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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衣沅]純情百合[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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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0:25:47 |倒序瀏覽 | x 1
純情百合 作者:衣沅 

崇至方遇上大麻煩了!
結婚在即的表妹竟臨陣脫逃,
累得他差點失去總裁寶座。
還好他有個助養的小孤女,
竟然長得和表妹一模一樣,
身為她的「長腿叔叔」,
他當然有權利好好的「使用她」……
黎晶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
心中一直愛慕著她的「長腿叔叔」,
如今他有難,她當然要幫忙到底,
可是……他竟然先偷吃了她?!
這……怎麼跟童話故事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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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0:26:10
  楔子
  
  「哼!崇至方這個死雜種,當我是母豬嗎?想讓我跟誰交配就跟誰交配?!」
  
  崇家的「女惡魔」,崇老爺疼愛的外孫女俞韻清,已經被軟禁在閨房好幾天了。
  
  她的表哥,崇至方受命對她施以密集的各種語言、電腦、家管、美容美體等訓練,務必在短時間內將她變身成為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大家閨秀。
  
  野慣了的俞韻清彷彿回到古時候,每天大門不能出、二門不可邁,崇至方鐵了心要她屈服,不惜將家「監牢化」,施行森嚴門禁;別說她生性剽悍,「武功」高強走不了,只怕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
  
  「俞小姐,不要滿口交配交配的,你長得這麼漂亮,說的話卻都很難聽耶!」
  
  正在她身上塗美白柔肌敷料的「世界美」塑身美容中心的美容師,努力往她身上敷厚厚的美白膏。
  
  依崇至方的規定,她必須在不到一星期的時間內,把俞韻清油亮、結實堅硬的咖啡色皮膚變得白泡泡、幼綿綿、水當當!
  
  七天,要讓一個男人婆變身為人見人「煞」的麗質美人,根本是不可能。但「世界美」看在堆起來有半人高的鈔票份上,硬是勉為其難接受啦!
  
  「實話嘛!他敢做還怕難聽嗎?你想想看,那個什麼曜佟集團的少主,我只有在年紀很小很小的時候看過他一次,現在人長成什麼鬼樣子?個性好不好?有沒有殘疾……我全都不知道!要我這樣嫁給他,你說,這跟母豬配種有啥兩樣?」
  
  「這年頭,有錢最好啦!你管他麻子臉、還是跛腳瘸子?好歹人家也是有頭有臉的富家公子啊,你真是有福不會享!在我們「世界美」美容中心,有一種豪門企業保證班,入會要一百萬耶!真是沒人想得到的轟動,擠破頭喔!那些抱著現金來入會的女人,誰會考慮有錢人長得像猴子,還是痞子?只要是豪門,奮不顧身往裡面一跳,這輩子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唧!」
  
  「……你想參加這種訓練班嗎?!」
  
  聽這美容師言語中無限嚮往的語氣,聰明機靈的俞韻清馬上想到金蟬脫殼的鬼點子——
  
  「我?我大概很難啦!除了身高還可以,長得雖不抱歉,但……」
  
  「唉啊,你先別想那麼多嘛!」俞韻清慧黠的目光繞著她充滿冀望的瞇瞇眼。「要對自己有信心嘛!我倒覺得你很符合某些企業對媳婦兒的要求,比我還適合呢。」
  
  「真的?你看我可以?你願意幫我介紹嗎?」
  
  「那……要看你有沒有那份心哪?」俞韻清故意吊她胃口。
  
  「你看的人多,如果真的行,我當然……想試嘍。」美容師被說動了。「如果你又肯幫我,那我就試一試啊!」
  
  「好!太好了!你附耳過來……」
  
  美容師心喜若狂地附過去,豪門貴婦的美夢在俞韻清的吹捧下,幸福如在眼前。
  
  「……穿我的衣服,明天記得買幾瓶飲料上來,照我說的做,佟家少奶奶就是你了!一點兒都不難,聽我的話準沒錯!」
  
  看美容師聽得樂不可支,俞韻清心裡則快樂的想著:哼!想關住我?你下輩子吧!崇至方……
  
  ☆☆☆
  
  崇氏企業總裁辦公室
  
  「至方,我交給你辦的事,進行得怎麼樣了?」
  
  崇氏的大家長,崇老爺語帶企盼地詢問他屬意的接班人。
  
  「目前很順利!我有信心完成爺爺的交付,韻清這幾天都被我關在家裡,學習各國語言、烹飪、美姿美容……我相信很快她就會變成符合佟家要求的名門閨秀了。」
  
  崇至方是崇家第三代子孫中能力最強、頭腦最好、行動最敏捷,並且最沒有公子哥兒氣息的一個。
  
  他總是衣履筆挺,眼神張亮、高大順偉的身形英姿煥發,眉宇間流動自信驕傲的光采,分明俊朗的輪廓更是散發歐洲貴族的軒昂不羈。
  
  在他中意混血的出色外表下,寒漠深沉的心思永遠是旁人難以臆測的,他自小不被崇家承認,在意國由母親茹苦含辛扶養;在父親重病身亡,母親也傷心隨後跟去,他活著的目的只為相愛的父母爭一口氣,達成他父親臨終托付,希望能彌補當年丟棄家業以致父子失和的遺憾!
  
  「過去我做不到的,希望你在崇氏幫我達成,我沒有盡的孝道,也請你幫我孝順你爺爺。」這句話崇至方永誌心底!
  
  上一代,他的父親,也就是崇老爺的長子,從小對生意沒興趣;熱愛藝術的他,奉父命娶了沒感情的老婆,生下孩子後便遠赴意大利學習繪畫、音樂。後來認識同校的母親,兩人墜落情網,不久就生下崇至方。
  
  當時崇老爺子非常震怒,下令斷絕父子關係,要不是至方的父親得重病且不久人世,帶著未成年的至方跪在老人家面前請求原諒,讓老爺子看在人之將死的份上,才認回庶出的孫子。
  
  崇至方認祖歸宗之後,表現十分搶眼,學業成績遙遙領先其他同輩,進入企業內的表現也讓幾個管理高層大大稱讚!
  
  長輩們都看好他的潛能,可惜——他的庶出身份卻讓族中同輩堂兄弟看不起,想遍理由、用盡方法扯他下台。
  
  不得已,崇老爺子為了讓其他孫輩心服口服,安排他一個特殊任務,如果他能順利完成,崇氏環球體系各相關企業的總舵手就交給他,旁人一律不得異議。
  
  這件困難的任務,就是把刁鑽的表妹順利嫁入佟家,以達利益結合的目的!
  
  「嗯,很好。沒想到這野馬也讓你馴服了……」
  
  崇老爺拉著他坐下。「我的眼睛看不見,崇氏家業日漸加大,愈來愈覺得力不從心……唉!我真希望快些交棒。但是,其他兄弟都不服你,你那些叔嬸三天兩頭找我吵……」
  
  「我知道。是至方讓爺爺失望了……」
  
  他一想起曾經識人不清,讓公司損失慘重,愧疚感便攻自心頭。那是他在崇氏最大的敗筆!一個永遠消不去的污點!
  
  「其實,人誰能無錯?不管你有沒有做錯事,我都認為這個棒子交給你最適當,其他的,我看不用多久就敗光了!」「爺爺很疼我……」
  
  「你明白就好。你爸爸、媽媽走得早,你和大媽的幾個孩子都不親,孤伶伶一個人在大家族周旋,真難為你了。」
  
  「嗯,習慣就好。」
  
  崇至方從不和爺爺談及心事,突然來這麼一段感性對話,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話。
  
  「你擔任總經理有段時間了,應該很清楚,佟家勢力與我們勢均力敵,若有任何小失誤,他們就會追過去狠狠將我們拋在身後!崇家和佟家各有擅長,如果聯合起來,彼此互蒙其利,那我們崇家才能在競爭的商場永保常勝啊!」
  
  「我懂。所以,您才如此積極要撮合韻清和佟振洋的婚事……」
  
  「是。這是最確實有效的利益結合。再說,我選韻清是因為她已沒有父母,而且個性上比較機靈,不會被人欺負;把她嫁個好人家,我的心事了卻也對得起你死去的姑媽、姑丈。」
  
  「爺爺真是用心良苦!韻清就是不能體諒,成天吵鬧……」
  
  崇至方和俞韻清是崇家兩個異類,對崇老爺而言,一個是「外面生的內孫」,一個是沒了父母的外孫女,身世可憐的苦情表兄妹倆,從邪非自願」的結成一黨,感情再不好,面對家族中一大缸堂表兄弟姐妹的欺凌,多少還有一點抵禦外侮的革命情感。
  
  這次,崇至方不念「同黨情分」,硬是勉強她就範,甚至不擇手段把她囚禁起來,她可把這個混血兒表哥給恨透了!
  
  「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再不長進點,遲早要吃大虧。」崇老爺子感慨道:「她三歲就沒父母,我特別疼寵她,沒想到把她慣得無法無天!」
  
  「您別煩惱,韻清雖然驕縱些,但不至於完全不講道理。說不定,等她見過佟振洋,看他那麼優秀,情不自禁就愛上他也說不定!」
  
  「這樣是最好啦!總之,一切看你的了……」
  
  崇老爺子殷切地拍著他的肩。「至方,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吧?」
  
  「不會!我有十成把握,您安心準備嫁外孫女,等著抱曾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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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0:26:45
  第一章
  
  台北縣市的交界,一家不起眼的小型電子工廠,轟隆隆地正加緊腳步趕出貨。
  
  由公寓一樓改裝而成的電子加工廠,狹小而閉塞,由大部分是家庭主婦組成的工人們就這樣連貨帶人,擠在不到四十坪的空間工作一整天。
  
  「晶兒!到地下室把補充零件搬上來,動作快!」領班大姐胖嘟嘟的身子像顆球似的滾來滾去,一邊還不時扯開嗓門吆喝著。
  
  「炳雄啊,快把成品包裝好裝入紙箱,動作快點,不要慢吞吞的!」
  
  造成這家小型工廠所有工人焦頭爛額的原因,正是因為他們接到一張開工以來最大的訂單。從一個月前開始,每個人上工超過十二小時,大伙沒有半句怨言,反而加班加得興高采烈,在景氣如此低迷的時機,有班可加總比沒訂單而停 工好得太多太多了!
  
  「晶兒,我叫你搬的東西,你搬到哪兒去了?生產線上在等啦!真被你氣死!拜託你,有點精神好不好?」
  
  領班秀春姐又嘶喊。她一直很不喜歡晶兒,總嫌她身子骨弱,工作效率太差,礙著老闆的面子又不得不用她。
  
  工廠老闆是個善心人士,長期資助育幼院或老人院之類,而扶養晶兒成長的那家育幼院也正是他資助的對象之一。
  
  讓育幼院裡年紀大一點兒的孩子工作養活自己,減輕院裡的負擔是老闆的美意,晶兒也很心存感激地盡心賣力,即使這份純勞力的工作確實讓她吃不消,她也咬緊牙關撐下去。
  
  只見喚作晶兒的女孩氣喘吁吁地跑上跑下,瞧她年紀約莫二十出頭,烏黑齊直短髮,一雙滴溜大眼眨動的時候欲語還休;在孤兒院長大的她,難得的皮膚白皙瑩透、鼻挺眉濃,配上整齊貝齒、嫣紅菱唇、姣好無瑕的臉蛋絕對夠格稱為美人,甚至,比起當紅的青春女星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除了美麗的臉龐,最特別引人注目是她筆直修長的雙腿,不管穿什麼,她的美腿總能吸引大把羨慕加嫉妒的眼光!
  
  此時,忙著工作的她穿著洗白的襯衫,外加一條藍色的運動褲,雖然看起來不很協調,卻流露青春女孩特殊的清新魅力。
  
  「秀春大姐,這箱子太大了,我搬不動啦!麻煩找個人幫我抬一下好不好?」
  
  晶兒滿頭大汗,吃力搬動一隻裝滿零件的大箱,實在拿它沒辦法才開口求助。
  
  「搬個箱子都不行?哎,我說你啊,有大小姐的身子,沒大小姐的命啦!」
  
  秀春很沒好氣地瞪她一眼說道:「我看你喔,趁年輕找個人趕快嫁一嫁算了,免得在這裡礙手礙腳,累人累己……」
  
  「對不起!秀春大姐,我知道自己沒用。可是,我真的搬不動啊!」
  
  黎晶兒已經不是第一次被秀春冷嘲熱諷,每次只要有一絲絲出錯或不合她的意,秀春必然毫不客氣以言語撻伐,她覺得受傷卻無可奈何,秀春算準了自己是個孤兒,是無依無靠的小可憐,可讓她肆無忌憚地出氣解悶。
  
  「哼!你自己想辦法吧!」
  
  她凌厲地以鼻孔對著晶兒。「皮給我繃緊一點兒,如果誤了交期,到時候被客人罰錢,看你拿什麼來賠!」
  
  「秀春大姐,你……」
  
  晶兒欲哭無淚,想不明白自己只搬不動箱子卻要背負交不出貨的責任,這還有天理嗎?
  
  「別再你啊我的!我不管你用啥方法,快點給我扛上來!」
  
  秀春一手插著水桶腰,一手指著她鼻子罵道:「我可先把話說在前頭,我們公司不是救濟院,像你這種光吃不會做的廢物,遲早要被檢討滾蛋!」
  
  「不會的,程老闆答應我們院長,這份工作是特別為博濟的院童保留的!」
  
  「程老闆?」
  
  秀春從鼻孔裡哼出聲。「哼!我看你是沒睡醒,現在時機這麼壞,程老闆再不會打算盤,也還有老闆娘呢!她自己有好幾個親戚失業都想擠進來混口飯吃,別的不要比,起碼力氣比你大!你眼睛放亮一點兒,再裝那個死樣子,準備等著被開除吧!」
  
  啊?是真的嗎?連程老闆都變現實了?該怎麼辦?院裡已經快沒錢開伙,又積欠銀行利息,日子如何過下去呢?!唉,她本來就無力的雙手更沒力了……
  
  「喂!叫你快搬,還在發什麼呆?」秀春火雞一般尖銳的嗓子又喊。
  
  「好啦!我……現在不是正在搬嗎?」
  
  晶兒忍住心裡的恐懼和疼痛,幾天沒好吃好睡的她勉強撐著過勞、飢餓又疲 憊的身體,用盡所有力氣,搬起甸甸沉重的大紙箱——
  
  「啊!」晶兒失聲大喊。
  
  「砰」地一聲巨響,晶兒失足拐跌,裝滿金屬零件的紙箱整個壓在她纖細的腰腿部分。她掙扎想挪移,不料,摔破的紙箱嘩嘩嘩地倒出尖利的螺絲、小鐵釘,利刺一個個狠紮在她細嫩的皮膚上……
  
  「噢!天啊!好痛,好痛……」
  
  晶兒想爬出滿地扎手的鐵釘,卻已經痛得沒力氣,她不敢動也不敢哭,怕秀春發現自己把零件搞砸,又是一頓好削!
  
  「晶兒,晶兒!你怎麼啦?有沒有受傷啊?」
  
  出聲的是老闆的小舅子——高名峻,也算是公司一半的股東,他挽起袖子,撥開碎散一地的大箱。「來,晶兒,我扶你!」
  
  「那箱子好重喔,我根本搬不動!可是秀春她……」晶兒看著自己刮得滿是血痕的手、腿,淚眼汪汪的道。
  
  「唉,這女人真惡毒,快!我幫你檢查看看,天!你的手受傷有好幾個傷口,得上藥才行,走!先跟我到辦公室去擦藥。」
  
  「哎吆喂!」
  
  秀春追著高名峻的腳步而來,她一看散滿地的零件又咆哮起來。「你真的皮在癢喔!我跟你說這箱東西很重要,你就偏要跟我作對,非把它摔在地上不可,是不是?」
  
  「我說大姐,你不要這麼沒人性好不好?這箱少說也有二十公斤重,晶兒怎麼可能搬得動啊?」
  
  高名峻皺眉頭幫晶兒擦拭傷口。「你看,她摔得都是傷耶!」
  
  「喂!喂!你們幾個趕快幫忙把地上的東西收好……」他呼喝著,自己也彎腰撿拾。
  
  「又給我裝死!」秀春惡狠瞪她一眼,壓低嗓子嘀咕道:「看到高經理來了,哼!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怎麼?告我的狀啊?死丫頭,太久沒修理你,愈來愈不像話了……」
  
  趁高名峻吆喝別的男工收拾殘局,她快速在晶兒傷痕纍纍的大腿用力捏牛
  
  「噢,好痛!秀春姐,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真的搬不動嘛!」晶兒努力逼回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怯懦辯解,一面忍痛收拾散落的東西。
  
  「晶兒你別動,我來就好……」
  
  高名峻回身溫柔地扶她到一旁椅子上休息。「你別碰那些,萬一碰到鐵銹就糟了,會感染細菌……」
  
  「名峻啊,快放下!快放下!這種粗重的活,讓工人去做就行了。晶兒真不知死活,居然敢讓堂堂一個經理幫她做,死丫頭……」
  
  一見高高在上的管理階層竟對卑下的女工如此客氣體貼,秀春愈看心裡愈不爽,她暗暗記下這筆帳,往後找到機會再來好好跟她算!
  
  「沒關係!她手腳都受傷,先去擦藥要緊。」他示意晶兒先離開。
  
  「我們高經理真是菩薩心腸啊,可惜,某些不自愛的同事很愛裝模作樣,實在不配高經理一片好意!」秀春邊說邊不屑瞟著晶兒。
  
  晶兒懶得再回應她的出言諷刺,抿嘴低著頭走開,她的忍辱吞聲,看在高名峻眼裡有萬般的不捨疼惜。
  
  「我說,秀春大姐頭——」
  
  他放妥整理好的箱子,對著難纏的胖女人陪笑道:「不要這樣粗口粗舌嘛,你忘了,大姐頭可是我們『程高』之花咧!說來那晶兒也怪可憐,你女兒年紀和她差不多,你不也拼老命讓她每天派對、舞會,享不完的歡樂,一樣是人嘛,而且同是女人,何必老為難她呢?」
  
  「哦!高經理一言下之意是說我虐待晶兒?」
  
  「哪裡,我怎麼敢?你是我們工廠的元老,我尊重你管工人的方式,只不過,晶兒確實身世堪憐,我是怕別人說閒話嘛,你知道老闆愛面子,欺負孤兒這種罪名他絕對不能接受的,萬一,他知道你……嘿!不好吧!」
  
  高名峻明褒實警告,提醒她工廠裡還有他這對「正義的眼光」,不要太囂張。
  
  「是!是!是!高經理說的都對!哈哈,我們有讀過書的人,說的話就是有道理,連放的屁都是香的!哈哈哈……」秀春笑得花枝亂顫,肥滋滋的胖手直往他身上拍。「你上次不是答應我女兒,說要帶她去看電影,然後請她去那個大飯店吃自助餐嗎?現在是怎樣?你不是隨便說說的吧?唉喲,連我秀春大姐頭的女兒你都敢騙,你要死嘍!」
  
  「我……這陣子比較忙。」
  
  高名峻微紅著臉,用無辜的傻笑抵擋她一波波的糾纏。「改天,改天再約啦!」
  
  全工廠的人都知道,秀春想做高名峻的岳母,亟欲把自己的獨生女兒邱藝蓮推給他。
  
  高名峻年紀輕輕,沾姐姐和姐夫的福氣,甫退伍就有響叮噹的經理頭銜,有房有車,有分紅股利,收入穩定、長相不賴,雖不是豪門富賈,但絕對夠讓一堆像秀春那種市井小民心嚮往之!
  
  而高名峻始終認為自己無福消受,那秀春活似只咯咯亂叫的火雞母,她的女兒可想而知高明不到哪裡去,再者,他心中早有心動的對象了……
  
  「晶兒!」
  
  他閃過秀春的緊迫盯人,眼光快速搜尋他心心唸唸的伊人,終在轟隆作響的機台邊,看到正吃力地纏繞鐵線的黎晶兒。
  
  「晶兒!」他又喊。
  
  可她專心致力繞著硬梆梆的鐵線,根本沒聽到他的叫喚。
  
  「晶兒,你怎麼了?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聽到!」他輕輕搖撼她的削肩。
  
  「啊,對不起!機器聲音太大了。」她輕輕一笑,明眸泛著薄薄晶霧。「剛剛真是謝謝你啊!高經理。」
  
  「別叫我經理,怪彆扭的,叫我高大哥行了!」
  
  「這,大家都這麼叫,我怎麼可以例外?」她笑笑,清楚地劃清界線。
  
  「我如果不跟著大夥兒的稱呼,秀春一定又有意見的!」
  
  「別理她!下次她再欺壓你,馬上告訴我,嗯?」高名峻愛憐地執起她包著紗布的手。「痛不痛?要不要請假休息?我幫你批假單……」
  
  晶兒縮回手,搖搖頭說道:「一點小傷,沒事的,你……去忙吧!不然,被人家看見了……」
  
  晶兒警覺地觀看四方,深怕秀春又冒出來攪局。
  
  「我喜歡跟誰講話是我的自由。你怕什麼?最近,我看你精神好像不太好,而且又瘦了?是不是病啦?」
  
  「沒有啦!」
  
  她又搖頭,撥下烏黑短髮,靦腆道:「最近趕貨加班太累了。」
  
  「太累就不要加班啊,人家不是都說:賺錢有數,身體要顧。我說真的,你應該好好調養一下身體,年輕女孩應該活力充沛的……」
  
  「高經理,你……你也嫌我力氣不夠大,做事效果差嗎?你、你要把我開除嗎?」她已被嚇成驚弓之鳥。
  
  「沒有,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緊張,這裡沒有人會開除你的,我……只是擔心你的身體罷了!」
  
  她發顫的聲音、充滿恐懼驚惶的蒼白臉蛋讓他揪心,再看她眼中的晶霧慢慢攏聚,形成淚珠,一顆顆順著臉頰滾落,他更加慌亂不知所措了。
  
  「好端端的你怎麼哭啦?是我說錯了什麼嗎?」
  
  晶兒抹掉眼淚,吸了吸鼻子,停頓數秒才苦笑道:「不關你的事,我是壓力大了點,所以心情不太好,謝謝你的關心!老實說,我很需要這份工作,院裡的弟妹靠我這份薪水繳學費,我一定會好好努力做下去,如果你不把我開除的話……」
  
  會掉淚確實是因為她壓力太大了,上班老被欺壓,加上院裡經濟始終拮据,拿土地向銀行借的錢也慢慢用得差不多,最糟的是院長說再繳不出利息的話,土地就要被收回!
  
