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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心嵐]冷君陷情【代嫁新娘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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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8 00:08:18 |倒序瀏覽 | x 1
冷君陷情(代嫁新娘之一)作者:心嵐
 
取得「凌氏」、獲得認同;
是凌震宇畢生的終極目標;
為達目的,娶誰對他都無所謂;
--就算她只是個無辜的代罪羔羊。;
戴起極度冰冷的面具;
他,成為眾人懼怕的冷血動物;
為了證明自己絕對不被控制;
他不擇手段地娶了向海嵐,無情摧殘她的純潔;
並提出「借腹生子」的殘酷協議......;
貴客臨門!?Oh,No!在她看來是天煞星找上門,
宛若現代灰姑娘的向海嵐,
雖然平日在家備受忽視,至少還能活得逍遙自在,
現在竟為了個既冷血又無情的傢伙,被臨陣上場,
賣身給一個極度缺乏「愛心」的人類,
天啊!這是怎樣的世界?難道就注定要悲慘一輩子?
還好,這個男人還不算太壞,
只要幫他製造個兒子傳宗接代就可重獲自由,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惡劣的人類?面對他奪魂的繩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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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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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8 00:08:54
  第一章
  
  清晨,鳥聲啁啾,初春的四月,陽光燦爛而不炙人,明亮溫暖的光線透過緞綾窗簾,斜射進房裡。
  
  小巧的房間內,四壁張貼的儘是一幅幅畫作,舉凡炭筆素描、水彩畫、油畫、風景人物等一應俱全,隨興的擺掛卻又不顯凌亂。
  
  窗前的檜木大書桌上堆滿了書,沾彩的畫筆和顏料,顯然昨夜仍有人振筆不休,櫸木的地板上立著一具畫架,放置著一幅尚未完成的人物畫。琳琅滿目的畫冊、書藉及畫具散置一地,使原本就小巧的房間更顯雍塞。
  
  驀地,一串尖銳的鬧鐘鈴響從床頭傳來,過了好半晌,原本像一座小山隆起的單人床上,從嫩綠的薄被下緩緩伸出一隻藕臂,胡亂地在床頭摸索了一陣,才讓鈴聲止祝
  
  向海嵐勉強鑽出被窩,掙扎地睜開沉重的眼皮,她揉了一下仍然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鬧鐘。天哪!才七點而已,她不記得她昨夜撥了鬧鐘,今天可是賴床無罪的週末啊!
  
  正當她準備再次縮進被窩時,房門霍地被打開來,一位身著圍裙的中年婦女來到向海嵐床邊。
  
  「二小姐,太太吩咐你該起床了,她等你一起吃早餐。」中年婦女一板一眼地說道。
  
  她的話讓向海嵐猛地彈起身子,所有的睡意全都消逝無蹤。她的繼母竟然會等她一起吃早餐,真是前所未有的情況,想必一定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李嫂,今天家裡有什麼特別的事嗎?」她向中年婦女探詢著,一邊抓起床頭櫃上的方形黑框眼鏡,戴在她那小巧細緻的鵝蛋臉上。
  
  「先生只是交代今天早上會有貴客臨門,至於詳細情形我並不清楚!」李嫂仍舊面無表情。臨走出房門前,她停下腳步,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對了,太太特別吩咐,不准你帶著小花進飯廳,最好讓它待在房裡。」她回過頭補充道,語畢隨即走出房間。
  
  向海嵐伸手掩住臉,申吟了一聲。小花是她養了二年的波斯貓,調皮精靈又愛搗蛋,尤其在繼母面前,它總愛將家裡搞得一團糟,讓繼母氣得火冒三丈,連帶的也沒給她好臉色看。
  
  其實就算不是因為小花的緣故,繼母始終也不曾給過她好臉色看。
  
  向海嵐的母親是父親向雲濤的元配,卻因多年不曾孕育一兒半女,因而父親又娶了小老婆潘鳳卿,誰知當潘鳳卿為父親生下一男一女後,母親才懷了她。
  
  生下她之後,母親的身體每下愈況,在她五歲時便香消玉殞。這麼多年來,照顧她的是一個又一個的保母和僕人,而成了她繼母的潘鳳卿,從不曾好好正視她一眼,更遑論將她視如自己的女兒般看待。
  
  雖然她好歹也是赫赫有名「向氏貿易企業」董事長的二千金,但在這個家的地位卻渺小得微不足道,彷彿像個隱形人似的。
  
  她那同父異母的兄姐——向世榮和向麗薇才是這個家的天之驕子,享盡一切寵愛和優勢。
  
  儘管如此,向海嵐並不因此而憤世嫉俗,她始終恬淡適然地自處著。也許是因為從小便看過太多大人們的瞼色,她學會不讓週遭的人事物影響自己的心情,對於繼母刻意的為難和挑剔,她總是淡然沉默以對。久而久之,潘鳳卿對她再也不加理會。
  
  「喵!喵!」貓咪的嗚叫聲喚醒猶自發愣的向海嵐。她猛然一驚,趕忙下床,她的繼母一向不愛等人的,
  
  一骨碌翻身下床,她迅速進浴室更衣盥洗,隨便套了件寬鬆的棉質T恤和直筒牛仔褲,纖細娉婷的身材在寬大的衣服更顯得清瘦荏弱。
  
  向海嵐蹲下身子,掀開床邊地板上一隻竹編花籃,有著一身金黃毛色和碧綠瞳眸的波斯貓馬上躍至她身上,撒嬌似地在她懷裡磨蹭著。
  
  「乖!今天早上得委屈你待在房裡了。小花!等會兒我會替你送食物過來,你一定要乖乖聽話喔!」向海嵐一手輕撫小花柔順的毛,一邊溫柔地低喃道,隨即將小花放回花籃內,迅速地離開房間並將門合上,以免讓小花有隙可乘。
  
  *****
  
  向海嵐走進飯廳,抬頭一望,瞳眸不禁圓睜放大,嫣紅的小嘴不自覺地張開。嚇!這是什麼情形,從來不曾全家到齊一塊吃早餐的飯廳裡,此刻居然全員皆到,父親和大哥一副西裝革履、儀容端整的模樣,而繼母和麗薇的打扮更是駭人,彷彿正準備參加宴會似的,穿著華麗而正式,臉上的妝更是精描細繪,簡直無懈可擊!
  
  向海嵐困難地吞了吞口水,這……這樣隆重的早餐,實在有些怪異,她垂下眼瞼瞄了一下自己的穿著,她簡直成了這個家的異類。可想而知,等會兒必得承受一陣炮轟。
  
  果不其然,當她坐下後,她的繼母首先發難。
  
  「嘖嘖!海嵐,不是我說你,你這樣像個向家人嗎?」潘鳳卿一臉嫌惡地瞥了眼向海嵐一身寬鬆的休閒服。
  
  向海嵐怯怯地抬起頭,往父親的座位瞄了一眼,此刻的向雲濤正一臉不以為然地睨著她。
  
  「我……今天是什麼大日子嗎?」她怯怯地問,晶瑩的大眼睛求助似地望了大哥向世榮一眼,他是這個家裡唯一對她和顏悅色的人,雖然他們並不是同母所生。
  
  正待向世榮要開口回答時,潘鳳卿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向世榮只好噤聲不語。
  
  「可見你根本沒把我的話聽進去!」
  
  潘鳳卿故意歎了口氣,佯裝無奈地說道:「今天可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啊!那個聲名顯赫的、凌氏財團。總裁凌長青將帶他的獨子凌震宇到咱們家來商議和你姐姐的訂婚事宜。」她眉飛色舞地說著,渾然忘了之前的不悅。
  
  向海嵐微微點頭,她想起來了,麗薇姐在一次宴會中,經由介紹認識了凌震宇,二人交往了一陣子,談不上什麼轟轟烈烈的戀情。而麗薇姐始終有著其他交往中的男朋友,沒想到這麼快便決定和凌震宇訂婚。
  
  「待會兒馬上去換件像樣一點的衣服!」向雲濤聲若洪鐘地命令道,讓向海嵐陡地震了一下。
  
  「是呀:凌氏財團』可是個鼎鼎有名的企業集團,是台北上流社會的砥柱。我們雖然比不上人家,但好歹也是個企業家,你可不要丟咱們向家的臉—!」潘鳳卿挑眉撇嘴地說道。
  
  「可……可是我沒什麼正式的衣服好穿。」向海嵐吶吶地說道。繼母給她的零用錢少得可憐,她全拿去買了畫具、顏料用品之類的,根本沒多餘的閒錢添置行頭!更何況她還只是個大學生,也毋需那些華麗炫人的服飾來裝扮自己。
  
  「喲!你是在暗示我刻薄你嗎?誰知道你把錢花到哪裡去了。現在沒件像樣的衣服穿就賴到我頭上來了!」潘鳳卿先發制人地搶聲道。
  
  向海嵐垂下眼。「我不是這個意思。」
  
  潘鳳卿瞪了她一眼,正待再發作時,向雲濤忽地大喝一聲:「別吵了!既然如此,海嵐你就給我待在房裡,別出來丟人現眼。」
  
  父親殘忍的言語,讓一向堅強的她心頭湧起一股酸澀。這麼多年來,她在父親心中始終可有可無,她內向沉靜,不好喧嘩、交際,又不善言語,自然不得父親歡心。麗薇姐可就不同了,能言善道又懂得撒嬌,極得父親的寵愛。
  
  「我知道了,待會兒我馬上回房間。」向海嵐忍著淚意低聲說道。
  
  潘鳳卿滿意地笑了笑,隨即堆上一朵奉承討好的媚笑,對著丈夫說道:「別生氣了,趕快吃吧,粥都涼了,待會兒還有好些事情得忙呢!」
  
  *****
  
  向海嵐鬱鬱寡歡地回到房間裡。她抱起小花,並在它面前放置一盤牛奶燕麥粥,然後蹲在地板上,愣愣地看著小花貪婪的吃相。
  
  「小花!幸好有你,否則我一定會非常非常的孤單寂寞。」她一邊盯著貓咪、一邊喃喃自語著。
  
  她並不是天生就這麼木訥寡言,她也有歡聲笑語的時刻,只是沒人理會她。在這個家,她是被孤立的,因此她學著知足,學著自得其樂。但隨著年紀增長,她開始渴望逃離這個家,嚮往外面寬闊的世界。
  
  自從念了藝術學院後,她離家的意志更加強烈。熱愛藝術創作的她,心裡有一個夢想,她要努力存錢,然後到義大利——一個充滿藝術氣息的國家留學。
  
  想到這裡,向海嵐不禁歎了口氣,依照她目前存錢的速度,要實現這個夢想恐怕是遙遙無期,光靠繼母那一點微薄的零用錢和她自己打工的薪資,別說留學,就連機票都還買不起啊!
  
  再次歎了口氣,她收起早已空了的食盤,轉身坐在畫架前,準備完成這幅人物畫。也唯有沉浸在繪畫世界裡,她才能獲得心靈的平靜和喜樂。
  
  不知過了多久,樓下花園傳來陣陣人語喧嘩聲,還飄來一陣陣蛋糕鬆餅的甜甜香味。
  
  向海嵐放下調色盤和畫筆,伸了伸懶腰,只差最後一個修飾的動作,這幅畫便大功告成了。此時聞著香噴噴的味道,這才察覺自己的肚子早已唱著空城計。早上被父親那一番話給擾得食慾驟失,根本沒吃多少。
  
  一旁的小花彷彿也聞到了香味,興奮地在桌上、地板來回跳躍著,一個不小心,弄翻了調色盤,五顏六色的油彩沾上它金黃的絨毛,輕巧的腳在翻倒的顏料上來回踩踏著,將地板踩上一個又一個彩色的腳櫻
  
  向海嵐驚呼一聲,想要抓住小花,但小花卻縱身一躍跳至陽台上,一邊喵嗚叫著,一邊探頭直視著擺在花園長桌上的蛋糕和甜點。
  
  向海嵐唯恐它會溜至花園,破壞了今天的盛事,那就不妙了。她撲至陽台上,想一把揪回小花,但小花的動作更快,一溜煙便從陽台竄下。
  
  向海嵐驚惶不已,要是小花捅了樓子,破壞了花園裡正舉行的小小宴會,倒楣的可是她這個看管不周的主人。不及多想,她轉身跑出房間,只想在眾人未察覺前將小花給揪回來。
  
  *****
  
  花園一隅,凌震宇一手握著酒杯,冷眼睨視眼前的一切。
  
  他的體格高大,渾身蓄滿了力量,寬闊的肩膀結實而有力,完美地搭配著剪裁合身的深色西服。稜角分明的五官,使他黝黑的臉龐更具蠱惑人心的魅力。寬闊的額頭、高挺的鼻樑、上揚薄抿的唇,以及豐隆有形的下顎,在在顯示他昂然不屈的堅硬性格。
  
  此刻那性感的薄唇正微微抿起,闃暗深沉的烏黑眼眸,慵懶地來回掃視他面前的嬌艷女郎。
  
  「震宇,為什麼要省略訂婚典禮,二個月後就結婚,你不覺得有些匆促嗎?」向麗薇噘起嘴極盡媚態地撒嬌抱怨著。以往她這副模樣常常能令男人心智迷亂,毫無二話地臣服於她的魅力之下。
  
  但這招顯然對凌震宇並不管用。只見他微微一笑,笑聲低沉且充滿了磁性,即使是閱人無數的向麗薇也不由得被他的嗓音牽動了心弦。
  
  「我不喜歡過繁的儀式和程序,直截了當比較適合我的作風。」他徐淡地說道,一手旋轉著酒杯。
  
  他的回答令向麗薇頗感不悅,他連說些甜言蜜語哄她也不肯。從來在男人面前,她只消勾勾小指,便能得到無盡的呵寵和討好。但在凌震宇面前,她彷若無足輕重,他對她就像例行公事般地應付著。
  
  偏偏她對他又愛又怕。他那睥睨一切、神采傲人的氣勢和容貌深深眩惑著她,她從沒遇過一個如此堅毅而具力量的男人,這讓她興起了征服的念頭,加上他那傲人的身世背景,無疑是張最佳的長期飯票。嫁給他,往後盡可過著千呼萬諾、風風光光的豪門生活。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是個不易被驅使和控制的男人。他的心志堅硬不屈,行事作風果決明斷,沒有人能左右得了他。對她,他從不曾溫言軟話以對,只是一味要求她服從。交往的這一個多月來,也讓她嘗盡了挫折和屈辱感,偏偏她又捨不得放棄他。
  
  「結婚對女人來說是人生一大事,人家只不過想先辦個訂婚儀式,再好好籌備結婚的事宜,心裡也好有個準備嘛!」向麗薇仍不死心地遊說著。
  
  其實這只是她的借口。得知二個月後即將和凌震宇結婚時,竟讓她心中驀地升起一股恐懼感,她向來以能操縱男人為樂事,但對他,她一點把握也沒有。他擁有一股王者霸道而冷冽的氣勢,不怒而威。在他面前,她所熟悉的一切伎倆全派不上用場,只怕將來結婚了,苦的人是她。
  
  凌震宇俊逸的臉泛起一朵瞭然的微笑,他完全明白向麗薇心裡想些什麼!她是一個聰明、世故的女人,舉止、穿著與打扮都合乎時宜,足以扮演一個稱職的企業家夫人。不過,她對於他的價值和用處也僅止於此。
  
  選中她是他父親凌長青的意思,凌震宇並無任何意見。並非是畏懼父親的力量,而是任何女人對他來說,只有利益上的考量價值,關於愛情,他嗤之以鼻。自從看見母親為愛不惜卑躬屈膝、委曲求全,他暗自發誓,絕不讓情感左右了他的人生和意志。
  
  「這件事已經決定了,令尊也答應了,我想我們沒有必要再討論下去!不過,我可以承諾給你一個盛大風光的結婚典禮。」他徐緩地說道,語氣溫和卻堅定,犀利的眸光閃著毫無轉圜餘地的冷凜。
  
  向麗薇怔怔地盯著凌震宇冷淡無表情的俊臉。他那深沉難測的幽邃雙眸,以及唇角微勾的諷笑,竟讓她頓覺一股寒意襲上心頭,這個男人太冷硬了,她不禁後悔笞應這樁婚事。她身旁多的是對她百般奉承討好的富家公子,她何苦惹上這件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正當向麗薇陷入沉思之際,一隻貓咪突地從樹梢竄下,橫過她和凌震宇之間,她驚嚇不已地鬆開酒杯,灑了自己一身的酒。
  
  驚惶甫定後,她看了眼一身狼狽的自己,繼而滿臉憤恨之色地瞪視著始作俑者,原來那隻貓咪正是向海嵐的小花。
  
  「該死的貓咪……向海嵐,你給我滾出來!」向麗薇尖著嗓子吼道,完全顧不得凌震宇就在她身旁。
  
  原本躲在暗處的向海嵐,一聽見向麗薇的嘶叫聲,自知是躲不過了。她低著頭走出矮樹叢,任長髮披瀉於胸前,怯怯地答了聲:「呃……對不起,我這就將小花帶走。」
  
  語畢,她推了推滑落鼻樑,顯得有些笨拙的黑框眼鏡。正要彎身抱起小花時,小花竟一反平常聽話的模樣,輕巧的騰起身子,躍至凌震宇身上。
  
  「啊!」向海嵐和向麗薇同時驚呼出聲,望著眼前令人措手不及的一幕。
  
  只見凌震宇身手敏捷地攔住小花軟綿綿的身體,他一手拎著小花,將它推離身前一臂之遙,冷冽的俊臉上,濃眉不悅地攏起。他一向對小動物沒什麼好感,對他來說,養寵物是一種情感脆弱和懦弱的表現,在他的生活裡,也騰不出一點時間給它們!
  
  即便是女人,都無法佔據他的時間,更何況是一堆毛絨絨的「生物」。
  
  凌震宇拎著小花毛絨絨的背,推它至向海嵐面前,嫌惡地望著小貓咪身上五顏六色的油彩,然後他的視線轉移至向海嵐身上,再度皺起濃眉上臉不以為然地睇著她同樣沾滿油彩的衣著。
  
  「顯然的,你和這隻貓咪都需要被好好的『清洗』一番!」凌震宇語帶嘲謔地說道,冰冷而幽暗的瞳眸顯得嚴厲而懾人。
  
  向海嵐怔怔地望了他好一會兒,這是她頭一次看見向麗薇的結婚對象。這個男人長得真是好看極了,深峻如雕刻般的五官和壯碩挺拔的身材,濃密的黑髮以及那雙深不見底的暗黑眼眸……天啊!他就像是從她那本義大利畫冊中走出的雕像,完美得不可思議。
  
  這樣的男人,如果能成為她的模特兒該有多好啊!她眼露癡迷讚歎的目光,毫不遮掩地直瞅著凌震宇。
  
  看見她這副模樣,凌震宇嗤聲一笑,他看過太多女人對他投以這種注目而炫惑的眼光!他瞇起眼打量著向海嵐纖瘦嬌小的身軀,那一身寬大衣服下的身材,顯然是沒什麼看頭,而那一副愚笨的方形黑框眼鏡,更是讓人倒足了胃口。她全身上下唯一可取的只有那一頭烏黑的長髮和白皙的肌膚。
  
  「小女孩,看夠了沒,我可沒耐性一直拎著這只討人厭的傢伙!」他譏誚地說道,眉眼間滿是諷意。
  
  他那冰冷的語氣讓向海嵐驟然回過神來,只見他拎著小花來回搖晃著,任小花哀憐地嗚嗚叫著。驀地,對這個男人的欣賞與好感全都消失殆盡,她最討厭不懂得愛護動物的男人,那樣的男人無疑是冷血而殘酷的!
  
  「你是個沒有愛心的人!」向海嵐無暇多想便脫口而出,憤慨的語氣連她自己都感到驚訝,她一向對週遭發生的事情沒有太多情緒,沒想到竟對初次見面的凌震宇反應這麼強烈。
  
  顯然她的指控也令凌震宇和向麗薇二人感到驚愕。
  
  對向麗薇來說,向海嵐雖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但她就像一株瘦弱不起眼的含羞草,溫馴安靜的令人無法意識到她的存在,彷彿是尊沒有意志、沒有情緒的木頭娃娃,何曾見過她如此疾言厲色地批判別人,那人還是她自己深深懼怕的凌震宇。
  
  相對於向麗薇的震愕,凌震宇只是稍微怔愣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他那一貫冷漠而邪譫的態度。她不是第一個這樣說他的女人,只是其他女人只敢在背後說,從沒有人像她一樣,敢當著他的面大聲說出來。
  
  「你說得對,我確實沒什麼愛心。」薄唇勾起一抹殘酷的笑痕,瞇起的眼閃著狂妄邪佞的星芒,只見他手指一鬆,任小花筆直地掉落草地上,發出可憐的哀嗚聲。
  
  向海嵐不敢置信地望著他的舉動,隨即奔向前來,將小花抱進懷裡柔聲撫慰著,然後她抬起頭狠狠地瞪視著凌震宇。「你……你真惡劣,世界上就是有你這種人才會……才會……」一時之間,她竟氣得詞窮了。這也難怪,她從來沒罵過人,根本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彙來攻擊眼前這個冷酷又殘忍的男人。
  
  凌震宇一臉興味盎然地看著她結巴的模樣,一張瑩白的小臉漲得通紅,兩頰高高的鼓起,一副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令他不自禁地爆笑出聲,洪亮磁性的笑聲讓向麗薇和向海嵐心裡怦怦地狂跳著。
  
  「怎麼啦!你的舌頭被貓咬掉了?這罵人的功夫你顯然還必須多加練習,免得出不了氣又傷了自己的身子。」凌震宇濃眉上揚,戲謔地道。
  
  被他這麼一嘲弄,向海嵐的臉更紅了,她咬著牙,忿忿然地瞪了他最後一眼,便迅速轉身跑開,嬌小的身影瞬間即隱沒於花叢中。
  
  凌震宇始終盯著她那纖瘦的背影直到看不見她,他緩緩收回視線,嘴角漾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然後仰首喝盡杯裡最後的一口酒。
  
  向麗薇頗感不是滋味地盯著他,他從不曾在她面前展露如方纔那般暢快輕鬆的笑容,他待她就如一般平常的女人,這實在讓她心有不甘。曾幾何時,被拱若天上星月的她得飽受這樣冷清的對待!
  
  「震宇,為什麼你選擇我成為你的伴侶?」她忍不住開口問道。她始終認為以自己的條件,在他心中應可佔有一席之地,最起碼也該有些特別之處。
  
  誰知凌震宇只是聳聳肩,露出一貫冷淡而毫無溫度的笑容。「因為我的父親選上了你,而你確實也具備了成為一個企業家夫人的條件!」
  
  他那不置可否的態度惹惱了一向被阿諛奉承慣了的向麗薇,她不服氣地問道:
  
  「就只是這樣?你知道嗎?除了你,我尚有許多追求者,若不是因為你……」她故意停頓了一下,言語間的暗示已非常明顯。
  
  凌震宇斜挑一眉,冷冽的黑眸帶著一絲嘲諷的意味瞥視著她。「我想你大概搞錯了,我從未追求過你,我說過選上你是我父親的決定,對我來說,任何女人都一樣,只要她能扮演好凌家女主人的角色。」
  
  無視於向麗薇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他撇嘴嗤笑道:「至於你那些追求者,我倒要提醒你可別逾矩了,只要你嚴守一個為人妻的本分,凌家給予你的『報酬』可不會少,畢竟你看中的不是只有我這個人,不是嗎?」深幽的眼眸掠過一抹凌厲的寒芒。
  
  他話裡暗示和威嚇的意味昭然若揭,向麗薇頓時花容失色,腳步也微微踉蹌了一下,這個男人的心思既深沉又可怕,完全看穿了她的意圖。她心裡的恐懼陡然升高,望著凌震宇詭魅酷冷的表情,她的心底驀地升起一股念頭,她不能也不敢嫁給眼前這個男人,恐怕她還沒吃到甜頭便嘗盡了苦頭,她可還沒玩夠,嫁給他鐵定會悶死她。
  
  然而,她深知這樁婚事是推不掉了,她的父母巴望這樁豪門聯姻已經好久了。唯今之計,只有采雀落跑」一途,至於這爛攤子就由她的父母去收拾了。
  
  主意一定,向麗薇露出一抹狡譎又輕鬆的微笑,再看了眼英偉挺拔的凌震宇,沒吃到這樣出色的男人還真是有些可惜,但為了他而放棄其他男人,對她來說更加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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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8 00:09:17
  第二章
  
  凌氏企業大樓總經理辦公室
  
  寬廣氣派的辦公室完全採用流線型設計,以灰黑白三色為主色系,更顯得精簡且現代化。這樣的風格顯示出主人冷硬沉凝的個性。
  
  凌震宇坐在辦公桌後的高背皮椅,沉穩內斂的雙眸,溫和的凝視著坐在他正前方的好友宋天磊。
  
  宋天磊同他一樣擁有顯赫的家世背景,更有著英挺傲人的俊逸外貌,只不過那迷人的俊臉常帶著一抹玩世不恭、遊戲人間的放逸笑容。
  
  「你真的要和那個花名在外、放浪成性的向麗薇結婚?!」宋天磊不以為然地撇嘴道:「她美則美矣,不過極有可能讓你戴上綠帽子!」
  
  凌震宇冷冷笑道:「她是個聰明的女人,不至於會做出這種於己有損的事情。」
  
  宋天磊搖了搖頭,一邊摸摸鼻子,一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歎息模樣。
  
  「真搞不懂你為什麼非得找那種猛辣型的女人,既不容易控制又要求一堆!像我可聰明得緊,挑了個溫馴乖巧的女人,起碼不會給我製造事端。」他搖頭晃腦地說著,彷彿認為自己的選擇才是最明智的。
  
  凌震宇聞言挑眉問道:「你終究還是屈服在你爺爺的權威之下,先前不是死也不答應的嗎?」
  
  宋天磊狡猾地笑著,放蕩不羈地說道:「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種為了一棵樹而放棄整座森林的人,同意老頭子的選擇是因為我見過季曉苓,她溫馴而沉靜,是那種沒有意見,不會管男人的女人。娶這種女人當老婆,我大可安心過我原來狂放自由的生活,又可杜絕老頭子鎮日的喋喋不休,何樂而不為呢?」
  
  「你倒挺會打如意算盤的,就只怕事情沒你想得那麼美。」凌震宇不置可否地嘲謔道。
  
  兩個大男人各自挑眉對看,濃厚的男性友誼在彼此戲謔的言語間流動著。
  
  忽地,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凌震宇從容地拿起話筒,原本帶著笑意的臉在聽到對方傳來的話語後,神色逐漸晦暗而陰驚了起來。
  
  一旁的宋天磊彷彿也聞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遂端起一張嚴肅的臉直瞅著好友。
  
  半晌之後,凌震宇放下話筒,臉色森冷得駭人。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宋天磊揚眉問道。震宇是個能力、自制力都超人一等的強人,這幾年來在商場上傑出的表現,無人不豎起大拇指稱讚,倒還不曾見過有他搞不定的事情。
  
  凌震宇抬起頭,沉著聲說道:「我的未婚妻逃婚了,剛才我未來的丈人打電話告訴我,他女兒失蹤了,要我過去商討個善後辦法!」冷冷的音調裡隱隱帶著陰寒的怒氣。
  
  宋天磊先是愣了一愣,隨即大笑出聲。「真令人不敢相信,台北上流社會最有價值的黃金單身貴族,末婚妻居然落跑了!」他原是想消遣好友一番,但一接觸到凌震宇冰冷而凌厲的眼神後,笑聲陡地止祝
  
  「呃……這未嘗不是件好事。我跟你說過,那個向麗薇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好女人。」宋天磊清清喉嚨,一本正經地分析道。
  
  「你不明白!唯有娶了妻子,我才能坐上『凌氏企業集團』的主席位置,不再受制於我父親,這也是他提出的條件。」凌震宇瞇起眼陰沉地說道。
  
  宋天磊充滿同情之色地望著好友,震宇的母親是凌伯伯豢養在外的小老婆,原本並不被承認,誰知凌伯父的元配生不出兒子來,這才將震宇母子接回凌家,讓震宇認祖歸宗。
  
  雖是如此,但震宇和母親在凌家飽受欺凌和排擠,凌伯父又是個嚴酷獨裁的大男人主義者,對震宇採取高壓、強勢而無情的鋼鐵教育。這幾年以來,他都堅忍地熬過來,一心一意想讓自己和怯弱的母親在凌家揚眉吐氣,掙出一片天來。
  
  如今,向麗薇的逃婚,無疑帶給他莫大的打擊,讓他的夢想成空。
  
  「哼,我絕不會讓任何人阻礙了我的計畫!」凌震宇寒著聲,殘戾的嗤鼻道。語畢,他霍地站起身子,迅速抓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如豹般迅捷無聲地步出辦公室。
  
  宋天磊望著好友離去的挺拔身影,不由得搖頭歎息了一番,只怕向老這樁攀權附貴的美事可沒那麼容易搞定。
  
  *****
  
  向海嵐背著畫袋,兩手抱著書徐步走進向家大宅。
  
  今天的課比較少,讓她得以提早回家,她打算回到家後,在花園裡作水彩寫生,再看一會兒西洋美術史。
  
  當她踏進寬廣華麗的客廳時!清瀅的雙眼陡地圓睜,現在不過是下午二點,怎麼一屋子全聚集了人。
  
  原本應待在公司上班的父親和大哥,以及素有午睡習慣的繼母,竟都聚集在客廳裡……唯獨少了麗薇姐。
  
  空氣中彷彿有一股沉悶而緊繃的氣息,像是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似的,這股窒悶的氣氛不禁感染了向海嵐,令她沒來由地感到一陣緊張.
  
