但唯有一道披風在輾轉飛揚。宛若一面旗幟。

    “這是……”

    布蘭多的瞳孔一圈圈收縮

    在這個世界之上,曾有那麼一段史詩:騎士名為天青,擊碎蒼穹,引來了群星墜地,宣告了一個時代的終究。

    他手持聖槍蒼穹,守護著凡人的黑夜。

    但他,卻並非凡人。

    “那麼你是凡人嗎,布蘭多?”

    “我是。”

    “那你是凡人麼,蘇菲?”

    “……”

    布蘭多沈默不語。心中仿佛有兩個聲音在自問自答。

    “跟上去!”

    “跟上去,布蘭多!”白的聲音在他腦海中焦急地喊道。

    但他卻充耳不聞。

    他忽然之間看到白銀女王站在自己面前驚恐地看著自己,眼中的希望一點點寂滅,最後化為無盡的絕望。

    “你的權限,來自於真理會!”奧薇娜在另一邊看著他,一字一頓,堅定地說道。

    他向前一步,兩人的幻影在他身後化為片片碎片。

    “你是誰?”格裏菲因公主橫眉冷對。站在他面前:“我的婚約者是布蘭多.卡迪洛索,並不是你!”

    布蘭多再向前一步。公主殿下的幻影也化為虛無。

    但他停了下來。

    他看到了布蘭多那個死在布契老宅之中的自己,正靜靜地看著自己。

    “你來自何方?”

    “我……”

    布蘭多心中微微一顫。

    那個心靈之中最大的秘密這一刻終於松動了。

    “其實你都知道,對麼?”另一個‘他’對他微微一笑。

    “我是凡人,是劍聖的達魯斯的兒子,祖父對於我的期許,只是活下去。不再卷入這是非漩渦之中。”

    “但在那場戰爭六十年之後,誰又能看得清未來呢?或許這一切,早已註定,作為凡人的我,又怎麼能夠主宰自己的命運呢?”

    “我就是你。布蘭多,”布蘭多答道:“我們並不差別。”

    “但是我凡人,你是麼?”‘布蘭多’同樣答道:“在奧薇娜對你說出那番話時,你就明白了,對嗎?”

    布蘭多沈默了。

    的確,他心中何嘗沒有過懷疑。

    他流淌著黑鐵之血,卻擁有來自於先民的傳承,某些事實,其實在默默之中早已不言自明。

    只是身為玩家的蘇菲,又如何會擁有先民的血統,他在現實之中,也只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

    “你明白了嗎?”‘布蘭多’又問道。

    他默默地點了點頭。

    ‘布蘭多’亦默默地看著他:

    “……所以說,布蘭多,你回答我……這個世界上,凡人們究竟掌握了他們的命運了麼?”

    “我不知道,”布蘭多搖了搖頭:“但我相信或許會有一天。”

    “或許會有一天?”

    這個問題卻忽然讓布蘭多的心堅定起來。

    他擡起頭,眼神中閃耀著某種回憶的光彩,輕聲答道:“……或許我曾經看到過這一切,看到一個文明雖然經歷過蒙昧與野蠻,殺戮與無序,甚至時至今日,它仍舊貪婪而冷漠,但我同樣看到許多溫和與美好的一面我至少知道,我們的歷史沒有倒退,哪怕過程曲折而漫長,但我有理由相信明天……”

    “你所看到的,我卻從未知曉過,布蘭多……”另一個‘他’搖了搖頭:“所以這就是我們最大的區別,我問你,布蘭多,你會為我們決定凡人的未來麼?”

    布蘭多看著他。

    卻並不回答。

    他向前一步,自己的幻影歸於虛無,猶如蕩起漣漪的水面。

    “你是我們的一員,布蘭多。”一個溫和的聲音響了起來。

    布蘭多愕然地擡起頭,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個身影。對方並未回過頭,背對著他站立著,蒼翠如夢的披風,從他背後垂下,靜靜地垂落到地面。

    直到這個時候,布蘭多才發現四周的雪原已經消失了,兩人仿佛身處於一片虛無的宇宙空間之中。

    周圍皆是星辰閃爍。

    布蘭多微微有些驚訝地張開口,他甚至都不知道對方是怎麼到自己身邊的,而且他心中隱隱有一種感覺,對方似乎並非是一個幻影,而是真實存在於此。

    這樣的錯覺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將他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白也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天青的騎士緩緩轉過身,布蘭多這才意識到,各個傳說與神話之中對於前者的描述原來並不是虛構,只是他卻怎麼也看不清對方的面目。

    天青的騎士手中托起一把劍,對他說道:“受你庇護的人們,仰仗於你,這對於你來說,是一種責任。而當你下定這樣的決心之時,就改變了他人的命運,雖然你不回答這個問題,但你心中卻明白這一點。”

    “我只是為了做我想要做的事情,”布蘭多反駁道:“我並沒有傷害任何人。”

    “事實上你非但沒有傷害他們,你還保護了他們,就像瑪莎與眾神一樣,但有時候這樣的施恩是在無意之中產生的。”

    “這不是施恩,而是相互之間的信任,”布蘭多內心堅定起來,他搖了搖頭:“即使沒有我,人們也會為了自己而戰鬥,保護他們的家園與親人,沒有人有資格決定他人的命運。”

    “而你所正在做的”

    “我只是他們中的一員而已,並沒有任何區別,大人。或許我的力量更強,我不介意有人扶著我,與我一道向前。若有朝一日我失去了力量,我也會如此,因為文明與秩序,本來就不是一個單獨的個體。我們的王國與社會,是通過互相聯系而建立起來的,沒有人可以獨善其身。”

    天青的騎士點了點頭,他拿起手中的劍,“那你做好準備接過我的劍了麼?”

    白激動了起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布蘭多事實上作為備選者,布蘭多在她看來並不顯得有多麼出奇,在聖者之戰之前,備選者雖然每個時代都比上一個時代更少,但總歸還是有那麼一些。

    事實上布蘭多並不是她所見過的最優秀的備選者,甚至顯得有些笨手笨腳,要不是她的提醒和搭救,對方說不定早就死在冰川之中了,在此之前,她可從沒聽說過那個備選者通過試煉還需要靠他人幫忙的。

    但同樣的

    她也沒聽說過誰能在試煉之中遇上天青騎士的意誌。幾乎是不可抑制的,那個傳說中的黑之預言上的字句便在她心中浮現,尤其是天青的騎士在她面前拿起那把劍時。

    因為只有她才明白,那把劍象征著什麼。

    她終於忍不住在布蘭多腦海之中喊道:“快,答應他,布蘭多!那是琥珀之劍!你或許真是塔塔與那個火妖精說的那個人,快拿起它,說不定你真能給這個世界帶來一線希望!”

    但布蘭多卻沒有伸手,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

    “你瘋了!”白有點暴怒起來:“你明不明白你在做什麼,你怎麼能夠辜負那些相信你的人的希望?”

    “我沒瘋,”布蘭多卻搖了搖頭:“提亞馬斯女士,你認為我們的世界真是一把劍就可以拯救的麼?”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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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26 00:11:53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幕 凡人與劍的命運(下)

    “為什麼不能……”白訝然,她似乎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因為無數傳說與史詩上清清楚楚地寫下這樣的文字。

    那是改變凡人與世界命運的劍,只要握住它,就擁有無限的可能性。

    甚至是徹底殺死黃昏之龍,終結這一切戰爭。

    天青騎士的神話,似乎也從側面證明了這樣一個傳奇。

    但布蘭多卻靜靜地開了口,他反問道:

    “這是改變命運的劍,在蒼之史詩中,它的存在象征著每一個人都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不是麼?”

    “自然,你想說什麼?”

    “但凡人的命運又怎麼會寄托在一把劍上,如果這樣的劍真正存在,那麼它還能象征著每個凡人能夠主宰自己的命運麼,我們的命運豈不是已被一把劍與持劍的那個人所主宰?”

    “你不覺得這是一個悖論麼,提亞馬斯女士?”

    “你……”白一時間竟然啞口無言。

    “我想魯特說得沒錯,它只是一把鑰匙。”布蘭多這才答道:“它只能象征著我們所選擇的是什麼,先輩們曾經在這條路上走過,他們選擇了,而現在輪到我們了”

    天青的騎士手持長劍,默默地看著他。

    然後輕輕地頷首示意。

    其將劍尖平伸,放到他面前...

    然後忽然之間一切幻境都化為虛無,仿佛化作無數蝴蝶紛紛飛舞,消散在四周的虛空之中。

    出現在布蘭多眼簾之中的,是一座祭壇,那是一座黑沈沈的六邊形祭壇,它非金非鐵,大約有兩個足球場大小。就那麼懸浮在宇宙空間之中。

    祭壇四周,繁星閃耀,璀璨星河如同一條垂練,橫在他的頭頂之上。

    “啊,布蘭多先生!”

    布蘭多聽到一個驚訝的聲音響了起來,才看到一個熟悉的小家夥出現在了自己身邊。那是火妖精的小王子魯特。他正定定地看著不遠處,皺著眉頭發出一聲低呼道:

    “火焰權杖!”