  土地沒了,自己和院裡的弟妹們就要流落街頭,她心急如焚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每思及此,淚水總忍不住撲簌滴落……
  
  「不要胡思亂想,有我在,沒人敢開除你!相信我」
  
  高名峻誠懇的眼光望住她美麗小巧的臉蛋,或許,他並不十分清楚她莫名地潸潸淚下的真正原因;但是,就在晶兒掉下眼淚的那一剎那,他心意堅決,只要有他在的地方,絕不允許別人再欺負她!
  
  他要全心全意呵護這株風雨中飄搖的小花!
  
  「今天晚上不要加班了吧?我帶你去吃頓營養的。」他附在她耳邊輕喃道。
  
  她猛地挪開身子,弓縮著雙臂,很不自在道:「今晚,我已經答應了秀春要留下來趕貨,我不能走,否則她一定又囉嗦,一定不會放過我……」
  
  「我去跟她說——」他拿起電話要打秀春的內線。
  
  「不要!千萬不要!已經在趕貨了,少一人,進度會慢很多。」
  
  「晶兒,你似乎很怕我?」
  
  他鼓起勇氣再靠近她,以鼻尖貪婪地嗅著她髮際的芬芳。
  
  「為什麼呢?我的心意你不懂嗎?從今天開始,讓我照顧你,我保證沒人敢欺負你,好嗎?」
  
  「高經理,我……」
  
  感覺頰邊有微微的搔癢,從沒和成年男子如此接近的她嚇得六神無主。
  
  「不!不用了,我沒事的……」
  
  顧不得手邊的工作沒完成,她丟下沉沉的鐵線圈,胡謅個理由。「啊,貨櫃車來了,我去幫忙清點。」
  
  「晶兒!別走啊,我還沒說完……」
  
  他急切呼喊,懊惱自己太魯莽嚇著她。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的心意,你會屬於我的,望著她遠去纖弱而修長的背影,他自信的想道。
  
  ☆☆☆
  
  結果門外來的並不是貨櫃車,而是兩輛漆黑閃亮的富豪轎車。
  
  幾名長相冷酷像是保鏢的魁梧大漢,睜著凶巴巴的眼睛四處搜尋,確保主人的安全無虞,其中幾個還配有無線電耳機,想必西裝內也有真槍實彈吧!
  
  哇!儼然港產電影裡黑道「大哥」或超級大富豪出現的場面!
  
  「程高」這種中小型家族企業,平常絕少有什麼名人政要來訪,眼前如此非比尋常的大陣仗,引發她強烈的好奇心,想一看車內到底是何方神聖的黎晶兒躲在騎樓柱子後面,默默地、偷偷窺探。
  
  保鏢打開車門,從車內走下兩名英挺俊朗,仿如來自皇家貴胄的器宇非凡男子。其中一個特別高壯,眼神陰鬱、整體五官過分明亮突出,活似好萊塢明星——「基努李維」的混血男人開腔了:
  
  「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和祈少爺進去看看馬上回來。」
  
  「是。」保鏢裡異口同聲應答,讓開一條路讓兩位主人進入。
  
  祈少爺?是萬福集團的祈鴻飛嗎?
  
  黎晶兒暗暗思忖:祈鴻飛也是院裡主要的助養人之一……
  
  咦?他不是一直在國外生活嗎?每年年終聯歡會,院長都會要大家合作一張卡片感謝他呢!
  
  如果,他真的是祈鴻飛,那麼他旁邊的那個帥哥,很有可能是……
  
  晶兒的心猛然抽了一下……對!八成是他錯不了,坊間八卦雜誌每提祈鴻飛,總不忘為他焦不離孟的好友崇至方寫上幾筆。
  
  崇至方的母親是意大利人,所以他是中意混血……
  
  天!晶兒全身血液僵凍了,她呼吸不順,頭昏目眩!做夢也沒料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心中愛慕已久,助養自己許多年的「崇叔叔」,真是太令人興奮了!
  
  她用力把頸子拉得老長,想捕捉他頎偉卓絕的背影,但很快就被跟隨在後的公司老闆和負責迎接的閒雜人等擋祝
  
  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我好想見你一面,跟你說說話……
  
  懂事以來,她一直嚮往能和助養自己的恩人見面,但院裡的規定是不可以的。
  
  過去曾發生男性助養人誘拐女院童的醜事,為了保護院童,院長一般都不希望他們和助養人單獨接觸。
  
  黎晶兒相信她的「崇叔叔」絕對不是壞人,但她好幾次向院長提出會面的要求都被拒絕了。
  
  「只要你好好用功,做個乖女孩,崇叔叔會瞭解你的心意,何必要當面道謝?」院長和藹地勸阻道:「何況,他身為崇家的一份子,家族事業龐大,一定忙得不可開交,人家不一定有空見你,咱們又何必自找釘子碰?」
  
  反正,院長總是有說不完的理由阻止他們相見。 哈,現在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與偶像相遇,這下子哪還擋得住內心想多看他一會兒的悸動?
  
  黎晶兒輕輕挪開步伐,往基層工人不得接近的董事長會議室走去,她甘冒不違就為了想再多看他幾眼,就算說不上話也沒關係,看幾眼就好……
  
  ☆☆☆
  
  「程老闆,這張訂單原本要下到大陸去的,我是看在你的面子硬拿回來給你,一定要好好做啊!」祈鴻飛檢視攤在桌面的成品,語重心長道。
  
  「祈少董放心!我老程拼了命也要搞好它,承蒙祈少董和崇先生看得起,老程絕對不讓兩位失望。」
  
  程老闆是難得有良知善心的生意人,因為心太好,賺了錢就幫助弱勢團體,所以生意擴張不大,有一陣子還差點兒倒閉。
  
  幸好遇上祈鴻飛這貴人,送他一筆大訂單,否則真要撐不下去!
  
  「嗯,希望如此。」
  
  祈鴻飛很滿意的把樣品遞給崇至方,推薦道:「樣品看起來不錯,你要不要考慮拉一些單子回來給『程高』做?」
  
  「再看吧,我可不像你,愛心發揮得這麼徹底。」
  
  崇至方語多保留,嘴角掛著一抹輕蔑。「我習慣在商言商,不想把生意和愛心公益搞在一起。再說,這工廠規模……嘖!我沒那麼大膽子拿自己招牌開玩笑。」
  
  祈鴻飛不以為然點起煙,微笑反駁道:「你啊,就是神經繃太緊、又死腦筋,天底下哪有每件事都要包贏不輸的?你就是太會算,結果是人算不如天算,最後連本帶利輸光光……」
  
  「你說到哪兒去啦?少給我指桑罵槐!」
  
  崇至方語氣凌厲回白他一眼。「我是來談生意的,不要模糊了主題!」
  
  祈鴻飛識相地陪笑臉說道:「好啦,好啦,沒事發這麼大脾氣幹嘛?程老闆會笑我們的。吶,談生意就談生意,我算給你聽:雖說我把單子給老程做利潤可能少一點,可是,老程答應把利潤的百分之五用在贊助育幼院,只要經媒體批露出來,我萬福的企業形象馬上飆升好幾倍!那是花再多廣告費都賺不回來的,多賺了好評,又多積了陰德……划算啊,老兄!」
  
  「嗯哼,你划算,我未必划算!」
  
  他仍然冰寒著臉道:「這種迷你工廠做出來的東西,我看品質……哼哼,恐怕有待商榷!」
  
  「哪裡不妥?我看挺好的,是你個性龜毛,看什麼都有瑕疵。」
  
  祈鴻飛馬上疾言反駁,一下子兩個好朋友爭得面紅耳赤。
  
  躲在窗邊偷窺的黎晶兒,全程緊盯著崇至方猛看,她真懷疑這男人是不是少一條神經,他不會笑嗎?不然為什麼從頭到尾就沒見他笑過?
  
  比千年冰川還嚴寒冷酷的臉,除了生氣皺眉就是不屑地抿嘴,沒有其他表情。
  
  他才幾歲啊?那滿懷心事的愁眉,真像武俠片裡承載數不清國仇家恨的劍俠。晶兒默默凝視他衷郁的深眸、如刀鑿刻的性格輪廓,逐漸地,她的心泛著微酸,一些些的不忍混和憐憫,在未經人間情愛的心湖發酵,並散出奇異的馨香……單純的她委實想不明白,有錢有勢如他,到底還會有啥不愉快?難道,有錢人也有貧苦人無法體會的悲哀?
  
  砰!
  
  「誰?誰躲在那裡偷看?」程老闆大喊!
  
  黎晶兒看得太入神,把年久失修的窗玻璃給碰掉了!她嚇得腿軟,整個人摔倒地上,腦海發出的警訊告訴自己,萬一被逮到鐵定淒慘,於是她用力掙扎著、硬撐著身子爬起來。
  
  「哪個人活得不耐煩了?」
  
  老闆娘尖著嗓子喊:「秀春啊,你是怎麼管工人的?我看你也是皮在癢了!」
  
  「不好意思,嚇到你們二位……」程老闆連忙鞠躬賠不是。
  
  崇至方起身探向掉了玻璃的窗口,幸災樂禍地露齒冷諷道:「你看,我說小工廠多半管理不當吧?」
  
  「啊!」黎晶兒抬起沾染黑色機油的花臉,沒想到卻正好對上崇至方往外探的頭。
  
  好熟悉的一張臉!好懾人的俏臉蛋,過去見過她嗎?應該不會吧?
  
  那雙清亮的晶眸,驚徨失措中仍活潑轉動,彷彿蘊含幽幽柔情,欲語還休;小巧挺俏的鼻,粉嫩柔唇輕抿,擰聚眉峰也似回應他的疑惑,好像她也認識自己……
  
  即使沾黑污的臉蛋髒得像花貓,仍然無損她撼動人心的脫俗妍麗,她到底是誰?
  
  一種似曾相識,沒來由深深吸引他神魂靈魄的感覺襲上心頭,好像她是他前世失落的什麼,好不容易等待今生要來重相聚首……
  
  中國人喜歡說「緣分」,指的不就是這種感覺嗎?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啊,即使過去熱烈相戀的女人,也不曾對她有過這種震撼!
  
  「你……」至方太訝異,納悶呆愣看著晶兒,張著嘴不知該說什麼。
  
  停了兩秒,屋外女人尖銳的喳呼聲才讓他回神,迅以黑鑽的瞳光向她示意。
  
  「快走!快走!」
  
  他努嘴又擺頭,晶兒卻被他無與倫比的俊顏給定死了,整個人像尊臘像般動也不動……
  
  天啊,真的好帥!好眩人心神的眼眸!
  
  直到崇至方伸出手拍了她的肩,晶兒方纔如夢初醒,快速往工廠方向閃躲。
  
  「看什麼啊你?」
  
  祈鴻飛發覺他的神情有些怪,跟著站起來往外看,看到的卻是晶兒疾奔的背影。
  
  「沒、沒事!一個好奇的頑皮小孩罷了,不礙事的。」
  
  崇至方拉拉領帶,扭一下脖子,他很用力的按捺住內心的波濤洶湧,刻意輕描淡寫回答:「走吧,不要打擾人家太久,程老闆要趕貨不是嗎?」
  
  「這麼急?既然來了就一起吃個便餐嘛!我訂了有名的豆腐宴,兩位吃慣山珍海味,不妨試一下鄉村野菜,真的很棒喲!」程老闆熱情邀請。
  
  祈鴻飛看了下腕表。「唔,下次吧!我表哥從美國返台的班機也差不多到了,不能耽擱。至方,要不要一起到機場去接振洋?」
  
  「呃,不了,我得回去盯緊我家那匹小野馬,省得見面那天把你表哥給嚇壞了。」
  
  「嗯,也對啦!我表哥雖然個性洋化,什麼奇人異事對國外長大的他而言都是見怪不怪,但是,你們家韻清喔……嘖嘖嘖!那是百年難見的刁鑽古怪,我也擔心他受不了。」
  
  鴻飛贊成的點頭續道:「幾位長輩都約好了吧?到時候可別漏了哪位就失禮了。」
  
  「沒問題!」
  
  崇至方終於露出罕見的笑臉,自信滿滿道:「你大可告訴振洋,這崇家外孫女婿,他當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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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0:27:12
  第二章
  
  返家的路途中,崇至方沒來由地眼皮直跳。
  
  聽到佟振洋將飛抵台灣的消息,他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喜的是,長久以來苦心孤詣,努力攀爬晉陞崇氏大家長的願望,即可能透過曜佟總裁佟振洋和表妹俞韻清的聯姻而美夢成真。
  
  憂的是,俞韻清那個野丫頭自小失去父母,在崇老爺的寵溺下行為乖張,個性特立獨行,對於政商界慣用的以聯姻結合利益的手段十分不以為然,甚至可說是嗤之以鼻!
  
  打從崇老爺對他下達這個撮合聯姻的指令開始,俞韻清明知自己在家族勢力中寡不敵眾,卻用盡心機搞破壞,千方百計要阻撓這樁婚事。
  
  現在,佟振洋人已經到達台灣,之前看過韻清照片資料的他滿意得不得了,很快雙方會面的飯局就敲定了。
  
  在這關鍵節骨眼兒可不能再出啥差錯,否則「崇氏」總裁的寶座鐵定要拱手讓人。
  
  崇至方絕不允許發生這種意外!
  
  他一直是個自負驕傲的企業雄獅,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要不到的,所以不管俞韻清有多調皮、多難搞,他也絕不容許自己出任何的差錯。
  
  就算把她打昏才送得進洞房,他也會這麼做。
  
  ☆☆☆
  
  「什麼?小姐不見了!」
  
  崇至方才踏進家門,管家便一臉哀淒地向他報告俞韻清憑空消失的詭異事件。
  
  「今天……我敲門請小姐出來上西語課的時候,才、才發現,她她昨晚就跑了!」
  
  「我的老天爺!」怪不得一路上眼皮跳個不停,果然其准無比,這匹野馬搞出大紕漏了!
  
  崇至方痛苦低嚎,整顆頭顱像被炸藥炸過似的又痛又麻,瞬間失去思考能力——
  
  「你們?!你們全是死人啊!昨天晚上跑了人,今天下午才發現?難道小姐早上、中午都沒吃飯嗎?」
  
  「有啊,但是……小姐的早午餐一向都從門底下小洞放進去,我們看到有空盤送出來,沒懷疑……」
  
  「真他媽的活見鬼!」
  
  崇至方忍不住爆粗口:「既然小姐早就跑掉,那飯是誰吃的?!」
  
  「是、是假冒小姐的美容師吃掉的。」管家嚇得全身發抖,心想這盤炒魷魚是非吃不可了。
  
  「她呢?我是說那個美容師呢?你們該不會笨得把她給放走了吧?」崇至方覺得呼吸困難,怒火狂燒,恨不得馬上遠回韻清那丫頭把她卸成八塊。
  
  「您……您冷靜一點!」
  
  管家急忙送上冷毛巾。「說不定,小姐出去透氣,很快就回來了!」
  
  「哼!你想得美!跑都跑了,還會回來,真是豬頭!」他大喝:「把那個人給我帶上來,給我仔細盤問!」
  
  韻清很清楚和佟振洋的飯局就訂在三天後,她既有心想逃,要抓她回來肯定難如登天。燃眉之際,他去哪裡生一個俞韻清交差?
  
  萬一,專程回台相親的佟振洋知道崇家如此耍弄他,一氣之下停止所有和崇氏的合作計劃,屆時別說當「崇氏企業」的總裁,怕連現有的總經理都要換人做做看!
  
  崇家的男人多半都風流,崇老爺幾個兒子都不只一個老婆,產生的子嗣更是多的不勝枚舉,崇至方以庶出身份獲得老爺子器重,眼紅的宗親兄弟各個瞪大眼睛找機會扯他下台,這漏子不正好送一個大便宜、讓他們剷除異己而不費一兵一卒嗎?
  
  唉,枉費他卯足勁兒才從眾堂兄弟中脫穎而出,距離最後勝利只差一小步,竟被俞韻清那妖婆搞砸,眼看功虧一簣!
  
  可惡的臭丫頭,有本事就躲一輩子別讓我找到!崇至方在心裡詛咒。
  
  「說!俞小姐跑到哪裡去了?」
  
  崇至方惡狠狠地捏住美容師的下巴,毫不留情面的質問道:「你好大膽子,知不知道惹毛了我,你這輩子別想有好日子過!」
  
  「別、別動粗嘛!我什麼都不知道啊!俞小姐她……她只是跟我說,說什麼她想做自己,不想當木偶任人擺佈,還說,她不稀罕當豪門少奶奶。那我就、就說、你不要讓給我好了!就這樣——
  
  老實純真的美容師,源源本本將俞韻清教她配合以便遁逃之始末全盤拖出。「先生,你不要罵我啦!我也沒惡意啊,是小姐求我、拜託我,又說那個少奶奶位子一定要有人坐,不如乾脆就讓給我,我、我才——」
  
  「哈哈!她說少奶奶讓你做,你就高興得什麼都忘了?你有沒有照過鏡子?有沒有想過自己夠不夠格?」
  
  崇至方凶神惡煞似睇她,揶揄嘲諷道。
  
  「我覺得自己,其實,長得還……還不錯啊!」
  
  美容師秀髮一撥,風情萬種地對崇至方拋媚眼,十足爆笑的「俗又有力」,全屋子的人都笑翻了!
  
  「哼!真沒知識,做豪門的媳婦光美麗是沒用的!憑你,我看下輩子吧!」崇至方又好氣又好笑,這女人真是沒大腦,正是自以為美麗,其實只有鞋子還可以的蠢女。
  
  「可是……俞小姐說我很適合啊,她一再保證說我可以勝任。」
  
  她依然做著美夢?!其他人聞言又笑得東倒西歪!
  
  碰上笨女人,精靈的俞韻清當然逃得從容自在。唉,算她走運。
  
  「罷了!我看是問不出個所以然,讓她走吧!」崇至方不耐煩的揮手,交代管家。「我很累,想進去好好休息,任何人、任何電話都不接!清楚沒?」
  
  ☆☆☆
  
  摔在柔軟的大床上,崇至方茫然若失望著天花板——
  
  韻清當真一走了之,這爛攤子該怎麼收啊?三天後,拿什麼去見佟振洋?
  
  這根本是無解的難題!唉,他歎息又歎息……
  
  閉緊眼,不住揉搓頭髮,絞盡腦汁要想出立即解決問題的方法;但,不經意扯下的煩惱絲已堆成一小撮,他仍然毫無頭緒。
  
  思前想後,似乎唯有硬著頭皮向佟振洋供出一切才能解決
  
  不行!佟振洋絕不會善罷干休的,他可是包金鑲鑽的高價值單身漢啊,怎麼丟得起這個臉?不成不成!他一再搖頭,就怕露出真相之時大概也是自己前程毀滅之日……
  
  「少奶奶的位子一定要有人坐!一定要有人坐……」
  
  靈光一閃,他想起那「SPP」的美容師說過的話——可不是嗎?那位子非要「餘韻清」來坐不可。至於,坐上去的是否為真的俞韻清似乎不很重要。
  
  咦?無助的黑暗終露出一線曙光,他精神抖擻起來,緊咬下唇,冷靜地分析問題,慢慢理出救急的方法。
  
  佟振洋只在小時候見過一次韻清,長大的她只看過照片,而老爺子早喪失了視力,就算俞韻清失蹤不見,他大可找一個外貌身形相似的女孩來假扮啊!
  
  只要扮得像,神不知鬼不覺把「她」嫁過去住家,問題不就解決了!對啊,就這麼簡單!但是,找誰假扮呢?畫虎不成也是死路一條!
  
  那個「SPP」美容師是絕對行不通的,身高不夠,長相氣質也差太多了。
  
  他翻個身,將頭埋人被內,腦子裡放幻燈片似,閃過一個個女性身影……
  
  驀地,一則老舊的回憶闖入腦際——
  
  十年前,祈鴻飛硬拉著他到一家育幼院參加助養院童活動,當時,他挑著相片隨意認了一個長相酷似韻清的女孩,祈鴻飛還打趣說:
  
  「算是幫你姑爹消業障吧,搞不好這女孩是他流落在外的孽種,是韻清的妹妹喔!天底下哪有人長得那麼像的?」崇至方記得那時自己看到照片時的驚訝!他幾乎懷疑照片裡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跟自己一起生活的親表妹——俞韻清。
  
  「你也嚇到了吧?」
  
  祈鴻飛指著他手裡的相片道:「看!高鼻子、大眼睛、尖下巴、薄唇……嘩!恐怖的是,兩個人笑起來都有酒窩!我看她不是你姑爹外面偷生的孽種而已,她根本是韻清流落在外的雙胞胎姐妹嘛!」
  
  「喂,你不要那麼誇張好不好?」
  
  崇至方將照片一再端詳。「就算雙胞胎,再像的人也會有不同特徵可分辨啊!吶,你看,她笑得比較文,不像韻清笑得野,嘴角扯得那麼開;還有,眼神也比較沉鬱,還有……」
  
  「好啦,你說的都是很細很細的末節,一般人不會分得出來的個性差異,以我看,她們之間最大不同只是膚色而已!韻清愛運動,所以比較黑。」祈鴻飛下了結論。
  
  「那……就助養她吧!」崇至方很快決定。他覺得那女孩很親切,或許因為她和韻清神似,也可能她的笑靨得他的緣,總之,崇至方下意識地把她當自己人對待,雖然平常忙碌的他不曾親自寄助養金或禮物給她,但崇至方嚴格要求歷任秘書,務必按節日、按時序寄錢、寄禮物做好照顧助養孤女的任務。
  
  如此用心照拂,十年如一日,沒有人敢擔誤怠慢片刻。他大膽推斷:沒意外的話,長大後的她,應該還是酷似韻清才對!
  