  她習慣性地推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下意識地低垂著頭輕聲喚道:「爸爸、阿姨、大哥!」
  
  向雲濤漫不經心地答應了一聲,嚴肅的臉上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至於潘鳳卿和向世榮也彷彿正被什麼事情困擾著,並沒有理會她。
  
  向海嵐習以為常地聳聳肩,轉身邁向樓梯。
  
  正當她跨上了幾級階梯時,向雲濤忽地喝道:「站住!我有話問你。」
  
  向海嵐滿臉疑惑地來到沙發旁,黑框眼鏡下幽黑澄澈的瞳眸,微帶怯意地凝睇著充滿權威的父親。
  
  「麗薇離家出走了,你知道嗎?」向雲濤沉著聲問道,一張老臉滿是陰霾之氣。
  
  向海嵐猛地抬起頭來,怎麼會呢?「我……我一點都不知情。」
  
  「最近這幾天,她可有跟你提起過什麼,或者暗示她要到什麼地方去?」向雲濤繼續問道。
  
  向海嵐猛搖頭,她與向麗薇一向不親,從來不曾說過什麼比較私密貼心的話,向麗薇也從未將她當妹妹看待,更遑論會告訴她離家出走這等大事!
  
  啪的一聲,向雲濤氣急敗壞地槌了一下桌子,讓屋裡的其他三人皆被嚇了一大跳。
  
  「哎呀!雲濤你就別再生氣了,會氣壞身體呀!」潘鳳卿忙陪著笑臉安撫道。
  
  「你給我閉嘴。」向雲濤怒吼道。「你還好意思說,麗薇這孩子就是被你寵壞了,平常任性胡來也就罷了,但這是什麼節骨眼,竟然給我搞出逃婚出走這樣丟臉的事!」向雲濤愈說愈氣,老臉完全漲紅了起來,凌厲的雙眸瞪得跟銅鈴似地,狠狠瞅著潘鳳卿。
  
  他巴望這樁豪門聯姻已經好久了,挖空心思討好凌長青,猛向他推薦自己的女兒。好不容易給他盼著了,誰知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兒竟一聲不吭地溜走,真是豈有此理!攀上凌家這等大戶,對「向氏企業」來說,可有撈不完的好處。現在可好!就只差臨門一腳,這門婚事卻眼看著沒指望了!
  
  潘鳳卿被他這麼一指責,心裡也一肚子氣。「你以為我就不生氣、不懊惱嗎?誰知道她會笨得放棄凌家少奶奶的寶座。事到如今,也只好取消婚事了!」她悻悻然地說道。
  
  向雲濤嗤鼻道,「你以為事情這麼容易打發啊?兩家聯姻的大事早已發出新聞稿,帖子也都下了,現在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凌家是何等人物,他們會願意丟這個臉嗎?」
  
  說到這裡,他不禁歎了一口氣。「得罪了凌氏,我們以後在商場上還能打混嗎?」
  
  這話讓潘鳳卿和向世榮臉色倏地刷白,「事情沒……沒這麼嚴重吧!」潘鳳卿抖著聲音說道,心裡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瞬間,整個客廳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之下,眾人皆噤聲不語。
  
  向海嵐靜默地望著眼前的情景,這事跟她可沒半點干係,正想轉身上樓時,管家李嫂匆匆奔了進來。
  
  「先生,凌家少爺來了!」李嫂急忙道。
  
  向雲濤驀地從沉思中驚醒。「快請他進來!」
  
  凌家少爺?向海嵐不禁皺起眉頭,就是麗薇姐的未婚夫,那個沒有愛心的傢伙嗎?算了,於己無關的事,她的原則向來是能避則避。
  
  正當她打算轉身離去時,向雲濤忽地對她吩咐道:「你給我坐下!」世故老練的眼眸微微閃著一抹詭光,彷彿正盤算什麼似地直盯著向海嵐。
  
  向海嵐迎著父親那令人發毛的詭異眼神,不由自主地乖乖坐下。
  
  一會兒之後,高大英挺、帶著冷傲氣勢的凌震宇走進向家客廳。
  
  向雲濤連忙起身,迎向前去。「真是對不起,還得勞煩凌少爺跑一趟。」他一邊搖頭歎息地陪罪道:「小女捅出這樣的摟子,我沒敢讓凌老爺知道,想請你先做個定奪!」
  
  凌震宇冷笑了一聲,他很清楚向雲濤心裡打什麼主意,只要事情仍有轉圜餘地,他絕不會輕易放棄。
  
  「真的找不到人?沒半點線索?」他平著聲,冷冷地問道。
  
  「說出來真會讓你見笑,她不見了三天我們才發覺不對勁,找了幾天仍找不著,連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向雲濤垂著一張老臉歎道。
  
  「那你有什麼決定,再一個月婚期就到了!」凌震宇嘴角勾起一抹譏諷而詭異的笑,他把問題丟給向雲濤。他不信向雲濤會這麼認命地取消婚禮,敢於面對父親的怒意,並捨得下隨著聯姻而來的利益。
  
  面對著凌震宇那凌厲而幽冷的瞳眸,身經百戰的向雲濤也不由得心生怯意,眼前這個年輕人簡直是凌長青的翻版,那副冷凜自信的態勢中隱隱透著一股精幹而冷酷的威嚴,叫人不禁望而生畏。
  
  「我……我是想,或許凌少爺你也不想就這樣取消婚約吧!」向雲濤小心翼翼、試探地問道。據他所知,凌長青和凌震宇父子之間並不和睦,凌長青更是擺明了除非凌震宇安定下來結婚生子,傳繼凌家香火,否則這凌氏集團別想輪到他當家做主。
  
  凌震宇頓時瞇緊雙眸,森冷的目光直接凝注於向雲濤臉上,不愧是在商場上打滾了半生的老狐狸,他在心底冷哼了一聲,才緩緩說道:「向老不妨直接說出你的打算,毋需跟我繞圈子。」
  
  一旁的潘鳳卿和向世榮一臉茫然不解,沒有了向麗薇,他們還能有什麼打算,向雲濤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他們母子倆完全迷糊了。
  
  至於向海嵐,她簡直聽得昏昏欲睡,小腦袋瓜不由自主地打起盹來,有一下沒一下地晃動著。
  
  「是這樣的,我認為要找到麗薇趕上這場婚禮是不太可能了。因此……因此我建議由我的另一位女兒頂替!」向雲濤搓著手有點吞吞吐吐地說著,一顆心緊張的彷彿要提到喉頭上來了,一邊還不忘偷覷著凌震宇的反應。
  
  他的話一出口,潘鳳卿和向世榮皆圓睜雙眼,倒吸了一口氣,潘鳳卿尤其不悅,這真是太便宜那個又傻又土的丫頭了。儘管如此,她心裡卻相當清楚,這是最好的處理辦法了。
  
  仍打著盹的向海嵐,並不知道自己的終身大事就這麼「隨意」地被決定了。
  
  「另一個女兒?我見過嗎?」凌震宇微挑濃眉,徐淡地問道。
  
  向雲濤尷尬地笑了幾聲。「我這個小女兒較不出色,也比較害羞內向,沒見過什麼世面,自然也就不曾在你面前出現過。不過,她很乖巧溫馴,會是個賢內助。」
  
  說罷,他瞥了向海嵐一眼,這才發現她居然在打瞌睡,真是丟盡他的臉了。
  
  凌震宇順著向雲濤的視線,也看到了正打著盹的向海嵐,這不就是那天罵他是沒有愛心的丫頭嗎?他的記憶力一向很好,尤其她臉上那一副讓他打從心底厭惡、看起來拙得不得了的笨眼鏡。
  
  「海嵐!」向雲濤氣急敗壞地粗聲叫喚道。
  
  見她沒反應,他更加臉紅脖子粗,「向——海——嵐!」他再一次大聲吼道。
  
  終於,洪鐘似地叫喚起了作用,而且是非比尋常的效果。只見向海嵐驀地驚跳而起,使得過大的黑框眼鏡,歪歪斜斜地橫掛在她清秀嫩白的小臉上,一雙美眸猶自迷離恍惚地左右張望著。
  
  她這副逗趣的滑稽模樣,莫名地牽動了凌震宇的心弦,他不自禁地放聲大笑了起來,這放逸瀟灑的笑聲才真正讓向海嵐完全清醒。
  
  向海嵐正襟危坐了起來,舉起纖白的小手將眼鏡推回原位,她心虛地想著,剛才自己「不小心」打瞌睡的模樣鐵定惹惱了父親。
  
  她偷偷抬眼覷了父親一下,果不其然,向雲濤的臉早黑了一半,正瞪大著眼望著她呢!
  
  她趕緊低眉斂眼,避開父親嚴厲的注視,將視線悄悄游移至方才發出大笑的凌震宇身上。
  
  沒想到竟和他那雙幽黑似潭的眼眸碰個正著,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痕,沉凝的瞳眸閃動著促狹的光芒,似在嘲弄她方纔的「出糗」。
  
  向海嵐瑩嫩雪白的雙頰驀地火辣辣燒紅了起來,那迷人的紅霞一路蔓延至小巧細緻的耳垂和細白的頸項。
  
  天啊!這會兒地上如果有個洞,她會毫不猶豫地鑽進去!她竟然讓這個沒有愛心、受她鄙夷的男人看見了她最糗的模樣!為了轉移眾人的注意力,她鼓起勇氣對著父親問道:「有……有什麼事嗎?」聲音細如蚊嗚,生怕引起父親的不悅。
  
  向雲濤輕哼了聲,並不回答她的問題,逕自端起一張笑臉朝凌震宇問道:「凌少爺你覺得這個提議如何?」
  
  凌震宇沉吟了半晌,幽黑的雙眸深不可測,微微瞇起地打量著向海嵐。她並不適合扮演凌氏夫人的角色,她顯得太過稚嫩而無邪,像張純白的紙一般,這樣的女孩還得需他花費心思去教導她、訓練她!這違反了他當初要找個成熟而世故女人的原則,因為那可以為他省下許多麻煩。
  
  但他已沒別的選擇。他即將過三十歲生日,若在三十歲前他尚未成家,他那可惡的父親便要將他的繼承權取消。這是他父親最後一次控制他,凌震宇在心底暗暗發誓,無論如何,他絕不能讓自己苦心經營、成就了許多豐碩成果的凌氏拱手讓給別人!
  
  凌震宇不自覺地抿起薄唇,微瞇的眼眸閃露著森冷忿恨的寒芒,取得凌氏獲得認同對他和他的母親有著莫大的意義,因此,要他娶誰並無差別。緩緩地,他露出一抹邪佞而深沉的笑意——
  
  「我接受這個提議,但不知令嬡的意願如何?」他輕描淡寫地說著,微挑起眉斜睨著向海嵐,若是他猜得沒錯,這憨純的小妮子還不知道她被自己的父親給賣了哩!
  
  果不其然,向雲濤一副專斷權威地朗聲道:「海嵐是我的女兒,我要她嫁給誰她就得嫁給誰,她不會有意見的。」
  
  這番話讓原本低垂著頭、絞玩著手指頭的向海嵐陡地抬起臉來,睜大了眼,嫣紅的小嘴因過度驚愕而微張著。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我要嫁給誰了?」向海嵐惶惑地問道,如小鹿般清澄純美的眸子,惶惶不安地凝娣著父親冷硬威嚴的臉龐。
  
  「你是走了好運,頂替麗薇的位署嫁給凌震宇,還不謝謝你父親!」說話的是潘鳳卿,平直的言語有著掩不住的酸味。
  
  「嫁給他?」向海嵐驚呼道,瞪大了眼直瞅住凌震宇。「我不要!」她下意識地衝口而出。
  
  她的回答讓在場的眾人不禁愕愣了好一會兒,凌震宇也不例外。多少女人爭著要坐上凌家少奶奶的位置,擁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再加上他那出色俊挺的外貌,足可滿足女人的虛榮心,過著風光而又體面的生活。
  
  而眼前這個又楞又土的小妮子出兒然拒絕了?!真是稀奇有趣。凌震宇唇角微勾起一抹充滿興味的笑意,但並不作聲,自然會有人出聲搞定這件事。
  
  「你好大的膽子,這個家什麼時候輪到你作主了?讓你嫁給凌先生是天大的福氣,你竟敢說不!」向雲濤沉著聲喝道。
  
  向海嵐委屈地嘟起嘴巴,雖然畏懼父親的權威,但她實在心有不甘哪8嫁給他有什麼好?他真有那麼好的話,麗薇姐為什麼要逃婚?搞不好他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疾!」她不知死活喃喃地碎碎念道,聲音雖然低微,卻仍讓在場的每個人聽得一清二楚。
  
  向雲濤的臉倏地刷白,女兒的話讓他猛地捏了一把冷汗。「你給我閉嘴!」他急忙粗聲吼道,一邊偷覷著凌震宇的表情,卻見他臉上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絲毫沒有發怒的跡象,這才鬆了一口氣。
  
  「總之,這件事沒有你置喙的餘地,你非得嫁給凌先生不可。我們得彌補過失,不能讓凌先生成為別人的笑柄。」向雲濤清了清喉嚨,一本正經、冠冕堂皇地說著:「婚禮在一個月後舉行,這段時間內,你給我好好準備準備!」
  
  向雲濤的宣佈像一道巨雷猛然轟向向海嵐,讓她震愕的說不出話來。她沒想到自己的父親這麼殘忍無情,絲毫不顧及她的意願,便將她許配給一個陌生人——而且還是個沒有愛心的男人!瞧他對待小花的態度,她幾乎可以預期自己嫁給他以後,會過著怎樣不堪的日子!
  
  瞬間,清瀅的眼眸浮上一層水霧,自哀自憐的情緒瀰漫了整個心頭,如果母親沒那麼早死……如果麗薇姐沒有逃婚……突然間,她再也忍不住嗚咽了一聲,不顧眾人驚詫的表情,飛快地奔向樓梯,跑回自己的房間。
  
  *****
  
  客廳裡,凌震宇和向雲濤一家三口各有所思地沉默著。
  
  凌震宇不禁有些同情起向海嵐,顯而易見地,她在這個家庭裡沒有任何地位,是顆可以被任意擺弄的棋子。
  
  但同情歸同情,他的計畫不會因為一個女人的眼淚而改變!只是他心中仍有隱憂,向海嵐雖是柔弱嬌荏的女子,但這樣的女人通常有著頑固而堅定的意志,難保她不會像她姐姐一樣,上演「逃婚」的劇碼,他得小心防範,並杜絕後患,畢竟時間已經迫在眉睫。
  
  「向老,我看不要勉強了,今媛根本沒有結婚的意願,」凌震宇故意以退為進,語帶遺憾地說道。
  
  此話一出,讓向雲濤頓時慌了一下,「不……一點都不勉強,海嵐這孩子一向很聽話,今天可能心情不好,鬧鬧情緒罷了!」他連忙打圓場安撫凌震宇。
  
  「是啊!凌先生你別誤會,這孩子只是不好意思而已,等會兒我再跟她好好說說,一定沒問題的!」潘鳳卿也急忙幫嘴道。
  
  「是嗎?」凌震宇雙臂環胸,一臉懷疑地挑起濃眉。「我可不能再冒一次險,要是你的小千金也傚法她的姐姐來個逃婚記,我要怎麼面對我父親及整個台北社交圈?!」他再次下猛藥,冷冷地斜睨著向雲濤略顯慌張的臉。
  
  「不……不會,我跟你打包票,這次絕對不會再出任何差錯,我一定讓婚禮如期舉行。」向雲濤趕忙保證道,額際早已緊張得冒出冷汗。
  
  凌震宇假裝猶疑了一會兒,然後才鬆口道:「好吧,既然向老這麼有誠意,我就姑且再信你一次,你可別讓我失望了!」平緩的語氣裡帶著警惕的意味,雙眸也射出二道銳利的星芒。
  
  語畢,他昂藏的身軀站了起來。「我得走了,改造令千金門面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有事情再跟我聯絡,二個星期後我要鑒定成果,畢竟要成為凌家少夫人可不能隨隨便便、讓人看笑話吧,」臨走前,他輕冷地撂下警語。
  
  「是……是,你說得是!」向雲濤忙不迭地附和道,「我一定將她打理得妥妥當當,絕不讓你失了顏面!」一邊說著,他一邊陪著凌震宇往大門走去。
  
  至此,向海嵐頂替向麗薇成為凌震宇未婚妻的大事底定,似乎再也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
  
  *****
  
  昨晚,向海嵐哭了一夜,彷彿要把多年來的委屈藉著淚水一併傾瀉殆荊
  
  然而,日子仍然要過,她根本無力反抗父親的決定,縱使想逃,也不知該逃向哪裡去?她的交友單純,父親很容易就能找到她,再加上她根本沒有錢,逃走後要如何過日子?
  
  況且,她的學業尚未完成,一旦逃婚,就更別想回學校把書念完。她還有一年才畢業哪!
  
  唉!向海嵐無奈地輕歎一聲,睜著一雙「泡泡眼」恍惚地走下樓梯,此刻的她根本毫無食慾,早餐也不想吃了,背著包包便要出門上課去。
  
  「慢著!」身後突然傳來繼母的叫喚令她止住了步伐。
  
  她慢慢轉過身來,淡淡地問道:「阿姨有什麼事嗎?」
  
  潘鳳卿朝她堆起一張虛偽的笑臉,熱絡地走上前去,挽住她的手臂,「你先坐下來,阿姨有話跟你說!」她拉著向海嵐坐在沙發上。
  
  不用想也知道繼母要跟她說些什麼,向海嵐即使非常心不甘、情不願,但仍安靜地坐下。
  
  「海嵐呀!昨天的事你父親也是為你好。」潘鳳卿開始滔滔不絕地說道:「要知道,像凌震宇這樣的金龜婿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呀!」話說至此,她刻意揚聲歎了一口大氣。「唉!是你姐姐麗薇沒這個福氣,否則……」潘鳳卿輕笑了聲,沒把話說明。
  
  向海嵐怎會不瞭解繼母話裡的暗示,若不是向麗薇逃婚,說什麼也輪不到她攀上這門富貴親家!
  
  但她繼母顯然不知道她不希罕這樁親事。她還有好多理想呀!她想要出國留學,繼續藝術繪畫方面的深造和研究。一旦結了婚,就好像籠中鳥無法飛翔、沒有自由,更遑論實現自己的夢想!
  
  見向海嵐沒有反應,潘鳳卿繼續說道:「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你父親想想,凌家財大勢大,我們得罪不起。人家那頭新聞稿和喜帖都發了,可丟不起這個臉!」
  
  向海嵐麻木地點點頭。「阿姨的意思我明白,但我得再好好想一想——」話未說完,即被潘鳳卿乍然陰沉的言語打斷。
  
  「沒什麼好想的,和你說這一番話,是要讓你識時務、看清楚目前的局面!無論你答應與否,都得嫁給凌震宇。你也不想你父親因為這事,而弄垮了辛苦大半輩子的事業吧!」
  
  冷哼了一聲之後,她又繼續說道:「要不是麗薇逃婚,我又沒有別的女兒,說實在的,我還真不想讓你撿這便宜呢!瞧你這副模樣,我還得耗費心力將你好好改造一番,我都沒抱怨了,你還好意思三推四阻的。」一字一句皆尖酸刻薄的令人心寒。
  
  向海嵐僵硬地怔愣了好一會兒。「我懂,阿姨儘管放心,我不會給爸爸扯後後腿、添麻煩的。」她認命地說道。「如果沒事,我得去上課,時間快來不及了!」
  
  才轉身踏出一步,潘鳳卿即冷冷地喊道:「慢著,你今天坐老張的車去上課,他已經在外面等著了,他會等你下課再載你回來,你可別隨便亂跑!」
  
  向海嵐聞言苦笑了一下,曾幾何時,她居然可以乘坐家裡的賓士車上下學,看來接送是假,監視她才是真的!其實她又能逃到哪裡去呢?也罷,隨他們去吧!也許嫁人也不錯,至少可以逃離這個名為「家」的冰冷牢籠……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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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8 00:09:47
  第三章
  
  連續一個星期,向海嵐皆處在被人嚴密跟監的緊繃狀態中。
  
  她覺得自己彷彿將要窒息,心頭鬱悶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她不禁懷念起以前不受注目、備受忽視的悠遊日子。起碼來去自由無礙,不像此刻竟寸步難行,宛如被禁足似的,再這樣下去她會發瘋的!
  
  加上繼母總是百般冷嘲熱諷,終究還是不甘心讓她佔了凌家少奶奶的地位,一肚子氣全發在她身上,更別提要教她改造門面、學習禮儀了!
  
  這天向海嵐下了課,心中突然生起一個主意,她決定去找凌震宇,除了跟他把話說清楚,還要請他幫她一個忙。向家她是待不下去了,去找他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她費了好些時間才將司機老張甩掉。明知他這樣空車回去,定會引起家裡一陣驚慌,甚至是軒然大波,但她已無暇多想,只能等到了凌震宇的辦公室,再打個電話回去,這段時間就讓他們嘗嘗那種惶懼的滋味吧!
  
  攔了輛計程車,向海嵐說出凌氏企業大樓,司機便已知曉地點點頭,凌氏企業大樓可是台北有名的地標之一,無人不知曉!
  
  來到凌氏企業大樓的騎樓底下,向海嵐仰起頭,怔怔地望著高聳入青天的宏偉建築……這……這就是凌震宇所統轄的王國!她終於瞭解,他為什麼會有一股睥睨而冷酷的領袖神采。
  
  儘管心生怯意,雙手也微微發抖著,但她仍深吸了一大口氣,昂首走進大樓。
  
  「小姐,麻煩你幫我通知凌震宇先生,說是向海嵐有事找他。」向海嵐來到服務台,對著身著制服、儀容端整的小姐說道。
  
  那位小姐滿臉狐疑地來回掃視著向海嵐,檢視的眼神令她驟然臉紅了起來,自己這一身寬鬆而平常的休閒服,在這群光鮮亮麗、衣冠筆挺的上班族裡,確實顯得寒酸而突兀,她不禁感到自慚形穢。
  
  「你有預約嗎?」服務台小姐問道。
  
  「沒有。」向海嵐回道。隨即趕緊補上一句:「凌先生交代,我若有事可以直接找他,麻煩你替我通知一聲。」她誠懇地請求道。
  
  那小姐遲疑了一會兒,最後才拿起話筒替她通報。
  
  簡單陳述了幾句,服務小姐放下電話,朝向海嵐示意道:「凌先生請你搭乘裡邊的電梯,直接上頂樓總經理辦公室。」
  
  向海嵐道聲謝謝之後,便走向裡邊電梯,直接上頂樓。
  
  *****
  
  寬廣的頂樓顯然是凌震宇一人獨有的地盤,向海嵐輕易地找到了總經理辦公室。
  
  她緊張地推推鼻樑上的眼鏡,伸出微微汗濕的手輕敲了幾下門板。
  
  「進來!」低醇而富磁性的嗓音由裡頭傳來。
  
  向海嵐壯起膽子打開門,緩緩走進凌震宇的辦公室。
  
  她來到他的辦公桌前,抬起眼睇著雙臂環胸、懶適地靠坐在高背皮椅上的凌震宇。
  
  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一接觸到他那雙深不可測的幽邃黑眸,她便感到一股莫名的慌亂和悸動。
  
  「找我有事?」他挑著眉徐淡地問道。這小妮子該不會私自跑來要求他解除婚約吧?!果真如此,他絕對是愛莫能助!這個婚他是結定了,不管她是否心甘情願。
  
  「我……我……」向海嵐笨拙地開口道,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她不禁懷疑自己來找他是否是明智之舉?瞧他一副蹙眉不悅的樣子,好像嫌棄她似地,令她更加侷促了起來。
  
  看著她欲言又止、溫溫吞吞的模樣,凌震宇不耐煩地輕哼了聲,隨即站起身子,大步逼近向海嵐,一把抓起她的手臂,領著她在角落的沙發上坐下。
  
  向海嵐震愣得無法反應,任由他操縱著她的行動。
  
  「有話不妨直說,我的時間不多。」凌震宇直接說道,語氣冷漠至極,彷彿像陌生人似的。
  
  雖說他倆的確是陌生人沒錯,但堅持履行婚約的人是他耶!他竟然一副不屑而厭煩的態度,向海嵐頑固的脾性驀地被挑起,原本水漾般溫柔的美眸,陡地惡狠狠瞪視著凌震宇。
  
  「你……你這是什麼態度,非得結婚的人是你又不是我,還好意思一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樣子!」向海嵐不假思索地衝口而出,她一向溫馴的脾氣在他面前全走了樣,眼前這個討人厭的傢伙,就是有本事激出她體內的惡劣因子!
  