    布蘭多其實早就看到了那支權杖。

    它並非實體,而是由金紅的法則之線所構成的一支金紅色長杖,它就懸浮在之前天青的騎士所放平長劍的位置,此刻布蘭多仿佛觸手可及。

    但布蘭多卻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去握住它。

    而是開口問道:“魯特,之前我一直忘了問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火妖精回過頭,不住用眼神示意布蘭多趕快將那權杖拿起來,他從外面被傳送進來時風暴止息之山已經徹底分崩離析,而雖然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但顯然此地的空間也並不穩定。

    不時有星辰熄滅,墜落,星河之中正在浮現出大片大片無光的黑域。

    甚至連他們腳下的這座祭壇的邊緣也在崩解,裂散,化作細碎的碎片消散在宇宙空間之中。

    但讓他有點著急的是,布蘭多卻看起來好像一點也不著急。

    事實上這個時候白也沒說話,甚至沒有提要布蘭多幫她拿什麼東西的事情,她仿佛還沈浸在之前與布蘭多的那番對話之中。沒有回過神來。

    布蘭多思考了一下,才問道:“琥珀之劍究竟是什麼?”

    “什麼?”魯特楞了下。

    “我通過崇山之試。是為了得到火之權杖的認可,這個試煉,本身就是為備選者們所準備的對吧?而備選者們,其實就是為了獲得七把聖劍認可的人,對吧?”

    “自然。”後者點了點頭:“你究竟想說什麼,布蘭多先生?”

    “而歷史上除了我之外。至少還有一個人得到了兩把以上的聖劍認可,對嗎?”

    “是的,那就是天青的騎士,這不是很清楚麼?”

    “可天青的騎士在崇山的試煉之中,是為了得到聖槍蒼穹。而我現在仔細想來,傳說中琥珀之劍的確曾經是他的佩劍,那麼天青之槍與七把聖劍,與琥珀之劍又究竟有什麼關系?”

    “你在考慮這個,布蘭多先生?”魯特楞了楞:“這我可不知道,但你這麼說來,是的確有一些奇怪,理論上這個試煉的確應該是為了得到七把聖劍的認可而存在的,而得到七把聖劍認可的人,自然可以得到琥珀之劍預言之上本就是這麼寫的,至於為什麼我也不太清楚。”

    “原因很簡單。”白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因為聖槍蒼穹就是琥珀之劍。”

    “什麼!”布蘭多和魯特同時脫口而出。

    “聖槍蒼穹的主要法則其實是來自於風雷之力,它是風之聖劍的一種展現,但又並不完全是流風之力,因為它還擁有大地之劍的力量。”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布蘭多越聽越迷糊。

    “意思很簡單,你只要拿起火之權杖就明白了。”白答道:“因為確切的說,蒼穹只是琥珀之劍的一部分而已,它本就可以展現出不同的形象,確切的說,它本身作為劍就是一個概念存在而已。”

    “不然你以為,蒼穹怎麼可能擊傷黃昏之龍?這世上能夠傷到黃昏之龍的武器,也只有琥珀之劍而已。”

    布蘭多看著自己面前的火之權杖,喃喃道:“也就是說,只要得到兩把以上的聖劍的認可,就能夠得到琥珀之劍或者至少說是一部分?”

    “就是一部分,除非你能得到七把聖劍全部的認同,”白瞇起眼睛:“不過現在我感覺你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你體內已有蓋亞的印記,炎之刃和火之寶珠也在你靈魂之中,只要你拿起這支權杖,你就明白了。”

    布蘭多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祭壇正發出轟隆隆的聲音,這時它的邊緣已經開始大塊大塊的脫落。

    他終於伸出手,輕輕抓住了構成火焰權杖的法則之線。

    那一瞬間

    位於整個沃恩德世界背後的tiamat法則轟然震動。

    希帕米拉仰頭專註地看著浮在半空之中的山川之屬意,這柄戰錘之上散發出的光芒正變得越來越明亮。

    而在她四周的街區當中,此刻不斷有隕石從夜空中墜落,煙塵彌漫之中,數不清的晶簇從隕石坑中爬出來,它們雖然沒有一個統一的指揮,但很快也還是發現了位於廢墟之中的神官小姐。

    這些黃昏種立刻發出一陣陣尖叫聲,向著這個方向聚集起來,仿佛只是轉眼之間,裏裏外外就有好幾百頭大小不一的晶簇生物將希帕米拉圍在了最中心。

    但神官小姐卻仿佛根本沒有看到它們一樣,只全身心地盯著半空中的山川之屬意,她臉上全是驚喜之意,似乎身邊的威脅根本不值一提。

    晶簇們越靠越近,直到它們發出一聲尖利的嘯叫,忽然之間張牙舞爪向希帕米拉撲了過來。

    但時間好像定格在了這一刻。

    山川之屬意忽然之間光芒大盛,無數道銀線從某個不知名的空間中延伸而出,一道道洞穿那些還在半空之中的晶簇。

    這些銀色的線條密密麻麻,頃刻就形成一個亮銀色的柱狀光幕,仿佛從半空之中一切直下,下一瞬間,所有晶簇都齊齊被攔腰截斷,化作無數水晶碎片稀裏嘩啦地墜落了一地。

    然後銀線又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幾乎是眨眼的時間,整個十二月廣場附近的所有街區都被一道無形的力量橫掃而過,所過之處所有的晶簇都迎來了滅頂之災。

    只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半個魯施塔城都安靜了下來。

    但原本希帕米拉與山川之屬意所在的位置,此刻已經空無一物。

    那一刻布蘭多剛剛好握住手中的火焰之權杖。

    一種奇特得難以言語的感覺從他心中回應而來,他下意識地擡起頭來,發現幾道光芒從眼前的空間之中升起。

    首先是一道天青色的光芒,它越過無盡的虛空,轉眼之間就來到布蘭多面前,但毫不停留,一下就融入了他身體之中。

    “風之聖劍!”白忍不住驚叫一聲。

    但布蘭多卻閉上了眼睛。

    因為他從這道光芒之中感到了一道深深的思念之意,他幾乎是在這道光芒融入自己體內的一瞬間,就明白了它來自何方。

    然後他就聽到了奧薇娜的聲音:

    “恭喜你通過崇山的試煉,我和我的主人等著你創造奇跡,天青之槍的時代已經過去,未來會如何,或許還需要你去打開那道門”

    “茜。”布蘭多忍不住喃喃自語道。

    “第三把劍!”魯特卻差點跳了起來:“這是聖物感應,布蘭多先生你究竟做了什麼,天青的騎士認可你了!”

    白卻閉上了嘴巴。

    她當然知道布蘭多做了什麼

    然後第二道光芒來到了布蘭多面前,那是一道灰色的光芒,魯特和白還沒來得及分辨出那是什麼,但布蘭多就已經看了出來。

    “領主大人,”希帕米拉的聲音在他腦海之中響起:“謝謝你讓女神大人的聖殿重現於世,這是女神大人的許意”

    光芒同樣在一瞬間融入了布蘭多體內。

    “大地寶珠!”

    白這才叫了出來。

    她看布蘭多的目光已經如同在看怪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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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26 23:59:21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一幕 終別

    法恩贊的使節已經離開了三月月桂露臺,空氣中飄蕩著燒焦的味道,樹葉與夜風一起在空中飛舞著,但風向終究是變了。

    精靈廷的禁衛驅散了露臺上的所有人。

    只剩下風後聖奧索爾與她的騎士們,還有獵人兩姐弟。

    精靈禦姐除下白皙的食指上的風後指環,在場的所有人都做了不約而同的動作,風精靈宮殿的天空上微微一沈。

    他們手中的指環一枚接著一枚亮了起來。

    不知是誰在為亡者哀悼,精靈哀傷而悠遠的歌詠從宮廷外遠遠地飄了進來——

    來自於風,

    受風所庇,

    奧索彌爾的後人們啊,

    何不若歸去?

    ……

    回歸於風,

    受風所眷,

    英魂歸去兮,

    永眠如寂。

    聖奧索爾傾聽著這歌聲。

    她仿佛回想起了自己的幼時——那時皎月籠罩山谷,長老們在森林中講述上古時代的神話與傳說,與許多精靈的淡泊不同,幼年的她曾經向往的是英雄般的一生。

    但幾曾何時,英雄也要受宿命的擺布——

    “吉爾特,法恩贊,你們還好嗎……?”

    一千年的之後的月光,仍舊皎潔如故,但月下述說的故事,卻早已更覆千年之久,滄海桑田之後,過往的一切也只能在時光之中黯淡褪色了。

    那是只有少數人還記得的一切。

    當這少數人也逝去之後,那些屬於過去的時間便永久地停滯了。

    精靈禦姐輕輕眨了眨眼睛,仿佛眼中進了沙子一般,她拿起戒指,將之高高舉起,騎士們亦作相同的動作。

    一個時代結束了。

    然而新的故事總有翻開的那一頁。

    指環一枚枚從他們手上化作流光。向著天空之上飛去。

    “別了,吾友,別了,尊敬的陛下——”失去了戒指的騎士向著自己的同僚,向著風後一一以精靈騎士們的禮節致敬。

    他微微散發著熒光的身體從腳下開始逐漸消失,然後是半個身體。最後整個人化作點點光塵,隨風而逝。

    “別了,千年之約,我們從不後悔。”

    “若時光倒流——”

    “我們相信,”

    “勝利依舊如故。”

    騎士們齊齊向風後聖奧索爾鞠躬,然後他們的身形逐漸淡化了,化為飄散的塵埃。

    聖奧索爾抹了抹眼角,她不流淚,因為那是不屬於賢者們的軟弱。英雄們生來就是要庇護這個世界的,他們本不應當感到悲傷,只是此刻風沙太大,迷離了眼睛而已。

    這是千年之後的重聚。

    但也是最後的告別。

    她總比他人更幸運,因為至少還來得及道別,迷離的眼神之中仿佛看到了艾爾蘭塔,那個高大的背影。聖奧索爾動了動嘴唇,不知道是應當叫:‘大個子人類女人’還是‘艾爾蘭塔姐姐’。

    精靈禦姐面色平靜。只是有些失神地看著那個方向——雖然那裏空無一物,只有散落一地的月桂樹葉。

    “我們的生命就像是一個圓。它有開始,也有結束,但當那一刻到來之時,我們猶如回到了起點——”

    “法恩贊,你能不能不要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你又不是詩人……”

    “呵呵。聖奧索爾,我真懷疑我們兩誰才是精靈,有你這樣的精靈麼,我記得精靈們不是對於藝術與美有著很深刻的認識麼?”