  對了!就是她!算起來那女孩可能比韻清小了幾歲,但化妝打扮後應該看不出來,再說,他以金錢資助她生活費、學費,十年來從未缺漏,堪稱是養育她的大恩人,按理她不會拒絕幫這個忙,更不會獅子大開口漫天要價——
  
  啊!好心有好報。當初無意的助養,現在正好應急解決致命的危機,老天爺有眼!真是天助我也!他興奮彈指,驚跳起身,衝到書房按了秘書的電話。
  
  「馮秘書嗎?麻煩你取消明天早上的所有會議,然後通知司機,明天一早接我到博濟育幼院——」
  
  「呃?博濟?」秘書有一肚子疑惑,但她只能乖乖聽從指示,不敢隨便發問。「好,我去安排。」
  
  「對了!我在博濟助養的那個女院童,一直都是你幫我處理的吧?」
  
  「是,是啊!您有什麼吩咐?」怪事!十年來他從不主動提起這件事,怎麼突然間問得這麼急,秘書更懷疑了……「把你手邊現有關於她的資料立刻傳來給我!」他命令道。
  
  「您是說,現在?」下了班回到家的秘書,上哪兒給他找資料?
  
  「廢話!當然是現在,我急著要看,快傳過來!」
  
  不容女秘書多問一句,他掛斷電話,眼睛盯著傳真機,確定自己訓練出來的能幹秘書半小時之內一定會將資料傳過來。
  
  於是,他繃緊的神經線暫時獲得紆解,心情從谷底提升,甚至可以斟杯頂級的紅酒平心靜氣品嚐。
  
  不到半小時,傳真機開始唧唧吐出紙,他扯下來一看
  
  黎晶兒。二十二歲。父母車禍身亡。家有姐妹四人。目前在程高電子廠任職……
  
  程高電子廠?二十二歲女作業員?崇至方唸唸有詞,想起今天無意間撞上的那對受驚小鹿才有的驚惶眼眸,沾著油污卻不失秀麗的小臉……
  
  竟是她?天底下有這麼巧的事?
  
  崇至方不可置信地下移視線,郵票一般大小的照片經過傳真更加模糊,他湊近眼睛,仔細端詳——
  
  別的不敢肯定,那對骨碌圓睜的大眼,還有她十分獨特的,不笑而媚的神情,應該就是她沒錯!
  
  吁口長氣,他頹然放下紙張,胸臆充斥難以解釋的沮喪,潛意識裡,他似乎極盼望頂替韻清出嫁的女孩不是她!
  
  為什麼?就算養了她十年,也才見過她一面,而且是那麼倉皇的驚鴻一瞥——
  
  到底什麼原因,讓他許久不曾起伏的心莫名抑鬱?經過狠狠那一創,不是早就對世間情愛免疫?
  
  幾年來,心甘情願栽進他懷裡,什麼傾城美女、絕色佳麗,要真成打成打捆起來,怕可以囤滿幾個大貨倉,偏就沒哪個可以動搖他死絕的心。
  
  何況,那黎晶兒只是個髒兮兮、苦哈哈,衣著破蔽的小孤兒——
  
  「想太多了,不過惋惜她這麼年輕就要嫁做人婦,覺得自己殘忍罷了。」
  
  隨便找了個借口,崇至方為自己無端的愁緒開脫,仰頭飲盡杯中艷紅酒汁。
  
  滿口酸味……
  
  ☆☆☆
  
  博濟育幼院
  
  「哇!好漂亮的墜子!晶兒,這是他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嗎?」
  
  「是啊!很特別吧?他送的東西雖然都不很貴,但都很有味道喔!我想他一定是很有品味的男人!」
  
  晶兒得意地將卡通造型的金墜子舉在眼前,珍愛地把玩,好像她擁有的是一件世間稀有的瑰寶,其實不過就是一錢多的金墜子,值不了多少新台幣。
  
  從工廠裡偶然一瞥,驚心動魄的近距離接觸後,蘊積埋藏心底十年,那份對崇至方的愛慕便仿如爆發的火山,在晶兒純情腦海裡不斷噴發愛意的岩漿,滔滔滾滾奔騰不止……
  
  蠢動的熱情無計可消,借物思人便是最好的替代管道,她不時把歷年來他送的卡片禮物逐一玩賞,細細溫習他的凝眸,他的撫觸。
  
  被他拍過的肩膀,依稀彷彿,還留著他掌心的溫度呢!
  
  單純的晶兒以為收到的卡片禮物都來自崇至方親手,實際上都只是秘書代勞而已,然而,不知情反而更幸福——
  
  晶兒高興地拿起最新的生日卡片獻寶道:「你聽,有音樂的喔!我最喜歡的情歌……」
  
  「好棒喔!好羨慕你有這麼愛護你,又這麼有錢的『叔叔』,我都沒有!」
  
  窩在簡陋行軍床上,與晶兒臉貼臉,一起做著「少女幻夢」的是她一起長大的好朋友——秦淮湘。
  
  淮湘一直沒有固定的助養人,卻很幸運找到失散多年的親生父母。
  
  「唉!有什麼好羨慕?比起親生父母,你的命好多了!」
  
  想起自己的父母已經往生,親生姐妹們又天各一方,走到哪兒都是孤苦伶仃一個人,晶兒心頭酸澀一陣……
  
  「別這樣!」淮湘安慰地擁住她瘦薄肩膀。「任何人都不會永這倒霉的,你這樣好心、又善良,願意把助養人給你的錢拿出來給大家公用,還犧牲自己學業上班賺錢幫助弟妹,老天一定會看見的!」
  
  「是嗎?」
  
  晶兒懷疑地喟歎:「淮湘,我真怕自己撐不下去,院裡經濟愈來愈差了,捐款人愈來愈少,我做苦工也掙不了什麼錢,昨天才加了一通宵的班,累得我骨頭都快散了……那點錢不夠幾天伙食費,接下來要過年,然後是註冊……唉!」「怎麼會這樣?以前不是固定有幾家公司捐贈大筆款項嗎?」
  
  「誰曉得?反正有錢人心情好就賞你一些閒錢,轉個身把你忘了也很平常。」
  
  「別想那麼多啦!你剛加完通宵夜班一定累慘了,我不吵你,好好睡一覺吧!」淮湘體貼地幫她鋪好床褥。「蓋暖些,天氣涼了,小心別病了才好。」
  
  「病?那也得有錢有閒才能病啊,放心啦,我沒那個閒空!」
  
  「嘻,我特別帶了一個東西給你,保證你揣在懷裡百毒不侵。」
  
  「什麼寶貝這麼神奇?」
  
  淮湘神秘兮兮拿出一則財經雜誌報導,外加一幅崇至方的照片,英氣逼人。
  
  報導的標題是:縱橫天下,新世紀接班人,崇氏新星,光芒畢露。
  
  「哇!好棒喔,淮湘你真好……」
  
  「怎麼樣?這還是我掏腰包花鈔票買的,夠意思吧?」
  
  「太好了!從現在開始我要抱著他睡覺!」晶兒手舞足蹈,連夜加班的疲勞忘了大半。
  
  「黎晶兒!黎晶兒!院長有事情找你,請你整理好儀容,馬上到辦公室去!」
  
  門外有人叫喚,晶兒很狐疑的問淮湘:「奇怪?院長有事不都親自到房裡來說嗎?為什麼這次要我到辦公室去?還要整理儀容,我這身破衣有什麼好整理的?」
  
  「嗯,的確有點怪,我猜是不尋常的事。」
  
  淮湘眉心微蹙,推測道:「你快去,去了不就知道了嗎?」
  
  ☆☆☆
  
  「來,來!晶兒,快來見你朝思暮想,做夢都想見的人!」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來到院長室,才進門,院長笑著拉起她的手,往接待貴賓的小客廳走去。
  
  朝思暮想,做夢都想見的人?
  
  「誰啊?」
  
  「看了不就知道了嗎?」院長賣著關子。
  
  晶兒被拉著走進客廳,一堵高大的男性身影背著她站立,他雙手插在褲袋裡,淺灰色襯衣長褲,很樸素、單調,卻散發著貴族才有的雍容高雅。
  
  他正在看院裡舉辦募款園遊會所拍下的活動照片,有幾幅她在煮麵、賣面的特寫,他看得津津有味……
  
  不出所料,長大後的晶兒確實非常酷像俞韻清,無論五官、神韻、笑時的酒窩無一不似,猛然一眼看去,簡直就是同一個人!
  
  崇至方盯著照片吐口長氣臨危救命的絕招全靠她了!
  
  「崇先生,崇先生,黎晶兒來了……」院長喚著對照片沉思的背影。
  
  良久,他慢慢地轉過身微笑道:「看你煮的東西,好像好香、好好吃的樣子……」
  
  天!她、快、快暈了,雙腳發抖打顫……這是夢嗎?
  
  是他!活生生的崇至方站在自己面前微笑!
  
  崇至方帶笑的眼角,不停地打量她,他臉上明顯有驚訝的神色。
  
  晶兒後悔至極,她應該換套衣服,起碼換套「比較不破」的衣服,這身「睡衣」已經補到不能補了……
  
  他一定懷疑今年少女服飾是否流行「多色補釘」?不過,她的補釘硬要麼說是時尚趨勢也太扯了,那明明是退色的二手舊衣啊!
  
  「喔、我,我很喜歡吃、不、是煮,自己——喔!不是煮自己,是自己煮菜來吃!」她想說些話轉移他停留在身上的視線,無奈她的舌頭像打了十八個結,一句簡單的話也說得亂七八糟。
  
  「是啊!」院長也笑容可掬的幫腔道:「晶兒是我們這裡最乖、最能幹的女孩喔!您找她幫忙,真是太有眼光了,我相信晶兒一定不會讓您失望。你們好好談,我先出去忙了。」
  
  這下晶兒又一頭霧水,院長不曾用如此謙卑的態度對贊助的善心人士說話,並且,他也一直不贊成她和助養人見面啊?突然間這麼大的轉變,難不成他捐了幾棟房子?
  
  「幫什麼忙啊?」她茫茫地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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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0:27:48
  第三章
  
  媽媽咪啊!
  
  她聽過代客泊車、代客記帳、代客這個、代客那個,就沒聽過「代客出嫁」的,這是哪門子新興行業?
  
  晶兒睜著佈滿疑問的眼睛,突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如坐針氈、渾身發燙,若有地洞的話,肯定會毫不猶豫鑽進去。
  
  真是不鳴則已,一鳴嚇死人!
  
  過去的十年他沒出現過,一出現就要她做這驚天動地的「勾當」,聽他說得天花亂墜,好像只要聽他的就萬無一失,但晶兒仍覺得他的想法太荒謬。
  
  叫她「假裝」成一個她不認識的富家小姐,去嫁給一個不知長得是圓是扁的男人,除非對方是傻子還是瞎子,不然哪可能不被識破?
  
  聽他的口氣卻又如此信心滿懷、志在必得,好像他已經演練過幾千幾百遍似,委實讓人懷疑他的動機!
  
  「我的意思,你都聽明白了嗎?」
  
  崇至方鷹眸燦亮、微頷下顎,以磅渤氣勢直接攫獲她不知所以然的迷惘。「我不勉強你,完全尊重你個人的決定,看在我助養你多年的份上,希望你幫我這個忙……當然,如果還有任何條件,歡迎你提出來!」
  
  「你剛才是說——清償土地貸款、還清積欠的利息、還有到明年底全院的伙食雜費,只要我代替你表妹出嫁,這些條件馬上兌現?」晶兒試著歸納他話裡的重點。
  
  「沒錯!」
  
  崇至方慎重點頭道:「佟家,也就是我表妹的准夫家是赫赫有名的曜佟集團,經營全省連鎖飯店、五星級旅館、大陸沿海城市都有工廠,你嫁過去,一輩子榮華富貴享不盡,若你答應了,不但利人更利己,請你好好考慮……」
  
  「哦?聽起來好像挺棒的!」
  
  晶兒仍處在迷霧中。「這麼好的人家,為什麼你表妹不肯嫁呢?就算你表妹不嫁,總還有其他的表妹、其他親戚可以考慮,這麼肥的肥水犯得著要你大費周章硬推給我?真的很奇怪!我不明白……」
  
  晶兒直覺這件事情不簡單,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此事必然有詐!
  
  「這……整個事情說起來很複雜,簡單說吧!」
  
  崇至方不想透露太多自己家族內的紛爭,只避重就輕說:「我表妹熱愛自由,不能接受家長安排的媒妁之言,一氣之下就跑掉,可是她沒考慮到雙方家長已經約定好正式會面的飯局,屆時女主角缺席,對方會以為是我們耍把戲,而現在雙方手頭都還有合作的生意,出這種紕漏,萬一對方覺得面子上掛不住,就什麼都不必談了……」
  
  「我還是不懂,既然都沒正式見面,隨便找個人頂一下也行啊!」
  
  「不行!對方就只看中俞韻清,他已經看過照片而且非常滿意,幾乎馬上可以確定婚期,我已經沒後路,除了找到外貌相似的人頂替之外,沒有其他辦法。」
  
  他抬起沉澱憂愁的眼眸。「老實告訴你吧,這件婚事對我很重要!成了,我可以擁有整個崇氏,輸了,我也跟著完蛋!」
  
  「這更奇怪!有錢人家不但把婚姻當生意來談,連別人的婚姻大事也算在個人的『業績』表現?太不可思議了……」
  
  晶兒瞠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猛搖頭說道:「或許是我太大驚小怪,對富豪家庭而言不算什麼。可是,這畢竟是我的人生耶!嫁人對女人來說是一輩子的幸福,我需要考慮……」
  
  「我保證,任何一個被佟振洋愛上的女人絕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再想想扶養你長大的博濟吧,你忍心讓一大群弟妹露宿街頭,有一餐沒一餐,比流浪狗還不如嗎?」他說出重話,無非想逼她就範!
  
  晶兒沉下臉,仔細想想該如何處理他的提議。
  
  就院方的利益考量,他的條件確實優渥誘人,但想到自己必須蒙著眼踩進婚姻,她還真沒這個膽……
  
  何況,哪個女孩不想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呢?
  
  眼前,自己默默愛慕的男人苦口婆心、威脅兼利誘地要她點頭答應嫁給別人,此情何以堪?她掙扎不知所措——若點頭,傷的是自己的心;搖頭,傷的是愛人的心,兩種一樣錐心泣血!
  
  「……他是正常人吧?」她問。再多錢,也不會有人願為錢嫁給智障兒。
  
  「絕對優良的上等貨色。」
  
  他肯定的點頭道:「放心好了,除了沒有我的英俊,其他的優點,比如幽默風趣、體貼溫柔,絕對比起我有過之無不及!」
  
  「嗄?」晶兒被他自負不馴的口氣震撼!原來,在他眼中男人是否優秀,是以自己為評量的基準。這男人未免太自戀了吧!
  
  「你,還沒有男朋友吧?」崇至方未待晶兒完全理清狀況,他直接大膽深探她的隱私。
  
  奇怪哩,這跟假扮俞韻清有什麼關係?是有比較好?還是沒有比較好?
  
  她沉吟思索許久,不知如何回答。「這——」
  
  「這問題很重要,你要老實說——」他眸光直射入她眼底,催促道。
  
  「嗯,沒有。」
  
  「真的沒有?確定沒有?」
  
  「真的。確定。」
  
  唉!他歎氣,很失望又無可奈何地歎氣,又問:「那……你、你是處女吧?」
  
  「礙…」一瞬間,她的臉紅得像著火,這問題更奇怪,讓她有被羞辱的感覺。
  
  「你、憑什麼問這個?我又為什麼要告訴你?」
  
  他愣了下,她的激怒讓人意外。原來她是尊重自己、有自我想法的女孩,可不是隨便任人搓圓捏扁的。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以低緩的口氣道:「對不起!請不要生氣,我知道這樣問太冒昧,但為了要假得像一點,我必須知道一些細節。」
  
  「細節?需要這麼細嗎?你只是要我裝成俞韻清嫁給佟什麼的,這跟……跟是不是處女有啥關係?」
  
  她大聲說出不滿:「再說,你有聽到我說願意幫你假扮俞韻清了嗎?」
  
  是啊,她好像沒答應他的要求!
  
  燃起煙,崇至方冷靜的聽她吼完。顯然,自己的確是把問題看輕了,黎晶兒不是個簡單的小女孩,她應該看在報恩的份上答應,但她也有權拒絕啊,問題似乎比想像中棘手……
  
  吐著一圈一圈的煙霧,他慣性抿緊唇,眼神拋得老遠,莫測高深的陰沉桀驁表情、打了死結的郁眉,全落在晶兒的心窩底,敲出大大小小的窟窿,會流血、會哀痛的窟窿啊!
  
  他為什麼背負這麼深的心事?
  
  那叫俞韻清的表妹嫁不嫁佟振洋,跟他個人前途有那麼嚴重的關係嗎?整件事聽起來真像九點半檔肥皂劇的情節,離譜過了頭!
  
  一個女孩寧願放棄錦衣玉食,抵死不嫁那個姓佟的,逼急了便腳底抹油、逃之夭夭?!
  
  姓佟的有這麼可怕嗎?難不成他是缺胳臂還是少條腿?見不得人的醜八怪?
  
  再多難解的疑問都沒用,黎晶兒知道自己很難拒絕他的要求,早在不確定的某個片刻,她已經遺失了自己的心……
  
  就算他不是出錢養育她的恩人,就算他沒有償清院裡積欠銀行的債務,只要是崇至方開口,無論基於哪種理由,她都會幫他。
  
  她會義無反顧、至死不悔地為他奉獻一切!
  
  「好,我不怪你反應激烈。你也可以決定要不要做,而我承諾給育幼院的資助,不管你的決定如何,一點兒都不會少的。只能說,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助我度過難關。雖然,要假冒韻清並不簡單!」
  
  好高明的「以退為進」,哼!算準了她不會白拿他的好處嘛!
  
  「既然你知道不簡單,為什麼非我不可?我窮慣了,富家小姐過的是哪種生活,我一點概念都沒有!你……你還問我一堆莫名其妙的問題?這樣讓我覺得,覺得好恐怖!好沒安全感!」
  
  「對不起,我無意嚇唬你。」
  
  崇至方再次道歉,他的磁性低沉嗓音,輕易就攻佔她的心。
  
  「算了!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她咕噥道,事實她也捨不得怪他。
  
  「是,我確實心情低落,任何人碰到要低聲下氣求別人的時候,心情都不好。嗯,回到剛才的話題,我之所以冒昧問你有沒有交過男友,是因為韻清的個性非常開放,非常活潑外向,從小學開始沒斷過男人,兩年前才跟同居人分手!所以,你……如果、如果言行舉止表現得太單純無邪,很容易被識破。所以、呃……」
  
  至方說得吞吞吐吐,非處女裝處女還容易,反過來就傷腦筋了,這點的確滿難克服。
  
  「可是……」她忍俊不住,話裡的意思就是嫌棄她的單純無邪嘛!
  
  晶兒豁出去地直截了當道:「事實我就是沒交過男朋友!事實我就是處女!事實我就是單純無邪!那你是要怎樣?要我隨便找個男人『用掉』嗎?」
  
  她賭氣地,開炮似一口氣講完:「如果我真的那麼不適合,那最好!請你另尋高明,反正我也覺得很難幫得上忙!」「我沒有選擇!麻煩就是沒有其他更高明的了,現在時間緊迫,況且你真的很像韻清,真的很像。」崇至方一字字清晰道。
  
  「萬一,我抵死不從呢?」她斜眼看他,想試一下他的反應。
  
  「不會。」他胸有成竹的道:「你心地善良,就算不顧我助養十年的情分,也捨不得讓你院裡的弟妹流離失所。對吧?」
  
  果然,崇至方是個談判高手,低聲下氣之餘,不忘堅持立場威脅利誘,晶兒怎能不點頭?她絕不會眼睜睜看著育幼院手足流離失所的!
  
  「好吧,你告訴我該怎麼做吧?我全力配合就是!」她點頭答應。
  
  「你真的願意幫這個忙?」
  
  他審慎的確認。「這可不能中途叫停的喔!」
  
  「知道。我有什麼立場說不呢?你養了我十年,又捐了這麼多錢給育幼院;再說,既然天上掉下來一個當富豪少奶奶的機會,人人求之不得,我為什麼要把『好康』往外推?」
  
  聽完她的承諾,他的表情稍微解凍,伸出手與她一握。
  
  「好!非常謝謝你的配合。請現在就到我辦公室去,很多細節我必須仔細說明——放心,只要你配合得好,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
  
  「啊?現在?!明天不行嗎?下午、晚上我都要上班。」
  
  「那個什麼鬼班不用去上了!瞧你搞得又瘦又憔悴,還渾身是傷。從明天起,你就搬到我家去祝」
  
  他一直注意她手臂上青青點點的傷痕,應該是搬重物留下的痕跡。
  
  即將做富家小姐的她,怎能留有做苦工的疤痕?「不准去上班了,你想辦法把它們弄掉!這是第一項功課。」
  
  「啊?可是,我差兩天就可以領全勤獎金了。」
  
  她心疼即將飛掉的千元新台幣。
  
  「我補十倍給你行不行?」他促狹低笑道:「你剛剛自己也說了,就要做豪門貴婦了,還計較那些小錢嗎?」
  
  晶兒點點頭。「也對!那我們走吧!」
  
  ☆☆☆
  
  假扮韻清的第一課,就是學會把她滿櫃子「破布」似的衣服妥貼的放在身上。
  
  「這、這是什麼衣服啊?」
  
  「今年流行復古中國風,連國際知名品牌都推出仿肚兜款式的衣服……」
  
  崇至方神色正經比劃鑲亮片的肚兜上衣說道:「韻清喜歡走在流行尖端,你得習慣奇裝異服才行,我看她穿這種衣服走在街上也自然得很!」
  
  「天啊!一定要穿嗎?就一小咪咪的布,怎麼遮得住啊?」
  
  晶兒低頭看了下自己骨頭孝肉還不少的身材,真掛上「抹布」大小的上衣,那、那不全給人看光了嗎?
  