  望著她氣鼓鼓、紅通通的俏臉,凌震宇發現自己冰封已久的心房竟泛起一股暖流,他發覺她這副樣子非常迷人,令人生起又愛又憐的情緒。驀地,他興起一股作弄她的念頭,只為了再看她生氣與無措的嬌憨模樣。
  
  「你這是在罵人嗎?怎麼一副結結巴巴、接不上氣的樣子。」他一臉嘲謔地笑道。旋即誇張地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令尊還一再稱讚你溫馴乖巧呢!依我看哪,你就像是只爪牙尚未磨尖的小貓。」
  
  「需不需要我教你一些罵人的詞彙和技巧?」他故意戲謔地問道,不羈的眉眼揚起一抹邪肆的笑。
  
  「你……你……」向海嵐氣惱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她不禁覺得自己真是沒用,只要一生起氣來,腦筋便一片空白,什麼話也擠不出來,只得眼睜睜地任由這個邪惡而自大的男人平白消遣她一頓。
  
  她氣惱地跺了一下腳,纖巧的胸部因憤慨而劇烈地上下起伏著。「我……我要回去了。」她霍地站起身來,原本想請他幫忙的念頭已經消退,她是異想天開才會認為這個老愛欺負人的男人可以幫她。
  
  正當她想掉頭而去時,凌震宇迅即攫住她的手臂。沒想到看似嬌荏纖弱的她,脾氣這麼執拗,他真是小看了她!
  
  「別生氣了,你不是有話跟我說嗎?」他將她拉回沙發椅上,正經地問道。
  
  「哼!我……我已經忘記了,你就當我沒來過吧!」說罷,她又試著站起身來。
  
  她的舉動惹惱了凌震宇。對於女人,他向來不需要哄慰,更不曾低聲下氣。他雙手按壓著向海嵐纖細的肩膀,不讓她直起身子,雙眼危險的瞇起,瞅著她驚愕的小臉蛋。
  
  「我要你說你就得說,我這裡可不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他凝聲冷冷說道。
  
  向海嵐錯愕地抬起臉,正對著他那隱含怒氣而略顯霸道的俊臉,他的臉雖離她只有一寸之遙,她卻可以感覺到他溫熱的鼻息輕拂過她的臉龐。驀地,她的小臉再次緋紅成一片,只不過這次不是因為憤怒,而是……羞赧。
  
  她突然意識到他俊逸的臉孔和渾身散發著的魔魅吸引力!這讓單純卻又敏感的她頓感羞窘不已,連忙低垂下頭,不敢直視著他。
  
  看著她生澀而動人的反應,原本寒著臉的凌震宇,旋即綻開一朵輕邪而深感興味的詭笑,看來他這嬌嫩的未婚妻畢竟還是有些女性自覺的。
  
  凌震宇幽暗的視線,自向海嵐如墨般的細柔長髮緩緩移至小巧細緻的耳朵,那裡也泛著一層挑逗人心的緋紅色彩,這視覺的魅惑,竟令他陡然升起一股碰觸她的慾望,念頭剛起,他的大手已不受控制地輕撫上她柔軟的耳垂。
  
  那柔膩的膚觸令他的雙眸更加合沉,隱隱閃著一股慾望的影子。情不自禁地,他緩緩搓揉了起來。
  
  他的舉動卻嚇壞了向海嵐,她覺得全身似乎有一股電流竄過,被他揉捏著的右耳,像是被火灼燒似地發燙著。這種陌生的情潮令她震驚害怕,她陡地掙開他的鉗制,往旁邊挪移著。
  
  她的反應也驚醒了正沉湎於她的柔軟馨香的凌震宇。
  
  該死!他在心底暗自咬牙咒罵道。一個生嫩的小女人竟也使他亂了心智!
  
  「趕快把你的來意說清楚!」他懊惱地沉聲道。因自己的失控而略顯煩躁了起來。
  
  被他這麼一喝,向海嵐只得乖乖地說出她原本的打算。
  
  「我想請你——」
  
  話未說完即被凌震宇不耐地打斷。
  
  「如果你是要求我取消婚禮,那就甭說了!」他陰鬱地沉聲說道。
  
  「我不是要你取消婚禮,只想請你幫我一個忙。」向海嵐急忙說道。
  
  「哦?幫你什麼忙?」他疑惑地揚眉問道。
  
  向海嵐習慣性地又低垂著頭,雙手緊張地絞弄著。「我……這一個星期以來被嚴密地監視,我已經快受不了了。而且……又沒人教我該做些什麼,剩下三個星期就是結婚的日子,但我什麼都不懂也不會,心裡實在很害怕。」
  
  話一說出口,她只覺全身頓時鬆弛下來!不知道為什麼,在他面前,她可以坦然說出心底的恐懼和怯懦!他讓她有一種安全而穩靠的感覺。
  
  聽了她一番誠實的告白,凌震宇原本緊繃的臉瞬間柔和下來。他可以想像她這個星期以來不安、緊張而恐懼的生活。
  
  向雲濤和潘鳳卿顯然只把她當做救命的棋子,卻一點也不關心她的感受,她還這麼年輕卻得承受這麼大的壓力,令一向心腸冷硬的他不由得感到一陣心疼。
  
  「你……呃,你阿姨沒有教你如何裝扮儀容,以及應對進退一些禮儀上的常識和技巧嗎?」他知道潘鳳卿並非她的生母,才將稱謂改成阿姨。
  
  向海嵐神色黯然地搖搖頭。
  
  凌雲宇瞄了一眼她寬鬆平常的衣服和清湯掛面的髮型,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他這不是白問的嗎?已經一個星期了,她卻還像個傻不隆咚的女學生,向家顯然沒把他的話放在心裡。
  
  「你要我怎麼幫你?」他柔聲問道。
  
  向海嵐偷偷抬起眼覷著他的臉,他並沒有生氣或不悅的表情,這讓她勇氣倍增。「我……我想請你幫我找個住的地方,我不想再待在家裡了,然後還得麻煩你幫我找個老師,教我有關禮儀和打扮方面的事情。」
  
  凌震宇聞言先是不悅地擰緊眉頭,這下可好,他可給自己找了個燙手山芋。
  
  但話說回來,他的確需要她來完成自己的計畫,距離婚期已經沒多少時間了,他不能因為她而功虧一簣。
  
  沉吟了半晌,他突然問道:「為什麼你會改變心意答應這樁婚事?」
  
  向海嵐瞠著眼迷惑地瞅著凌震宇,她不懂他為何會提出這個問題,畢竟她答應了不是嗎?
  
  儘管如此,她還是老實回答:「我沒別的路可走,總不能讓父親因此得罪了凌伯伯。而且我也無處可逃,書又還沒念完,只剩下一年就畢業了,我不能因為想逃避這門婚事而放棄學業——」
  
  話說至此,她停頓了一下,睜著滿含期望的眼眸,盯著他怯怯地問道:「結婚後,你會讓我繼續把書念完吧?」
  
  看著她充滿希冀的小臉,凌震宇不自覺地微笑道:「沒問題!你仍然可以回學校唸書。」
  
  對於她剛才坦白招供的一番話,他雖能接受和體會,但心底總有一股說不上來的不是滋味!彷彿不高興她只是因為上述的那些理由而答應嫁給他。
  
  凌震宇霍地站起身來,在室內來回踱步,藉以拂去剛才那股荒謬的感覺和想法。
  
  他和她只是利益上的結合,再也沒其他的了!他沒有多餘的感情可以投注在女人身上,她也不例外!只要一涉及情感,便會使人變得脆弱而盲目,他絕不讓自己成為那樣的傻瓜!
  
  「好吧!我可以幫你,但前提是——你得完全聽我的。至於住的地方,我在天母有一層公寓,你就暫住在那兒吧,直到婚禮前夕再回向家。」他定住身子,轉身向她說道。
  
  他的應允令向海嵐鬆了一口氣!她再也不必面對家裡詭異沉悶的氣氛,以及繼母挑釁的冷言冷語,更不用像罪犯似地,被人時時刻刻的跟監著。
  
  「能不能麻煩你跟我父親說一聲,我怕他們……」她猶豫了一下,提出最後的請求。
  
  凌震宇抬頭迅速掃了她全身一眼,不自覺的皺攏眉頭,已恢復一貫淡然冷漠的俊臉透露著一絲嫌惡,光憑她現在這個樣子,三個星期內要改造她實在有點勉強。
  
  但他已沒有後路可退,只有馬上進行改造她的工程。「走吧!我送你回家。回家後,你馬上整理行李,今天就搬到我的公寓裡,你父親那邊我會設法擺平。」他迅速抄起外套,並拉起她,帶著她往門外走去。
  
  *****
  
  回到向家,客廳裡正瀰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低氣壓風暴。
  
  向海嵐率先走了進去,她的心裡已準備好要面對父親的怒氣。
  
  果不其然,向雲濤一看到她馬上破口喝罵:「你給我跑哪兒去了……」話未說完,便看到她身後竟跟著凌震宇,原本一肚子的氣陡地消退,即將衝口而出的難堪字眼也硬生生地打祝
  
  「我有點事想和向老你商量……」凌震宇沒給向雲濤開口的機會,直接地說道,然後轉身朝向海嵐示意,「你先上樓整理行李吧,我在這裡等你。」
  
  向海嵐沉默地點點頭,看也不敢看向雲濤一眼,快速地跑上樓去。
  
  至於向雲濤和潘鳳卿則瞪大雙眼,一臉茫然不解地盯著凌震宇,彷彿聽不懂剛才他所說的話,並懷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
  
  向海嵐左手拖著一個行李箱,背上背著一個大包包,右肩還掛著畫袋,手裡提著小花的花籃睡床。整個嬌小的身軀彷彿即將被那堆行李給淹沒、吞噬了。
  
  當她氣喘吁吁地走下樓時,客廳裡靜寂無聲,想必凌震宇已將事情擺平了,她搖搖晃晃地走向凌震宇。
  
  看見她一身大包小包的,凌震宇不悅地擰起眉頭,但仍一聲不吭地接過她的行李。
  
  正當他要走出向家大宅時,向海嵐急忙喊道:「等一下,樓上還有一箱書!」
  
  凌震宇驀地轉過身來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回答:「公寓只是暫住的地方,婚後你得住在凌家大宅裡,其它行李到時候再搬。」
  
  向海嵐頓時噤聲不語。回頭瞧了瞧父親和阿姨一眼,即便是她要離家的此刻,他們仍是一臉的漠然和冷淡,彷彿比陌生人還要陌生。她只覺心頭一涼,這個家真的沒什麼好眷戀的了!
  
  一咬牙,她轉身追向凌震宇頎長的身影……
  
  *****
  
  向海嵐跟隨著凌震宇來到他位於天母的公寓。
  
  位於十五層樓的公寓有極佳的眺望視野,不僅空間寬敞,采光也充足而明亮。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室內的設計和佈置雖然極具品味,也很現代化,但就是缺乏了「溫馨」的感覺,少了股「人」味。就像它的主人——凌震宇,同樣給人淡漠而冰冷的感覺,向海嵐心底暗自嘀咕著。
  
  「把你的行李整理一下,除了主臥室之外,還有二個房間任你挑眩」凌震宇放下她沉重的行李指示。
  
  向海嵐緊張地吞嚥了口口水。不會吧!這偌大的房子裡只有他和她住在一起,雖然說她並沒有自戀到認為自己會被侵犯,但孤男寡女共處同一個屋簷下,還是頂讓她心驚萬分的!她可是一個十足保守傳統的女人哩!
  
  彷彿看出她心裡在想些什麼,凌震宇微微嗤笑了聲,一臉譏誚地說道:「別擔心你的『安全』問題,我並不常住在這裡,況且……」他故意輕蔑地掃視著她全身上下。「你這副樣子實在很難令人產生興趣!」
  
  他這番直接而且極具嘲諷意味的言語讓向海嵐怒氣陡升,雙頰迅速飛上二朵紅雲。
  
  是!她承認自己一點都不出色。既不會打扮,至今也未曾被追求過,但他有必要說得這麼明白而且傷人嗎?!
  
  「哼,我雖然不是美女,你可也不是個謙和的彬彬君子!」她忿忿然地嘟噥著,可沒忘記他缺乏愛心的不良德行。
  
  正當她怒氣沖沖地提起行李往裡邊走去時,凌震宇伸出手臂攔住她。「我得回公司去了,可能不會再過來,晚餐你可以自行打理嗎?」他問。
  
  向海嵐頓時像只洩氣的皮球,她身上根本沒有半毛錢,方才離開向家時,父親和阿姨也沒給她錢。
  
  她抬起眼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我……我沒有錢耶!」
  
  沒想到他竟二話不說地掏出皮夾,抽出一疊仟元大鈔遞給她。「這些夠你這三個星期的日常花費了。明天下完課後馬上回來,我會替你安排一些美姿、美儀的課程,你只要等我回來接你就行了。」他面無表情,彷彿談論公事般地吩咐。
  
  向海嵐猛點頭,但卻只顧著睜大眼睛盯著手裡的一大筆錢,這些錢比阿姨給她一整年的零用金還多呢!
  
  凌震宇吩咐完畢後便要轉身離去,卻不小心被置放在腳邊的花籃給絆了一下,低頭一看,蓋子滑開的花籃裡正是那日在花園裡作亂的小貓咪。
  
  彷彿對凌震宇情有獨鍾似的,小花身手敏捷地躍上他的肩頭。
  
  這讓他不悅極了,他一把抓下小花,雙眸憤怒地瞇起,語氣森然地對向海嵐低吼道:「誰允許你把它也帶來了?我的公寓裡不許養寵物!」
  
  向海嵐抬頭望了一眼他憤怒的表情,快速地一把奪過他手裡的小花,讓它緊偎在自己懷裡。
  
  「求求你,讓它留下來吧!」她再次睜著一雙無辜而水瀅瀅的大眼可憐兮兮地瞅著他。
  
  見他仍抿著唇毫無反應時,她擰起雙眉哀傷地說道:「我總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只有小花肯陪我,我會好好管住它,不讓它弄髒你的公寓,好不好?」柔細的嗓音緩緩說來,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呵護她,並答應她的任何請求。
  
  凌震宇驀然發現自己竟無法對她硬下心腸來,她那忽嗔忽喜、嬌荏柔弱的小女人模樣,使得他心中某個隱密的角落悄悄崩塌,大有即將潰堤之勢。
  
  該死的!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也許他不應該堅持婚禮照常舉行,現在也就不會替自己惹上一身麻煩,更不會打亂自己一向冷凝自持的內心世界,承受這種莫名的、陌生的、並且會隱隱發疼的倩潮翻湧!
  
  該死的她!該死的貓咪!他暗自咒罵道,然後陰沉著一張臉,不發一語地掉頭而去,離開了公寓。
  
  凌震宇離開後,向海嵐兀自怔怔地站著。她不懂,為何他憤怒的臉,竟在瞬間閃過一抹柔情而複雜的神色,更不懂他為何暴躁不已地突然離開。
  
  驀然間,她竟有些在乎起他的想法,並且有一股想親近他的念頭,在自己心裡迅速地生根發芽……
  
  *****
  
  翌日,向海嵐考完試,吃完中餐後便乖乖地在公寓裡待著。
  
  因為凌震宇在今天一大早就打電話來叮嚀她,下課後不許亂跑,他會來接她到別的地方去,進行改造她「門面」的大工程。
  
  再過二天,這個學期便結束了,她也可以專心地接受美姿、美儀的訓練課程。
  
  雖然她一開始並非心甘情願答應這樁婚事,但她依稀可以感覺到凌震宇亟需完成這樁婚事,這樁婚事似乎對他有著莫大的影響!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她願意幫他,橫豎她並沒有任何損失,她單純地想著。況且凌震宇對她還不壞,勝過她那對她不聞不問的父親及視她如眼中釘的繼母。
  
  向海嵐發覺她已經不再那麼討厭凌震宇,甚至對他有了一絲好感,畢竟他還是讓她留下小花了。看在外人眼裡,這可能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對她卻有很大的意義。
  
  正當她呆坐陷入冥思之際,大門突然間被開啟了。
  
  凌震宇一手掛著西裝外套,踏著沉穩的步伐走進客廳。
  
  他的襯衫鬆了幾顆扣子,領帶鬆鬆地垂著,袖子也捲上了手肘,彷彿剛剛經歷了一場忙碌而耗費心力的工作。
  
  「你回來了!吃過中飯了嗎?」向海嵐不自覺地開口問道,柔軟的嗓音裡帶著一絲連自己也未察覺的關心。
  
  凌震宇朝她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剛剛在辦公室吃了,你準備好了嗎?我們得馬上出發。」
  
  他那不帶譏諷意味的笑容,讓他深峻的五官顯得柔和多了,俊逸瀟灑的臉孔更加地魅惑人心。
  
  此刻的向海嵐情不自禁地被他所吸引,以一種幾近癡迷的眼神瞅著他。
  
  「走吧!你這副樣子,會讓我以為你中午根本沒吃飽!」凌震宇輕佻著眉,綻開一抹邪笑調侃道。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每回看到她那張單純逗趣的小臉,便想要逗弄她、戲耍她。
  
  他促狹的神情和戲謔的言語,將兀自迷離恍惚的向海嵐給喚醒過來。
  
  意識到自己剛才竟像個花癡般傻傻地盯著他看,她的臉頰不爭氣地紅成一片,舌頭像是給貓咬了,說不出半句話來!這下子可真羞死人了,她氣惱地想著。
  
  但她仍不服輸,仰著一張紅通通的小臉,抬頭挺胸兼「理直氣壯」地踏步越過凌震宇,然後如同逃亡般地奔出屋外,不去聽凌震宇那充滿促狹和嘲弄意味的朗朗笑聲。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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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8 00:10:09
  第四章
  
  車子停在台北市最繁華的地點——一家名為「維納斯」美顏、美發造型整合機構。
  
  凌震宇帶著向海嵐走進店裡。隨即迎面走來一位身材高挑、嫵媚亮麗的女郎,隱隱還帶著一陣香風飄了過來。
  
  「震宇,好久不見了。我正等你來呢!」嫵媚女郎甜甜地嬌笑道。
  
  接著,她描繪精細的眉眼轉移至向海嵐身上。「這位就是你要我幫忙打理、改造的小姐?」
  
  凌震宇微笑地點點頭。「麻煩你了,珍妮!盡你所能地將她的外貌,從頭到腳好好改造一番。前提是要符合她的氣質,不必太浮誇。」
  
  名喚珍妮的女子端起臉仔細地打量了向海嵐好一會兒,然後點頭說道:「資質不錯,應該大有可為!」語畢,她領著凌震宇和向海嵐走向美發部。
  
  指示向海嵐坐在專屬的位置後,她開始吩咐髮型設計師剪出她要的髮型。
  
  向海嵐有些心疼地望著地上的髮絲,這頭烏溜溜的長髮是她全身上下唯一可以引以為傲的地方,可不要全剪短了才好!
  
  半小時之後,鏡中出現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向海嵐。仍是一頭長髮但卻顯得極為俏麗而有型,捲曲的髮梢增添了幾許嫵媚嬌俏的風情,將她的鵝蛋臉襯托得更為動人清靈。
  
  珍妮一本正經地端詳了她好一會兒。「這樣可好多了,你覺得如何?」她朝站在一旁的凌震宇出聲詢問。
  
  「很好,非常適合她。」凌震宇簡潔地回答,語氣雖然平淡,但雙眸卻隱隱閃著幾許讚賞的意味。
  
  「接下來得處理這張小臉和這身打扮。」珍妮微微皺起眉頭,然後忽地舉起手拿下向海嵐臉上過大的黑框眼鏡。
  
  「這副眼鏡真礙眼,好好的一張俏臉全被它給破壞了!」珍妮瞇起眼批判道。
  
  接著,她帶著向海嵐和凌震宇走進美顏部門。
  
  「你近視幾度?」她突然問道。
  
  「兩百多度。」向海嵐照實回答。其實她的視力已逐漸好轉,但她已習慣戴著眼鏡,彷彿這樣就可以將自己和別人隔絕開來,獲得一些安全感。
  
  珍妮不以為然地挑眉說道:「這樣輕微的度數是可以矯正的,幹嘛平白糟蹋了一雙這麼美麗的大眼睛。」
  
  語畢,她還朝著凌震宇嚷嚷道:「你過來看看,這雙水靈靈的大眼鐵定會迷死不少人。」
  
  凌震宇雙臂環胸,緩緩走至向海嵐面前,這才發現珍妮的話一點也沒錯。
  
  向海嵐的確有一雙可以挑動人心的美眸,水瀅瀅的瞳眸漆黑如墨,濃密的睫毛長而捲翹,完美地環繞著眼眸,清靈而慧黠得彷彿會說話似的令人著迷。
  
  他不知道在笨拙眼鏡的遮覆下,會有這麼一雙令人驚艷的水眸。
  
  彷彿意識到自己正失控地盯著她看,凌震宇猛然收回目光,勉強自制地應了聲:「很不錯。」然後轉頭朝珍妮吩咐:「繼續你的工作吧!」
  
  最後,珍妮為向海嵐修飾了黛眉,並替她上了一層淡雅的妝與粉嫩色系的唇彩。
  
  「OK,接下來只剩下服裝和周邊搭配飾品的問題。」珍妮滿意地看著向海嵐說道,然後便又帶著他們往服飾部走去。
  
  向海嵐只覺得自己的小腦袋一陣發暈,像個木偶似地被擺佈著。
  
  這家專為女性服務的美容機構顯然規模龐大且分工細微,每一個細節皆有專屬的部門打理,上這裡來修飾或保養的大都是時髦又有錢的現代都會型女性。
  
  光看他們專業的手法和高級的配備,便知道這裡的花費必然不便宜,只怕她全身上下都打理好時,也是所費不貲吧!向海嵐心裡想著。
  
  來到了服飾部,凌震宇竟親自為她挑選了好幾套衣服,包括套裝、洋裝和禮服。
  
  向海嵐瞠大了眼盯著那一大堆的衣服。「這……這太多了吧!」她有些驚恐地結巴道。這裡的衣服可都是名牌貨,售價昂貴得嚇人,她從沒這麼奢侈過。
  
  「別囉唆,快進去一件一件試穿給我看!」凌震宇揚起眉專橫地命令道。
  
  這下子,向海嵐明亮的瞳眸瞪得更大了。「這……這一件件試穿,豈不累死人了!」她吐吐舌頭,小聲地咕噥,卻也不敢違背他的命令,乖乖走進試衣間。
  
  凌震宇的眼光確實精準而獨到,所挑的每一件衣服皆襯托出向海嵐白皙細緻的雪嫩肌膚,更烘托出她那恬淡又清新的溫雅氣質。
  
  原來在一身寬大的衣物下,她其實有著曼妙動人的曲線。凌震宇幽邃的眼眸陡地閃過一抹炙熱的星芒,並且隨著她細緻優美的身段游移,迷人的眼眸變得更加深沉了!
  
  緊接著,他又挑了幾組搭配的飾品,並讓珍妮替向海嵐挑了幾雙鞋子,這一切才總算大功告成了。
  
  「全都包起來吧!」凌震宇若無其事地吩咐道,並掏出一張白金卡遞給珍妮。
  
  「不必……不必買這麼多吧!」向海嵐忍不住出聲,她一向節儉慣了,也樸素慣了,並非她真的不懂打扮,或者毫無品味。而是她的錢實在有限,卻也因此讓她安於簡樸的生活,懂得惜福和愛物。
  
  然而,凌震宇並不理會她,反而遞給她一個「不要給我找麻煩」的眼神。
  
  向海嵐只好噤聲不語,伸手接過珍妮遞給她大包小包的袋子。
  
  當他們正要離開時,向海嵐忽然想起她的眼鏡還沒拿回來。
  
  她轉頭不好意思地朝珍妮說道:「我……我的眼鏡。」
  
  珍妮尚未回答,凌震宇迅即不悅地吼道:「丟了它!你如果膽敢再戴上那個丑玩意兒,我一定把它摘下來踩個稀巴爛!」他不要任何東西擋住他欣賞她的美麗!
  
  多浪費呀!向海嵐微皺著眉在心底嘀咕著,但卻也沒敢違背他的決定,她相信他真的會踩爛它。
  
  *****
  
  回到車子裡,向海嵐不禁全身鬆弛了下來,吁了一口氣。剛才那一陣折騰真夠她受了!
  
  「從明天開始,每天下午二點,我會讓司機送你到珍妮的店,跟她學習美姿、美儀方面的課程。」凌震宇命令式的語氣突地在她耳邊響起。
  
  「這個週末,我要你好好地妝扮一下,跟我回去見我父親。記住!服裝、儀容都要得體,別讓我父親有挑剔你的機會!」他繼續說道。俊逸的臉顯得沉冷而嚴酷,彷彿心裡正盤算著什麼似的。
  
  向海嵐不禁瞠大了眼,短短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她真怕自己沒有辦法符合他的標準,況且還得讓他父親滿意!這……這真有點強人所難吧!
  