    “總有例外,我這不就是?老實說我也追求浪漫的生活。但我的浪漫是刀光劍影,而非詩情畫意——”

    “那倒也是。不過聖奧索爾,認真的說,我、克魯茲還有艾爾蘭塔都是人類,而你是精靈,有朝一日我們都會老去,但你卻還會活得很長很長,等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那我寧願不要明白,雖然你們是人類,但你們只要變強,就一樣能夠擁有悠長的生命,甚至比我們精靈還要長,不是麼?”

    “呵呵,那倒也是。”

    滑落的仿佛不是淚水,而是星輝。

    ‘啪嗒——’

    佩婭感到自己的手背一涼。

    她微微有些愕然,低下頭時竟看到那裏有一道濕痕,晶瑩的珠子正順著她手背向指尖滑去。“大人……”她驚訝地擡起頭來看著後者。

    精靈禦姐的下半身已經淡化得幾乎只剩下一個虛影。

    她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卻笑了,伸手一左一右輕輕摸了摸獵人姐弟的頭,和藹道:“還記得我對你們說過的話嗎?”

    “大人,你是不是也要走了……?”亞魯塔仰起頭,看著這位教導他和姐姐劍術與弓術,又給了他們如同母親般的關愛的精靈禦姐,囁囁嚅嚅地問道。

    雖然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三人之間的感情卻已相當緊密。

    “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亞魯塔。”

    “可布蘭多先生呢?”亞魯塔憋著一股心氣,問到:“你不是答應他,要回去看他的嗎?”

    “我又不是頭一次騙他。”風後微微一笑道:“他就是個笨蛋。”

    亞魯塔定定地看著她。

    佩婭也是一樣,但姐姐總要比自己的弟弟更加堅強懂事一些,她走過來,從後面輕輕按住了自己弟弟的肩膀。

    弟弟的眼圈很快就紅了。

    “但我不要你走,大人……”

    “那可不行。”聖奧索爾大度地一笑道:“還有更重要的人在等著我呢,亞魯塔,你還年輕,將來你會去很多地方,看到很多事情,結識許多人。這些人中,總有那麼幾個是值得你用一生去等待的——”

    “也有那樣的人在等待你嗎,大人?”亞魯塔問道:“是不是炎之王和法恩贊大人他們?”

    “你很聰明,但不僅僅是他們。”精靈禦姐嘆了口氣,語氣中已有了回憶的色彩。

    那是個多麼光彩奪目的時代啊——

    那麼多的人。

    那麼多的傳奇。

    但終歸已經逝去了。

    星星點點的光塵飛散在夜空之中……

    獵人姐弟都擡起頭。看著這最後的訣別之語,但就像是兩人並不明白這一切代表著什麼一樣,在這一夜的沃恩德許多人也並不明白。

    歷史已然翻開了新的一頁。

    那些屬於過去的名字,終究被塵封於書頁之下了。

    黑暗中的第三道流光已經奔騰而至,轉瞬即融入布蘭多體內。

    “風之權杖!”

    白眼中倒映出這第三道流光,已經將她震得說不出話來了。

    風系聖劍——蒼穹幾乎已要成形。只差最後的風之寶珠,但在場的魯特與白卻忽然看到,布蘭多竟在這一刻怔怔地流下了淚來。

    因為他心中只聽到一個聲音在回響著:

    “接下來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小家夥,加油吧——”

    那個聲音是如此的熟悉,以至於讓他一瞬間就明白發生了什麼。

    “再見,大人。”

    “永別了,小家夥。”

    這是或許一個時代最後的致辭。

    ……

    黑暗之中自有一聲嘆息。

    法恩贊晨暮之鐘長鳴。前後兩位教皇看著迷離的星光從東方的天空逝去,天際已隱有一線白光,這滿目瘡痍的大地,終於迎來了又一天的日出。

    王宮之外,露臺之上,艾爾蘭塔的身影早已不再。

    鳥雀撲騰著翅膀從樹冠之上飛過,身披白袍的僧侶們在庭院之中奔跑著,一道光柱。正從放置神聖之權奧拉彌索爾的聖殿之中沖天而起。

    那金色的光芒,與遙遠天際的晨曦。交相輝映著——

    所有人,都註視著它。

    註視著它光芒大盛,又一點一點消逝。

    又遙遠的大冰川之中,萬載寒冰的冰層之下,忽然猛地光芒一閃,數千裏範圍都是一聲轟鳴。

    威廉在半空之中回過頭。目光中正好倒映出眾山崩塌的一幕,數百座白雪皚皚的群山,在他的視野之中向下坍塌,化為齏粉。

    “聖物之鳴——”

    他猶豫了片刻,才向著那個方向飛去。

    七把聖劍正孤懸於布蘭多身邊的星空之中。

    但只有其中兩把具有實體。而還有一把還缺乏最後的法則,這個時候宇宙之中的虛空中光芒顯現,然而下一刻,這光芒卻又突兀地黯淡了下去。

    “有人束縛住了風之寶珠的意願!”魯特恨聲道:“他怎麼能那麼做,凡人為什麼能那麼自私!”

    “寒冰之杖也沒有響應呼喚,果然還不夠,時間還不夠——”白的面色也有些難看。

    但她倒不是真為布蘭多感到不值,而是因為現在她和布蘭多是一條繩子上的蚱蜢,布蘭多獲得的越多,她的把握自然也就越大。

    歸根結底,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無私的人,但她倒也從不需要無私。

    只是無論如何,或許除了真正的瘋子之外,大約沒人願意看到這個世界杯毀滅,因為沒有人想死。

    哪怕是亡靈也不例外——

    一道永恒不朽的目光正註視著骸骨大殿的穹頂,良久,她才輕笑了一聲,口中呵出的白氣,化作冰霧,又沙沙落在地上。

    黑暗與死亡,皆盡匍匐於她腳下,鮮血一般的薔薇,從她王座下的白骨之中生長蔓延而出。

    那是來自於地獄的植物,痛飲鮮血而生。

    “想從我手上拿東西,那可不行呢。”

    這位至高無上的主宰者輕輕搖了搖頭。

    她將手中宛若水銀流動的權杖丟了出去。

    權杖震鳴著,通體發出明亮的流光,但卻很快黯淡了下去。

    “萬事萬物,”

    “唯有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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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幕 過往,現在,未來

    魯特咬牙切齒地叫道:“啊,多麼可恨啊,黑暗權杖也被人壓制了,那些凡人們究竟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但對於這一幕,布蘭多卻並沒有過多的表示,他只默默地感受著那個聲音消失在自己的記憶之中。

    “風後大人……”

    在布蘭多身邊,此時此刻,祭壇已經完全崩潰,化作無數碎片,紛紛滾落入虛空之中。

    但前者茫然不知。

    甚至連白這一刻也沒多說什麼,她並沒有察覺到與布蘭多交談的那個聲音,只是在魯特提到黑暗權杖時,略微有些出神。

    仿佛對於那支權杖,她本就十分熟悉。

    “布蘭多。”

    “伸手,握住它——”

    “你的命運。”

    在風後的聲音消失的同一瞬間,另一個聲音忽然在在布蘭多腦海響了起來。

    布蘭多茫然之中,幾乎是下意識地向前伸出手,一道無邊無際的漆黑從他手所指向的方向延伸而出。

    “黑暗寶珠!”

    “黑暗寶珠。”同樣的詞,在魯特與白口中的含義卻截然不同,一人是驚訝,一人卻是早有所料,語氣中還略有些忿恨之情。

    白反應了過來,雖然她早已明白,當日那本身就是聖物擇主,但回想起來,心中還是隱隱有些不甘。

    若不是那一次的失誤,又怎麼會有今天這麼多事情。

    兩人卻見布蘭多將手虛空一握,繁星之間忽然微微一亮,與之相對應的是沃恩德大陸上一道黑光從亡月之海中沖天而起,所有在這內海之中行船的水手與海員們都見證了這一幕奇景。

    黑色光柱直插入雲霄,它是如此的奇異,甚至不融於夜色之中。這光柱持續了足足有一刻鐘,才逐漸消失下去。

    而對於布蘭多來說。

    那只不過是眨眼的一瞬間。

    冰涼的觸感從手掌中傳來,他擡起頭,睜開眼,才看到自己手中正握著一把劍刃畸形的黑色聖劍。

    這一刻——

    聖康提培宮中的地下。

    正在交涉的克努黛爾公主與女巫之王忽然齊齊擡起頭,其他女巫也大多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然後她們臉上便露出了狂喜之色。

    大多數人都在這一時間站了起來。女巫們的異動引得不遠處正在照料沈睡不醒的蒂緹的年輕人也回過頭來。

    然後他就看到了夏爾帶著那位女伯爵大人走了過來。

    “怎麼了,各位?”夏爾大聲問道。

    “黑暗之龍降臨了!”