  「重點遮住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嗄?你說重點是指?」
  
  晶兒接過他手上亮晶晶的肚兜,在自己身上比著,怎麼都覺得不夠遮。
  
  「不行啦!你看,遮了左邊,右邊遮不到,不行啦!會穿幫……」
  
  她的話語聽來很挑逗,可他不以為意。「放心,現在時髦的小姐多得是,你絕不是唯一穿這種衣服的人,來,試穿給我看看!」
  
  「真的要穿?」
  
  她苦著臉望他。「不要好不好?相親那天不可能穿這種衣服吧?」
  
  「相親那天當然不行,平常你和他約會就要穿這樣才像啊!快去!」
  
  「哎……」
  
  晶兒無可奈何轉進臥室裡換上不!應該說是掛上那塊亮片布,在穿衣鏡前看自己若隱若現的高聳胸部,彷彿稍一晃,豐滿乳波就會蹦地溢出來!
  
  磨蹭半天,沒勇氣走出去見人,這種裝束怎麼能上街呢?
  
  「快點!換件衣服不必那麼久吧?」
  
  崇至方不耐煩的輕敲房門。「小姐,我們沒有多少時間耶!不要拖拖拉拉好嗎?」
  
  套上韻清緊身牛仔褲,不可思議居然非常合身,再穿上細跟鞋,完美性感的曼妙曲線躍然眼前,連晶兒都被自己不曾展現的冶艷性感嚇呆了。
  
  踩著細碎的腳步,她緩緩開門,性感地站在崇至方面前
  
  「嘩……」
  
  至方目瞪口呆退後好幾步!要不是她白皙晶瑩的膚色,還有臂膀的點點傷斑,他幾乎以為站在面前的是俞韻清!
  
  「怎麼樣?像嗎?」晶兒縮了下胸膛,有點怯怕地問。
  
  「嗯,整體很像,但是……神態不對!」
  
  他走到她身後,仔細幫她調整繫於頸上的繩子,再拉妥交叉綁在背部的細線,她感覺一股厚濁男人味兒噴在敏感膚觸,誘引出顆顆雞皮疙瘩!
  
  「我、我自己來。」
  
  她微顫雙手推開他不經意的觸碰。「繩子,要綁緊一點兒,萬一走到一半掉了就好笑了!」
  
  「不要駝背,抬頭挺胸!」他呼喝:「你要是走起路來別彆扭扭就不像了,記住,自然一點!自信一點!走幾步路我看看……」
  
  他實在靠得太近了,晶兒莫名產生些微昏眩,因為他正要命地一邊說一邊扳動她的肩,調整她的站姿,當他的手輕拂過白玉無瑕的背脊,一種酥麻顫慄感如電流般急速通過全身!
  
  燒火似的紅通臉頰,眼中蕩著柔波,她喔道:「你,你不要亂碰,我好不自在!」
  
  「我、我碰、碰了你嗎?」
  
  崇至方觸電似抽回手,驚覺她的確抖顫著,剛認識就這樣動手動腳大沒禮貌。可是,自己怎麼如此自然而然就「動」了人家?
  
  他盯著她配紅頰邊,含羞帶怯的眉眼,一瞬間彷彿喝下陳年美酒,暈陶陶醉了……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他低著嗓子道歉,眼瞳始終沒離開她的臉蛋。
  
  「嗯,還有,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一直盯著我看?」
  
  她頷首微笑,嬌甜聲音如柔風拂過,他眨動雙眼,強迫自己回神,驚訝她居然能讓自製甚強的自己如此情不自禁……
  
  韻清是美麗的!酷似韻清的她除了美麗,還多一份與世無爭的脫俗,那種美不落痕跡,不動聲色便勾去他的心0咳!我有嗎?」他正色說道:「我剛才說的都記住了吧?」
  
  「要自信,挺胸。」她認真覆述一次。「這種衣服,我還真需要多練幾次才能怡然自得!」
  
  晶兒抬頭挺胸,在鏡子前來回走,崇至方看著她認真神情,看她美麗姿態,心中凜然一動……
  
  天,那種感覺太危險,似乎心底荒廢的某個角落,正被她輕輕敲扣,他用意志力固守、用理性屏障。
  
  「認真點!都什麼時候還有時間胡思亂想?」他腦海不斷發出警告訊號。
  
  然而,她的吸引力卻輕鬆地化去一切,崇至方不自覺心中的某個角落,已經緩緩地,悄悄地被她蠶食鯨吞了……
  
  ☆☆☆
  
  「我看你簡直是瘋了!」
  
  鴻飛聽完他的計謀,驚駭得面色刷白。「不行!不行!你不能這麼做,佟振洋不是好惹的,就算你把他唬弄過了,還有他母親及幾個厲害的姐姐、萬一被識破了怎麼辦?崇老爺子會放過你嗎?你打算滾回意大利去賣比薩嗎?」
  
  面對這一生中唯一知己的勸諭,說自己心裡沒有舉棋不定是不可能,但為了掙一口氣,他不得不拼!在鴻飛面前,至方得以卸下平日堅毅的偽裝,開誠佈公道:「鴻飛,你我認識多年,還不瞭解我的個性?我下定決心在崇家爬到巔峰,不再讓那些三姑六婆背後嘲笑我!只要我下定決心要做的事,就不會失敗。和佟家的聯姻也是一樣!」
  
  「萬一,我是說萬一……天下事能有百分之百的嗎?」鴻飛無奈搖搖頭,看看他。「哎,你的心事我當然瞭解,可是搞這樣離譜的事,簡直走火入魔嘛!」
  
  「對,我是走火入魔,想統領崇氏的野心想得走火入魔!不會有萬一的,我對她有信心。」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實在很奇怪,他肯定晶兒的能耐,也確認她不會出賣自己,事實上他對晶兒的瞭解並不多,可是他的心就是這麼坦蕩!
  
  特別是經過一日一夜密集訓練,她幾乎掌握八成以上韻清的特色,和韻清不熟悉的人根本不能分辨。
  
  他很滿意,相信佟家也會滿意這個「特製的媳婦」!
  
  「她是誰?你哪裡找來的人?我沒聽說你有新的紅粉知己啊?」
  
  鴻飛仍是憂心仲仲。「女人哪,還是不要太信任,你吃過的大虧不會忘了吧?」
  
  「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崇至方就這麼倒霉?一次又一次被女人騙嗎?哼!這丫頭不敢騙我的……」
  
  他咬牙切齒道:「她有弱點掌握在我手上,諒她不敢!」
  
  「好啦,你放心就好!我真的好奇這位『假韻清』到底是何方神聖?」
  
  「真想知道她是誰?等明天吧!!」
  
  「是啊,明天就是正式的相親餐會了,老天保佑啊,今晚我還是去趟行天宮給你燒香拜拜,請求關帝老爺幫幫忙,千萬不要穿幫!」
  
  要真穿了幫,事情就很大條啦!
  
  ☆☆☆
  
  鏡子前,晶兒看著裡面另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自己。
  
  身材勻亭、丰姿嬌美、眉清齒皓、笑意嫣然——簡直神乎奇技嘛!
  
  「差不多了!」
  
  馮秘書滿意的點頭道:「明天你就化這個妝,穿這樣出席,一定驚艷全場!」
  
  「真的可以嗎?會不會太柔了?她是這樣的嗎?糟糕!我,開始緊張了,怎麼辦?」
  
  晶兒開始自己嚇自己,她從沒穿過那麼高級的套裝,淡粉色的雙C杯哪!還有高達三寸的高跟鞋!哇,明天會不會連路都不會走了?
  
  人要衣裝,佛要金裝——此言果然不假。
  
  經過重金打扮後,名媛淑女的氣質油然而生,挺唬人呢!誰相信現在的她是孤兒院長大,常常吃不飽、穿不暖的小可憐?
  
  「別緊張,相親嘛,女孩子不管什麼個性都要裝得端莊安靜的樣子,記得多笑、少說話準沒錯!」
  
  「可是,俞韻清的個性外向,她哪坐得住?」她非常認真提出問題。
  
  這一仗,為了心中愛慕的「他」,晶兒投注所有心力,認真揣摩學習,下定決心非贏得漂亮不可!
  
  「問得好!這就是你要表現的地方了。」
  
  馮秘書讚賞地拍撫她的頭髮說道:「記住喲,明天在宴會上要動一下身軀,拉拉衣服,表現出好像不習慣穿正式套裝的樣子……」
  
  「喔。」她牢牢謹記在心。
  
  「還有,韻清和老爺子感情很好,她很會向外公撒嬌,你稍微表現一下,不要太過分了。相親嘛,要矜持點……」
  
  「撒嬌?」
  
  這就難了,從小沒有撒嬌的對象,她幾乎沒有撒嬌的經驗。「我不會耶!」
  
  「嗄?還有人不會撒嬌?」馮秘書驚訝的看著她,沉吟片刻道:「那你得練一下喔!不然不保險……」
  
  「怎麼練啊?」
  
  「嗯,我找總經理來……」馮秘書機靈地踩著高跟鞋,往大屋的另一頭去。
  
  崇至方正住在另一頭,與她同一屋簷下,但連著兩個晚上晶兒都沒碰見他,不知是屋子太大,還是他太晚回家,自己又不好意思滿屋子去找人。
  
  這幢億萬豪廈坐落在北市最貴的核心區,晶兒想到自己躺在一億新台幣上睡覺,常常興奮得無法成眠。
  
  啊,當個睡在「錢坑」上的有錢人感覺棒呆了!
  
  沒多久,崇至方邁著大步行來,晶兒一看——
  
  他,居然穿著睡衣,平日梳整規矩的頭髮,還不是很乾的覆在額上,絲質的睡衣沒有扣滿,露出健壯結實的胸膛,隨著呼吸規律起伏著,真有說不出的性格兼性感礙…
  
  「你、你已經準備要睡了嗎?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晶兒頭垂得好低好低,不敢直視他袒露的胸口。
  
  「沒關係,今晚『最後衝刺』,我本來就該來為你加油,但下午回來時太累了,床上一躺就醒不來,剛才想來看看又怕太晚,幸好馮秘書來叫我。」
  
  他為身上不莊重的睡衣解釋著:「哈!我和韻清一起住久了,非常習慣睡衣相見,你也要慢慢習慣。」
  
  「這兩天,辛苦你了!」
  
  他大步英挺走近,濃濃香皂味兒撲在晶兒臉上,輕拍著她的肩,溫柔鼓勵道:「明天全看你的嘍,韻清表妹!」
  
  「總經理,她說她不會撒嬌耶!」
  
  馮秘書有點急,她是全權負責訓練的人,若有差錯怕自己也很難在崇氏混下去。
  
  「那可不行,韻清最擅長的就是撒嬌,不管男女、無論年紀,她都可以撒嬌耍賴,對我也是如此。這樣吧,你呢,就以我為對象,練習一下!」
  
  「啊?」她張口結舌。「對著你練啊?」
  
  「是啊,你別怕,就把我當成是父母、爺爺、奶奶、或任何一個叔叔、阿姨的都成!」至方微開雙臂,鼓勵的眼神望著她。
  
  那是她日思夜夢的懷抱,但他的話卻刺到她的痛腳——
  
  「我、我沒有父母、也沒有親戚長輩,我七歲就進孤兒院了。對不起,我學不來……」晶兒鼻酸哽咽,除了他無心的言語,還有,她壓根兒不想把他當長輩即使是兄長她都不想。
  
  燈光不很亮,他已看見她滿盈眼睫的淚光,猛一怔——是啊,她是孤兒嘛!糟糕!他居然在她的傷口不斷地灑鹽、澆醬油、還塗辣椒!
  
  崇至方驚覺自己失言,但來不及收回,晶兒的眼淚已涔涔如暴雨後川泉,在她小臉上狂奔不能止……
  
  「晶兒!」心一緊,他低咒自己的不小心,又不敢再多說,怕愈說愈錯。
  
  「啊呀!你別哭嘛,我們總經理不是故意諷刺你沒父沒母的啦,這樣哭,明天會有大眼泡,很醜的!」
  
  「馮秘書,你少說兩句!」崇至方大聲斥喝!
  
  「我有說錯嗎?」她無辜地看老闆一眼,很討好地。「事實啊!您分明不是故意的嘛,難不成要您紆尊降貴向她道歉嗎?有沒有搞錯啊?誰出的鈔票,誰是老闆?」
  
  資深美女做久了,馮秘書的第六感超強,從兩天來他不經意的投視,及言語間對黎晶兒無微不至的關照,都讓她聞到男女間不能言喻的微妙情像在暗地浮動著。
  
  她私下思慕這小她幾歲的帥老闆,潛意識特別看低黎晶兒,先入為主認為那種沒父母管教的野丫頭最會要手段、裝可憐,然後玩弄男人。她要捍衛主子,絕不讓他有絲毫損傷!
  
  「叫你閉當你就閉嘴!」
  
  他勉力壓下火氣道:「算了,已經很晚了,我看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忙呢!」
  
  「那……好吧,我先走了。」
  
  馮秘書不太服氣地拎起包包扭頭出去。「總經理,『韻清』小姐,明天見啦!」
  
  ☆☆☆
  
  近兩百坪的大宅只剩下獨處的他們兩個。
  
  彼此呼吸聲清晰無比,晶兒有些慌張,一顆心擂鼓般狂跳,兩天集訓下來,她又緊張又疲累,壓力好大好大……
  
  現在的她,好想好想投入他溫暖安全懷中,緊緊相擁……
  
  閱寂深夜,壓抑的想望總是加倍蠢動,她暗地期待「有事」發生,雖明知道這想法不對,可是她就是期待著。
  
  崇至方久久不語,從他沒有表情的表情實在看不出他的想法,他拉起晶兒的手,她像觸到了高壓電,渾身一顫,轟然升起火苗在心頭灼燒。
  
  「你怎麼了?」
  
  至方當然不明白她暗湧的狂潮,安慰道:「我覺得你好像很緊張?來,放輕鬆,我們到陽台去坐一下。」
  
  習習晚風,伴隨人工造景園林中盛開的花朵,飄送沁馨。生活在有錢人家,連空氣都比別人家香,晶兒開始能體會某此一女孩用盡心機、無所不用其極要嫁人豪門的原因。
  
  對照自己只求溫飽的寒愴,更體認兩人分屬天地,不會有交集的雲泥之別——!
  
  崇至方抬頭看著天邊的皎潔明月,溫和道:「對不起,剛剛的確不是有意,我確實沒有任何刺傷你、諷刺你的意思。」
  
  「別再說對不起了,是我太丟臉,連撒嬌都不會,哭倒挺厲害……」
  
  她木然咬著吸管,用力喝下一大口鮮搾果汁,自我調侃著。
  
  「哈,這倒和韻清完全相反,她個性倔強,絕不輕易掉淚,就是那張嘴,死的都說成活的!你……明天就要『上朝了,會緊張嗎?」
  
  他側過臉,立體的輪廓俊美絕倫,燦星深眸閃爍輝光,那渾身散發出來的男人味兒,光呼吸就叫人低回欲醉。
  
  深吸一口氣,晶兒幾乎抗拒不了被他魅力吸附的魔力。
  
  「還好。」
  
  她無所謂的聳聳肩。「假裝嘛,假的裝真的就好,不難啦!馮秘書整理很多重點,我都背熟了……」
  
  「很好。但紙上作業還不夠,臨場反應更重要,別人我不怕,可是我爺爺,就是你外公,雖然眼睛瞎了,卻精明得不得了,你要小心。」
  
  「嗯,我盡力。」
  
  頷首低語,內心莫名升起一股悲哀,雖然自己卯足勁幫他,但骨子裡她根本不想這樣草草決定了一生,也不稀罕做誰家的少奶奶。
  
  她愛他啊!
  
  就算高攀不上崇太太的位置,甚至連做情婦都沒資格,她只想守在他身邊,看著他、聽他說話就夠了。
  
  可是,能說嗎?披上戰袍的戰士豈能臨陣脫逃?她轉念又想,萬一明天當真矇混過了關,不就意味著自己將離他愈來愈遠?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0:28:16
  第四章
  
  她真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但都走到這裡,恐怕回頭也來不及了。
  
  時間彷彿靜止了……
  
  兩人月下相對無語,她激切的內心呼喊,他不可能聽得見,深絕的悲哀讓她想乘著夜風往下一躍。或許,唯有如此才能一了百了!
  
  過了片刻,至方終打破沉默,撫著刮青的下巴,認真思索著。「記得!明天一定要對佟振洋熱絡點,一定要抓住他的心,非讓他愛上你不可!」
  
  「這、我沒把握,我盡量就是……」她回答的很沒信心。
  
  沒辦法,引誘男人這碼子事,既非她的興趣,更不是她的專長。
  
  「他在國外長大,是那種想法很新、很有創意的人,你盡量順著他的意思,但也不要太順從,偶爾要有自己的意見,這樣才能吸引他,懂嗎?」
  
  什麼跟什麼?晶兒聽得頭都昏了!要順從又不要太順從,那到底要怎麼樣嘛?
  
  「喔!懂、懂啊,反正,我盡量就對了!」她以模糊的口氣回答。
  
  「不要盡量、盡量的,好不好?」他皺起眉,突然急躁起來。「火都燒到眉頭,你能不能認真點?這是人命關天的事耶!不逼你,對你和顏悅色是怕你壓力大,可你不能漫不經心啊!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我會被你害死!」
  
  什麼?原來他的和善都是有目的的?這人太陰沉、大會算計了吧?
  
  「你!」她火了,轉頭正對他的凶悍。「夠了吧!不覺得那些要求太過分了嗎?」
  
  逼到底線,她脾氣再好也終於受不了發飄。「我根本不瞭解男人,叫我怎麼拍胸脯保證?我甚至連自己要引誘的男人是誰都還搞不清楚,你只為自己打算,不想認輸,別人就活該當你的炮灰嗎?」
  
  「閉嘴!在我的地盤輪不到你大小聲!」
  
  他激動地握住她氣憤抖動的肩膀。「再不聽話,我即刻收回對博濟的捐款,讓你那些孤兒弟妹全上街當流浪狗!聽清楚沒?」
  
  這一招,果然很有用——
  
  她似消了氣的球般沮喪垂肩,並且識相地閉嘴,眼睛噙著淚惡狠狠瞪他,剔透水眸充滿複雜的情緒,良久,才緩緩開口,瘖啞嗓音道:
  
  「要我認真?好啊,那我現在就以你為對象,練習練習如何?」
  
  「練習?」他不明白這女孩的腦子在想什麼?
  
  「是!練習撒嬌,還有,讓男人百分之百愛上我!」
  
  她邊說邊向他身上蹭。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這驚人之語讓他手足無措、口乾舌燥、血液恣肆奔騰……簡直太恐怖了,她是提議無疑是引爆原子彈!哪個身心正常的男人能拒絕這麼誘人的邀請呢?
  
  沒等他回神,晶兒逕自投入他懷中,柔情萬千的說:「是你自己說要認真一點,我很認真喔,所以請你也認真一點,說完,她踮起腳尖堵住他性感迷人的嘴……
  
  完了!毀了!
  
  當她溫暖的丁香小舌勇敢闖入他滑潤口中,所有固若金湯的堅固防守就全告崩潰瓦解……
  
  他的慾念被挑起,激狂含吻她甜香的唇瓣,來來回回、一遍又一遍品嚐;他的雙手無法克制地遊走在緊貼自己的纖柔溫軟、滑嫩誘人的女體,她的巧臀彈性十足,那嬌俏的弧線讓人流連忘返。
  
  慢慢地,單手逡巡到她胸前的雙峰……啊!令他吃驚的竟是自己的大手無法掌握!
  
  還有胸前兩顆突起的挺立,彷彿誘惑他更進一步深入探索,他情不自禁以粗糲的手指挑捻輕揉,催使她逸出更急促、更煽火的呼吟!
  
  「唔、唔……」
  
  在他的愛撫下,她融化了,化成一灘柔情似水,隨著感官恣意搖擺腰臀,唇齒間大膽放縱地伊哦催情的囈吟……
  
  崇至方感覺理智消退得差不多,雄性掠奪的衝動掌握一切,他身上熱血隨著漲到臨界點的性慾橫衝直撞,腦海接收的訊號皆是全面佔有絲毫不剩地佔有!
  
  「晶兒!」他用最後一絲理智低喚:「你別……噢!我們應該停止,這遊戲太危險了。」
  
  「喔!人家不要嘛,嗯、吻你……」
  
  她放大膽解開他全部的衣扣,齒咬最致命的兩點,這種上乘的挑逗,簡直讓他生不如死,那接續不停的冷顫、下體膨脹的疼痛感,都讓他覺得自己快炸了……
  
  「說、說真的,不能再下去……玩火、會玩出人命的!」
  
  顯然,他的警告起不了任何作用,她微閉的星眸、迷醉地一抿一張的櫻口,已經昭示著她深深陷落情慾淵藪,只有無止盡往下墜,沒有拉上來的機會了。
  
  「嗯,我們不要停,噢!到裡面去,我好冷。」
  
  她幾乎衣衫盡落,冷風呼呼吹著,被慾火焚身的崇至方沒有考慮餘地,直接將她打橫抱起,三步並兩步,以救火的速度奔入房間內!
  