  她依稀記得父親和阿姨口中的凌伯伯是個嚴厲、冷酷、眼光又高的難纏人物,像她這樣毫不起眼的小女子如何能通過他那凌厲而嚴格的審視?一思及此,她心裡不禁掠過一陣冷顫。
  
  「能不能……再晚個幾天,我怕……」向海嵐怯怯地建議道。對於害怕的事,她向來採取拖延戰術。只不過,對象是凌震宇,她的提議只有被反駁的份。
  
  「不行!別想跟我討價還價。這幾天好好的去上珍妮的課,星期六我要鑒定成果,如果無法令我滿意,後果你自行負責!」他瞇起眼盯著她,冷冷地威脅。
  
  哼!就只會欺負她、威脅她!向海嵐不悅地嘟起嘴,一邊偷偷白了他一眼。她只是不愛與人爭吵,並不代表她就沒有脾氣。
  
  剛才在店裡他三番二次凶她、吼她,她都不計較,他便以為她好欺負。
  
  真是豈有此理,簡直欺人太甚,老虎不發威就被當成病貓了,這口氣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你……你別太過分喲!我已經很努力地配合了,你不要動不動就凶我、威脅我!被逼急了,我可是會……會……」會怎樣呢?真是氣死人了,怎麼她每一次生氣時話都說不好,整個氣勢陡地消減,她真是遜斃了。
  
  向海嵐又氣又惱地在心裡咒罵自己,她真是沒用,一點發脾氣的天分也沒有。這下可好,他鐵定又要嘲笑自己一番了。
  
  果不其然,凌震宇斜挑起眉,嘴角勾起一抹邪肆而嘲謔的笑痕,十足興味地睇著她又紅通通的俏臉蛋。
  
  「繼續說下去呀!你可是會怎麼樣,不妨說出來讓我聽聽!」他噙著笑,輕佻地說道。
  
  向海嵐望著他那玩世不恭的邪魅笑臉,心裡又是迷惑又是氣惱;迷惑於他的神采和魅力,卻又氣惱他對她的調侃和嘲弄。
  
  羞急之下,她結結巴巴地忿忿說道:「大不了……我……我不要嫁給你!」澄澈清瀅的水眸因氣憤而閃著晶燦奪目的星芒。
  
  沒想到她的話出兒帶來劇烈的反應!
  
  凌震宇原本帶笑的臉陡地肅冷了下來,雙眸危險的瞇起,閃著闃暗而凜冽的光芒。
  
  他驀然轉動方向盤,將車子停在馬路邊,然後回過頭惡狠狠地瞅著向海嵐,那眼神凌厲深沉得叫人害怕!
  
  完了,向海嵐不禁渾身一涼,她死定了!這次她真的把他給惹火了,早知道他發起脾氣來這麼可怕,說什麼她也不會頂撞他!但是……他實在太過分了嘛!她覺得自己真的好委屈啊!
  
  凌震宇望著向海嵐神色變化不定的小臉,心底的怒氣倏然間竟平息了下來。
  
  此刻的她,一臉委屈無助的嬌憐模樣,深深地撼動了他的心弦,令他的心微微地擰疼著,尤其那一雙盈滿水光的清靈瞳眸,以及那微微顫動的長睫,讓他一向鷙冷岑寂的心驀然掀起柔情萬丈,胸臆間也充塞著炙熱的情潮。
  
  彷彿長如一世紀的凝視,令向海嵐不安地動了動身子,她心裡隱隱懼怕著他會給她什麼樣的懲罰。
  
  突然間,凌震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地低下頭攫往向海嵐粉嫩的櫻唇。
  
  他的唇迫切而狂熱地索求著她,來回輾吮摩挲著她的唇瓣,一隻大手也繞過她身後攫住她的纖腰,將她攬靠在自己懷裡。
  
  向海嵐簡直震愕地無法反應過來,隨即驚喘了一口氣,而凌震宇則乘隙探舌汲取她口中的甜蜜。
  
  他的舌火熱而纏綿地在她口中撩撥逗弄著,並糾纏住她的丁香小舌,無法控制地吸吮著。
  
  向海嵐只覺頭暈目眩,兼且羞赧不已!他竟然在馬路邊公然地吻起她來,難道不怕路邊的行人看見車裡的情景嗎?
  
  在他有力的懷抱和火辣辣的熱吻包圍下,向海嵐感覺全身軟綿而無力,彷彿要融成一灘水似的,並且不受控制地燒紅了起來,腦筋也停止了運轉。她並不知道被吻會是這樣的滋味,這感覺將令她永生難忘!
  
  好半晌後,他才依依不捨地放開向海嵐,眼底仍殘餘著灼熱深沉的慾望光芒。
  
  望著向海嵐紅光瀲灩的嫩頰,還有那迷離朦朧的水眸,凌震宇心底忽地閃過一個念頭——他要她,而且要她一輩子!無關繼承凌氏的計畫,就單純地只要她!
  
  這項發現,令他震驚了好半晌,他發誓不讓自己墜入情感的漩渦裡,更沒有想到自己會栽在這個又傻又愣、卻又純真的令人心疼的小女子手上。
  
  不!這只是他一時激情的反應罷了,更可能是因為她和圍繞在他週遭的女人完全不同,令他產生了新鮮感。追根究柢,這一切只不過是短暫的迷惑罷了!等他娶了她之後,這種奇怪的感覺便會消逝,他也會恢復一貫的冷凝和自持。
  
  沒有人可以影響或操控他的情緒和感情,凌震宇在心裡對自己冷酷地說道,因為他絕不允許!
  
  「下次不准再對我說這種話,更別想動『逃婚』的念頭,否則後果你應該很清楚!」他冷冷地撂下話,神情已恢復一貫的淡漠冷硬,並重新將車子駛回路上。
  
  向海嵐靜靜望著他那稜角分明、深峻有力的側臉,心中頭一次湧起一股又酸又澀的感覺。
  
  她早已習慣別人冷漠的對待,也總能過著平靜自得的生活,單純的心靈始終抱持著一份自足的快樂,從來不假外求。但凌震宇那漠然矜冷的態度卻使她感到傷懷,心,也隱隱地揪痛著。這是從來不曾有過的感受啊!即使面對父親的冷漠,她也不曾如此介意和傷心。
  
  而他,在三個星期之後,即將成為她的丈夫——女人一生中最親密的伴侶,望著他冷峻的側臉,向海嵐不禁感到一陣迷惘,對於未來,她的眼裡有的只是一片茫然……
  
  *****
  
  開始放暑假後,向海嵐每天都準時到珍妮的店裡報到。
  
  這幾天接送她來回的是凌震宇的專屬司機,她已有好幾天沒見到凌震宇,晚上他也不曾回到公寓裡。向海嵐竟不由自主地有些思念起他來!
  
  但隨即地,她猛搖頭,想將這可笑的想法和盤據她腦海的偉岸身影甩掉,他和她畢竟仍是陌生人呀!而他對她從不曾有過溫情的對待,他們之間的婚約就像是一紙公事上的契約罷了!
  
  一思及此,她怏怏不樂地微鎖黛眉,輕歎了一口氣。曾幾何時,一向無憂無愁的她竟也會咀嚼著青澀的悒鬱滋味。
  
  「怎麼突然間哀聲歎氣的呢?」珍妮柔亮的嗓音忽地在她耳邊響起。
  
  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咪,向海嵐趕緊換上一臉甜笑,「沒……沒什麼!」她心虛地急忙道。語氣吞吐,神情也顯得極為不自在。
  
  「別想瞞我了!光看你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就知道你墜入情網了!」珍妮端起過來人老練世故的姿態,得意地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已經愛上凌震宇那傢伙了。」
  
  這幾天來的相處,一向豪爽的珍妮和心思單純又直率得可愛的向海嵐,成了極為談得來的好朋友。也因此,年齡較長的珍妮總會帶給向海嵐極大的助益,無論是在儀容、打扮或應對進退等方面,甚且還包括情感的啟發。
  
  珍妮的話讓向海嵐怔仲發愣了好一會兒,彷彿被雷電劈中了似的。
  
  她愛上了凌震宇?那個倨傲冷酷……兼又沒有愛心的男人?!始終只會吼她、欺負她、威脅她的大男人?!
  
  不會吧!但是心底那股甜甜酸酸又澀澀的感覺又代表著什麼?一向自閉內向的她竟也會陷入愛情的羅網中,而且還是「暗戀」?!
  
  天啊!這若教凌震宇知道了,鐵定換來他一陣不客氣的諷笑!
  
  趕緊把這嚇人的念頭拋開,向海嵐咋咋舌,一臉心驚地對珍妮說道:「嘖!別拿我尋開心了,我……我一看到他那一副不是惡狠狠就是冷冰冰的撲克臉,就嚇得腿軟了,真要愛上他,那……那不是自討苦吃嗎?」
  
  儘管嘴裡是這麼說著,但她無法掩飾的紅撲撲臉蛋,足以教明眼人一看就瞭然於胸。
  
  珍妮帶著一臉疼惜的笑盯著向海嵐,然後微微地搖了搖頭。唉!這麼善良純真的女孩怎能應付凌家那樣庭院深深的豪門巨富!她不懂凌震宇為什麼非娶向海嵐不可?像他那樣世故而練達的男人,盡可挑選其他既成熟嫵媚且心思同他一般老練的女人才對。
  
  但向海嵐卻有如一張白紙般地純然,雖然她的美就像初夏的清荷,讓人不知不覺地沉迷,並且眷戀不已。然而要一隻小白兔勉強入虎口,還有什麼好結果呢?
  
  珍妮在心裡暗暗地替向海嵐擔憂著。
  
  驀然間,在這小巧的貴賓室包廂裡,電話鈴聲狂囂地響了起來。
  
  珍妮伸手拿起話筒。「喂!」
  
  須臾之後,她將話筒遞給向海嵐。「你的電話!是震宇打來的。」
  
  向海嵐微微愣了一下,然後機械式地接過電話。「喂!」她低低地說了聲。
  
  話筒那端傳來凌震宇略帶霸氣的低沉嗓音。「乖乖地待在那裡等我?待會兒我過去接你吃晚餐!」
  
  向海嵐尚來不及回應,電話便被掛斷。
  
  什麼跟什麼呀?!他簡直把她當成他的下屬,隨意而專橫地驅使、命令著,而她……竟也拿他莫可奈何!
  
  「怎麼了?」珍妮開口問道。
  
  向海嵐猛地回過神來。「呃,他要我待在這裡等他,然後帶我去吃晚餐。」她不自在地回答。
  
  突然間,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她瞠大一雙美眸緊盯著珍妮。「今天星期幾了?」她慌張地問。
  
  珍妮不明所以地挑眉答道8星期六了,怎麼啦?」
  
  「我的天啊!」向海嵐驚慌失措地喃喃道。今天是他說好要「鑒定成果」的日子,而明天她就得陪他到凌家位於陽明山上的巨宅見凌伯伯。
  
  「到底怎麼了?!瞧你緊張兮兮的模樣。」珍妮再次問道。
  
  「我……今天……他要鑒定我是否符合他的要求。然後,明天就得隨著他回凌家見他父親。」向海嵐虛弱地說道。嬌小纖細的身軀微微顫抖著。
  
  半晌後,她伸手揪住珍妮的手臂。「你看我這個樣子還可以嗎?」她擔心地問道,若不能讓凌震宇滿意,誰知道他會採取什麼方法懲罰她?!
  
  珍妮立即端起一張嚴肅的臉,審視的目光從向海嵐一頭如烏瀑般錯落有致的長髮移至精巧細緻、並微微上著淡妝的鵝蛋臉,再下移到她身著無袖圓領的淡紫色絲質洋裝,最後是配合衣服顏色的淡紫色高跟涼鞋——
  
  「嗯!好極了,你就像一位從童話裡走出來的小公主那般清新高雅、討人喜歡!」珍妮滿意地讚美道。
  
  她說得可一點都不誇張,向海嵐是她教過的學生裡,資質最好且學習能力最佳的學生。這幾天,她已將化妝的技巧全數教於她了,剩下的只是一些應對進退的禮儀和參加宴會的行宜舉止。
  
  「真的?沒騙我?!」向海嵐仍然不放心地問,她對自己實在沒什麼信心,總一味地認為自己是個平凡、毫不起眼的女子罷了!
  
  「相信我吧!你是個十足的小美人。要對自已有信心。」珍妮鼓勵著她,從前的向海嵐就像顆蒙塵的珍珠—被掩去了天生的燦然光華。如今蛻變後的她,足以迷眩男人的目光,令女人們嫉妒不已!
  
  不到片刻,凌震宇勁酷帥氣的挺拔身影昂然地踏進包廂內。
  
  如鷹隼般銳利的黑眸來回掃視著向海嵐全身上下。
  
  「嗯……很不錯,算你通過了。」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他終於開口說道,並且滿意地點著頭。
  
  他的宣佈讓向海嵐彷若吃了顆定心丸,全身頓時放鬆了下來,嬌俏的臉蛋不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走吧!」凌震宇朝她伸出手,溫言地輕喚著。
  
  向海嵐盯著他黝黑修長的大掌好一會兒,然後抬頭望向他,也許是她的錯覺吧!她竟覺得他的雙眸裡滿是融融的暖意,正溫柔地瞅著她呢!
  
  揮開自己心中那一廂情願的想法,她伸出手輕觸他柔軟厚實且溫暖的大掌,下一瞬間,她的纖纖小手已被完全包覆在他的大掌之中,傳遞給她一股源源不絕的暖意,也讓她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再次枰然跳動,全身驀地竄過一陣強烈的電流。
  
  告別了珍妮之後,向海嵐隨著凌震宇走向店門外面停著的BMW轎車。
  
  *****
  
  凌震宇帶著向海嵐來到天母附近一家高級的法國式餐廳。
  
  餐廳設計得極為華麗而典雅,當侍者領著他們來到凌震宇預約的桌位時,向海嵐心裡一片忐忑不安。她從沒去過任何餐廳,更遑論這麼高級的餐廳。她的活動範圍只在麥當勞、簡餐店,她的父親和阿姨也從沒帶她上過正式的餐館。
  
  凌震宇為自己和向海嵐各點了一份局明蝦,還點了時令蔬果沙拉,並開了一瓶香檳。
  
  侍者走後,向海嵐侷促不安地絞弄著雙手,在這麼高級的地方用餐,要是出糗了可怎麼辦?出身好歹也是個富家千金的她竟沒經歷過這等場面,為「用餐」這等小事就慌了心神。
  
  彷彿看出她的不安,凌震宇伸出雙手,緊緊握住她略微冰冷的小手。「放輕鬆,待會兒跟著我做就是了,沒你想得那麼難。」他微笑地鼓勵道。溫和的俊顏少了平日的冷然而顯得可親且益發迷人。
  
  向海嵐嫩白的小臉瞬間浮上羞赧的紅霞,襯托得她絕美精緻的臉龐更加嫵媚動人,凌震宇不禁看得癡迷,幾乎要失了魂!炯亮而深幽的瞳眸閃著一抹慾望的影子。
  
  像是察覺了自己的失控,他突兀地收回自己的手,雙眸也不悅地瞇起,瞬間沉凝的俊臉微微泛著一絲懊惱的神色。該死!他幾乎愈來愈無法控制自己。
  
  此刻的他根本了無食慾,只想狠狠吻住她那水嫩晶亮的嫣唇,伸手探觸她裹在絲質洋裝下的曼妙身材。
  
  望著她燦若星子的盈盈水眸,彷彿是對他的召喚似的,任憑自制力一向過人的他,也幾乎難以遏止心底洶湧的狂猛情潮。
  
  侍者端上餐點後,凌震宇望著色香味俱全的精緻美食,心裡不禁苦笑了一下,此刻他迫切想要品嚐的不是眼前冒著香氣的明蝦,而是坐在他對面清純美麗如天使般的嬌憨人兒!
  
  *****
  
  好不容易結束了這頓大餐!對凌震宇和向海嵐來說,像是得到了解脫似的。
  
  凌震宇簡直是食不知味地咀嚼著盤中的食物,身體卻被另一種慾望折磨著。
  
  而向海嵐則是戰戰兢兢地左手持叉、右手拿刀和盤中的明蝦奮鬥著,好不容易熟習了刀、叉的運作,卻不經意瞥見凌震宇那火熱而沉猛的眼光正牢牢地盯住自己。
  
  他那如子夜般的暗黑瞳眸,閃著一種令她心跳失序、脈博紊亂的邪魅星芒,令她無端地全身泛起一陣戰慄。
  
  就這樣,各有所思的二人靜默無聲地用著餐點,卻任誰也無心享受。
  
  餐後,侍者送來二杯咖啡和一小盤黑森林巧克力蛋糕,並遞給向海嵐一朵玫瑰花。這是這家餐廳的規矩,總會送給攜伴而來的女客一朵玫瑰花,代表著餐廳浪漫的風格和情調。
  
  「珍妮的課上得怎麼樣?」凌震宇啜了一口咖啡,揚眉問道。
  
  「大致上沒什麼問題,我已經盡全力在學習了。」向海嵐低著頭小聲回答。
  
  「很好,明天中午我會去接你回去見我父親一面,記得穿一套較正式的服裝。」一邊說著,他從西裝外套的口袋裡掏出一隻寶藍色絨盒。
  
  打開絨盒,是一組心型翡翠項鏈和耳環,設計典雅而不流俗,一看即知是名家手筆。「這套飾品是我今天無意間看到的,頂適合你的,明天記得戴上。」
  
  事實上,他今天確實是無意間經過一家知名的飾品店,然而這組翡翠飾品卻讓他猛然想起她白皙水嫩的肌膚,腦中不禁浮現她戴著這套翡翠飾品的嬌艷模樣。
  
  於是,頭一次他憑著感覺行事,毅然買下它。
  
  向海嵐睜亮一雙水眸,這真是她見過最美的項鏈和耳環了!她完全以一個藝術家的角度欣賞讚歎著這組巧奪天工的飾品。
  
  「你喜歡嗎?」凌震宇問道。看到她如此開心,他心裡竟有一種滿足的感覺。
  
  「它很美。」向海嵐輕歎道,但隨即斂下眉眼。「但是我不能收下它,這太貴重了!」
  
  她的拒絕令他頗感不悅。「你即將是我的妻子,先生提供妻子任何物質上的享受是應該的,不許你拒絕!」他霸道地宣示著。
  
  「可是……我並沒有帶給你任何助益,更沒什麼貴重的東西可以送你。」她低垂著睫毛,吶吶地說道。
  
  她的話讓凌震宇忽地勾起一抹邪笑。「別以為我會無條件地奉送這些東西,我所需索於你的不只是一紙死板板的婚約……」他停頓了一下,驟然伸出大手,攫住她的下顎,並以大拇指和食指來回描繪摩挲她美麗的唇瓣。
  
  「我要的很多很多,恐怕是你無法承受的。」他那低醇渾厚的嗓音彷彿帶著一股魔魅,催眠著向海嵐的感官,令她恍惚迷離了起來,渾然忘了要推開他那邪惡放肆的手指。
  
  看著她那煙霧輕籠的迷濛水眸,凌震宇只覺今晚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
  
  這個沒有自覺的小女人,渾然不知她這副柔情萬千、嬌憨而迷亂的模樣足以擊垮聖人的自制力,她的美麗與憨純是那麼的矛盾,然而卻擁有最致命的吸引力!
  
  此刻的他只想將她撲倒在他身下,狂肆熱烈地擁有她、愛她!這是他不曾有過的感覺,他從不曾對其他女人有如此猛烈的情感反應和衝動。
  
  驀地,他站起身子,從皮夾裡掏出幾張千元大鈔放在桌上,然後快速地拉起仍然一臉迷離茫醉模樣的向海嵐走出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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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8 00:10:32
  第五章
  
  凌震宇將向海嵐推入車子裡,然後自己也快速地坐進車裡。
  
  正當向海嵐略微回過神時,凌震宇突然低吼一聲,他俯首低垂,燥熱的烈唇已熨貼上她誘人的粉唇……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著了向海嵐,她驚詫地圓睜杏眸,只覺自己快喘不過氣來似的,正當她微啟朱唇,想吸取一些新鮮的空氣時,一道濕黏便滑進她嘴裡,翻攪著她的舌……
  
  這是他第二次吻她了,感覺仍然是那麼地強烈駭人!
  
  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雙頰愈來愈灼熱,而且熱氣已緩緩地擴散至胸口、甚至全身……
  
  凌震宇毫不放鬆地托住她後腦勺,讓她緊抵著他的唇。他的舌在她香唇裡舔逗著,汲取她嘴裡的芳香氣味。
  
  漸漸地,他的唇順著她的下顎游移而下,在她細嫩的頸間磨蹭輾吻了半晌後,又滑下她的胸前——
  
  在她的胸前印下無數細碎的吻後,他抬起頭,睜著一雙閃著慾望光輝的炯亮瞳眸炙熱地瞅住她。
  
  向海嵐根本無力迎視他那帶著強烈電流的熾烈眼眸,渾身掠過一陣抖顫!
  
  驀地,他伸出一掌,撫上她的柔軟渾圓,一鬆一緊地交替搓揉著,這種親密而狎暱的撫觸令向海嵐全身猛然顫動著。
  
  她羞赧地閉上雙眼,想要抗拒這種撼動她身上每一條神經的酥麻感覺,身體的灼熱像是野火燎原般迅速地蔓延開來。
  
  凌震宇著迷地盯著向海嵐羞紅如玫瑰花瓣的俏臉,她真是個極為敏感又害羞的小東西!只是這樣輕柔的撫觸,她便已顫然不已,若是讓她知道他想對她做的事,只怕她會羞赧、抖瑟地暈厥過去。
  
  當下,他決定,要將她的甜美留至洞房花燭夜,然後細細地品嚐她,讓自己真正擁有這如花般美麗、如水般清靈的可人兒!
  
  於是,他鬆開手,讓向海嵐離開他的懷抱。
  
  他深呼吸了幾口氣以平息自己仍然火熱的慾望,並且在心裡警告自己,除了慾望,他對她再也不會有、也不可能有其他感覺了。
  
  之前,他對她的態度已超過他容許自己放任情感的最大限度,他必須導正這種情形。
  
  她之於他,除了能夠讓他順利成為「凌氏企業集團」的主席,還可為他延承香火、傳宗接代。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了!
  
  向海嵐迷惑地睜開雙眼,看著顯然已恢復自制力的凌震宇。
  
  對於他突然停止手上的動作,她雖然感到鬆了一口氣,可心裡竟也有一絲失望的感覺,隨即她被自己這樣不知羞的想法給嚇了一大跳!
  
  自從認識他以後,她覺得自己好像變了,變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她比從前更容易發呆,並且會無來由地歎氣,甚至只要一想起他,她的心便不由自主地怦然跳動著。
  
  而現在,她居然任由自己墮落至沉迷於他對她的輕浮舉動裡?!雖然她對於男女之間的情事並不熟悉,甚且是陌生的,但她仍可以感覺得出來,他方才對待她的舉止是不合宜的,
  
  難道真如珍妮所說的,她愛上了他?
  
  可她從來沒談過戀愛,又怎能知道這種種異常的表現便是「愛」?
  
  但凌震宇就不同了,像他這樣出色的男人,一定有許多女人戀慕著他,也許他知道什麼是「戀愛」的感覺。
  
  〔你……你談過戀愛嗎?」向海嵐朝正專注駕駛車子的凌震宇問道。她一向想什麼就說什麼。
  
  凌震宇先是愣了一愣,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給打斷了思緒。但很快地,他便反應過來了。
  
  「戀愛?」他揚起眉撇著嘴嗤聲道。「我從不認識『愛情』這玩意兒,又怎會去搞什麼戀愛這勞什子的傷神遊戲?!」
  
  他停頓了一會兒,然後轉過頭朝向海嵐咧開一抹邪氣的笑。
  
  「是有很多女人喜歡我、死纏著我,有時我也會順應她們的要求陪陪她們,不知道這算不算戀愛?」他一臉玩世不恭地說道。
  
  他的回答讓向海嵐覺得自己根本就問錯了人,像他這麼驕傲、冷漠又霸氣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愛上別人,更遑論談戀愛了。
  
  見她默不作聲,他輕佻地問道:「怎麼突然問起這個?該不會是——你已經愛上我了吧?」
  
  他笑謔的言語卻讓向海嵐陡地滿臉通紅,彷彿被說中了心事似的。
  
  「你、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我喜歡的不是你這種類型的男人!」羞惱之下,她急忙激烈地否認道。
  
  「哦?那你喜歡的是那一種類型的男人?」凌震宇發覺自己竟感到有些不是滋味,他從來都是女人爭相愛慕、崇拜的對象,而她竟然說他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這問題顯然觸動了向海嵐純真的少女情懷,她一臉夢幻般的神情,無限嚮往地娓娓道來——
  
  「我喜歡有著陽光笑容般的男孩,開朗、活潑,溫暖而熱情,並且懷有一顆善良寬容的心,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
  
  「哼!簡直是癡人說夢,天底下哪有這種男人!」凌震宇不屑地嗤鼻道。毫不留情地譏諷她的天真。
  
  他輕蔑的態度惹惱了向海嵐。「誰說沒有?!別把別人都想成跟你一樣的自負冷漠又沒愛心,至少我的學長呂子奇就是這樣一個令人心儀的男人!」
  
  沒錯,她的學長呂子奇正是這樣一個完美的新好男人。他的臉上總是掛著一抹溫煦柔和的笑,待人誠懇又極為溫柔,對她一向照顧有加。而且他還是個才華洋溢的男子,常常教導她一些繪畫上的技巧。
  
  老實說,她曾暗戀他好一陣子,他是唯一不會嘲笑她平凡無趣的外貌的人。出色的他受到眾多美女的愛戴和仰慕,她很有自知之明,他對她只有學長、學妹之間的情誼,不會再有其他。
  
  兀自沉湎在自己思緒中的向海嵐,絲毫沒察覺到凌震宇那宛如罩了一層寒霜的俊臉。
  
  凌震宇簡直無法控制心底那股亟欲竄燒的妒火!
  
  他不悅至極地瞇起雙眸,性感的薄唇也緊抿著,握住方向盤的大手用力得筋骨畢現!
  
  她竟敢在他的面前稱讚別的男人,而且還帶著濃濃的愛慕意味?!
  