    “什麼?”

    “確切的說,”克努黛爾對他解釋道:“裁滅,重新現世了。”

    劍名裁滅。

    刃長三尺一寸,寬三指,劍刃曲折,蜿蜒怪異,舉世之間,只有一人曾經以它征服整個世界。

    “聖劍裁滅!”白斬釘截鐵地答道:“這是黑暗之君的武器——”

    “黑暗之龍……黑暗之龍。”魯特喃喃道,這位火妖精小王子腦子裏這一刻只能浮現出關於那個預言之中的字句。

    黑暗的君主,牧狼而行,災難之前,末日於後,在他眼中,世界一無秘密。

    下界之中,女巫們紛紛面向東方。跪地匍匐。

    而在場之人中,只有克努黛爾與女巫之王還能保持站立。

    夏爾站在茜身邊。一時竟啞然。

    而此時此刻。

    在東梅茲的某地,亡靈的絕世名將格裏塔與女妖之王亞爾薇特同樣啞口無言。

    它們眼眶中閃動著的靈魂之火,默默地註視著那扇正在緊閉得大門,一時間竟說不出半個字來。

    “這樣看來,”好半晌,格裏塔才回答道:“我們是被拒絕了?”

    “這個該死的死老頭子!”亞爾薇特恨恨地詛咒道:“他是什麼意思?”

    “他說‘我們不是他要等待的人。而他要等的人,已經出現了——’。”格裏塔對自己的同僚重復道:“大概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我是說他竟敢拒絕我們。”

    “亞爾薇特女士,”格裏塔微微一笑道:“這你倒是說錯了,因為沒有他不敢拒絕的人。”

    亞爾薇特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我原本以為你是很驕傲的。”

    “我的確驕傲。我也有這個資本,”格裏塔毫不在意地點了點頭:“但在他面前,沒有人能夠驕傲。”

    “是麼?”

    “是的,”格裏塔答道:“因為他叫做圖門。”

    元素的暴君。

    ……

    光之聖劍米索爾微微一閃,三根法則之線從遙遠的星河之中延伸而至於它相連,但它卻並沒有獲得真正的力量。

    光之寶珠與權杖,還有聖劍的劍體,也並未出現在此。

    “光之寶珠呼應了你,它在法恩贊,”白盯著這一幕說道:“但還不夠,你還沒不能獲得它們的認同——”

    “光之權杖也有反應了!”魯特顫聲道:“這不僅僅是呼應,它在……”

    “在克魯茲,”白答道:“在東梅茲。”

    “最後……”

    “聖劍米索爾,它在……”魯特的聲音有些奇怪:“它在埃魯因,它怎麼能在埃魯因?”

    “它在呼喚我們,為什麼?”

    圖門——

    就在片刻之前,布蘭多終於認出了那第二個聲音的主人,他心中閃過了這個名字。

    風後大人沒有說錯,他果然還活著。

    “但說在奧索帕鄂等我……奧索帕鄂……”布蘭多心中微微有些疑惑:“這又是為何?”

    “布蘭多!”白的聲音這個時候從他的思緒之外傳了進來:“快醒醒,元素世界要徹底崩潰了,快呼喚它們的名字,只差一步了!蒼翠一定就在龍後手中,只要你拿到其他六支權杖——”

    她忽然說不下去了。

    因為她看到布蘭多睜開眼睛,只拿起了大地之劍哈蘭格亞與炎之刃奧德菲斯。那一刻。所有的聖劍都在他身邊黯淡了下去——淺海之劍與寒冰寶珠,蒼穹,風之權杖,黑暗寶珠與裁滅,一一重新化為流光融入了他的身體之中。

    那一刻,整個空間都正在崩塌。

    而布蘭多只向前踏一步。五把還未具現化的聖劍都化為破碎的法則之線,最後消散於無形。

    “布蘭多先生?”

    “你瘋了!?”

    魯特和白同時叫道。

    但布蘭多卻只看了他們一眼,搖了搖頭,聖劍並未完全認可他,縱使強行召喚也只是一廂情願而已。

    而他既已有大地之劍哈蘭格亞,又有金炎之刃奧德菲斯。

    這就已經夠了。

    兩把聖劍在他手上頃刻成形,一左一右,一金一灰,金炎之刃桀驁奔放。大地之劍厚重沈穩,正是霜土之衛最完美的武器搭配之一。

    他側過頭,在心中對白說道:“你對我的約定已經完成了,下面是我對你的約定,這個空間馬上就要崩潰,你想要得到什麼,最好立刻告訴我——”

    白咬牙切齒地沈默了片刻,顯然對布蘭多舍棄其他幾把聖劍的行為極端不滿意。但她顯然不明白那時縱使布蘭多召喚,也未必能得到剩下的聖物部件的回應。

    不過過了片刻。她才說道:“我是騙你的,我要的東西不在這裏。”

    “什麼?”

    “我要的東西是水銀杖——”

    “你在開玩笑麼?”布蘭多怒道:“你想讓我去幫你拿那玩意兒?”

    “那就是黑暗權杖——”白冷笑道:“你能夠放棄它麼,我本來以為你能直接將它召喚來這裏,可沒想到你竟然這麼無能!”

    宇宙虛空正在三人面前坍塌,那就像是一個夢境終結之刻,整個世界都變得支離破碎。原本還渾然如一的空間忽然化作片片碎片,向著四面八方飛散了出去。

    然後便是無盡的黑暗。

    在這片黑暗之中,布蘭多不禁也沈默了片刻,然後才開口問道:“那是黑暗之杖?”

    “怎麼,沒想到?”

    “你想要那東西幹什麼?”布蘭多問道。

    “我要用它來重塑身體。我總不能一直寄住在你的精神世界中吧——”

    “水銀杖能重塑身體?”布蘭多的語氣一下子急促了起來,他在第一時間想到了尼玫西斯和學姐,他雖然答應她們要幫她們塑造一具身體,但目前暫時還沒什麼想法。

    卻沒想到水銀杖竟有這個功效。

    “當然,那可是黑暗世界的聖物,不朽之杖,”白答道:“它雖然不能提供無窮無盡的能量,但卻能夠提供塑造生命與死亡的法則,重塑身體算什麼,又不是創造靈魂——”

    “很好,”布蘭多點了點頭:“成交了,我會幫你拿到那東西,無論是為我還是為你,但你必須要幫我也重塑一具身體。”

    “你?”白嗤笑一聲:“你還是想想怎麼面對黃昏吧,我本想讓你拿到琥珀之劍,這樣才會有一線機會,但你卻放棄了最好的機會!”

    “我們要面對的是龍後,而不是黃昏。”

    “那也一樣,難道你以為你是她的對手?”

    對於這個問題,布蘭多微微一笑,他拍了拍自己手中的聖劍奧德菲斯與哈蘭格亞。答道:

    “看到了麼,這就是琥珀之劍。”

    “也是屬於我的聖槍蒼穹——”

    “我給它們取了兩個名字,你不妨猜一猜?”

    白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說什麼?”

    布蘭多卻輕輕嘆了一口氣,他指著大地之劍說道:“這一把,叫做聖奧索爾,她是我的導師,我永遠尊敬她——”

    “而這一把。”

    他指著另一把劍說道:

    “它叫蘇菲,是我的過去……”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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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28 00:39:21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三幕 黃昏的意誌(上)

    當試煉的夢境變得支離破碎時,龍後的儀式也終於到了最後完成的那一刻。

    布蘭多幾人身形一閃回到元素位面之中時,發現風暴止息之山早已不見,白霧與菲婭絲她們也不見了蹤影,他用心去聯系她與瑪洛查,卻一無所獲。

    甚至他感到,自己與沃恩德之間的聯系也徹底斷絕了。

    魯特在他身邊發出了輕輕的吸氣聲。

    他擡起頭,第一次仔細看這個自己所身處的‘世界’。

    確切的說,他不知道此地是否應當被稱之為世界,因為無數破碎的山川,倒懸的江河海洋,哀嚎的狂風與飛散的火焰在這個世界中上下沈浮著,一幅比末日降臨的景象。

    這裏與其被稱之為一個‘世界’,不如說是一個支離破碎的廢墟。布蘭多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元素屏障已經徹底完了。

    他心中此刻最擔憂的是塔塔小姐還有提爾摩斯人的船隊,反倒是白霧女士他反而相信對方作為遠古女巫之靈應該足以自保,至於菲婭絲與瑪洛查更是卡牌生物,就算出了問題,也不過是回到墳場而已。

    但擔憂無濟於事

    布蘭多手中握著重生的大地之劍哈蘭格亞或者說聖奧索爾,它與炎之刃其實已經融為一體雖然分開成兩把各在他左右手上,但他通過裝備界面看到的卻是同一件裝備。

    它是兩把劍,聖劍琥珀。

    它既有原先大地之劍的屬性甚至更強,也包容有炎之刃的屬性,他甚至可以任意轉化其中任意一條屬性,或者將這兩把劍自由交換它們所處的空間位置。

    就仿佛它們原本就是一把劍。

    布蘭多依稀明白了琥珀之劍的作用方式,不得不說不愧是以這個劍為名的這個遊戲中的至高聖劍。擁有它就等於擁有了七柄屬性完全相異的聖劍。

    並且遠遠不止於此,因為元素屬性之間還能互相配合,僅僅是地火元素之間便能形成一定互補,他相信只要等到七種元素補齊,元素之間生生不息,甚至能形成一個完整的世界。

    事實上它們本身也就是沃恩德的基石。

    布蘭多握著這把劍。隱有一種整個世界盡在掌握的感覺,他直到此刻才明白為什麼天青的騎士手持蒼穹能夠對抗黃昏。

    因為他調動的是整個tiamat的法則。

    他此刻亦是一樣。

    這兩把劍將是霜土之衛的最強武器,他很快就會讓所有質疑這一點的敵人明白這個道理,《琥珀之劍》中曾有人詢問霜土之衛有多強,其實答案只有一個:

    那取決於他的兩把劍。

    這也是布蘭多選擇這個職業的原因。

    他擡起頭來,心中對這個支離破碎的世界隱有感應,元素的屏障雖然碎裂,但殘破的法則仍舊貫穿這片空間之內,他手中的劍自然能為他在這個世界中指引方向。

    他很快就看到了龍後

    龍後自然也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這個支離破碎的世界中的闖入者。

    不過她並不在乎。她手中握著自然之權杖,並運用蒼翠的力量主宰著這個世界四位精靈王留下的權限在這個灰色破碎的空間中顯現,大氣的湛青,巖石的淺灰,海洋的深藍與火焰的赤紅各自形成一個龐大的法則,將‘羅曼’環繞在最中央。

    無論是誰。

    都已經來不及阻止她了。

    當她將手中的權杖舉到某個位置時,空間中忽然一陣震動,打開了一個傳送門。渾身是傷的邪神弗德裏奇尖叫著從中跌落了下來,它的觸須在灰色的空間中上下飛舞著。表達著內心中憤怒的意願。

    它已經沈睡了數千年,蘇醒就是為了復仇,卻沒想到還沒來得及恢復到最強盛的時期,就遇上了死對頭愛若瑪。

    而且它做夢也沒想到的是,和它一樣沈睡了數千年的愛若瑪,非但一出現在它面前就是全盛的狀態。甚至實力比之以前還更進一步。

    於是淒慘的下場便可以遇見,要不是那該死的大天使打到一半忽然自己消失了的話,恐怕現在它連活著來到這個地方都顯得困難。

    而格溫多琳看到這個樣子的弗德裏奇,也忍不住微微吃了一驚,她沒料到在外面的世界中還有人能在短時間將它傷成這樣。還好她沒有浪費太多時間將它召喚了進來,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這一瞬間,她第一次感到牧樹人的計劃似乎也並非是想象中那麼完美,雖然每一個細節都被無數人斟酌過了,但事到臨頭還是會出現計劃之外的狀況。

    只是到了這一刻,已由不得她去改變什麼。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這看起來就是你們準備的最後殺手鐧了,”‘羅曼’饒有興趣地看著弗德裏奇,“蓋亞之血,原來你們是這麼想的。”

    她的聲音空洞地在這個支離破碎的世界中回響著。

    格溫多琳並不打算給黃昏太多拖延的時間,她面無表情地答道:“你認得出來就好,你不是想要攫取神民們的秘密麼,黃昏之龍,我們就送你這一件大禮,等吸收純化了血脈之後去奪去真正屬於一位神祇的身軀吧。”

    “不過說不定你真會成為一位神祇,”她居高臨下地看著‘羅曼’,口氣滿是譏諷:“一位秩序的神祇。”

    她高舉起權杖。

    兩條銀線,兩條金線,一左一右地在格溫多琳的引導下擊中了弗德裏奇。這頭邪神大概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被昔日的‘盟友’或者說卑微的‘下仆’襲擊,它瞪大了黑色如同章魚似的眼睛,在半空中發出一聲憤怒的嘶吼。

    它雖然只是一頭邪神,但它的力量並不遜色於那些那個時代中微末的半神,因為它本來就是真理議會的最高的傑作之一。

    在那個混亂扭曲的年代中,由巴貝爾要塞的幸存者們創造出來最接近於神之物。

    但可惜,它終歸還不是神祇。

    無論它怎麼驚怒掙紮,可就是掙不脫不了與格溫多琳手中翠綠色權杖聯系在一起的法則之線。

    那種感覺,事實上它並非沒有體驗過。

    當它剛剛被創造出來時,身體中流淌的血脈就將這樣的敬畏深深埋藏在他的記憶深處,那是蓋亞的神血,無論它多麼強大,都只是一個後者不入流的後裔而已。

    這是被銘刻在骨子裏的恐懼,由不得它反抗。

    而格溫多琳手中的權杖,仿佛就是由蓋亞所親自留下的權柄,她手持權杖,法則環繞,猶如那個偉大的意誌親臨。

    那是蒼翠,持有它的人皆是先古之王,受選者,它既是杖,也是劍,是孕育自然與生命的至高權柄。

    可憐的邪神弗德裏奇大約做夢也沒想到,雖然蓋亞早已離開這個世界,但制約它的權柄還是留在了這個世界上。

    並且在巴貝爾要塞幸存的神民創造出它的那一刻起,就將這柄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於它的頭頂。

    而格溫多琳要做的,只是放下這把劍刃而已。

    這不是她一個人的計劃,她只是恰巧在這個時代成為執行它的人而已,確切的說無數人已為其而付出生命,而今天這個計劃已經走到了最後,變成了一個神聖而瘋狂的事業。

    毫無疑問,格溫多琳並不反感瘋狂,她打算將這瘋狂進行到底。

    四精靈王留下的法則,神民們創造出的扭曲邪惡的神之血脈,還有她手中的這支名為蒼翠的權柄事實證明即使到最後,瑪莎還是為她的子民們留下了希望。

    這就是母親與神民們的期許。

    所以她所做的一定是正確的。

    世界曾經數度毀滅,並非毀滅於黃昏之手,而是瑪莎與神民們共同重啟了秩序的世界;每一次災難降臨,那一次不是令無數生靈毀於一旦,元素的屏障崩壞又算得了什麼,一切都為了最後的結果。

    “你這個該死的**!”當邪神弗德裏奇看到被重重法則符文束縛在這個世界正中央的‘商人小姐’時,就明白了自己可能的命運。

    它的怒吼就像是一陣陣山呼海嘯的驚濤駭浪一般,在格溫多琳的精神世界中狂嘯肆虐。

    但後者只是面色稍微有些蒼白,表面仍舊不為所動。

    她放平右手,將權杖向下壓去。

    邪神弗德裏奇就感到自己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壓住,壓向這個世界中心那個黑色的光繭,它驚駭欲絕地掙紮著,但蓋亞的氣息壓得它根本無法動彈。

    那一刻這位邪神忽然有些悲哀地覺得自己或許不應該蘇醒過來,作為一位死去的‘神’沈睡在虛無的空間中雖然最終可能會化作tiamat法則之下的塵埃,但總好過被愛若瑪再一次重傷之後又被一個沈睡的先民血脈徹底的吞噬。

    當血脈融合之後,一位新的神祇可能會因此而誕生,但那絕對已經和它沒有什麼關系,那是比沈睡更加可怕的消亡,邪神弗德裏奇雖然自傲,但還不至於認為自己可能爭得過一個血統純正的先民。

    而當它更靠近‘羅曼’一些的時候,它忍不住驚駭欲絕地尖叫了起來:“黃昏的意誌!”

    那一瞬間,它就明白了自己的命運。

    “不,”它尖叫道:“你不能那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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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28 00:40:11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四幕 黃昏的意誌(下)

    “不,”它尖叫道:“你不能那麼做!”

    見格溫多琳不為所動,弗德裏奇更加淒厲地尖叫道:“該死的瘋子,快住手!你根本不明白你在做什麼!你會後悔的!”

    “求求你,別那麼做!親愛的格溫多琳女士,事情和你想象中不一樣,你不了解,你只會害死我!你會害死瑪莎,讓這個世界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但龍後格溫多琳冷冰冰的目光根本沒有在苦苦哀求掙紮的邪神身上停留半分,它們的花言巧語她見得多了,她可不是那些愚昧的凡人。

    她擡起頭來,看向‘羅曼’,想要從後者臉上看到恐懼的神色。

    但她註定失望了。

    ‘商人小姐’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但那絕談不上是害怕,不如說是有點好笑,有點憐憫。

    那一瞬間。

    格溫多琳幾乎想要住手了,但她不能,因為她承擔不起這個失敗,牧樹人不能,這個世界更不能。

    弗德裏奇漆黑的眼睛中的神色從恐懼,到哀求,到充滿希翼,最後變成了絕望。這絕望化作一聲悠長的哀嚎:

    “我詛咒你,你這個該死的**!”

    “我詛咒你們和這個該死的世界,你們死定了!”

    “啊”

    當它接觸到環繞‘羅曼’的四大元素法則的邊緣時,所有的詛咒都化為一聲淒厲的慘叫,然後它龐大的軀體就那麼四分五裂的,化作一團血霧,四散開來。

    但這血霧之中卻有那麼幾團金色的血液,從弗德裏奇的殘骸之中分離出來,漂浮在這個灰色的空間中。

    有那麼一瞬間。

    龍後格溫多琳竟從那血中感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她仿佛看到了一個眼神幹凈得近乎無暇的女孩子,一襲白色的長裙,站在她的面前,雙手交疊,微笑著對她說道:

    “格溫多琳,這就是我的理想。你願意幫助我麼?”