  上了床,他剝光兩人身上的障礙物,激烈廝纏……
  
  銜住她胸前挺立的桃紅,他如飢渴多時的嬰孩般狂啜猛吸……
  
  「噢!你、輕點兒!」她痛得眉頭擰靠,那模樣惹人憐惜。
  
  他忍不住驚歎:「你好迷人、好甜美。阿我想要你!」
  
  「唔……」她兀自癱軟著,粉色紅潮襲遍週身,雙腿自然微張。
  
  他耐不住低低一吼,早就雄壯硬挺的下體,一鼓作氣往幽幽泛潮的狹穴擠人……
  
  「啊!很痛!」她驚呼。
  
  「嗯,我會很輕的,寶貝。」他溫柔親吻,嘗試再一次攻入。
  
  「噢……」她悶哼,眼角沁出淚珠。
  
  他反射地退回,由於那處子之身獨有的阻塞感,讓他心疼至極,不忍蠻幹下去。
  
  「啊,不要停!」
  
  此時,再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礙他的進攻。
  
  仿如出柙猛虎,一個全力下沉,他輕易貫穿她,在初辟的蜜道裡緩慢進出,而後加快速度……
  
  「噢!」她忘情逸出歡愉的呼喊。
  
  「快樂嗎?」
  
  「還要不要?」他再問,怕初嘗雲雨的她受不祝
  
  「嗯。」
  
  她的應允讓他更放心大膽,以逾勁強健的下肢大幅度擺動,釋放累積太久太久的能量……
  
  他一次次深入、一遍遍戳刺,永遠要不夠似的,連續撞擊她花心最深處!
  
  晶兒緊貼他著火的身軀,任憑他強而猛的需索。憑直覺,她認為他非常之飢渴,不只是生理,心理上也是。
  
  人生中,到底經過什麼不足為外人道的傷痛?讓他如此壓抑?如此寒漠?
  
  她好心疼,心疼地不顧矜持,敞開雙腿迎合他,搖擺腰臀刺激他,將自己開放到最極限,不斷給他、給他、再給他……
  
  ☆☆☆
  
  天亮了。
  
  該面對的事情終究得面對,即便被原子彈炸過也一樣!
  
  幾乎是同時醒來,卻都眷戀著對方的體溫,誰也不想起身。
  
  崇至方不斷地歎氣,愛憐地輕吻她的額頭。「唉,我們把事情搞亂了!」
  
  「別這樣!你不必覺得負擔啊,我本就該用掉它的……你,剛好是最方便的人選,就這樣……」
  
  刻意說得滿不在乎,怕他發覺她快藏不住的愛慕。
  
  起碼在事成之前,她不想讓他知道。
  
  「哦?我只是剛好在你身邊,所以非常榮幸的成為你的第一個男人?哈哈哈……」
  
  他放聲大笑,「睨」她的眼神閃著迷離的異彩。「你說的是哪一國笑話?」
  
  「不是嗎?你自己說過的,怕我『單純無邪』礙事。反正,俞韻清本來就不可能是處女,我這麼做是為了敬業,不然就不像了!對嗎?」
  
  晶兒明明就對他依依難捨,整個人小蝦米似蜷在他懷裡。她的故做瀟灑狀,無法撫慰他的悔恨不安,反增崇至方憐恤、更加難以割捨。
  
  「你真的是這麼想嗎?除了表示『敬業』,沒有其他因素?」
  
  擁緊她,想到晶兒即將被自己親手推向另一個男人,成為別人的妻,他的心如同刀割針刺的疼痛。
  
  事實上,晶兒只想把自己最寶貴的第一次獻給自己真正愛的男人,而他,絕對是她至死不悔的人選!
  
  「是啊,我就是這麼想,除了敬業,沒想到其他,你別多心了。」她複述一遍,斬釘截鐵地。
  
  「唉!」他閉上眼,心碎一歎:「如果韻清回來了,而她願意嫁給佟振洋,那你,不就白白『犧牲』了嗎?」
  
  找回韻清,這是他私心的希望,既滿足老爺子的指示,又能留下她……
  
  啊!想不到獨佔她的企圖竟在一夜間數倍膨脹!老天真太捉弄人了!
  
  「自相矛盾。」她嗤笑反駁說。「記得嗎?你一再說她回來的機會不大,要我趁早死了這條心,怎麼現在自己說起夢話來了?放心好了,我想我不會白犧牲的!」
  
  「我、我、其實……」
  
  崇至方語無倫次,鮮少的條理紊亂讓他心慌!
  
  對理智慣了的他而言,「亂」是一種太陌生的感覺,特別是為一個女人心神凌亂,他曾發誓這輩子不准再有。
  
  但,顯然事與願違了。
  
  枉費自己連著兩晚不在家過夜,就是刻意間躲不斷在心裡冒出頭,那股克制不了對她的想望,結果……
  
  唉,還是祈鴻飛說得對;人算不如天算!他如此深思熟慮、精於算計,相信自己夠堅強,絕對抑制得住渴望,沒料在最後一刻仍然「破功」,編列好的計劃還不知會否因這「天外飛來一筆」而有所變化呢?
  
  「起來吧,我們不能再這樣,快起來!丁嫂就要來打掃房間了!」
  
  晶兒一骨碌躍身而起。「現在開始,『假裝』昨夜的一切都沒發生過,聽到沒有?不准壞了大事!」
  
  她反客為主,比他更想做一場成功的演出,她愛他,所以甘心犧牲自己,成就心上人的願望……
  
  晶兒已準備好積極面對接踵而來的挑戰。
  
  另一方面,他卻陷人迷亂……假裝?假得出來嗎?
  
  崇至方非常懷疑地揣想。
  
  ☆☆☆
  
  好戲上常
  
  經過整天的坐立難安,繁複謹慎的梳妝打扮後,「冒牌媳婦」終於要見公婆了。
  
  然而,佟家夫婦並未出席,只派出傳說中精明難應付的姐姐們先行「初試」。
  
  必須由佟家大姐和二姐測試通過,她才有資格「往上呈報」。
  
  鴻門宴設在企業家才有資格加人的「太平洋聯誼會」,那可是一個有錢也未必能加入的菁英俱樂部,入會者必須先捧上鈔票,通過嚴苛的資格審核後才能入會。
  
  「有錢人真是莫名其妙,幹嘛花錢找罪受?」
  
  她不以為然翻翻白眼,小聲嘀咕著:「換做我,誰稀罕做他的會員?自己開一家叫『大西洋聯誼會』不就得了!」
  
  坐旁邊的至方以手肘輕碰,提醒她言多必失。「來來來,我和韻清先敬振洋和兩位大姐一杯,祝『曜儂在台灣的業務一飛沖天!」
  
  「是啊,是啊,表哥、表姐,我也敬你們!」
  
  被抓來當陪客的祈鴻飛已經冷汗冒一大缸。
  
  老天保佑!這種商界政要聚合的地方,千千萬萬不能出差錯啊,以中國人壞事傳千里的準則,要出了糗事,崇氏再輝煌也難逃身敗名裂的下場!
  
  祈鴻飛很擔憂地發現健談的佟振洋今天反常的沉默,那雙銳利的眼神始終放在假冒的韻清身上,不時迸自唇角的冷笑,彷彿看穿了一切。
  
  晶兒倒是不害羞,大方迎接佟家少爺投注的灼灼目光。
  
  「相親」——不就是你看我、我看你的遊戲,愛看就讓他看個夠本好了!
  
  她乖乖地舉起酒杯,大口喝著冒泡泡的高級香檳,濃烈酒精讓她忍不住嗆鼻!
  
  「小心,那不是可樂啊!」崇至方急忙遞上餐紙,皺眉頭提醒。
  
  「哈,你的樣子,好做作,實在太不像韻清了。」
  
  佟振洋溫文笑說,差點把在場除了崇老爺以外的其他人駭得心臟病發!
  
  「沒事!沒事!她、她只是太緊張了!」至方急著解釋。
  
  「吆,難得哩,我們家天不怕地不怕的韻清,也會有緊張的時候?」
  
  崇老爺開心地呵呵大笑,心想這丫頭終於懂事,也會害羞緊張了,等到這樁婚事談妥,他的心事該完了,總算對得起她早逝的雙親。
  
  「是啊!大姐,你有沒有發現,韻清好像變漂亮了?個性也變文靜了?」
  
  「可不是嗎?剛一進來,我就覺得韻清變得好多,長大了耶!以前啊,活像匹野馬似的……」
  
  大姐滿意的點頭道:「不錯!不錯!咱們這弟媳婦,爸媽一定滿意的!」
  
  「哇!看不出來嘛,小時候皮得狗都嫌的女魔頭,現在人見人愛喔!」
  
  佟振洋始終話中帶話。「嗯,這樣子的女孩給我做老婆可以接受,如果是以前的韻清,那就不必了。」
  
  「哈哈哈!太好了!振洋兄言下之意對韻清十分滿意嘍?」
  
  祈鴻飛趕緊打蛇隨棍上。「難得您和兩位大姐意見一致,不如,趁今天崇老爺子在,兩家就把婚禮細節談一談吧?」
  
  他比誰都猴急,巴不得馬上將兩人扔進洞房裡,省得節外生枝,自認心臟不怎麼強壯的祈鴻飛可不想再提心吊膽下去!
  
  「啊?」晶兒咬了一半的原汁鮑魚咚地掉落碗裡,一臉驚訝。「嗄?不會吧?這麼容易就成交了?」
  
  「咳!你這丫頭,才讚你兩句馬上就露出馬腳啦?」
  
  崇老爺不悅地放下筷子。「咱們又不賣東西,什麼成交不成交的?」
  
  「是啊,俞小姐,這兒可不是豬圈,您也不是母豬,快別說笑了!」
  
  也是陪客之一的馮秘書終於逮到表現的機會,她客氣的對佟振洋頷首道:「佟先生,您可別介意啊?我們俞小姐一向這樣,有口無心啦!」
  
  「沒關係,沒關係!韻清說話不都是這風格嗎?我不介意的。」
  
  「韻清,我知道你喜歡生蠔,來!多吃幾個!加拿大空運來的,保證新鮮。」
  
  什麼啊?她皺著鼻子,看著佟振洋夾到她面前,一坨一坨、青青灰灰、黏糊糊的東西……
  
  哇!她陣陣強烈的反胃,三天以來所吃下的東西就快一股腦兒嘔出來!
  
  「不行不行!好可怕,我快吐了!」她捏緊鼻子。「崇、表哥,快拿走!快!我真的快吐了!」
  
  崇至方看她臉色發青,快嘔吐的樣子,急忙伸出筷子又撈又夾,一瞬間幾隻活跳鮮美的進口大生蠔就葬在他肚子裡了。
  
  啊!危機解除了,晶兒鬆開鼻子,納悶想:奇怪,怎麼沒人告訴自己,韻清喜歡吃那噁心的玩意兒?
  
  「至方,節制一點好不好,你孤家寡人一個,吞那麼多生猛海鮮,幹嘛?晚上想兼差當牛郎?」祈鴻飛受不了地猛搖頭。
  
  「胡說!我本來就喜歡吃生蠔嘛,而且和韻清搶東西吃,你不認為那也是一種樂趣?」
  
  活見鬼!有錢公子哥兒都是像他那樣變態的嗎?搶東西吃好玩?下次讓他到博濟的食堂去搶搶看!!
  
  好玩?不知人間疾苦的蠢東西……晶兒不住地低罵。
  
  「振洋啊,很高興你不嫌棄咱們家韻清,可是啊,我這個做哥哥的自覺應該好好把她管教得乖一點、賢淑一點,不然太丟臉了!我看這樣吧,婚事呢,我們延後,等到我把韻清管好了,再向佟伯父、佟伯母正式提婚禮的細節,你說好不好?」
  
  「至方你、你是怎麼啦?」
  
  祈鴻飛喝到嘴裡的湯差點沒噴出來,這傢伙是錯喝了迷藥,精神失常嗎?
  
  婚事愈拖變數愈大、愈危險,他豈會不知道?
  
  「唉喲,你太貶低表妹,我覺得韻清很好啊,這麼好的女孩子,佟家要是動作不快點兒,怕讓人捷足先登了!」大姐笑意盈盈。
  
  「是啊,我也覺得……有點,迫不及待呢!」
  
  佟振洋跟著附和道:「韻清,你不反對盡快安排婚事吧……咦?還有一個生蠔呢!來,韻清,不要客氣嘛,我明明就記得你愛吃!快快!別讓你表哥搶了……」
  
  佟振洋像是故意尋她開心似的,拚命把她最怕的黏糊一坨往碗裡扔……
  
  天,又來了!晶兒勉力想忍耐,但那佗青灰色實在噁心,她摀住嘴,站起來拚命往廁所跑!
  
  「你沒事吧?」
  
  崇至方緊跟在後,一直等到她從女廁出來,關心溢於言表,忘情緊擁她的肩。
  
  「這一星期吃的全吐光了,你說有沒有事?」她以帶淚的眼瞪他,愛嬌嗔道。
  
  他一路攙著她回來,「相親相愛」的樣子盡落眾人眼中,天曉得崇至方和俞韻清自小打打鬧鬧,沒有和顏悅色的時候,祈鴻飛眉頭又皺起……
  
  這兩個「演」到哪裡去了?!
  
  「看!至方多疼表妹啊,韻清,你有這麼優秀的表哥真是好福氣喔!」
  
  佟二姐別有用心道:「就是不要疼過了頭,耽誤妹妹的青春,你們說是吧?」
  
  「嗯,這、是啊!我表妹、跟我一起長大的,感情當然不錯!」
  
  崇至方倏然放掉擱在晶兒肩頭的手,有點搞迷糊了,不知道佟二小姐話裡真正的用意?她看出什麼破綻了嗎?
  
  「至方啊,你別再婆婆媽媽了!」
  
  德高望眾的崇老爺子開「金」口:「既然親家姐姐這麼有誠意,振洋又這麼喜歡韻清,我們就早點討論婚事。」
  
  「呃?那,也可以啦!」
  
  至方臉色慢慢退卻紅潤,忐忑亂跳的心更不見底地往深處沉墜……
  
  「恭喜恭喜啊!兩家就要辦喜事了!」祈鴻飛快樂地吆喝。
  
  「你閉嘴!沒你的事高興什麼?」
  
  崇至方突然大喝,在場的人都嚇一大跳!
  
  「至方,你是怎麼了?鴻飛是你的好兄弟,你怎麼可以沒有禮貌呢?」
  
  「沒關係!」鴻飛嘻皮笑臉打圓常「我看至方是捨不得表妹出嫁啦!」
  
  「傻孩子,我知道你和韻清感情很好,但女孩子總要嫁的嘛!」崇老爺說。
  
  「沒事,來,大家吃菜!」
  
  至方也被自己反常舉止嚇住了,好半天,他整頓好失常的心緒,微笑勸酒勸菜……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0:28:39
  第五章
  
  結束第一次的約會。
  
  佟振洋體貼送她回到家門口,時間已是凌晨三點多了。
  
  晶兒小心翼翼打開大門,輕手輕腳走進客廳,打開壁燈,將疲 憊的身體摔向牆邊的懶骨頭,她幽幽歎口長氣……
  
  的確,經過一整天相處,佟振洋真的很棒,稱得上是「最佳情人」的不二人眩
  
  他總有說不完的笑話,各種稀奇古怪的點子,他非常瞭解女孩子的心,也很懂得寵愛女人,在他身邊,會讓女孩產生幸福滿足的感覺。
  
  總之,晶兒無法否認他的好,起碼和崇至方那冰窖比起來,他是好得太多了。情勢繼續發展下去,她甚至希望自己乾脆就愛上佟振洋,然後開心的嫁給他算了!
  
  這樣一來,崇至方拿到他要的權勢,自己獲得幸福,兩相得益,何樂不為?
  
  可是,她能嗎?晶兒懷疑自己能撇得下對他的感情,完全移到佟振洋身上?
  
  感情若真那麼容易替代,人世間就不會有那麼多悲劇了!
  
  「你還知道回來?現在幾點了?」
  
  黑暗中,驀然升起一道冷冽的寒聲。
  
  「幾點?你沒表嗎?不會自己看啊!」她討厭他的興師問罪。
  
  誰不想早點回家窩在被裡?還不都為了他?
  
  「女孩子這麼晚回家有損名譽,何況,你才和他剛剛認識!」
  
  走到她身邊的沙發坐下,濃烈刮鬍水的味道充滿空氣間。
  
  「名譽?」
  
  她不在乎道:「俞韻清她不是早就沒了這兩個字嗎?況且,要讓男人愛上我,總得多花點時間。」
  
  他無法反駁,事實確實如此,搖晃著手上的酒杯。
  
  「你學俞韻清似乎學上了癮?那就學得更徹底吧!她最愛在睡前喝一杯來自波爾多的紅酒,你要不要來一點?」「好啊!」
  
  她接過酒杯喝了一大口。「我的演戲功夫還不賴吧?佟家的人一點兒都沒懷疑!」
  
  她埋頭猛喝紅酒,以眼角餘光觀察他的反應。
  
  「嗯!確實不錯,看來佟振洋那小子是真的愛上你了。」
  
  「我沒有讓你失望吧?」
  
  「你們今天晚上都在做什麼?」他忍著不想問,終究還是問了。
  
  「做什麼?」
  
  她抬眼迎上他的厲眸,坦蕩蕩道:「當然是做一些你希望我做的。」
  
  「你、和他真的已經做了?」他不覺已握緊拳頭!
  
  想到她和佟振洋在某張床上激烈作愛,崇至方沒來由嫉妒得快發狂!
  
  「做了很多啊!」
  
  她故意吊他胃口。「就不知道有沒有你想的那一種?」
  
  「你?你什麼時候學得這麼滑頭?!」
  
  「真的嗎?很滑頭嗎?那我就太成功了!俞韻清就是這樣……」
  
  像是存心要激怒他,晶兒拚命加油添醋:「哎,早知道我的演技這麼好,不如參加啥明星訓練班,可能已經大紅大紫了!你就不知道,今天佟振洋拚命誇我身材好,還說看不出來以前小時候活像個男人婆,現在竟變大波霸!我說哪算大?才D罩杯而已,現在都嘛要E才夠看!」
  
  「你、你當真,讓他……」
  
  至方被激得怒不可遏,臉色泛青的吼叫:「我在問你話,不要給我顧左右而言他,你跟佟振洋上過床了嗎?」
  
  「這個嘛,依俞韻清的個性應該是上了……」她說得慢條斯理。
  
  真奇怪!不曉得是誰說要她認真勾引佟振洋的?自己不過是照做而已,他幹嘛氣成這樣?
  
  「不要臉!」
  
  他一把扯住她手腕往自己身上帶。「你有沒有一點廉恥心?你的褲頭就那麼松嗎?難道,只要是男人,你就無條件張開腿嗎?」
  
  崇至方顯然被忿怒沖昏頭,莫名想起馮秘書有意無意的警告,這會兒沒頭沒腦脫口而出:「哼,沒人管教的孤兒,果然不曉得禮義廉恥怎麼寫,果然輕鬆好上啊!」
  
  匡當!匡當!
  
  她瞬間刷白臉,激動地恨恨甩下裝著紅酒的高腳杯。「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說的是白話,不是文言文,不需要翻譯。」
  
  他緊握著皓腕沒有放鬆的意思。「你不夠好上嗎?起碼是我遇過最好上的了!那天是誰死巴著我不放?」
  
  「你、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我哪裡說錯?好人家的女孩誰是這樣?」他咄咄逼近,嫉妒的火焰燒殆他的理智,一逕口不擇言:「好人家的女孩誰會答應代替別人出嫁?」
  
  「你沒資格詆毀我!是你開出的條件,是你拿博濟的生計來壓我,是你要我模仿俞韻清去勾引佟振洋娶我進門,我……我盡心盡力,甚至不惜……」
  
  她悲痛哭泣,說不下去了……
  
  黎晶兒後悔至極,為什麼要自尋恥辱,他壓根兒看不起自己,從來不把她當一個有血肉的人,隨他高興便溫言好語求你幫忙,不高興把你摔進泥地,跟所有仗勢欺人的有錢人是一樣的!
  
  「不惜什麼?不惜和他上床嗎?現在距我們目的尚遠,你隨便和人上床,這是丟我們崇家的臉?」
  
  她抹掉淚,冷冷諷笑:「丟臉?你不要說笑了!崇少爺,俞韻清是哪種女孩,恐怕現在的我比你更清楚,她隨便跟人上床早就不是新聞,你還有什麼臉丟?」
  
  晶兒看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心中竟有些許快感,她不怕死地繼續說:「幹嘛?這麼激動?你是羨慕還是嫉妒啊?我親愛的,至方表哥。」
  
  「閉嘴!」
  
  他掐住她的脖子。簡直無法無天!哪個女人敢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
  
  「放開我!」
  
  她奮力一掙,啐罵:「沒風度的窩囊男人!」
  
  崇至方濁重的喘氣,兇惡瞪視她……
  
  這輩子還沒被女人罵過,就算老爺子對他有意見,也絕不照出「窩囊」這種大不敬的字眼!
  
  她敢罵,就要為這兩字付出慘痛的代價。
  
  「黎晶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罵我什麼?」
  
  「你沒聽清楚嗎?」她大聲重複。「我說你沒風度,沒擔當的窩囊!」
  
  太可惡,太挫傷他始終高高在上的自尊了!不給一點教訓,枉費崇至方叱吒天下的英名!
  
  「啪」的聲,他使盡全力摔了她一掌,打得她昏頭轉向,眼冒金星……
  
  「你想學俞韻清是不是?」
  
  他扶住她顛簸的腳步,硬拖拽著她往房間裡去。「我讓你學個夠!」
  
  「你想幹嘛?」
  
  「讓你學習俞韻清的精髓,呵、你會非常吃驚,聽說床上的她,才是真正的浪女、蕩婦!你不是想學她嗎?我來教你!」
  
  「什麼?你到底在說什麼?你想幹嘛?」
  
  這一次,不是他的房間,也不是她的房間,而是一向嚴禁閒雜人等出入的他的書房。
  
  晶兒被摔在按摩椅上,害怕地打哆嗦,真擔心這裡藏有什麼恐怖的「刑具」?
  