  「聽起來你好像挺喜歡你這個學長嘛!」他的嗓音雖輕柔至極,但沉凝的黑眸卻陰鷙得駭人。
  
  後知後覺的向海嵐仍然不知死活地回答道:「唉!喜歡有什麼用,他是那麼地出色,根本不可能會看上我。」失望的語氣中有著深深的惋惜和遺憾。
  
  她的回答更加激怒了凌震宇!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無法容忍她心儀其他男人,他要她心裡只有他,只能想著他,眼裡也只能看著他。她的愛慕、她的深情、她的歎息、她的一切一切,都只能屬於他——
  
  「我警告你,你即將成為我的妻子,從今以後,不許你看其他的男人,更不准你心裡想著其他男人,知道嗎?」他彷彿已壓抑不住地怒吼道。
  
  他如雷霆般的怒吼聲讓向海嵐驀地驚跳了一下,震懾於他突如其來的怒氣而無法言語。
  
  彷彿察覺了自己已然失控的情緒和高漲的怒火,他懊惱地輕咒了聲。
  
  曾幾何時,他變得這麼沉不住氣,只因為她的三兩句話語就能勾起他這麼巨大的反應!他到底是怎麼啦?!
  
  應該是慾求不滿吧!他在心裡告訴自己。沒錯,就是慾求不滿所引起的。這一切等到他和她結婚、真正得到她以後,便會恢復正常。他仍是那個不受感情影響,始終能主宰自己的凌震宇!
  
  回公寓的路上,他沒再跟向海嵐說半句話,任無盡的岑寂籠罩在二人之間。
  
  *****
  
  向海嵐牙齒猛打著顫,坐立不安地在室內來回踱步著!
  
  今天就是和凌震宇的父親凌長青見面的日子,也許不只有他,可能她還得面對他其餘的家人。
  
  在等待凌震宇的空檔內,她已檢視過自己這一身打扮好幾次了,就怕有哪個地方不妥。
  
  她挑了一件嫩綠色的絲質短洋裝,前肩的設計展露出她娉婷美好的曲線,絲質的材質更襯托出她清靈婉約的氣質。
  
  搭配昨天凌震宇送給她的翡翠項鏈和耳環,更顯出優雅中帶著柔媚的迷人風采。
  
  雪花般的嫩白肌膚在翡翠飾品的烘托下,散發著晶瑩剔透的粉嫩光澤。
  
  她只有撲了點粉底,並淡淡地刷了淺綠色的眼影,水嫩的嫣唇也只抹了淡彩的唇膏,清新自然而不失嬌媚。
  
  儘管如此,她心裡還是一陣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一來是因為她從沒試過如此正式而隆重的打扮,仍然無法完全適應,光是腳下的高跟鞋,就足以讓她痛苦不已!
  
  二來是害怕自己無法從容而優雅地面對凌震宇的家人!畢竟她根本沒參加過任何正式的宴客場合。
  
  就在她惶惶不安地蹙眉凝思時,一陣開門聲驀地響起,喚醒一臉怔仲的她。
  
  「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嘛!」他微笑道。「站起身來給我瞧瞧。」
  
  向海嵐溫馴地站直身子,但卻低垂眼眸,不敢直視他那凌厲的審視目光。
  
  「抬起頭看著我!」他沉著聲命令道。「你得學著克服自己的害羞,不要老是低垂著頭!」
  
  他嚴厲的語氣使得她敏感的心猛然揪緊,眼淚不爭氣地在眼眶裡來回打轉著。
  
  她也不喜歡自己這樣啊!總得給她一些時間改變吧!除了威逼她,難道就不能用其他方法好好地跟她說嗎?
  
  看著她楚楚可憐、強忍著淚的委屈模樣,凌震宇頓時覺得自己實在太過苛刻了些,畢竟在那樣的家庭環境的壓迫限制下,她能有這樣的表現已屬不易。
  
  他心疼地將她摟進懷裡。「別哭了,是我不對,我不該這麼大聲。」他輕拍她的背脊柔聲安慰道。這還是他頭一道向女人道歉和安撫呢!
  
  他意外的溫柔態度讓向海嵐止住了淚意,並且有些迷亂地沉醉在他溫暖厚實的懷抱裡。
  
  好半晌之後,他輕輕推開她。「轉一圈給我看看!」
  
  向海嵐破涕為笑地點點頭,晶亮如洗的美眸不自覺地漾著一股媚態,讓凌震宇微微晃了神。
  
  她確實美極了!她的美精緻典雅而脫俗,完全不同於一般他常見的庸脂俗粉。
  
  他該慶幸她從前又憨又土的模樣,讓他得以拾著了她這塊瑰寶。
  
  「很好,看來珍妮的課對你有很大的幫助!」他暗啞著聲音讚美道,高大的身軀緩緩逼近她的身體。
  
  他的手調情似地輕撫過向海嵐戴著翡翠項鏈的玉頸。「我就知道它一定非常適合你!」他的聲音嘎啞而低沉,蓄合著濃烈的慾望。
  
  剎那間,向海嵐彷彿陷入他所布下的魔咒中!
  
  她微仰起螓首,睜著一雙水光瀲灩、迷濛多情的翦翦秋瞳瞅著凌震宇,粉嫩的小嘴不自覺地微啟著,彷彿是無聲的召喚,誘引他採擷她的甜蜜和芬芳。
  
  但終究,他還是勉強壓抑下火熱的慾望,今天的聚餐對他有著莫大的影響。若能讓父親接受她,並讓婚禮如期舉行,那麼他就能達成多年來努力的唯一目標——坐上「凌氏企業集團」主席位置!
  
  「走吧!我父親是不喜歡等人的。」他徐淡地道,聲音仍帶著些濃濁。
  
  語畢,他伸出一臂環住向海嵐的纖腰往屋外走去。
  
  這親密的動作令向海嵐頗感羞赧和不自在,她微微動了動身子,卻換來凌震宇更緊密的握祝
  
  「你得學著習慣我的碰觸,畢竟我們即將結婚了,夫妻間的親密程度可比這『深入』多了!」凌震宇咧嘴笑道,一臉的邪魅蕩肆。
  
  向海嵐聞言,雙頰驀地通紅,卻不敢再亂動身子。然而凌震宇的話也讓她真正意識到——嫁給他以後,一切將會完全不同了,她再也無法回到過去的自己……
  
  *****
  
  車子停在陽明山上一幢高級別墅大門前。
  
  敞開的鏤花鐵門內,是一條通往別墅的紅磚小徑,兩旁是青翠的草地和植滿各種花卉的庭園,還設計著日本風格的假山、假水。
  
  向海嵐睜大雙眼,怔怔地瞧著眼前的景觀。 比起向家來,凌家無疑更富有、更豪華……卻也更令人心生畏懼。
  
  彷彿完全洞悉她的想法似的,凌震宇伸手緊握向海嵐微帶涼意和濕意的小手,傳遞給她一股源源不絕的溫暖和力量。
  
  「放輕鬆!有我在,沒什麼好怕的,你只須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兩人下了車之後,一個穿著司機制服的中年男子早已立在一旁,等著將車子停進專屬的車房。
  
  凌震宇牽著向海嵐的手,緩緩地走進大門內,朝日式建築風格的別墅主屋走去。
  
  *****
  
  凌家的大廳佈置得極為典雅堂皇,傢俱和擺飾皆是上等貨色,完全顯示出主人超然卓絕的品味。
  
  然而,向海嵐卻無心觀賞!此刻她的心臟正劇烈地上下跳動著。
  
  因為,她正面對著七雙眼睛專注的凝視。
  
  看來,凌家是全員到齊了,
  
  經過凌震宇的介紹,她才知道坐在主位、有著犀利炯亮目光的清瘦老者是他的父親凌長青,另外二位中年貴婦,較為富泰而冷漠的是凌伯伯的元配,而有著一臉溫藹慈祥笑臉的才是凌震宇的母親。
  
  至於那二對懷有敵意眼光、態度冷淡的年輕夫婦,則是凌震宇同父異母的大姐、二姐以及她們的丈夫。
  
  向海嵐一一招呼過後,全部的人便往餐廳移動。
  
  午餐十分豐盛,有開胃酒、生菜洋芋沙拉、泛著黃金色澤的美味烤雞、新鮮時令蔬菜以及飯後的甜點奶酪。
  
  餐廳的佈置也極為講究,桌上的銀製餐具和閃閃發亮的玻璃杯,讓向海嵐見識到真正的「大戶人家」。
  
  瞬間,她的心裡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和畏懼,自己真能適應這樣的生活嗎?縱使單純如她,也依稀可以感覺得到這個家庭散發著一股複雜、詭異的沉凝氣氛。
  
  「嗯……海嵐是吧?!我和你父親也算是舊識了,怎麼很少聽他談起你呢?」凌長青略顯嚴肅的聲音陡地響起。
  
  向海嵐緊張地偷覷了一眼凌震宇,然後小心地回答:「大概是因為我比較內向、害羞,而且仍在唸書的緣故吧!」這應該算是誠實而又得體的回答吧!她心想。
  
  凌長青是個在商場上打滾多年、閱人無數的精明老人,他一眼便可看出向海嵐單純又善良的溫柔性格。
  
  雖說他原先看中她姐姐向麗薇的美艷、擅於交際的手腕,定能帶給兒子不少的助益。但向麗薇一向風評不佳,個性又驕縱!絕不是個好妻子,更遑論能讓兒子喜歡。
  
  也許天真又單純的向海嵐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畢竟一向對女人冷冰冰的兒子,今天是頭一遭看到他露出溫和的笑容和擔心的臉色。
  
  對於兒子凌震宇,他心裡自有一番虧欠、以及同其他一般為人父者的疼惜,只是他從不宣諸於口,反而以嚴厲專橫的態度教育他、栽培他,以致於父子間的距離更遠、關係更淡漠。
  
  這雖是他的遺憾,但他是個固執又倔強的老人,絕不可能向兒子低頭、認錯!只是若能為兒子找到一個可以帶給他快樂幸福的女子,未嘗不是對他聊做補償,也可減輕自己內心的歉疚。
  
  「我記得,爸爸您為震宇指定的新娘好像是向家的大小姐吧!怎麼變成了二小姐?!」凌震宇的大姐凌南欣不懷好意地問。
  
  「是啊!我也記得是向家的大小姐向麗薇。」二姐凌瑜娟斜挑著眉附和著。
  
  她們姊妹二人嫁人之後,仍和丈夫住在凌家大宅裡,享用凌家一切的資源。私心裡還盼望著自己的丈夫能分到娘家的家產,說是不甘心身為私生子的凌震宇獨得一切!
  
  「你們都給我住嘴!」正當向海嵐為這敏感而尖銳的問題愁惶不安時,凌長青突然沉聲喝道。
  
  極具權威的嗓音震懾住眾人,而那凌厲肅冷的眸光更是讓凌家姐妹陡地低眉斂眼,一副噤若寒蟬的畏懼模樣。
  
  一陣沉寂之後,凌長青徐緩而堅定地說道:「南欣、瑜娟,一旦震宇結婚後,你們就得搬出凌家。 畢竟你們已嫁做人婦,不能老是長住娘家!」他自認為對這兩個女兒已經夠慷慨了,除了過繼給她們一人一棟房子,還讓她們的丈夫管理他名下的子公司。
  
  「爸爸!」凌南欣和凌瑜娟同時驚呼道,不敢相信父親居然要趕走她們。
  
  「不用再說,我已經決定了!這個家隨時歡迎你們回來,但老是住在娘家,不怕別人嘲笑你們的丈夫嗎?」凌長青這一句話將二姐妹堵得啞口無言。
  
  接下來的時間裡,每個人皆靜默地進食,餐廳裡除了刀叉交錯的聲音之外,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響。
  
  *****
  
  結束這次的會面之後,凌長青難得地面露笑靨,朝向海嵐溫言道:「歡迎你二個星期後加入這個大家庭,成為凌家的一員!」
  
  向海嵐由衷地綻放一朵燦爛的笑靨。凌伯伯雖然嚴肅卻不令人討厭,相反地,她反而喜歡他,她可以感覺得到他其實是一個溫藹的長者,不像父親和阿姨形容得那麼恐怖嚇人!
  
  凌震宇有些吃驚地旁觀著,他的父親一向對他身旁來來去去的女人沒啥好感,更別提笑臉待人,就連向麗薇,他也只是嚴肅的點頭示意,不若對待向海嵐這般的溫柔慈祥。
  
  離開凌家回到公寓時,凌震宇只簡短、冷淡地吩咐她:「這二個星期還是得去上珍妮的課,知道嗎?」
  
  向海嵐默默地點點頭,不明白他為何一臉不高興的模樣。
  
  「我……我想你不用再叫司機接送我了,我自己搭公車來回比較方便。」也比較自由,她在心底又加上了一句。
  
  「隨便你!」他顯得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語畢,猛踩油門,車子驟然像箭矢一樣揚長而去。
  
  留下向海嵐一臉愀然地望著他絕塵而去的車影。在她心底,凌震宇始終是那麼不可捉摸……
  
  隨著時間離結婚的日子愈來愈逼近,向海嵐心底的恐慌和煩躁也愈來愈深!
  
  再過三天就是結婚的日子了,但整整十多天她都沒見到凌震宇,彷彿一通過凌長青的審核,她對他再也沒有任何意義,所以他也就懶得理她了。
  
  這真是一樁荒謬至極的婚事,而她可能是有史以來最悲哀的新娘!
  
  他們甚至沒有拍結婚照,這讓她耿耿於懷了好久。每個女人無不希望自己能穿上美美的禮服,開開心心地拍攝結婚照,好日後留念回憶。
  
  然而,凌震宇連做做樣子、讓她開心都不肯。
  
  連她試穿婚紗時,他也沒有參與,只有珍妮熱心地幫她打點一切,給予她真心的支持和中肯的建議。
  
  短短的一個月內,向海嵐竟覺自己彷彿成熟了許多……也蒼老了許多。
  
  一向樂天知命的她,竟也懂得了悲傷和哀愁的滋味!
  
  凌震宇帶給她的心痛感覺更甚於父親對她的冷淡。
  
  也許自己就是這麼不討人喜歡吧!她認命地歎了一口氣,並強迫自己振作起來。
  
  環視一周,客廳壁上全是出自於她筆下的畫作,她頓覺心裡好過了些,起碼她還有繪畫。沉浸於創作中,讓她可以神遊物外,渾身輕盈了起來,彷若可以騰空飛翔而去,渾然忘卻那些叫人心煩又心傷的人和事。
  
  除了按時到珍妮的店上課之外,她便關在公寓裡畫畫,或者到美術館、文化中心、世貿廣場等處去看各項關於藝術創作的展覽。
  
  今天顯然是一個晴空瀲灩、陽光普照的好日子,國立美術館正舉行為期一個月的梵谷畫作展覽。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所有的作品全是由國外空運來台的真跡。若是讓她錯過了,鐵定會抱撼終生。
  
  向海嵐決定先到美術館欣賞畫展,下午應該來得及趕去上珍妮的課。事實上,該學的禮儀她已經學得差不多了,不去應該也無所謂!
  
  主意一定,她換上寬鬆的棉質T恤和牛仔褲,套雙白色球鞋,背起背包便離開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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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8 00:11:05
  第六章
  
  向海嵐渾然忘我地沉迷在一幅幅畫作中,飛快流逝的時間也無法轉移她閃著熱切和癡迷的專注目光。
  
  梵谷的畫作用色大膽而鮮艷,筆觸鮮明而紮實,充滿了狂熱的生命力,像太陽般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令人讚歎不已!
  
  本著對藝術的熱愛與支持,向海嵐一口氣買了許多周邊產品——有梵谷的結集畫作、筆記本和郵票。
  
  凌震宇給她的生活費原本已足夠她花用,但最近她又添置了許多畫具、顏料,加上今天這一筆開銷,已所剩無幾。
  
  微微估量一下,她這二天可得好好省著用,誰教她把錢全花在這些昂貴的「興趣」上。
  
  這一逛可逛了好幾個小時,當向海嵐一臉滿足地帶著豐碩的收穫走出美術館時,這才發現自己還沒吃午餐,此刻肚子咕嚕咕嚕地作響哩!
  
  她看了一眼腕上的表,這一看可把她給嚇傻了。怎麼感覺才一下下的時間,竟已是下午三點多了!
  
  天啊!她趕不及去上珍妮的課了,她還得回公寓換衣服呢!
  
  匆匆忙忙地,她只好攔了一輛計程車回公寓。
  
  *****
  
  回到公寓時,向海嵐再次看了看手錶,已經四點多了,早已過了珍妮上課的時間!
  
  算了,她輕歎了聲,今天也甭去了。她並不是故意要翹課,實在是忘了時間。
  
  拿出剛才在路上買的泡麵,沖了一杯熱開水,她真的是餓壞了,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半晌後,正當她掀開熱騰騰的泡麵準備大快朵頤時,大門忽地被撞開來。
  
  一臉怒氣騰騰兼且憂心仲仲的凌震宇驀地出現在向海嵐面前。
  
  「你……你怎麼來了,那門又沒鎖,幹嘛用撞的?!」向海嵐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感到莫名其妙地回望著凌震宇。
  
  看著她呆傻的迷糊模樣,凌震宇好氣又好笑,原本擔憂害怕的情緒頓時紓解。
  
  今天下午,正當他和幹部們開會時,珍妮來電說有急事找他。
  
  原來一向準時上課的向海嵐居然缺席了,而且也沒告知她,這讓珍妮感到有些擔憂,她總覺得向海嵐是個迷糊又不懂得照顧自己的傻女孩,怕她會出事。而且,她打了公寓的電話也沒人接聽,於是就急忙找上凌震宇。
  
  因為她,他才會放下公事,中途解散會議,匆匆忙忙趕回來找她!
  
  這是他心裡頭一次萌生恐懼、不安的感覺。對於她,他竟然不知不覺地牽腸掛肚了起來,這使他心裡逐漸生出一股怒氣。
  
  而她竟敢擺出一副置身事外、莫名其妙兼無辜的表情!
  
  「今天為什麼沒去上珍妮的課?」他沉著聲問道,並極力控制住自己想要一把摟住她的衝動。
  
  這些天來,他刻意避著她、沒來看她,就是因為她擾亂了他一向平靜矜淡的心,更威脅著他那堅硬冷酷的自制力!
  
  但是她嬌俏的身影卻始終在他心裡、腦海裡盤旋纏繞不去,日日夜夜牽絆著他不得安寧的心。
  
  這種從未有過的挫折感深深激怒了他,讓他迫切需要尋得一個發洩口、一個平衡點。
  
  而導致他行為失常的罪魁禍首便是向海嵐,此刻的他只想在她身上發洩怒氣,以平息自己內心深處那股莫名的焦躁。
  
  「誰允許你可以不去上課?」他緊接著問道。幽暗的瞳眸迸射出二道犀利而冷凜的目光。
  
  向海嵐隱隱可以感覺出他情緒上的轉變,空氣中也彷彿飄浮著一股風雨欲來的陰冷氣息。
  
  剎那間,她的胃口完全消失,她緊張地吞著口水,支支吾吾解釋道:「呃……我,我去美術館看梵谷的畫展!不……不小心就……就忘了時間,所以才沒去上課。」
  
  「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去上課的!」看著凌震宇愈顯陰鷙的憤怒表情,她趕緊又加上一句。
  
  「難道你就沒想到該打個電話告訴珍妮嗎?」他仍然不放過她,繼續質問道。
  
  「我……我忘了!」她確實該打個電話的。
  
  「你忘了?!你可知道珍妮多為你擔心?還有我,為了你放下才進行到一半的重要會議——」彷彿意識到自己暴露出對她的情感,他猛然打住話語。
  
  該死的!他憤怒地低聲咒罵著,一手焦躁不已地爬梳著那一頭濃密的黑髮。
  
  這一切完全失控了!他在這幾日內費心築起的心防完全崩潰於無形,只消看她一眼或聽到有關於她的事,他就完全控制不了自已。
  
  但愈是這樣,他就愈想將她排拒在他的心房之外,他絕不允許情感的陷落將他推至他一向鄙夷的軟弱境地。
  
  向海嵐瞠著一雙驚惶的水眸,看著凌震宇有如一頭暴躁不已的猛獅在客廳內來回踱步,她的身體早已僵凝住,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生怕一個不小心,激起他更猛烈的怒氣。
  
  驀地,凌震宇忽然抬起頭望向懸滿四壁的畫作,然後又輕移視線盯著佔據客廳一大半的大型畫架、以及滿地的畫具和顏料,他的眼眸更加地黯沉了些。
  
  向海嵐順著他的視線,心裡暗叫聲:糟了!這公寓只是讓她暫時棲身的,但她卻沒經過他的同意便隨意佈置,並且還弄得一團亂!
  
  「呃……我只是覺得這房子太冷硬刻板了些,所以才掛上幾幅畫作點綴,裝飾一下……」她趕忙解釋道,卻把話說得吞吞吐吐,彷彿心虛不已似的。
  
  沒想到,凌震宇反而沒有責備她,竟專心欣賞起她的畫來。「這些都是你的作品嗎?」他問。
  
  向海嵐不解地盯著他完全出乎她意料的反應,然後傻愣愣地點了點頭。
  
  「沒想到你還頂有天分的,這些畫很不錯!」凌震宇衷心地讚賞。
  
  「是嗎?」聽到他親口的讚美,向海嵐覺得自己彷彿輕飄飄地飛了起來,不自覺地露出一臉傻呼呼的笑。
  
  「你很喜歡畫畫嗎?」凌震宇若有所思地問道,原有怒氣早已不翼而飛。
  
  「嗯!繪畫帶給我很大的快樂,讓我忘記一切不開心的事。」一談起繪畫,向海嵐的雙眸驀地閃動著耀眼的光芒。
  
  「從小到大,我都是孤單單一個人,沒有人可以陪我,只有在畫畫的時候,我才不會感覺到寂寞,並且充滿了希望與生命力。」她不自覺地對凌震宇吐露心聲。
  
  「你知道我最大的夢想和願望是什麼嗎?」她睜著一雙晶亮的瞳眸,笑盈盈地看著他問。
  
  「是什麼?」凌震宇震懾於她燦爛無邪的笑靨,不自禁地接口問道。
  
  「我想要到義大利留學,除了研習繪畫之外,還想學習雕塑。」向海嵐興奮地大聲宣佈著。
  
  但下一瞬間,她的臉陡地垮了下來。
  
  「不過,我想這個願望是無法達成了。」她一臉頹喪地道。
  
  「何以見得?」凌震宇俊朗的笑臉隱隱泛起一抹詭異的幽光,彷彿心中正盤算著什麼。
  
  但他的話卻帶給了向海嵐希望。「婚後,你會允許我到義大利留學嗎?」她屏著氣問他。
  
  「當然可以。」凌震宇微瞇起眼回答。「不但讓你實現留學的夢想,還提供你留學所需的一切花費。」
  
  向海嵐簡直不敢相信會有這麼好的事,她一時高興得忘了形,竟奔向凌震宇懷裡並緊緊摟住他碩實的身軀。
  
  「謝謝你,你真是一個大好人!」她感動不已地說道。
  
  對於她這如小女孩般的天真舉動,凌震宇先是愣了一愣,但隨即恢復了一貫淡然冷酷的神色。
  
  他緩緩推開了她。「先別高興得太早,我可是有條件的。」他的嗓音裡絲毫不帶一絲情感。
  
  「什麼條件?」向海嵐仍舊不減興奮地問著,一點也沒察覺到凌震宇黝暗的瞳眸中正閃著詭魅、精明而冷酷的幽光。
  
  他氣定神閒地瞥了她一眼,徐緩地道:「我的條件很簡單,我要你為我生一個兒子,成為我的繼承人,然後在孩子生下來後和我辦理離婚手續,並且無條件放棄一切對孩子的權利。」
  
  他無情的話語彷若一記悶雷狠狠敲打著向海嵐脆弱的心靈,讓她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就這麼討厭她嗎?還沒結婚就急著想離婚,並且殘忍地將她當成生孩子的工具般利用著,向海嵐只覺渾身血液漸漸冰涼,寒意猛地竄上她的四肢百邯—
  
  她的心正狠狠地撕裂、揪痛著!
  
  此刻,她終於相信、也明白自己真的愛上了凌震宇——一個她不該愛上、且有如撒旦般殘酷無情的男人!
  
  「這個交易對你有很大的好處。」見她沒有反應,凌震宇繼續說道。「既可擺脫掉這樁勉強的婚姻,又可得到一大筆錢完成你的夢想。」
  
  向海嵐僵硬地點點頭。他說得沒錯,她永遠也籌不足留學義大利的費用,而她的父親更不可能給她那樣一筆為數可觀的錢……
  
  只是,她對他的愛的渴望早已強過留學的願望。
  
  「你考慮得怎麼樣?」他開始有些不耐煩。而且她一臉愀然的蒼白模樣也讓他的心莫名地躁動不安。
  
  他並不是故意針對她。今天若新娘換成別人,他的做法仍然相同。這是他對他父親的報復,他要證明沒有人可以控制他,就連他的父親也不能!
  
  聽從父親的話而結婚只是為了達成他繼承「凌氏企業集團」的目的,要她替他生下子嗣,是因為他不打算再結婚,至於為什麼選上向海嵐當他兒子的母親,他不願去想也毋需去想,那只不過是在自尋煩惱罷了!
  
  「你的條件很動人,但對於你有什麼好處?」向海嵐幽幽地問。
  
  凌震宇冷笑了一聲,嘴角勾起一個譏誚的弧度,彷彿她問了一個很可笑的問題。
  
  「除了擁有合法繼承人之外,我還能得到自由。告訴你也無妨,我從來不曾想要結婚。」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堅持婚禮一定要如期舉行,麗薇姐的逃婚不正稱了你的心?!」向海嵐不解地問。
  
  她的問題碰觸到他長久以來壓抑著的憤懣情緒。
  
  「因為我的父親威脅我,若不在三十歲生日之前結婚,就要取消我的繼承權,這樣你懂了吧!」過去的傷痛使他有如一頭負傷的野獸,一臉猙獰地逼近向海嵐,忿忿地說道。
  
  向海嵐睜大一雙驚惶的眼眸,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著,並且倉皇地向後退了幾步。他娶她只是為了繼承凌氏!
  
  「趕快說出你的決定,『要』或者『不』。不過我得先提醒你,若是決定『不』的話,你永遠只會是個頂著虛名的凌太太,什麼好處都撈不著,終其一生困死在凌家!」如同他的母親一樣,他在心底嘲諷地加上一句。
  
  他那絕決無情的森冷語氣讓向海嵐完全地心灰意冷。
  
  「好,我答應你的條件!」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回答。除此之外,她再也沒有別的路可走。
  
  她的父親絕難接受離婚的她重回向家,而屆時她也必須遠離這塊傷心地,既然如此,何不成全他的願望?
  
  終究,沒人在乎的她,又有什麼可損失的?
  