    “我只是個巫師而已,能幫得上您什麼忙,公主殿下。”

    “每個人對這個世界都有期許吧,格溫多琳你難道沒有理想中的世界?”

    “……”

    她當然有。

    格溫多琳竟有一瞬間失神。

    當黃昏之龍被徹底毀滅之後,這個世界也會隨之而毀滅,但秩序不會消亡,在很久之後,眾神們會回歸,那個光輝的時代會重新回到這片土地上。

    那個時候。凡人們的國度或許已經不在,但真正的和平與安寧卻會因此而降臨,公主殿下的願望,或許也因此而實現了吧。

    那就是她所期許的世界,雖然她自己可能並不能看到了。

    一絲警覺從龍後心中升起,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走神,一時間手腳冰涼,以為自己是因為心神失守而讓黃昏的意誌乘虛而入。

    她一瞬間反應了過來。手中抓緊了蒼翠趕忙向這個灰色世界的中心看去。

    但‘商人小姐’仍舊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看著她。事實上前者還帶著些許詭異地微笑,也並沒有乘她走神而做出任何出格的動作。

    仿佛她本來就不打算從元素的束縛中掙脫出來,只是好整以暇地等待格溫多琳施展手段。

    面對這個樣子的‘羅曼’,龍後格溫多琳終於忍不住了,她原本自信滿滿的心態終於有了一瞬間的松動。這種恐慌一旦產生就在她心中蔓延開來,她已不敢去想失敗的後果。何況現實也由不得她失敗。

    她咬牙將手中的權杖向下一放,束縛‘商人小姐’的法陣立刻開始緩緩轉動起來,而弗德裏奇屍骸中懸浮的金色血液也緩緩飄向被法陣束縛在正中央的後者。

    “康斯坦絲公主,如果你真想要拯救這個世界,那麼就請最後一次我們並肩站在一起吧!”

    格溫多琳心中竟默默想到。

    但下一刻。她的心就無限地提了起來。

    金色的血液果然被‘羅曼’吸收了進去,‘商人小姐’在吸收完這些血液之後,擡起頭來詭異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皺起小小的眉毛,面上露出有些痛苦的表情,重新緊閉上了雙眼。

    龍後格溫多琳從來不是一個膽小軟弱的人,也很少寄希望於自己無法掌控的事物之上,但這一刻,她卻握緊了拳頭。

    作為牧樹人這一代的領袖。

    能做的她相信自己已經做到了最好,但她終究只是這個龐大計劃的最後一個執行者而已,牧樹人、真理會,先賢們世世代代所信奉的一切,其實留給她的選擇並不多。

    她堅信,而也只能相信這一切。

    除非瑪莎已經徹底拋棄了這個世界,徹底拋棄了她的子民們。

    好在看起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黃昏之龍正陷入沈睡之中,那是因為它所寄居的軀體已經吸收了最純凈的蓋亞之血,六十年前那個女嬰小小的身體中,此刻正有三個靈魂與意誌存在。

    白銀女王的純善意誌,還有那個小姑娘潔凈無瑕的神民的意誌,此刻就像是一座的無形的牢籠,將黃昏之龍困在了這具身體之中。

    將它與所有的力量無論是混沌的力量還是秩序的力量徹底隔絕開來。

    或許時間不會太長。

    但僥幸她也不需要太長的時間。

    這個陷阱在經過近萬年的準備之後,此刻終於生效了,牢籠位於這個世界的中心,位於元素屏障的中心,位於tiamat法則的中心,也位於沃恩德的絕對中心。

    這是殺死它的最好機會。

    而瑪莎也留下了這個最後的希望

    她舉起手中的蒼翠,最後看了這個世界一眼,這或許也是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瞥,因為很快它就會化為虛無與四個元素位面一起。

    接著環繞沃恩德外圍的tiamat法則會徹底崩潰,就像在之前五個紀元中所展現的那樣,文明數度毀滅。又數度重生。

    但這一次,秩序的宿敵,黃昏之龍將為它陪葬。

    這是它第一次降臨到這個世界中,也是最後一次。

    就像眾神與瑪莎所做過的那樣。

    而下一次文明在這個時代的廢墟之上重新建立時候,這個世界上將不再有痛苦與絕望,黑森林也不再回侵蝕文明的邊境。魔力潮汐早已平息,那或許將是一個充滿無限希望的光輝的時代。

    它屬於歸來的神民與眾神。

    “公主殿下,你可以安息了。”

    格溫多琳嘆道。

    但忽然之間,她感到自己失去了與手中自然權杖的聯系。這一驚非同小可,龍後還以為是自己產生了錯覺,她擡起頭,卻震驚地發現無數銀色的法則之線從虛空中顯現,它們與自己手中的自然權杖蒼翠聯系在一起。

    蒼翠仿佛產生了某種自我意誌,竟從她手上脫手飛出。然後冉冉升向虛空之中。

    然後她驚恐地看到,整個世界開始變得暗了下來。

    然後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真是悲哀……”

    “誰!”

    格溫多琳尖叫道,她聽出那不是黃昏的意誌那空洞平乏的嗓音,這個聲音雖然同樣古怪,但聽起來更有人的味道。

    切確的說,是更有感情。

    它深深地嘆息著,仿佛為了某件事而無限地惋惜。

    “不……”格溫多琳忽然認了出來這個聲音,她臉上滿是不敢置信之色:“這怎麼可能……”

    “……怎麼。認不出我了麼,龍後大人?”那個聲音再次開口道。

    它有些細細的。雖然冷冰冰的感覺,但卻確實一個少女的嗓音。

    但這一次,格溫多琳聽得更清楚了。

    那確實是那個小姑娘的聲音。

    她見過對方的次數並不多,對於對方唯一的了解大約是知道一個叫做‘羅曼’的名字,但那與她又有什麼關系呢?

    一個出生於布契的鄉下丫頭,要不是對方的體內的黃昏意誌。她甚至都懶得多看一眼。

    “你是……”

    “呵呵,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麼要和一個小姑娘爭奪這具身體的控制權?”少女的聲音在空間中回響著:“她就是我,我就是她,這又有什麼分別?”

    “你……你一直都是黃昏之龍?”

    龍後格溫多琳如遭雷噬。

    她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黃昏的意誌一開始就放棄了自己的存在,在布契初生的那個小姑娘一開始就是黃昏之龍,而她卻以為對方只是黃昏的意誌暫寄的軀體而已。

    所以說……

    她所想象的用羅曼與白銀女王的意誌來束縛黃昏之龍,根本就是一個一廂情願的幻想,可笑的是她竟然還信以為真了。

    但她怎麼也不敢相信的是,黃昏之龍竟然敢這麼做,敢讓自己成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小姑娘。

    若是在對方蘇醒之前就被殺死,那麼這個世界上就永遠不再會存在什麼黃昏之龍。

    格溫多琳一時間竟然呆立在了那裏。

    牧樹人耗費上萬年的光陰,她與老師費盡周折,甚至犧牲了康斯坦絲所做到的事情喚醒黃昏,然後再將之殺死。卻不如當初看到這個女嬰時直接將她殺死,那麼就永遠也不會有這後來的一切問題了。

    公主殿下不必死。

    元素世界也不必毀滅。

    她心堅若鋼鐵,但這一刻也忍不住產生了一道道悔恨的裂痕。仿佛整個自我的世界都為之坍塌,那一刻格溫多琳就明白過來自己失敗了,敗得一塌糊塗。

    而關鍵是,是她親手締造了這一切。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格溫多琳呆滯地喃喃自語道:“你若要毀滅我們,何必要如此多此一舉?”

    “多此一舉?”‘羅曼’睜開眼睛,笑吟吟地看著她:“因為每一次你們最終都能逃脫懲罰,我已經厭倦了這個捉迷藏的遊戲,這一次我要徹底毀滅這個世界,但必須先毀滅瑪莎。”

    “所以,我必須親自到這裏來,來探尋你們的秘密”

    她指著半空中的蒼翠道:“所以我必須要感謝你,感謝你把瑪莎的權柄送到我手上。”

    龍後渾身冰冷。

    “最可笑的是,”‘商人小姐’卻絲毫不顧及後者的感受,繼續說道:“你們不認同黑鐵之民所建立的文明,認為凡人們不配繼承你們的文明。但可笑的是,你們的傳承又同樣何嘗不是如此?”

    “你們竟認為血統,就是瑪莎權柄的一切?”