  果不其然,崇至方拿出棉繩將她雙手捆綁。「別怕!就我所知,這是俞韻清最常玩的遊戲之一……」
  
  綁好的雙手高舉在頭上,他欺身壓住她,動手除去她下身的衣物。
  
  「你變態……快放開我!討厭,憑什麼綁住我?我又不是犯人!」
  
  她哀叫,但他完全不理會,用力分開她的腿,絲毫未曾愛憐地進入她!
  
  「啊!」痛楚逼出汨汨淚水,她覺得自己快裂了……
  
  「這樣就受不了了嗎?才初級班而已!」
  
  冷冷語調,不帶感情地戳人抽出,他以蠻力壓制她的身體,邪惡褻玩著,沒有過去互動的愛意,晶兒覺得被深深羞辱了!
  
  為什麼他要用這種方式對付自己?她不懂!
  
  她不懂啊!彷彿他的恨、他的不爽,全都靠著這樣近乎獸行的動作來發洩!
  
  她咬牙忍耐,無辜的大眼充斥淚水,身體心理的痛楚輪番襲擊她。
  
  「好痛!求你,不要,不要再繼續了……」
  
  「這是你應得的懲罰!」他開始脫去兩人身上僅存的衣物。
  
  「我、我又沒有說錯,明明是你,叫我勾引他,讓他愛上我的,嗚!哪裡有錯?」
  
  「還狡辯!」
  
  「噢!痛……你放開!人家,他、他才不像你那麼野蠻!」
  
  「是嗎?沒有男人在舒張激情的時刻是溫柔的!起碼,都得用我這種力道才行!」
  
  「啊!不要!」
  
  「試試看,過這關,就更像俞韻清了!」
  
  他分開她的粉腿,分置於椅子兩邊,再托起她豐腴的臀往自己下身貼靠,最叫人吃不消的,他將按摩椅開至最高速,強烈的振動、晃搖,幾乎要將身軀拆卸解體。
  
  「怎麼樣?他絕對沒有我的猛吧?」
  
  「嗚!好恐怖,會摔下去……啊!」
  
  過一會兒,他抱起她,移師大理石書桌,她俯臥,雙腿懸空下垂,他從背後進入,雙手前捧她的豐滿……
  
  「看著你的表情……」
  
  大理石光亮反射如鏡,她看得見欺在自己身上,他赳昂壯碩身體,爬在額頭的汗珠,進入時的表情,他不住揉搓而充漲挺立的胸乳……
  
  他享受著、律動著,而她忍住不發出任何聲音,靜寂中,太過清楚的聲息,讓她羞赧、害臊,幾乎無地自容。
  
  好清楚啊!她聽見他的喘息,兩人肉膊下身拍打碰撞,嘖嘖作響的聲音。
  
  「啊!我恨你、我恨你……」
  
  她哭泣,任淚流淌在大理石桌上……
  
  「哭什麼?不夠滿足嗎?還要不要更刺激一點?」
  
  好久好久,他終於釋放,沒忘記把愛種散在體外……
  
  他沒忘記她是用來代嫁的,不能懷有別人的種啊!
  
  鬆開全身骨頭幾乎盡散的她,他一言不發翻身倒臥沙發沉睡。
  
  晶兒羞憤地披上大毛巾,直奔自己臥室,撲倒在床,痛哭難抑。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崇至方要這樣對待自己?她所做的一切不都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既然是他編的劇本,卻承擔不了結果,不算窩囊沒風度嗎?她不覺得自己罵錯了!
  
  除非,他已愛上自己,才會發瘋的在意佟振洋的一舉一動……
  
  但可能嗎?或許單純是亂髮少爺脾氣呢?
  
  唉,愈來愈亂了。她的心碎成千萬片,再沒有繼續演下去的心情。
  
  不如,就此結束吧!
  
  ☆☆☆
  
  天剛亮透,管家尚未請她用早餐,黎晶兒就「落跑」了。
  
  對於那個心理不正常的變態,她詛咒他出門撞車、喝湯噎著、走路摔跤、最好死掉!
  
  哼!真是的,沒見過脾氣這麼壞,說話出爾反爾的怪男人!
  
  讓他自己去扮俞韻清好了,他自認強嘛,自認無所不能嘛,那就拿出肩膀自己去解決問題好了!
  
  誰再理他,誰就是小狗!
  
  黎晶兒在街上毫無目的亂晃,邊走邊罵,直到腳酸嘴疲,才找間小旅館把自己鎖在房裡。
  
  接下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樣演下去?
  
  明明按他的劇本走,是他莫名其妙發神經,若非對她有不同的情愫,幹嘛對自己的晚歸如此在乎?為什麼聽到她和佟振洋上床就要抓狂?又為什麼那樣狂熾激昂佔有她,分明就是喜歡她,還死不承認!
  
  「算了!不要再想了,管他去死!」
  
  晶兒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身上除了一張提款卡和電話卡,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沒有,撐著餓扁的肚子走到提款機,卡片卻領不到錢!
  
  「唉,一定被那個變態的止付了。」
  
  她無奈歎息,用僅剩的電話卡找到救星。
  
  ☆☆☆
  
  「你吃慢點兒,很燙啊!可不可以先停下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晶兒稀哩呼嚕吃著熱騰騰的牛肉麵,不理會秦淮湘的追問。
  
  「院長說你幫了崇至方大忙,也使院裡的經濟危機解除了。你到底幫他什麼啊?現在又怎麼會淒慘地流落街頭?」「別提,太荒謬了!你不會信的!」
  
  晶兒搖搖手,吞掉最後一口湯,言簡意賅把來龍去脈說一次,講完還不忘扯謊說自己是和佟振洋口角一氣之下才跑出來的。
  
  淮湘張大著嘴,一臉的不可置信。「天啊!實在是太神奇了!那你……和佟振洋是真的迸出火花來了嗎?」
  
  有嗎?晶兒很認真想著自己和佟振洋相處的每一刻,確實火花是不曾出現過的。
  
  她永遠記得,爆發在心中前所未有的一悸,是發生在與崇至方第一次親吻。
  
  一道細細電流,酥酥麻麻傳遍全身的顫慄感受!啊,每次想起來都滋味無窮。
  
  可惡!
  
  說不想他又想了!她用力擺頭,甩脫他的魔咒。
  
  「你別做夢!真正結成夫妻的男女,哪一對是天雷勾動地火來的?你啊愛情小說看太多了!」
  
  「是嗎?你以前不是口口聲聲說要嫁給自己愛的男人?」淮湘嘟著嘴,直言不諱。「你不是從孝從小就很愛崇至方嗎?不是非他不嫁嗎?」
  
  「唉,你腦筋真簡單,我對崇至方,感謝加愛慕,純欣賞嘛,如同你口口聲聲說要嫁給劉德華,真的會嫁他嗎?」
  
  「會啊!只是他不會娶我嘛,討厭!好好講到我身上幹嘛?」
  
  「是你愛抬槓!喂,淮湘,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我可不可以到你家暫住幾夭?」
  
  「啊!為什麼?」秦淮湘打量她厚厚的黑眼圈,直覺她隱藏某些事沒說。
  
  「哎呀!剛剛不是跟你說,我和他吵架了嘛!」
  
  「你要離家出走?」
  
  「是啊,讓他緊張一下,男人啊,就是犯賤!寵不得的。」
  
  這句話完全抄襲九點半檔肥皂劇,無辜的佟振洋平白被安上犯賤的罪名。
  
  「噫?不好吧?人家是有錢的富家公子,你一走,大把排後補的一擁而上,你不就出局了嗎?」淮湘比當事人更具憂患意識。
  
  「那、那表示他不夠愛我,這種婚姻不要也罷!」她趾高氣昂道。
  
  「喂!你很浪費耶,平白把當少奶奶機會丟掉?唉,這做人啊,什麼都可以過不去,你幹嘛非要跟錢過不去?現在是人得罪你,錢可沒得罪你。」
  
  「停!求你不要開口閉口錢錢錢的,可以嗎?一個女人若是為了錢,任男人隨意踐踏,那會被男人永遠看不起,永遠抬不起頭!」
  
  她大咧咧擺出大女人姿態,淮湘張口結舌,眼前的女孩似乎不同於過去的黎晶兒?
  
  「哇!晶兒,你變得好威風,好有主見喔!一點都不像以前的你……」
  
  「真的嗎?」
  
  難不成幾天的「假裝」,自己真的變成俞韻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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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0:29:11
  第六章
  
  大平洋聯誼會
  
  午後尚未黃昏,咖啡室裡寥寥無幾的客人,其中兩個便是祈鴻飛和崇至方。
  
  「又丟了?」祈鴻飛不可置信的低吼:「開玩笑!你有幾個俞韻清可以丟啊?」
  
  「你以為我喜歡嗎?」崇至方痛苦的撐著下顎。
  
  憂慮晶兒的不告而別,他差點兒急瘋,也不曉得自己吃錯什麼藥,居然用那種近乎殘暴的手段對付她!
  
  她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女孩,難怪會受不了而逃之夭夭。
  
  更糟糕的是他把晶兒的提款卡止付,原以為可以逼她立即現身,沒想到,她逃得更遠……
  
  「你怎麼那麼笨哪?如果她領了錢,我們還可以查到她在哪兒出現,現在你上哪兒逮人?!怎麼辦?佟氏夫妻不是要來看準媳婦了嗎?」
  
  「所以我才煩嘛!」
  
  他點起煙,狠狠吸吐,心裡充滿身無分文的晶兒無助的身影,揪得人恍惚、呆滯、昏亂不已……
  
  「佟振洋那邊如何?有沒有起疑?」
  
  崇至方搖頭說道:「他打過電話來,說要約韻清去逛街、看電影被我擋掉了,但是擋得了一時,擋不了永遠。」
  
  「這佟振洋,不知道對她是真的假的?看起來還挺用心——」
  
  見鬼的用心!崇至方一想到佟振洋落在晶兒身上那種癡「饞」的眼神,他就快捉狂!
  
  「他敢假情假義,我頭一個劈死他!」
  
  「幹嘛?她是『替身』,又不是真的韻清,你激動個什麼勁?」
  
  「就因為她不是韻清她不是真正的韻清,是韻清我才懶得理。」
  
  他閉上眼,心中默念:她是黎晶兒,是我的寶貝、我的晶兒,把她搞丟了,真是生不如死。
  
  但,就算找她回來,仍然得送到佟振洋的懷裡啊!
  
  天!他私心地強烈希望佟振洋嫌惡她,不要愛她,不要讓自己這麼為難。
  
  「這話是什麼意思?」
  
  祈鴻飛嚴肅打量著崇至方。平常神經線再粗再大條,此時他也聽得出這句話有很大的語病,言下之意,他把「替身」看得比韻清還重要?
  
  再看他撕肝扯肺的痛苦,彷彿就是當年,他遭遇情人背叛,私自卷款潛逃那份傷痛的再版……
  
  「沒啥意思。韻清在外面混,只有別人遭殃的份兒,但晶兒不同。」
  
  他熄滅香煙,拿起銀匙攪動冷卻的咖啡,苦苦地一飲而荊
  
  「哦?你真正認識她、與她相處沒幾天,瞭解倒挺深的。」
  
  祈鴻飛饒富深意的看他一眼,揮手招來女侍,換上熱茶。「苦的就不要硬喝——」
  
  「我喜歡『自討苦吃』,不行嗎?」崇至方說得雲淡風輕。
  
  聞言,祈鴻飛更肯定他的懷疑了。
  
  ☆☆☆
  
  不到最後關頭,崇至方絕不上博濟育幼院查訪晶兒的下落。
  
  好好一個人在他手裡不見,傳出去多丟臉?更嚴重的是,他不願把事情鬧大,若不小心走漏風聲,讓佟家的人知道韻清是假冒的,那可比交不出韻清還恐怖十倍!
  
  撐了三天,黎晶兒還是不見芳蹤,崇至方已經擋不住佟振洋的追問……
  
  「韻清不喜歡我,不想做我們住家的媳婦,所以她才刻意避開,是嗎?」
  
  佟振洋在電話裡的語氣很差。「如果真的是這樣,她也不需要躲起來,這不是俞韻清的風格嘛!至方,我覺得大家做不成親戚沒關係,她這麼不給我面子,恐怕咱兩家連朋友都不必做了!」
  
  「振洋,你別生氣。她、唉!她那種脾氣你也知道,講道理是行不通的,或許,小女孩在生你的氣,你就讓她氣消了再說!」
  
  崇至方頭皮都快掀了,根本編不出合理的理由蒙騙下去。
  
  「生氣?她有什麼氣好生?我們除了喝過咖啡,逛過夜市,其他啥事也沒做。連吵架都沒有!她氣什麼?氣我沒邀請她上我的床嗎?這樣好了,既然你跟她講不通,我來跟她說。我說的話,她應該還能接受,我現在馬上去找她!」「喂喂……不成,你貿然過去,她、她會殺了我的!」
  
  「哼!崇至方,你不要玩把戲了!我們連這點都不能坦誠,那明天的合作計劃案,我看也不必談了!」
  
  「這、哎呀!振洋,何必呢!大家有話好說嘛,給我一個面子啦!」
  
  崇至方當下只想先保住到口的肥鴨,對他進行拖延政策。「明天晚上好不好?明天晚餐我請你們,就在太平洋聯誼會,可以吧?你千萬不要冒失衝去找她,會誤大事的。」
  
  話筒另一端,佟振洋沉吟良久才道:「好吧,信你一次。」
  
  「明天早上合作計劃案……」崇至方不放棄地追問。
  
  「照常舉行。」
  
  「一言為定,照常舉行。」
  
  崇至方鏗鏘有力答應,臉龐綻放勝利的笑容。
  
  「明天見!希望我不會失望。」佟振洋將電話掛上。
  
  呼,終於搞定!
  
  崇至方抽出冰鎮過的濕紙巾抹臉,暫時輕鬆下來,逼到最後,他還是得到博濟去問了,正要按下電話,馮秘書的內線先響。
  
  「總經理,有位秦小姐有急事找您。」
  
  「誰是秦小姐?我不認識,推掉吧!」
  
  「可是,她說,她是黎晶兒的好朋友,她……」
  
  「接過來!」
  
  ☆☆☆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瀕臨抓破腦袋,不知明晚拿什麼交人,秦淮湘一通及時的電話解救了他。
  
  穩穩握著方向盤,往市郊臨河畔的一處小型社區駛去。秦淮湘的話語,彷彿錄音帶撥放,在他耳邊清晰重現。
  
  「……晶兒說她跟佟先生吵架,要給他一點兒教訓,崇先生,麻煩你勸她一下,再任性下去,少奶奶就沒她的份了!晶兒從小命苦,好不容易碰上好男人,我不想她眼看機會溜走,她最崇拜你、最聽你的話——」
  
  或許,自己並不算瞭解她,否則不會隨便認定她和佟振洋上過床,甚而大發雷霆;冷靜平和一想,有什麼好計較呢?
  
  兩個人湊合在一起,上床不過是遲早的事……
  
  唉,他的心又縮在一起了,腸胃壁彷彿和著強酸蠕動,胃痛啊!
  
  停好車爬上陰暗的四樓,裡面的人聽到腳步聲便搶先開門。
  
  「買碗擔仔面買那麼久,我快餓昏了……藹—是你!」
  
  晶兒身穿一套廉價的單色運動服,面色憔悴,吃不好、睡不飽的模樣,小瓜子臉變得更削尖,搭在門上的手更細弱……
  
  「你餓多久啦?餓得火氣那麼大!」他眼裡透著心疼和憐惜。
  
  「要你管!」她撇開臉,眼冒怒火。
  
  乍見他挺拔的站立眼前,幾秒間,晶兒一度以為是自己餓過頭的幻覺。
  
  她不必問也知道,鐵定擋不了佟振洋來要人,不然他哪會管自己的死活?想到這兒火氣更盛。「誰?誰告訴你我在這兒?」
  
  「這你不必管。 別餓壞了,我們先去吃飯吧?」他不疾不徐的語氣。
  
  「我餓不餓、渴不渴、心裡痛不痛快全不干你的事!請吧,這種卑賤的地方不適合你!」
  
  「別說那麼多,我先帶你去吃飯。」他說得溫柔,明顯低聲下氣。
  
  「不必!我朋友已經幫我買了。」
  
  「光吃那些路邊攤怎行?營養不夠啊!」他真的很心疼她。
  
  「像我們這種窮人,填飽肚子就萬幸了,哪還管得到營不營養?」
  
  晶兒酸溜溜的語氣,暗罵著:有本事欺負弱勢就不要來找啊,見到人,一句抱歉也不說,還是高高在上、不容僭越的德性!
  
  誰稀罕他的「施捨」?
  
  「晶兒!晶兒!那個賣擔仔面的今天休息,只有蚵仔麵線……」
  
  秦淮湘提著兩碗冒煙的保麗龍,氣喘吁吁喊道。
  
  「咦?你是崇先生?真不好意思,不知道你要來,我只買了兩碗,進來坐一下……」
  
  她高興提著麵線進屋去,心想:嘻,好日子不遠了,等晶兒做了少奶奶,以後每天燕窩魚翅,再不必買路邊攤的食物了!
  
  「你明知我不敢吃蚵仔,你還買?」
  
  晶兒哭喪著臉,想起相親那天整碗的生蠔,噁心感覺又湧上來……
  
  天!現在的她不只看到會吐,連想到都覺得惡。
  
  「我知道嘛,你那碗是沒有蚵仔的。」
  
  「不要了,都給你吧。」晶兒把碗推給她。
  
  「我帶你去吃度小月,走!沒填飽肚子什麼事都沒法做!」
  
  崇至方不等回應,他拉起晶兒往外走,邊對秦淮湘說:
  
  「不好意思,我有點事想和她單獨談談,下次再請你!」
  
  ☆☆☆
  
  「度小月」是知名的台灣小吃名店,雖是小吃,但價位可一點兒也不校
  
  吞下兩碗滷肉飯,一碗擔仔面,外加一大盤滷味,晶兒滿足抹淨嘴。
  
  「你拐彎抹角說這麼一大串,總而言之,就是要抓我回去向佟振洋交差?」
  
  「明天就要進行合作會議,而我實在想不出什麼理由搪塞……」
  
  「那就不要搪塞嘛,直接告訴他,說俞韻清不想理他,不行嗎?」
  
  「你在說廢話!如果可以這樣,早不需你假扮韻清!現在事情更棘手,佟振洋認定你了,沒有你,什麼生意都別談……」
  
  他的話語鏗鏘,眼神犀利。「算你行!把他迷得團團轉。」
  
  「你是恭維?還是諷刺?還是……吃醋?」
  
  黎晶兒失望看著他灰敗的臉色,試探地問:「是不是只有和錢有關的事,才能讓你心急如焚,讓你做任何事不擇手段,完全不管他人感受?」
  
  崇至方回以凝情深眸。「一般而言是這樣沒錯。說為錢,不如說是為了成功、攀登高峰的成就感!」
  
  「如果我不想參加,下場會怎樣?」
  
  她多希望聽到一字一句他對自己的抱歉、或感激,或任何討她歡心的甜言蜜語,就算說謊亦無妨啊!為什麼他的嘴就那麼笨呢?
  
  「你說吧,把你的條件開出來——」
  
  他打開電子記事本。「我別無選擇,這個成功我要定了!你說吧!如同我之前的承諾,給『博濟』的東西我不會動,除此,要錢、要權、要人……你儘管說,只要我做得到!」
  
  晶兒無法忍受地搖頭說道:「我不是生意人,也不想談生意。我只想獲得尊重!」
  
  她面無表情起身。「尊重。希望你知道這兩個字怎麼寫!算了,我不想再白費唇舌,謝謝你豐盛的一餐。放心吧,我明天晚上會準時到,不會讓你為難的!」
  
  「你不跟我回去?」
  
  他焦急的拉回她。「總要套一下招吧?據他剛打給我的電話說,明天還有其他商界的朋友,有的是你『應該』認識的。」
  
  「不必!你就說這兩天我發生車禍,某些記憶喪失了,就像連續劇演的,接不下去的時候就喪失記憶嘛!」
  
  「你當我那些朋友全是IQ零蛋嗎?沒人會相信的!再說,最近寒流來了,天氣酷寒,你朋友那房子好破舊,連窗子都七零八落,門鎖也沒有……我真不放心,你還是回家去睡吧!」
  
  「你太多慮了,我和淮湘從小這樣長大,不也活得好好的?你自己回去吧!睡你家才危險呢,某人喔……會莫名其妙變狼人!」
  
  他咳咳乾笑兩聲,有點不好意思。
  
  「呃,你在諷刺我?那天真是……對不起啦,我大概酒喝多了,又等不到你……所以,情緒有點失控。其實,佟振洋都說了,你和他……並沒有發生什麼事,對嗎?」
  
  「哼!就算以前沒有,很快也就要有了!再見!」
  
  這句話擲地有聲,大大震撼了他,崇至方原地呆立許久,雙腳綁上千斤重石似,舉步艱難。
  
  不行!撐不下去了,他不能失去她,不能忍受她頂著俞韻清的名字和佟振洋發生任何親密的行為!
  
  「韻清,行行好,你快現身吧!」
  
  其實,崇至方已秘密委託國際私家偵探查訪俞韻清的下落。
  
  不能讓黎晶兒一輩子都扮做韻清——他要她,所以不想放棄找到俞韻清的任何機會。
  
  找到那女魔頭,就有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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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0:29:43
  第七章
  
  晶兒依約出現在太平洋聯誼會。
  
  素色衣裙,梳直的頭髮,雅致淡妝,和一雙晶亮沉穩的明眸,不同韻清獨特的靈情調皮,在場大家都傻了,因為他們所看到的韻清只有長相相似,神情氣質卻截然不同!
  