  她爽快的答應和飄忽的神情驀地擰疼了凌震宇的心,但他告訴自己絕不心軟,多年來為自己和母親贏得一口氣的日子即將來臨,他絕不能前功盡棄!
  
  「很好,後天就舉行婚禮了,明天你先回向家吧!禮車會過去接你。」語畢,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留下一臉怔仲、茫然無依的向海嵐。
  
  片刻後,被迫接受殘酷現實的她陡地漾起一抹微笑。既然天意如此,她又何苦自哀自憐!
  
  雖然她單純又天真,但她自有她處世的哲學和理念。不管世事如何詭變滄桑,她永遠都會是那個知足、快樂、無憂無懼的向海嵐。她在心底默默地告訴自己!
  
  *****
  
  凱撒大飯店宴客廳
  
  偌大的宴客廳被佈置得富麗堂皇,隆重而典雅!
  
  紅色的霓管喜字高懸正面牆上,全以粉紫和粉紅玫瑰佈置的會場顯得溫馨而浪漫。
  
  這樁婚事可說是台北商界的盛事,許多上流社會的人士和商界中有頭有臉的人物皆被邀請參加。一時之間冠蓋雲集,賓客如雲,形成難得一見的盛況。
  
  待賓客完全入席之後,樂隊緩緩奏起結婚進行曲。柔美的樂音中,新郎凌震宇挽著新娘向海嵐緩緩地走了出來,步向大廳正前方的禮壇。
  
  身著黑色燕尾服的凌震宇器宇軒昂、俊美無儔,而一身露肩低胸白色婚紗的向海嵐,更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靈仙子,美得令人讚歎,讓人捨不得轉移目光。
  
  眾人莫不在心底由衷讚道:「好一對金童玉女。」沒有人在意為何新娘換了人。
  
  在群眾拍掌鼓噪之下,凌震宇掀開向海嵐的頭紗,極盡纏綿地吻了她好一會兒。
  
  縱使仍為他的吻所悸動,但向海嵐心裡很清楚,他這樣只不過是作戲給大家看罷了!
  
  當新郎新娘擁吻結束之後,凌家的大家長、也是「凌氏企業集團」主席的凌長青緩步踏上禮壇。
  
  「謝謝各位肯賞臉來參加小犬的婚禮。今天,我還要宣佈一件事,算是我送給小犬的結婚禮物。」凌長青手持麥克風朗朗地說道。
  
  此話一出,全場頓時一片鴉雀無聲,眾人莫不屏息以待。
  
  凌長青精鑠的眼神掃視全場一周,然後沉穩地宣佈:「我決定把凌氏集團主席位置讓出來,由我的兒子凌震宇繼承!」
  
  登時,現場一片歡聲雷動!
  
  眾人皆知凌震宇是凌長青的私生子,如今凌長青當眾宣佈凌震宇的繼承權,無異是間接對外宣佈凌震宇是他合法的子嗣,還給凌震宇一個正式、榮譽的身份。
  
  凌長青宣告完畢之後,宴席正式開始,新郎和新娘也在首桌酒席入座。
  
  凌震宇舉起酒杯緩緩地啜飲著,他已經達成了他的目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母親無法光明正大地出席這場宴會,伴在父親身旁的永遠只能是大媽,而他的母親注定是一抹陰暗的影子,默默地守候著父親。
  
  然而真正令他煩躁的原因是——他雖已達成了多年來的目標,但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的喜悅,而且一整晚,他腦海裡盤旋的儘是向海嵐嬌美絕倫的身影。
  
  凌震宇抬起頭,望著身旁垂首默默進食的向海嵐。經過珍妮的開啟和教導,她已然是個具備大家閨秀典範的婉約女子,美如出水芙蓉。那如月的黛眉,似子夜星辰的水眸,還有水嫩如凝露玫瑰的唇瓣,深深炫惑著他,也勾挑起他從不曾有過的狂熱慾望。
  
  感謝老天爺,今晚他就可以得到她、擁有她!凌震宇自嘲地想著,對自己的迫不及待感到啼笑皆非。
  
  他不知道她對他抱持著什麼樣的想法——在他跟她提起那個既無情又殘酷的條件之後,這個問題確實也深深困擾著他。
  
  然而既已決定的事,他是不會更改的,不管她心裡怎麼想,他是要定她了,至少在她履行他們之間的協定前,她是屬於他的。他會好好利用這段時間,盡情地擁有她、享受她能給予他的愉悅和甜美。
  
  *****
  
  喜宴過後,凌震宇和向海嵐乘著賓士禮車回到凌家大宅裡。
  
  當向海嵐沐寓卸妝完畢後,才剛踏出浴室的門,立刻感受到二道充滿慾望、灼熱的凝視!
  
  她緩緩抬起頭來,正好撞上凌震宇閃耀著點點火星的狂野黑眸。
  
  他顯然已沐浴完畢,前額髮際仍有些濡濕。 古銅色精壯的身軀只套上一件睡袍,前襟直敞至腰際,性感得彷若希臘神話裡的阿波羅神祇。
  
  向海嵐既迷惘又困窘,趕緊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裸足,雙手無措地揪著睡衣下擺。
  
  凌震宇懶洋洋地躺在床上,朝她伸出一手,命令道:「過來!」
  
  向海嵐深吸一口氣,逼著自己緩緩走向他,眼光始終低垂,不敢看著他。
  
  今天一整天,她的心始終忐忑不安地顫動著,害怕夜晚的來臨。她原本期待他會被灌酒而弄得酩酊大醉,讓她得以逃過一夜。但顯然地,他不是有絕佳的自制力就是擁有千杯不醉的好酒量,因為他看起來可清醒的很。
  
  來到床邊,向海嵐靜止不動地站立著,因害怕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而微微發抖。
  
  身著白色軟緞睡衣的她,美得令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火熱的慾望。
  
  「脫下你的衣服,凌太太!」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透著一股令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向海嵐掙扎了好一會兒,接著眼一閉、牙一咬,開始動手解開睡衣的扣子,反正橫豎都得過這一關,這是她必須付出的代價,她只希望能趕快結束。
  
  望著她一副「從容就義」的模樣,凌震不禁莞爾一笑,心裡驀地升起一股又愛又憐的情緒。
  
  但,他想要她的堅定與迫切卻不曾稍減。
  
  睡衣下的向海嵐,全身不著寸縷。
  
  褪去衣裳的她,美的教人意亂情迷。她白皙細緻彷若搪瓷的肌膚,是他生平僅見最溫潤柔美的羊脂玉。渾圓豐滿的酥胸、不盈一握的纖腰、均勻修長的雙腿……
  
  她有著男人最夢寐以求的身段,輕而易舉便能挑起任何男人心底最深處的渴望。
  
  凌震宇驀然抬手將她摟進懷裡,一手輕撫過她柔軟的聳起。「對這麼苗條的女人來說,你的煽情能力倒是蠻令人驚奇的。」他懶洋洋地低語著,沒想到看似瘦削的她,竟有著一副凹凸有致,玲瓏多姿的美妙身材。
  
  向海嵐雙眸驚嚇地睜大,並嘗試著在他懷裡保持平靜。
  
  但下一瞬間,她已被抱起平放在床上。
  
  凌震宇支起一肘斜臥著欣賞她美麗的同體,另一手緩緩劃過她身側,引來她一陣戰慄。
  
  向海嵐無助地交握雙臂以掩住ru房,身子卻忍不住地打顫著。
  
  這舉動顯然引起他的不悅,他迅速而無禮地將她的雙手拉至頭頂上方,以一種更大膽、更灼熱的目光注視著她。
  
  向海嵐只覺得全身軟綿綿且忽冷忽熱,她根本無力抵抗、也不想抵抗他,只想讓這一夜趕緊結束。
  
  然而,凌震宇顯然有著不同的想法,
  
  他緊緊地擁住她,深深的、長長的、甜甜的吻她,同時也褪去了身上的睡袍,讓他健壯的胸膛貼近她柔嫩的ru房,摩擦出難以言喻的折磨和快感。
  
  那騷動的感覺,使得毫無經驗的向海嵐克制不住地輕呼出聲,體內頓時湧起一股陌生的炙熱情潮。
  
  他的手開始大膽地探索她的身體,灼熱的吻一路來至她胸前,他用舌尖逗弄著她酥胸上的粉紅色高峰,然後輕柔的咬著吸吮著,令她驚異、顫抖的喘著氣。
  
  凌震宇微微抬起頭,滿意的看著她的反應,原本雪白的同體因他的輕揉慢捻而泛著一層淡淡的粉紅色澤。
  
  他繼續親暱的探索著,把一陣陣醉人的感覺送進她血液中。他知道她仍是個未經人事的小處女,所以並不想太過急切,極盡溫柔的對待她。
  
  當他的手伸向她大腿之間,她本能地驚跳了一下,但他的手指仍在她柔嫩的芳澤地帶尋幽訪勝、輕然慢挑著。
  
  向海嵐頓時感覺全身無力,完全屈服在他熾熱的需索下,任由一陣陣如電流般的酥麻感猛然竄向她的四肢百骸,並且不由自主地輕輕申吟著。
  
  凌震宇瞇著眼直瞅著她霞光灩灩的迷濛臉蛋,她那如貓咪般的細細吟哦,令他的心跳如擂鼓般震動著。此刻,他的全身血管彷彿都流竄著控制不了的慾火,他知道他再也無法等下去了!
  
  他伸手撥開她的雙腿,卻引來她一陣害怕的悸動。
  
  「放輕鬆,我不會傷害你的。」他在她耳旁柔聲哄慰著。
  
  下一瞬間,他猛然挺起腰桿,一口氣長驅直入她緊繃的處女地。
  
  剎那間,向海嵐感到椎心的刺痛,不自禁地尖喊出聲:「好、仔痛……」為什麼會這麼痛呢?她不懂。
  
  凌震宇先是停下了動作,緩和她的痛楚。
  
  接著,他的雙臂緊圍住她嬌弱的身體,又往前動了一下,讓她以為自己就將要昏厥過去。
  
  她下意識的蠕動身體想要逃離他。
  
  「別動,我不會讓你退縮的。」他暗啞地說道,聲音裡有著某種壓抑的情緒。「你得習慣我才行,因為我會像這樣一次又一次地擁有你,直到你懷孕為止。」
  
  向海嵐無助地抵著他的胸膛,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嘗到自他額際落下的汗珠,熱熱的、鹹鹹的,是一種純粹男性的味道。
  
  此刻,她被擁在他懷裡,但他卻在她體內,這就是男女?就是情慾嗎?她茫然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不愛她,他要她只是為了製造子嗣。
  
  「睜開眼看著我!」他抬起她的小臉命令道,他不要她好似在敷衍他、勉強接受他的消極態度。
  
  向海嵐勉強眨了眨眼睛,藉著暈黃的燈光,隱約看見他們的身體交纏,以最親密的方式結合在一起。對此,她卻只能發出無措的低吟聲。
  
  看著她潮紅的嬌美臉蛋,凌震宇再次伸出大掌緩緩摩挲揉搓她敏感細緻的肌膚,施展那不可思議的魔法,使她的身體再度燃燒起來。
  
  「別這樣……」向海嵐猛搖著頭,想抗拒這陌生的火熱感受。
  
  她那融合著激情與天真的嬌憐模樣,深深撼動著他的心,也使得他僅存的自制力轟然瓦解——
  
  他開始動了起來,不斷地加強腰間的力量,放縱自己、瘋狂地佔據她的溫潤美好,任由慾望驅策著他的全身。
  
  而早已迷失了心魂的向海嵐,只能以低軟的申吟作為回應。
  
  凌震宇始終觀察著她的每一絲表情,想深深記住她此刻的模樣,萬萬想不到清純的她會如此撩人、如此柔媚!
  
  「還會痛嗎?」他沙啞地問。
  
  她眨了眨波光迷濛的水眸!無辜地望向他。「我……我……不知道……」
  
  「來,抱緊我!」他拉起她揪著床單的手攀住他壯碩的臂膀,然後再次地加快衝擊的力量。
  
  「接下來……」他喘著氣邪邪一笑。「我要帶著你坐上雲霄飛車,遨遊於神魂之外。」
  
  向海嵐尚來不及瞭解他話裡的意思,就被他接下來的動作震撼得無法言語,任由他帶著她不斷地起伏盤旋、飛越過一峰又一峰,直衝上雲霄……
  
  然後在一陣陣紛飛散落的璀璨星子下,跌落柔軟而溫暖的雲絮裡……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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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8 00:11:32
  第七章
  
  早上醒來,凌震宇已經不在房裡。
  
  向海嵐裹著被單、顫抖地爬下床,發現自己兩腿又酸又軟。好不容易走到浴室開了熱水,丟開被單,才發現自己身上深深淺淺的吻痕和指痕。
  
  這是新婚之夜所留下來的痕跡,清清楚楚地告訴她——她已不再是從前的向海嵐!而是名副其實的凌太太,昨夜的一切是真實存在過的,絕不是如她所希望的只是一場夢罷了……
  
  向海嵐把熱水開到最大,快速地沖刷身體,彷彿想將凌震宇遺留在她身上的氣味沖洗乾淨……
  
  回到房裡,她換了一套輕便的家居服。圓領的棉質上衣搭配著暖色調的印花長裙,一頭烏亮的長髮任意扎個麻花辮,宛若不小心墜入幾間的精靈般清新可喜。
  
  她走出房門,來到客廳,餐桌旁只坐著凌長青和凌震宇的母親馮素心。
  
  「爸爸、媽媽早!」向海嵐輕聲喚道。面對凌家二老,她覺得有些彆扭、不自在,畢竟這個「家」對她來說還是很陌生。
  
  「坐下來吃早餐吧!」凌長青溫言地道,帶笑的臉龐絲毫不見平日的嚴肅和精銳。
  
  向海嵐剛坐下,凌家的管家劉嫂,隨即為她端上一碗牛奶燕麥粥和一份荷包蛋。
  
  三人靜默地用著早餐。半晌後,凌長青朝她微笑地問:「海嵐,蜜月打算到哪裡玩?」
  
  向海嵐微微僵了一下,凌震宇根本沒打算度蜜月。也對,反正他遲早要和她離婚,何必多此一舉?連結婚照都省了,還會在乎蜜月嗎?
  
  「呃……震宇他很忙,我們沒打算度蜜月。」向海嵐婉轉地回答,她和凌震宇秘密協議的事是不能讓第三者知道的。
  
  凌長青放下餐具,不悅地嗤聲道:「這孩子也真是的,哪有人這樣對待新婚妻子,結婚隔天就冷落嬌妻跑去上班?!真是豈有此理!」
  
  向海嵐見狀連忙安撫道:「不要緊的……呃,他只是放不下公司的事,蜜月的事我們再另外找時間安排。」
  
  得體的回答讓凌長青緊攏的眉頭鬆弛了下來,又回復了一貫的溫藹笑容,也讓馮素心鬆了一口氣,並遞給向海嵐一個感激中帶著疼惜的柔和眼神。
  
  向海嵐這才真正看清楚眼前的中年婦人——
  
  馮素心是個風韻猶存、氣質典雅的美婦!想必年輕時一定是個大美人,只不過顯得有些太過溫馴柔弱。
  
  「海嵐是吧!」馮素心柔聲道。「儘管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有什麼需要可以告訴我和劉嫂。」
  
  向海嵐欣喜地點點頭,從馮素心身上,她彷彿可以重拾對母親的想望和依賴,感覺到一股貼心的溫暖。
  
  「哦!對了,震宇交代我帶你到畫室看一看。」馮素心趕緊補充道。
  
  「畫室?」向海嵐一臉驚異,不敢置信地重複道。她沒想到凌震宇會為她特別辟出一個房間當畫室。
  
  「聽震宇說你畫得很好!」凌長青在一旁笑問道。
  
  向海嵐靦腆地低垂著頭,不好意思地回答:「談不上好,只是喜歡畫罷了,」
  
  凌長青微笑地點點頭,對這樸實又謙遜的媳婦益發生起好感。「吃完早餐,就讓素心帶你去看看吧!」
  
  *****
  
  凌震宇特地撥出來給她當畫室的房間就緊鄰著他倆的臥房,而且同樣有一片大落地窗,能讓明亮溫暖的陽光恣意揮灑進來。
  
  這畫室十分寬敞,裡面早已放置著她琳琅滿目的畫具、顏料、油彩和大小不同的畫架!她懸掛於公寓的畫作也被搬遷過來了。
  
  更讓她驚喜的是,他把小花也送來了!
  
  向海嵐打開花籃,讓小花可以伸展身軀,一臉滿足地看著小花雀躍蹦跳的身影。
  
  「你很喜歡小動物?」馮素心微笑地問。
  
  向海嵐回給她一抹燦爛的笑靨,並猛點著頭。
  
  「我也很喜歡……不過,震宇很討厭養小動物、寵物之類的。」馮素心若有所感地說。
  
  她那顯得有些神傷的語氣令向海嵐不由自主地凝望著她。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從小,他常 被欺負,很沒有安全感,加上他又是那麼地好強倔強,總不示弱,更不想讓人看見他情感脆弱的一面!」馮素心彷若無人似地幽幽說著,溫柔的雙眸中有著深深的不捨。
  
  「他認為飼養寵物是一種情感脆弱的表現,他不屑於藉由寵物獲得心靈上和情感上的慰藉!」她繼續說道。
  
  向海嵐靜靜地聆聽著,原來凌震宇不喜歡小動物是有原因的。
  
  馮素心抬起頭朝她溫婉地笑了笑,「我很高興震宇娶了你,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個溫柔善良的好女孩……」話說至此,她停頓了一下,彷彿猶豫著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最後,她仍然說了:「呃……我想你大概知道我不是震宇他父親正式娶過門的妻子!因此,震宇從小就背負著私生子的醜名,造成他冷漠堅硬又帶點孤僻的性格,對男女之間的感情也抱持著輕蔑鄙夷的態度,我原以為他這輩子是不會結婚了,心裡還很擔憂呢!」
  
  一邊說著,她緩緩走到向海嵐面前,以一種既欣慰又感激的眼神瞅著向海嵐,真誠地說道:「還好他遇上你、娶了你,我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畢竟他選擇了你,而不是他父親替他安排的對象,也就是你的姐姐向麗薇。」
  
  她的話讓向海嵐頓感哭笑不得,心頭不自禁地湧上一股酸澀感。凌震宇的母親顯然不知道他之所以願意結婚,是為了要坐上「凌氏企業集團」的主席位置,而他選擇了她,則是因為她的姐姐向麗薇逃婚了。
  
  她不敢妄想凌震宇會喜歡她,甚至愛上她。但他為她準備了畫室,又允許她帶著小花,已經讓她很滿足了!
  
  經過馮素心的一番說明,她也明白凌震宇那淡漠得幾乎不近人情的個性所為何來。說實在的,她並不恨他、怪他,甚至有點同情他、心疼他。
  
  當然,她也絕不會讓馮素心知道她和凌震宇之所以會結婚的理由。只要能帶給別人快樂和心安,善意的謊言是可以被容許的,這是她一貫的處世哲學。
  
  「我想我就不打擾你了,整理這些東西可得耗費不少時間。」馮素心拍拍她的手微笑道,然後才離開畫室。
  
  目送馮素心離去後,向海嵐又在畫室內來回踅了幾趟。她一向很容易滿足、也很容易快樂。現在擁有了畫室,她可以盡情地揮筆創作,還有小花陪著她,加上如母親般溫煦和藹且疼愛她的馮素心,她覺得自已是幸福的,頭一次她覺得嫁給凌震宇也不壞。
  
  *****
  
  花了將近一天的時間,向海嵐終於將畫室佈置整理妥當。
  
  四周牆壁已懸掛著她的畫作,各類繪畫書籍也已擺進畫室的書櫃中。
  
  她將畫架立於靠近陽台的落地窗前,能夠沐浴在陽光下作畫是人生一大樂事呵!
  
  畫架旁靠著牆面的,則是擺放凌震宇為她準備的大型檀木書桌和一張籐制的搖椅、以及一把靠背的檜木椅,搖椅上還備有抱枕和軟墊,看來凌震宇也是個細心的人哩!她微笑地想著。
  
  她將落地窗的淡藍色絲織窗簾完全拉開,並在陽台上和室內各擺置了盆栽。接著從花園裡剪來數枝嫩黃色玫瑰花插入水晶花瓶口,擺在她的書桌上。
  
  大功告成以後,她欣喜而滿足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她心想,等凌震宇回來時,得好好向他說聲謝謝。
  
  忙了一整天,也流了一身汗,看一看時鐘,已經將近五點。她決定先回房間洗個澡,換掉這一身髒衣服。馮素心曾叮嚀她,凌家的晚餐一向準時在六點半開飯,盡量別遲到也別缺席,因為這是凌長青極為重視的,他認為晚餐時刻是全家人聚在一起的珍貴時間。
  
  她一邊想著,一邊帶著一臉知足中略帶傻氣的笑容走向她和凌震宇的臥室。
  
  *****
  
  然而,這一天晚上凌震宇卻沒回來吃晚餐。
  
  想當然耳,凌長青又為此發了一頓脾氣。
  
  經過向海嵐和馮素心的安撫,他的怒氣才平息了下來,但席間仍絮絮叨叨地念著,用餐氣氛也顯得低沉了些。
  
  吃過晚飯後,眾人各自散去,向海嵐也回到臥房裡。
  
  她和凌震宇的臥房很寬敞,分隔為二邊。一邊是寢室部分,擺置了一張大床和大型衣櫃、以及她專用的梳妝台和床頭櫃,上邊是起居室,擺放一組真皮沙發、茶几和全套的音響、視聽設備。
  
  向海嵐放了一張CD,並從起居室的書櫃裡拿了一本推理小說,坐在沙發上看了起來。
  
  許久後,她的眼睛開始感覺酸澀。她收起書、關掉音響正準備就寢時,房門陡地被打開來。
  
  凌震宇一臉疲 憊且微醺地走進房裡。
  
  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向海嵐倏地完全清醒過來,記起她要好好謝謝他為她所做的事。
  
  她真誠地綻開一朵溫暖可人的笑靨!伸手接過他的公事包和西裝外套,將它們放置妥當。
  
  「吃過飯了嗎?」她笑咪咪地問。
  
  凌震宇不耐煩地點點頭。
  
  「那……我替你放洗澡水!」她仍然一臉笑咪咪的,顯得有些傻氣和天真,她可以聞到他身上有一股酒味,泡個熱水澡對他應該有幫助。
  
  語畢,她嬌小的身影迅即閃進浴室內放洗澡水,一會兒之後,從浴室裡傳來一陣嘩啦啦的水流聲。
  
  片刻之後,她關掉水龍頭,走出浴室朝他說道:「你可以進去洗了。」
  
  凌震宇沉著臉瞅著她好一會兒,然後不發一語地走進浴室裡。
  
  半小時之後,他套上一件白色浴袍,濡濕著頭髮走出浴室。
  
  向海嵐早已準備好吹風機等著他。「過來這裡坐著,我幫你把頭髮吹乾。」她伸手拍了拍床沿,微笑地對他說。
  
  凌震宇停止擦拭頭髮的動作,微瞇起眼打量著她,難不成他的小妻子是在籠絡他、巴結他,以取得在凌家的永久居留權?他在心裡譏諷地想,沒想到單純如她也有這等心機。
  
  但他仍默不作聲地坐下享受她的服務,讓她為他吹乾頭髮。
  
  她的手靈巧地翻動他的黑髮,撫過他的額際、耳鬢和頸背,輕柔如羽毛般的撫觸讓他舒服得幾乎要申吟出聲。
  
  「沒想到你的技巧不錯嘛!」他嘲謔地道,想藉此轉移她的撫觸對他所造成的影響。
  
  向海嵐開心地咧嘴笑道:「這是從小花身上摸索出來的,每次幫它洗完澡,我就會像這樣子吹乾它的毛,而它總是會舒服得發出喵嗚喵嗚的聲音。」
  
  凌震宇不悅地皺起眉頭,她竟拿那隻貓和他相提並論,然而真正令他不悅的是那隻貓竟能享有此等服務,而且還是「全身」的。
  
  意識到自己竟和一隻貓爭風吃醋,凌震宇在心裡暗啐了自己一聲。
  
  他今天之所以刻意不回來吃晚餐,主要是想證明自己一點也不在乎這樁婚姻,也不在乎向海嵐。他和她之間只剩下協議部分,沒有其他的。所以他特地邀了好友宋天磊和剛回台灣視察業務的林庭淵到PUB小聚一番,慶祝他坐上凌氏集團主席的位置。
  
  誰知酒喝得越多,向海嵐清麗的臉孔就愈加清晰地浮上他的腦海。
  
  「要不要幫你按摩?」向海嵐柔軟的嗓音忽地在他耳邊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她已經幫他吹乾頭髮,正睜著一雙盈滿笑意的晶眸直睇著他。
  
  「不必了!」他粗魯地答道,神情顯得不悅極了。
  
  他痛恨自己每次一看到她就會不自禁升起一股軟弱而迷惑的感覺。因此,總以冷淡忽視的態度或譏誚的言語對待她,以平息他內心的焦躁。
  
  「別以為這樣做可以獲得什麼樣的好處,如果你的意圖是想永遠擁有『凌太太』的頭銜和地位。那麼,我勸你別白費心機了!」他開始口出惡言,雙眸也陰驚地瞇起,迸射出凌厲、冷冽的寒芒。
  
  「除了我和你的協議內容之外,別妄想其他不可能的事。」他冷著聲再次強調著。
  
  他陡然升起的怒氣和冷絕的話語令向海嵐怔愕了好半晌,她從沒這樣想過呀!為什麼他要曲解她善意的回應?
  
  她委屈地扁起嘴,可憐兮兮地說道:「我絕沒有那種意圖,我只是……只是想表達我對你的謝意而已!」
  
  「謝意?」凌震宇不解地挑眉問道,「謝我什麼?」
  
  向海嵐臉紅不自在地低垂著頭,兩手習慣性地絞弄睡衣下擺,然後怯怯地掀起長長的睫毛偷覷著他。「你……你為我準備了一間畫室,還肯讓我繼續養小花……我很開心,所以想回報你。」她的聲音細如蚊蚋,然而凌震宇可是一字一句全聽得清清楚楚的。
  
  她的話讓他驀地怔愣住了,就只為了這二件小事,她便想回報他?!多麼單純又可愛的叫人心疼的小女人。
  
  他對女人一向大方,從前和他在一起的女伴總會獲得一些價值不菲的珠寶首飾,但從來沒有人向他表示過真誠的謝意,眼裡有的只是無盡的貪婪。
  
  而他只不過為她做了這二件「舉手之勞」的小事,她便費心地想報答他,該說她傻還是天真呢?
  