    “多麼悲哀啊”

    “所以在一切毀滅之前,還是讓我來給你看看這個世界的真實一面吧,好叫你們明白你們的無知有多麼可怕。”

    ‘羅曼’搖了搖頭,然後嚴肅起來,開口道:“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格溫多琳女士,我是羅曼,也將是這個世界永久的毀滅者。不過那其實也沒什麼關系,因為你們的文明會和我的記憶一起永存下去,因為秩序本就是混亂的一部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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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29 00:09:15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五幕 世界

    “不,不可能出錯,這個計劃,我們的計劃,它一定是完美無缺的!”像是個失去了思維與靈魂的空殼,龍後格溫多琳目光中露出恐懼至極的光彩來,咬緊牙關,用盡最後的勇氣與力量去爭奪與‘蒼翠’的控制權。

    仿佛是她唯一還可以做到的事情,但看起來更像是溺水之人的垂死掙紮罷了。

    汗水如同溪流一般在她臉頰與修長的下頜匯聚,任由其雙手放射出一道又一道法則之線施加在半空中的權杖之上,皮膚都蒼白得失去了血色,薄薄的晶瑩的一層,下面淡藍色的脈絡清晰可見,很快就顫抖了起來。

    但那支碧綠如夢境一般的權杖還是堅定地飛向‘羅曼’手中,商人小姐在黑色的光繭之中微笑著舉起右手,讓蒼翠落在她白皙的手掌上,然後五指合攏,握住了它。

    那一刻格溫多琳只感到眼前一陣陣發黑,她就像是被一位踏入聖境的大法師用一個十四環‘歸於塵埃’法術正面擊中,整個身體乃至於靈魂都震顫起來,仿佛隨時都要魂飛魄散一般。

    一切都完了

    這位龍後的心像是墜入了一個漆黑的無底深淵,絕望籠罩了她的心神,仿佛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只剩下一片無邊無際的悔恨。

    “格溫多琳!”但一個聲音如同一道閃電劃過她淪入黑暗的心靈。

    那是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與其說是一聲斥責,不如說是一聲怒吼:“眼下還有機會,你這就打算放棄了?牧樹人?我以為你們有多厲害,沒想到就是這樣的貨色?還是你們打算把這個爛攤子丟給誰?”

    這聲怒吼中包含著滿意的怒其不爭的失望之意,格溫多琳對這個聲音並不陌生。但布蘭多的不屑深深地刺痛了她心中的自尊。

    “不,你懂什麼!”仿佛找到了一個可以發泄心中怒意的目標,格溫多琳在心中同樣怒氣沖沖地怒吼道:“我並沒有放棄,只是沒有用了,我們都被騙了,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是的,我害了所有人!”

    “別把自己的軟弱無能歸罪於所有人。我要是你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沖鋒的半途中。只有懦夫才會下跪求饒!何況那還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沒有人會憐憫你……”布蘭多竭盡全力向著那個方向飛去,但在他眼中,黑色光繭之中的‘羅曼’手上沒有任何動作,但她和格溫多琳、和他之間的距離卻在變得越來越遠。

    就像是一個原本折疊起來的空間現在被平展開來,一個支離破碎的世界一下子擴大了好幾倍,一張灰色的網狀結構在黃昏下方延伸。網格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好像是轉眼之間,原本還在她面前的格溫多琳就與她天各一方。

    布蘭多雖然不知道黃昏的意誌這是在做什麼,但這總歸不會是什麼好事,他看到格溫多琳那失魂落魄的神色,就明白事情果然一如他預料牧樹人果然被黃昏之龍給擺了一道。

    開什麼玩笑,黃昏之龍這樣的大波ss怎麼可能在陰謀詭計面前栽跟頭,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的花巧都是沒有意義的,可笑的是牧樹人們連這個道理都看不明白竟然自己欺騙自己了數千年。

    當然,或許先代牧樹人的先賢們另有打算。但到了這個時代,他們的後繼者顯然已經誤入歧途。當年《琥珀之劍》中狼禍降臨時,布加人與銀精靈、巨龍們不也一樣想了無數辦法來對付埃希斯以及她的女兒們,結果如何呢?

    還不是要依靠那驚天動地的最後一戰,犧牲了npc,最後在玩家近乎自殺一般的攻擊下,才勉強獲得勝利。

    在這樣的力量層次面前。計劃或許可以行之有效,但到了最後一刻還是需要絕對的實力來終結問題。

    所以他一開始就不看好牧樹人們的鬧劇。

    大約也只有安德莎這樣被信仰與教義洗腦了的家夥才會對他們的成功堅信不疑。

    但最讓他憤怒的是,龍後、安德莎,她們為這個鬧劇傷害了無數無辜的人,白銀女王的死,克魯茲的戰爭,乃至於埃魯因安培瑟爾一戰中的英魂,許多失去親人的家庭的悲劇,都要算到這些人頭上。

    事到臨頭。

    她們竟然打算放棄了?

    等死從來不是布蘭多的性格,否則當時他就會和學姐一起離開《琥珀之劍》,而不是從埃魯因到聖奧索爾,再從聖奧索爾到法恩贊,加入格雷修斯騎士團,不斷與瑪達拉的骨頭架子糾纏不清。

    他的信條從來沒有屈膝投降幾個字,那怕就是死,也要在敵人身上留下一條深深的傷疤來。

    ‘帝國人,你可以殺死我,但你無法征服我’

    這是安澤魯塔的反抗者,高地人最驕傲的英雄赫斯特臨終之前留下的遺言,也是布蘭多在遊戲中的座右銘之一。

    因此格溫多琳在最後關頭軟弱的作派深深地激怒了他,若她們堅持到底,他或許還會看高牧樹人一眼,但對方這一刻的表現,無疑是在褻瀆所有曾經相信她們的人。

    包括那些死在她們手下的冤魂。

    布蘭多的話總算起到了一點作用,格溫多琳眼睛里又有了神采,事實上她並不軟弱,只是無法承受牧樹人們耗費了上萬年時光來準備的一切,最終卻被證明是個可笑的笑話而已。

    但她自己,是絕不畏懼死亡的。

    是啊,說得沒錯,她又豈是一個會讓他人在自己身上看笑話的人,哪怕對手是黃昏之龍也並無區別,她是龍後格溫多琳,這個名字就意味著驕傲。

    格溫多琳仰起頭來,發出一聲怒吼,一對漆黑的雙翼從她身後生長出來。她輕輕一扇這翅膀,接著軀體開始變大,脖子變得越來越長,五指長出長長的爪子,額頭上生出犄角,覆上了又黑又厚的鱗片,一條尾巴也從她身後生長出來。

    轉眼之間,她就變成了一頭體格龐大的黑龍。

    不是阿洛茲那樣的未成年小母龍,她擁有悠長的壽命,豐富的知識與經驗,又繼承了血脈之中來自於遠古時代巨龍們的傳承,早在許多年之前,格溫多琳就有了被稱之為古龍的資本。

    她昂起頭,上頂天,下接地,單單是尾巴就又上百米長,一對雙翼遮天蔽日,比起布蘭多在沃恩德見她本體時又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布蘭多知道,那是因為這里是元素與精神的世界,巨龍們的血脈與精神力量在這個世界中展現出了最強的實力。

    但‘羅曼’卻看也不看她一眼。

    “布蘭多,你也要對我出手了麼?”

    正在竭盡全力飛向羅曼與格溫多琳之間區域的布蘭多好像被當胸刺了一劍,臉色一下變得煞白,胸膛中的怒意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羅、羅曼……?”

    “正是我啊,布蘭多,可惜不能和你一起去周遊世界,成為最大的商人了。”

    “布蘭多先生,你怎麼了?”魯特看布蘭多臉色差得可怕,握著兩把聖劍的雙手指節竟咯咯作響,指節白得好像是裸露在外的骨骼關節一樣,禁不住出聲問道。

    但布蘭多卻恍若未聞。

    “你不是羅曼。”

    “也可以那麼說,但我心中還是能夠感受到對你的感情的,可惜黃昏的意誌讓我無法擁有這份感情,我會讓你一個體面的結局的,你會在我的記憶中永生。”

    “把—我—的—羅—曼—還—回—來!”布蘭多看著那個方向,雙眼中幾乎噴出火來,他咬牙切齒,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道。

    ‘商人小姐’沈默了,片刻之後才重新有她的聲音響起:“對不起,布蘭多,恐怕做不到了。”

    “格溫多琳!”布蘭多怒吼一聲:“配合我!”

    格溫多琳此刻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這位牧樹人的龍後心理上對於布蘭多的命令不屑一顧,但理智告訴她這一刻該怎麼做。

    她發出一聲低沈的咆哮,雙翼一揚,像是一道黑光般向著‘羅曼’飛了過去。

    ‘商人小姐’卻面露冷笑。

    這個世界此刻在黃昏的眼中已經截然不同了,可笑的是這些自詡為這個文明的繼承者們卻並不明白這一點,這些卑微的生物永遠掙紮在他們短淺的目光中,這或許就是凡物的悲哀。

    他們甚至還比不上瑪莎,雖然後者是被神民們創造出來的產物,但在她眼中反而要淩駕於瑪塔塔尼亞人的文明之上,要不是她必須庇護這些愚昧的子民,或許這場戰鬥還會曠日持久地持續下去。

    可笑的是,正是她所庇護的這些人,親手將對方的性命送到了她手上。

    “所以秩序才會曇花一現。”

    她冷笑道。

    空間中開始產生了變化。

    正在全力飛向‘羅曼’的格溫多琳忽然看到了許多陌生的場景,這個支離破碎的元素世界中忽然之間多了很多奇怪的東西。

    那是一張銀色的網絡,它懸浮在一片漆黑的空間中,這張網絡向下,是一片蔚藍色的大陸。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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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29 00:10: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六幕 末日降臨

    那是一張銀色的網絡,它懸浮在一片漆黑的空間中,這張網絡向下,是一片蔚藍色的大陸。

    對流層的卷積雲,湛藍如同水晶一般晶瑩的海洋,胡桃皮一般的大陸,熒熒散發著光輝,猶如一張方形的桌布一般在這個黑暗的空間中攤開,在三人的腳下,向著四面八方平伸出去,延伸到漫無止境的黑暗之中。

    格溫多琳看到了克魯茲的平原,看到了聖奧索爾的茂林,法恩贊的群山,以及遊離在大陸之外的艾爾蘭塔群島,東面是一望無際的大冰川,白色的冰蓋籠罩在支離破碎的大陸之上,南方是一片漆黑的土地,亡月內海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