  崇至方心中暗叫不好,看樣子不瞎掰她喪失記憶,還真說不過去了……
  
  「這是?俞韻清?不會吧?」
  
  首先發難的是司徒家的老大司徒傲龍猛搖其頭說道:
  
  「哈哈!我這輩子第一次見她穿得這麼安分。哇,好小子,佟振洋,你用的是哪個邊疆民族的蠱啊?」
  
  「喂!別挖苦人好不好?女孩子遇上自己真心喜愛的男人,為他改變性情也不是不可能啊?」
  
  傲龍的新婚太太——岑芝青,笑著輕捶老公的手臂。「看到人家變成溫柔美人,你後悔啦?」
  
  「不不!我還是不相信,你沒見過韻清,不能瞭解我們的疑惑……」
  
  「好啦,諸位大哥少說幾句,別把韻清嚇壞了!」
  
  佟振洋對她揮手微笑。「韻清,我們在這兒!」
  
  「噗嗤!」
  
  接著忍不住笑出聲的是台雲集團的老闆——雲亦翔。「她會嚇著?小佟真愛說笑,她俞大小姐不嚇別人就不錯啦!」
  
  晶兒找到喳呼的一群年輕人,很快坐下來,感染大家的喜悅。「不好意思,我遲到了,你們在談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沒什麼!今天在座有兩對新婚夫妻,談的都是閨房之樂、魚水之歡,你要聽嗎?」
  
  晶兒反射地羞紅臉道:「你不要口沒遮攔,這裡可是公眾場所!」
  
  「有啥關係?都是成年人,你不是號稱台北第一黃後?說這些對你而言口都是小意思啦!」佟振洋自然地攬過她的肩,行止親暱地在她頰邊親吻。「對了,我先來好好介紹。這兩對啊,男的呢,堪稱我最好的朋友,女的呢,是我夢寐以求賢妻的典型,哈!不過現在不用了,已經找到了嘛!」
  
  「雲大哥、司徒大哥好久不見了!兩位大嫂好啊!」
  
  晶兒看過這兩人的基本資料,鎮定地與未曾謀面的四個人打招呼,勉強矇混過去。
  
  「喂!喂!還有我耶!」
  
  祈鴻飛不平地抗議道:「這小妮子,有了男友忘了哥哥,我和至方兩仙這麼大仙坐在這兒,她連看都沒看一眼!」
  
  「喔,對不起!表哥,鴻飛哥。其他幾位平常 比較少見嘛,這樣也要吃醋。」
  
  其實,晶兒不是沒看到他,而是不敢看他,以佟振洋准未婚妻身份,她不知如何面對他?
  
  「真不好意思!」
  
  岑芝青漾著甜蜜的笑容說道:「今晚本來是你們私下的聚會,我們硬加進來,不會掃興吧?」
  
  「怎麼會呢?人多熱鬧嘛?」晶兒客氣地應酬。
  
  「我說振洋太不夠意思了!什麼時候開始和俞妹子眉來眼去也不通知我們一聲?」雲亦翔打趣地道:「你一向眼高於頂啊,俞妹子不簡單哦!」
  
  「呵呵!」佟振洋以含情眼光看著她。「都要感謝至方,是他極力推薦,要不然,我還真錯過了。」
  
  「至方?至方……你發什麼呆?」
  
  祈鴻飛發現至方一直呆若木雞,不說不笑,眼睛也不知道看哪裡?
  
  「哦?什麼?」他大夢初醒。
  
  「你怎麼了?神遊太虛啊?」
  
  「沒有!大家繼續礙…」他無意識伸出筷子,才看見桌上空無一物。
  
  「怎麼搞的?今天的菜上得特別慢?」
  
  「喝!被你打敗……」祈鴻飛敲了下他的碗。「明明就是你吩咐他們先不要上菜,等韻清來嘛,現在韻清來了,總可以上菜了吧?」
  
  「對、對啊!叫他們上菜,肚子餓扁了!」他還是恍恍惚惚。
  
  「至方老大總是這樣,說到表妹的事情就心情郁卒……」
  
  佟振洋體貼地為晶兒斟熱茶。「怕我這准妹婿欺負了她!」
  
  「噫?很奇怪喔,為什麼要郁卒呢?難道,崇大哥喜歡表妹啊?」
  
  在場年紀最輕的顧口無遮攔,語不驚人死不休,大家面面相覷!
  
  「不是啦!崇大哥從小和他韻清表妹一起長大,感情比親兄妹還好!這妹妹有了要好男朋友,哥哥多少心裡會不舒服……」鴻飛解釋道。
  
  「喲?!鴻飛啊,至方以前不都信誓旦旦說,半賣半送也要速速推銷韻清嗎?他捨不得?我看是暗爽吧?」
  
  司徒傲龍畢竟是混過的,他老覺得三個人都不太對勁兒,又說不出來哪兒不對?
  
  以崇至方的性格,此時應不是沉默無語、悵然若有所失。他會高興開懷地向好哥兒們敬酒狂歡,因為處理掉頭痛的女魔頭,那是他最期待、最痛快的事!
  
  至於,眼前的「俞韻清」就真的太不像了!
  
  「不管捨不捨得,今天難得幾位好朋友都正好在台灣,正好共聚一堂……」
  
  佟振洋從口袋掏出一個精緻的戒盒。「當著大家的面,我想做一件想了很久的事……」
  
  他取出閃爍光耀的鑽戒,誠懇地面向晶兒說道:「嫁給我吧!韻清!」
  
  當下,密閉室內彷彿劈下一道隱形的閃電,兩個人被劈個正著……
  
  至方褪盡血色,臉龐蒼白如紙,他驚惶地看了看晶兒,她也一樣……
  
  無色顫抖的雙唇,晶兒完全無法反應,這幕戲來得太突然,她也沒排過,一點兒概念也沒有!
  
  「怎麼,你不願意嗎?」佟振洋含情脈脈地催促。
  
  「我、我想,想……」
  
  晶兒求助的眼光投向至方,他卻一個表情、一個眼神都沒有。
  
  「唉,別想了,結婚這件事,總是頭有點昏昏才結得成。你答應他吧!不要讓他以後成為我們幾個男人恥笑的目標。」
  
  雲亦翔猛做說客,男人在朋友面前求婚而被拒絕是很丟臉的。
  
  「對啊,韻清姐姐你就答應了吧!」
  
  顧笑得可愛,即使做了雲太太還是難掩稚氣。「你或許覺得不夠正式,但比起我夠好了!我老公第一次向我求婚是在墓園——墓園耶,各位!是不是很荒謬?我還被他威脅……」
  
  「你和亦翔曲折的羅曼史下次咱們再慢慢聊,看!小佟手都舉酸了。」
  
  岑芝青體貼地勸著晶兒道:「韻清,小佟真的很有誠意,你就先把戒指收下。反正法律也沒說收了戒指就非嫁不可啊,你先收著,回去慢慢考慮,不合可以退嘛!公平交易法不是有規定嗎?七天之內不滿意包退包換……來,先戴上!」
  
  眾人又是一陣起哄……於是,閃亮亮的鑽戒就戴在她手上了!
  
  她無從得知崇至方的反應,因為雙眼已被淚濕浸,聽不到他說的任何一句話;難道,他真捨得將她推向另一男人懷裡?
  
  晶兒嘲笑自己傻瓜!他有什麼捨不得?和他的那些親密纏綿能代表什麼呢?逞一時之欲罷了,他怎麼可能對身份卑微的孤女付出感情……
  
  那些含情眼神交換也是心理作用吧!一開始,他就打定主意要她完成嫁給佟振洋的任務,無所不用其極要求她達成目的。
  
  而今,佟振洋親口提出求婚,他應該高興得都來不及!
  
  黎晶兒,你停不下來了,再往前,你就是佟太太……不該這時候掉淚,可是她的眼淚卻愈流愈凶。
  
  眾人仍然嘻鬧著,一逕以為她是太感動的緣故。
  
  ☆☆☆
  
  「我從來不曉得你那麼會哭。」
  
  「年紀大了吧,比較多愁善感一點。」
  
  聚餐後,佟振洋送晶兒回家,路上閒聊著。
  
  「喔?是因為離開家,即將嫁為人婦的關係嗎?」
  
  「是啊,以後身份就不一樣了,難免……」晶兒無心和他談太多,她的心全在表現失常的至方身上。
  
  「韻清,幸好你變了,變得懂事、善體人意,否則我真不敢答應這樁親事。」
  
  「謝謝。我也謝謝你幫我表哥,完成他事業上的發展。」
  
  「你,很關心至方?」
  
  「當然,哥哥嘛!」晶兒刻意平淡道。
  
  「嗯?以我瞭解,你以前似乎不是這樣……」
  
  「或許真到快失去的時候才知道珍惜,很多兄弟姐妹不也一樣?平常打打鬧鬧,為學業或結婚必須分開,還不哭得稀哩嘩啦!」
  
  「呃、韻清啊,我家裡已經開始準備婚禮了,你應該不會讓我失望吧?」
  
  「喔。」她敷衍了事應聲。
  
  到崇家門口,他停妥車子,她卻沒有為人女友的甜蜜廝纏,而是急急打開車門——
  
  「等等,你少做一件事!」
  
  「嗄?」
  
  佟振洋倏地俯身吻住她的唇,以情人的溫柔,纏綿地吻著。
  
  晶兒直覺的推開他。「不要!放開我!」
  
  他使勁全力抱緊她,眷戀難捨她清甜的唇香……
  
  「求你,不要這樣……」
  
  「你未免矜持過了頭吧?我們只是親吻而已。」
  
  佟振洋沮喪的垂下頭說道:「親吻尚且讓你如此難受,如何做夫妻呢?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你這樣抗拒我……我看,不如明天我就通知至方,啥計劃都不要談了!」
  
  「為什麼?」
  
  晶兒大惑不解。「你們有錢人怎麼都這樣子?婚姻又不是生意,為什麼我們婚事不成,連帶生意也不用談?」
  
  「噫,你的語氣似乎對有錢人不屑哦?你……不也做了一輩子有錢人?」
  
  他以充滿懷疑的口氣和眼光打量她——
  
  糟!漏了口風……晶兒呼吸心跳一起紊亂,好不容易捱到這裡了,可不能功虧一簣。
  
  「是、沒錯!我過的確實優渥,可是,我憎恨把婚姻當利益贈送。振洋,你不要生氣,表哥他、他很重視那筆合作案的。對不起啦……我以後會慢慢適應。」
  
  晶兒主動示好拉佟振洋的手,他亦微笑撫順她的髮。
  
  「好吧,我不逼你。不過,你袒護崇至方的態度滿讓我意外……」
  
  「啊?這……」她氣自己的粗心,愈說愈錯。
  
  「唉……其實你不要被外界的傳言誤導嘛!其實我對他,沒有你想得那麼壞,大家是一家人,偏袒也是正常的。」她努力自圓其說。
  
  「你很緊張哦?手心都冒汗了,別緊張,咱們就順其自然好不好?說到這個至方,他最近好多了吧?」
  
  晶兒被他饒富深味的話攪得神經線快繃斷,不知道是自己心虛,還是他真的在試探?!
  
  「好多了?什麼意思?他怎麼了?生什麼病嗎?」
  
  「天礙…你,你怎麼可能不知道,那件事鬧得這麼大!」
  
  「什、什麼事?」她又全身繃緊!
  
  一顆心差點兒要從嘴裡跳出來。又有她該知道而沒人告訴她的事嗎?
  
  情急之下,晶兒隨口亂編了。「喔!你是指,指『那件事』啊?」
  
  「你說的是哪件?」佟振洋狡猾問道。
  
  「感情吧?他受了很重的傷,現在,外表看起來好像好了,其實,他的傷口還在。」
  
  「唉!可憐,我聽到的比這淒慘……」
  
  佟振洋伸手攬她人懷。「嘖!你這表妹太不關心他了!他有個女朋友幾乎論及婚嫁,你聽說過吧?」
  
  晶兒默然點頭。「一點點。」
  
  「她是一個出身平凡家庭的小家碧玉,你外公反對得不得了,但至方堅持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抗拒任何利益結合的婚配。那女孩很聰明,憑自己的努力拿到企管碩士學位,至方特別把她安插在崇氏的財務部工作,心想有朝一日,他的專情,與女孩的聰慧能幹,肯定可以感動你頑固的外公……」
  
  「結果,女孩讓他大大失望了。」晶兒想當然爾推論下去。
  
  「可不是?她聯合公司裡另一個高級幹部捲走大筆公款,兩人飛到國外去,不久就結婚了,聽說,那女孩本來就是高級幹部的女友,是他安排放在至方身邊的上——
  
  「太可怕!被心愛的人耍弄於股掌之間……」
  
  難怪為了在崇氏重新站起來,他幾乎可以用盡心機,不擇手段,甚至拿無辜的人當犧牲品,想必他很愛那個女的吧?!
  
  愛得愈深,傷才會愈重,心才會鎖得更緊……
  
  聽完故事,許多疑問已經在晶兒的腦海真相大白。
  
  「很晚了,我想回去休息。振洋,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要開口閉口請、謝謝、對不起,俞韻清是不會這樣的。」
  
  晶兒再無心揣測他話裡的意思,只想飛奔到有崇至方的屋裡!
  
  「別跑這麼快,再親一下嘛!」佟振洋結實在她唇上印吻。
  
  他們的擁抱、親吻,一幕幕全讓在露台默默等待她的崇至方看到了。
  
  ☆☆☆
  
  「親熱夠了?知道回來了?」
  
  崇至方以冰冷的言語,灼熱的瞳光迎接她。
  
  「怎麼?你已摩拳擦掌好久,準備在門口逮到我,然後用力羞辱一番嗎?」
  
  晶兒不解地看著他,這人又吞了幾噸的火藥?
  
  踢掉高跟鞋,摔進柔軟的沙發,好整以暇。「我不認為我有什麼不對,你也看到了,他向我求婚,鑽戒也收了。我們,已經是有名分的,做什麼都不會丟你崇家的臉!」
  
  「你……需要這麼劍拔弩張嗎?」緘默許久,他吐出長氣,緩緩道:「我們應該是合作夥伴,而不是兩隻刺猥,碰到一起就是非死即傷。」
  
  「喂!有沒有搞錯?是你自己先變刺蝟的!」
  
  要不是他那張準備大吵一架的臭臉,晶兒也不想在半夜動肝火。
  
  「好!我承認,剛剛我的確很沖,我向你道歉可以嗎?」他遞給她一瓶香檳汽水。「今晚我的情緒不太穩,因為……找不到韻清。」
  
  「……你不是早料到找不到?」
  
  「對!可是,我不想,我不甘心……」他艱難地說了一半。
  
  另一半吐不出來的:我不想讓你嫁給佟振洋!我不甘心把你送給他啊!
  
  「唉!找得到就好了,找到了我就可以擺脫佟振洋。」
  
  喝著咕嚕冒泡的香檳汽水,她感觸良深道:「雖然佟振洋他真的很好,像個大哥哥一樣,每天笑嘻嘻的,不會板著臉。可是,我就是不想嫁給他,很不想!」
  
  「韻清太會躲了!我委託的徵信社都是國際頂尖。這死丫頭!死了也還有骨灰啊,怎麼就是找不到……」
  
  「她存心要躲,你當然找不到。除非讓她看到佟振洋的好,自己跳出來搶,否則很難……」
  
  「晶兒,佟振洋真的很好嗎?」他定定看進她眼底,認真問道。
  
  「以女人揀選丈夫的眼光來看,確實『極品』!」
  
  他斂眉垂首道:「那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想嫁給他?」
  
  「這、我……反正感覺不對吧!他做我哥哥倒挺好。」晶兒心裡的答案很清楚簡單,因為她不愛佟振洋,她愛的是崇至方啊!
  
  「你卻和他親熱?剛剛我看到的,並不像兄妹間該有的行為吧?」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找碴!」
  
  她摔出抱枕,生氣道:「這是應你要求的劇情需要,不得不做!況且,我覺得他,好像有點懷疑了……」
  
  「真的嗎?」崇至方有點緊張。「你該沒招出實話吧?」
  
  「當然!我覺得他說起話來怪裡怪氣,好像試探什麼似的。」
  
  「小心點!再熬一些日子,我一定要找到韻清,到時你就解脫了!」他叮嚀並安撫。
  
  「是啊,我也想小心,可是你一直破壞我的心情……」她不耐的搖頭說道:「你再煩,我真的演不下去了……」
  
  「哎!算了,沒想到我比你沉不住氣——困嗎?願不願意陪我聊一聊?」他誠意懇切地問。
  
  「可以埃」
  
  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整個人蜷縮在沙發裡,像只慵懶的小貓。
  
  「為尋找韻清的事,我都快煩死了!」他苦惱歎氣。
  
  「不要煩嘛,反正,一開始我就有心理準備,可能要做一輩子的俞韻清!」
  
  「我不能那麼自私,犧牲你的終生幸福啊,你剛剛都說不愛他了!」
  
  「是啊,肯定不愛。」
  
  晶兒答得直率。「結婚,和愛不愛通常不一定有關係,從樂觀角度上看,起碼佟振洋還滿喜歡我的……被愛比較幸福,不是嗎?」
  
  「喔?那你知不知道,他家裡有一堆婆婆媽媽,特別是嚴厲的婆婆,你應付得來?」他挑出現實面來講,要她知難而退。
  
  「中國人喜歡熱鬧嘛,大家庭很好啊,我不排斥。況且,我當孤兒也很久了,有家的感覺總是好的!」她竟不領情地勇往直前。
  
  「你說的是真話?不會覺得自己太早婚?」
  
  「不會啊,雖然我不愛他,但我怕黑啊,夜裡一個人,好想好想有人陪喔!你想想看,冬天到了,晚上有個熱呼呼身體抱著多好啊!」
  
  說著說著,她竟然一副心嚮往之的陶醉樣子。
  
  「你只要有人陪?不管伴你度過黑夜的人是誰?不是你愛的人也無所謂嗎?」
  
  「人生,有很多時候沒得選擇……」
  
  她無所謂道:「別想太多,日子自然很好過,你也一樣啊,放過自己,給自己一次機會嘛!」
  
  他激動地捏扁手中的啤酒罐。「我說的是你,別東拉西扯!為什麼不肯對自己好一點?多疼自己一點?」
  
  「是你要我陪你聊天,幹嘛又發火?」
  
  晶兒縮緊身子,不明白他幹嘛發這麼大的火?他到底在不滿什麼?一再一再委屈、一再想辦法讓他達成想要的目的,什麼不疼自己、不對自己好——那全是因為深愛他!
  
  心甘情願為他犧牲啊!這樣他不明白嗎?
  
  雖不想在他面前哭,可是,他的怒吼仍然引惹她大量湧出的淚……
  
  聽完佟振洋說完他遭遇過的情變,晶兒確實非常同情他,希望自己能為他做些什麼。
  
  但,他莫名動怒、莫名找碴,晶兒實在無法按下火氣好言相對。
  
  「你呢?為什麼不肯放過自己?你的愛情失敗了,所以你永遠不想再站起來不願開放自己的心?你只會罵我、指責他人,你想過自己嗎?」
  
  「你沒資格教訓我!告訴你,黎晶兒,我從不稀罕愛情!我的私事,你管不著!」崇至方咆哮著,彷彿一頭受傷又被驚擾的獸。
  
  「好啊!那你也不要管我——反正我已經答應你演這齣戲,我的心怎麼想、我的感受如何,也不必你管!」
  
  「你的意思是說,萬一真要你嫁給佟振洋,你不會反對嘍?」
  
  「對!我『假裝』喜歡他、『假裝』愛他、『假裝』幸福洋溢嫁給他。這樣你滿意吧!告訴你,打從你要我假裝俞韻清開始,我的言行舉止,無一不是假裝,你不也是嗎?你也在裝啊?裝作冷血無情、假裝看不見在乎的那個人,你裝得比我還像!」
  
  他啞口無言,冷冷凝睇她滿臉淚珠,她是為自己的冷漠而哭嗎?她居然把自己不敢承認的內心看得如此通透?
  
  「我裝?我哪有?」他雙手緊握,青筋暴露地咆哮道:「不准你胡說!」
  
  「你沒有?哼!好,嘴硬是吧?這可是你說的。」
  
  她瞭解他的激動,他的莫名其妙,全是因為他在意自己……
  
  既然到了這個時候還要否認,那還爭得臉紅脖子粗做什麼?!晶兒不想再多說,流著滿臉淚痕,起身往自己的房間走。
  
  「我想睡了,晚安。」
  
  「等一下……不要走!」
  
  他攫住她,緊緊擁抱,熱切狂吻。「是,你說的對。我在假裝!假裝不在乎你,卻裝得很不像!今天,他向你求婚,我覺得自己快崩潰了……」
  
  晶兒心軟了,癱在他厚實胸襟,她是多麼想撫平他的傷啊!
  
  「你這樣反反覆覆、陰晴不定,我真的很難做……」口裡抱怨著,卻抑不住洶湧無比熱情,她回應他的吻,一遍又一遍,一次比一次激情……
  
  「對不起,對不起,我總是控制不了自己!尤其想到你和他……」
  
  「承認裝不下去了,對不對?既然我們都裝不像,那就不要再裝了!不要再演了!我們結束它,好不好?」
  
  「啊!原諒我,晶兒,我不能停止,在崇家,我曾敗得一塌糊塗,讓所有人郡看笑話,此後能不能揚眉吐氣,就靠這一次……」
  
  「好過分!你好自私,只顧自己……那我呢?不停下來,我就得嫁給他呀!」
  
  「不要逼我,我不要想這個問題,我會瘋的,我真的會瘋!」他曾受的傷痛太重,過去的陰影如同鬼魅,始終與他形影不離,愛人與被愛的能力已經在那女人夥同姘夫潛逃時徹底死去。
  
  他不相信自己還能愛,即使心中對晶兒的在意已經遠超平常,他不敢對自己坦承,那些在意、那些醋酸,全是愛情的現象!
  