  這一瞬間,他的心再也冷硬不起來,所有對她的防備驟然崩塌,此刻他只想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裡好好的愛她!
  
  他緩緩地靠近她,伸手環住她纖細的腰身,以一種充滿魔魅氣息的低沉嗓音說道:「你有更好的方法可以回報我!」深邃幽暗的黑眸裡有著濃濃的深情和炙熱的慾望。
  
  一接觸到凌震宇那目光灼灼的凝視,向海嵐頓覺口乾舌燥了起來。他的黑眸仿若一泓深潭,令人情不自禁地沉迷其中,像被下了魔咒似的。
  
  「你……你想我怎麼報答你?」她直截反應地問,聲音沙啞不已。
  
  若換成是別的女人,凌震宇一定會將這句問話當成是調情的挑逗言語,但從向海嵐口中說出來,卻成了最無邪也最令人動心的誘惑!
  
  他以行動代替回答,將她輕輕放在床上,一手撩起她的睡衣下擺,徐緩地輕撫著她潔白柔嫩的玉腿,暗示他所需索於她的是什麼。
  
  向海嵐猛地驚喘了一口氣,現下她完全明白他要的回報是什麼,但昨夜疼痛而疲累的經驗令她不由得心生畏怯、裹足不前。
  
  「沒……沒有其他方法嗎?我可以——」
  
  「不行!」他溫柔堅定地打斷她的話。「這是我最喜歡也最想要的回報。」嘎啞的嗓音裡有著掩不住的濃稠慾望。
  
  「可是……我怕痛!」向海嵐黛眉微蹙,低聲說道。
  
  「不會再痛了,我向你保證。」他低柔地道,並伸出手脫下她的睡衣和她的貼身衣物。
  
  向海嵐知道自己是無法拒絕了,她緩緩地、穩定地呼吸著,好讓自己放鬆下來。
  
  凌震宇開始吻著她,從她的額頭,沿著她的眉毛、眼睛、小巧的鼻、臉頰到嘴唇、下顎,落下一個又一個細碎的吻,彷彿她是他最珍貴的寶貝似的。
  
  向海嵐覺得全身泛著一股暖流,他的溫柔誘使她動了情,真想就這樣融化在他懷裡。她不知不覺地回應著他的吻,雙手也情不自禁地摩挲著他堅實而富有彈性的背跡
  
  她的撫觸更加鼓動了他灼熱的慾望,他低頭猛地攫住她的小嘴,溫熱的舌不斷地在她口中游移纏繞著,厚實的大掌迫切地撫上她胸前挺聳的柔軟細膩,或輕或重的搓揉按壓著,帶給她一波強過一波的激情電流。
  
  接著,他的唇緩緩下移,吻上了她的雙峰,忽而輕得宛如春風,忽而重得像是暴雨,讓她渾身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一邊細細喘息著。
  
  這折磨人的挑逗,一路往下延伸到她的小腹、雙腿和足踝,嬌軀上無一處不被烙下他的印記。
  
  當他好不容易結束這令人難耐的折磨時,她緊繃的身子才稍稍放鬆了下來。
  
  然而,他只是稍微抬起身子,讓自己能更緊密地覆上她。緊接著一個溫柔而堅定的動作,兩人的身體在瞬間完美地嵌合在一塊兒,他擁有了她,也被她所擁有,唇舌相互追逐,眼波交換糾纏。
  
  激情的搖晃和波動攫住他倆的心魂。
  
  他粗啞地喘著氣、流著汗,盡情且放縱地掠奪她的溫潤美好,教她情不自禁的咬住他的肩頭,發出細小的申吟。
  
  彷彿、永無止盡的索求和給予,在這仍然漫長的夜,持續不斷地盤旋翻騰,如浪潮般湧向彼此,讓他們只能深陷其中,無力、也無法脫離……
  
  *****
  
  自從那一夜後,凌震宇對向海嵐的態度總是忽冷忽熱。
  
  結婚近一個月以來,白天他總是一副冷淡有禮的樣子,彷彿她是一個陌生人。但一到了夜晚,他卻如一頭出柙的猛虎、永不知饜足地索求著她。
  
  對於他如此兩極化的態度,向海嵐學會了釋然,學會了不強求,也學會了安於現狀。
  
  她雖然愛他,但不要他有半點勉強的回報她的愛,更不想以愛之名強求他的心。但她也不是怨婦,從不讓他不愛她的事實破壞她一向快樂的心境。
  
  愛情若注定是如此幽邈難測、輾轉難求,那麼,她寧願他快樂。對於眼前的一切,她看似天真、憨純,卻也洞徹明瞭。雖然也會眷戀、也有酸苦,但她絕不因此而成為別人的包袱、自己的枷鎖。
  
  時序進入夏末的八月,蟬聲仍然綿綿不絕。天氣雖然仍燥熱不堪,但山上夏日的午後,總有微風徐徐吹來、沁涼人心。
  
  這日午後,她完成一幅靜物寫生後,站起身來伸伸懶腰,明亮燦爛的陽光斜射進屋裡,暑氣四溢。但東風緩緩吹送,帶來花草樹木的清香,教人不自覺地沉醉,身體也軟綿了起來。
  
  向海嵐滿足地輕歎了一口氣,隨即打了個呵欠。她爬上寬敞舒適的搖椅,半臥著身體、頭枕著抱枕、屈起雙膝,宛然像個嬰兒般地蜷縮於搖椅內。合上星眸,緩緩地墜入溫暖甜蜜的夢鄉……
  
  *****
  
  凌震宇提早回到家裡,看到的便是這一幅海棠春睡圖。
  
  今天下午,和客戶談完了合作事宜後,他盯著辦公室玻璃窗外亮晃晃的陽光,心裡突地冒出了一個問題——此刻,他的小妻子正在做些什麼呢?
  
  一想起向海嵐那嬌俏鮮妍的臉蛋,他的嘴角便不自覺地彎成一抹微笑的弧度,她的身影總是無聲無息地浮現在他的腦海,進而佔據他所有的思緒。
  
  突然間,他彷彿再也無法待在辦公室裡,心裡湧出一股回家的衝動。
  
  不假思索地,他抓起話筒,撥了內線號碼,吩咐他的秘書取消今天下午及晚上他所有的工作行程和應酬。
  
  放下話筒後,他的心像充滿了氫氣的氣球,冉冉地騰空飛翔起來。這便是快樂、幸福的感覺吧!他心想,但卻不願讓自己去深思這種美好的感覺因何而來,更不敢去分析他對向海嵐的感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此刻,他只想回到家裡擁抱他那有著一臉燦爛笑顏、純真如天使般的小妻子,其他令人傷神的問題全都拋諸腦後去吧!
  
  當他回到家裡,刻意按捺住他急切的想望來到他們的臥室時,打開門,裡面空無一人,他的心陡然一陣失落和沮喪,他的小妻子顯然不在。
  
  但隨即想起,這個時候她可能在畫室裡。
  
  三步並作二步,他來到畫室,打開門,高大英挺的身形驀地顫動了一下,眼前的一切令他無法轉移視線,生怕一個眨眼,這如夢似畫的美景便要消逝無蹤。
  
  他美麗的小妻子像個淘氣又無邪的精靈,正蜷曲著身子在搖椅上甜甜地睡著,溫暖明亮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烏黑的長髮閃閃發亮,恬靜嬌美的睡顏浮上二朵紅雲,光潔的玉臂和白色洋裝下裸露的纖足——
  
  她宛若從林中飄落下來的精靈,不染纖塵,潔淨美好得令人讚歎、卻也令他感到自慚形穢。
  
  他承認自己是個陰鬱難懂又不好相處的人,過往的傷痛形成他性格裡的黑暗面,造成他偏執冷漠的個性和反覆不定的脾氣。
  
  淡藍色窗簾隨著微風的吹拂柔緩地翻動飄飛著,那細微的聲響喚醒了沉浸於思緒中的凌震宇。
  
  他關上門,緩緩走進畫室裡,黑眸在四周環繞盤旋了一會兒。她將這裡佈置打點得很好,營造出美的氣息和溫暖的氛圍,一如她給人的感覺。
  
  彷彿著了魔似的,他走近她身前,一手支著搖椅的扶手、傾身向前,輕輕靠著她馨香柔馥的身子,溫暖的唇如蜻蜓點水般掠過她的額頭、粉頰,最後停駐於她鮮嫩如花瓣的嫣唇上,來回地輕啄舔吻著。
  
  似羽毛般的輕觸使得沉睡的她緩緩甦醒了過來,嘴角也漾起一抹甜笑,仿若剛經歷了一場好夢。
  
  如蝶翼般翩翩的睫毛徐徐揚了起來,深幽如子夜般的美眸仍帶著迷濛的睡意停駐在她臉上。
  
  好半晌,她才完全意識過來自己身在何處,也才看清楚眼前這張俊朗的笑臉是屬於何人所有。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她驚慌地問,該不會是自己這一睡睡過頭了吧?可天色仍亮刺刺的,不像是傍晚呀!
  
  向海嵐掙扎著想站起身,無奈他精壯結實的身軀硬是賴在她身上,讓她半點也使不上力。
  
  凌震宇並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他仍然沉醉於看著她醒來時那美妙的一刻。
  
  好半晌之後,他才心不在焉地回答:「別擔心,時間還早得很哩!」一手已不安分地爬上她胸前的渾圓。
  
  「那你怎麼回來了?」她天真地問。「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沒拿?」渾然未覺他的大手正罩著她的胸。
  
  這平常的問題卻讓凌震宇頓時停止手上的動作,整個人也怔愕住了!忘了什麼東西?真是個好問題,他在心裡苦笑,恐怕忘的不是東西,而是他的「心」。他把他的「心」不小心遺落在她身上,再也不像原來的自己。
  
  然而,這發現卻也使得他內心懊惱、掙扎、矛盾痛苦不已。
  
  見他沒有反應,而且眉頭緊鎖,以及逐漸暗沉陰鬱的神情,向海嵐一臉擔憂地瞅著他,並伸出手輕撫他的臉頰。「怎麼了?」她輕聲問道。
  
  她純粹關懷的觸碰卻引起凌震宇猛烈的反應,他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將它舉至唇邊狂吻著,並放任自己全身的重量緊密地疊上她柔軟的身軀。
  
  向海嵐驚喘了一聲,他的重量讓她感到又痛苦又甜蜜,望著他幽亮狂烈的眼神,她完全意會得到接下來他想對她做什麼。經過一個月的相處,她對他的反應已瞭若指掌。
  
  彷彿等不及似的,他亂無章法地拉扯著她身上的洋裝,好不容易尋著了拉鏈,粗魯地拉下它,將洋裝褪至她腳下。三兩下動作,他已使她身無寸縷、完全裸程。
  
  沐浴在陽光下的潔白玉膚,更顯晶瑩剔透,教人迫不及待想要採擷。
  
  凌震宇低吼了聲,迅速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仿如一頭飢渴的野獸猛地撲向她。他的唇、他的手熱切激狂地掃過她溫潤美好的同體,狂野地索求著。
  
  向海嵐覺得自己早已癱成一堆泥,任他捏塑搓揉,完全無法抗拒。
  
  驀地,像是再也按捺不住滿腔熱火,他抬起她的腰身迎向自己,開始他永無止盡的索求,任由這愛浪情潮逐漸淹沒他渴望的心、掙扎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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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8 00:11:53
  第八章
  
  窗外微風輕拂,揚起淡藍色的窗簾,柔柔的撫過搖椅上相互糾纏的兩人,帶來一絲微微涼意。
  
  向海嵐嚶嚀了一聲,緩緩甦醒過來。
  
  一睜開眼,便看見凌震宇那如鐫刻般的瀟灑容顏。
  
  這是她頭一次這麼靠近地看著他,就一個男人而言,他的睫毛實在是太長也太濃密了些。
  
  此時沉睡中的他,完全沒有平日那股冷鷙孤傲的氣勢,唯獨那雙濃眉仍微微蹙起,彷彿睡夢中仍有什麼困擾著他!幾綹黑髮不馴地垂覆在額頭,柔和了他那凜然不可侵犯的剛硬線條,讓他顯得稚氣也可親了些。
  
  向海嵐帶著笑恣意地欣賞他,視線游移至他肌肉結實精壯的胸膛和手臂,每一分每一寸都標示著力量。當她的視線再度往下移時,雙頰頓時通紅,自動越過「重要部位」來到他修長有力的雙腿——
  
  至此,她情不自禁地發出讚歎之聲,他全身上下皆充滿了力與美,仿若古希臘雕像。遠遠勝過她在課堂上所畫過的那些男體模特兒。
  
  倏忽間,她靈光一閃,腦裡生起一個念頭,她何不乘著這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讓他成為她畫中的主角。
  
  心動不如馬上行動,她小心翼翼地掙開他的糾纏,迅速起身穿上她的衣服,身手矯捷地準備好她的素描本和炭筆,開始勾勒他的身形。
  
  *****
  
  直至傍晚時分,向海嵐已完成了幾幅凌震宇的人體素描。
  
  她看了一眼已顯昏暗的天色,空氣中也微微透著一股涼意,再不叫醒他,可要著涼了!令她感到奇怪的是,他很少睡得這麼沉。
  
  她靠近他,將自己的嘴唇附在他耳朵上:「喂!該醒了。」一連喊了好幾聲,凌震宇仍然沒有反應。
  
  向海嵐正不知該怎麼辦時,原本在陽台做日光浴的小花緩緩踱步走了進來。
  
  一看見它,向海嵐陡地想起一個好辦法——拿小花毛茸茸的尾巴搔弄他的鼻子,這個方法絕對有效,每次她賴床時,小花總用這種方法叫醒她。
  
  她立刻付諸行動,抱起小花,一手抓著它的尾巴正要朝凌震宇臉上拂去時,原本閉著眼的凌震宇倏地睜開雙眼。
  
  其實他早就醒了,只是想看看她對著沉睡中的他會採取什麼樣的舉動,沒想到她只是「觀賞」他,然後開始畫他,最後竟然想拿那隻貓咪的臭尾巴來叫醒他。
  
  向海嵐被他突然的睜眼及喝聲嚇了一跳,差點將小花摔到他身上。「我……我只是想叫醒你!」她吶吶地回答。
  
  「你難道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叫醒我?」他沒好氣地回了句,然後大剌剌地站起身來,當著她的面一件件穿上衣服。
  
  「拿來給我看看。」著裝完畢之後,他朝她伸出一手,懶懶地開口道。
  
  向海嵐不明白他所指為何,一臉傻愣地望著他。「你……你要看什麼東西?」
  
  「你剛剛不是畫了我嗎?」他反問。「身為主角的我有權利看看自己被畫成什麼樣子吧!」
  
  向海嵐倏地瞪大眼睛,原來他剛才是在裝睡,幸好自己沒對他「動手動腳」,否則可糗大了。
  
  她乖乖地拿出素描簿遞給他,然後仔細地觀察他的反應,生怕他感到不滿意。
  
  凌震宇靜默地看了好半晌,她將他的特色和精神都掌握住了。唯一不同的是,畫裡的他顯得溫暖而有人性多了。
  
  「你畫得很好,不過好像把我畫得太好了!」他輕聲笑道,然後又自嘲地加上一句:「畫裡的我比本人可好太多了,至少比較討人喜歡!」
  
  不知怎地,向海嵐為他感到心疼,她聽得出他言語裡的苦澀滋味,她多麼想走近他,輕柔地擁抱著他,但她卻只是沙啞地說道:「不……你遠比你所認識的自己還要好,只是你一直壓抑著自己,勉強自己。」
  
  這是她的肺腑之言!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知道他並非全然地冷漠、無情,他也有溫暖、柔情的時候,只是他從不讓自己表露太多,總是小心謹慎地防衛著,防些什麼呢?這就是她無法明白的地方。
  
  「不要自作聰明。」她的話顯然刺中他的要害,讓他猛地豎起尖銳的刺。她說中了他的心事,卻也重新點燃他心中始終無法平息的憤恨之火。
  
  「我就是我,我們之間的協議、水遠不會改變!」他冷冷地說道。「太一廂情願的後果只會傷了你自己,到時候,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撂下最後一句話,他抓起外套,看也沒看她一眼,逕自走出畫室,留下微微愕然的她佇立在夕陽斜照中。原說過不在意、不愁惱的心,卻在此刻清楚地、狠狠地痛了起來……
  
  *****
  
  週末,凌家來了一位客人,點名要找新婚燕爾的凌震宇夫妻倆。
  
  這位客人便是凌震宇的知交好友宋天磊。
  
  三人來到花園裡的石桌旁坐下。這石桌石椅的擺置,完全是依著整個庭園的設計而與之完美融合。
  
  坐於其上,可以欣賞著巧奪天工卻又不帶絲毫匠氣的假山假水和如茵的草地,鮮妍奪目的玫瑰花叢。
  
  僕人為他們端來了幾盤點心和花茶,讓他們能夠一邊品茗賞花,一邊聊天。
  
  宋天磊的眼光卻不在美麗的庭園景觀上,而是停留在向海嵐清麗姣好的容顏,那澄澈而專注的眼神裡,夾著一絲好奇和明顯的讚賞意味。
  
  「原來你就是娶了個這麼漂亮的老婆,難怪始終把她藏在家裡,不讓大夥兒瞧瞧!」宋天磊朝凌震宇戲謔地眨眨眼調侃道。
  
  他這一番讚美的話倒讓向海嵐紅了臉,露出一抹靦腆的微笑。
  
  向海嵐的反應卻教凌震宇不悅極了。對於宋天磊那樣明目張膽地緊盯著向海嵐,更讓他心裡一肚子火,眼神也顯得有些不友善。
  
  「你找我有什麼事?」他冷冷地問。
  
  宋天磊仍舊一副瀟灑不羈、玩世不恭的嬉皮模樣,不知死活地回答:「唉!我可不是來找你的,那日因為出差所以錯過了你的婚禮,以致於和大嫂緣慳一面,今日特來彌補這個遺憾。」
  
  他那唱作俱佳的逗趣模樣,惹得向海嵐不自禁地輕笑出聲,她從沒遇過長得這麼好看卻又頂會耍 寶的人。
  
  她這一笑,凌震宇的臉色就又沉了一分。「現在你已經看到,可以走了吧!」他緊繃著一張臉說道。話一出口,連他自己也都嚇到了,他的表現簡直就像個妒火中燒的丈夫。
  
  宋天磊和向海嵐也同時驚愣住了!
  
  向海嵐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間發起脾氣,宋天磊不是他的好友嗎?
  
  至於宋天磊,很快地便從驚愣中回復過來,心底已然明瞭好友那極為反常又頗具敵意的反應所為何來!若他猜得沒錯的話,凌震宇已經愛上向海嵐了,而且這份愛遠遠超過他自己所認知的程度。
  
  當然,他不會現在就去戳破它,感情這檔子事雖說是旁觀者清,但時機未到,說穿了只會搞砸事情。
  
  正當三人各有所思地沉默著,管家劉嫂匆匆走來朝凌震宇說道:「少爺,裡頭有你的電話!」
  
  凌震宇略顯陰鷙的眼,遲疑地來回掃視著向海嵐和宋天磊二人。
  
  「趕快去吧,我不可能吃了你的小妻子的。」宋天磊笑著催促道。
  
  凌震宇拋給他一個警告意味的凌厲眼神,這才走向屋裡。
  
  *****
  
  凌震宇走後,向海嵐和宋天磊二人頓時陷入一片沉寂。
  
  半晌,宋天磊率先打破沉默。「我看得出來,震宇很愛你,只是他自己還不知道罷了!」他微笑地說。
  
  向海嵐一臉愣愣不敢置信的模樣,圓瞠雙眼緊瞅著宋天磊,然後猛搖頭,「怎麼可能?!他娶我只是為了要坐上凌氏集團的主席位置,況且……」她不知道該不該把她和凌震宇之間的協議,說給眼前這個有著陽光般溫暖笑容的男人知曉。
  
  「況且如何?」宋天磊看出她的猶豫和煩惱,溫柔地望著她問道。
  
  一股傾訴的慾望衝破了向海嵐的防線,她一臉落寞地娓娓道來:「他……他要我為了他生下繼承人之後,就得和他離婚,他只要兒子和自由,並不想要婚姻!」
  
  這個協議內容雖讓宋天磊感到驚訝,卻仍能理解,這確實是凌震宇的一貫作風。
  
  看著向海嵐擰著秀眉的輕郁模樣,宋天磊實在有些不忍。「你知道震宇是凌伯伯的私生子吧?」他問。
  
  向海嵐點點頭,馮素心曾經跟她提起過。
  
  「其實,震宇的才幹和魄力早已是有目共睹。」宋天磊的神情顯得有些認真和嚴肅。「這些年來,他也的確讓凌氏的規模成長茁壯了不少,但從小貼著私生子身份的標籤,讓他飽受輕蔑和鄙視,他的大媽和姐姐們給他的只有排擠、諷刺和暗鬥!」說到這裡,他感慨地歎了一口氣。
  
  「至於在凌家毫無地位且荏弱的伯母,根本無力為他抵擋一切,只能私下默默垂著淚安慰他!」
  
  「我不知道他還有這麼一段過去。」向海嵐一手撫著心口喃喃道。
  
  「因此,他很早就下定了決心,他要成為這個家的繼承人,這個家的主人!只要坐上凌氏集團的主席位置,掌握了這權力之後,就再沒有人會看不起他,也不再有人敢說他是私生子。」宋天磊的語氣裡充滿了對好友的不捨和感歎。
  
  「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私生子的他也能有一番作為,而且是遠遠超過其他人的。為了這一天,他已奮鬥了許多年,沒想到,凌伯伯竟以此要脅他,若他不在三十歲前結婚,便取消他的繼承權!」說到這裡,宋天磊感同身受地攢眉苦笑,因為自小撫養他長大的爺爺,也是以同樣的手段逼他降服,讓他和季家的小女兒先訂了婚。
  
  聽完宋天磊的這一番話,向海嵐終於明白凌震宇那孤傲、冷漠的個性從何而來。
  
  她完全可以體會他的感受,因為她在向家的處境和他大同小異。只不過她天生傻氣知足的個性,讓她一路平平順順的走過來,不至於在心裡留下難以抹滅的傷痕。「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情。」她由衷地感謝宋天磊,從今天起,她也要盡其所能地讓凌震宇快樂起來,早日忘卻過往的傷痛。
  
  宋天磊朝她咧開一口白牙,英俊的笑臉在陽光的照耀下更加亮眼突出。「別跟我客氣,若是有任何問題,我隨時聽候你的差遣。」他揚眉笑道,一副迷死人不償命的輕佻模樣。
  
  向海嵐見狀,忍不住又噗哧一笑。「震宇該和你一樣多笑一些,讓自己快樂,也讓心胸更開闊,就像你這般開朗坦率!」
  
  宋天磊微微收斂了笑容。「其實,每個人的性格都有較為陰暗的一面,別看我一副吊兒郎當的隨便模樣,有時也會如同惡魔般地嚇人哪!」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向海嵐瞭解他話裡的意思,心中突然浮上一個念頭。「你願意當我的模特兒嗎?」放過這麼出色的人實在太可惜了!他讓她生起動筆的慾望。
  
  宋天磊微微挑眉,不置可否地回答:「我很樂意成為你畫中的主角,但……」他故意停頓了一下,閃著促狹光芒的黑眸懶懶地瞟向她身後。「我可不想引起某人極端的不悅,你還是先問問你那『親愛的』丈夫再說吧!」
  
  話剛說完,凌震宇已經來到向海嵐身邊,正巧聽見最後那一句話。
  
  不讓他有質問的機會,宋天磊站起身來,朝他嘻皮笑臉地說:「我這個不受歡迎的客人要自動離開了,免得待會兒又被人下了一次逐客令!」
  
  語畢,他又轉身朝向海嵐行個禮,做了個紳士的告別動作。「能認識你真好,但我仍得誠實地說,你嫁了個不解風情、又不懂憐香惜玉的笨傢伙。」
  
  話語一落,他隨即一溜煙跑至大門口,不敢面對凌震宇那二道銳利如刀的殺人眸光。
  
  雖然感到極為好笑,但向海嵐可沒那個膽子笑出聲來,她勉強壓抑住自己想笑的衝動,小心翼翼地偷覷著凌震宇那怒火凜凜的俊臉。
  
  「他剛才都和你聊了些什麼?」凌震宇壓抑住怒氣,陰沉地質詢她。
  
  「沒……沒什麼!」她怯怯地回答,不敢直視他凌厲的眼眸。
  
  「他要你問我什麼?」他仍不善罷甘休,一手倏然抬起她的下頦,要她看著他回答。
  
  向海嵐猛地倒吸了一口氣,水瀅瀅的眼眸驚嚇不已地圓睜著。「我……我想請他當我的模特兒,但他說得經過你的同意。」她簡直是抖著聲音回答。
  
  這話似乎平息了他一部分的怒氣,他放開對她的箝制,忿忿啐道:「算他識相!」隨即又將矛頭轉向她。「不許你畫他,要畫只能畫我,不要讓我看見你畫裡有其他男人!」
  
  向海嵐咋咋舌,那有人這麼霸道,只不過畫畫而已,他卻當成偷情似的。
  
  「嗯!你有什麼不滿嗎?」凌震宇瞇著眼打量她欲言又止的為難模樣,聲音輕柔得令人泛起一陣涼意。
  
  識時務者為俊傑。向海嵐趕忙搖搖頭,以行動代替言語。對於眼前這個忽冷忽熱、霸道又執拗的男人,她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
  
  這天早晨,向海嵐很早便起來,窗外燦亮的陽光和啁啾的鳥聲,讓她情緒高昂而愉悅,嘴裡不自覺地哼著歌。
  
  這麼美好的一天,她不想待在屋裡。心念一動,她決定再到美術館一趟,梵谷畫展雖已結束,但仍有其他精彩的畫展陸續登常
  
  換了一身簡便的T恤、牛仔褲,背上她的小背包,她向管家劉嫂交代去處之後,便離開了凌家大宅。
  
  換搭了二班公車後,才抵達美術館。
  
  向海嵐帶著雀躍的心情走入美術館大廳,這次館裡展出的主題是名家油畫聯展。
  
  當她正沉迷於一幅幅叫人讚歎的精彩畫作時,耳邊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男性聲音。
  
  「向海嵐?」一個氣質溫文儒雅、容貌年輕俊俏的男子在她身旁試探地喚道。
  
  向海嵐轉過身一瞧,原來是她的學長呂子奇。
  
  「真巧,你也來逛美術館呀!」她朝呂子奇綻出一朵甜笑,自然大方地打著招呼,彷彿他是個老朋友似的,心底那股原本對他仰慕不已的少女情懷如今竟已無跡可尋。
  
  這嶄新的發現令她驚訝不已。曾幾何時,她的心自動排除別的男人,只能容下一個人,那人便是凌震宇。他將她的心滿滿的佔據著,不留絲毫空隙。
  
  「是呀!我剛才便看到你了,只是不太敢確定。」呂子奇兩眼炯亮地緊盯著向海嵐,那神情仿若發現了什麼寶藏似的。「我差點認不出你呢!」他朝她露出一臉迷人的笑容。
  
  「是嗎,我變了很多嗎?」向海嵐低下頭,將自己全身上上下下檢視了一遍。
  
  呂子奇微微羞赧地回答:「你變漂亮了,沒有那副眼鏡,讓你看起來完全不一樣!」
  
  「謝謝你的讚美!」她平靜地回應。若是在從前,她會因為他的讚美感到臉紅、心喜,然後晚上興奮得睡不著覺,但如今她只有如朋友般的欣悅。
  
  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呂子奇原本發亮的眼光驀地黯淡了下來。「聽說你結婚了,還是和大財閥的公子聯姻,是不是真的?」
  
  向海嵐微笑地點點頭,她並不想隱瞞自己已婚的事實。
  
  呂子奇露出一臉失望的表情,但很快地又恢復原來的笑臉,對著她咧嘴扮鬼臉,聳著肩自嘲地說道:「誰教我有眼不識『美女』,平白讓你溜走!」
  
  「不過,既然這麼湊巧地碰著了,不妨一道觀賞,互相切磋,你意下如何?」他緊接著說。
  
  向海嵐偏著頭,微微想了一下,然後朝他點點頭,「好哇!有你在一旁說明、指導,我一定獲益匪淺!」
  
  就這樣,二人結伴同行,一邊欣賞著畫展、一邊交換心得。中午時,二人在美術館附近的簡餐店用餐。
  
  呂子奇是個幽默、風趣的大男孩,加上他對藝術、繪畫的熱愛和鑽研,讓他和向海嵐有說不完的話題,二人始終相談甚歡。
  
  這也是向海嵐頭一次體會交朋友的快樂和喜悅。以往在學校,她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悶頭猛做自己的事,又不善交際,以至於沒有較為體己貼心的朋友。
  
  「等會兒我帶你到一些我常去的私人畫廊裡看看,那裡有你意想不到的曠世傑作喲!」用完餐後,呂子奇興奮地向向海嵐建議道。
  
  向海嵐遲疑了一會兒,她看看手錶,一點剛過,距離凌家規矩的晚餐時間尚早,而且呂子奇的話也勾起她的興趣和好奇心,她朝他點點頭,決定跟著他到畫廊見識見識。
  
  *****
  
  向海嵐有些猶豫的接過呂子奇遞給她的安全帽。
  
  「你確定你要騎機車嗎?」她盯著呂子奇身下的豪邁一二五。台北的交通亂可怕的,她從來只敢搭公車上下學,還沒嘗試過乘坐機車呢!
  