    在更遙遠的地方,還有其他的大陸,星星點點地分布在海洋之上。

    她一眼就認出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沃恩德。

    元素屏障消寂了,整個世界都出現在了他們的腳下,tiamat的法則之上,這里已經是元素的疆界之外。

    而布蘭多還看到另外的東西。

    在那層銀光閃閃的網絡之上,一些東西散發著星星點點的光芒,它們漂浮在tiamat的法則之上,像是並構成了一個巨大的陣列。

    而靠近一些的地方,虛空之中漂浮著一些殘骸,它們一頭支離破碎的巨獸的軀體的某個部分,散發著金屬光澤。

    這些殘骸之間漂浮著許多人體、怪獸的屍體。它們凍結成冰,但少數還能分辨出特征,布蘭多一眼就認出那是敏爾人。但也有一些其他的人種,比如曦光之民,比如巨龍。而還有一些他則聞所未聞,也從來未在任何神話與傳說之中出現過。

    有幾名穿著鎧甲的女性的屍體滑入他的眼簾,那熟悉的具裝讓他瞳孔微微一縮,那是女武神武裝,與遊戲之中芙蕾雅的光之鎧幾乎一模一樣。

    這些女性英雄早已長眠於不知什麼時代,她們面目模糊,悄無聲息地滑入遠處的黑暗之中。

    虛空之中寂靜無聲。

    殘骸之間還有另外一些殘缺的軀體。比如說晶簇。能族,巨人們的屍體,還有狼,形形色色的芬里爾之子與瘟疫之犬,最後是一頭沈睡的母狼。

    布蘭多一眼就認出那是寡言的俄狄絲,埃希斯的十二個女兒之一。

    毫無疑問,這里是個慘烈的戰場。

    而在這里抵抗黃昏入侵的大地軍團。早已長眠於此。

    “看到了麼,神民們與瑪莎在我體內創造的這個世界,自從最後一次戰爭之後,你們連自己都不再認識它了。”

    ‘羅曼’伸出手,一道無形的力量同時讓布蘭多與格溫多琳停了下來。

    一人一龍無論怎麼竭盡全力,也再不能靠近商人小姐一步。

    “小家夥,沒用的,”白的聲音在布蘭多腦海中響起:“黃昏之龍蘇醒了,我們還是棋差一步,那不是她的對手。至少現在還不是。”

    布蘭多搖了搖頭,他沒有反駁,但也沒有打算放棄。

    ‘羅曼’看著他們,繼續說道:“所以你們已經不配繼承這個文明,也不配作為神民們的後裔,瑪塔塔尼亞人的輝煌自此而止了。奧丁阻礙了我降臨這個世界一千年,但在這一千年中你們也沒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今天這個世界的門扉再一次打開,而這一次再沒有人可以拯救你們了。”

    她指著沃恩德說道:“你們好好看著它是如何毀滅的,然後我會徹底殺死瑪莎,我會讓你們親眼看到這一切,看到這場戰爭的終結。”

    黑暗中出現了許多星星點點的光芒。

    那是流星。

    布蘭多看到無數流星正穿過tiamat法則,成千上萬,甚至數以億計的光芒正在墜向沃恩德,他雖然只是在tiamat的法則之上靜靜地凝視著這一幕,但也完全可以想象此刻在沃恩德大地之上,仰望天空是怎樣一副壯觀的場景。

    但那是終末的光輝,世界毀滅之前的絕境。

    那每一個光點,就是黃昏大軍的一部分。

    黃昏正在降臨

    正如她所言,這一次,這個世界再沒有抵抗她的力量。真理議會早已不存於世,大地軍團也覆滅於元素屏障之外,眾神離開了這個世界,神民們也消失不再,沒有旅法師,沒有流淌著黃金之血的戰士。

    塵世的凡人們,如何抵擋這樣的絕境?

    格溫多琳握緊了爪子,鱗片之下竟滲出血來。

    布蘭多緊攥著兩把聖劍,一言不發。

    在克魯茲平原以東,在梅茲的山區,在安澤魯塔的丘陵之間,在靜靜流淌的瓦爾格斯河畔,在崇高內海的周邊每一個地區。

    人們仰頭時都看到這璀璨的星光降臨的一幕,星星點點的光芒進入大氣層之後,被高溫所點燃,形成長長的尾焰,從剛剛黎明的天空中緩緩落下。

    仿佛一片火焰的雨點。

    騎士們停下了步伐,商隊中的商人們剛剛從一夜心驚膽戰的余悸之中恢複過來,劫後余生的難民們還沒來得及整理好情緒,苦修士們一個接著一個從聖殿之中跑出來,仰頭看向天空。

    所有人都親眼目睹了這一幕。

    天空被點燃了

    在法恩贊與聖奧索爾交界之處,精靈與伊尼珥人看到的是布滿天幕的流星墜向克魯茲所在的方向,他們還沒明白又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山崗上忽然忽然刮起狂風。

    有人就已經尖叫了起來。

    “龍!”

    “龍!”

    “南邊有龍!”

    有人回過頭去。然後便看到了他們此生難忘的另一幕奇景,那是巨龍,數不清的龍,遮天蔽日,仿佛有成千上萬頭之多。它們張開雙翼,帶著轟隆隆的聲音從丘陵之上飛過。

    樹木紛紛倒伏,無法計數的樹葉從枝椏上脫落下來,被氣流卷起飛向天空之上。人們紛紛尖叫著壓著自己在狂風中亂舞的頭發,趴倒在山崗之上。

    他們仰頭看著龍群從頭頂之上一掠而過,義無反顧地飛向克魯茲所在的方向。

    這世上仍有最後的戰士。

    流淌著黃金之血的末裔,仿佛受它們心靈與血脈最深處的那個聲音所引導。這一天。這一日,它們終究明白。

    戰爭已然降臨。

    而在魯施塔,帝國的首都,黃昏與末日卻先一步降臨

    從黃昏蘇醒的那一刻起,城內所有的晶簇都一瞬間停頓了下來,接下來它們整齊地轉向一個方向,沿著廢墟、燃燒的建築斷裂的街道向著那個方向整齊劃一地前進著。

    在這條道路的盡頭。正是聖康提培宮的白薔薇之園。

    這座千年宮廷之中,廝殺與慘叫聲頓時響成一片。夏爾與梅蒂莎未雨綢繆準備的防禦工作發揮了作用,在他們與炎眷騎士團的配合之下,騎士們堪堪借助地形優勢將蜂擁而入的晶簇擋在了地道之外。

    但即使如此,在第一時間還是有無數人喪生在外面的大廳之中。

    更不用說此刻整座魯施塔城內,這座擁有十數萬人口的巨城,此刻早已化作了一片焦土,皇室的遠程傳送陣必然優先提供給貴族們,事實上內城的貴族中逃出來也不過是十不存一,更不用說城外的平民。

    梅蒂莎顯然明白外面會是怎樣一副慘景。但布蘭多不在這里,她也無法插手幹涉克魯茲皇室的決定。

    何況就算領主大人在此,又能如何呢?你沒有理由指責任何一個先逃走的人,或許有人可以高尚到將自己逃生的機會讓給其他人,但你不能強求每個人都品格完美得仿佛聖賢。

    夏爾拍了拍這位小公主殿下的肩膀:“別想太多,克努黛爾女士說過了,黃昏已經降臨了。這是整個世界的災難,是所有人共同的命運。”

    “我明白,”梅蒂莎點了點頭,她感受著地道外的震動,明白這里其實也守不了多久:“還有多少人沒傳送走?茜呢?”

    “晶簇們應該是沖著天青之槍來的,”夏爾答道:“我征求了奧薇娜的意見,強行將茜小姐送走了,但奧薇娜小姐留了下來,她要和我們一起走。”

    梅蒂莎點了點頭。

    “我們呢?我們要在這里等到什麼時候?”夏爾問道。

    “我不知道,但我不可能先走,我想領主大人在這里,一樣會做這樣的決定。”梅蒂莎看了外面一眼,她走到門邊:“我們救不了所有人,但我們至少能救自己。”

    “如你所願,我現在只但願領主大人能快一些回來……”

    地面上再一次傳來一聲轟鳴。

    仿佛整個地道都顫抖了起來,天花板上塵土沙沙直下,許多人都在尖叫聲中倒了下去。夏爾看到小尼德文一臉嚴肅地從里面走了出來,看到他們就開口問道:“怎麼了,又發生了什麼?”

    夏爾正想說我們也不知道,但正是這個時候他看到一個滿臉是血的炎眷騎士跌跌撞撞地從外面跑了進來,看到他們就喊道:

    “幾位大人,麻煩大了,有一枚隕石穿透宴會大廳的穹頂擊中了地道的入口,我們死了很多人,而且……而且……”

    “不要著急,慢慢說。”小尼德文一皺眉頭,炎眷騎士無一不是經驗豐富,膽識過人的精銳,連他們都這個樣子,可想而知外面的情況有多嚴重。

    那炎眷騎士吞了一口唾沫,才回答道:“而且那隕石里面有些奇怪的東西,是怪物,它們的實力非常強,我們頂不了多久了!”

    “什麼樣的怪物?”夏爾追問道。

    “我不知道……我從沒見過那樣的怪物,它們像是水銀一樣,但我們怎麼也無法殺死它們!”

    能族

    夏爾與梅蒂莎同時心頭一震。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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