  「好。你不要想,我也不要想,就『假裝』什麼問題都沒有,一切天亮再說。」晶兒不忍見他痛苦掙扎,只想陪伴他片刻貪歡,小小放肆一下,解脫一切束縛,就在這夜……
  
  主動地除去他的外衫,呢噥親吻他胸前的敏感,她幾近瘋狂呼喊:「給我一個美好的回憶!不管以後怎麼樣……愛我吧。」
  
  他制不住激越情感,抱著她回房,在黑暗中喘息。
  
  「不要開燈,我要做一抄…屬於我們的美夢!」她沒有回答,流著淚,奉獻全部自我,迎向他熱烈需求的身軀……
  
  貼近他偉壯胸膛,感覺他綿延不絕的情意,透過炙熱的肌膚在她血液裡傳遞。她禁不住抖顫,無力喃語:「噢,我真希望,天永遠不要亮!因為,只有別人看不到的時候,你才會愛我這樣放肆無保留的愛我!」
  
  「唔、晶兒,晶兒——」
  
  他喃喃地低喚她的名,以行動表達心中潛藏的渴望,不斷地貼緊,親吻她的柔軟膚觸……
  
  綿綿纏纏的一整夜,他們都忘了自己是誰,沒有身份、地位,只有彼此愛不完的濃情蜜意。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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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7 00:30:06
  第八章
  
  崇氏集團總裁辦公室
  
  「韻清已經答應佟家的求婚了嗎?」崇老爺子蒼啞問道。
  
  「是。她……已經收下求婚鑽戒了。應該是……沒問題!」
  
  崇至方一如往例,恭恭敬敬站在老人家跟前,再過不了多久,那總裁的寶座就是自己的了,但想到需用晶兒去換,他實在也高興不起來。
  
  「我原先預計韻清不容易搞定,沒想到她很配合,反而是另一個比她更難纏的女人……唉!」
  
  「誰啊?他們還有什麼額外的條件嗎?」
  
  「這佟振洋的媽,真是夠狡猾!」
  
  崇老爺子恨得牙癢癢。「她叮嚀兒子跟我們簽的全是不具法律效力的『准』條約。」
  
  「怎麼這樣呢?我仔細看過那些合約書!我們要求的條例都詳列了……」
  
  「傻孩子,每份條約都有但書……」
  
  「啊?但書?」至方擰住眉頭。
  
  送一個人還不夠?還要割地賠款嗎?佟家的人太貪心了吧?
  
  「那些合約都必須等到韻清和振洋行過婚禮,成為正式夫妻才生效!」
  
  「嗄?那……」至方語塞。真正的韻清仍音訊渺茫啊!
  
  「那就是說,婚禮要愈快愈好!省得變卦。」
  
  「但是……」他急忙要阻止,卻苦無理由。
  
  「但是什麼?趕快去辦就對了!一定要風光!知道嗎?這樣佟家才不敢小看我們,韻清才會有好日子過,好了!你快去處理婚禮的事,別耽誤了。韻清婚禮結束我馬上召開董事會,宣佈你為新任總裁。」
  
  崇老爺子這番話,也把條件擺明,搞定一切才會把棒子交給他。沒有選擇了……要當總裁,就非把晶兒嫁給佟振洋不可!
  
  他失魂落地走回自己的辦公室,拿起電話想通知晶兒,一聽到她的聲音,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
  
  嫁給佟振洋,雖是意料中的事,一旦成為事實,仍然叫人不能接受。
  
  崇至方開不了的口,由祈鴻飛帶到。
  
  「無論如何,請你好人做到底,幫幫至方,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晶兒木然的望著他。「他人呢?為什麼他自己不來跟我說?」
  
  他心虛嗎?覺得自己殘忍,以至於不敢當面面對她?
  
  「這、他、唉!我想,他在忙著籌備婚禮的事,請你體諒。明天開始會有一個叫冬菱的女孩,算是你的助理,她會協助你直到婚禮當天。」
  
  「啊!真不敢相信,如果我真的嫁了佟振洋,被發現我不是俞韻清,他會怎樣?」她掩面低喃,橫在眼前的挑戰,讓人心驚膽跳!
  
  此時,最需要強硬的肩膀支撐,而他卻躲起來,留自己一個人孤軍奮戰,想來自己或許錯看他了!
  
  「最好不要發生這種事!否則,至方也毀了,他已沒有機會,自從他的前女友騙了他,不但讓他在崇家一蹶不振,也令他鎖上心門,無情無愛……現在,好不容易翻過身,你千萬要幫他!」
  
  祈鴻飛口口聲聲說他只有一次機會,沒有她就不可能成功!她再恨,再不願,又何嘗忍心說不?
  
  「好。你轉告他,我依照他的安排,請他放心。」她痛心冷咽道。
  
  「謝謝你!晶兒,至方會感激你一輩子……」
  
  祈鴻飛放心離去,她背著門窗,面牆無聲無息落下悲絕的眼淚……
  
  誰要他感激一輩子呢?
  
  ☆☆☆
  
  果然,一連好幾天,崇至方都沒出現,她如同傀儡任人擺佈。再難過痛苦,她也拚命咬牙硬撐,撐著看他登上崇氏總裁寶座。
  
  好不容易到了婚禮前夕,黎晶兒的冒名頂替仿如輕舟滑過無波的河面,咻地順利跨越難關,一點兒破綻都不露,認真完美得讓人心驚!
  
  崇家為了這場世紀婚禮,重金包下台北最新、最頂級的威士汀酒店宴會廳舉行喜宴;同時為了方便迎娶儀式,他還訂幾間豪華套房做新娘及家眷的休息室。
  
  這晚,她將在金碧輝煌的房內,度過她單身小姐的最後一夜。
  
  「天!我真的要嫁給佟振洋嗎?」
  
  沐浴後,依然蒸騰熱氣的豪華套房裡,晶兒默然盯視崇至方特地從紐約訂製,價值逾百萬台幣的鑲鑽白紗禮服,燈光下刺目地閃爍晶亮,讓她缺眠的眼瞳酸澀不已!
  
  眨動羽睫再睜大眼,房內極盡華麗的一切,讓她有種恍若夢中的飄涉不真實感——
  
  可不是嗎?她覺得自己是灰姑娘。不知在哪一刻,就會被事實真相打出原形……
  
  除百萬禮服外,婚禮當天清早會由保鏢送過來,崇老爺送她的嫁妝——超過千萬台幣的珠寶首飾。
  
  崇家如此大手筆,佟家自然也不落人後,擺在面前就有登記「俞韻清」名下的豪華車,曜佟集團的股份,台北分公司董監事頭銜……林林總總,一口氣數不完的好處啊!
  
  起碼,在正牌「俞韻清」出現之前,屬於佟少奶奶吃喝不盡的榮華富貴都是她的!
  
  換句話說,天亮後她將是全台灣女孩欽羨的億萬新娘。
  
  可是,她心裡竟無半絲半毫的喜悅。甚至有說不出口的悲哀,誰願做別人的替代品?儘管過去再苦、再窮,至少那是自己人生!
  
  要不是為了他,為了愛他,及報答崇至方助養自己多年的恩情,說什麼她也不會接下這樁苦差事,而且還可能是一項終身執行,永無停止的差事——萬一俞韻清不回來的話。
  
  萬一俞韻清真不出現,那麼黎晶兒這名字將於人世間消失,從此由她取代俞韻清,代她過俞韻清的生活,她不能再做吃路邊小攤、擠公車、捷運趕打卡的尋常百姓了!
  
  套句俗話就是說,她已經是飛上枝頭的鳳凰。
  
  她不稀罕做鳳凰,最重要的是,她不能嫁給自己真正喜歡的人!
  
  如果自己真做了佟家少奶奶,她和崇至方永遠成為沒有交集的平行線。
  
  「俞韻清,你為什麼不趕快回來?我一點兒也不想要做你的替身啊!」
  
  她重重一歎,拿起當初崇至方交給自己諸多「課程」,及假冒俞韻清的「重要事項」仔細看了再看,希望自己賣力的演出不要栽在婚禮最重要的關頭。
  
  再多的不情願,她仍勉力做好他的要求,不願讓他失望,然而寫得滿滿的講義筆記她一個字也讀不進去,眼前突然畫滿他的名字
  
  崇至方,崇至方,崇至方……
  
  她伏在床上無力啜泣,自己原來是這般強烈地思念著崇至方,她的心很痛、很酸,那種想愛卻不能愛的悲哀,像細針,密密麻麻地一再戳刺她的心臟。
  
  崇至方呢?
  
  她一整天被他派來的親信玩偶似地擺佈來擺佈去,他卻一直沒出現,這件由他新手策劃安排的陰謀,眼看著就要成功了,他即將如願成為統合領導全球「崇氏」所有事業體的主舵手,此時此刻,他應該躲在某個角落欣喜若狂、興奮不已吧?
  
  「小姐!小姐!您睡了嗎?
  
  門外急促的呼喚,伴隨敲門聲將她從沉思中拉回。
  
  「什麼事啊?冬菱?!你不是回房休息了嗎?」她抹去淚痕,起身開了門。
  
  除了她的隨身女助理冬菱,崇至方也一身畢挺西裝站在門外,她看著他沒有表情的酷顏,問道:「有事嗎?」
  
  帶著疲 憊雙眼的他,直愣盯了她一會兒,皺了皺眉,然後低頭不語走進房內,整個人陷坐沙發椅中。
  
  「是、是崇少爺要我來的。」
  
  冬菱一副剛被人從被窩裡挖出來的睡眼惺忪。「吶,這些是崇少爺說要讓你試的。」
  
  冬菱捧著幾件女人的束衣束褲,怯怯跟著進來,看了看那個她最怕的、老是擺撲克臉的崇至方,示意他開口。
  
  「我買了好幾個尺寸和款式,你去試穿看看,挑一套效果最好的!讓冬菱幫你……」
  
  他支開雙肘,分別撐在椅子上,微偏著頭打量穿著白絲睡衣的她,慢條斯理解釋道:
  
  「紐約的服裝設計師特別提醒我,新娘子穿上塑身效果好一點的束衣褲再穿上她設計的禮服,更能凸顯這套禮服的特色,還有新娘的窈窕身段。」
  
  「是啊!穿上束衣會有修身的效果耶,明天你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冬菱在束衣堆裡挑揀。「先試這件,34D合你的SIZE,並且這種彈性鋼圈集中效果最好喔,一定箍得出深深的乳溝!哈,明天保證讓佟先生看了你火辣身材後猛噴鼻血……」
  
  冬菱是心思單純的小孩子,說到女人的體己事也不管房裡還有個男人在,大咧咧喳呼起來。
  
  「崇少爺真周到,新娘子的確該穿束衣,我姐姐那時候就沒人提醒她,結果胸部都撐不起來,好醜喔!啊,這件束褲好,可以把臀部提得又高又翹……」
  
  「喂!冬菱,拜託你收斂一點兒好不好?」
  
  那些語句,字字結實夠力挑起他壓抑抗拒多日,強烈渴望她、需要她的念頭!崇至方皺著眉訓誡:
  
  「在男人面前,你用詞可不可以文雅一點?晶、哦,不!韻清,你趕緊試好,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早起化妝。」
  
  「哼哼……」
  
  晶兒不以為然的搖頭冷笑。「真讓我受寵若驚!這種細微末節,不勞您堂堂崇大少在三更夜半為我親力親為吧?」「別這樣!明天就要當新娘了,溫柔點嘛,不要一臉暴戾。嗯?」
  
  不慍不火的語氣,沒有表情的表情,他想怎麼樣呢?
  
  晶兒不知該哭該笑?失蹤幾天的他,整個人像是沒安上心肝,面對即將永遠錯身而過的命運關口,他帶來的不是不捨、不是留戀掙扎,而是可有可無的女人束衣褲……
  
  他是想扮瀟灑?還是覺得自己夠幽默?竟無聊到拿褻衣來挖苦她?!
  
  要不是冬菱在房裡,她真想狠狠掉他一巴掌!真不愧崇家最厲害的角色,竟可如此高明地傷人於無形!
  
  晶兒沉默忍淚,傷心和忿恨在心中角力鬥毆。「你請回吧!」
  
  他雙目迷惘的說道:「我特別給你帶這個,是希望你,明天成為最美的新娘……」
  
  「夠了!夠了!」晶兒搶住耳朵叫喊:「你走!快走!」
  
  她真怕接下來他要說什麼祝你幸福、早生貴子、永浴愛河……
  
  去死吧!崇至方,沒心肝又沒擔當的臭男人!
  
  ☆☆☆
  
  佟崇聯姻。這場婚禮的盛況空前,無庸置疑。
  
  鬧區中巍峨聳立的教堂,人聲鼎沸簇擁花海中款步前進的新娘、新郎;數不清進口香檳玫瑰,純潔百合全程散發醉人薰香……
  
  圍觀群眾喧嘩讚歎!多豪華的婚禮,彷彿童話夢幻!
  
  這樣俊傑秀致的一對璧人,簡直天造地設,再沒有人比他們更適合對方了。
  
  走過紅地毯,晶兒深吸一口香氣,看著莊嚴的聖母像,心中默禱。「萬能的神啊!您看到的都是假的,我不是她!不是她……」
  
  而佟振洋臉上也沒有新郎的喜悅,他肅穆望著聖母像,雙手交握垂下。「原諒我們吧!請求您寬恕我們的罪,這一場試煉的游……」
  
  男女主角就定位,佟氏夫婦,及崇老爺、至方分別也都站妥主婚人的位置。
  
  在偌大教堂中,現場的人都感染情人約盟終生的感動,各媒體的鎂光燈也都準備留下這美麗的一刻。
  
  氣氛醞釀得差不多,負責證婚的神父上台了。
  
  「各位先生、女士:非常高興——」
  
  「等一下!」
  
  天外飛來一個女聲,銳利劃破寂靜,一個長髮大眼,皮膚黝黑的女孩子像一陣風似的飄進來。
  
  「佟振洋!你應該娶的人是我,我才是俞韻清!看清楚,我才是俞韻清!」
  
  包括佟氏夫婦在內的所有人,全都瞪大眼盯著本尊。
  
  「哇!好像啊!除了膚色差距,簡直一模一樣嘛,去哪兒找來這麼相像的人!」
  
  「韻清!」
  
  崇至方如被抽去魂魄,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天啊!她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在這時候出現!
  
  該死的女魔頭,她到底想闖出什麼樣的大禍?要鬧出人命才甘願嗎?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崇老爺子顫慄嗓子,大喊道:「崇至方!你、你給我解釋清楚!」
  
  「外公,表哥他想當總裁想瘋了,我不肯嫁,他就找一個女孩來冒充我!」
  
  俞韻清依偎在老爺子身邊撒嬌道:「不管啦!人家是外公最疼的孫女,他怎麼可以隨便找一個女人用我的名義享少奶奶的福?」
  
  她用輕蔑的眼光睥睨晶兒。「這個女孩雖然長得跟我一樣美,但是,我相信佟家要的是有高貴崇家血統的女人當媳婦,她哪裡配?哼!」
  
  崇至方受不了她的囂張。「你給我閉嘴!誰准許你侮辱她?要不是你臨陣脫逃,搞得我沒法可想,誰稀罕假冒你這個野婆子!」
  
  「可惡!你真是好大膽子!欺侮我這個沒用的、失明的老頭子是吧?」
  
  崇老爺氣得臉色發青,巍顫顫搖晃身子,喘不過氣來。「你、你太讓我失望了!我告訴你,這輩子總裁的位子、你不必想了!」
  
  「爸,我早說至方這孩子一肚子壞水,跟他那個狐狸精的媽是一個模樣,為了搶人、搶錢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至方父親的元配,馬上以打落水狗不落人後的姿態叫囂。「以我看,這個冒充韻清的女人,搞不好是他從哪個艷窟裡找出來的老相好,瞧她那對眼,汪著水珠子。哼!一臉淫相……」
  
  「碰」的一聲!
  
  「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至方隨手拿起花籃摔下。
  
  「你還有膽子凶?」大媽得意洋洋的道:「我說這是報應!你這輩子注定做個默默無聞的小角色!哼,報應你那個不要臉的娘,搶人丈夫……」
  
  這出意料之外的鬧劇讓旁觀者看得津津有味,當事人卻受不了,佟太太鐵青著臉站出來先給自己兒子一掌。
  
  「你死人哪!眼睛瞎啦!人家隨便塞一個冒牌貨給你,真假都不分,倒收得像寶似的……」
  
  「媽,我早就知道她不是韻清了!」佐振洋撫著臉道:「韻清離家出走後,第一個找的人就是我!」
  
  此話一出,眾人屏氣凝神,接下去說的是韻清。
  
  「對!我明白告訴佟振洋,我不可能做企業婚姻的犧牲品,誰知他裝做什麼都不知道,還是回來相親了。真不曉得他腦袋打的是什麼主意?」
  
  「我是好奇,想看看崇至方怎麼玩下去。」
  
  他轉過頭望著晶兒。「他確實不簡單,安排這個女孩像極了韻清,而經過這陣子的相處,我發覺自己竟假戲真做的愛上她了!」
  
  晶兒訝異抬起頭來看著他,原來這男人什麼都知道,自己倒像傻子,在他面前演戲演得不亦樂乎!
  
  「你?」她手腳冰冷,驚慌無語。該說什麼呢?自己有立嘗有資格說嗎?
  
  「你給我閉嘴!我平常是怎麼教你的?我要的媳婦必然得系出名門,她是哪裡冒出來的蔥?你愛上她?我看你是被她迷昏了頭……」
  
  「是啊,我們佟家怎麼能要這種媳婦。」佟大姐和佟二姐相繼接話:「她來歷不清,身份不明,更糟糕的搞不好就像崇太太說的,是崇至方不知從哪兒叫來的雞!老天爺,這種貨色你也敢要?」
  
  頃刻間,彷彿所有人的目光焦點全投在晶兒身上!
  
  她覺得自己被剝光衣物,赤裸裸接受審判,她好害怕、好羞恥,那些人話語惡毒,凌厲的目光像刀一樣,一片片割著她的自尊,她被傷得鮮血淋漓、皮開肉綻,竟無人伸出援手一把救出自己!
  
  那個推她掉入這團又髒又臭泥淖的元兇——崇至方,竟孤高站得遠遠地,眼睜睜看自己任人羞辱!
  
  她無所措其手足,不知能往哪裡逃遁?!耳邊一句比一句難聽的漫罵諷刺,不留情刮過耳際……
  
  「喂!不要臉的女人!你出了什麼媚功迷了我們家振洋?」
  
  「你該不會是崇至方養在外面的情婦吧?」
  
  「大姐,二姐,你們不能隨便侮辱人啊!她不是這種女人——」
  
  「你又知道她不是?好啊,你說,她叫什麼名字?打哪兒來的?家裡是做什麼的?」
  
  唯有振洋孤軍奮鬥,據理力爭為她辯白,晶兒心中感激卻十分愧對,因為自己無法回報相當的感情啊!
  
  「我、這我不知道!」
  
  振洋以眼光向崇至方求救,盼望他出來說明一切。晶兒也不停探向他,只要一句公道話,她就可以保留最後的尊嚴……可是,他痛苦的握拳,始終埋著頭沉默……
  
  「賤女人你自己說,你到底是誰?拐我們振洋上床是不是想要錢啊?」
  
  佟家的女眷愈說愈不客氣:「告訴你,不要以為跟我們振洋睡過就有好處,你想得美!我們只當振洋去叫雞……」天!晶兒沒有這樣無助過,沒有這樣心痛羞赧過!這感覺比摔落糞坑還齷齪!
  
  不斷流下的熱淚融糊了精緻的妝容,她一直搖頭說道:「沒有,我和他是清白的,我沒有拐他的錢!沒有啊,不要污蔑我……」
  
  崇至方!為什麼你一句話都不說?這些全是你的設計啊!
  
  晶兒在內心痛苦吶喊:「你以為不出聲就沒你的事嗎?你不是一再保證沒問題嗎?為什麼讓我這麼難看?我恨你……」
  
  他還是沒表示,甚至一個安慰的眼神也沒有,晶兒的心冷卻碎裂……
  
  其實,沉默的崇至方對突發的一切無能為力。如此混亂的片刻,他說什麼都是錯!沒人會體諒他的苦衷,更沒有人會和他站在同一陣線。
  
  這一幕,又是一場可怕的夢魘,如同幾年前發生過的,他不敢再說什麼。
  
  無論說什麼,都掩蓋不了自己徹底失敗的事實!說得愈多,只會讓有心拔掉他的人收集更多的口實罷了!
  
  何況,強大挫折感已經摧毀他的思考組織,他腦袋灰白一片,什麼都顧不了,即便他明明聽到、也看到晶兒所承受的屈辱,混亂思緒就是找不出一條正確的條理來幫她脫困。
  
  俞韻清本尊的出現太突兀、太叫人措手不及!
  
  「跟我走!」
  
  佟太太拉起老公和兒子。「這種鬧劇,我受夠了!」
  
  「佟太太!佟先生!」崇老爺子氣得幾乎剩下最後一口氣,他拄著枴杖想追回佟氏夫妻,才跨了兩步,整個人昏厥摔倒,不省人事!
  
  「爺爺!」
  
  「爸爸!外公!」崇家人一湧而上。
  
  慢慢地,全場人皆鳥獸散,唯獨晶兒像是一尊用過的破道具,扔在一角沒人理會……
  
  她哭著衝出去,沒想到被打成原形是這樣難堪!
  
  童話書裡,灰姑娘的馬車頂多變回南瓜而已,她不但變回南瓜,還被眾人七手八腳踩得稀巴爛……
  
  可惡的始作俑者,從頭到尾,沒有為自己說過一句話,任由眾人羞辱她,任她的自尊隨人賤踏!
  
  崇至方,這是我欠你的,該還你的嗎?
  
  若真如此,就算我回報你助養十年的恩情吧!以後,再也不欠你了……
  
  再也不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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