  彷彿看出她的恐懼,呂子奇朝她咧嘴一笑,「放心好了,我的技術很好的。」
  
  一上路後,向海嵐才瞭解呂子奇的技術好在哪裡!他簡直是見洞就鑽,忽右忽左地蛇行,速度也挺快的,剽悍的騎車模樣和他那斯文俊秀的外表全然迥異。
  
  她始終緊抓著呂子奇的衣擺,瞠目結舌地任他載著她,在車流不息的馬路上穿梭滑行。
  
  突然間,呂子奇陡地煞住車子,原來前方的紅綠燈已轉為紅燈號志,他們就這樣被夾在二部轎車中間。
  
  向海嵐頗感驚懼地左右張望著,渾然未覺停在他們右邊的黑色賓士車裡,一道陰鷙森冷的目光正狠狠瞅著她!
  
  車裡的人正是凌震宇,他剛和客戶一起用完中餐,正準備回公司去,卻沒想到在大馬路上撞見這一幕!
  
  他那純真而溫馴的小妻子竟和別的男人出遊!原來她的乖巧全是假裝的,竟敢偷偷趁他不在的時候,私下和別的男人約會。
  
  凌震宇只覺一股來勢洶湧的怒氣不斷地在心裡翻騰著,簡直令他眥目欲裂,他根本無法忍受她和其他男人如此靠近、親密的模樣。
  
  他的臉色愈來愈陰沉,雙手緊握成拳,恨不得此刻便下車將她逮回車子裡好好質詢一番。
  
  綠燈一亮,他寒著聲吩咐司機緊跟著向海嵐所乘的機車,並警告司機不准跟丟了。
  
  這可難倒了司機老張,機車一向見縫就鑽、靈巧無比,要不跟丟實在有些困難。但他更不想因此丟了差事,只好硬跟了。心裡一邊祈求老天爺,可別讓他跟丟了!
  
  *****
  
  日子奇戴著向海嵐來到「雲石畫廊」。
  
  下了車之後,向海嵐緊繃的身體這才完全放鬆下來。
  
  二人走進畫廊之後,凌震宇的賓士車也已抵達。
  
  他吩咐司機在門口等著,隨即下車疾步踏進畫廊裡。
  
  雲石畫廊是台北市頗具知名度的高級畫廊,展示的皆是新生代知名畫家的作品,這裡也是上流社會人士買賣名畫的仲介場所。
  
  寬敞的展示空間佈置得極為典雅,且富含濃厚的藝術氣息,流暢的動線讓觀賞者能夠從容不迫的鑒賞名畫。走道中央還設有精緻雅座,提供休憩的場所。
  
  川流其中的皆是一些名流富商之輩,以金錢換取品味,展示自己不同等閒的內涵!
  
  儘管如此,畫廊裡仍有一些叫人眼睛為之一亮的好作品,不過作者大都仍是默默無名。
  
  向海嵐和呂子奇仔細欣賞著畫廊內展示的作品,偶爾二人會低著頭互相討論、研究,對於呂子奇的熱心解說,向海嵐也會回以真誠的微笑。
  
  但這一切看在凌震宇的眼裡,全都成了情人間親暱的舉動。
  
  他無法忍受那男人一雙隱含著愛慕的眼眸緊盯著向海嵐,更氣憤她竟對別的男人綻開那獨屬於他的嬌美笑顏。
  
  他雙拳緊握,垂放於身側,暗冷的黑眸如刀出鞘般帶著銳利的寒光直瞅住身前不遠處的二人,性感的唇始終緊抿著,全身皆蓄滿了深沉的怒意。
  
  他那孤傲冷凜的氣勢以及高大俊挺的外表,吸引了無數畫廊內男男女女的眼光,唯獨向海嵐仍無所覺地和呂子奇笑語著,渾然不知大禍已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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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8 00:12:16
  第九章
  
  彷彿已瀕臨忍耐的極限,凌震宇一個箭步來到向海嵐和呂子奇二人身旁。
  
  挺拔的身影隨即貼靠住向海嵐,二隻大手瞬間已纏上她的小蠻腰,並微微使勁著。
  
  向海嵐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詫得幾乎叫出聲來,但一個低沉的聲音旋即在她的耳畔響起,令她止住來到唇邊的驚呼聲。
  
  「別緊張,是我。」凌震宇微帶諷意地說著,嘴角噙著一抹森冷的笑意,唯獨那張臉,溫和得看不出任何異狀。
  
  向海嵐猛地抬起頭,簡直不敢相信身旁的人竟是凌震宇。「你……你也來看畫展呀?」她圓睜雙眸,傻不愣登地盯著他。沒想到他也喜歡逛畫廊,而且還這麼湊巧地碰上他,今天可真是意外連連。
  
  一旁的呂子奇更是驚愕得說不出話來!眼前這個高大挺拔、英俊倜儻的男子全身散發著一股器宇不凡、深沉內斂的冷傲氣勢,令人無法忽視。
  
  尤其他對向海嵐那種強烈佔有的姿態和火烙似的霸道眼神,彷彿標示他對她的所有權——她是屬於他的,任何人都不能越雷池一步。
  
  「海嵐,這位是……」呂子奇不自然地扯開突然乾澀的喉嚨問道。
  
  向海嵐露出一個帶點傻氣的笑容,神情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呀……他是我的丈夫凌震宇。」
  
  她的回答令呂子奇身體微微一僵,心頭掠過一陣混合著震驚、失望和洩氣的挫敗感!
  
  沒想到向海嵐結婚的對象是個如此耀眼的出眾男子,他原以為只是個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兒罷了。呂子奇在心裡自嘲地想著,對方甚至遠比自己出色多了!原本他心底對向海嵐仍抱有一絲妄想和期待,但現在也只能打消念頭,徹底死心了!
  
  「親愛的,你不為我介紹一下嗎?」凌震宇刻意以親暱的姿態喚著向海嵐,嗓音雖然輕柔如絲,但那一雙閃著犀利寒芒的黑眸,此刻正醞釀著一場猛烈的暴風雨。
  
  「呃……對不起,我忘了!」向海嵐偏著頭愣了好一會兒才擠出話來,她完全被凌震宇那「親愛的」三個字給嚇傻了,他從不曾使用這樣甜蜜的字眼喚她,何況是當著外人面前。
  
  「呃……這位是我的學長呂子奇。」回過神之後,她趕緊為凌震宇介紹道。心裡仍一邊想著他方才喚她「親愛的」的溫柔神情,而不自禁地升起一股甜滋滋的暖意。
  
  然而,凌震宇一聽到「呂子奇」這個名字,幽暗的眼眸更陰沉了幾分,心中的妒火燒得更熾烈了。
  
  原來眼前這位斯文秀氣的男子就是她癡心愛慕、暗戀已久的人,凌震宇不由得瞇起眼冷冷地打量著呂子奇,他還記得她曾在他的面前不斷地稱讚他,細數他的優點,而此刻她正和這個她心儀已久的男人約會!
  
  可惡!他在心底狠狠咒罵著,直想叫眼前這礙眼的傢伙滾蛋,他的眼神不斷迸出銳利而寒冷的目光直射呂子奇,握著向海嵐纖腰的大手也猛然收緊。
  
  面對凌震宇愈顯敵意的目光,呂子奇簡直無法招架,他的眼神幾乎想將他狠狠撂倒在地上。
  
  呂子奇趕忙移開視線,一臉歉然地朝向海嵐說道:「我還有事得先走了,你們慢慢欣賞吧!」語畢,他三步並作二步直邁向畫廊大門,像是落荒而逃似的。
  
  對於二個大男人之間的暗中角力,向海嵐一點也沒察覺,甚至連呂子奇離去時她都不知道。因為她仍沉浸於方纔那三個字帶給她的甜蜜感受,整個人暈陶陶地,眼裡只有凌震宇的存在,再也容不下其他。
  
  然而,凌震宇隱忍已久的怒氣,這才剛要上場!
  
  他的笑臉瞬間垮下來,換上陰森、冷凜的表情,薄唇緊緊抿起,一言不發地箝著向海嵐的手臂離開畫廊。
  
  他的力道大得嚇人,如鋼鐵般的手指深陷她柔軟的肌膚,教她痛得秀眉緊蹙,他的步履也快得幾乎今她跟不上,一路踉蹌不已地前進著。
  
  向海嵐驚愕得無法言語,她不懂他為什麼在瞬間變了一個模樣——陰氣森森且怒氣騰騰,她根本反應不過來,也不知所以然。
  
  「你弄痛我了!」從手臂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讓她終於忍不住開口。
  
  但他顯然無視於她的叫喚,反而更加重手指的力道,臉色也愈顯陰驚酷冷,腳下的步履絲毫不曾放慢。
  
  他的不發一語以及如鷹隼般銳利兇猛的眼神,讓向海嵐心裡陡地升起一股駭意,整個人不由自主地發顫著,即便此刻是炙熱的八月天,她仍能感覺一股寒意自腳底直竄上心頭!
  
  她從未見過他如此憤怒、陰沉的樣子,直覺地想要逃離他。「你……你弄痛我了,我不想再走了!」她抖著聲音輕嚷著,並且真的停下腳步不再前進。
  
  這裡是大街上,他不至於敢對她怎麼樣吧?!向海嵐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但她似乎低估了凌震宇狂效鷙猛的霸氣。
  
  「你不走是嗎?!我不介立息扛著你上車。」他微笑著柔聲說道,但眼神犀利得仿若冰冷的刀鋒。
  
  看著他陰冷的表情,向海嵐明白他說得到做得到!她可憐兮兮地點點頭,然後又開始往前走!但淚水已盈滿眼眶,她覺得自己好無辜喲,平白無故惹怒了這如同猛獅般狂暴的男人!
  
  他幾乎是用「丟」的將她推進車裡,然後。己也上了車,並用力關上車門,發出極大的聲響。
  
  向海嵐知道自已這個時候應該保持沉默,免得更加惹怨他,但她始終不明白他為何發怒,就算是被判刑,也得有個罪名吧!
  
  「能不能……告訴我,你……你為什麼生氣?」她悄悄做了個深呼吸,鼓起勇氣問道,但聲音仍抖得支離破碎。
  
  凌震宇沒有馬上回答她,只是吩咐司機開車,並按了隔板鈕,將他們和司機隔絕開來。
  
  車子裡頓時陷入一陣沉寂、緊繃,靜默的幾乎要令人窒息。向海嵐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多久。
  
  凌震宇驀地轉過頭盯著她,鼻息粗喘著,彷彿想控制體內的怒氣,卻又無法辦到。
  
  向海嵐猜不出他想怎樣,但她有種很糟糕的預感。
  
  突然,他猛捶了車窗一下,發出驚人的聲響,向海嵐嚇得縮起了肩膀,像只隨時會驚跳而起的小兔子。
  
  「可惡!」凌震宇咬著牙咒罵了一聲,目露凶光地瞪著她。「你竟然還問我為什麼生氣?!」
  
  向海嵐又瑟縮了一下,「你……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就算你要打我,也得讓我知道原因。」她一副楚楚可憐的無辜模樣吶吶地說著。接著小嘴一扁,彷彿就要哭出來了。「我……我不要不明不白地被修理!」
  
  原本怒氣騰騰的凌震宇,面對她可憐兮兮的小臉和她嘴裡「嚴重」的指控,怒焰頓時消減,心裡只覺又好氣又好笑,他像是個會打女人的人嗎?
  
  「我說過我要打你、修理你了嗎?」他板著臉問道。
  
  「真的?你不是要打我、修理我?」她一臉懷疑,怯怯地望著他,斗大的淚珠懸在她眼眶上,晶瑩地流轉著,像一隻無辜的羔羊似的。
  
  凌震宇無奈地點點頭,心裡兀自納悶著,為什麼每次對她發脾氣總會無疾而終,不了了之呢?
  
  「那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凶?」她睜著一雙水瀅瀅的大眼直直地盯著他。
  
  提起這個,他的怒氣便又升騰了起來,從喉嚨底還直冒出一股酸味。
  
  「說!你背著我偷偷和你學長約了幾次會?你們都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事?」他瞇著眼瞪她,一口氣間完。
  
  向海嵐只是怔愣了一會兒,然後一副恍然大悟模樣,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
  
  「你是不是吃醋了?」她一邊問著,一邊發出咯咯嬌笑聲。
  
  凌震宇倏地滿臉通紅,沒好氣地吼道:「收起你那傻里傻氣的笑容,別做白日夢了!」他確實吃醋了,而且還嫉妒得發狂,但無論如何,他死也不會承認的。
  
  「喔!你不是在吃醋啊!」向海嵐覺得好失望。她這麼愛他,平常還努力逗他開心,而他竟然一點點也沒喜歡上她,真是傷透了她的心!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凌震宇不死心地追問著。
  
  向海嵐只覺意興闌珊,懶懶地回答:「我從沒跟他約會過,今天只是恰巧在美術館碰到他,然後一起欣賞畫展,一起吃中飯,接著他說要帶我到畫廊去見識見識,就這樣而已嘍!」
  
  「真的只有這樣,你沒有騙我?!」他仍然懷疑地問,腦海裡浮現的儘是她坐在呂子奇身後緊摟住他的畫面,心頭那把火不由得燒得更旺了。
  
  「真的只有這樣!」她開始覺得不耐煩,他總是管她管得死死的,不許她這樣、不許她那樣,她哪敢違背他的意思?他要她只能看著他,只能想著他,她都做到了,可他自己呢?
  
  總是對她若即若離、忽冷忽熱,三天兩頭不在家,從沒試著喜歡她、瞭解她、愛她!
  
  「那為什麼我看到你和他共乘一輛機車,你還緊緊地摟抱著他!」凌震宇繼續逼問著,震怒的俊臉直逼近向海嵐的小臉蛋。
  
  向海嵐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哪有抱著他,我只不過緊張的揪住他的衣服罷了,拜託你看清楚好不好,這也值得小題大作?!」他難道看不出來她已經有些心灰意冷了嗎?
  
  凌震宇皺著眉,好奇地打量著她,她一向溫柔乖巧又聽他的話,怎麼今天說話的語氣這麼不耐煩,還擺臉色給他看?
  
  「看著我說話!」他不悅地命令道,一手攫住她的下巴,讓她面對著他。
  
  誰知,向海嵐並沒有反抗,反而怔怔地瞅著他。
  
  清瀅澄澈的美眸漾著似水柔情,深深地凝睇著他,波光流轉似藏著千言萬語,欲語還休,凌震宇不禁也看得呆了,渾然忘了自己所怒為何。
  
  好半晌,她輕聲問他:「你有沒有可能喜歡上我?」她是個心思單純又直接的女孩,想什麼便說什麼,因為她喜歡他、愛上他,所以也希望他能喜歡她、愛上她!
  
  雖然他們之間有過協議,但她發現,她對他的愛遠勝過到義大利留學的想望!她好想嘗嘗被愛的滋味,那是她從小都不曾體驗過的,也是她從小渴盼的!
  
  她的問題教凌震宇驀地怔愣住了,他喜歡她嗎?不……他在心裡苦笑著,他何只喜歡她,簡直已經愛上她了!她的純真、甜美,早已一點一滴滲透進他的心,溫暖他原已冰凍的情感。
  
  但他不能承認也不會承認,因為他仍心有不甘,他和她之間的協議是為了要向他的父親凌長青證明,他並沒有受制於他,而且永遠也不可能聽命於他!他絕不會事事順他的心、如他的意,任由他安排他的一生,他已經給了他那樣一個令人難忘的童年,這協議是他送給他最強而有力的反擊。
  
  而她正是這有力反擊的重要關鍵,所以他必須對她殘酷,他們的協議誓必得實行。
  
  「我說過,別妄想其他的。你該不會忘了我們之間的協議吧!」他冷冷地提醒她。
  
  他無情而淡漠的言語讓向海嵐心裡僅存的一絲期盼、奢望全都毀滅殆盡,心彷彿也跟著碎裂了!怎麼她就是盼不到一份真心的愛,難道她注定是要孤單一個人嗎?
  
  既然如此,她又何需遵循那份協議。她放棄這婚姻,還他自由總行了吧!何必弄得自己體無完膚才肯覺醒呢?
  
  「我們離婚吧!別管那份協議了,你已經得到了凌氏集團的主席位置,離了婚就可以重獲自由,也不必再受制於凌伯伯,對你有利而無害。」她徐淡地說道,泰然的神情彷彿一轉瞬間成熟了許多。
  
  她的話令他震愕……也令他極為不悅,彷彿心頭被什麼東西梗塞住了,抑鬱難解。震驚之後,跟著湧上的竟是滔天的怒火。
  
  「你忘了想到義大利留學的願望嗎?」他壓抑著怒氣提醒她。
  
  向海嵐只是聳聳肩,無所謂地回答:「能去就去、不能去就算了,我不想勉強自己、出賣自己。」沒愛上他以前,她可以毫不在乎地利用那筆因協議而獲得的金錢去實踐自己的夢想。但她已愛上他,這使得一切變得不同,她無法達成他們之間的協議。
  
  「替我生個孩子,讓你覺得勉強、覺得出賣自己?!」凌震宇瞇起雙眼,射出二道危險的目光直盯住她,冰珠般的話語一字一句迸出口。
  
  向海嵐無語,又是緊鎖雙眉,一臉愀然地瞅著他。
  
  唉!他怎麼懂得她的心?她在心裡歎道。
  
  她的沉默更激發他的怒氣。「訂立遊戲規則的人是我,不許你中途退出。」他粗暴地咆哮著,並再次伸手攫住她的下巴,惡狠狠地直視著她。
  
  「那……那你要怎麼樣才肯放手?」她低聲下氣地問他,心裡著實害怕他那發起脾氣來仿若要吃人的可怕模樣。
  
  他深深地注視了她好一會兒,然後回答:「我說過,只要你幫我生下兒子之後,不但可以獲得自由,還可擁有一大筆享用不完的錢財。」
  
  「為什麼你執意如此,這樣做有什麼意義,你到底想證明些什麼?」她忍不住想要問清楚。
  
  凌震宇滿臉陰沉之色,譏誚地撇嘴輕笑。「告訴你也無妨,我要讓那老頭子知道,他的命令與安排對我一點也不管用,憑我的能力,早足以接掌凌氏。他既然以主宰我的婚姻作為要脅,我就偏要讓他知道,誰也不能主宰我、控制我!」
  
  向海嵐怔怔地望著他,她沒想到凌震宇和凌伯伯父子之間的心結這麼嚴重。
  
  「你……你太偏激了,我看得出來凌伯伯他很關心你,也很愛你,他只是不說出來罷了!」這是她的真心話。自從她嫁到凌家後,常有機會接觸到已退休的凌長青,他雖然不苟言笑,但不失溫藹。在閒聊當中,她常聽他談起凌震宇,言談中充滿了父以子為榮的驕傲。
  
  「他愛我?哼!」他譏諷地嗤笑,一副不以為然的輕狂模樣,好像她說了個天大的笑話似的。
  
  「他那不叫做『愛』!只是在行使他做父親的威權,他接受我也只是因為他得有個繼承人,好將他的王國持續傳承下去,為了不讓不相干的人有機會染指他一手創立的王國,他才勉為其難地承認我!」他忿忿地說著,激憤的語氣中有掩不住的苦澀味道。
  
  看著他這麼痛苦的模樣,向海嵐的心也跟著揪緊了。「我不是很明白你跟凌伯伯之間的嫌隙,但我真的可以感覺得到他很愛你,只不過他表達愛的方式與眾不同罷了!」她多麼希望他能解開心結,不要再作繭自縛。
  
  但這一番肺腑之言只是換來凌震宇輕蔑的嗤鼻聲。「哼……你懂什麼?」
  
  向海嵐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歎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有些人不需要言語,就能讓你感覺到他的愛。反之,亦如是!我的父親很少罵我、管我,幾乎要忘了我的存在,但我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根本不愛我!」
  
  話說至此,她突然停頓了一下,睜著澄澈如洗的晶亮眼眸認真地望著他。「凌伯伯也許是嚴厲、獨裁、專斷了些,對你的管教嚴格而無倩,但這就表示他不愛你嗎?對他,你除了恨,難道就沒有其他情感存在嗎?」
  
  她的話深深震懾了他的心靈,他確實在乎父親對他的看法,卻也痛恨他不曾給予他屬於父親的溫情。這些年來,他對他只有不斷地要求、命令以及要他絕對的服從,總吝惜一句讚美、肯定的溫馨話語。
  
  這一切使得他耿耿於懷,更加不能諒解他,也更加地……恨他!
  
  而這糾纏心裡多年的鬱結竟被一個小他八歲、尚不懂人情世故的天真小女人給一語道破!
  
  震驚、羞惱、不悅的種種情緒在他內心不斷地交替更迭,令他心煩意亂,只想找個發洩口。
  
  「別跟我說一堆大道理,我沒興趣!總而言之,協議不許中斷,你得完成當初我們所談定的事情,沒有反悔的餘地。」他冷酷地重申道。
  
  向海嵐一副莫可奈何的樣子,吶吶地問:「如果生的是女兒呢?又或者我根本生不出來——」
  
  他粗暴地吻住她,打斷她的話語,霸氣的舌撬開她的牙關,竄入她的嘴裡,瘋狂地翻攪她柔軟的嘴,強悍地吸吮她甜蜜的舌和柔嫩的唇……
  
  好半晌,他才離開她的唇,但仍然將自己的臉緊緊抵住她已然泛紅的小臉蛋,灼熱的鼻息輕拂著她細嫩的肌膚。
  
  「你的問題只有一個方法可以證明。」他邪惡地挑眉擠眼。「從今天起,我會認真『實行』我的責任,一個月之後,我們便會知道你能不能生了,至於我的生育能力,你大可放心,我的醫生已替我確認過了!」
  
  語畢,車子已抵達凌家大宅。
  
  二人下車之後.凌震宇突然一把抱起向海嵐,無視僕人們訝然的眼神,往屋裡走去。
  
  向海嵐驚喘了聲,「你……你這是幹什麼?快點放我下來!」
  
  他無視她抗議的呼喊,抱著她一路來到他們的臥房。
  
  他將她丟在床上,開始解開自己身上的衣服。
  
  向海嵐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動作,好半晌才勉強擠出一句話來:「你……你要做什麼?」
  
  他脫掉身上最後一件衣物,赤裸著雄健昂藏的身軀矗立在她眼前。「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和你開始製造我們的小寶寶!」他慵懶地低語,聲音粗嘎沙啞不已。
  
  向海嵐驀地瞠大眼睛,身子直往床角縮。「你瘋了,現在還是大白天呀!」
  
  凌震宇只是咧嘴一笑,欺身上前,一把抓住她柔軟的身子,「誰規定白天不能做愛做的事?」他三兩下剝掉她身上所有的衣物。
  
  「既然你多的是時間和人約會逛畫廊,還不如和我全心孕育小寶寶!」他的雙手撫上她柔馥馨香的同體,開始永無止境的探索,灼熱的唇也旋即吻住她因驚愕而微啟的水嫩櫻唇。
  
  向海嵐嘗試著推開他,但他強壯的四肢緊緊鉗住她,讓她動彈不得。如火爐般灼熱的身軀毫無縫隙地密貼著她嫩白的同體,轉瞬間兩人隨即陷入一波波狂猛洶湧的浪潮中,激情的火花不斷地蔓延燃燒著!這火,延燒了好久、好久,似乎永遠也停不下來……這一晚,他甚至沒讓她出來吃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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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8-24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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